声明:本书为奇书网(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拳术天王》 作者:张达达 内容简介: 倘若顺着时间长河回溯到那一段青葱岁月,怎么舍得伤害那份最初的纯真。在一般人眼里,煤老板是个荒诞不羁的群体,赶巧碰上好年景,有钱后奢侈腐化。但暴发户也有大智慧,真勇气。要看他们复杂世道坚持下来的胆量。看他们在这不寻常的年月里,命运背后的荒唐、智慧和眼泪。这是一本适合十年老书虫看的书。...... 第1章 掩面悲前生 一觉醒来,张上看着老旧的床铺,和自己返老还童的身躯,思绪恍惚,就像中了大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用了整整半天时间,浑浑噩噩,他确定自己重生了。 看着墙上还珠格格的旧式挂历,2005年7月,只觉事情不可思议。 房门上贴着309号,初二时暂住的宿舍号码,应该不会记错,好像自己只住了一个星期。 八人间的上下铺,没回家的舍友们都在地上撅腚趴着,偶尔钻床下把撞了墙的四驱车捞出来,仔细检查一下,再接着撞。 即使衣服沾了尘土,也不能减少对四驱车的热爱。 去年,四驱兄弟火爆全国,少年儿童人手一辆四驱车,哪怕撞得面目全非,只要它能继续跑,马达没有坏,电池还有电,绝对舍不得扔掉。 “张上,你不是买四驱车了么,快组装起来看看啊。” 李洋揉捏着手腕,与舍友进行四驱车对撞比赛,输了就要被“打手腕”,即使皮肤泛红,依旧乐此不彼。 张上没有回话,被粘在墙上挡落灰用的报纸所吸引。 一本《升龙道》逆袭成神,支撑点娘的VIP收费制度,一本因为点击太多导致点娘服务器宕机的书,一本写到长城写到华夏民族感动书迷到哭的书,第一本年薪百万的书! 这是雪红的年代。 作为一个纯屌丝般的网络写手,那一年张上27岁,写了两本在他看来很有韵味的武侠小说相继扑街,对于雪红这样的大神无比仰望,却也只能仰望。 时常幻想,如果我能回去该多好…… 又仔细看了看日历,和窗外老旧的教学楼,还有床头没有拆包的四驱车,张上觉得一切都真了,我回来了! “怎么了,昨天没完成作业被老师训了?” 李洋将四驱车内的电池拿下,用力甩了甩,似乎这样可以把多余的电力逼出来,又抠出马达仔细检查,比学习认真多了。 “没事,昨天多亏杨芷媛让我抄作业,不然星期一又该叫家长了。” 张上笑了笑说,从掉漆的白铁皮暖壶中倒水,只剩半杯,将就喝着。 马上初三,要到人生的转折点。 这时候可不像后世那么容易上高中,大部分人都是读完初中就坠学,这在人们看来很正常。 没热水了,很自觉的拿起暖壶去楼下打水。 楼道里白灰色掉渣的墙壁,擦不干净的玻璃门窗,偶尔有窗口用透明胶布堵着玻璃缺口,有些油腻泛光的地面,走路都要小心一些。 周末,大部分同学都回家了,校园里冷冷清清,水房更是空无一人。 唯一的一栋教学楼,墙外瓷砖已脱落了些许,远远看去,黑灰水泥显得有些刺眼。 一把凉水淋在脸上,借着白铁皮暖壶中的影像看自己,有些歪扭,十六岁的面容,眼神清澈,鼻梁高挺,毛孔细腻,干净清爽,远比十年后帅百倍。 嗯……还好没有长残。 “张上,很高兴在十六岁的年纪见到你”,对着暖壶瓶咧嘴笑了笑,仔细打量,牙齿整齐白洁,笑容阳关灿烂,心中乐开怀。 “现在是2005年6月,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么?” “网文刚刚崛起,点娘成功登顶同业网站第一,雪红独领风骚,后世的白金作家还在上学和摸爬滚打,种种流派始祖皆未踏入网文界……而我,有超过这个时代十多年的眼界。” 在嘿嘿嘿的傻笑中,暖壶已打满,滚烫的热水溢出,白雾蒸腾,有水滴溅在脸上,让张上从臆想中回神。 一路想着心事回到宿舍,大家也已玩累了,正在保养各自的四驱车,宝贝得很。 “张上,你今天是不是离魂了,别吓我们啊!” 李洋发现不对劲,今天的张上好似变了个人,尽做莫名其妙的事情。 平时最属他玩得疯狂,只要有零花钱就会买四驱车,撞烂了立马就买,暂时住校这几天,见识到了宁愿吃咸菜馒头,也要省钱买玩具的张同学。 今天却连没拆包的四驱车都懒得组装,更出乎意料的去打水,住校的这一星期,这个懒人,是开了先河的第一次。 “我没事,对了,咱们班谁爱看小说来着,我前些天还见你们把八百页的小说扯开,一页一页传着看。” “杨芷媛的同桌,李建军,他就在你座位后边,你竟然不知道?”李洋瞪大眼睛,有些被吓住了,用怪异的眼神看人。 “哦,是他啊……” “你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快就想人家杨芷媛了?” 李洋用湿布子认真擦着四驱车,瞅到张上打回热水后,靠在桌边静静发愣,随意调笑了一句。 男生宿舍大概就是这样,除了心爱的玩具,唯有讨论女生才能带来一些别样的乐趣。 十六岁的年龄已情窦初开,懂得脸红和心跳,对于漂亮的女孩子,虽很少有同学有勇气表达爱慕,私底下却不吝言辞。 张上没有回话,思想还有些纷乱,回忆着往事,从暖壶中倒一杯开水,习惯性的拿起就喝,被烫得抽了一声冷气。 “嘶……” “你傻了?我看你思妞成疾,想姑娘想疯了?” 唯有说到姑娘,才能冒出一点灵光,把可怜的初中文化展现出那么一丝丝来,咱也是会改编成语的人,是文化人。 “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和范自杰好了,只是我们不知道。” 吹着杯中水,荡起淡淡的波纹,直冒热气,张上努力回忆着往事。 青葱岁月,依稀还记得那个稍微显胖,皮肤柔嫩如婴儿,性格开朗,笑起来看着很舒服的姑娘,一口洁白的牙齿真的很漂亮。 初中时很喜欢她,朦朦胧胧的好感,认为那就是喜欢,即使毕业了也一直惦记着,直到岁月磨平了记忆,变得恍惚。 住校一星期,爸妈应该回来了。 学校有自行车库。 横七竖八焊起来的铁栏杆,蔓延十多米,把校墙围起来,顶上再搭一层蓝色彩钢瓦,能挡雨,这就是车库。 在缭乱的库里,张上一眼看到自己的车子,纯蓝色的拉轰跑车。 公路自行车,车把两边向下弯,轮胎窄窄的,可以五档变速,尖尖的座椅经常碾住蛋,这就是05年代的“玛莎拉蒂”。 有这样一辆自行车,那是高大上的代表。 一个星期没骑,车子已布满厚厚的灰尘,从口袋里掏出卫生纸,将就把大梁和手把擦了擦,举拳用力锤车座两下,再扇一巴掌,就算干净了。 离开车库,路上有位同学看见这车子,眼光深处都有羡慕。 张上掰开腿上自行车的动作都带着一股嚣张。 他骑车的姿势很经典,用脚后跟蹬车子,拽到二五八万的样子。 放在后世,有学生敢这么骑,拉下来就是一顿打。 风光的背后,不是沧桑就是肮脏。 这“玛莎拉蒂”是姥姥给买的。 张妈姊妹三个,没有兄弟,姥爷常年在外地务工,给小区看门,俗称的“老大爷”。 姥姥六十岁了,还要给人当保姆,伺候八十多岁半瘫的老太太,全职的,一个月能挣1200块。 这辆车,是姥姥半个月的工资,给人端屎端尿,每天晚上睡不着,吃安眠药换来的。 骑着车子,低头看旋转不停的前胎,姥姥的慈祥脸庞呈现在眼前,睹物思人,张上的眼眶渐渐湿润。 记得姥姥只活了72岁,脑梗,在床上瘫了三年,白天睡觉,晚上痛苦的尖叫,似被狼狗咬伤的哀嚎,彻夜不眠。 就这样折腾了三年,把三个轮流照顾她的女儿弄得精力焦脆,也结束了人生的旅程。 老妈杨芯时常唠叨,脑梗只是身体不听使唤,怎么会每天晚上都要嚎叫,都要哼哼,都要叫得精疲力尽才停歇。 这种症状,好像只有“癌症”才会这样吧。 可这三个女儿。 两个租房子住,负债累累。 一个虽然有房子,姨夫却抠到一毛不拔,孩子上学都不掏钱的这种,宁愿让你坠学。 于是,大家很少提“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即使偶尔说起,姥姥也猛摇头,说死不走。 脆弱的孩子们,经不起折腾。 …… 贾堡村。 太谷二中就坐落在村口。 斑驳的路面,干涸时只要有车驶过,尘土满天飞,下雨时,就连十三米的半挂卡车,陷里面也未必能开出来。 院子很大,刷了油漆的大黑铁皮门,几排整齐的耕地,可以种菜。 土灰色的几间瓦房,被院里的几颗枣树堵得不见阳光。 这是杨家的老宅。 姥爷常年在外务工,姥姥也没时间回来,于是张爸张妈搬来照看房子,住了有两年了。 站在院里,把自行车停好,烟筒“读读读”的冒黑烟,偶尔滴落下来黄色液体,在地上凝成一团,好像钟乳石。 “爸!妈!” 这一声喊出来,张上眼睛泛红,年轻的父母再现眼前,就算心里有准备,可也给他带来莫大的冲击。 “回来了,洗洗手准备吃饭吧,住校的时候能不能睡着?又逃课了没有?钱够不够花?最近考试怎么样?” 杨芯无止境的唠叨,险些令张上泪水滂沱。 装作眼里进了沙子,使劲揉一揉,把泪憋回去,收了收喉咙里的哽咽,这才回答:“都挺好的,钱也够花。” “那就行。”杨芯熟练的擀面,锅里的炖肉热气直冒。 在吃喝上,这一家人从不苦孩子。 这时,张志伟从内屋出来,拿着扫帚和簸箕,脑袋围有白头巾。 “好好学习,昨天俊虎还问我,说你学习怎么样,就算能去了一中,你也得够中考的建档线才行,不然没学籍,白上。” 太谷一中,太谷人心中的骄傲,如果子女能去那里上学,绝对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俊虎是一中的副校长,张上没见过,却没少听老爸提起,总之在父亲看来,两人就一句话:“交情莫逆。” 一中的前任校长,和张爸是老乡,对他多有照拂。 张家早年开饭店,后来非典时期,关门歇业,于是张爸借钱买了辆哈飞路宝,开始跑出租车。 05年的时候,家里有车的在这小县城百不足一,街上时常空空荡荡,能开车的,不是老板就是这“厅”那“局”。 于是,一中的老师们,领导们,只要出行一般都会用张爸的车,一来二去,全校都是熟络人。 张爸也常常引以为豪,时常与人吹牛逼。 大一中,谁敢不卖我三分面子? 校长见了我也得和和气气…… 闲聊着,听老爸吹牛,装作仔细倾听的样子,一碗面下肚。 这屋子里,土炕,脱了皮的老旧家具,80年代的黑白电视,70年代的沙发,60年代的陈旧厚实木箱子,用古代钥匙开的那种。 就算这样破旧,房子都不属于自己。 这一家人,刚刚能维持生计。 家徒四壁。 “感谢老天,再来一次,就让我用这一世来补偿吧……只是现在,还得坑您俩一回。”张上无奈的想着。 他已规划好了自己的再来之路。 作为一个小城市长大的孩子,就算后来出去旅游,走过十多个省。 但眼界和接触的东西,真高不到哪里去。 什么股票牛市,谁哪年创办什么公司,这资本大鳄此时还在哪个省跑业务,那高官现在还是村官,真没关注过这些。 一个小县城,一个初中生,能有什么发财的机会? 而且你还要上学,没时间出去闯荡。 像有的小说,逃课两星期,给班主任说几句就能了事,你逗呢? 还有经常消失一个月,回家后,家长只嘘寒问暖不生气。 如果张上这么搞,别说一个月,只要一星期就能让这个家“鸡飞蛋打”。 学生,没有任何东西比学业还重要。 他能做的,只有重操旧业,坐上“网文爆发时代”这趟快车,十三年的老书虫,书不能白看,字不能白码。 再来一次,总要把前世没有达成的心愿,给它干了。 去网吧,第一件事,就是在点娘先注册一个作者帐号。 但去网吧得花钱,这两个口袋翻出来,比脸还干净…… “爸,我们学校要统一定课外训练题,让交钱,我借上同学的先交了。”张上脸皮丝毫不变,没有任何破绽的说。 这招,千锤百炼。 “嗯?”背靠结实的土炕,有床不坐,非要蹲在地上吃饭的张志伟抬头说:“我和你妈上星期走之前,不是刚交了这个钱么,怎么又定?” 张上心里只想扇自己两巴掌,这笨嘴! 面上却不露声色说:“那只是数学训练题的钱,语文老师也让定,毕竟再有两个多月就中考了,各类型的题多看看没坏处,哪怕定那么多,只能蒙对一道题,也算挣了。” “你们语文老师,就是那个尖子班的,矮矮胖胖的那个史老师?” “对,就是她,人家是特级教师,全校只带我们班和这届尖子班,人家的话错不了,她们班的学生都是考一中的好苗子。” “哦。”张爸不再多过问,听过史老师的名声。“交多少钱?” “48块钱。”这个报价,很有学问。 张爸左手拿碗,右手撑着土炕边沿站起来,把碗放在床边的老旧木箱上,探身去拿随意扔在炕上的上衣。 从衣服内口袋里掏出一把钱。 却令张上鼻子一酸,内心无数莫名的东西在奔腾。 这把钱,没有一张红色毛爷爷,没有绿色的布达拉宫,最大的面值,是土黄色的二十元。 那么厚厚一把,紫色五元居多。 一张。 两张。 三张。 平铺在木箱上,把边角仔细的碾平,重叠成一摞,再沾些口水,仔细点一遍。 “五十块钱,记得交给老师。”最后忍不住又叮嘱说:“去了学校好好学习,明年中考,爸已经和一中的那些领导打过招呼了,只要你分数够了建档线,别人630分才能上,你400多就能上,争点气。” “知道了。”有些颤抖的接过钱,张上再也忍不住。“我去厕所。” 冲出屋子。 此刻内心的酸楚,是前世27年,从没有体会过的悲。 第2章 欲济今生犹未迟 心绪难平的午睡,面朝墙壁,窗外的枣树遮住阳光,屋里黑洞洞的。 张志伟接了个电话,有人用车,马不停蹄的出去跑出租了。 杨芯洗碗,打扫其他屋子,下午还要上班,在一家酒店的洗衣房工作。 这次爷爷犯病,去省城住院,夫妻俩跟着去了一星期,奔波劳碌,即使如此,也不会休息哪怕一下午。 杨芯两点上班,比张上先走一步。 “张上,时间不早了,别耽误了上学。”每天中午上班前,负责把张上叫醒,已是杨芯的习惯。 “妈,知道了,你先走吧。”冲屋外喊一句,听到自行车脚架弹起的“嘣”,这才从炕上坐起来。 揉一揉红肿的眼睛,拿出脸盆简单洗洗脸,骑上“玛莎拉蒂”,去与小伙伴们集合。 两点半上课,学校两点十分才开校门。 张上到的时候,校门口已围了一大堆学生,聊天打屁,玩玩闹闹,将大马路堵得水泄不通。 “上花儿,快点。” 智升祥眼尖,满是迫不及待,不知借了谁的自行车,带着杨浩向张上骑来。 “咱们去哪个网吧?” 纯蓝色的歪把子变速自行车,在这个年代,到哪都是风景线,再加张上嚣张的后脚跟骑车,将学生年代的“匪气”表现得淋漓尽致。 “咱们去农大,那新开了一家新潮网吧,都是崭新的机子,网速超快,价格也便宜,十块钱十一个小时。”杨浩发表意见。 “行,走吧。”张上对这个网吧很熟悉,前世没少去那里“献血”。 调转车头,“噼里啪啦”一拧变速器,脚蹬子变轻快,刚准备飞奔,迎面骑来一对男女,有说有笑。 那张笑起来很好看的脸,洁白牙齿。 见张上看她,杨芷媛笑笑,也不管身旁的“男朋友”,兀自骑车走了。 “张上,你们干什么去?”范自杰刹住车,过来打招呼。 “农……”杨浩本能的回答,才开口,却听智升祥重重的一哼,立马变了口音:“去前面小卖铺买个农大雪糕。” “这才4月份就吃雪糕,不怕冻死你?” “没事,我这是钢铁肺腑,吃铁蛋子都没事。”杨浩拍拍肚子,给智升祥后脑勺来个瓜嘣:“走吧了,等吃奶了?” “那我们先走了。” 张上回一句,去追前面耍宝的两人,隐约听到范自杰自语:“三个邪气。” 太谷五中离农业大学有一段距离,飞奔着,畅快着,欢声笑语随风而荡。 这样的时光,随年龄增长,再不会出现。 农大建在杨家庄,一个学校带富了将近五千人的村子。 小吃,网吧,台球厅,临时住宿,理发,各种齐全,全都建在村民自己家里,不需要房租。 新潮网吧,刚开的总是很有吸引力,就算星期一,也几乎座无虚席。 院里有颗很粗的杨树,把拇指粗的铁链子套在自行车大梁上,又锁在树上,这才放心。 车子拉风了,来网吧玩,基本就是送菜。 张上这辆“玛莎拉蒂”,后来就是在网吧丢的。 和另一辆车子锁在一起,等从网吧出来,玛莎拉蒂凭空消失。 而另一辆车,只剩前轱辘……偷车的兄弟贼狠。 一进网吧门,嘈杂的声音,巨大的音响轰鸣,说明网管也在玩。 “fire in the hole!”费玩日厚,一声喊,扔手雷,接着“嗒嗒嗒……”B51扫射的声音。 “草,谁又偷袭我?” “白房顶,白房顶,有大狙。” “桥上也有狙,哈哈,还有6点血,没一枪打死我。等我B31冲上去弄死他。” “有人救人质去了,咱们蹲后门,阴死他。” “我拣了警专,这枪就是爽,能小瞄。” “妈的,这一出来就死,不行,我要判成匪,怎么判来着?” “按M1,直接判死,下把出来你就是警。” 震耳欲聋的喊声,嗓门朝天,还有左手按键盘,又手猛拍鼠标,恨人物转向慢,连自己的身子也跟随鼠标左右偏。 一堆人在联CS的经典地图,仓库,CS_assault。 这只是网吧一角。 看了看这边没有空机子,张上三人又去另一边。 “谁TM又偷我的钱了,让你个孙子造间谍,我造一百个狗,弄不死你。” 说着,不只钱没了,连电都成了红格,只好骂骂咧咧:“给你大爷等着。” “谁让你刚才用小飞人打我的矿车,该。” 说着,这人圈了一大堆天启坦克,乘敌人的F国巨炮没电,一窝蜂冲上去。 又Ctrl2,3,4,5挨个编队,找到超时空冷冻兵上去骚扰,吸引火力,等天启坦克冲上去,锁定了胜局。 这是个高手。 旁边有三台机子,张上三人办了会员卡,每人冲十块钱,开始了网瘾少年的生涯。 等开了电脑,旁边的那俩也结束一局,杨浩探身过去搭话:“嘿,哥们,咱们联红警吧?” “行了呀,结盟,二打二。”大学生也是个爽快人。 “我们有三个人,都玩的不怎么好,你俩打我们吧。”杨浩指着座位最靠边的张上回答。 听到说起他,张上摇手拒绝:“你们先玩吧,我查点东西。” “那我们先玩一局,你快点的。”杨浩迫不及待,撸起袖子,准备大开杀戒。 这个年代的网吧,基本只有四种游戏,红警,CS,大话西游2,还有梦幻西游,后来又出了劲舞团,跑跑卡丁车,风靡一时。 习惯性打开百度,输入“点娘中文网”,点进去。 这时的页面还是旧版,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的小字,眼神不好的人得把脑袋匍匐在显示屏前才行。 随意扫了一眼排行榜,后世实体书卖爆的《紫川》雄霸榜单,还有东哥开创神魔流的大作《不死不灭》,这些书张上全都看过。 作为东哥的粉丝,毫不夸张,他写了十三年,张上追更了十三年。 …… 旁边的杨浩和智升祥,已与那俩大学生打得火热。 “你个傻叉,造这么多防空炮干什么,看看你自己的电量,没电造这有屁用。” 杨浩探头过来看智升祥,照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恨铁不成钢,玩游戏最怕猪队友。 “对面选的黑鹰战机老轰炸我。”智升祥无辜,看自己图上到处冒黑烟的建筑,维修的扳子都来不及点。 不理这俩逗逼,张上已登录作家中心,开始注册帐号。 以前的笔名叫“张达达”,再来一次,定要让这个名字成为辉煌的存在。 至于写什么书,张上还没构思好,但他不准备抄袭任何人的作品,风险太大。 有些书,人家构思好几年才写,大纲就在那儿摆着,甚至已经和编辑沟通过了,万一撞上怎么解释? …… 这才再来第一天,时间太短,张上的脑子勾芡,连轴转不动,网文的事情先搁置。 当下,还是解决温饱问题为重。 前世,杨芯离开洗衣房后,去了申通快递上班,一干就是七年,对这行门清,耳濡目染之下,张上也深有了解。 利润有多大,只告诉大家一句“能在魔都买房”就知道了。 据张上所知,05年的太谷还没有申通、圆通、顺风之类的分别,大众只熟知一个词“快递”,没有前缀。 而且这时送快递的行业,并不光鲜。 哪像后世,一说送快递的,首先第一反应“收入不错”。 进入申通官网,查看代理点,果然没有太谷。 再看加盟费,也不贵,押金五千。 可下面的才是大头。 必须有门面房,有发往市级的车辆,还得有电脑,扫描设备,乱七八糟一大堆费用,总投资不得低于10万。 “不如去抢!”张上眼皮子抽搐,这时候的钱还很值钱。 本以为几千块就能搞定申通,没想迎面扑来“致命打鸡”。 这时候的张志伟,别说10万,1000块都未必拿得出来。 接着又看了看其它中通、韵达、百世汇通等快递的加盟条件,基本类似,让张上脑海闪出灵光。 “我只要一家门面房,一次10万的投资,就可以把整个太谷的快递全包下。” “一家快递能在魔都买房,我包六家,再过个两三年,快递业迎来火箭式发展,咱也是富二代。” 这个时候的人们,对快递这行业的认知还很低下。 不过小小的服务业,能挣什么钱? 花十万块买不可知的未来,没钱途的行业。 岂知到了后世,顺风上市,瞎了世人的眼,送货的比卖东西的还有钱! 来了兴致,张上仔细研究这些快递官网,直到顺风的一个角落里,看到招聘启事。 大标题:急招快递员。 下面列了一大堆县市,必须是本地人。 很不幸,太谷在列。 “嘘。”长长出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张爸跑出租车,大多数时间都在街上蹲着,浪费时间。 跑出租和送快递并不冲突。 05年的顺风,因为邮寄太贵,往来物件很少,几乎一两个小时就能送完。 可以让张爸利用空闲时间,揽下快递,骑车去送,先了解这行业的门道。 至于十万块,张上已经有了头绪。 作为一个再来人,先知先觉,把握大势,完全不缺发财的门路。 可现在他还是学生,平时逃一两节课没什么。 但敢坠学,或者消失,张爸能拿火柱捅死他。 太谷人心中的骄傲“太谷一中”给你预定了位置,大好前途在眼前,光宗耀祖,说出去谁不羡慕? 你敢给我坠学? 每天拿鞭子抽你,也得给我去教室蹲着,不然我的脸往哪放,让一中的老师们怎么看我? 至于张妈,真能气出心脏病来。 还有两个多月就要期末考试,这段时间,先把要在点娘发的书想好,大纲弄出来,签约,上架再说。 等到考完,暑假两个月,挣十万块还是有把握的。 寻思着,整理好头绪,又看了看快递的官网,计上心头。 时间不等人,想挣够十万块,最起码也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 这段时间,说不准有人率先夺了发财的肉。 记得前世老妈在的申通,就是这段时间加盟代理点的。 “我先提交申请书,把位置预定下来。”张上如是想到。 要开业,得先找门面,买车,去总部培训,弄电脑,搞扫描设备,拖个把月不成问题。 接着,又查资料,太谷饼。 这是慈禧太后吃过的东西,后来列为皇家贡品,十万块钱的着落,就要落在这个上面。 2005年的正宗太谷饼,只有鼓楼和喜蓉两家,而且销路都没有打开。 后世在淘宝上卖得一塌糊涂的鑫炳记,现在还没出现。 张上之所以有这个信心挣十万,是因为前世有人实践过了。 只跑了一个县,把整个县的小卖部跑一遍,让老板试吃,就可以上货。 两个月,挣了8000块。 那只是一个县,两天的时间就够了。 如果整个暑假马不停蹄,十万都是少的。 而且这条路子,是长久之计。 第一次记下电话,老板缺货就会给你打。 往后都不用自己跑,自己家开了快递公司,邮点东西还不是小菜? 当然,这挣的也是幸苦钱,每日奔波,四处给人摆笑脸,这个苦,少有人吃得了。 勤劳的人,老天爷对他不会差。 张上近期的目标,就这样定下了。 第3章 父是平淡人 放暑假的最后一天。 张上从桌兜里掏出一沓信纸,右手拿笔,习惯性在指端转圈,左手食指和拇指叉开,托住下巴,陷入沉思。 该写个什么类型的书呢? 废材悔婚流? 系统流? 洪荒流? 异界流? 这个时候,也就属异界文最火爆,尤其斗气,法师,地精、西方巨龙之类,是人们从没有接触过的新鲜词汇。 因为去年的新人王跳舞,凭借《恶魔法则》一书成神,掀起奇幻的西方世界之旅。 接下来就属网游流最火。 一本《从零开始》,实体书卖爆,最早的一波老书友,绝对看过这本。 再不行,写个贯穿网文历史的纯装逼打脸流? 只要是小说,“装逼打脸”是绝对脱不开的字眼。 张上记得他最早看过的纯粹装逼打脸文,叫《疯狂内功》。 机器人来到地球,身上的武器可以把地球毁灭30次。 各种装逼各种炫,牛逼轰轰吊炸天,当时看得真真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主角。 后来还看过各种版本的“龙傲天”。 网文发展到后世,装逼打脸的极致就是“炸天帮徐缺,帝霸李七夜,逼王陈北玄”。 甚至有一本完全抄袭陈北玄的书,在十里剑神断更期间,达到了均定过万,月稿费八万块的程度,可怖可惧。 却终究不敌逼王回归,这本抄袭的书黯然被封。 流派很多,可适合05年代人们观念的,还需要细细揣摩,既要开创先河,又得被大众所接受。 像后世流行的黑暗流,在这个年代写,绝对被骂得狗血淋头,人们的思想还没有开化到那个程度。 正在思索着,陡然间闻到一股臭干子的刺鼻味道。 同桌何婷婷趴在桌下面,伏着身子,自桌兜里掏出包装袋,从里面挤了一片四方形的臭干子。 见张上在看她,姑娘用芊芊手指抹了抹自己的嘴角,怕沾上辣椒,坏了形象。 接着又把臭干子递给张上,示意让他吃。 微笑着摇头拒绝,张上已知道自己要写什么了。 2016年的新人王《美食供应商》,火得一塌糊涂,均定四万,当然,也有张上的一份贡献。 这不是主要的,真正把美食带火起来的,是央视2012年发布的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 看完这个,不流口水都服你。 贯穿整个华夏民族历史的,“吃”绝对算一个。 张上的目标很简单,一书成神。 灵感狂飙,想也不想,在信纸顶端写下几个字“舌尖上的美食”。 字迹歪七八扭,已好多年没有动过笔了,平时写网文都用电脑打字,把当初苦练出来的好字丢个干净。 “就它了。”张上目光炯炯。 一般人想写这个题材,不跑遍大江南北,吃遍黄河两岸,真真写不出来。 这个年代,百度可没那么发达,只要输一个菜名,什么材料,怎么做,事无巨细全都有,甚至大部分都出了视频。 这个时候想写美食,也只有张上这种“明明没去过,却硬是知道的人”才能写。 张上再来前,有一大爱好就是旅游。 大江南北跑过十多个省,跟着大学时的吃货室友,走到哪吃到哪。 即使毕业后,也依旧保持每年出去旅游一次的习惯。 钱多钱少,总得看看外面的世界。 想好了题材,先得把大纲写出来。 大纲越细致,后期遇到的卡文情况越少,这是一项艰巨的工程。 奋笔疾书,如有神思,整个晚上连续几节课,张上都在码字中度过。 转眼九点半,到了下学时间。 回到家里,瓦房低矮,窗外的枣树把月光挡住,让屋里愈发黑暗,即使明亮的电灯泡,也照不明灰暗的角落。 “粥给你热过了,烙饼在盘子里,就着土豆丝吃吧。”杨芯在看电视,这台黑白电视,总共就三个台,其中一个演康熙微服私访记,看得津津有味。 “我爸还没回来?” 张上拿碗给自己盛了一碗粥,老妈做的烙饼很薄,很好吃,把土豆丝卷在里面,不比街上的鸡蛋灌饼差。 “回来了,去茅房了。” 正说着,张志伟掀起门帘进来,把手里的手电筒放在桌上,一脸的疲惫。 爷爷住院,跟在医院里吃不好睡不好,回来第一天,又整日奔波。 老张,瘦了些。 “爸,我给你揽了个工作,挣个外快。” “你?”张爸不信。“你能把成绩考好点,少叫我操点心,我就歇心了。” “今天我在班里看见一份报纸,上面有招工启事,顺风快递招快递员,送一件两块钱。” “两块钱?那谁干?太谷这么大,只城里,南北跑一圈得半个小时,一天挣上十来块钱,开车不够油钱,骑车子累个半死,吃得多了?” 张爸坐在老旧的沙发上,靠着扶手,和老妈一起看电视剧。 “可不是这么算。”张上回忆起来:“城区以外的不送,让他们自己来拿。城区以内的,货都是成堆送的。比如农大,一天只要跑一趟,给货主发个短信让出来拿,有几件就是几件的钱。” 张上记得很清楚,2017年双十一,老妈在的申通快递,光农大,一天就是一千多件货,3000块,只要跑一趟就行。 而且双十一回货是连续好多天的,这钱好挣不? 这是申通一家快递,一个学校的收入。 整个太谷,张上准备搞的六家快递,如果真的都拿下,不吹不黑,那是垄断。 送快递只是小头,来邮东西的才是大头。 太谷的企业不少,少说有二十家,食品厂,各种厂家。 据他所知,前世,网上卖火爆的荣欣堂太谷饼,和申通合作,每个月走货的钱,要给申通将近七万块。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网购雄起,快递业蓬勃发展,这个数字呈几何增长。 张爸思索了一下:“那也不行,送快递得知道地址,人家写个什么什么小区,你找不见,怎么送?” 张上笑了:“爸你可谦虚了,太谷还有你找不见的地方?” 这话,让张志伟脸上一红。 他跑出租车有几年了,别的不说,太谷这犄角嘎达,只要你能说出地名,没有他不知道的。 可送快递,在这个时代人们的认识中,真比不上开出租车的面子大,谁不想体面一点? “爸,你先熟悉一下门道,将来咱们在太谷开个快递分部,您也就当老板了。”见张爸不给回应,张上接着劝:“而且这只是兼职,有人用车,您还是出去跑,没人用车就送快递。” 张上这是钻空子。 这个时候,快递的管理还没那么严格,能招上快递员很不容易。 只要你不把货私吞,总公司也懒得管你,送慢点就慢点,没办法的事情。 张志伟没话说了,只是乘张上低头喝粥时,仔细看了看儿子,心里多出一些莫名的感慨。 爷爷住院,又借了不少钱。 张爸是个要面子的人,只开出租车,收入明显不够。 这快递,还是送了吧。 第4章 狗眼看人遭报应 暑假,这天中午。 “爸,咱们太谷的两个太谷饼厂在哪呢?”张上问。 “问这作甚?”蹲在地上,背靠土炕床沿,舒服的吹一口啤酒,扒拉两口饭,舒服。 “我打算暑假找个活儿干,两个月总不能歇着吧,听说那俩厂子招人呢,我去看看。” 张上坐在椅子上,喝了口面汤。 “嗯?”张爸抬头,实在没想到儿子有这种觉悟,懂事了。 想了想,说:“一个在去聚仙楼的路上,你注意看路两边,有个巷子,进去就是。另一个在铁三局,你在那绕一绕就看见了,厂门口有牌子。” “知道了爸。”张上点头,心里做着打算。 饭后,张爸在炕上眯眼睡了二十分钟,就又出去跑出租,得给孩子攒学费了。 等到两点,杨芯去上班,张上洗了把脸,扫视一圈屋子。 黑漆漆的,大中午就得开灯,不然看不清。 只要下雨,屋里阴冷潮湿到让你一进门,就能感觉一股凉气扑面,瞬间春秋转换,即使这样,这一家人也要将就住着。 “等我。”张上目光深邃。“两个月。” 骑车二十分钟。 在铁三局附近绕了好几圈,走街串巷,最后问街上坐着的老奶奶,才找见鼓楼太谷饼厂子。 说是厂子,其实只是一个大院子。 老旧的双开铁栏杆门,刚刚能让面包车进去,门上面用铁丝拧悬一块木板牌子“鼓楼太谷饼”,要多简陋有多简陋。 推车子进去,几间低矮的平房,四五辆自行车散乱停着,平房里传来机器的“嗡隆隆”声,很响。 见有人进来,靠大门的屋里,姑且说是传达室,出来个老大爷,白色汗衫,洗得有些发黑了,脸上胡子拉渣,很朴实。 打量张上一眼,看他的“玛莎拉蒂”两眼,平和问道:“小伙子,有事?” “大爷,您贵姓?我家开了个小超市,想从咱们这进太谷饼卖,管事的在么?”把车子停好,锁住,张上问。 “叫我刘德顺就行,你家在哪开的,是专卖店,还是捎带的卖?”老大爷招手,示意张上进屋里说。 六月的北方,已经热起来了,大中午的太阳底下暴晒,不是好玩的。 进到屋里,简单的一张单人床,床单散乱,水泥地忐忑不平,露出被踩黑的砖块,粗糙的立柜,上面摆着有些年代的黑色电视机,画面模糊,能将就看。 “我家开的是专卖店,在榆次开的,正装修呢,我在咱们太谷五中上学,我爸让我过来打听一下。”张上满嘴胡诌。 “榆次?那房租不便宜,比咱太谷贵多了,咱们太谷饼利润小,专卖这个护不住本钱。” 刘德顺从床底下掏出交叉凳递给张上,凳面是几条牛皮带,凳子撑开,牛皮绷紧,就能坐人。 “我爸想的是开了这个专卖店,然后往榆次周边的超市、小卖部、商场上货,让大家一起卖。我们这个专卖店当中转站,超市想拿货就去我们那拿,不用跑太谷来,有点远。” “这个想法好,我们厂也在招代理商。”刘德顺眼睛明亮,眼看这厂子不景气,他也急,却无可奈何,销路打不开。 这个年代开超市和小卖部,货源要自己去拿。 你想进货,得找到厂家才行,或者从二道贩子手里拿货,利润少很多。 哪像后世,别人的货物要在你超市上架,得求着你,我看好你的货,你才能摆架子上卖,甚至得给我交保证金。 开小卖部都不要自己去进东西。 送货的人来了,你把东西给我摆在架子上,摆整齐喽,我看顺眼喽,你才能上货。 着急起来,见货架子不干净,你还得给我拿布子擦两下。 而鼓楼太谷饼这犄角嘎达,张上这本地人都找不到,更别说外地人了,也就能在太谷卖卖,其他县市根本没上货。 “刘大爷,您这太谷饼出厂价多少钱?” “给我个你爸的电话,我和他谈吧?”刘德顺怕张上做不了主,这孩子一看就没断奶,还在上学呢,初中生。 “我能做主。”张上语气有些重,接着说:“我不准备上了,我爸这店也是给我开的,谋个出路。” 刘德顺将信将疑,低吟一句:“也行。” 反正从他这儿拿货,都得现金现结,不赊不欠,这也是厂子没发展的另一个原因。 这年头还有不让欠钱的厂子? 谁会从你这进货? 张上在17年的时候也打算开个小卖部,打听了一下,上货基本不用钱。 十万的货,顶多花几千块钱就能上齐,各种齐全,全部赊账。 上完货,东西卖了,就给你钱。 东西压住了,将来给你退回去顶账,超市小卖部都是这么开的。 所以到了后世,满街满巷子小卖部,隔几百米就是一处。 只要你有个门面,有个货架子就成,基本不用压钱进货,需要什么一个电话,经销商就给你送来,只挣不赔。 当然,连房租都挣不下的另说。 “咱们太谷的超市从我这进货,都是一斤包装的,2块5一袋,上架卖4块,这是行价。我们按箱子走货,一箱八袋,20块钱。” 张上笑笑,说:“那是他们的价钱,走货不多。我这可是专卖店,榆次一个大市,少说有三百家超市小卖部,一天还不卖个一百箱?而且,如果榆次卖的好,我会再去其他地方开专卖店。您不用投资,不用奔波,坐等开工走货收现金,您得给我来个实在价格。” 刘德顺静静听张上吹牛逼,良久,等他说完,感叹道:“小娃娃嘴皮子挺行,你爸有个好儿子。” “那是!您给个实惠价,能行的话,咱就合作开搞。” “这样吧,18一箱子,最低价。” “您不诚心。” “这还不诚心?要是让太谷那些小卖部知道了这个价格,我这厂子都得塌。” “我和他们不一样。”张上摇摇头,站起来准备走人,出门时嘀咕道:“太谷还有喜容呢嘛,人家给的价格比你低。” 说完,出门推了自行车就走。 刘德顺掀门帘追出来,喊道:“嘿!小伙子别走,16一箱,2块一袋,他要是比我价格低,我今儿撞了墙!” 张上骑车就走,眼里藏着笑,眼看这厂子不景气,他这单生意能救命,却也不会便宜了别人,回头喊一句:“我明天再来,您想好喽。” 刘德顺要不是穿着拖鞋,又年纪大了,真能追上去把张上提下来一顿打,这熊孩子,唠半天,逗你大爷玩呢? …… 聚仙楼,可是太谷鼎鼎有名的地方,进去出来,据说只要30块钱就能让你软腿,够便宜吧? 喜蓉的厂子不难找,路旁一条宽巷子到顶就是。 这厂子比鼓楼强一些,厂门宽大,两扇大黑铁门打开,卡车能随意进。 地面的机耕路厚实,十分平坦,只是厂房也不大,院里的车子有二十多辆。 张上看厂门大开没人管,推车子进去。 “哎,那个小后生,作甚了?闲人免进!”门房里出来个中年人,光秃秃的脑袋顶着八角帽,歪戴的,讲话一股流氓气。 “你们管事的在不在,我来进货。”张上驻足。 “你?小屁娃娃懂什么?”上下打量一眼,见张上的自行车连个框子都没,摆明了来逗人的,接着说:“让你家大人来。” 然后直接撵人。 张上没说什么,转头就走,他知道自己年龄小,难让人信服。 大黑铁门上有电话,默默记下。 来到街上,找一公用电话亭,拨通。 “喂,你好,喜蓉太谷饼厂。” “我是太原沃尔玛超市的人,你们厂子不让进人?” “嗯?”一听省会沃尔玛的,电话对面一愣,立马堆上笑脸:“肯定误会了,我们厂子大门随时开的。” “哦,已经把我撵出来了,咱们就电话里谈吧,我们全球的沃尔玛超市想上你们的太谷饼,什么价格?” 电话对面一听这话,笑得脸都裂了,全球的沃尔玛,我X! 赶忙回答:“行价,一袋一斤,四块饼,出厂价2块5。” “那是外面的价格,我们可以把你们的太谷卖向全球,走货量大,你给个诚心价。” “2块3,最低了,保证其他厂没有比我更低的价。” “那算了,你们厂门卫处的人不入眼,说明你们厂的东西也不怎么样。” 啪。 张上就把电话挂了。 喜蓉厂里。 嗯? 嗯?? 嗯??? 厂长瞪大眼睛,手里的电话停顿在空中,只觉寒风凛冽…… 仿佛滚滚钞票在眼前,你妹夫却往上拉了一泡屎,把毛爷爷得罪了…… “郭三民,你!给!老子!滚!过!来!”震天动地的咆哮,让玻璃轰隆隆作响。 传达室,正悠哉悠哉看电视的郭同志,声音调得很大,掩盖住厂里机器运转的噪音。 “嗯?谁叫我?”往窗外看看,仔细听听,没人啊,接着看电视。 最近总是起幻觉,被厂子里的噪音弄疯了。 十秒钟后,率先入眼的,是一根足有一米长,手臂粗的擀面杖…… 第5章 第一桶金 回家路上,太阳在薄薄的云层中慢慢下落,天色渐黑。 屋里昏暗,即使开了灯,也有一股压抑。 眼下张上只有一条路,刘德顺那里便宜,不能赊账。 而喜蓉贵,也肯定不会赊给他这个孩子,只能拿刘德顺的货了。 “启动资金,去哪里偷呢?” 张上静静思量,他只要第一笔资金就够了。 一箱16块,以智升祥家9.6米的大箱货,能拉将近600箱,一共9600块钱,足足可以供应一个县的全部商铺。 还得买个手机,一万块钱都不够。 至于运费,当然是送完后才结算。 有这么一刻,张上生出想借高利贷的心思。 翻口袋看看,上次说交卷子钱骗了50块钱,这些天也花得差不多了。 “看来,还得再抠扒爹妈一回。”张上无耻的心想。 张爸张妈都是老实人,勤勤恳恳,一毛钱都要攒着的那种,已经好些年没买过新衣服了。 家徒四壁,还有张上这人穷志短、不思上进的毛孩子。 以前,这么一家人,就是在这种穷困潦倒中生活的。 直到国家修108国道分支,将现在住的老宅拆迁,姥爷又把钱给三个女儿分了,才扭转这三家人的命运。 杨芯先下班回家。 打开老旧的黑白电视,边看边做饭。 不一会儿,张志伟也回来了,今天难得的早归家。 “去太谷饼厂看得怎么样,人家要你么?”张志伟对这事比较上心。 “那必须要,鼓楼太谷饼缺打下手的,给我派了个师傅,让我跟他四处跑,当销售。” “跑腿?在太谷跑?” “省内。”张上胡诌道。 “那也行,吃喝住厂里管吧?” “嗯,厂里都报销,还能四处见见市面,学学卖东西的技巧,挺好的,不过工资不高,一个月六百块,没销售分成。” “工资多少无所谓,能让你学点东西就成。这活儿不错,公款消费,还有师傅带,更能出去看社会,不错不错。”张爸赞许。 “好是好,就是第一个月得垫钱,毕竟师傅和我不熟,人家带我出去不会掏钱的,住宿吃饭得自己掏,然后开发票,月底厂里给报销。” 这话让张爸眉头皱起,闭眼靠在沙发靠背上休息了一秒钟,然后似乎下了大决心,睁眼,叹气,说:“也行。” 屋里黑暗,即使开着灯,离远了也看不大清楚。 可这一刻,张上却把父亲的表情看在心里,鼻子一酸,心头滋味难言。 “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张爸的声音,变得沙哑了一些。 “明天入职,后天和师傅去榆次。”张上解释说:“入职的时候,得登记家长的身份证,明天中午还会来咱家给您俩照相,毕竟员工出门在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厂里得留个家属的联系方式,知道父母是谁,住哪,有备无患。” “哦?这厂子有一套,管理上弄得不错。”本来还有疑虑的杨芯和张志伟,一听这话,心就落了地。 张爸从兜里把自己的身份证掏出来,接着去了内屋。 张妈的身份证就在柜子里,平时几乎用不到。 良久,张志伟从内屋出来,手里拿了一摞钱,没有红色毛爷爷,最大的50,大部分都是20块的。 把钱放在桌上,声音沙哑地说:“这是五百块钱,出去省着点花。” 张妈一看这么多钱,做饭的手抖了抖,欲言又止,被张爸瞪了一眼,话没说出口。 这一夜,全家人无眠。 第二天,等张上醒来,已经是上午十一点,昨晚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床头,一件大红内裤,正面有兜的那种。 张妈已经把五百块钱装到了兜里,估计嫌兜口大,怕钱掉出来,又细细密密的缝了一圈。 起床,把脸盆拿出来,从暖壶里倒热水,温的,不大热,有不少白色渣渣,将就洗一把脸,骑车出门。 太谷二中很大,前后走一趟得将近十五分钟,墙也长。 张上沿墙骑车,看到了想要的东西。 墙上醒目的喷涂白字:办证,办信用卡,138****4567。 记下号码,找个电话亭,拨通。 “喂,办证的是不?” “是了,你要办什么证?”对面很直接。 “我办信用卡,两张。” “手续费100块钱。” “几天能下来?多大额度?” “20天。没有工资证明的,最大额度5000块。” “能不能快点?”20天,黄花菜都凉了。 “你想几天?”对面一听这话,知道张上用钱急。 “3天。” “再加200块钱,我给你摧摧,差不多3天能下来。你把身份证准备好,还有卡的所属人也得照相,有时间吧?” “有,我在二中大门口等你,骑着个蓝色赛车。” “好嘞。” 挂掉电话,没出二十分钟,一辆昌河面包车停在眼前,下来个光头胖哥,膀大腰圆,一看就是社会人。 “你要办卡?”胖哥诧异,又一个堕入不归路的坑爹孩子。 “对,我爸妈的身份证在我这,一会找他们照相的时候你什么都别说,如果他们问你,就说是鼓楼太谷饼厂的人。”张上吩咐说。 “行”满口答应。“不过你得先把钱给我。”这样的熊孩子,胖哥没少见,也不多事,挣了自己那份儿钱就是。 这孩子还算好的,没给你悄悄出去借高利贷把家里坑得一穷二白,就算好孩子了。 张上把自行车停好,当街解开裤子拉链,左手撑住裤口,右手直入裆部……好一番掏弄…… 胖哥看得瞠目结舌,你丫还能再骚浪点不? 终于把钱掏了出来,张上嘀咕一句:“老妈缝的口袋就是结实……” 点了200块钱,交在胖哥手里,张上也不怕他骗人。 报警,不过是最终手段。 填了两张申请表。 带着胖子回到家里时,杨芯已经在做饭,张志伟在院子里清点今天要送的快递。 胖哥演戏有一手,很有礼貌的先来一句:“你好,我是鼓楼太谷饼厂的工作人员,来给您照相。” “你好你好。”张爸堆上笑脸,赶紧上来握手。 胖哥握过手,笑笑说:“你站这就成,随便照一张就是,咱们不讲究。” 咔。 这就成了。 张爸淳朴的脸,醪糟的发型,一览无余。 杨芯闻声出来,很拘谨,就那么直愣愣杵在门前,也让胖哥照了一张。 大功告成。 “爸,我去送送人家。”张上说完,和胖哥来到街上。 “3天后找你拿信用卡,没问题吧?” “没问题,下次办证再找我,给你优惠。”胖哥一副我很有义气的样子。 “成。”伸手不打笑脸人,张上随意应付了一句。 …… 吃过午饭,一家人都很高兴,莫名的心情舒畅。 下午。 杨芯去上班。 张爸去送快递,走前往大门上贴了纸板子,歪歪扭扭写着:“顺风快递,揽快件。” 张爸,已然摸索出了一些门道。 骑车出门,在街上逛了半圈,找到维修手机的地方。 “卖二手小灵通么?” “卖,要什么款式的,银白色翻盖的,还是黑色直板的?” 老板从玻璃柜台里拿出两种,都很老旧,漆也磨光滑了。 “哪个便宜?”张上无所谓,能打电话就成。 “翻盖的便宜,200卖你。” “老板,你不诚心。”笑着说,并作势欲走,他不是凯子。 “哎,别走啊,价钱好商量。”老板连忙招呼。 “80,卖的话我就掏钱。”推动玻璃店门,回身说。 “你狠。”老板用力把银白色翻盖的小灵通往柜台前面一放,示意赶紧掏钱。 “通话能行吧?”张上拿起小灵通开机看了看,别买个玩具,能看不能用。 “不能打你给我退回来,我还不想卖呢!”老板有些生气了,谁说的孩子好骗,滚出来,我不打死你。 不再墨迹,掏钱走人。 又找到营业厅办了张手机卡,往里充五十块钱。 再次来到铁三局的巷子里,张上知道,后世消失的鼓楼太谷饼,会在他的帮助下,改了运。 “刘大爷,我来了。”在院里停好车子,冲传达室喊一声,却没人出来。 推门而入,刘德顺正躺在单人床上看电视,对他进门视而不见。 张上笑笑,也不介意,说:“刘大爷,先给我搞600箱,3天后过来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这能刷信用卡吧?” “嗯?”刘德顺猛的挺直身子坐起来,身敏矫健,不信的问道:“真的?” 600箱,那是上万块的大单子。 2005年的太谷,普通打工的工人,月工资不过600块。 一中的老师,也才800块钱的工资。 这一万的单子,相当于整个太谷一个月的销量。 “我手机号64***39,做出货给我打电话。”张上挥挥手里的小灵通,接着说:“这两个月你准备好招工和扩张厂子,越往后我要的货越多。” “你不逗我?”刘德顺还是不信,孩子实在太年轻。 “少说废话。”从兜里掏16块钱扔下,搬起房里一箱太谷饼,掀门帘出去,张上回头指着门说:“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开动机器,产货!” 接着推上玛莎拉蒂,大腿一撇,后脚跟骑车,一手抓着箱子侧面的手洞,一手扶车把,嚣张的走了。 刘德顺大喜,当下就信了。 …… 离开铁三局,张上又跑到火车站,买了明天去榆次的票,2块5,真的很便宜。 他当然不会冒冒失失拉货去榆次挨家挨户的问,那9.6米的大箱货绝对是油老虎。 这么走走停停,把一车太谷饼贴进去都不够油钱。 他乘这3天时间,要自己先去榆次,挨个跑小卖部,要货的就记下电话号码。 等3天后,我把货拉来榆次,说个地方,你们自己集体过去拿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 回到家里,先给智升祥老爸去了个电话,家里养卡车的。 “喂,叔。” “嗯?你是?” “我是智升祥的同学,3天后我爸想往榆次拉一车太谷饼,想用您9.6米的大箱货,得多少钱?” “祥子的同学?” “嗯。” 对面沉默了几秒,很意外,接着回道:“别人400一趟,你给300就成。” “那行,谢谢了叔。” 客套两句,杨芯下班回来,张上赶紧把小灵通关机藏起来。 这要是让老妈知道他啥事也没干呢,先把500块钱祸害得差不多了,这家得翻天。 …… 骗老爸说师傅在榆次,要过去找他,3天后回来,让老爸将自己送到火车站,张上带着一箱太谷饼,独自踏上去榆次的路程。 火车半个小时就到。 下了车,太阳才刚刚生起暖意。 单薄的花格衬衫,洗得微微褪色的牛仔裤,被早风一吹,生起一丝凉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出了火车站,举目无亲,四顾荒凉,兜里只有二百块,内心的寂寞孤独,即使前世活了27年的张上,也觉难以忍受。 回头看售票大厅外面的电子表,张上牢记这一刻。 2005年,7月3号,星期六,早晨,7点43分。 他发誓,这辈子,要有自己的事业。 …… 火车站旁边,便利店24小时营业。 张上搬着一箱太谷饼进去,很有礼貌的说:“您好,我是鼓楼太谷饼厂的销售人员,想在您这儿上架卖太谷饼。” 然后拆开箱子,拿出一袋太谷饼,撕开包装袋,递给看店的店员,让他品尝。 上了夜班,昏昏欲睡的店员眼都睁不开了,很不耐烦。“我们这有太谷饼了,喜蓉的。” 张上,人生第一次卖东西,迎来当头一棒。 心头的酸楚,对人生信念的打击,令他险些泪水直流。 默默搬起一箱太谷饼,走出便利店,看看天空的云,就这么站了五分钟。 “我不能就这样死掉。”沉沉的低语。 收拾心情,沿着道路往火车站外走,没过十多米,又一便利店。 张上带着期盼,进门。 “您好,我是鼓楼太谷饼厂的销售人员,想在您这儿上架卖太谷饼。” 胖胖的中年妇女打量张上一眼,见他衣衫单薄,面容恭敬,年龄又这么小,说:“我们这已经上喜蓉的货了,几乎整个榆次都卖喜蓉的太谷饼,你们鼓楼的进货价多少钱?” “3块5一袋。”张上说。 “和喜蓉的一样,没有优惠,我凭什么拿你们鼓楼的货?” “我们面饼大。”张上把撕开的那袋太谷饼拿出来,让中年妇女看。 “大不了多少,甚至没区别,价格一样,我们肯定先照顾老客户。” “好吧。” 张上没再纠缠,默默搬起太谷饼箱子,出了门。 仰头看天,云层敛去,太阳冉冉升起,他的心灵,好像也开了一些。 沿路走,火车站附近什么都不多,就是小卖部多。 没几步,又一家。 “您好,我是鼓楼太谷饼厂的销售人员,我们厂搞为期3天的优惠活动,免费品尝太谷饼,并以3块一袋的价格出货,还给您送货到本市。” “嗯?”正在点钱的老板闻声抬头。“3块一袋?” “对,您尝尝。”张上把饼递过去。 老板没说什么,接过饼,又从自己店里拿了一袋喜蓉的,对比大小,拆开,分别品尝。 半饷。 “3快可以,不过我要一直都3块,活动完涨价就算了。”老板抬头。 张上装作为难的样子,扭扭捏捏的回答:“好吧。您要多少箱,三天后给您送到迎宾广场,离这里很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演技真的很差劲,一看就是装逼货。 老板不在乎他装不装,只在乎价钱,说:“先来十箱,货到了给我打电话。” “好叻。”张上笑着,借了老板一张纸,5毛钱买根笔,记下老板的电话,后面标个十箱。 第一笔生意,成了。 出了门,张上只觉神清气爽,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老天果然还是待他不薄。 沿着大路走,逢人就问前面哪里有小卖部,整个上午跑了30多家,不出例外,全部要货,多的也就十箱,少的三箱、四箱。 整个上午不停的走路,说话,脚底已经起了水泡,口干舌燥,可他不在乎。 人缺少动力,才会懒。 当你看到钞票源源不断进口袋的时候,一天收入几千块的时候。 你会发现。 再累,你也可以爬起来。 再苦,你也不会叫一声。 第6章 煤老板 三天时间,张上明显变瘦,他把整个榆次的市区走了一遍。 跑过将近240家小卖部,要货的有二百家。 其余的,要么老板不在做不了主。 要么不信张上,他年龄太小。 要么语气不善,谈不成。 他也尝试着去一些大型超市推销,可只去了一家,就决定说拜拜。 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在超市碰运气,一等就是三小时才见上主管,哥的时间不是时间啊? 还有老板墨迹的,让等做主的,这种张上都不理,转身就走。 有个笑话。 给乞丐50块钱,让他去高楼上大喊100遍我爱你。 结果乞丐一合计,把钱还给施舍的人,直接打脸。 有这时间,我不喊也能乞讨到50块钱…… 早上泡面,中午7块钱的大碗面,晚上住最烂的招待所,30块一晚,只有一张简陋的床,这就是张上的生活。 风尘仆仆,满面寒霜,脚上的水泡磨破又起,都块结成茧子了。 再次回到榆次火车站,来时带的一箱太谷饼已不在,只有一张纸,记录着二百多个电话,需要一千箱太谷饼。 7月4日,早晨。 同样的7点43分,火车站外,仰望头顶的天,张上笑着,眼里多了坚毅。 这次回去,他的运便改了。 绿皮火车“咣当咣当”的开,一晃一晃,速度显慢。 站在车厢连接处,这样小灵通的信号才好一点,也显得安静,人少。 给办证的胖哥说一声,让他把信用卡送到火车站。 又给智升祥他爸去电话,让厢货车去鼓楼太谷饼厂。 给刘德顺吩咐一声,准备好货。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时,从车厢里出来个四十岁的中年,四方脸,大背头,身材瘦削,一身皮衣穿成了油毡子,蹭亮蹭亮的泛油光,脚下穿黑色筒靴,身上还有一股煤烟味。 远看这个人,还以为是文强哥。 见张上在看他,朱新宁淡淡点头示意。 从皮衣外口袋里掏出烟,普通的“红双喜”,抽出一根递给张上,不因为他是孩子而失了礼貌。 见有人递烟,张上笑着摆摆手,表示不抽烟。 朱新宁不勉强,习惯性把香烟滤嘴那头向下,在烟盒上敲几下,然后刁在嘴边。 拿出火柴盒,弄根火柴一划盒侧,一手挡住风,低头点燃香烟,深吸一口,把还在燃烧的火柴甩灭。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和30年老烟民的张爸比,也不差。 或许是没人说话很无聊,车厢里只有张上一人,朱新宁问:“小兄弟,今天贵庚?” “16岁。”张上有些累,声音显沧桑。 这三天的奔波,也只有大三时在吉利焊装厂实习可比,早上6点40点名,干到晚上10点半,才感受过这种身心交惫。 不用床,躺地下闭眼就能睡。 “你还年轻,身体是本钱。”朱新宁一眼就知道他状态不好,礼貌的劝。 “时间不等人。”张上看火车外快速掠过的风景,说:“人这一生,想改运,也只有那么寥寥几次机会,得抓住。” “哦?”朱新宁不由多看了两眼,感受到了他话语中浓烈的情感。“小兄弟还懂这些?” “不太懂,瞎唠叨的。” 朱新宁来了兴致,瞅一眼张上手里拿的那张纸,上面满是电话号码。“小兄弟在跑业务?” “家里揭不开锅了,乘暑假,出来推销太谷饼。” “我吃过,挺好吃的。”朱新宁故意调侃:“卖得怎么样?” 一个16岁的小屁孩,给任何人,都知道他卖得不好。 张上听出了他的意思,眨眨眼,说:“三天纯收入7400块。” “嗯?”朱新宁皱眉,仔细打量张上,心有怀疑。 2005年,太谷的房价,或者说一些小县城的房价,基本600到800块钱1平米,张上三天挣了10平米,这是多大的能耐? “小兄弟,不是怀疑你,吹牛逼不好。”朱新宁掐灭了烟,将烟蒂扔在车厢挂壁的垃圾箱里。 张上不欲解释,只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反调侃说:“大哥,你就是传说中的煤老板吧?” “嘶……”朱新宁抽气,警戒心升起,沉声问:“你见过我?” “没见过你,但我以前见过其他煤老板去买东西。” “哦?他们怎么买的?” “普通人印象中的煤老板必定是暴发户,脖子上要挂三斤重的大金链子,手上戴十个金戒指,披金戴银,嚣张至极,一掷千金不眨眼。” 张上接着说:“而我见过的煤老板,很平淡,虽然也开豪车,但打扮就像普通的下矿工人,衣服常年是油毡子,总是黑色筒靴,因为他们也要下矿,或许习惯穿这种衣服,下矿的人不见天日,懒得打理自己,总是不修边幅。” “我见过的那个煤老板,比您穿戴差一些,也没这么靚的发型。他去商场买东西,服务员看他像矿工,都不招待他的。结果,他回车上搬来两个半人高的大纸箱子,一点不讲究,拿钱像纸,就那么摆在服务员面前……” 张上说完,眨眨眼,没想到眼前这位还真是煤老板。 “你讲的故事很好听,说不准你嘴里的那个煤老板,我认识。” 朱新宁从上衣内兜里掏出一张白色卡片,递给张上说:“有空来临汾找我玩。” 接过名片,撇一眼,上面没有任何介绍,只有名字“朱新宁”,后面一个电话。 张上有些尴尬。“我没名片……” “留个名字就成。” “我叫张上,很高兴认识你,猪哥。”伸手,表达友善。 “……”木然的握手。 今年46岁的朱新宁,人世繁花沧桑,官军商黑,他都见识过了。 今天却陡然发现,自己竟不是一个孩子的对手。 最起码,言语上一直都落下风。 以他的层面,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火车的“咣当”声越来越慢,“呜……”停顿下来。 列车员过来开门。 “猪哥,我到了,改天见。”张上摆摆手,下了火车。 “行。”朱新宁也挥挥手告别。 火车在太谷只停2分钟,很快就启程。 车上的朱新宁摸着自己胡子拉渣的下巴,细细思索,突然笑出来,很有意思。 第7章 护矿队 出了太谷火车站,办证的胖哥已经在等。 拿到两张信用卡,给张爸去个电话,让来接。 第一眼看见儿子,张志伟愣一下,才三天不见,这孩子变化好大。 “爸。”喊了一声,开门上车。 “跟你师傅跑腿,这么苦?”张志伟忍不住问。 “多劳多得,师傅看我像个做大事的人,要给我分成,直接去太谷饼厂吧,装了货,中午得送去榆次。”张上胡诌说。 “能分多少。”随意问了一句,调转车头。 “700块钱吧。”少说了十倍,怕吓死亲爹。 “咳咳……”张志伟正在抽烟,一下抽岔了气,猛的呛住气管,烟头也掉在裤子上,烧出个小点。 赶紧扒拉掉,瞪着张上问:“你说多少?” “700块钱。”语气平淡,不急不缓。 仔细盯住儿子看了好多眼,张爸不信:“卖太谷饼这么挣钱?” 三天挣700块是什么概念? 在张爸印象中,好像只有开厂子的老板才这么挣钱吧。 “还行,师傅挣的更多。”张上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张爸没再问什么,心里不相信,但马上就去太谷饼厂了,看看就知。 一路上,张上休息,张志伟静静开车,父子俩没有太多语言。 儿子和父亲之间,总是沉默的时候居多。 大箱货已经把鼓楼厂门口堵住,刘德顺指挥员工往门口搬箱子。 “刘大爷。”张上在前,张爸跟在后边,静静地看。 “你小子总算来了,钱带了没有?”刘德顺手拿POS机,比划一下。 “刷卡吧。”递上两张信用卡,输入密码,刷了9600块,张上又吩咐说:“下午还要400箱,有货没?” “有,我这平常库存就有500箱,够你拉的,我明天加工赶货。” 刘德顺笑开了花,用手背拍拍张上的肩膀,你小子可以。 “成,装箱。”大手一挥,和老爸借了根烟,给大箱货的司机师傅点上,打打人情。 没一会儿,装货完毕,在张志伟的注视下,张上挥手告别。 整个路程,他都在打电话,挨个通知商家拿货。 …… 榆次迎宾广场。 一箱一箱的太谷饼被拉走,张上手里的钱也肉眼可见地增厚,把司机看直了眼。 先给司机600块车钱,又点了6400块现金,让他带钱再跑一趟,去把另外400箱太谷饼拉来。 一直忙到下午六点,天色渐暗,凉风习习,难得的没有沙土,吹在人脸上很舒服。 1000箱太谷饼全部卖空,而张上手握1.6万现金。 五十和一百的居多,那么厚,那么晃眼……那么多汗水,都在手里攥着。 这时广场上热闹起来,弥红灯闪烁,音乐喷泉就绪,有老太太过来撵人,说这里是她们占的…… 把一捆钱牢牢抱在怀里,没人懂张上这一刻的心情。 …… 眨眼一个月,日晒雨淋,晓行夜住,张上以两天一个县的速度奔波。 以太谷为中心,向四周辐射。 并且,形成了良好的循环。 最开始的榆次,一个月过去,货已卖得差不多,商家们第二次要货,钱来得很简单。 还是迎宾广场,下午三点集体拿货,转手一下,利润上万。 张上整个人也廋了一圈,皮肤晒黑,满面风霜,精廋精廋的,平日里行走如风。 现在,已不用他亲自跑回太谷接货,因为智升祥来帮忙了。 半个月前。 司机几次见识到张上的能耐,只半个月,从这孩子手里收的钱超过十万块。 15天,十万块钱,16岁的孩子,这是什么概念? 身为老板的智升祥爸,怎么能不过问一下? 结果恨铁不成钢,看看智老二,整个暑假不是在家打游戏,就是去网吧,除了吃喝玩乐,一无是处…… 人比人,气死人。 于是乎,智爸亲自给张上去了电话。 一番客气,讲出请求,让带带智升祥。 不要工资,还倒贴钱,吃喝住都不要张上管,甚至那辆大箱货也给他用,司机我配,油钱你自己出,只要愿意带智升祥就成。 张上没说什么,答应了。 他隐约明白智爸的打算,这是看上他发财的门路了,想让智升祥学,然后自己搞。 可智老二只跟了半天,就变成老驴拉磨,说死不动。 五个小时马不停蹄的说话,走路,一下都不休息。 16岁的孩子,还是富二代,温室里的花,哪能受得了这种苦? 这也就是16岁的张上,身体素质倍儿棒,正是活泼的年龄,又穷怕了,有骨子里的心气支持。 如果让27岁的他来,不出三天就要病倒。 智升祥被接回去了。 他爹一番询问,只能叹息,知道了别人怎么发财的,可换你来搞,就是做不到,吃不了这苦。 最后只好让智老二跟车,每天跟司机师傅拉太谷饼,往各县送,然后收钱,再给张上转过去……免得看儿子心烦。 而张上已和家里打了招呼。 让老妈准备辞职。 让张爸留意门面房,准备开快递公司。 …… 这一天,张上来到了灵石。 这地方群山起伏,沟壑纵横,大运公路畅通,一眼望去,环境差到让人望而生畏。 满天飘散黑颗粒,尘埃肉眼可见,煤粉味道能把人熏得鼻子堵塞。 要不是大伯在这里,张上说死不会来。 这地方就像小国寡民的城市,到处是山,四处挖煤,私家车少见,大街上全是拉煤的卡车。 别说商场,找个小卖部都不容易。 张上来这里,也不是卖太谷饼的。 而是张爸叮嘱,让来看看大伯。 出了火车站,两眼一抹黑,拿出小灵通,竟然半格信号都没有,扫视一圈,周围都是荒山,小卖部都看不见。 只得找辆出租车,问:“师傅,去张家庄多少钱?” “200!”司机两臂交叉抱在胸前,靠着车门,很刁的样子。 张上不说话了。 默默走出火车站,车来车往,都是拉煤的卡车。 十分钟后,终于等来一辆出租,赶紧拦住问:“师傅,去张家庄多少钱?” “150块钱。”司机隔窗喊道。 “这么贵?” “你是外地人吧?”司机打量张上,说:“昨天张家庄有煤矿塌方了,正闹得凶,没点胆量的谁敢去那?” 张上一愣,他塌他的矿,你走你的路,跟你有什么关系? “去不去?你不坐我这趟,如果还没人来接你,我保证,少了200绝对没人敢拉你去。”司机吆喝。 “去。”张上深吸一口气,这宰,还是挨了吧。 上车,一路堵堵停停,还不如自己走的快。 闲来无事,张上请教:“师傅,为什么矿塌了你们不敢跑那?” “这你就不懂了吧。”司机炫耀道:“煤窑塌了是要死人的,当然得第一时间封锁消息,整个张家庄几乎被护矿队封死了。知道什么叫护矿队么?大规模械斗,使大刀、猎枪,甚至炸药,狠的还有突突突……” 张上听着,心里一惊。 他可是真正的良民,司机讲的这些东西,离他的生活实在太远。 枪,炸药,只闻其说,却没有真的见过。 “那你还敢去?”张上问。 “我本来就是张家庄的,都认识,不然怎么敢拉你?”司机顿了顿,说:“小后生,一会儿过去,我把你放张家庄那条路上,让你家大人出来接你,千万别瞎跑。” 合着,这司机也是嘴大胆小的货色。 张上赶紧看小灵通,还是没信号,这TM的。 “师傅,能用你手机打个电话不?”张上问。 司机把他的手机递过来,小灵通在灵石,从没有信号的时候。 拨大伯的电话,好久才接。 “大爷,我到灵石了,就快到张家庄了,能不能出来接下我?” “你在张家庄碑那等的,千万别瞎跑,我马上过去。”电话里传来焦急的声音。 “嗯,我快到了。” 挂掉电话,张上没由来的一阵紧张。 路越走越窄,不堵车了,却能把人颠吐。 远远地看到一块大碑,上面刻着:张家庄。 下了车,往来无行人,张上静静站在碑下等候。 盯着小灵通,足足十分钟,人还没来,空旷的路上,煤土石块狰狞,四周静得飞鸟都不叫唤。 突然地。 一阵稀稀落落地疾步声,路旁边的沙土沟下面露出个人头。 比皮肤最黑的黑人大哥还黑,脑袋比鸡窝还乱,冒着黑土烟,脸上完全看不见表情。 而那双眼睛表达出来的东西,是张上从没见过的麻木,还有骨子里比狠还莫名的东西…… “嘣。” 沟下面传来一声猎枪响,吓得张上本能捂住耳朵往地上一蹲,心里的慌乱几乎要把他整个人淹没。 即使面对煤老板,他也没这么失态。 眼角的余光,让他觉得眼前发黑,再看时,身边出现一个骨瘦如柴的青年人,浑身被煤面子洗了。 这人真的廋,比张上还廋,好像非洲难民一样。 然后,直挺挺倒在他面前。 这种情况,吓得张上转身飞奔,远离是非之地再说。 “站住。”沟下面上来人了,语气冷漠。 张上立马双手高举,从没有觉得自己离死神如此近。 “转回来。”脚步声渐近。 转身,没看见枪,这人手里只拿着警棍,作势欲打,身上穿着防暴服,上面印有大字“护矿队”。 张上没敢动。 “背上他,跟我走。” 依言木然的往回走,背起不知死活的黑人,身上没伤口,估计是累瘫了,跟着护矿队的人下了沟。 在半坡上才看见枪,一把双管猎枪,随意的仍在地上。 这是法制社会,持枪可是重罪,护矿队的人也不敢把这东西露出来。 第8章 死里逃生 张志国姗姗来迟。 好不容易结束了会议,赶紧往张家庄碑这里走。 结果,空无一人,让他当下惊了自己。 前几天,张志伟给他来电话,说孩子要过来,他自然欢迎得很。 就这一个弟弟,就这一个侄子,从小就见了亲。 可昨天发生了大事。 整个张家庄,大至国企汾西矿业,小至黑煤窑,大大小小矿场遍地开花。 昨天,又一座煤窑塌方了,引起连环反应,消息压都压不住,一旦上面动了真格,所有人都得受牵连。 他在的汾西矿业,从半夜开会到现在,都在寻思对策。 接张上那个电话,也是和领导抱歉又抱歉,才抽空接的。 私挖滥采,遇上矿难,一般两种对策。 要么全埋,全堵,全封口。 要么全赔。 后者几乎没有,除非被报道出来。 另外,这矿塌了,但煤炭资源还在,他只是一条矿洞挖下去而已,其余山头还在,周围的煤矿主们怎么会不眼红? 2000年以前,开煤矿并不挣钱,一吨煤才30多块钱,还不够工人的工资。 但自从迈入21世纪,煤老板这个词突然冒出来,矿主们的命运变了。 2002年1月,国家取消电煤指导价,煤价进入市场化,于是翻着番地上涨。 伴随煤价上涨,黑煤窑遍地开花,矿难频频发生。 上面不停颁布措施关停不法矿,抬高开采门槛。 减产的结果就是供不应求,煤价再一步上涨。 一轮又一轮的如此循环中,形成难以用语言描述的躁动。 最疯狂的时候,煤价是按小时算的,前一小时和后一小时价格都不一样。 有没有来钱快的法子? 有,一夜暴富的那种,找个露煤的地方,打个洞,挖吧。 当然,是没人找你麻烦的前提下。 …… 走了一路,荒郊野岭,背着死活不知的青年人,把后背染成了黑色,每走一步,张上都觉得自己在掉渣。 再来两个月,从没想过自己竟会有这么一天,生死不可知,前途命运未卜。 这是一座小山头,山下是塌方的矿井,沟壑纵横,触目惊心,激起来的灰尘,足足一天还没有完全散去。 山上站了十多人,警匪片中的大场面,与这些人比小巫见大巫。 铁锹,猎枪,长刀,叉子,铁镐,你所能想像到生活中的凶器,这里全都可以见到。 并且,这些人各个目光凶恶,远不是社会人那么简单。 “虎哥,另一处井口已经封死了,唯一从井里跑出来的活口也带回来了。” “嗯?”庞龙虎身上的白衬衫被染成灰色,闻声回头,头发似鸡窝,一身休闲服满是灰烬,双眼无神,明显没睡好,扫视张上一眼。“不是一个人么,这小子哪来的?” “我动喷子,被他看见了。” “小心着点,能不动火器还是不要动,这回矿井塌方的原因找到没?” “肯定是甄彪子干的,上星期他又开采越界,照老板的吩咐,我们用炸药把井下巷道炸塌堵死。” 拿喷子的人接着回忆说:“前天晚上,矿工发现他又挖到咱们地界了。护矿队下去查看,碰到他们的矿工,把人赶跑,坑道放了顶才回来。没想到隔天咱们的矿就塌了,肯定是他们报复,把咱的矿炸塌了。” 庞龙虎深吸一口气,即使空气中飘满黑颗粒也不介意,用力挤挤眼,让自己清醒,说:“一会儿上头要来人检查,不过只是做做样子,你们配合一下。” 看了张上和黑人一眼,吩咐说:“把这俩下了土。”揉揉太阳穴,实在精力焦脆。 这一刻,生死只在别人一念之间。 心急之下,张上说:“老板,我什么都没看见,只是过来找亲戚的。” “找亲戚?” “我大爷是张志国。”张上连忙报上号,大伯在国企,应该算个人物。 “嗤,我还以为是汾西的老总呢,张志国算个雕?放你走了,回去咬我一口怎么办?”庞龙虎嗤之以鼻。 一听这话,张上明白,今儿这无妄之灾,葬送了自己。 这一刹,藏在裤兜里的手,紧紧捏住拳头,没由来的发了狠,大不了,拼了。 可,自己手里好像捏住了什么东西。 福至心灵,张上突然笑着说:“老板,我大爷不算什么,不过我干爸叫朱新宁,和您一样玩煤的,不知听说过没有?” “嗯?” 这下,不只庞龙虎看向张上,护矿队的凶人们也一起看过来,眼神惊异。 一阵打量,庞龙虎也笑了,说:“你这穷酸样,能认识朱新宁?不会是道听途说,在哪听过他的名字,说出来吓唬我的吧?” “敢把手机借我用用不?”说着,张上从裤兜里掏出名片,纯白色的,上面只有一个名字,一个电话。 活不活,在此一搏。 这名片一掏出来,庞龙虎当下变了脸,惊疑不定。 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张上,脸上阴晴变换,起了杀心,却不敢动手,沉声道:“免提。” 按名片上面的号码拨通。 张上咬咬牙,率先喊道:“干爸,我是张上,救命啊!” “张上?”朱新宁揉着额头,细细思索了两秒钟,才想起这个名字,火车上卖太谷饼的小屁孩,随即无声的笑了笑,调侃道:“我什么时候成你干爸了?” 这话一出来,张上这边,旁边的庞龙虎大手一挥,一堆人围了过来。 张上只觉身后被一根棍子顶住,知道那是猎枪。 “干爸,你别开玩笑成不,我被人拿枪顶着呢!” 张上语气粗重,浑身汗毛炸立,如果他真的16岁,被枪顶住后背,当下就尿了。 一听这语气,朱新宁知道不对了。 张上开的免提,周围的声音他可以听到。“你不好好卖你的太谷饼,怎么惹事生非去了?” “真是无妄之灾!我大爷在灵石,我爸让来看他,结果到了张家庄赶上煤窑子塌方,我在路边等人呢,应该是矿里的逃生者往我这跑了,然后一声枪响,护矿队的人追出来,我就被带回来了。” “哦……所以你想起我了?”朱新宁一听,哪能不知道怎么回事,矿塌了,又没被报道出去,当然得封口。 调侃张上一句,想到他被吓尿的场景,朱新宁笑笑说:“把电话给做主的人,就说我是朱新宁。” 旁边,庞龙虎犹豫半秒钟,还是选择接电话。 “我是庞龙虎,找我什么事?”语气微微不善,有不服气的念头。 “张家庄的庞龙虎?”朱新宁问了一句,似在回忆,接着说:“你哥庞黑子跟我有些交情,给个面子,把这小孩子放了怎么样?” “他要是回去咬我一口怎么办?” “怎么地,非得让你哥亲自跟你说?” 庞龙虎并不是这黑口子的矿主,充其量是个台前人物,真正的老板是他哥庞黑子,在煤老板里面也算一号人物,势力不小。 但凡能开煤矿的,哪个没有靠山? 工商、税务、公安、环保、安检、电力…… 见庞龙虎不回话,朱新宁没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不出两分钟,庞龙虎的手机响起。 一看来电显示。“喂,哥?” 只听手机里一阵咆哮,即使没开免提都听得很清楚,那气急败坏的声音,让张上笑了。 挨了一顿臭骂,庞龙虎像吃了苍蝇一样的脸色难看。 这TM的,随便逮个小屁孩,竟然是朱新宁的干儿子,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 “你可以走了。”不爽归不爽,事还得做,临了不忘威胁:“回去嘴巴干净点。” 张上撇撇嘴,没把背着的黑人放下,转身就走。 拿喷子的手下一看,过来就要拦,却被庞龙虎吼住:“放都放了,积点德吧。” 他很累,很憔悴,很疲惫,但有三分奈何,谁喜欢埋人? 第9章 黑金帝国 黑煤面子铺了一层的山地,每走一步,脚下都能荡起厚厚的灰尘。 张上不敢回头,不敢左顾右盼,怕有人突然叫他。 至于为什么没把背着的青年人扔下,他想了想,应该有一种东西,叫“道义”。 如果刚见庞龙虎时就把青年人仍在地上,后来他再走,绝不会开口保这青年人,怕把自己搭进去。 可他一直背着没放下,就突然把人丢了,自己一溜烟跑掉,那叫“见利忘义”。 如果真的这么做,会一辈子睡不着。 “没想到我这么高尚呢?”张上自嘲地想。 也多亏了他这两个月的磨练,身体廋了,可耐力和持久力,足够背这青年人在山上逛荡。 回到张家庄石碑那。 苦笑一声,大伯没在。 左顾右盼,张上算看出来了,整个张家庄,没人敢在街上溜达。 社会主义旗帜下,竟还有这种地方。 如果不是见到庞龙虎,见到猎枪,见到那些护矿队的人,打死张上也不相信今日所见。 总不能一直在碑下等,只得自己沿道路,往庄里走。 好一阵,估计是庄子中心地带了,路面变得整洁,硬水泥打过的,终于见上了人。 “大爷,我想问一下,张志国家怎么走?” “张志国?”大爷在门口抽旱烟,狐疑的打量张上,再看他背着的人,变了脸,立马关门回家。 最后只留个门缝,又探头出来说:“左拐,一直往前走,希望你命大,没让护矿队的人看见。” 说完,啪,把大门关上。 老人家畏惧如虎。 张上叹气,摇摇头,正准备走,一转身,只见大伯领着几个人,手里都拿有家伙,气势汹汹往这边走来。 估计要去找他。 “张上?”张志国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见侄子浑身不伤,深深地松了口气。 又见他背着人,立马黑了脸:“你背这人作甚?这两天所有煤窑都停工,他能让煤面子洗成这样,肯定是庞家矿井里跑出来的,赶紧扔了。” 跟张志国来的几个人,一看这黑人,也都紧张起来,紧紧握住手里的铁锹。 这要是弄不好,一场械斗在所难免。 “大爷,没事,我刚见过庞龙虎,人挺和善的,和我唠叨两句话就让我走了。背这人时他也看见了,没说什么。”张上故作轻松说。 “也对,无冤无仇的,他跟你个孩子有什么过不去的。” 有旁人心急,上来劝:“别在这站着了,回去再说。” “对对,咱们先回家再说。” …… 一番清洗,去除身上的污秽,换了大伯的衬衫和裤子,这才觉得清爽。 至于青年人,张上随便给他洗了洗,换身衣服就仍在床上不管了。 只是脱力,没有生命危险。 来到客厅,大伯在等他。 “不是让你在张家庄碑那等我么,你怎么跑去见庞龙虎了?” “嗨,天降灾祸。” 张上把事情讲了一遍,没什么隐瞒的,直把大伯听得目瞪口呆。 “朱新宁给你名片了?” “嗯,火车上给的。” “你俩一共就见了一回,他为什么救你?”张志国看不懂。“庞龙虎不是好惹的,他哥庞黑子在灵石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为了你找庞黑子,怎么可能呢?” “大概他看我顺眼吧,或者看我年龄小,不忍对小孩子见死不救。”张上笑着说,也只有这个理由说得通。 “你能认识朱新宁,离发达不远了,以后大爷还得沾你光。”拍拍侄子的肩膀,张志国突然有些兴意阑珊。 他混了半辈子,也就进国企当了个小领导,可张上才16岁,结交的都是什么人物? “大爷,朱新宁很厉害?”张同学对猪哥一无所知,都不知道他是干嘛的。 “可不,厉害到连我都知道,你说呢?”张志国来了兴趣,为张上讲解普通人难以了解的故事。 煤老板也分等级,分层次。 最厉害的要属红顶商人。 本身就在公家挂职,又自己出来搞生意,什么市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之类,官面上手眼通天,能源公司全省闻名。 这种人,连警察都不会去抓他,没权利。 接下来就是土地主。 本身在当地很有势力,当了村支书,占下一座煤矿,面对同行踩踏,官员刁难,各种勒索,置身于凶险厮杀中而安然无恙。 这种土地主势力盘根错节,复杂关系中暗藏凶险,稍不留神,便可能是灾祸。 最后就是小矿主,满地都是。 花钱承包一座山头,无证开采,逃税成风,拉煤不开税票,过了一天是一天。 每日里提心吊胆,怕矿难、坐牢、遭遇绑架,面对各种吃拿卡要,跪着赚钱。 这种小矿主,其实就是人们眼中的“煤老板”,来钱容易,花钱不打眼。 今天不花,说不准明天就没命花了,他们习惯在豪车后备箱里备几把凶器防身,再放几箱子钱。 而随着国家煤炭政策的紧缩,开采门槛不断提高,煤矿不想被关,就只能投入资金进行技术改造。 挣的没有花的快,大部分小矿主背着高利贷,远没有表面那么光鲜。 而朱新宁,不属于这三类,人们给他外号叫“朱黑金”。煤,俗称黑金。 这可是一个传奇人物。 早年在部队当兵,没什么出息,退伍之后下海经商,渐渐有了起色,却也不是什么牛掰人物。 1998年以前,部队是可以经商的。 不知什么时候,朱新宁通过关系挂靠到了某部军事学院,在太原成立了三晋能源总公司。 后来又和某指挥部达成协议,由指挥部为他出面办理营业执照,企业性质是军办国有企业。 并且,朱新宁挂职正团级,专门给部队运煤、炼焦碳,搞各种资源。 其实就是管部队生意的,朱黑金的外号也是这时起的。 出行有保镖,都是现役特种军人,家属住军区大院,所有车辆都军用车牌,办公室门口武警站岗。 整个三晋大地,提这名字,得抖三抖。 并且,在他曲意结交之下,关系网越织越大,谁也猜不透他的能量。 直到98年下半年,军委全面禁止部队经商,朱新宁才渐渐消失在人们视线中,不再那么活跃。 他再出现时,是02年,煤炭进入市场化,价格疯涨。 在大家忙着开矿,抢夺地盘的时候,朱新宁已无声无息间遍地开花,除了国企,也只有他能搬动煤炭涨价或者掉价的那杆秤。 有时,人们戏称朱新宁搞了个黑金帝国,是隐藏在人世背后的富豪,不显山露水,只有这个圈子里的人知道。 什么各大富豪榜,内地首富,世界500强,朱新宁如果想上,随便露几个矿,就能上去玩一圈。 张上就静静听大伯吹牛逼。 在他记忆中,“煤老板”这行,好像也就只能蹦达个三四年了。 一会儿之后,有人敲门回来,大伯也起身去厨房做饭,毕竟中午12点多了。 “张上?”很惊喜的声音。 堂姐张慧,和张上同岁,只比他早生两个月,同龄的孩子,总是有很多共同语言。 探头进来的张慧,脸庞稚嫩,笑容纯真灿烂。 从门外鞋柜里找一双拖鞋仍在屋门口,将沾满黑煤的白靴子脱下,抖了抖,表情略显嫌弃,穿上拖鞋,直向他扑来。 “慧姐,你这干嘛去了,整个上午不见人。”笑着站起来迎接。 “暑假啦,找同学玩,你来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张慧嗔怪地说。 接着捏捏弟弟的脸:“你咋穿上我爸的衣服啦,看你廋的,都快皮包骨头了。” “你也一样,胸肌还是这么小。”张上想也没想,慧姐稚嫩的脸庞让他有幻象,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习惯袭胸…… 还好。 狗爪子没有真的摸上去,发觉不对,顿住了。 “快死啦你。”张慧狠狠掐了他的脸一下,再低头从衣领里瞅瞅自己的光景,也闹了个大红脸。 这才发觉,我们都不小了,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随意。 气氛一下子变尴尬。 张慧坐在沙发上,拿起苹果就啃,大嘴巴张开,大咬一口,吭哧吭哧,完全不注意形象。 见张上在看她,脸一红,立马变成细嚼慢咽,淑女一样。 “你吃不吃苹果,我给你削一个。”总不好自己吧唧吧唧吃,让弟弟看着。 “吃。”张上不矫情,他早饿地肚子咕咕叫了,前胸贴后背。 “我去厨房拿刀削。”起身,小碎步往厨房跑,但路过第二间卧室时,突然回头问:“你还带人来啦?” 声音有些不愉快。 “他是我在路上捡的,总不好见死不救,等醒了就让他走。”张上走两步,站在卧室门口说。 “昂,你也不怕他讹上你。”张慧用小拳头轻轻锤了弟弟一下,去厨房削苹果。 张上被提醒,突然醒悟过来。 这事,自己干的不利索。 俗话说人心隔肚皮,话都没说过一句的陌生人,你就把他背回家,而且还是黑煤窑子里跑出来的,心性未知。 那里,有人世间想像不到的黑暗。 防人之心不可无,大伯肯定想到了这茬,却不好意思开口,谁愿意自己家来陌生人? “要不把他抬出去扔街上?”张上心想,我已经救了你,不求回报,你的生死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 正要开口叫大伯帮忙,却见,床上的青年人睁眼。 那双瞳,麻木,冷漠,没有光。 发现置身陌生环境,第一时间坐起打量四周,并且身子努力往后缩,紧靠住墙,做出防备姿态。 “睡醒了?”张上倚靠门槛,故作轻松的说。 其实心里突突得很,那双眼,是他见过最冷酷的,比那些护矿队的狠茬子,还让人膈应。 青年人闻声看来,眉头皱起,似在回忆什么,慢慢地,浓烈的防备化开一些,问:“是你救了我?” “对,还不快快谢恩?”张上的心落了地,知道是我救了你就好,没遇上狼心狗肺。 大伯从厨房走出来,两手藏在身后…… 青年人注视张上,突然在床上站起来,弯腰180度,脑顶着地,磕得席梦思床“嘣”一声响。 “年龄不大,江湖习气这么重啊。”张上笑着说。 他再来前写过两本武侠小说,本身又是形意拳发源地太谷的人,周围练拳的“大师”不少,潜移默化之下,本身也练过拳术,对武林中的规矩门清。 在平常人看来,跪地磕三头就是最大的礼节,俗话说“跪天跪地跪父母”。 而磕一个头比磕三个头还大。 三个头是用脑门磕的,一个头却是用脑顶磕的。 有句话“杀人不过头点地”,里边的“头点地”就是这个,要磕得带响。 “大爷,我饿了,饭做好没?”张上先回头和大伯说了一声,示意他没有危机,才问青年人说:“你叫什么名字?” “陈连尉。” “庞龙虎不会再找你了,你有什么打算?” “跟着你。”想也不想地回答。 “你跟我干嘛?”张上瞪眼。 这都八月份了,再有几天他就开学了,你跟我吃奶啊。 陈连尉不说话,静静坐在床边,好像一匹孤狼,那股落寞,可以使人清晰的感觉到。 “你父母呢,好不容易逃出来,你不去找他们?” “无家可归。” 淡淡的四个字,张上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孤儿。 “你跟我肯定不成,我还要上学。”想了想,接着说:“你除了会挖煤当苦力,还有擅长的么,要不给你找个工作?” “我会练拳。” “练拳?”张上一愣,练拳能当饭吃么? 除非你是什么职业拳击手,打比赛,搞商演,有出场费,像“武林风”那样的,或者拳王争霸赛之类。 这年头想江湖卖艺都不成,城管会撵人。 至于什么武林高手,尽管张上那两本武侠小说里没少吹牛逼,但现实中真没见过。 “吃饭吧。” 大伯做饭很快,冰箱里有炒好的肉菜,端出来热一热,再弄几碗面条就成。 餐厅一张大方桌,张慧往桌上放个碗,仔细地把削了皮的苹果,再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就像给孩子吃一样。 “呐,知道你牙口不好,快吃吧。”把碗往张上跟前一送,完全是大姐姐的做派。 张上没道谢,那太见外。 也不洗手,拿起来就吃。 …… 这顿饭,吃得很膈应,毕竟有外人在,不好说话。 看过了大伯,本准备住两天再回的张上,有了陈连尉这个累赘,不好意思让人家照顾,下午就回。 被大伯开车送到灵石火车站,一路上沉默寡言。 买票时,陈连尉在外面等着,才有独处的时间。 “你要带他回太谷?”张志国皱眉问。 “太谷有好多教形意拳的老师,收学徒,他说会练拳,正好。”张上说出自己的打算。 其实,大可不必理会陈连尉,找个借口甩开就是,你个大活人,还能被饿死? 只是心里的小九九,其余不说,陈连尉打架绝对厉害。 别问为什么,就凭他是黑煤窑子里活出来的人。 救了这么个人,你还没尝到甜头呢,就扔下好处独自跑掉,没那么傻。 “你爸妈供你上学不容易,回去好好学习,考上个大学,咱家人也能光宗耀祖。”张志国叮嘱几句,不再说什么。 他这个侄子,别看年龄小,心里精着呢。 能从庞龙虎手下逃生,被猎枪顶住还没尿出来,更懂得借朱新宁的势,死里逃生。 如果当时换了他,绝对没这么机灵,说不准就被下了土了。 第10章 那年装钱 上了火车,一路咣当咣当咣当……窗外的风景好像长了翅膀,一晃即过。 也多亏这个年代买火车票不用身份证,而且没户口的“黑人”也多,不然陈连尉绝对寸步难行。 坐在硬座上,陈护卫闭目养神,张上则盘算着将近两个月的收入。 跑过24个县市,张爸那张银行卡里,差不多存了16万。 并且,每隔两天,就有5000块左右的入账。 换来的,就是曾经细嫩的皮肤不再,和干净清爽不搭边,肤色明显变黑,脸上饱经沧桑,成了高原红的那种粗糙皮肤。 一看就是贫苦家庭出来的孩子。 那双眼睛里,多了不符合年龄的成熟……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这次灵石的经历,对张上是个巨大的洗礼,心灵和认知上的冲击,能改变很多东西。 他已想好,回去第一件事,先把万恶的小灵通给换了,这回差点坑死小命。 “朱新宁……”心里想着那个大背头,披风油毡子的朱哥,张上寻思,人家好歹救了你的命,是不是该谢谢他? “拿什么谢呢?” “依稀记得,好像是08年吧,国家进行煤炭资源整合,下令关停所有私人煤矿,全部并入国企中,煤老板在历史中消失。朱黑金虽然很牛,但也不能逆转大势,要不要提醒他早做打算?” “但我人言微轻,16岁的小毛孩子,人家怎么会听你的?” “而且,这个消息的来源,不是你张口说说就行的,得有根据。” “看来,还得好好练练嘴皮子……间接的,委婉的,提醒他一下下,也算我知恩图报。” 张上从没想过找朱新宁当靠山,这和他的生活完全不搭边。 他只想安安静静的挣钱,改善生活。 写书,圆一回梦。 泡妞,弥补再来前的遗憾。 朱新宁的世界,离他太远了。 甚至,一辈子都不会接触什么军啊,官啊,和那些动不动就把人下土的煤老板。 只要一回太谷,上了高中,灵石的经历将会成为永远的过去,被岁月所埋葬。 或许将来会偶尔想起,也算有了和子孙吹牛逼的谈资。 “想当年,你爷爷我16岁的时候……” 张上笑得嘎嘎嘎,身子一抽一抽,让周围人以为他是神经病。 …… “待会见了我爸,就说你是我招来我员工,跟我卖太谷饼的。”张上吩咐说。 陈连尉两手抱胸,靠在背椅上,眉目低垂,默默点头,很拽很酷的样子。 “我爸认识不少练形意拳的老拳师,给你找个师傅,你跟着拳师学武吧,他们大多开武馆,在武校当老师,你拜在门下,也算有一份工作。” “打得过我,我才拜。”这次陈连尉没点头,酷酷的说了一句。 张上眼角抽搐,暗道要出事。 “我们的打,和你的打不一样,我们太谷打架顶多比划比划,意思意思,不伤要害,你别拿护矿队那套对付普通人。” 护矿队那些人是什么货色,张上可是见识了,说开枪就开枪,一眼不合把人下土,草菅人命玩一样。 见陈连尉不说话,继续唠叨:“我们社会主义旗帜下,打伤人是要判刑的,会被警察抓去坐牢,还得赔钱,你有钱么?” “你有。” “我~!@##¥%……!” 张同学险些破口大骂,你大爷的,老子辛辛苦苦两个月才挣了点发家的资本,还指望这笔钱开快递公司呢,你TM说得轻巧。 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就算我给你赔,你把人家打残了也得抓去坐牢,就像你挖煤一样,牢里不见天日,每天让你蹲墙角吃土,你想过这样的生活?” 好像沉思了那么一秒钟,陈连尉抬头说:“不想。” “那就好。”松了一口气,决定不再和这家伙说话,怕被气死。 …… 呜…… 出了火车站,张爸已在等。 两个月送快递的生活,风吹雨打,让张志伟也变黑了,更加沧桑,一眼看去,地地道道的的农民。 “爸,这是我招的员工,给我打下手,跟我卖太谷饼,先在咱家住两天。”张上率先介绍说。 “叔好。”陈连尉很客气的打招呼。 张上撇撇嘴,谁说这家伙傻的。 “哎,好好好,走吧,咱们上车,回家说。”张爸和蔼的笑了笑,满是欣慰,我孩也当领导了,还有人跟着。 …… “爸,门面房找得怎么样?”张上早惦记这茬了,眼看两个月过去,申报的那六家快递公司打好多个电话摧了。 “西环路有一家还行,100平米,不用装修,房租一年两万。” 张爸对这事也很上心,两个月时间,足够他把这行的门道摸清楚了。 随着网购的兴起,只这两个月,他送的快递量就翻了两倍,现在都不跑出租了,专职送快递。 “一会顺路去看看吧,能的话,这两天就开起来。”张上说。 张爸闻言,嘴皮子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心有顾忌,没说出口。 太谷有两条街最繁华。 一条新建路,贯穿太谷的中心地带,最高的商场,几座大型超市,都在这条街上。 一条西环路,两边商铺林立,太谷三中,四中,交校,都在这条路上。 张爸说的门面房,就在交校旁边,地势优越,不怪房租贵。 一眼定了这个地方,对面就是银行。 “爸,你等一下,我去拿点钱。”给陈连尉一个眼神,让他跟上。 张爸的顾虑,张上自然知道,本就借了一屁股债,去哪偷钱开快递公司? 这个年代,去银行拿钱,超过十万以上得提前预约才行。 等了老半饷,银行经理第八次问:“你确定能做你家大人的主?你确定要拿这么多钱?” 张同学实在面嫩,一个小屁娃,拿十万现金,也不怕出门被抢。 被念叨得烦了,张上只说一句:“保镖跟着呢。” 后边的陈连尉往前一步,直接把烦人的银行经理挤开,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这个年代,房价700一平米,十万可是巨款,和2017年的100万相比,值钱程度只多不少。 张上进银行前,顺手从张爸车上拿了个小麻袋,装10斤米的那种。 把一摞一摞厚厚的红色毛爷爷,就那么随手扔在麻袋里,也不管他折不折角,提了就走。 拿麻袋装钱,那是煤老板才做的事情,张上也体验了一回,尽管麻袋有点小…… 上了车。 张志伟第一句话就是:“你抢银行了?” 接过儿子递来的小麻袋,张爸怀着颤抖的心情,哆嗦的手,先摸了摸麻袋外边突出的棱角,然后拽开麻袋口,从上往里瞅去,大捆大捆的红票子。 那冲击力…… 第11章 拔刀术 张上没有再出去推销太谷饼。 这三天,他和陈连尉四处跑,采购东西,办营业执照,清理门面房,上桌子,电脑,扫描仪,各种玩意。 还让张爸去二手车市场,五万买了个厢货车。 加盟了快递公司,就得自己去太原拉货。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这一天。 伴随一连串“嘣嘣嘣嘣……” 礼花弹冲天炸响,平淡的,没有剪彩,没有打广告,太谷快递公司低调开业了。 门上面的广告牌写着:“太谷快递总公司,申通,中通,圆通,汇通,韵达,顺风。” 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这六家快递合在一起会有多强的震撼力。 到后世,这六家快递几乎垄断了一个县的运输业务,如果三天不开门,太谷所有的网购和走货都得瘫痪。 …… “我问过我爸了,太谷练形意拳有名的有四个人,杨凡生,宋光华,张世祥,吴会忠,都是名家老拳师,咱去看看?”张上问。 陈连尉无所谓,随意。 八月份的天气已经足够热,男人们彪一些的,基本上身大白背心,下身花花大裤衩。 斯文些的,衬衫短袖,只扣中间的两个扣子,骑上拉轰的“玛莎拉蒂”,两腿向外撇,后脚跟蹬车,嚣张得不可一世,风带起衣摆翻飞,自有一股清爽。 如果有个座椅,带个姑娘,说着,笑着,骑在树荫下,一阵风吹来,姑娘长长的裙摆随风起…… 多少年后回忆,也是一段美好记忆。 可惜张上的车子没后座,后边跟着骑二八大杠的陈护卫,坏了意境。 按照张爸说的地方,轮流拜会老拳师,给陈连尉找个出路。 毕竟就快上高中了,总不能带保镖吧,少了他的约束,陈连尉可不是省油的灯。 吴会忠在体校当老师,平时教学生都在公园里,是一道风景。 太谷只有一座公园,在四中对面,人称“西苑”。 一进大门就看见人了,七八个孩子,还有三个大人,更有老外。 这些人各站一片地,集体打拳,像练体操一样。 旁边有一位发型是“主席头”的中年人,昂首挺胸,估计五十多岁,和平常人没区别。 “怎么样,看出点门道没?”张上向身边的陈连尉问。 他自己虽然写武侠小说,可毕竟没有真练过,只会吹牛逼,看不出这些“武林高手”的门道。 “花架子。”陈连尉只用了三个字来评价。 张上瘪瘪嘴,自尊心受到伤害。 好歹咱也是太谷人,当然向着本地人,听了这话心里肯定不舒服。 “要不你和吴老师搭搭手?”张上怂恿,想看真功夫。 前世两本武侠小说都扑街,这回,一定得写本火的,看真打架,有好处。 “他不是我的对手,五十岁的人年老色衰,体力大减,而且不敢下狠手,和我打,十死不生。”陈连尉说。 两人在旁边看人家练拳,还指手画脚,惹得那些学徒频频侧目。 吴会忠也往这边看来,见了陈连尉,当下就一愣,立马做出戒备的姿势。 他一变,那些学徒知道不对了,一窝蜂围在一起,人多势众。 尤其那外国人,人高马大,往那一站,有股气势。 刹那,双方剑拔弩张。 “吴老师,不要这滴,我们不是打架来的。”张上用太谷土话说:“我这个朋友想学咱们的形意拳,想拜师了,我领过来没其他意思,就是看你收不收徒弟。” “不收。”吴会忠一口回绝。 有老拳师,只一眼,就能把人看透,知道这人心性如何。 陈连尉眼里的冷漠,别说老拳师,就连张上这个普通人看了都觉心里突突。 “那收不收我?”张上又问。 “你?”吴会忠打量一眼,说:“只收学生,不收徒弟。” 这差别可大了。 学生是要交学费的,不入门墙,每个月得给老师交多少多少钱供着,比任何“二课”都贵,而且不得真传。 徒弟就不一样了,得行正式的拜师礼,要磕头敬茶拜祖师,入门谱的。 张上咧咧嘴,笑着说:“打扰了。” 和陈连尉转身就走。 见二人离开,外国人用蹩脚中文向吴会忠问:“老系,拉个人系不系上过战场?” 外国人不傻,知道陈连尉不是善茬子。 网上有这种图片,记者记录了十个士兵上战场前,和上战场后的样貌对比。 以前眉清目秀,笑得开心,上了战场后,面如死寂,瞳孔冷漠如孤狼。 “他应该是矿上出来的,不是黑煤窑子就是护矿队的凶人,身上那股煤味,离这么远都能闻到。” “胡框堆?”外国人对这个词,表示难以理解。 “以后见了这样的人转身就跑,千万别逞强。”吴会忠叮嘱完学生,再次指导练拳。 走私的,运毒的,黑煤窑子,别管你是武林高手,还是拳击金腰带,遇上这三类人转身跑就对了,不是一个世界。 …… 出了西苑,张上挺郁闷,难不成还真有“根骨,资质,天赋”之类的说法,自己是传说中的白菜灵根,没人要? 骑车,再去下一家。 路上。 身边有个会练拳的,应该知道一些门道。 “陈连尉,你说我能练武么?” “谁都能练,有没有功夫上身就得看人了。” “那你看看我。” “你?”陈连尉审视了一把,说:“你适合练拔刀术,弄个菜刀往裤腰带后边一别,遇上危险,别说话,拔刀。” “……” “……” 宋光华老先生,形意拳界鼎鼎有名的人物,宋氏形意拳的嫡系传人。 找他很简单,到了村口随意一打听,顺路走就成。 大门贴着红色瓷砖,里面是古朴的四合院砖瓦房。 墙虽然旧了,砖也脱了一层皮,可整个院子看上去十分干净,很精神。 今天宋老先生家很热闹,大小徒弟齐聚一堂,村人说是港城的散打高手来拍纪录片了。 一听这话,张上立马想起这事。 他写武侠小说,资料没少查。 那年出了“功夫传奇”纪录片,第二部,有挑战形意拳的一集,宋光华的几个徒弟脸面丢大发了。 把自行车停门口,锁好,村人围门口看热闹,里面在讲武,教港城的两个散打高手练大杆,还有摄像师。 一看这样貌,正是功夫传奇里的人。 张上心眼子有点坏,悄悄问:“能不能打过这俩拳击高手?” “嗯?”陈连尉看了他一眼,说:“上擂台戴拳套肯定打不过,如果私下比武,不下狠手,五五开。” “这俩人这么牛?”张上心说,还准备让你上去试试水呢,把这俩人收拾了,免得宋光华的徒弟们丢人。 一旦纪录片播出来,上了电视,整个太谷形意拳都得声威受损。 陈连尉不解释。 让他打,从来没有不下狠手的一说,不然早死煤窑里了。 “你看宋光华老爷子怎么样,够不够资格当你师傅?”张上看着院里年逾古稀,却精神矍铄的老爷子问。 “他不会收我。” “为什么?” “怕我废了他的传人。” “……” 张上懂这茬,师兄弟相互较量是常事,以陈连尉的性子…… “这他妈的。”心里不免骂了一句。 这时。 院里有人说:“乡亲们,不好意思,接下来我们有些私事说,大家改天再来看热闹好吧。” 开始往外撵人,准备关门。 村民们也识趣,估计这场面见多了。 宋光华名声在外,不知多少武林人来挑战搏名声。 “咱不走,带我进去。”张上吩咐说。 人潮后退,陈连尉反而往进挤。 “这个朋友,不好意思,改天再来看吧,我们有事。” 宋宝贵一口土话,往外推陈连尉,却发现这汉子纹丝不动,发劲再推,还是不动,让他当下变了脸。 院里正休息的港城散打手和宋光华的徒弟们,见气氛异样,门口有人不走,一起看过来,都是一惊。 “大爷,我们是来拜师的,没其他意思。”张上从后边窜出来,也是土话。 “谁家的猴鬼了,懂不懂规矩,你一句话就拜了师了?”语气不善。 张上挨了训,陈连尉没听懂太谷土话,却知道这人态度不好,眼神一沉,足够吓人。 一看这情况,宋光华先急了,赶紧起身说:“宝贵,来者是客,不要这滴,赶紧请进来。” 被人训了,张上有那么一刹,想让陈连尉干他。 谁他妈不是爹娘养的孩子? 你凭什么训我? 俺老子俺妈都没这么一言不合说过我,你算球? “咱们走。” 张上兴意阑珊,突觉没意思,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你们架子大,老子不拜就是。 和港城的人比斗,爱输不输。 …… 历史,还是没有改变。 功夫传奇,成了太谷形意拳的一个痛。 第12章 气魄 要说名声,太谷形意拳这堆人里,要属杨凡生的名气最大。 因为他开了武校,真正发扬了形意拳。 形意文武学校在胡家庄,有点远。 吭哧吭哧骑半小时才到,路上还没有树荫,大太阳晒着,能把人化了。 “反正已经够黑了,那就再黑点吧,只要腰往下不黑就成。”张上心想。 暑假期间,没有孩子上学,看门老大爷挺和气,说是找杨校长的,立马就放行。 学校显得很落败,比五中还破。 墙体外边的瓷砖都快掉完了,远看黑漆漆一片,满是脱落后的斑驳。 校长办公室。 有不少家长为孩子上学操心,托关系,走后门,得过校长这关。 杨凡生看上去慈眉善目,身上肌肉很发达,说话却和蔼。 “二位是?” 目光主要在陈连尉身上。 “杨师傅您好,这个是我朋友,外地人,慕名而来,想学咱们的形意拳,想拜师。”张上讲土话,这样比较亲切。 “拜师?”杨凡生顿了顿说:“他身上有功夫,自己好好练就行,武行有规矩,不能带艺投师。” 只一句话,就服人了。 陈连尉只在这儿站着,都没打,没露技,人家一眼就知道他练过。 “这……”被拒绝了,张上很为难。 陈连尉总不能跟他一起上学。“杨师傅,你们学校缺不缺体育老师?” “你的意思是?” “我这个朋友刚从灵石的煤窑子出来,我就快开学了,不能一直带他呀,想给他找个出路。”张同学实话实说。 杨凡生沉思片刻,不用张上说,也知道陈连尉来路不太对,这种人如果收留不住,跑到社会上绝对是祸害。 “我这工资可不高。” “没事,不给工资都成。”张上笑着说,心里松了一口气。 也第一次敬佩一个人。 杨凡生真是虚怀若谷,气魄很厉害。 给一般人,无亲无故,怎么会担这个责任? 让陈连尉这种危险份子在学校呆着,伤了孩子怎么办? 可换个话说,也只有学校能收留陈连尉,再不是东西,总不会伤害无辜的孩子们吧? 学校是个净化心灵的地方,孩童天真烂漫,和他们相处,性格可以得到洗礼。 想了很多。 心里暗下决心,改明咱有钱了,就冲杨凡生这个人,也非把这学校砸出个人模人样来。 学校9月1号才开学。 在杨凡生的带领下,去看了看给安排的宿舍。 很简陋,上下床,四人间,暂时只有陈连尉一个人住,买些生活用品就成。 又简单闲聊一些事情,杨凡生就去忙了。 “杨校长怎么样,入不入你的眼?”出了学校,张上问。 “有旧时代武人的气象,很厉害。” “厉害?”张上咔吧咔吧拧自行车变速器,怔了怔,杨凡生慈眉善目的,那么和蔼,怎么看也不像个厉害人。 “不是打架厉害,而是为人厉害。”陈连尉骑上二八大杠,猛蹬两下,跟上来说:“和他相处,简单自然,你一句话,他就信了,有人格魅力,宗师风范。” 张上想了想,还真是。 他那两本武侠小说里,没少写这样的人。 可现实里,还真是第一回见。 普普通通的,没什么特别,可和他相处,不用“日久见人心”。 你说话,他信。 他说话,你信。 就这么简单,平凡是真。 可社会越发展,生活好了,人也市侩了,这样的彼此信任,很难很难了。 …… 早就说换掉万恶的小灵通,可一直没时间。 乘今天下午,来移动大厅买了四台诺基亚直板手机,既能防身,又能砸核桃,给爹妈的也换了。 还给陈连尉办了电话卡。 这下干掉4400大洋,把张上心疼得半死。 尽管是他掏钱,可营业厅小姐姐却笑颜如花地看着陈连尉,使劲献殷情,一路上对张同学不闻不问。 “这他妈的,主角是我好吧!” 出了营业厅,刚刚见陈连尉骑二八大杠,那骑车姿势比后脚蹬“玛莎拉蒂”还帅,所以张上想试试。 两人换了车,第一回骑姥爷的古董。 “真他妈重啊……”由衷感叹。 骑惯了变速的跑车,脚蹬子很轻松。 再骑这二八,得弓背前倾,把身体的力量压在脚上。 一左…… 一右…… 身子左偏又偏,这才能蹬起来。 不过也挺爽,每蹬一下,车轱辘都会给你强烈的回应,有撬动地球的畅快。 “咱俩比比。”张上来了兴致,要和陈连尉赛车。 结果。 人家咔吧咔吧咔吧,连拧四下,调到最费力,也是脚蹬子最重的档。 嗖…… 踩油门似的,一脚就出去了,迎面而来的风,把他的衣服鼓吹得猎猎作响,振翅欲飞,眨眼不见影子。 “卧槽……”即使心里不服,但张上得承认,比骑车耍帅,比老油子,陈连尉绝对是高手。 “不行,以后得少和他相跟,不然风头被都抢了,老子又不是绿叶。” 想着,狠狠用力蹬车子。 张妈已经辞职,不在洗衣房了。 有自家的门面,一跃成了老板娘,当然在自家的店铺。 开业第一天,生意想像不到的红火。 以前人们往外地寄东西,只有一条路,让火车站托运,慢得要死,而且东西坏了,不保障。 现在有快递公司,一大早就有两家厂子来联系,要合作走货,财源滚滚。 “快快快,张上,过来帮忙。”刚进门,就听老妈叫喊,好几个人要邮东西,忙得她手忙脚乱。 虽然乱,可杨芯脸上的笑容,是张上前世和再来这两个月,从没有见过的开怀。 做了老板,那心情,当然不一样了。 “妈,咱得招人了,最起码得十个。客服一个,看电脑录单据的一个,守店包装货物的两个,送快递的六个。”张上整点一番,说。 “啊?”杨芯懵了,脑子有些抽筋。 这变化实在太快,昨天还在洗衣房呢,今儿手下就得有十个员工,她这一辈子勤勤恳恳,从没想过这么一天。 可招人不是说说而已,十个人的工资,压力太大了。 “要不把你二姨三姨她们叫来帮忙?”要招人,杨芯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待业在家的自家人。 “别。”张上一口回绝:“咱家所有的生意,不要任何亲戚。” 生意经,张上还是懂的。 而且这俩姨,可不是省油的灯。 第13章 人生当自贱 将要开学,张上心里有事。 “爸妈,我得去临汾一趟,有个同学找我玩,过几天就回来了。”张上说。 “你一个人?”尽管知道儿子能耐大,一个人跑过好多县市,可还是不放心。 “陈连尉和我去。” “那行,路上注意点安全,可不能玩的太疯了。” 这或许是张上和同龄人相比,唯一的优势,父母不太管他了,也少有唠叨的时候。 拿出诺基亚,找到朱新宁那张纯白色的名片,把他的电话存在手机里。 深吸一口气,拨通。 “喂,猪哥,是我。”开玩笑的说。 “你小子贼胆不小,叫猪哥很爽吧?”朱新宁也开玩笑的说,可话里有一股威严,让人心惊。 “爽,估计我是第一个这么叫你的吧。”张上不吃这套,你能耐再大,老子在太谷,能拿我怎么样? “你小子……”朱新宁笑骂,却不会和一个孩子生气。“怎么地,又惹上什么大祸了,来找你干爸我擦屁股?” “让你擦一回屁股就够了……老沾屎不好。”张上调侃说。“你在临汾么,我准备找你商量点大事。” “大事?”朱新宁语气一怔。“你个毛孩子能有什么大事?电话里说就成。” “事关你黑金帝国的大事。”张上一本正经地说。 沉默。 “那你来吧,下了火车我去接你。” “行,我现在去买票。” 招呼上陈连尉,这年头的太谷连公交车都没有,又懒得麻烦刚出门的张爸,忍痛花了十块钱打出租车。 买上火车票,一路咣当咣当就去了。 临汾。 朱新宁正在地底一百米处视察自家的煤矿,亲自下矿去查看矿工的工作环境,吃喝用度。 他身后跟着护矿队。 这些人各个精神抖擞,挺胸抬头,有一股军人的英气。 这个年代,退伍军人的安置是社会一大焦点。 “你们每天就吃面包?” 朱新宁看着矿工聚在一起休息,地下没别的,一箩筐面包,还有矿泉水,要吃要喝的自己拿,没其他吃食。 这可是中午。 听到问话,矿工们狐疑的打量他,见身后跟着护矿队,愣没人敢开口答话。 “去把熊三墩叫下来。”挥挥手,吩咐护矿队长。 或许是饿了,朱新宁也从箩筐里拿了面包吃,才下口,就皱眉。 发霉的。 可他,还是就这么狼吞虎咽的吃了。 见他这样,矿工们突觉没由来的亲切。 “别吃了,你廋,这面包难消化,得了病可不值得。”有淳朴矿工提醒。 “大家每天就吃这个么?”朱新宁边吃边问。 “前些天还好,听说后沟煤矿那里,矿长被大老板收拾了,我们的伙食也好了几天,也只有几天,就又成这样了。” “大家的工资能按时领到么?”朱新宁打量矿泉水瓶上的生产日期。 “能按时领,只是招工时说每个月2600,来了就不一样了,说要给国家交税,扣百分之30,又给地方交税,再扣百分之20,下来一个月,能领1300就不错了。” 听这些话,朱新宁沉默了。 矿工们也不再说话,眼看又到点了,该开工了,背起工具,准备干活。 “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朱新宁突然说。 矿工们驻足。 这时,浑身满是肥膘的矿长熊三墩下来了。 朱新宁突然袭击的检查,把他打个措手不及,都来不及通知下面的矿工。 “宁……宁哥。”谄媚的问好。 朱新宁似乎有些累了,左手伸到自己脖子后面揉了揉,脑袋转两圈,做个运动,又围着熊三墩走了两圈,似在打量。 “三墩,你又胖了。”笑着说。 “都是托宁哥的福。”赶紧拍马屁。 “你跟着我有20年了吧?” “83年跟的您,22年了。” “以前兄弟们跟我,吃不好穿不好,日子难过,朱新宁对不起你们。现在日子好过了,我想让兄弟们也好过,所以把大家分配到矿上,都是矿长,油水多少,个人心里清楚。” 朱新宁开始唠叨:“现在矿上景气,兄弟们好过了,吃饱喝足再拿够,可我朱新宁却不好过了,这是为什么呢?” “这……这……”熊三墩脸上像洗了澡一样,却不敢拿纸擦一擦,哪怕一下。 “说不出来吧?” 到了现在,那些驻足的矿工们算看明白了,能把熊三墩吓成这样,这个瘦子,就是传说中的大老板。 “既然说不出来,那就别说了。”朱新宁挥挥手,很失落,突兀地问:“你儿子今年上大学了吧?” “上了,晋中学院,大专。” “那就好,成年了。”接着问:“你老婆呢,我听说你离婚了?又在外面找了俩小姑娘养着?” “是……”熊三墩没敢撒谎。 “这两年,你身价也过千万了吧?” “这……”熊三墩没敢回答,自02年后煤价疯长,他也水涨船高,年薪百万,却也只是三年而已,不足以挣够一千万。 “银行卡在你儿子手里吧?” “他拿的副卡。” “那就好。”朱新宁说完,从护矿队长手里接过喷子,用安全服的衣袖擦了擦,抠住扳机,自己观察这枪的构造。 又挥挥手,对矿工们说:“大家去忙吧。” 等到矿工们散去,朱新宁把喷子抗在肩膀上,率先往矿井外走。 护矿队的人把瘫在地上的熊三墩架起来,跟上。 临近出口,温暖的阳关照射在洞里,让人的心扉打开一扇门。 有光,真好。 嘣…… …… 煤矿资源的开发,让曾经落魄的临汾,经济一飞冲入,高速发展。 只这个火车站,在这个年代,就少见。 尽管空气也不是那么好,却比灵石强多了。 一出火车站口,张上呆了。 “我尼玛。” 眼前五辆黑色奔驰S级一字排开,中间是劳斯莱斯,六辆车直接把出口堵住。 车盖前面嚣张的奔驰车标,竖立在盖上,手贱的人,总是忍不住想把这玩意拧下来。 跑出租车揽生意的司机们,也都敬而远之,远远躲开。 这年头,奔驰可不像后世那样满地走。 劳斯莱斯,那是传说中的车,刮一下,把你全家赔了都不够。 这排场…… “小子,怎么样,够有面子吧。”朱新宁站在出口处,一眼看见张上,掐灭了手里的烟,又对陈连尉礼貌的点点头。 “猪哥,你牛。”张上由衷的说。 没少在小说里看这样的场面,可真在眼前了,那冲击力……那虚荣爆棚……那面子发光…… “走吧,上车再说。” 见镇住了张上,朱新宁无声笑笑。 孩子终究还嫩一些,再怎么说也才16岁,这点场面,不值一提。 上了劳斯莱斯,朱新宁和张上并排坐后座,陈连尉在后边的奔驰里。 “猪哥,你这身行头该换换了,衣服都成油毡子了,往座上一坐就是个黑印子,可怜了这车。” 张上于心不忍,那么豪华的车,那么干净的坐垫,一屁股崴上去,都让你糟蹋了。 “这些年,习惯了,也懒得换了,老下矿,哪有时间一会儿换一件衣服。” 见张上土鳖似的摸这儿看那儿,朱新宁暗中摇头。 有些东西,不是聪明和勤奋就能见到的。 张上确实还嫩,说话失了方寸。 他前世加现在,一直都是小屁民,没接触过什么高档东西,也没见过真正的土豪,眼界就在那摆着。 说白了,没见过大世面。 纸醉金迷,奢华绮丽,梦里都没梦过,绞尽脑汁,才发现自己想不出那种场景。 陡一见大排场,立马落了下乘。 “开车。”吩咐完司机,接着问:“太谷饼卖的怎么样了?” “还行吧,现在不跑了,两个月攒了十来万,在太谷开了个快递公司。” “快递?”朱新宁想了想,说:“我闺女总是网上买东西,给送货上门的就是快递?” “猪哥,你落伍了啊,这是新时代的生意,不出几年,送快递的比卖货的还有钱。” 张上搬来后世的学识卖弄,乘机扳回话头,知道自己刚才丢了人。 “开什么玩笑?”朱新宁不信。“苦力怎么可能比老板有钱?” 张上笑笑不说话,这事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搁谁都不信。 嘴和理,都说不通。 顺风王卫上市那年,才颠覆了人们的常识。 见张上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朱新宁知道他在装逼,却没点破,给孩子留点面子吧…… “你那快递公司生意怎么样?”看着窗外的风景随意问。 到处都在修路,盖房子。 “刚开没几天,还行吧,够改善生活了,说不准将来能当个富二代。” “你这快递,和旧时代的镖局,性质应该差不多吧,得打通各个关节,跑江湖,交过路费,你能吃得消么?” 朱新宁以自己的认知猜想说。 聊起这江湖事,他似乎觉得特别来劲。 “今时不同往日,社会主义旗帜下,旧时代的那些事离生活越来越远了,要不是在灵石差点被人下了土,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接触你们这个圈子。”顿了顿,接着说:“和所谓的江湖。” “你说的有道理,时代在进步,我也快跟不上了,守这一亩三分地,除了开矿,真不知道应该干点什么。” 朱新宁突然有些伤感,上午在矿上,又收拾了一个。 可那些人,怎么就不长记性呢,非得隔三差五下个土,开个喷,才能压一压。 这时,张上装作无意的问:“猪哥,如果你不开矿了,想没想过退路?” “退路?”朱新宁自嘲一笑:“怎么听着像不走正道一样?” “煤价疯长,私挖滥采,矿难频频,你说我要是这个国家当家作主的,会怎么办?”想了想,又说:“矿总有挖完的时候,大同煤矿,人们说就快挖空了。” “嗯?”朱新宁瞬间目光炯炯,盯住张上,似乎要重新认识他。 16岁的孩子,想得太多了。 “别这么看着我,我就是脑子抽筋,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又有你这煤老板在,就随口一讲,别当真。”张上笑笑说。 朱新宁也笑了,伸手抚一抚自己的风骚大背头,不知抹了多少发胶,才能硬成这样。 “既然你提了问题,那就负责给我想个出路吧。”低头思索一下,接着说:“正好今儿有个矿少了主事的,想好了出路,猪哥把矿送你,让你当煤老板。” “你逗我的吧?”张上面皮不动声色,笑着问。 心里却天翻地覆。 玩笑之间,谈笑之下,巨大利益如水泼出,自己离传说中的煤老板,真就只差一念…… 尽管只是第二次见,张上却可以笃定,朱新宁绝对一言九鼎。 “你猪哥有32座矿,不差这点。” 云淡风轻的回答,却把张上电得外焦里嫩,脑袋差点宕机,心里只能用妈卖批和十万头草泥马来形容。 车里久久不语。 张上脑子里在进行天人交战。 出路? 作为再来人,多得是。 去找二马一王刘京东,给他们投资。 去找王卫合作,三晋这片地上,朱新宁说不让你开快递公司,你就开不了。 再不济,搞房地产,开发楼盘。 最后还不行,笨办法,买街,一条街的商铺全买了。 或者去帝都,买他500套房子…… …… 最后,张上笑了笑,没开口。 我是来报恩的,不是图你财产的。 我想要的,自己会努力创造,那才有意思。 再来一回,两个月就当了煤老板,太容易了,人生还有没有追求? 经过一阵思想挣扎,经过两阵肉疼,张上放松了。 …… “我他妈怎么就这么贱呢?”想着,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 第14章 小弟弟…… 朱新宁的家在乡下。 张上问他怎么不住城里,他说安静,空气好。 深宅大院,大红灯笼高高挂,建筑古朴精致,满是古风。 不知道,还以为是乔家大院之类的旅游景点。 过了三道门,来到房里。 古代的香炉熏着烟,香气渺渺,形如细龙,弯弯而上,在炉子上方飘散。 红木八仙桌,古老太师椅,好看的瓷器,一切都那么复古。 深吸一口气,就算再愣,张上也知道这些家具摆件全是真的。 他一直对“贵族”这词不太懂,今儿终于开了眼了,不由说:“猪哥,您老够奢侈。” “这和奢侈不搭边,以前我也不好这口,有个地方住就好了,那么讲究干嘛?” 朱新宁摆摆手,让张上坐下,接着说:“后来人家说我老油子癞皮狗,再有钱也粗俗不堪,难登大雅之堂。事后我寻思了一下,好像也是,就开始没事的时候看看书,和人学习搞收藏,毕竟古董肯定越来越值钱,也算一种投资吧。” 张上不由点点头。 他和朱新宁虽然只是第二次见,却发现这个人很有礼貌,完全没有半点暴发户的那种脾气。 “上回庞龙虎没为难你吧?”朱新宁在八仙桌上边泡茶,边问。 “没,今天跟我来的朋友也是上回在他那救的,叫陈连尉,现在跟我了。” “他哥庞黑子在灵石那边有些关系,我在那边也有矿,和他打过交道。” “猪哥。”张上寻思了一下,问:“咱俩就见了一回,你怎么会想到救我呢,难道就因为那句干爸?” “嗤。”朱新宁笑了。“不是救你,换个孩子给我打电话,说无缘无故被下土,我也救他。” 这话,张上懂了。 猪哥,和其他煤老板不一样,还保持着最初的那份纯真,没有利欲熏心心渐黑。 品茶,张上以前除了旅游时在人家景点喝过,再没接触过这玩意。 一下嘴,真苦啊,胆都呕出来了,险些吐掉。 可朱新宁却淡然自若,小抿一口,眨巴眨巴嘴,再喝。 张上只能说,有钱人的品味就是重…… “你给我打电话那天,我也刚从南非回来,不然你小子就玩完了。” 喝过茶,朱新宁还要再泡,张上连连挥手,您这茶艺咱享受不了。 “南非你也有矿?” “没有,手没那么长,去那打猎的,平时过得太压抑,偶尔也放松一下,别人打兔子,我不打,要打就打过瘾的,大象,斑马。” “你的世界我不懂。”张上直言:“我快开学了,这次来是想感谢你,却没想出什么好方法,我知道猪哥你不缺钱,可人总得有点追求……” 还没说完,就被朱新宁打断。 “再说吧,煤矿刚红火没两年,上头不至于那么快动手,而且我也没办法脱身,难道能不管这30多个矿了?那么多兄弟要跟我吃饭,我不是一个人。或者把矿打包卖了,看别人发财?” 有些事情身不由己,朱新宁被煤矿绑架了人生,想脱,也脱不开了。 除非真能给他找个出路,把他那些矿工,兄弟,退伍军人,完全养起来的。 这一刻,张上懂了,知道自己想太简单。 朱新宁要的是在煤矿不景气之后,还能担起那么多人的生计。 而不是他想的那样,找二马一王投资,单纯为了发财。 朱哥不差钱。 “想当煤老板,果然没那么容易。”张上想。 二人正闲聊着。 门外出现一道靓丽的风景,直把张同学看直了眼。 那脸,那腰,那鼓鼓的白衬衫,那短裙蹦蹦跳跳的,那嫩得发光的大白腿…… 尽管张同学才16岁,可他的审美已过了看脸的年龄,走街上,先看腿缝儿…… “爸,你怎么回来也不叫我?”进门看到椅子上的张同学,又说:“咦,爸,你还带个小弟弟回来?” “……”张上想说,哥的弟弟不小…… 朱新宁脸上满是笑,介绍说:“这是张上,挺有能耐的小兄弟,白手起家,两个月能挣十几万,你得多和他学习。” 又对张上说:“这是我闺女,朱曦,今年刚考上北影。” “朱熹……”恶趣的想。 人家介绍,要站起来才有礼貌,却尴尬的发现,没人家个高…… 这位猪大美女,不当模特都可惜了。 不过咱也才16岁,还没长开呢。 “姐好。”简单两个字,不卑不亢。 “嘻,小弟弟好,今年多大啦?”朱曦边说,边探手过来摸张同学的头……很是宠溺。 于是,张上受了一万点伤害…… 作为一个有尊严的男人,27岁的心理年龄,被人摸头杀,不由内牛满面…… 见张上吃瘪,朱新宁笑得更欢。 “小弟弟,两个月挣十几万,你怎么做到的啊?” 朱曦对这事很感兴趣,眼看张上这么面嫩,也就刚上高中吧,这得多大的本事? 于是,张同学显摆的,臭屁的,细细的,说他的创业经历…… 心里邪恶的想,猪哥,你闺女真正点…… 边听,朱曦习惯性想坐下,身子却一顿,仔细打量又打量,看凳子上没被亲爹坐过,才落座。 猪哥这不换衣服的臭毛病,连亲闺女也不能忍。 张上嘴皮子666,平淡的创业经历,在他嘴里也能说得波澜起伏。 尤其那段,下了火车站,四顾无亲,立志有自己的事业,听得猪哥和他闺女,眼里多了一些别样的神采。 静静听着,朱新宁本能从兜里掏烟,没过脑子就刁在嘴上,想点。 却被朱曦一把夺过。 “哼。”姑娘横眉冷对。“不准在家抽烟。” 朱新宁当下尴尬了,嘴里悍得不行,直咽吐沫,两手直搓,却没对宝贝女儿发火,还得敬上笑脸…… 张上暗里偷笑,真想说一句:“你老猪也有今天?” 大名鼎鼎的朱黑金,真正的土财主,被闺女训了,还得笑…… …… 朱新宁公务繁忙,没坐一会就被电话叫走,说是有人挖矿过界了。 相互侵轧,同行踩踏,是煤老板永远避不开的话题。 资源就那么点,煤矿储量就那么大,挖一点少一点,都是钱。 临走前,吩咐朱曦要好好招待张上,姑娘爽快地答应了。 “小弟弟,临汾有好多景点,还有游乐场,要不我带你去逛逛?” 朱曦称呼张同学的称谓,每叫一次,张上都邪恶一次,哥的弟弟其实不小啊,来啊,造作啊…… “这两天都听姐的安排。” “这么乖啊,那姐先带你去买衣服,看你这浑身苛颤的。” 朱曦上下打量张上,好廋,洗得有些褪色的蓝格短袖,下身黑色休闲短裤,发白,估计穿过有些年头了。 穷人家的孩子,却能和老爸谈得那么欢,还敢叫猪哥…… 大院有车库,跟着朱曦绕了好远,才到停车的地方。 男人梦寐以求的豪车,对这一家来讲,都是玩具。 “你喜欢哪辆?”朱曦问。 “我?”张上眼神迷离。 前世,根据自身经济实力和有可能攒到的钱,他想拥有一辆奥迪TT。 因为曾经开过,确实爽,可惜还没实现就回到了16岁。 一眼望去,奥迪TT没有,却有刚上市的奥迪R8。 “这个吧。”张上走过去,一眼就喜欢这车,线形太帅了。 “那走吧。” 说着,朱曦招呼张同学上车,点火发动,大灯一开,一脚油门到了门口。 有库管递上驾驶证,让张同学松了口气,生怕坐上死亡飚车。 从后视镜看,后边有几辆商务车远远吊着,张上才放心。 临汾世纪百阅商场,算是最有名的购物中心了。 R8在路上的杀伤力不能用语言形容,这年代有私家车的都没几个。 这跑车,刷新人的认知。 路人能用手机拍照的,绝对不会吝啬那点内存。 香车美人。 在朱曦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一下车,整个商场门口都静了一下。 不施粉黛的脸,长相甜美,还有那身段,嫩白如玉的长腿,是男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再加身边的车,那冲击力…… 这时还没“白富美”这词儿,不然人们肯定要惊呼。 接着,张上下车。 商场门口又安静了一下……我尼玛。 还好。 这时也没“矮穷矬”这词儿。 “咱走吧,小弟弟。”出了外面,朱曦可不像在家那么活泛,笑意盈盈的,走路两腿合拢。 那两条白花花的腿,圆润笔直,膝盖那里却不露骨头,肉很饱满,甚至看不到膝盖骨,瞅上去很舒服。 不像一些廋精,腿是长,是白,可膝盖那里突得像猿骨,坏了美感。 “姐,我有点紧张……”张上扫视四周说。 “什么?”朱曦很自然地挽上张同学的手臂,身子却没有靠上去,不可能让他享受两山夹一柱的美好。 “你说这些男同胞会不会想杀了我?” “你怕啦?” “怕到不怕,就是被那死了爹妈的眼神,盯得不舒服……” “不许说脏话。”轻轻锤了张上一下,比挠痒痒舒服多了,接着说:“别理他们就是,咱们逛咱们的。” “唉。”张上叹了一声,郁闷地说:“看来我得赶紧发育,咱俩走一块,你是金丝鸟,我是虫子,可虫子也有尊严的,弟弟伤不起啊。” “好啦,有尊严的虫子快快长大,白白胖胖的,就会有鸟儿来吃你啦。”随口安慰。 “哦……”张上假装沉思,沉吟说:“鸟儿要吃我的虫子。” 不知为什么,朱曦突然掐张上腰间的软肉使劲拧,低头附耳说:“人小鬼大,扑噶仔,要死啦你。” 两个这个样子像极了打情骂俏,把路过的爷们看得怒火中烧,恨不得掐死这丑货,换自己来。 而在后边远远吊着的保镖都面面相觑,第一次见朱曦和男的这么亲密,看来,得向宁哥汇报一下。 张上廋,衣服难买,绕了好久,来到一个老板是帅哥的门店里。 老板看见朱曦,只一眼就直了,赶紧过来迎接,送上笑脸,彬彬有礼地说:“美女,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 “没事,随便看看。”从衣架上拿起一件短袖,在张上身上比划,眼都不斜地说。 “这是我们今年的最新款,和这位小朋友的气质很搭……” 话没说完,被张上怒目而视。 你全家都是小朋友! 你妈卖批的,纯绿色的短袖,说和老子气质很搭? 这要是陈连尉在身边,老子就让他把你打出屎来。 见张上咬牙切齿,朱曦不明所以,拍拍他,轻声问:“小弟弟,怎么啦?” “咳咳咳……”老板猛烈的咳嗽起来。 张上阴沉着脸,不说话,走人。 朱曦赶紧放下衣服,不知他怎么突然生气了。 老板见美女要走,追上来说:“美女,我们这衣服齐全,再看看其他吧。” 又赶紧从兜里掏出名片,给朱曦递上:“我叫芶带,这是名片,任何款式的衣服我都能给您弄到。” 张上回头,猛喊:“滚!狗带!” 老板一愣,勃然大怒。 后边那个狗带没听懂,却知道前面的“滚”是骂他,抬手就要抽张上。 刚动,直接被后边赶上来的一堆黑衣人按趴在地。 这排场,这面子,这里子,就是爽…… 张同学狗仗人势,睥睨四方。 第15章 你说要用生命去爱她 买件黑白格休闲短袖,纯白黑花边的裤衩,还有黑面白底的凉鞋,刷掉朱曦八万大洋。 张上突然觉得有些自卑。 他一半的身价……不够人家两件衣服。 好像,传说中的“门第”说法,就是这么来的吧。 和朱曦出来逛街,你永远找不到男人该有的“面子”。 人靠衣服马靠鞍。 黑白相称,颜色对比分明,张上的精气神拔高一筹,脱离了矮穷矬的范围。 “怎么样,姐眼光不错吧?”挽着张上的手臂,朱曦自得地问。 “不错。” 嘴里说不错,其实心里很膈应。 这年代,八万块的东西穿身上,那几乎等于百元大钞把他整个人贴了一层,走路都得小心翼翼,怕脏了衣服和鞋。 “你怎么啦?”姑娘还是有些眼力的,发现张上穿了这身衣服,兴致不高。 “没事,姐,我请你吃饭。” “好。”想也不想地答应了。 张上这才有了笑容。 饭有那么好吃的么,可长点心吧。 俗话说:“吃了哥哥的饭,就要给哥哥干……” 没敢让朱曦选吃饭的地,怕把他掏得兜比脸还干净,更怕自尊心受伤害。 出了世纪百阅,天空暗下来,暮色像一张灰色大网,悄悄撒落下来,笼罩了整个大地。 弥红灯亮起,下班的人群川流不息,日升而做,日暮而息,是人世间永恒不变的话题。 “临汾很美吧?”朱曦问。 “美。”张上说。 “小弟弟,要不我们别吃饭啦,姐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嗯?”张上警觉。 “酒吧……我还没去过,你陪我去好不好?”娇滴滴地摇晃张同学的手臂,撒娇地样子,让人很有保护欲。 “你穿这身,是准备去送菜?” 张上扫视朱曦,接着说:“我如果是男人,看见你这身短裙,一定会故意挤你,上下其手,然后伸入裙下,嗯哼,最后把你灌醉,捡尸,去开个房,啪啪一顿小平拍。” “那我回去换身衣服。”不死心地说。 “换身衣服就不占你便宜?你愿意被陌生人触碰么,他的手可能刚上完厕所,可能抠过屎……” “……” “想热闹,咱们去KTV,把你的姐们多叫几个,不是快开学了么,聚一聚也挺好。” 张上心说,去唱歌好歹是包间,也都是熟人,安全有保障。 “可我不会唱歌。”姑娘幽幽地说。 “我教你。” “好吧。” 世纪百阅旁边有歌城。 朱曦一路都在打电话,呼朋唤友。 偶尔也能听到与男生的通话,让张上心里有点不爽。 有我在你还叫男的,这是拿我不当男人。 路边有小吃摊,逛了一下午,有点饿,买几串烧烤。 朱曦嫌脏,不吃,就坐在擦了又擦的凳子上,眼巴巴看他。 “小弟弟,蟹棒好吃么?”姑娘咽口水,可看看这露天烧烤摊,锅里那油,黑渣子,她没法下嘴。 “还行吧,我再吃一串你看看。”张上吧唧吧唧。 “……” 腿上挨了一脚。 “姐,你找对象了没?”张上装作无意的问。 “问这个干嘛?” “就问问。” “当然没有,我是好孩子,乖乖女。” “那有没有喜欢的人?” “咦,亲爱的小弟弟,你看我的眼神和刚才不一样了。”朱姑娘还是很精明的。 “先回答我。” “有过一个,不过下学时他想拉我的手,被我爸看见了,差点打断他的狗腿,后来再没敢和我说过一句话,我也懒得理他了。”瘪瘪嘴,嘟囔说:“没种。” 低头沉思了一下,张上嘀咕:“想过猪哥这关确实不容易,就这么一个女儿,万贯家财,富可敌国,当然得找个上门女婿,我还是算了。” 世纪娱乐城。 包厢里,氛围很热闹,朱曦足足叫了十几个同学。 这年代的学生们还很腼腆,对酒吧、舞厅,敬而远之。 一说起这样的地方,第一印象,很乱,怕被打。 KTV还算好,可也很少有机会来。 所以,愣没人唱歌在调上,拿话筒,开原唱,一通乱吼,这就是唱歌了…… 要么就是遇上“蹭锤”,见别人唱得好,他觉得熟悉,我也会,跟上哼。 一首好好的歌儿,愣成了混响。 张上脸上笑着,心却黑着。 尼玛蛋…… 还说表现表现吧,咱多余的长处没有,再来前唯一的爱好就KTV,麦霸情歌摇滚,不是吹。 可遇上二愣子,你不唱他也不唱,你一发挥,他拿上话筒就跟你哼唧…… 结果,唱得是个屁…… “没想到你唱歌这么厉害?”朱曦附耳说。 “你这几个男同学,该拉出去枪毙五次。”张同学怨念颇深,注视姑娘长长的眼睫毛,有点心动,说:“一会儿咱俩合唱《童话》。” 光良的童话,这时候正火得一塌糊涂,满大街都放这歌。 “我不会……” “我带你。”张同学起身去点歌。 悠长的前奏响起,一首《童话》,应该是男孩对喜欢的女孩,必唱的歌曲。 把一只话筒递给朱曦,自己拿一个,就俩话筒,省得有蹭锤乱唱。 示意朱曦拿话筒跟着哼。 我愿变成童话里 你爱的那个天使 张开双手 变成翅膀守护你 你要相信 相信我们会像童话故事里 幸福和快乐是结局 …… 一种莫名的哀伤,淡淡的忧郁,在房间里环绕。 那纯真与心愿,诉说着男孩的梦想。 朱曦一句都没唱,只是注视着张上的眼睛,这个还没她高的男孩子,一直笑着,看着她。 童话…… 天使…… 每个女孩的梦想,不就是歌里唱的这样吗,找到可以守护你一生的男孩…… 可惜他有点小…… 悠扬的旋律落下,包厢里静静地,大家都在回味。 其中有几个女生,看张上的眼神不一样了。 其实张同学还是有一手的。 最起码,这个年代,唱歌好听的人,很少。 社会风气还没那么开放,也不会有人三天两头跑来练嗓子。 这时。 包厢门被人从外边推开,“呼”地挤进来一堆人。 脸上稍显稚嫩,还不像大学生那样成熟。 并且,这堆人和包厢里的学生认识。 “朱曦,送给你。” 被簇拥在中间的,是个挺帅气的小伙子,最起码,比脸上高原红的张上帅气,而且个也高,比朱曦还高半头。 他手里拿一捧玫瑰花,包装得很精致,带着看似腼腆的笑脸,站在朱姑娘前边,把花递上。 “朱曦,拿了吧。” “韩鹏喜欢你很久了。” “他暗恋你六年,初中就喜欢你,我们都知道。” “这么浪漫,你快答应吧。” 包间里,还有挤进来的人群中,悉悉索索的声音,都在为这个帅小伙求情。 说话地都是女生…… 至于男同学们,脸色就比较难看了。 但不包括张上…… 这么多人看着,起先没有任何提醒,朱姑娘被赶鸭上架了。 如果拒绝,以后连同学都没得做,并且,会得罪一堆女生,会惹流言蜚语。 都是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得不愉快,往后只有尴尬。 “韩鹏。”朱曦这一声,惊了好多人的心眼。 张上也不再那么淡定,眼睛微眯着…… “这是我弟,如果他答应你,我就考虑一下……” 张上被一只娇嫩的小手,掐住腰间软肉,似警告,被拽住胳膊,像丝瓜一样,就那么硬塞到了两人中间。 被韩鹏睥睨着。 被朱曦摸头杀,加掐…… “你弟?” 韩鹏低头注视张上,再抬头看看朱曦,这相貌长得,难不成同父异母?基因突变? “弟弟,你好……” 韩鹏反应很快,面带讨好,伸出一只手,很有礼貌的想和张上握一握,毕竟是未来小舅子,这关系,必须打好了。 “我不好。”张上幽幽地说,并一把推开韩鹏示好的手。“我爸和我姐不给我零花钱,你想当我姐夫,你给我不?” “呃……”韩鹏只愣了半秒,立马说:“给!” “哦……那就好,我今天买了身衣服八万,买个奥迪R8跑车,花了300万,明天还想买个浪琴的限量版手表,后天想把这个世纪娱乐城买下,这样唱歌就不用花钱了。”张上眼都不眨地说:“你给我买不? “……” “……” 良久,也许不甘心,韩鹏低低地说:“弟,你别开玩笑了好不?” “唔……”张上从左边裤兜里掏东西,递给韩鹏。“这是今天买衣服开的发票。” 又从右边裤兜里掏东西,说:“这是跑车的钥匙,车就在门口。” 发票,张上很小心的攒着,他是个要面子的人,这个钱,一定会用其他方式,或者给朱曦买东西,还回去。 至于车钥匙,姑娘穿短裙,没兜,也不背包,钥匙手机自然得让张同学带着。 韩鹏还不死心,颤抖地接过发票看了看,世纪百阅的发票,短袖短裤运动鞋,八万三。 看名称,就张上现在穿地这身黑白配。 再瞅瞅车钥匙,四个圈。 最后,强憋出笑脸,说:“弟,我确实家境一般,远远没法和你家比,可我是真的喜欢你姐,初一时就喜欢,我不能给她好的生活条件,不能给她钱,但我会关心她,爱护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甚至,我愿意用生命去爱她……” 边说,韩鹏边抬头,直视朱曦,希望姑娘看到他的真诚,被感动…… “你很喜欢我姐啊?”张上拿过韩鹏手里的玫瑰花,闻了闻,确实挺香的。 “很喜欢!” “唔……你刚说要用生命去爱她?” “对!” “哦……我明白了。”张上往门外走,围这么多人,保镖一定在。 挑了个块头最大的,样貌最凶的,张上喊:“那个大哥,过来一下。” 保镖都认识张上。 他是第一个被朱新宁带回古宅的人。 也是第一个和朱曦打情骂俏的人。 更是第一个借他们威风装逼的人。 拉保镖进包厢,张上对韩鹏说:“这是我姐的保镖,你不是很喜欢我姐么,还要用生命爱我姐,那你打得过这位大哥吧?我姐经常遇危险,你得用生命爱她……” 保镖一听这话,立马懂其中意思,脸上横肉狰狞,硕大的拳头,手指骨捏得咔吧咔吧响…… 朱新宁手下这波人,要说不凶残,张上都不信,这一狠起来,再加上那块头…… 韩鹏哭了。 终究只是个高中生罢了。 玫瑰花抛在空中,被吓得一屁股坐倒,手忙脚乱,猩猩一样,四肢齐用爬着出门的。 场面安静下来。 不愉快,弄得一堆人不好意思留下,尤其那堆闯进包厢的人。 一个带头走,其他人全走了。 包间里只剩下张上和朱曦。 “坏死了你……”脸上的肉被娇嫩小手拧了一下,张上没觉得疼,反而舒服,姑娘的娇嗔让张同学很受用。 “哪里坏?”张上直面朱曦。 “好歹同学一场,你这样欺负他,以后还怎么见面。” “该见还见呗,他以后肯定见你就躲。”扫视包厢一圈,没落下什么东西,很自然的拉着朱曦的手,出门。 第一次被人拉手,还是大庭广众之下,姑娘不知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只能安慰自己,他是弟弟…… 见老板的女儿,和这不起眼的小子拉了手,一副情侣的样子,保镖们面面相觑。 “照我说,还是告宁哥一声比较好。” “应该不用吧,宁哥能把这小子带回家,已经能说明一些事情了,咱们何必多嘴。” “还是告一声吧,本份,得做好。” “也对。” 保镖拿起电话,拨通。 “喂,宁哥,朱曦和你白天带回家的客人,拉上手了,并且,看样子,是好上了。” 电话对面,朱新宁独立山头,仰望天空,月亮很圆,沉默良久,说:“让他们早点回家。” “知道了宁哥。” 第16章 那年那封信 本还要再去看夜景的朱曦,被保镖提醒说该回家了。 姑娘嘟嘟嘴表达不满,却没说什么。 保镖不会管她,能提醒她的,只有亲爹。 张上很识趣。“姐,咱回吧,有空再出来玩。” “那好吧。”开上豪车,出了城区,一溜烟地飚回家。 这时也才晚上八点多。 朱曦回了自己的房间。 张上被安排在客房。 没过半小时,手机响起。 “小弟弟,好无聊,你过来陪我玩。” 朱曦没玩过瘾,平时朱新宁回家时间少,这个深宅大院没人陪她,姑娘孤独得很,好不容易有张上这个玩伴。 看了一眼窗外站岗地两道黑影,张上说:“逛一天也累了,今天早点睡,明天再玩。” “不要嘛……” 朱曦撒娇,电话里传来猛锤抱枕的声音。 “要乖……” 这一刻,张上反而像哥哥。 “好吧……”兴意阑珊地。“你也早点睡,明天早晨我叫你起床。” “好。” 挂掉电话,张上深吸一口气,决定明天就回太谷。 本打算住两天的…… “自己,终究还是人言微轻,没有实力,让朱新宁看不上眼。”张上心想。 他这个人心思缜密,不是重生后才这样的,从前就这样。 那年初一,张上14岁。 159班门对面就是楼道窗,玻璃被砸碎了,一直没换,高层楼,那风呼呼地。 英语老师在讲台上讲课。 他无意间看到老师撇了一眼因为刮风,堵班门的凳子。 那是老师的凳子,堵了门,她没得坐,全班也没有空凳子。 于是,只这一眼,张上从班级最后边,愣跑到最前边,把自己的凳子给英语老师搬到讲台上,让她坐着批作业,自己站。 “就凭张上同学的这眼力,我敢保证,他以后是个人物。”英语老师是这样说的,铿锵有力。 而此刻,如果没有防备之心,房门口怎么会有保镖站岗? 才八点,怎么会提醒早点回家? 躺在床上,静静思索了一会儿,张上坐起来拿纸笔写了一些东西,仔细叠好,装在兜里。 …… 将近九月份,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晚上睡不着,出一身汗,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睡在这客房里,张上一点都没出汗,也不觉热,温度适宜,睡得很安稳。 以他的见识,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懒猪,起床起床,吃早饭了。”打早,朱曦就迫不及待地来敲门。 张上正在浴室里冲澡,夏天爱出汗,多洗洗没坏处。 别看人家是古宅,高科技的玩意应有尽有。 洗过澡,神清气爽,瞎胡摆弄摆弄头上的三根毛,臭屁一下,去和朱姑娘吃早饭。 简单的牛奶,包子,粥,饼。 再有钱,无非也是五谷杂粮。 “猪哥呢,昨晚没回来?”张上问。 “没,他常没空,有时晚了也在城里住。”朱曦低头吹一吹被热得发烫的牛奶,很正常的动作。 可她今儿穿的短袖,是没领子的那种,肩膀以上没遮挡,形似明星同款。 这一低,让张同学饱了眼福。 吃饱喝足,不知什么时候,门口又多了两个保镖。 张上看门外一眼,问:“你爸什么时候回来?” “我没问他,你有事啊?” “嗯,家里有点急事需要我处理,准备买火车票回去。”眼都不眨地胡诌。 “你不是要住两天么,怎么现在就要走?”朱曦不满。 “大小姐,我是要养家糊口的。” 张上苦笑,心里又生出门第的想法。 朱曦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虽然也很聪明,昨天知道把自己推出来拒绝别人,可你不知生活之艰辛。 就张家这条件,穷得家徒四壁,现在还住小黑屋,换了自己是朱新宁,也绝不会让闺女受这种苦。 见拦不住张上,姑娘眼珠子一转,说:“既然我爸不在,我就替他送你回去,我开车送你回太谷,顺便去你们那里玩玩,散散心。” “不行。”张上一口回绝。“你爸去远处都坐火车,因为火车安全。在临汾这地皮上你可以开车,出了这地,绝对不行。” “那我和你一起坐火车。” “别胡闹。”张上佯装生气。 深吸一口气,强行控制自己的情绪,朱曦知道自己比张上大三岁,应该有姐姐的样子。 “那我送你去车站。”咬牙切齿地说。 “这个可以有。”张上笑笑。 来时怎么走的,回时还怎么回。 中间劳斯莱斯,两边五辆奔驰。 车上。 朱曦很安静,张上也不说话。 眼看到火车站了,他看着窗外的风景,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递给朱曦说:“帮我交给你爸。”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姑娘已打开纸条看了。 之后,默然不语。 等张上下车时才说:“我会给他的。”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和陈连尉坐上火车,咣当咣当,去过平淡的生活。 …… 张上前脚走,朱新宁后脚到家。 “回来了。” 看着女儿进屋,朱新宁泡上苦茶,抿一口,闻闻香味,技术还是那么差,也为难了张上,那天硬憋着没吐出来…… “你是不是不喜欢张上?”朱曦不是傻子,反而足够有智慧。 朱新宁就这么一个女儿,宠归宠,却绝不允许她是只懂吃喝的花瓶。 不然猪哥怎么会弄这个古宅。 连衣服都懒得换的人,成天下矿,煤窑子里滚刀,别人说我老油子,油子就油子,那又怎样? 如果只为自己,简单点多好,何必费这心思呢。 又收古董,又强迫自己看书,做不喜欢的事情,还得跟人面前装高雅,学茶道,一个大老粗,弄这些,烦不烦? 说到底,他是为了这个女儿,为了熏陶她,用心良苦。 “没有不喜欢,也不是看不上,只是她和你有点差距,不是勤奋和聪明可以弥补的,你们还是少接触的好。” 朱新宁给女儿斟上一杯茶,示意她尝尝。 “噗……”一口下去,就和吃了苦胆一样,姑娘直接吐了。 “爸你想多了,都是人,都吃饭,无非他家里穷一点而已,那又怎么样?” “又怎么样?”朱新宁笑笑,叹息着摇头说:“你给他买八万的衣服,相当于一套百平米的房穿在身上,他敢穿么?我和你打赌,回家第一件事,他肯定先把这身衣服换了。” 朱曦有点不服气,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兜里掏出一张叠得很整齐的纸,小心翼翼地说,“他让我给你的。” “给我?”朱新宁接过,打开。 猪哥,恕我这么叫你,习惯了。 其实你是长辈,我应该叫尊重些,可总是管不住嘴,觉得这样才亲切。 门外有保镖站岗,我懂你的意思。 君子之交淡如水,我的手伸得太长了。 你救过我的命,滴水之恩当涌泉想报,我却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 我知道你手下有一帮兄弟,身上也肩负一些使命,跟你的几乎都是退伍军人,我懂。 你不只为自己谋生,也为他们,要养这么多人不容易。 以我的推断,接下来,这片土地会日新月异,网络时代将要来临,网购将横扫天下。 而快递,就是那扫把。 现在有的快递,中通,申通,圆通,汇通,顺风,韵达,六家,几乎垄断了快递业。 你的出路也简单,把整个三晋的快递行业拿下,各市各县的代理点,足够养活你所有的兄弟,还要绰绰有余。 等煤炭不行了,你正好转行。 最后,如果实在嫌钱多,就去帝都买四合院吧…… 第17章 望有滴水印月之日 绿皮火车挂着一节节绿色的车厢,就像一头绿色的长龙卧在铁轨上。 车厢里的人们昏昏欲睡。 “朱新宁手下的人怎么样?”张上闲来无聊地问。 “都沾过血,老兵居多。”陈连尉面无表情地说。 “你脸上怎么了,被揍了?”张上侧头,见陈护卫脸右边肿起一块,皮肤颜色也不正常。 “交手的时候刮了一下,不碍事。” “杨凡生是最好的教练,体操,形意拳,搏击,手下教过几个全国冠军,你和他多学学,肯定会有长进。” “我知道。” “到时候学成了,也教教我。”张上心痒。“我准备写一本武侠小说,发扬国术,写最真的东西,得有切身体会。” “那你从现在开始练,练个五六年,应该差不多。” “也行,就快开学了,称这段时间先接触一下最基本的东西。” ……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衣服。 不太寒碜的,却又耐磨地,先把这身“八万”换下来再说,毕竟要去学武,脏了多可惜。 又去银行取了一万块钱,准备捐学校,给杨凡生当拜师礼。 这年头,一万可真不是小钱。 太谷2005年的彩礼,2万就算顶天了,有基业的大富家庭才给这么多。 到2018年时,涨到了18.8万。 当杨凡生看到桌上一沓整齐的毛爷爷时,宠辱不惊的抖了抖眉毛。 横向拿白纸条封着,明显刚从银行拿的。 “这是什么意思?”淡淡地问,见钱巴结人的事,不存在。 “我给咱学校捐的。”砸钱,心情舒爽,张上笑着。“校门口往教学楼走的的路有些年头了,一下雨就泥,我看不惯,弄点砖铺铺吧。” “然后呢?” “我想写本国术小说,宣扬形意拳,得见点真章,想让您指导一下,总不好瞎胡说乱道。”顿了顿说:“害人。” “钱哪来的?”杨凡生看了张上一眼,完全不像个有钱人家的孩子。 就算有钱人家的孩子,也不是这么花钱的。 “卖太谷饼挣的。”免不了,又把创业经历显摆地讲了一遍。 只掏钱,不说来历,没人信你。 良久。 “钱你拿回去,施工队和砖我会找,你监工。” “好。” 张上知道,光明磊落的人,行事异于常人。 他不会接你的钱。 但和钱字挂上钩,贪拿卡扣,免不了,人的信任,都是被钱坏了的。 让张上自己掌钱,免得尴尬。 做了多少工,铺了多少砖,这钱怎么花的,你心里有数。 “拜师就不必了。” 见张上要开口,杨凡生抢先说:“该教你的,我不会藏私,能发扬形意拳是我的心愿,只奈何笔力不够,写不出妙手文章。老一代拳师也是这样,文化水平所限,即便武功修为很高,也深陷无法表达之苦,希望你能滴水映月,再现武林风貌,写出原汁原味的中华武学。” 一听这话,张上懂了,杨凡生要教他的,绝对是形意拳大义。 “我会努力!” 这话,掷地有声。 可杨凡生心里,却不报太大希望,一个16岁的孩子,你能指望他的文采强到哪里去? “希望他好好学习吧,未来能写出真意,将形意发扬光大。”杨凡生心想。 8月29日,星期一。 不过三天时间,一条崭新的红砖路从校门口铺到教学楼下。 路那么平,来上学的孩子们不用摔跤了。 下雨天,也不用家长穿雨鞋背孩子去教学楼。 而张上距离开学,也只有两天时间了。 杨凡生没教他什么拳法和理论。 只教他怎么“站”。 能站好了,站稳了,站出不一样的东西,你就出师了。 本以为学拳很苦,其实每天只练早晨而已。 五点起床,天没亮,对着太阳站到七点,这就可以了。 其余时间,随你。 张上一般都蹲网吧。 五天,码了三万多字,全发,总字数也过了十万,终于等来第一次推荐,分类试水推。 书评区也出现两个评论者,差点把张同学笑死。 “卧槽……我都从一个处男变成两个孩子的妈了才更新……” 下边有回复:“卧槽……处男变成妈的大兄弟那手速多少钱……” 张上默默地置顶,加精,并回复:“这是一个发夹弯,差点扭断哥的腰……” …… 这十多天,银行卡里又增加了五万卖太谷饼的收入,加上16万里剩下的,还有八万。 于是,这一天,张上同学拉着爸妈,第一次去逛从前不敢奢望的地方,看楼盘。 这个年代的太谷,在人们眼中,能住上楼,那是高大上,有钱人的象征。 娶媳妇,一说是住楼的,姑娘不要彩礼都愿意嫁。 这年头村里是没楼的,只有城里有。 并且,男方肯定家境富裕,嫁过去生活不会差。 也是心血来潮,去看楼前,张上先买了台佳能照相机,1499块,有录像功能,把老妈心疼得半死,一路上唠叨。 张家人穿衣都是很质朴的那种,不讲究。 或者说,穷人,没得讲究。 太谷只是个小县城,人们的素质普遍不高。 来卖楼的都是坠学的年轻小姐姐,看岁数,和少年老成的张上差不多,眼力价差些,还没城府,心里想什么都在脸上。 一看张家三口人土里土气,热情便降了很多。 又见张上拿照相机对她拍,脸子更冷了,都不带招呼人的。 张志伟是个要面子的人,当下也冷了脸。 自家开了快递公司,当老板,底气见涨,不像张上那样不温不火。 “哎,你,过来一下。”简单看了看楼盘,张志伟便指那个售楼小姐,叫她过来。 假装没看见是一回事,人家叫你又一回事,终究得吃饭,领工资。 “什么事?”语态不太客气。 “我们来买房,不给介绍一下?”张志伟更冲。 “楼都在盘上,看上哪个说就是。”售楼小姐姐不以为然。 “我们要现房,不要这些集资房。” 张志伟来前打听了,太谷的房,基本都先让你交预售金,先收了你的钱才盖楼,少说也得两年以后才能交工。 “现房的楼盘在这边,你看差了。”小姐姐不耐烦的撇嘴。 这样的村里人,她见多了,每天都有,可就是卖不出去哪怕一套。 日复一日地从期待到失落,再大的热情也消磨完了。 张志伟黑着脸,这他娘的鸟气,随意打量几眼,指着楼盘说:“这栋,二楼阳面的,多少平米,多少钱?” 小姐姐也来气了,老娘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又不买,装个蛋…… 却只得憋着,说:“110平米,均价710一平,总价7.9万。” 一听快八万,老张“嘶”抽一口子冷气,眼巴巴看向一直拿照相机拍东西的张上。 “咱先去看看房。”张上笑着说。 “小莉,有人要看房,你带去吧。”小姐姐喊人,是个畏畏缩缩的姑娘,走路都小心翼翼地。 看那面嫩的模样,估计是坠学的初中生,来打工,新人一枚。 房子挺不错,光线十足,南北通透,杨芯一眼就喜欢,张志伟也很满意。 二楼,就算将来老了,上下也方便。 “这公摊面积多少?”张上问一些基本的东西。 “啊?”姑娘有点咋呼,弱弱地回:“我不知道……” “……”抚额无语,深吸一口气。“那就这套吧。” 姑娘怔住了,傻傻地问:“就这套是什么意思?” “……”再深吸一口气,强努着笑,张上说:“就这套房,我们要了。” “那你得给钱!”姑娘笃定地说。 张同学快把拳头捏爆了,咬牙切齿。“大姐,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么?” …… 人生如梦都是命。 运气这个东西,不好说。 耿直的小莉姑娘,上班第二天,卖了一套房。 张爸拿银行卡去签合同刷卡,小莉很紧张,怕事到临头来个余额不足。 那样子,盯得张上都怀疑人生了,数次升起念头:“卡里是不是真没钱?” 而进门时爱理不理的小姐姐,也死死盯着张上,两手在腹部合拢,似在揉掐东西…… 这年头卖房可不像后世,只要楼盘一开,和菜市场似的,人们抢着买。 这时候三五个月卖不掉一套,很正常。 她五个月的基本工资,加起来还不如小莉一套楼的提成,并且,还是自己亲手扔的钱…… 临走时,张爸没说什么难听话,只是看都不看小姐姐一眼。 第18章 事如沧海不可测 8月31号,晚上得回校报道。 班主任烦絮的安排和唠叨。 张上拿出手机,好多个未读短信,都是要太谷饼的商家。 自从开了快递公司,送太谷饼已不用智升祥他爸的大箱货了,全部走快递,省事省钱。 前几天去刘德顺那里看了看。 太谷饼厂扩建,把隔壁住户的房子买下,打通墙壁,上了新机器,员工也扩到20人,算是个小企业。 只是,本该乐呵呵发财的刘德顺,却总是苦大仇深的样子,远不如以前洒脱,心态也崩了,经常呵斥员工。 张上问,他只说儿子不争气……不愿多说。 挨个给商家回复信息,电话却突然震动起来。 一看,想谁谁来,刘德顺,刘大爷。 正上课呢,张上直接按挂掉,结果没几秒,又响,再挂,还响…… “这刘老头神经病犯了?” 张上嘀咕,没敢跑出去接电话。 这是学校,不是自由市场,没有任何学生敢无视老师。 好不容易熬到打了下课铃,班主任还没走,张上就先佯装尿急。 两腿向内夹紧,被打了蛋似的,两胳膊下垂,拳头紧握,小碎步走着,一溜烟出了班门,直往厕所去。 “嘿嘿哈哈咯咯……”班里炸开了花,这家伙什么时候成活宝了? 班主任干看着,没拦。 良久,叹息地摇摇头。 …… “刘大爷,你这是搞哪出,厂里炸了?” “快炸了,我准备把厂子卖掉。” 刘德顺低头丧气,声音中的颓废,就像千万富翁一夜破产,人生没了希望,刹那白头。 “你儿子的原因?”其实张上猜到了一些。 像刘德顺这样有些家底的人,孩子游手好闲并不是什么毛病,养他很轻松,就怕惹事生非,吸毒赌博。 但凡能说儿子不争气,那就是犯了大事。 不然想把刘德顺搞得气急败坏,不太容易。 “打麻将,借了高利贷,利滚利,日息八千。”刘德顺的声音越发低沉了。“如果再还不上,人家要收他的腿。” “日息八千?”张上失声,这年代日息八千,一个月24万,三套房,你不如去抢银行。“他总共借了多少?” “21万,第一个月没还,滚到60万了。” “妈卖批。”这一刻,张上突然有点疯。 我他妈还上什么学,手里拿上十几万现金,带陈连尉出去放高利贷,不出两年,煤老板都未必比咱有钱。 深呼吸。 一旦刘德顺把厂子卖了,太谷饼的生意,说不准得黄。 现在快递还没发展起来,张上的花销,基本都指望着太谷饼呢。 “你打算怎么办,把厂子卖了?”沉声问。 “不然还能怎么样,他再不是东西,也是我儿子,总不能看他被砍了腿吧。” 刘德顺声音沙哑,手机里传来灌水的声音,接着,有酒瓶滚地,滴铃铃溜了好远,砸到墙角。 “厂子准备卖多少钱?” “30万吧。”想了足有十秒钟,又说:“连带鼓楼的商标权,一块30万,卖掉拉倒。”这句话,耗尽了刘德顺所有的力气。 张上可以脑补那个画面。 此刻的刘德顺,背靠斑驳掉灰的墙,双眼无神,瘫如烂泥。 鼓楼太谷饼,一个传承百年的品牌,几代人的心血…… “什么时候用钱?” 一些事情,其实不用讲明,大家都懂。 这个太谷饼厂,除了那个偏僻老院子,还有那几台烤炉,和面机,其实没多大价值,抵押不了几个钱。 员工一走,立马就塌。 也只有这个百年品牌的商标值点钱。 要钱这么急,除了张上,没人会以30万的价格拿这个厂。 因为只有张上掌握销路,懂这个厂的利润。 “尽快吧,高利贷那里给的期限是五天,我还能拼命再拖两天。” “这也才30万,剩下的30万你怎么办?”张上多嘴问了一句。 其实,刘德顺人还是不错的。 “再说吧。”心灰意冷地低语:”先把那个畜生的腿保下。” “你等我会,厂子肯定要,我先弄钱,等会再给你去电话商议。” 张上说完,从通讯录里找办信用卡的胖哥,他早有主意了。 这时。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起。 张上翻通讯录的手一顿,思想经过短暂且剧烈地挣扎。 “他妈的……” 忍不住气急败坏骂了一句,赶紧往班里跑。 刚报道就逃课,你小子贼胆,除非不想念了…… 到了班门口,班主任在讲台上站着,张上不过脑子地说:“老师,我肚子疼得不行,想请半节课的假,蹲坑……” 同时,为了表演得真。 张同学再次夹住裤裆,小腿往外撇,X字步,腰弓成虾米,左手托住小腹,右手在肚皮上轻抚,咬牙切齿地,硬挤出痛苦之色…… 他这个样子,这样出丑,逗得全班同学哈哈大笑。 班里笑成了一锅粥。 班主任强绷住脸,强憋住笑意,额头的皱纹像老太太,强装一本正经地说:“嗯哼……去吧,别拉裤子里……” “……”张同学撒腿就跑。 到了厕所,占个坑,张上都开始佩服自己的演技了,我他妈就是个天才…… 赶紧掏出手机,找到胖哥的电话。 “喂胖哥我是张上。” “嗯?”胖子贵人多忘事,早记不起了。“哪个张上?” “贾堡的,二中门口,信用卡,两张5000额度。” “哦哦哦,你小子,怎么,败家完了?” “毛!”张上懒得和他逗,接着说:“我要大批量办信用卡,尽快的,五天之内,你行不行?” 胖哥听得目瞪口呆,想了想说:“爹妈不够你坑,你这是要连祖宗十八代,七大姑八大姨都坑上?” “坑几把,你就说行不行?”张上有点上火,直接飚粗口。 “敢说我不行?”胖哥不爽了。“你他妈把征信和资产证明拿来,老子把所有银行给你办一遍!” “太谷快递总公司我家开的,还有前两天刚买的一套楼房,资产证明少不了,但我要额度大的,我爸妈都办,每张额度不能少了三万,你行不行?” “快递公司你家开的?”胖哥失声,拿着手机发傻。 你要问太谷近期什么最火,绝逼交校门口的快递公司。 绝对的门庭若市,几乎挤爆了,连大饭店,订婚办宴席的那种,都不如这家小门面。 邮快递、拿快递的人从早到晚不绝,有时候还他妈得排队…… 本来不至于这么恐怖,可六家合成了一家,六倍,那就不一样了。 “废话少说,你行不行?”张上不耐烦了。 胖哥想着想着,口水下来了,全部银行都办一遍,这得多少提成? “等我拿计算器算算提成。” “算毛,我可不掏手续费,银行的回扣足够你吃了,别太贪,不然我找其他人。” 张上不愣,后世跑信用卡的人几乎满大街都是,信用卡不自己办,都是别人求你办的,油水大不大,个人心知肚明。 一听张上不给手续费,语气又不好,胖哥也爆了,吼说:“你他妈怎么这么拽,老子……”静了一秒,声音越来越低。“还是办了吧……” 谁和钱,都没仇。 “尽快的,五天之内,你明天去我家店里拿资料,我和我爸妈说一声,让他们配合你。”张上吩咐说。 “知道了,放心。”似乎想通了,或者回扣起作用了,胖哥刚不起来了。 中信,光大,兴业,交通,平安……数了数,最少15家银行,每张三万额度,爸妈两人,30张信用卡,90万。 挂掉和胖哥的通话。 张上明白,其实越是胖哥这样跑江湖的人,越讲信誉。 做不到的事情,他不太会揽下。 况且,办信用卡也没什么难的。 再次拨通刘德顺的电话,过了好久才接听。 对面似乎在争吵,乱糟糟一片,还有骂骂咧咧地声音,用力砸碎酒瓶划墙的尖锐响。 一会儿,叫骂声小了一些。 刘德顺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太谷饼的供货这两天得停了,他们封了厂子……不让开工……钱你尽快凑吧。” “他们去厂里闹了?”见刘德顺不回话,张上也有点急。“实在不行,你报警啊。” “不会管的……” “他们没伤着你吧?” “没事……”刘德顺似乎很累,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刚刚又喝了酒,听声音,像要快断气一样。 嘟嘟嘟…… 电话里传来忙音。 张上看着手里的诺基亚,眉头拧成了一疙瘩,有心想去看看刘德顺,可走不开呀。 “这他妈的开学不利,早不来晚不来,刚报道就遇上这事……”心里有火,张上左手五指张开,从发际线往头发里插进去,使劲抠一抠头皮。“不行,得让陈连尉去看看。” 这事,也只敢让陈连尉去看。 吩咐一番,告诉陈连尉具体地址,再给家里去个电话,说办信用卡的事情。 说完,赶紧一溜烟跑回了教室。 再不回,估计班主任得找来了,看看张同学是不是掉坑里没爬上来…… …… 杨凡生有几个徒弟,都是太谷人,近便,常来学校看他。 听说师傅最近又收了两个学徒,没行拜师礼,却很用心地调教。 一个小孩,没见过。 一个20多岁的后生,见是见过了,在文武学校的练功房见的,本准备教师弟两手,杨凡生却说死不准…… 并下了师命,任何弟子,不准与陈连尉动手。 其实陈连尉这人很寡,平日里少言寡语,几乎不和人打交道,高冷。 每天三点一线,宿舍,食堂,练功房。 脸上总是面无表情,那双眼,麻木冷峻,只有张上在的时候,他才会多开几次金口。 接了张上的电话,陈连尉没说什么,当下骑上二八大杠,弓背前倾,不坐车座,蹬得车链子哗啦啦响,衣衫下摆被风吹得像旌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要起飞…… 直往铁三局去。 也只有90年代的二八大杠能扛得住这样骑,那时候的车子真结实。 换了后世的自行车,就算链条不崩,车轴都得飞了…… 陈连尉和张上去过一次太谷饼厂,算轻车熟路,不然那犄角嘎达小巷子,本地人都找不见,得抓瞎。 鼓楼太谷饼厂。 厂门前停着面包车,孙二小是个50岁的秃头,手里拿半头砖手机,拇指戴着玉扳指,正指挥三个20多岁的后生搬太谷饼。 这是厂里库存的太谷饼,还不了高利贷,先把货搬了抵债,能抵多少算多少。 刘德顺在一进厂门的小房子里,满地狼藉,酒瓶乱滚,碎瓶渣子撒了一地。 他靠着斑驳露出灰渣的墙,闭目,胸口浓烈的喘息。 头顶上方的墙,布满触目惊心的划痕,还有玻璃渣残留在墙坑里。 孙二小在厂门口一边指挥,一边骂骂咧咧。 “老不死的,还不了老子的钱,叫你入了棺材都不安生。” “二小哥,咱们搬上这太谷饼也不值几个钱呀。”有后生问。 “不值钱也得搬了,搬上回去分了,叫你们姑姑姨姨分了吃,不要白不要的东西,刮了地皮也不给这老不死的留。” “那不是还有几台机器,搬不搬了?” “烂几把机子,搬上也没人要,回去还得占地方,走的时候给孙子砸了,叫班机不还钱,他妈的。” 孙二小破口大骂,只怕几个后生不知道他很厉害。 这时。 巷子视线尽头,黑暗里出现链条快速传动的“哗啦啦”声,还有地不平整,自行车“叮里咣啷”跳动的砸地声。 声势很大,让孙二小和三个后生闻声看去。 明月高悬,灯光渐亮,陈连尉把二八大杠静静地靠在墙上,漫步走出阴影处。 小平头,一身藏青色立领衬衫,所有扣子都一丝不苟地系好,领口那里还用了风纪扣,下身藏灰色运动裤,脚下布鞋。 要知道,现在是9月份,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见陈连尉无视他们,错身而过,直往厂里走,孙二小一愣,想也不想,骂说:“你他妈眼瞎了,不知道老子们在这办事?” 三个后生停下手中的活儿,站在孙二小身后。 陈连尉不理,掀起塑料条门帘,看了一眼传达室的刘德顺,见他没受伤,只是靠墙休息,也不过去扶,放下门帘,面无表情地回身,注视厂门口的四人。 “你他妈看个几把,信不信老子挖了你的狗眼?”孙二小习惯性开骂。 “你要封厂?”陈连尉说话地声音很低沉,并且,生硬。 “老子封不封关你球事?” 孙二小迈开八字步,腿弯往外掰,两手臂往外摆,头昂着,往前走几步,照陈连尉脑袋扇了一巴掌,右手食指发狠地连点陈连尉的脸,接着骂:“你要是和刘德顺一家的就还老子钱,要不是一家的就赶紧滚,惹的老子火了,闹死你。” 扇完这巴掌,发了狠,可孙二小发觉不对劲了。 给一般人,你要打人家,绝对会本能的躲闪后退,或者被你吓住,面露惧怕,或者人家发狠,要干你,要反抗。 可陈连尉动都不动,像僵尸一样,眼里任何细微的晃动都没有,就是面无表情,气场就是那么僵硬。 心里膈了一下,但孙二小打小就出来跑社会,三十多年了,什么人没见过,还不至于被吓住。 见陈连尉还不动,他下嘴皮绷着,脸本着,咬牙切齿带发狠地说:“你他妈好像很拽啊?” 话音说完,配合手上动作,再照陈连尉脸上呼过去。 可是。 “咔……”膝盖骨片开的裂响。 “啊……”惨叫惊得蛐蛐都禁了声。 孙二小直趴地上抱腿打滚,也不管身上价值不菲的衣服,真个哭爹喊娘般的嚎叫。 “卧槽……卧槽……卧槽……” 瞬息之间,他的右腿膝盖处就淋了血,染红裤腿,染红砖地,触目惊心。 三个年轻后生眼睁睁看着大哥被踢断腿,也是发狠。 其中一个年轻气盛,抓起门槛拐角里的半头砖就往上冲…… 他快,陈连尉更快。 “砰……”拎住传达室门前的啤酒瓶口,往砖墙棱上一磕,玻璃渣四溅。 手里锋锐狰狞的半个酒瓶,不规则倒刺,让人毛骨悚然。 “操!”拿半头砖的后生本能骂了一句,前冲的身子怔住……然后,怎么过来的,怎么退回去…… 手里的半头砖也扔了,陪着笑,陪着命……和别人玩…… “钱会还你们。”把人踢断了腿,陈连尉连眼都不眨一下。 然后将手里的玻璃渣酒瓶扔掉,淡淡地,低沉地说:“滚。” 第19章 乃知兵者是凶器 下学时听同学们的笑语,张上知道自己多了个外号。 “狮si王……”心想,这个外号到很霸气。 回到家。 正仔细洗着脸,口袋里的诺基亚震起来。 “嗡……嗡……嗡……” 只得右手在桌上的毛巾上边趁一趁手心手背,这就算擦了手,再伸口袋里掏出手机,眯眼看。 “喂,怎么样了?” “刘德顺没事,闹事的人赶走了。” “那就成,天不早了,你赶紧回吧。” “好。” 挂断电话,张上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今晚可以好好睡觉了……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尤其混社会的人。 太谷这片地,不算大,风吹草动,抵不过几个电话,更何况道上有名的人物。 南街足疗店。 狗蛋正和几个哥们洗脚,享受小妹的按摩。 这里的技术虽不怎么样,可这嫩手,这年龄,这新雏,养眼…… “你说甚?” 这时,旁边接电话的大头陡一声喊,吓得半眯半就的狗蛋一哆嗦。“你麻痹你吃的屎多了?” “操!”大头先惊呼,然后对几个哥们吼说:“孙二小被人打断腿了。” “嗯?” “真的假的?” “大头你不要逗我……” 旁边几人全都惊坐起来,觉得不可思议。 孙二小在太谷可是一霸,老痞子,要钱有钱,有人有人,家开着玛钢厂,还放高利贷,名下的车房不知有多少。 人们抵押给他的东西,听说上千平米的仓库都放不下,几百万的大型挖掘机都有三台。 他是好多年轻混混的偶像,14岁就出来跑江湖,70年代的老油子,到现在还没被抓,没载进去,混出了江山。 小混混们都在传,他是太谷老大。 “太谷谁敢动他了?”狗蛋觉得不可能,肯定是谣传。“大头,谁告你的消息?” “我三姨家小子最近跟着孙二小混了,说是收高利贷遇上狠茬子,孙二小砸人家厂子,被人家找狠人一脚踢断了腿,四个人,愣让一个人给收拾了。” 大头神情激动,好像那狠人是他一样…… “四个打一个还打不过?”狗蛋瞪眼说:“一堆吃屎的。” “电话里没说清楚,不过孙二小这回肯定是载了。” 大头有点幸灾乐祸,他见过孙二小,本以为自己走路就够嚣张了,直到见了人家,才知嚣张也分等级的…… “把人踢断腿,那可是致人伤残,打了孙二小,那人也跑不了,说不好得判。” 旁边有个兄弟接茬说,还算有点文化。 “判个毛线。” 大头嗤笑说:“孙二小这几年惹的事还少?上回在体育场叫了30号人聚众斗殴,被拘留了十五天,虽然找关系放出来了,却挂着取保候审,别人报警,他能找小弟顶罪,自己报警,人没抓到,他自己先住号子里了。” “砸人家厂子,厂主能不报警?” “这你就不懂了吧。” 大头炫耀地说:“道上和片警有不成文的规矩,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收账归收账,不能伤人,顶多扇人家脑袋几巴掌,吓唬他,再不还钱砍了你手指,却不会真打人。片警去了能怎么地?” 大头深吸一口烟,吐个烟圈耍帅。“孙二小横行这么多年,没住进去,还是有点门道的。只不过没想到人家不按常理出牌,你狠,我更狠,找人干你,还让你不敢报警。” “怎么什么事到了你嘴里都有理呢?”狗蛋用胳膊肘子撑住躺床上的扶手,探头过来问:“照你这么说,孙二小的腿白断了?” “可不!这闷亏他吃定了。” 大头敛不住面上的讥笑。“明知道去收账,去找茬,不多带点人,愣头青一样带几个软脚货就去了,阴沟里翻船了吧。” “这事没那么容易完,孙二小可不是好惹的,等他出了院,找到这人,有他好看的。”狗蛋辩说。 “能有什么好看的,法制社会,他敢砍人家?”大头也上来脾气了,各有各的性子,怼上。 “孙二小有的是钱。” 狗蛋不屑地笑笑说:“给你二百万,你爹妈媳妇我全养了,明天去大街上把谁谁谁砍了一条腿,你去不?” “这……” 这年头的二百万,忒他妈值钱了。 见这俩怼上了火气,旁边有兄弟过来劝:“别扯淡了,这事跟咱毛关系都没,看戏就是了,那狠茬子敢把孙二小踢断腿,绝不是好惹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惹急了,说不准得来个猛龙过江。” “龙虎斗,这回咱太谷不平静了。”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看吧……” …… 太谷人民医院。 孙二小在太谷的能量很厉害,几乎是个太谷人,都听过他的大名。 有钱能使鬼推磨。 陈连尉踢片了膝盖骨,小弟把他送到医院,大半夜将骨科主任拉起来,做了手术。 第二天,孙二小醒来第一件事,吩咐手下。 “给老子传下话去,找昨晚上踢我那人,姓名,家住哪,干什么的,等老子出了院,弄不死他!” “知道了二小哥。” 床头站着两个光头,白背心,大裤衩,手指粗的金项链挂脖子上,也不嫌累。 想了想,孙二小又说:“先别惹太谷饼厂的人,查清底细再说。” …… 伤筋动骨一百天,浪惯了的人,让他搁床上躺着,全是牢骚与怨气。 “你们他妈都是吃屎的?” “四天时间,连踢我那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老子养你们有球用?” 孙二小大发雷霆,骂声连楼道里的护士小姐姐都能听到,却没人敢上来说一声“这是医院,安静。” “二小哥,派出所的关系我们都找了,户籍上也查不到踢你那人,这货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根子说。 “道上的三教九流,各村村长,我也都通知了,还是没消息。”刘芒说。 “户籍上都查不到?”孙二小眯着眼说:“那说明这人没上户口,黑人,要么就是外地人。在太谷的外地人,不是做生意,就是打工的,给我按这个路线找。” 想了想,又说:“明天就是太谷饼厂还钱的期限,给我派人盯死厂子周围,如果那人出现了,招呼兄弟们上,谁弄了他,爹妈妻儿我全养,再给他30万跑路费。这个脸,我必须找回来,不能让道上的兄弟看了笑话。” “懂了,那我们先走了二小哥。” “去吧。” 孙二小闭上眼,揉揉太阳穴。 他50多岁了,不是年轻人了,吃喝嫖赌,酒色伤身,再加这次做手术,元气大伤,愈发觉得自己精力不济了。 他有时也想过,我安安心心开玛钢厂,经营好,不惹事生非。 老婆看腻了,就去找二三四五秘书,再不行,钓个大学生玩玩,那多畅意。 可名声,钱,别人看你时的那种敬畏,混了这么多年才出人头地,哪那么容易放下。 …… 文武学校。 陈连尉正在练功房打沙袋,浑身汗如雨下,一股精悍气,不比老兵弱。 杨凡生在门口静静看着。 等陈连尉停下,才说:“孙二小被人一脚踢片膝盖骨,在道上发了追杀令,这些天,你尽量别出去。” “追杀令?” “民间的说法,玩笑成份居多,就是他在寻你,想找你麻烦。” “哦。”陈连尉想了想,说:“他在哪家医院?” “不要冲动,外边和黑煤窑不一样,杀人要枪毙,伤人也会判刑。” “我不会杀他,也不会再伤他。” 陈连尉用毛巾擦擦身上的汗水,把藏青色衬衫穿好,所有扣子全部扣上,抹平衣角,一丝不苟。“我想请两天假。” 杨凡生看陈连尉的眼睛,还是那样的死寂麻木,知道他请两天假,是要去解决这个事情。 可不杀他,不伤他,还能有什么方法呢? “武行有规矩,祸不及家人。”杨凡生皱眉说。 “张上和我说过,这是法制社会,我会遵守。”陈连尉出门,行抱拳礼,很郑重,这是武人对前辈的尊重。 当他要消失在楼道里时,身后传来幽幽地声音:“人民医院。” 第20章 杨倾云磨砺以须 文武学校,除去那条新修的红砖路,依旧破败。 老旧楼层,墙外瓷砖大片脱落,远远看去,那楼,黑漆漆一片。 有学生在操场上体育课,机耕路并不厚实,一阵风刮来,会荡起厚厚的灰尘。 陈连尉走在路上。 偶尔有学生看他,会投去好奇地眼神,这位新老师,好有范…… 推上二八大杠,从车座底下掏出布子,擦一擦座,车把,大梁,最后抖一抖布子,再塞进车座底下,推起车子,往校门口走。 对于孙二小这事,其实,陈连尉不想多事。 那天张上大晚上给他打电话,让去看刘德顺,他知道,张上很关心这人。 并且,他之前也去看过刘德顺。 见惯了护矿队的狠人,见多了黑煤窑下的肮脏,再见那种嘴硬心软地老实人,多了一些心醉。 至于自己挨了孙二小两巴掌,陈连尉无感,脸面这个东西,他不喜欢,也不想有。 踢废孙二小,只想给他个教训。 可现在,既然你不服,又想找茬。 为了不让张上为难。 那,就让你一辈子当孙子。 出了校门,或许被张上影响的,陈连尉片腿上车的姿势,很是嚣张…… 路上,总能碰到一些小混混在闲逛。 之所以这么判断,是因为他们的装束。 大夏天穿牛仔裤,裤腰到口袋那里,斜挂一条铁链子,浑身粗鲁气,那走路姿势,表情,一眼就是二流子。 要么白背心,花花大裤衩,趿拉板儿,还是木屐的那种,一块脚型木板,拇指那里串两根绳,能勾住脚趾,走路上“啪嗒啪嗒”地,好像很有范,却流氓气十足。 他们在省视路人。 “哎,狗蛋,藏青色的衬衫,扣子全扣,小平头,快看!” “卧槽,和孙二小要找的人一模一样,快快快,跟上。” “跟个几把,咱俩走路,人家骑车,你他妈当坐大炮呢,把你塞炮管里,一拉绳,就跟上人家了?”照狗蛋脑袋上扇个瓜嘣,骂说:“先给根子哥打电话,说在胡村看见人了,正往城里走呢。” “你他妈愣啊,咱俩哪有手机,脑袋上插根天线就有信号了?”狗蛋不服。 “那墨迹毛啊,赶紧找电话亭。”骂说。 “……” 小混混们异样的眼神,陈连尉感觉到了,车子越发骑得飞快。 风驰电掣般来到火车站,把车子存了,买去临汾的票。 也多亏这个年代,买票不用身份证。 过了安检,候车厅,通过玻璃壁可以看到整个火车站广场的状况。 抬头看大厅里挂着的钟,还有半个小时才开车。 陈连尉摸了摸兜里的线轴,上边缠着厚厚的尼龙线,线里包着几根针,很平常地,缝衣服的细针…… 20分钟后。 几辆面包车停在广场上,下来一堆不伦不类地人,几乎全是年轻人,各个八字步,眼光桀骜不驯,不是光头就是板寸。 “狗蛋,他骑的什么车子?”根子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中华烟,撕开口,自己先点一根,深吸一口,再给大伙轮流散烟。 “二八大杠,黑颜色的,有些年头了应该。” 狗蛋接烟时,手有点哆嗦,脑袋很低,不敢看根子。 他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或者连混混都算不上。 去年刚坠学,家里管不住他,也懒得找工作,就每天和二亲相跟着,哪有吃喝,混到哪。 相比道上有名的根子哥,有钱有势,他接人家的烟,有点虚。 就好像公司老总给你这个小员工递烟。 尽管还没学会抽烟,可这回,他还是抽得很香。 抽了就喷,不过肺,太谷土话,叫“害烟”。 “走。”招招手,根子率先往存车处走。 二八大杠很显眼,这年头,骑这种车子的人,很少了。 “大娘,存这车子的人,是不是小平头,藏青色衬衫?”根子客气地问。 大娘满脸沧桑,洗得发了黑的白短袖,衣衫下摆都塌拉了,也舍不得扔,怯怯诺诺地说:“是了,火车站里面去了。” “候车厅去了?” “是。” “谢谢大娘了。” 根子摆摆手表示感谢。 来到广场上,深吸一口烟,吐个烟圈,注视候车厅的玻璃壁。 突然,目光一凝。 “狗蛋,是不是他?”根子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头,指向候车厅里边,玻璃壁前站着的人。 “对,就是他。”狗蛋有点亢奋,自觉立了大功。 根子拍拍狗蛋的肩膀,示意你做得很好,又招呼其他人。 这个后生,正是那晚跟孙二小去搬太谷饼的三人之一。 “柱子,那晚上和你们动手的,是不是他?” “是。”柱子回答地的声音有点小。 那晚,真的吓住他了,那半个酒瓶,上边的玻璃倒刺,吓得他连续好几天做噩梦。 脑子里总出幻象,如果渣子酒瓶扎身上,会不会死? “看你这怂样。”根子不屑地瞄了一眼,四打一,被人家吓成这样,知道柱子算废了。 “一会他出来以后,先别动手,合力架到没人的拐角里,再往死里弄,出了事我担着。” 根子回头扫视一圈跟来的人,又笑眯眯对狗蛋说:“狗蛋,到你表现的时候了,去候车厅把他叫出来,就说兄弟们找他有点事。” “嗯?”狗蛋一愣,本能地一缩脖子,连孙二小都敢废,自己算哪根葱,谄笑说:“根子哥,你换个人吧……” “换谁?”根子语气重了些,依旧笑着,眼里却有狠,说:“你去不去?” 狗蛋回头扫视,不知什么时候,大家眼里都不那么有善意了。 并且,已有人在揉捏拳头。 哭丧着脸,知道没的选,如果不去,今天躺倒就是自己。“根子哥,别吓我,我去……” “赶紧的。”根子抬脚就踹,把狗蛋踢得一个踉跄,险些趴地上,完全一副看不起人的姿态。 畏缩着,弯腰着,恐惧着。 这时的候车厅,不用检票就能进,很多流浪汉常住于此。 站门口,看着陈连尉的背影,再回头,远远注视根子那堆人。 只见根子手里,正用一把蝴蝶甩刀在玩,方向,正是他的视线。 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往陈连尉身边靠近。 “哥们,外边有人让我传话,说叫你出去,想谈点事。”狗蛋身体紧绷着,精神紧张着,但有不对,他就撒腿跑。 陈连尉只静静注视外边,手放在兜里,面无表情,不回话,也不动。 良久,见陈连尉没反应,狗蛋小心翼翼地,心提到嗓子眼里,慢慢地往前挪一小步,轻声喊:“嘿,哥们?” 这时。 “尊敬的旅客您好,太谷到临汾的,K961次列车正在检票,请旅客朋友抓紧时间上车。” “尊敬的旅客您好,太谷到临汾的,K961次列车正在检票,请旅客朋友抓紧时间上车。” 两次广播过后,陈连尉转身,无视狗蛋,检票,进了月台。 直到陈连尉的声影消失,狗蛋才傻傻地反应过来,撒丫子往外跑。 “根子哥,他跑了……”张牙舞爪地呐喊。 “跑了?”根子大怒,一把攥住狗蛋的衣领,吼说:“你他妈吃屎的,怎么不拦住他?” “……” 我还没活够…… 第21章 长剑挂壁峰 陈连尉前脚走,一个小时后。 文武学校。 根子身边站着胡村村长,身后一排小弟。 村长敲敲传达室门口的玻璃,又掀开门帘,进去边递烟,边客气地打招呼说:“三大爷,睡觉呢?” “嗯。”老大爷淡淡地嗯一句,从床上坐起来,接过烟,叼嘴里,探头过去,让村长点上。 架子大,半点不虚。 这村里,他岁数最大,辈分最高。 胡村,几乎只要是个本村人,都和他沾亲,都是后辈。 文武学校,以前叫胡村小学,学生没几个,都跑城里了。 眼看要塌,却有杨凡生找来,靠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头,还培养过几个全国冠军,拉来赞助。 又说通教育局,把这里当形意拳推广试点,学校才又活泛起来。 而他这位老人家,也被杨凡生请来看门。 人老,越知道守护一些东西,给村里的学校看门,义不容辞。 “三大爷,和你打听个人,小平头,骑的黑色二八大杠,藏青衬衫,咱们学校有这个人不?” 村长顺势坐在磨得掉了漆的太师椅上,左腿搭在右腿上,拿手扳住左腿,吸一口烟,问。 “有了,杨凡生刚收的门徒,顺带教体育课,来没几天。” 老大爷眯眼看村长,说完就觉不对劲,人老成精,问:“好好的,你打听这人作甚?” “嗨,这个老师不安份,混社会,踢断别人的腿了,人家找我做主,说是咱们胡村人。” “他们胡诌地吧。” 老大爷额头的皱纹堆起,说:“杨凡生收门徒可是看人的,收不对,坏了他的名声,这可是大事。”想了想又说:“杨凡生,我信他。” “三大爷,这事你不要管了,杨凡生在不在学校?” 村长从兜里掏出一盒没拆的中华烟,塞到老大爷手里,接着说:“把他叫出来,有事咱们当场说开,人家事主就在门口等着呢。” “人来了?”老大爷站起来,出门看一眼,瞬间瞪直了,回屋就骂:“胡栓柱,你他妈领的甚人了?” “三大爷,我也不想领他们来,可这学校出了败类,又把人家打住院,去哪也得给个说法吧?”村长急忙撇清关系。 “一天天不学好,尽跟这些二流子鬼混,我看你是越活越灰了!”绷着嘴,话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骂过,老大爷也懂理,恨恨地说:“等着。” 传达室有座机电话,桌上贴着表,每个老师叫什么,联系电话,上边都有。 “喂,杨校长?” “哎,三大爷,在了。” “校门口有人找你,说是你徒弟,就前几天刚来的那个,把人家打住院了,来找你要说法。” 接着用手捂住话筒,小声说:“十几个流氓混混,都在校门口等呢,你千万别自己出来,把学校练拳的老师们组织上,要不直接报警。” 话筒里沉默几秒,出了声:“三大爷,没事,光天化日,他们只是吓唬人,肯定不敢动手。” 见杨凡生做了主,三大爷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吩咐千万小心。 校长办公室。 杨凡生挂掉电话,离开办公桌,来到窗前,居高临下,一眼看到校门口的一堆混混。 沉默良久,嘀咕说: “狼,拴不住啊。” 叹息地摇摇头,这个屁股,还得他来擦。 根子远远地看着一道身影走到进前,眯眼打量,蝴蝶甩刀在手里转花,问:“你就是杨凡生?” “我是。” “你徒弟把我哥孙二小踢断腿,你不给个说法?” “门徒,不是徒弟,不拜师,不入门墙。”顿了顿,接着说:“你想要什么说法?” “我哥不缺钱,赔钱就不用了,把你徒弟叫回来,去给我哥道个歉就行。”根子笑着说,手里的甩刀,转得更急。 “叫回来?”杨凡生不太懂,问:“他走了?” “徒弟惹了祸,跑路了,你这当师傅的都不知道,真是失败。” 根子往前走几步,绕着杨凡生转圈说:“看来你这眼力也不怎么地,我们亲眼见他上火车走了,如果叫不回来,我们就找你算账。” “你的意思,只要我去给你哥道歉,这事就算完?” “NO!NO!NO!道歉得你徒弟来。”根子拿刀凭空对杨凡生比划,似在考虑扎哪好。“至于你,还是把你徒弟叫回来地好,我们对你不感兴趣,如果叫不回来,我哥断腿,你也断!” 这话,狠了。 胡村村长看场面闹成这样,杨凡生好歹是自己村里学校的校长,想上前调解,可根子那堆手下各个虎视眈眈,让他没敢开口。 杨凡生沉默了,闭眼叹一口气,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说:“腿,给你,这事,算完,你来收吧。” “……” “……” 不只根子,连那堆小混混都像看二愣子一样瞧南凡生。 天下哪有这样的人? 这事跟你毛关系都没有,顶多算连带责任,你把徒弟叫回来不就完事了么。 替别人断腿,替别人送命,这个时代,这个年代,不可思议。 你当你是旧时代的义士? 侠肝义胆? 还是战国时的荆轲? 受了人家太子丹的天大人情和好处,让你去杀秦王,不得不去? “嗝嗝嗝……”根子突然像鸭子一样笑起来,往前走一步,甩刀抵住杨凡生的大腿,咬牙,绷住下嘴皮,狠狠地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动你?” 说着,眼里出现凶光,刀就要往前送。 却在这时。 “你敢?”传达室里一声怒吼。 接着。 一个手拿菜刀的佝偻身影出来,驮着背,全身颤抖,激动过度地喊:“谁敢在学校闹事,老汉我就剁了他!” 那锋利地黑铁老菜刀,刀刃雪亮如月,是人间凶器。 任何人面对它,唯有恐惧与破胆。 根子往前送地手,硬生生顿住,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那菜刀刃,让他起了幻象,毛骨悚然,觉得自己好像一堆猪肉,只要这刀一落,管你骨头有多硬,必成两半。 更厉害的,是三大爷那股拼命地架势,那眼里的不要命,不想活,真敢动手把你脑袋砍下来。 旁边的一堆小混混,一见这架势,胆小的撒腿就跑,我他妈打架可以,送命,老子不干…… 人一激,一出冷汗,瞬间就清醒了。 “大爷,我和杨老师说笑了,大白天的,哪敢行凶伤人。” 根子收了刀,谄媚地,弯腰地,恭敬地,说一句,退一步,说一句,退一步…… 直到退出校门外。 “三大爷,可不敢,可不敢!”村长连忙上来劝说:“赶紧收了菜刀,没事的,他吓唬杨校长了,赶紧收了。” 见根子退出去,杨凡生也无恙,三大爷的情绪才渐渐安静下来,喘着浓重的粗气。 手,慢慢放下。 眼,却还死死盯着根子。 再有妄动,他不会喊了,而是举刀就砍! 到了安全地带,脱离菜刀的威胁,身边也有一堆混混,根子又有了一丝底气,不甘心就此退去,不然会让道上的兄弟小瞧。 临走时,没敢看三大爷,只瞄了杨凡生一眼,留话说:“这事不算完,把你徒弟叫回来,晚上九点,体育场,做个了结。” 顿了顿,又说:“如果没人来,你这学校,我天天堵,看你怎么开。” “狗曰的……” 听了根子的威胁,三大爷提刀就冲。 吓得一堆混混呜啦鸟散。 这他妈的老汉,比他妈穷凶恶极的死刑犯还有劲…… 人跑了,三大爷喘着粗气回来,不放心杨凡生,说:“晚上你千万别去,他们要是再敢来闹事,我就拼了,不留手,砍死一个算一个,反正老汉我八十六了,活够了。” “三大爷,放心,我不去。”杨凡生笑着,替老人家顺了顺后背。 这时,村长还没走。 三大爷抬头就骂:“滚,以后再敢带这些人来,你就是抗战时的汉奸,老汉把你剁了喂狗!” “……”村长语塞,没敢回话,深怕三大爷提刀就砍,谄谄地看了杨凡生一眼,又对老人家说:“三大爷,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不要上火。” 说完,凑紧跑两步,出了学校才松口气,走路慢下来。 扶着老人家,送回传达室,好生安慰了一番,杨凡生才离开。 回到办公室,掏出手机,犹豫片刻,没打。 “狼,拴不住,却不是冷血动物。” 多愁善感地嘀咕着,杨凡生心里有决断,今天晚上,他要把这事了结。 泼皮无赖,一旦惹上,各种烂手段令人防不胜防。 他不只为陈连尉,也为学校孩子们的安全。 坐了一会,静静看着窗外的天空,楼道里响起急促地脚步声。 “师傅,你没事吧?” 苏瑛,杨凡生的徒弟,正式磕了头的,刀削般的脸庞,看上去十分硬朗,像巩俐,就知她性格刚强。 “三大爷给我打电话,说学校出事了,晚上要在体育场了断。”苏瑛喘着气,急冲冲地进门,讲话急:“师傅,你千万不能去啊。” 见杨凡生不回话,接着说:“孙二小那伙人我听说过,心狠手黑,四处放高利贷,弄得不少人家破人亡,陈连尉惹的事让他自己解决,把他叫回来就是。”顿了顿,语气低了些。“如果他还是个男人的话。” “他不会跑的。”杨凡生对面窗外的天空,夕阳西下,火烧云漫天,大地变得红彤彤。 “他不是已经坐火车走了?” “会回来的。”杨凡生讲出秘闻,说:“他是张上舍了自己的命,被喷子抵着后背,硬生生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张上在太谷,他不会跑。” “张上?”苏瑛只听说过这人,没亲眼见过,想了想:“就是那个小孩,给学校修红砖路的那个?” “是。” “那赶紧让他把陈连尉叫回来啊!”苏瑛急了。 “他俩虽然没入门墙,可也是门徒,出了事,该我担着。”杨凡生平静地说。 “师傅……!”苏瑛跺脚气急,知道劝不住杨凡生。“我去叫师兄弟们,要去一起去,看他孙二小敢怎么样。” “不要惊扰他们。” 杨凡生转身,直面苏瑛,摆摆手说:“你们都有家室,有孩子父母,不该参与这些江湖纷争,我教你们练武,也不是为了打架斗殴。你师傅我练了一辈子拳,也是时候该展展手了。世人都说我击技有两下,今天晚上,正好验证拳术。” “可……” “不要多说,有句话叫师命难违。”杨凡生看着苏瑛,语气重了些。“你回家去,带好孩子,孝敬父母,就是师傅最大的欣慰。” 紧握拳头,指甲几乎刺入掌中,苏瑛低着头,紧抿着嘴,眼眶发红。 太谷形意拳,延续了旧时代武人的规矩。 一旦磕了头,入了门墙,师傅的命令,比父母的还要大。 因为父母只管生养,而师傅教你手艺,关乎你一生的命运。 这辈子过得好不好,要看师傅。 默默退出办公室,苏瑛三十岁了,却止不住泪水,哭着鼻子冲出教学楼。 躲在厕所里,哭了一阵,掏出手机,先给家里拨。 深吸一口气,保持平静。 “垒子,今天晚上学校有点事,我回去迟些,你给咱儿子伺候好。”“没什么大事,学校里忙,我给师傅打下手。”“嗯,孩子睡了,你也早点睡。” 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鼻子一抽一抽地,接着打电话。 “大师兄……” “二师兄……” “……” 几个电话打出去,苏瑛默默地回了办公室。 …… 宋家。 “三叔,大事……”宋宝贵奔着进门的。 宋光华正在休息,日落时分,太阳不再暴晒,院里躺椅上摇一摇,惬意。 “慌里慌张,像甚样?”老爷子坐起来呵斥一句,才问:“甚事?” “这几天道上都在传,孙二小被人踢断腿,是杨凡生徒弟干地,那波混混找到文武学校闹事,说晚上九点在体育场了断。” 宋宝贵喝了口桌上的水,润润嗓子,接着说:“撂下狠话了,说要断杨凡生的腿,还说如果没人去,就天天去学校堵。” “更狠的……”宋宝贵咽了口水,小心翼翼地说:“说杨凡生是形意拳名家,什么车氏形意的传人,没种!” “嗯?”老爷子一下坐直了身子,皱眉问:“你听谁说的这事?” “我刚才在杨凡生大徒弟武馆里坐着,苏瑛给他打电话说……我听见了。” 老爷子站起来,眼神沉着,腰杆笔直,两手背在腰后,院里溜达了一圈,抬头说:“晚上九点是吧?” “是。”宋宝贵答。 “给我挨个打电话通知,太谷的,附近的,九点能赶上的,体育场集合。” “这……”宋宝贵抽冷气。 老爷子弟子遍及国内外,桃李满天下,更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形意拳国宝级人物,动了真格,那不是吹。 “不要打扰远处的人,只通知太谷附近的。”老爷子看出宋宝贵的疑虑,提醒说。 “妥。”宋宝贵退下。 老爷子一个人在院里走转,时而看天,时而察地,偶尔也唠叨说:“上回港城人来拍纪录片,丢了大脸,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让人再小看咱太谷形意拳。” 第22章 武人VS社会人 晚八点半,沉沉的夜,仿佛无边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星星的微光很弱。 连月亮也疲倦地躲进了云层休息,只留下几颗星星放哨。 今夜有风,沙沙作响的树叶,似在回忆着白天的燥热和繁忙…… 体育场。 一块硕大的机耕路场地,土被碾得像镜子一样反光,四周呈圆形环绕一阶一阶高台,可以在上面坐人。 太谷每次开大集会,形意拳大赛,县运动会,都在这个地方举行。 这里,更是社会人解决恩怨的武地。 一片开阔,谁都能进。 断断续续有出租车驶来,下车的全是社会人,光头,杀马特,非主流,大裤衩,狗链子…… 几乎,好像,所有人都互相认识。 最起码看上去很自来熟…… “狗蛋。” “根子哥。” “刘芒哥。” 打了招呼,接过递来的中华烟,点上,站后边,聊闲,打屁,吹牛……这就是社会人的基调。 “二小哥来了。”根子远远注视一辆奔驰车驶来,赶紧上去迎接。 05年能开奔驰的,人们习惯称呼“大佬”。 “二小哥。”断断续续,起伏不定地喊,站后排的人要踮起脚尖,足有一百多号人。 众混混注视坐在轮椅上的孙二小被搬下车,眼里多少有些火热。 我什么时候,才能混成这样啊…… “兄弟们幸苦了,一会完事,请大家去昌隆大酒店放松。”孙二小对众人挥挥手,笑着说。 “多谢二小哥了。” “昌隆的妞不错……” “你他妈就知道找小姐。” “……” 人越聚越多,几乎整个太谷的混混都闻风出动,来凑热闹。 认识的,不认识的,是不是道上的,都来了。 将近九点,终于有了异类。 只见一辆昌河面包车在体育场门口停下,下来几位穿白色练功服的人,手里拿着剑……软刀……双截棍…… “卧槽,这是街头卖艺,还是耍杂技的?”狗蛋夸张地惊呼。 “你他妈愣啊,这肯定是给杨凡生助拳脚的。”二亲扇了狗蛋后脑勺一巴掌,喊说。 “你他妈才愣。”被扇了,更用力地还回去,骂说:“就这花花把式,给老子个半头砖,我能把他们全部撂倒。” 这时。 “给,半头砖……” 旁边有心思不纯者起哄,真从地上拣块砖头递给狗蛋…… 并且,用眼神示意,你个龟孙到是上啊,别光说不练,兄弟们看着呢…… 这一手,当场下不来台了,被逼上梁山,赶鸭子上架。 给这么多人看着,狗蛋心说,哥也是个要面子的人,能不能混出名堂,就在今天了。 接过半头砖,在手里掂量掂量,似乎有了底气,朝众人喊:“兄弟们给我助威。” 嘘……吹口哨。 呕……做呕吐状,小看人。 社会人的人生百态,痞子个性,都在刹那之间体现出来…… 年轻人,有血气,被这么多人刺激,狗蛋不管了,先上去把板砖拍了再说。 拿着砖,往武术队那边走…… 结果。 刚出队伍。 正向孙二小汇报的根子,一见狗蛋这架势,当下皱了眉头,这孩子他妈的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抬脚就踹。 腰一闪,脚下踉跄,狗蛋懵逼了…… “你他妈是不是神经病?”根子不解气,又踹了一脚,在狗蛋裤腿上留下鞋印。“杨凡生还没来呢,你他妈显摆个几把?” “……” 狗蛋一万分的委屈,嘴一瘪,只想哭…… “给老子滚后边去。”根子绷着下嘴皮,有点发狠,作势又要踹。“一会杨凡生徒弟来了,你要不是不把他打出个好歹来,老子就先把你打出个好歹!” “……” 狗蛋没敢说话,半头砖也不要了,趴着,跪着,回了队伍…… “哈哈哈哈哈哈哈……” 诸人哄堂大笑,这是哪条道上的逗比? 就这智商也来混社会? 不替人进局子里顶罪,都磕碜了你这二笔脑瓜子…… “根子,你说杨凡生会不会来?” 刘芒最近被孙二小委以重任,帮他盯着那些借高利贷的人,没搀和陈连尉的事,拇指和食指捏着烟,深吸一口,问。 “肯定会来,我找人打听过他了,那文武学校是他一手拉扯起来的,咱要是存心捣乱他别想开下去,为了心血,他肯定来。” 根子吐了口痰,最近有点上火,接着说:“至于他徒弟,踢二小哥那人,就说不准了。” “如果只杨凡生来了,咱怎么办?”刘芒又问。 “这得看二小哥了。”根子看向孙二小,等他拿主意。 孙二小这几天有点萎,总是想睡觉,越睡越瞌睡,打了个哈欠,闻言说:“他是校长,拉扯一个学校不容易,废他有伤咱在道上的声誉,我腿怎么折的,他腿就怎么折,这事就算过了。” “……” 根子和刘芒对视一眼,您还有声誉? 我们怎么不知道…… 而在对面。 “大师兄,对面坐轮椅那个就是孙二小吧?”苏瑛手里拿剑,隔空指着孙二小问。 “就是他。”大师兄扫视对面庞大人群,深吸一口气,说:“他是咱太谷的老混混,在社会上厮混了一辈子,能量不小,这么多流氓地痞,乱拳打死老师傅,咱们这回,凶多吉少。” 一时间,师兄妹几人都沉默了,却不后悔来此。 二师兄脾气爆,练了拳,性子更甚,只有杨凡生能压住他,眼里带着狠,咬牙说:“谁敢动师傅,我就剁了他。” 说完,用力挥挥手里的武术表演刀。 “二师兄,别冲动,能不动手还是不要动地好,咱们见机行事。”苏瑛劝说。 …… “马上九点了。”根子看着手腕上的金表说。 话音落下,只见一人从体育场入口走来。 昏暗的灯光渐渐照亮人影,细细打量。 但见他中等身材,头发乌黑,面容削瘦,浓浓的眉毛下闪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举手投足一派大侠风范。 如果不告诉你年龄,你不会知道他今年已60岁了…… “师傅。”苏瑛喊,三步并作两步上去迎。 “你们怎么来了。”杨凡生皱眉,看几位徒弟一眼,眸里有欣慰,更多的是对于孩子不听话的恼。“别跟我。” 说完,不理苏瑛几人,直向孙二小那边走。 “杨老头,你徒弟呢?”根子往前走一步,手里蝴蝶甩刀玩得6,隐隐罩住杨凡生的腿。 今儿,就在道上,在江湖上,把威风立起来…… “他没来。”杨凡生扫视众多流氓地痞,一声轻叹,都是年轻人啊。“你说今晚要了断,想怎么样,划下道来吧。” “想怎么样?”根子脸上带着狞笑说:“二小哥说了,他腿怎么折的,你腿就怎么折。” 杨凡生想了想,说:“可行,旧日恩怨不论,一报还一报,是这个理。” “好得很。”根子说着,往前走,甩刀拿在手上,照杨凡生膝盖骨捅过去。 “师傅……”苏瑛几人扑击。 却见。 杨凡生眼疾手快,一个“鹰捉”将根子按在地上,笑笑,松了他。 众人来不及反应,眼一眨,就见根子扑了地,都有些目瞪口呆,尼玛,难道还真有“武林高手”? 躺地上的根子也不敢相信,他这160斤的体重,一米八的个头,竟被人这么轻易按倒? 爬起来,不做声,抬手再刺。 杨凡生再捉,顺着个崩劲把人甩了出去。 没练过的人,遇上拳击高手,或者会打的武人,再狠,出手再毒,也只空有一身莽夫劲,乱打一气,挨不到人。 想拿你,并不费力。 这变化,惊了众人…… 孙二小本来昏昏欲睡,可这下令他瞬间清醒。 眯着眼,向前挥手…… 就如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一个信号,士兵们给我上…… 可这时。 体育场门口传来汽车轰油门的声音。 “嗡隆……” 七八辆汽车驶来。 一马当先下来的,是位老爷子,精神矍铄,宋光华。 后边又呼啦啦下来四十多人,几乎都是中年,偶尔有小年轻。 并且,刀枪剑斧都带着家伙…… 乍一看,还以为是武术表演队来的…… 被一堆人气势汹汹盯住,人多势众,孙二小不由回头看看,一见自己人更多,来了底气。 “怎么地,想群殴是吧?” “听说你要打断杨凡生的腿,还要去文武学校门口堵,不让学生上学?” 宋光华手里操着白蜡杆,往前一指,凭空伸出两米多。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去要账,他徒弟踢断我的腿,老子也是要脸的人,不给个说法?” “让他徒弟赔礼,道歉,有话好好说就是。”宋光华练拳一辈子,宗师级人物,一瞪眼,很吓人。“但你要是用歪门手段,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赔礼?我不缺钱。道歉?我不需要。”孙二小绷住脸,两手撑住轮椅扶手,似想站起来,发狠地说:“老子腿折了,有人的腿,也该折。” “你敢?”苏瑛护在师傅身前,嘴皮子狠狠崩住,但有不对,她就上手。 “嘿……”孙二小嘲笑一声,说:“你们一把老骨头还出来混社会,现在可不是你们的天下了,旧社会,你们牛,新时代,比得是人多。”越说,声音越高,笑着,喊着,耀武扬威。 “比人多?”只听体育场入口处一声如洪钟地爆喝。 接着,好像运动会开幕式一样,一队一队的人接踵而至。 布秉全、吴秀峰、高保东、张世祥、程甲福、程春林、庄严秀、杨立勇、吴会忠…… 太谷所有练家子的,开武馆的,有师承的,管他公园派,还是家族流,只要是练形意拳的,带着弟子,都来了…… 足足二百号人,黑压压一片…… 第23章 吓破你的胆 这晚,张上做了个梦。 梦里边人的五感似乎有相互错乱的现象,半梦半醒之间,他看到窗外有一个穿着红衣服的男人飘在那…… 要知道他梦里的窗,其实是墙,晚上不可能会有人的。 早上醒来,这个梦很清晰的在脑海里,只能归结为,练功练傻了…… 经常刺激生理,人容易起幻觉……明明没看片刺激自己的柯尔蒙…… …… 第一节课后,飞一般奔出教室,到厕所找个坑蹲着,掏出手机给胖哥拨过去。 “喂,30张信用卡准备好没?” “好了,你来拿还是我给你送过去?” 胖哥心情比较愉快,同时也有点佩服张上,这孩子坑爹妈的手段,贼狠…… 上次两张5000额度信用卡败完了,这回再办30张,也不知他家那快递公司,能不能抗得住这熊孩子祸害……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上帝,原谅我的罪恶吧,挣点钱,不容易…… 想了想,张上说:“我让人找你拿吧。” “行,等你的。” 简单聊几句,挂掉,再给陈连尉打,对于道上的波澜壮阔,昨晚体育场的碰撞,张同学一无所知。 “喂,有空不?” “有。”陈连尉刚从临汾到太谷的客运汽车上下来。 “去找胖哥拿信用卡,给刘德顺刷上30万,让他把厂子的法人改了,再写上合同。”张上吩咐说。 “好。” “也不知这回,刘德顺能不能挺过去。”张上多愁善感了一句,除了他这30万,还欠30万呢,刘德顺去哪偷这钱? 说着,又升起去放高利贷的念头……孩子利欲熏心了。 电话沉默了几秒,陈连尉说:“会好的。” “希望吧……”张上突然兴致缺缺,起了股颓废,几代人的努力,不及子孙败家。 …… 陈连尉手里拎了个脑白金礼品袋,并不稀奇,袋里放件上衣,没毛病。 去火车站取车,大娘一看是他,想起昨天根子那伙人。 立时畏畏缩缩地,存车钱都不要了,嘴里唠叨说:“赶紧走……赶紧走……” 普通人家,不大惹得起地痞流氓。 陈连尉没说什么,从兜里掏了三毛钱,放在旁边自行车的车座上。 默默推起二八大杠,将礼品袋挂在车把上,照张上给的地址去找胖哥。 胖子除了办证办信用卡,自己也有门面,在108国道旁边,低矮小平房,墙砖落了灰,绿漆老旧木门,门上贴着“复印,打字”。 店里有人,胖哥正和人闲侃。 “昨天晚上这么牛逼?” “可不,体育场翻了天,上千号人对峙,你说猛不?” “上千号人?”胖哥嗤之以鼻说:“你当部队拉练呢,还是开运动会呢?” “我他妈要是吹牛,你给我蛋砍了。” 深怕胖哥不相信,又说:“听说太谷练家子的杨凡生,和孙二小起了冲突,双方要武斗解决,孙二小被打断腿,发追杀令,都和这事有关。” 胖哥一听,知道是真事,来了兴致,问:“那最后怎么样了?” “可惜没打起来,孙二小那边才三百人,练家子这边拖家带口,最后去了七百多号,那威势,顶天了。”夸张的语气,手上带着比划。 “少扯淡,结果怎么样了?” “结果?”故意吊人胃口,接过胖哥递过来的云烟,美美地吸上,这才笑着说:“孙二小那边都是小混混,欺负人能行,一看没人家人多,耸了……有人悄悄报了警,派出所所长亲自到场,腰上别着家伙,劝了一顿,了了收场。” 边说,这人边把食指和拇指大叉开,比划手枪的姿势…… “就没逮上几个?”胖哥唯恐天下不乱,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 “逮?”深吸一口,吐个眼圈,说:“怎么逮?又没打起来,也没伤人,一个巴掌拍不响,上千人看着,你以为有枪就不耸了?法不责众,惹急了,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他……” “……” 陈连尉手里拎着礼品袋,在窗外站了许久,静静听屋里的调侃,那双瞳,终于多了一丝萌动。 往前走一步,站门口喊:“你是胖哥吧,张上让我来拿信用卡。” 胖哥抬头看陈连尉,心里惊了一下,连忙招呼:“我是胖子,你好你好,屋里坐坐?” “不用了,给我信用卡就成。” 陈连尉不习惯笑,总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即使别人很热情。 见人家不愿意多说,胖哥也不介意,从抽屉里拿出一摞卡,递过来说:“30张,看看够不够?” 陈连尉仔细数了数,说:“够了。” 然后对胖哥点点头。 小心掀起礼品袋里面盖着的衣服,把一堆卡放底层,埋上衣服,转身骑二八大杠走。 屋里的人一直没说话,直到陈连尉走远才说:“这人怎么这么拽?我就没见过比他还拽的……” 顿了顿,接着说:“要是给了我,才他妈懒得搭理他。” 兄弟很不服气。 “你懂球?” 胖哥从桌上拿起烟盒,抽根烟点上,眯着眼深吸一口,似在回忆。 良久才说:“胖哥我当了五年兵,去南疆驻防过,只有那边三不管地带的人,才是这种表情和眼神,都麻木了。” …… 鼓楼太谷饼厂,连续停产五天。 好在,那晚孙二小来搬库存的太谷饼,被陈连尉搅和了,才没断掉张上的供货。 这几天,尽管没人来闹腾,可刘德顺却愈发沧桑了,胡子拉渣,酒不喝了,只是每日躺床上,不生不死。 这个年代的60万,足够把人压垮。 “噔噔噔……”陈连尉敲敲传达室的玻璃。 掀门帘进去,看着床上酣睡的刘德顺说:“30万,张上让给你。” “嗯?”刘大爷打了激素,身手矫捷,一个猛扎,从床上坐起来…… 钱,真是好东西…… “写转让合同吧,顺便去换厂子的法人代表。” 陈连尉从拎着的礼品袋里数了十张信用卡,放桌上。 刘大爷没说什么,默默拿起POS机,刷了卡,手颤抖着,再不见刚才的敏捷,似提线木偶…… 几代人的心血,百年品牌,付之东流。 临走时,刘德顺在厂门口静静看了好久好久…… …… 一番忙碌,已是下午。 将分开时,陈连尉吩咐说:“你先回厂里,把员工叫回来开工生产,张上得上学,没时间管,你先顶着。” 说完,头也不回地骑车走了。 刘德顺在街上怔住,想到那个16岁的小孩,心里的灰暗,突觉少了些…… …… 人民医院。 陈连尉不确定孙二小还在不在这里。 把二八大杠停在住院部楼下。 拎上礼品袋,来到前台,礼貌地问:“请问孙二小在哪个病房?” “303。”护士小姐姐面带花痴,脸红红地,尽量让自己柔声细语。 这人,好有范…… 陈连尉点头,往三楼走。 单人病房内,根子在陪床。 “二小哥,这事就这么算了?”对于昨晚没有收了杨凡生的腿,根子不满意。 孙二小昏昏欲睡,闭眼想了想说:“卫所长的面子得给,我还挂着取保候审,歇两天再说吧。” “这……” 根子急了,要劝,却见孙二小已摆手,心意已决。 他还不想蹲大牢,得罪了公家的人,真铁心查他,不蹲进去都冤。 根子皱着眉,心口起伏,愤愤不平,却无可奈何。 无声无息地,病房门被推开,又关上。 根子背对房门,以为是护士来换药,正在气头上,头也不回。 等他发觉不对,猛地转身。 “你……” 黑洞洞的枪口,抵着脑门,只要人家手一抖,脑袋就要开花。 “敢叫,毙了你。”陈连尉面无表情,手很稳,接着说:“抱头,蹲墙角去。” 床上的孙二小闻声睁眼,被这场面骇得瞬间浑身湿透,硬憋着没敢叫出来,陈连尉的话,他听见了。 “听说你找我?”用枪指着孙二小的脑袋,问。 “没……”硬挤出难看的笑容,脸上像被雨洗过一样,大汗淋漓,讨好地,谄媚地说:“您能踢断我的腿,是我的福气,您千万别开枪……” 此刻,孙二小心里的苦,像舔了黑锅底…… 他只是个放高利贷的,混口饭吃,和气生财。 枪这种东西,别说弄不到,就算给一把,他也不敢玩…… 这玩意离他的生活太远了。 就像当时的张上,去了黑煤窑,见了护矿队的凶残,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听说你想打断杨凡生的腿?”陈连尉从床脚拿了个绵枕头在左手里。 “没有的事……”连连摆手。 听说这话,墙角,根子面对墙壁,抱头蹲着,瑟瑟发抖,不知不觉,脚下湿了一滩…… “你还发了追杀令?” 陈连尉说着,左手拿枕头压住孙二小的脸,枪顶上去。 哥德…… 哥德…… 哥德…… 连续三下,内部金属摩擦和击锤撞击撞针的声音,空响。 孙二小几乎把自己吓死,两眼大睁,瞳孔放大,被无边死亡与恐惧包围。 当他还反应过来自己没被干掉时。 只见陈连尉已给弹夹上了一颗子弹,放入枪把里,开保险,上膛,又指着他说:“这回是真的。” “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 孙二小已没有理智了,只是本能地重复,重复…… “如果再让我知道,你找杨凡生的麻烦,找学校的麻烦,找太谷饼厂的麻烦,你,全家老小,一个不留。”陈连尉把枪口顶到孙二小嘴里说。 疯掉的孙二小清醒了一些,虚弱得像将死之人,哽咽着,抽搐着,沙哑着,嗓子里“哼”了一句,算给了回应。 他的床单,完全湿透…… 胆,被吓破了。 …… 陈连尉去临汾,其实只是找朱新宁借了把枪。 张上说,这是法治社会,要遵守法律。 可这年头,好像没有“威胁罪”,只要不真动手伤人,或者把人吓死,没毛病…… 收高利贷,无非也是用这招,不给钱,砍腿。 可真让他砍,断然不敢。 所以,陈连尉找个完全让孙二小够不上的世界和手段,收拾他。 枪,离普通人的世界太远了。 甭管你在太谷混得有多牛,可说到底,你只是个小县城的混混,层面低。 打架斗殴可以,拼上全家老小,被黑洞洞的枪口顶住脑袋,你试试? 把枪放礼品袋里,陈连尉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嘴角挂着诡异地笑。 不习惯笑,可现在,就是想笑。 抠了三次扳机,都是空响,可孙二小就好像中枪一样,反应过激。 每空响一次,他的身体就在床上猛的抖一下,好像抽搐…… 估计要是真子弹,就算没打中他,只听枪响,也被活活吓死了…… 把礼品袋挂车把,推上二八大杠,片腿上车,去火车站,等个大巴,把枪还了。 借枪时,说好了只要一颗子弹,并且,连枪带子弹,要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等陈连尉再回学校时,已是第二天早晨。 杨凡生在办公室里,静静注视进门的陈连尉,良久才说:“事情办好了?” “好了。” “那就好,去忙吧。” “好。”鞠了一躬,退下。 他的情感,都在这个动作里。 陈连尉刚走,楼道里传来急冲冲地脚步声,苏瑛喘着气,满是喜悦。 “师傅,好消息,孙二小估计在体育场被咱们吓住了,放下话,要金盆洗手,不放高利贷,也不混社会了,以前欠他钱的,只收本金,不要利息,说以后要改邪归正,从良……” “知道了。”杨凡生宠辱不惊,好像料事如神的高人。 “……”苏瑛语塞。 师傅年龄越大,越神秘莫测了…… …… 第24章 神书 太谷五中。 开学了,新的一星期,被碾得厚实,略显不平的机耕路操场,同学集合,进行升国旗仪式。 过后,所有学生一哄而散,宛如沸水煮开了。 “上花儿,走的慢点,等下我。”智升祥小跑着追来。 这孩子长得白白嫩嫩婴儿肥,身材也很粗壮,只是有些胆小。 至从去年张上同学为哥们杨浩出头,回家装可怜说被人打了,使得表姐发威,叫了两汽车社会人来学校堵门,威风盖校…… 智升祥就成了跟屁虫。 暑假,又和张上出去跑卖太谷饼,见识了他挣钱的手段,更不得了。 “你猜哥们弄上什么书了?”话语中带着兴奋。 还有,柯尔蒙分泌的味道…… 张上回头,这个年代最流行最畅销的小说,并不是正统网文,而是一些神书,少年啊兵,金麟岂为池中物,风月大路等等。 不知多少少年郎,被这些书开启春天,激发了五指姑娘这个不归路。 只看智老二亢奋的模样,就晓得这家伙昨天晚上没睡好。 并且,想把这条路发扬光大下去,成为走在时代最前沿的神主……有好东西,自然拿出来显摆,虚荣心嘤嘤。 嗯……一去不复返的少年,从此就在堕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见张上不说话,智老二不死心,赶两步追上来,附耳嘟囔说:“哥们把书都拆成一页一页的了,一会儿传给你看。”顿了顿,似乎心有顾忌:“别告诉赵刚他们。” 张上木然点头,他的目光已落在前方三米处的姑娘身上。 吴姝。 姑娘似乎若有所感,回头展颜一笑,青春气息扑面,甜甜喊了一声:“大头哥哥。” 哥,喊出来的声调用得是“葛”,三声。 一声平,二声扬,三声拐弯,四声降,很古老的儿歌。 张上微笑点头,心情一下舒畅了,嘴角不自觉上扬。 吴姝,幼儿园时就在一个班,他的干妹妹,小时候头大,就有了这个外号。 学生时代喜欢认姐姐,妹妹,开玩笑就叫上了,然后就当真了。 出去可以很义正言辞的介绍:“这是我妹。” 话语带几分炫耀,似乎有个干妹妹,是很长面子的事情。 吴姝挽着一位扎马尾辫的女孩,稍微显瘦,一身校服干净得体,丝毫不臃肿,反而突显窈窕身材,能把校服穿出这样的效果,很少见。 走路时,高扎的直发辫子向两边一甩一甩的,步子很优美,看她走路很舒服。 此时跟着吴姝的目光向后看来,带着清新,纯真,宁静,使人眼前一亮,好清澈的眼睛。 校花,马亚琼。 起初张上没有特意打听她的名字,直到有一天,因为两个男生在厕所单挑,打得沾了屎,出了血,名扬全校,从别人口述中,才知道她叫马亚琼。 惊鸿一瞥,张上承认他喜欢美女,尤其是校花…… 重活一回,不知可不可以窥探一下,曾经无法觊望的美好。 “上花儿,别看了,待见就上!”智老二面容猥琐,笑得脸都挤到一块了,见张上不回话,接着说:“嘿嘿嘿,你晚上是不是偷偷摸摸……” 空闲的右手伸出来,食指和大拇指捏成一个圆,不再勾肩搭背,左手食指伸入这个圆里,指指套套…… 大概没有男同志不懂这个的意思。 张上回手就是一巴掌,给智老二后脑勺来了一下,扇出脆响。 “你这孙子精虫上脑了吧,一天天的瞎几把扯。” 智老二不但不恼,反而笑得更欢,故意用身子顶了张上一下,眉眼快速耸动,满脸猥琐样,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这时的活宝智升祥,在初中毕业后,再也没有看见过。 依稀记得家里花重金,让他上了太谷二中,后来被开除,又去了太谷职中,好像只上了半年,也被学校开除。 之后去了帝都,报个两年制的培训学校。 那时,已很少有联系了。 后来,时光摧人,这孩子变了,只要打电话,十次有八次是借钱。 第三排靠窗,就是张上的座位。 桌上乱七八糟垒起一堆书,估计是全班最高的堡垒,有些参差不齐,摇摇欲坠。 桌面已被修理得不成样子,坑坑巴巴,有点千疮百孔的意思。 每次看到课桌的桌面,张上都会想起一些事情。 不记得是哪一年看过的报纸,或许是小学时,那是我们国家几乎所有课桌,都是R本人造的。 他们开船在沿海地区收木渣,那些木渣只要上了船,就会压成我们所用的课桌。 只这么一下,就是百倍差价。 这则新闻深深震撼张上,十多年过去,依旧清晰记在脑海中。 “你就不能整理一下你这猪圈?”恨恨不平,略带嫌弃的话语。 何婷婷一头齐耳短发,皮肤白哲到有些不健康,却是除了杨芷媛外,暗恋者最多的女孩儿。 曾经的张上一度深刻怀疑,这位同桌是不是得了白血病之类。 那时他对白血病的认知,就是白色的血,皮肤像何婷婷这样,就是病发症……并且,每星期都要去扎针,才能维持生机。 “你就不会帮我整理一下?”如臂使指的语气,似乎很久前形成的习惯。 “你疯了吧,等什么时候手烂了,我就给你整理。”姑娘翻卫生眼,懒得再说话,掏出课本,看都不看张上一眼。 微微一笑,懒洋洋瘫在座位上,偏头看,多美好的侧颜啊。 看了一会儿,昨晚没睡好,还是先睡了吧。 至于学习,再议。 寻到没有抹鼻涕,没有脏,没有指甲缝里的黑的那一页,把纸页少的那面,沿硬胶边使劲按压,让书向两边自然展开,平铺在桌面上。 脑袋就耷拉着埋在书里,脖子与桌边齐平,胳膊归置在课桌兜里,找个舒服的姿势,做重生的美梦,神游天外。 “呼噜……呼噜……”浓重的呼吸,在安静的教室中显得格外清晰。 老师闻声看来,面色不愉。 睡觉不是你的错,但打呼噜就不对了。 “嘶……”睡梦中地张上倒抽一口冷气,腰间软肉似被钳子拧了十八圈,细细的掐,那酸爽。 迷迷糊糊睁眼。 那一页书纸被口水浸湿,和浆糊似的,起来一摸,满脸都是,粘粘糊糊的。 何婷婷嫌弃的眼神,让张上晓得是她下地狠手。 却有另外一道眼神,使他不敢发飙。 睡不成了,把书又翻了几页,找到干净的纸面,偏着脑袋,左脸贴在书面上,屁股向后仰,把凳子顶得翘起来,这样比较舒服。 何婷婷显稚嫩的面容,不施粉黛,干净白嫩,没有一点瑕疵,好精致的脸,只是白得太过透明了,显不健康。 “你有病了是不是?”姑娘被盯得烦了,乘低头做笔记的功夫,眉头一皱,双眉拧成一块,颇有“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意境。 “还是不化妆好看。”嘀咕着,张上在桌下做了个极其不规范的动作,悄悄伸手,装作无意地放在何婷婷腿上。 没什么手感,隔着一层校服,只是心理上觉得很舒服,占便宜了,摸到了。 朦胧的青葱年代,对异性的探究除了言语上对话,还有那节生理卫生课,让不知多少男女细细研究。 就只能通过无意间的动作,来满足少年人的好奇心了吧。 肚子上狠狠挨了两拳,腰间软肉被掐得红肿,代价很大,很熟悉。 因为,以前的张上就是这么做地,时不时感受一下少女的美好,挨上一顿毒打,笑嘻嘻地死皮赖脸,打打闹闹,过后继续。 这样的艳福,不知被班里多少男同学羡慕嫉妒恨,却只能望其项背。 依稀记得中考前夕,这个臭毛病没改掉,最后一节课,张上同学的手,整节课都没放在桌上过。 而何婷婷,整节课平静如水,或许只是因为没有过份的动作,或许习以为常,或许…… …… 人生如梦,再来一次,还是没有办法沦为一个优秀的初中生,靠的就是坚强的品质! 睡半节,瞅半节,于是,铃声响起。 “下课。” “老……师……再……见。”寥寥无几的回应,散乱着。 下课了,除了去厕所的同学,其他人第一时间躺倒在桌上,憨憨欲睡,包括讲桌下前几排的几位尖子生。 星期一的第一堂课,一般兴意阑珊。 教室里显得安静,比上课还要静很多。 除去打哈欠声,偶尔有沉重的挪凳子声音,“噔”一下,“吱”一拽。 说明有同学坐得不舒服,又懒得起来,所以用腿支起凳子,把屁股的力量压在凳上,让凳子扭起来,凳脚“噔噔瞪”走路,好似踩高跷,调试一下方位,这样可以换个舒服的姿势。 或是有同学匍匐在桌上,屁股把凳子崴得远了,要掉在地上,就用手穿过裆下,往前一拽,使整个人一挺,出现凳子脚摩擦地面的声音,格外响亮。 张上两眼皮子打架,早已第一时间趴了。 不出三分钟,干净的书页,就染上了水渍。 何婷婷背对张上,把整个左臂往桌上一放,当成枕头,脑袋枕在上面,静静地休息。 听到熟悉的呼噜声,不知心烦,还是上课时被盯得恼怒了,一下子坐起来杵在凳子上。 微不可寻的余光,撇到正在酣睡的同桌,那黏糊的口水让人看着恶心。 可摇摇欲坠的堡垒,似乎随时会坍塌,要么一呼啦滑落桌面,要么砸在他头上,让何婷婷眉头微皱。 没说什么,探身把挡在张上前方的一摞厚厚的书,拿到自己桌上。 将折了的书页抹平,卷起的纸张压住,一本一本,四边对齐,细细整理,使这摞书焕然一新。 又把几本较小的练习册抽出来,整齐放在课本最上面,这样看上去比较顺眼。 悄无声息的把书还回去。 时间刚刚好,上课铃声响起。 …… 一觉醒来,不知天南地北,脸上黏糊,沾了502胶似的。 整页书皱巴巴,好像被水洗过,又干了,险些和脸皮粘一块。 日上三竿,周围打打闹闹的氛围,使张上知道现在是下课时间。 迷糊睁眼,桌上焕然一新的堡垒,整整齐齐摆在前端,让他嘴角微微上扬。 旁边的何婷婷不在座位上,应该是去厕所了。 记得初中毕业后,何婷婷上了太谷二中,之后两人再没联系过。 直到大学时,大家都有手机,同时微信兴起,可以通过qq添加微信好友,这才又和何婷婷联系上。 翻看朋友圈,知道姑娘找了男朋友,还厚颜无耻的问人家,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姑娘的回话,让他心里哇凉哇凉,有被别人睡了媳妇的愤怒。 “出去住过了。” 在有恋处情节的张上看来,被人拿一血,这姑娘就不纯洁了,为此,情绪激动之下说了一些难听的话。 之后,两人虽然还有交流,却多了一些陌生感,与不痛不痒。 思绪回转,张上静静看着旁边空无一人的座位,嘀咕道:“感谢老天。” 双手合十,仰头看天,洁白的天花板就像现在的同桌,那样纯洁无暇,并且,需要我来给她的人生带上一些污点。 再来一次,不就是该把上辈子没做的遗憾,给它干了嘛。 “上花儿,你这是作甚了,迷住邪了?”智老二往何婷婷的凳子上一坐,半个身子就横着挤了过来。 张上此时的模样,就像一位虔诚的信徒,怎么看都怪异。 “没事。”被人打扰了心思,看了智升祥一眼,见他校服拉链紧锁,里面撑得要掉出东西,就知道他来送“柯尔蒙”了。 “快快快,别让赵刚他们看见。” 智老二做贼心虚的四处扫了扫,这才把藏在校服里撕成一页一页的书拿出来,赶紧塞到张上课桌兜里。 还感慨说:“这书真精干,我要是有这艳遇,少活三十年都原意。” 张上撇了撇嘴,从桌兜里随意抽出一页纸边,没有明目张胆拿到桌上看,低头,像考试作弊一样,腰弯得像个虾米,只扫了一眼,就脸皮抽搐。 “阿宾。” “胡太太。” “钰慧。” 抬起头,掩面,抽气,只觉牙根疼,看这种书会刺激生理,只看旁边的智老二瞳孔布满血丝,还一脸的阳亢,就知这孩子被荼毒得不浅。 “我不。” “看”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叮铃铃……”有些刺耳的上课铃声响起,何婷婷也站在了桌边,等智升祥走人。 向张上使了个轻佻的眼色,智老二带着贱笑,一溜烟跑了。 何婷婷面带疑惑,不知这对好基友玩什么把戏。 落座,微不可寻的用眼角余光瞄一眼张上手里的那页书,小说而已,至于这么神秘么? 第25章 使我自矜持 “叮铃铃……”上课铃声悠长。 这节课,班里乱糟糟成了一片,传纸条的,回头闲聊的,同桌打闹的,各个青春洋溢,不见第一节课的萎靡。 杨芷媛,座位在何婷婷后边,离张上很近很近。 “嘿。”清脆的声音,小声的呼唤,让闲来无聊想耐性子看地理书的张上回头。 一只白嫩的小手伸在他右后方,指甲盖很漂亮,食指和中指间夹着叠得很整齐的小纸条。 回头一看,那日思夜想了有几年的纯洁笑颜,正看他。 洁白的牙齿,细嫩显婴儿肥的皮肤吹弹可破,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用屁股压住凳子,用力往后一崴,令后面的两个凳脚支撑地面,身子也自然向后一偏,靠在后边的桌背上,这样和杨芷媛的距离就近了。 “给谁的?”张上有自知之明,这纸条应该是借路。 “你。” “谁给的?” “我……”姑娘声音低了一分。 “嗯?”张上回头,与杨芷媛的明眸对视。 千百年的回眸,才能换来今生一次相聚。 以前,张上最好的女玩伴,除杨芷媛舍其谁? 一起上学,一起下学,即使回家并不同路,也要多送一截,才舍得分开。 无数次:“等等我。” “你死呀,走那么快干嘛?” “我的涂改液不出油了,给我修修。” “改正带的带子掉下来了,下节课我要用。” 也抵不住“她和范自杰搞对象了”这句话。 张上眼光迷离,思绪纷乱,心情很复杂。 再来一次,以成年人的思想,也还是看不清眼前这姑娘,玩的哪出? 前世这个时候,两人间就像一块藕片被掰开,虽藕断丝连,但讲话的次数也随时间渐渐变少,直到彼此保持距离。 更重要的是初三毕业后,张上凭老爸的关系,上了太谷人民心中的骄傲“太谷一中。” 而杨芷媛,去外地上了个“3+2”的幼师,至此,两人再无联系。 多年以后,同样是微信兴起的时候,杨芷媛的朋友圈,已满是和男朋友旅游的照片。 没过一年多,就结婚生子,之后杨同学也发福了。 时光,碾碎了多少彼此吸引的心灵。 再惦记地缘分,也顶不住岁月冲刷。 “怎么,我的纸条有毒呢?” 见张上一直盯她,却不接纸条,杨芷媛探在桌前的小手敲了敲张上的凳子靠背。 却在这个时候,何婷婷很努力的“恨”一声,一拳捣在张上腰下。 “你俩干什么呢?现在是上课时间,交头接耳的,想说话出去说。”粉笔头准确命中张上后脑勺,留下一个白点。 地理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已转过身来,一眼看见脑袋朝了后的张同学,粉笔头随手就飞,老师我是练过的。 “还有你,那个女生,手里拿的什么东西,交上来!”目光落在杨芷媛手里的纸条上。 “啊?”没想到一向“怜香惜玉”的大叔会在今天开了斋。 姑娘瘪着小嘴,微不可寻的瞄张上一眼,都怨你。 脑袋耷拉,两手垂在身前握住纸条,犹犹豫豫走出座位,知道反抗不得。 只好走几步,把手里的条放在讲桌上,又委屈的走回来,十足的受气小媳妇。 “下面开始讲课,都听认真点,不要开小差。” 地理老师对小孩子的纸条不感兴趣,只是先来个杀鸡儆猴,才好管理课堂。 回到座位的杨芷媛,脑袋一低,埋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再不露头。 张上则坐得端正,因为地理老师的余光总在他这里停留,并且带有警告意味。 那意思很明显:“孩子,你还嫩,不准勾搭人家小姑娘。我平时看不见就算了,在我视线内,老师我不准!” 半节课眨眼即过。 直到后背被人捅了一下。 回头。 后座的李建军示意“看你脚下”。 一团揉皱的信纸。 捡起来,展开,铺在课桌上。 “都怨你……”字迹清秀,却有淡淡的怨气。 写得实在太多了,乱七八糟,重重叠叠,整张纸上数不清的这三个字。 叹息一声,回头看一眼,只见姑娘青丝般的秀发和后脑勺,张上更迷糊了。 这信纸摆明了杨芷媛砸过来的,字里行间充满撒娇意味,求安慰。 可你和别人搞了对象,又来撩拨哥,难不成姑娘心大,想开个女频后宫,一女二龙? 张上同学喜欢专心致志的姑娘,既然你和别人好了,就一心一意对他,不要有其他想法。 或者你喜欢谁,就专心点。 十多年前这样认为,现在也一样。 于是,把信纸再次揉成一团,放在桌角,不予回应。 时间很快过去,杨芷媛左等右等,怎么还不来安慰我? “不应该呀。”姑娘越想,心中越酸楚。 这时。 下课铃响起,班级躁动,地理老师却喋喋不休,完全没有下学的意思。 拖堂。 学生最最痛恨的事情,不是没听懂,不是挨批,而是打了下课铃,却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 你想去玩,想赶回家,想得急了心口起伏,恨不得哭爹喊娘。 可老师讲得正性起,只好恨恨难平。 硬拖了五分钟,一双双看着平静,瞳孔深处却怒目而视的眼光,让地理老师知道,再讲,也没人会听了。 “下课。”不等学生回应,拿起课本,自己率先飞出教室。 “啪。”身后传来课桌上重重摔书的声音。 闻声回头,杨芷媛哭得梨花带雨,倔强的脸庞,看都不看张上一眼,兀自向教室门外走去。 赵雯是杨芷媛最最要好的闺蜜,她们的友情,十多年后都没有变。 同样也是张同学去年的同桌。 “杨芷媛这是咋啦?你欺负她来,看哭地稀里哗啦的。”赵雯过来询问,不等他回答就接着说:“你是不是脑子勾芡了,不知道追上去安慰一下人家?” “……”这话没法接话。 每天都有值日生,要中午和晚上放学后留下来打扫教室,扫地拖地,清理卫生,今天轮张上和赵雯这组。 “你这情商,我看好你,一辈子老光棍。”把书包的背带挂在肩膀上,赵雯去追杨芷媛,留声说:“帮我把地扫了,我给你哄她去。” 张上呆呆站在原地。 我给你哄她去? “给我哄?”怔了怔,喃喃自语说:“我又不是你的谁。哥也不是当年的二愣子,既然知道未来的结果,还不如趁早断了这个念想好。” “上花儿,你是不是鬼王附体了,怎么老发愣了?”智升祥凑过来,准备一起走。 “你们先走吧,我今天值日。”说着,离开座位,去后边的角落里找扫帚。 “那我们先走了,下午学校门口集合,咱们去网吧联红警。”话毕,与杨浩勾肩搭背,你一拳我一闹的走了。 教室里的同学也走得差不多了,兢兢业业的张同学,一丝不苟从后往前打扫卫生。 直到讲台上,被地理老师没收的纸条浮现在眼前。 “范自杰和我表白了。” 简单的七个字,能表达很多意思。 有试探,有小心翼翼,有模棱两可,有逼人表态,有举棋不定,有想答应表白的意思,有纯真时代女孩子的小心思。 人生有很多选择的机会,没有再来前的张上,看到这七个字,定会问一句:“你答应了?” 然后。 激动,或许抱得美人归。 痛心,或许黯然独收场。 但再来一次,以一个成年人的思想,张上不会让自己面临这种尴尬的选择。 有些缘分,有些事情,即使再演十次,也是一样的结局。 只凭十多年前,杨芷媛真的疏远自己,和范自杰处对象,不管什么原因,只凭这一点,她的思想已不纯洁。 把纸条揉成一团,扔在垃圾桶里,把堆起来的垃圾扫在簸箕里,对准桶口,使它们洋洋洒洒流下,就如此时的心情。 握不住的沙,不如扬了它。 掩埋好纸条。 这件事,划上句号。 “其实,也没那么喜欢,谁的青春,都有爱慕的女孩,却也只是爱慕。” 第26章 处事若大梦 下午,没去学校,直接和智升祥杨浩逃课去了网吧。 张上先申请了个淘宝帐号,这可是未来发财的利器。 后世,很多人开玩笑说,如果我在2005年注册个淘宝帐号,随便卖点什么。 到了2017年,光那一个皇冠店铺都值几十万…… 张上记得很清楚,到了后世,鼓楼和喜蓉太谷饼都没落了,只有荣欣堂太谷饼,依靠淘宝,大发其财。 既然自己收了刘德顺的厂子,做实业,当然得跟上时代。 正添着资料。 却见智升祥几乎把整个脸挤过来,悄悄说:“你看咱们后面,最靠墙的那个人,带着耳机,把屏幕转得面朝墙了,明显怕咱们看见,嘿嘿嘿,他是不是……” 智老二眉眼快速耸动,一副“你懂得”的表情,想说什么,不言而喻。 张上无语,歪头撇了一眼墙角,全屏的,白花花的肉,上下一颤一颤的。 “是吧?”智升祥两眼放光,接着问:“他从哪找的片?” 这话没法回,尽管张上同学心有墨水,却不能教坏人家。 这个年代,红圈图标的Qvod还没有兴起,横行天下的神器,一个vagaa哇嘎,另外一个就是电驴,都要下载才行。 相随的,电脑病毒肆虐,家里的电脑敢安装这玩意,基本卡死,也唯有网吧才能肆无忌惮。 见张上不回话,智升祥拖着自己的下巴,时不时瞄墙角两眼,然后脑袋转不回来了,瞪直眼,明目张胆地看。 看这意思,想过去请教人家…… 智升祥的异状,把旁座的杨浩吸引过来,顺目光看去,厚重的近视眼镜,也不能阻挡一个青春期少年的懵懵之心。 一堆人注视,终于让墙角的哥们回神。 “我艹。”心急之下,一把将电脑屏幕拍得碎裂…… 正在交接班的两位网管闻声而来。 一眼看到碎裂的显示屏。 “你吃的多了?当你自己家的电脑,想砸就砸?” 男网管五大三粗,眼眶里满是血丝,浑身蛮横气,还有一股子亢奋劲儿,张嘴没好话。 “我不是故意的。”这哥们明显是农大的学生,期期艾艾躲在墙角里,深怕人家动手。 这时女网管正打电话和老板沟通。“我们老板说了,赔3000块,一毛不能少。” “我没有!”大学生一听这个数字,当下就怕了。 张武看去,知道网吧老板坑人,只是显示屏坏了,又不是主机。 就这烂显示屏,撑死500块钱。 “没有?那就报警抓你。”男网管阴沉一笑:“大白天的,光天化日之下看片,而且打坏我们的电脑,警察能不抓你?一旦把你抓进去,肯定会通知你们学校,背处分是肯定的,说不准会开除你。” 这话老狠了。 这位男网管典型的社会人,阅历丰富,见多识广,拿捏一个没有社会经验的嫩鸡,三言两语的事情。 “屏幕是我打坏的,我承认。”似乎想到了突破口,大学生微微硬气起来。“你说我看片,有什么证据?” “你TM是不是二愣子?老子的主机想看下面哪台电脑,就能看哪台,全部监控。你看的时候老子也在看,我那都有记录。你小子喜欢的调调还挺特殊,跟哥一个口味,我也就不为难你了,一会把种子留下,赔款交了,滚蛋。” 一听这话,大学生不敢还嘴了。 从口袋里掏出个银白色小巧玲珑的翻盖手机,小灵通。 这个年代,占据手机市场江山的,不是诺基亚,不是摩托罗拉,而是小灵通,价格便宜实惠,被广大民众热爱。 这时候最便宜的诺基亚都要1000多块钱,下层人民少能买得起,而小灵通只要300多块。 “小灵通,信号随风飘。” 喊了一个年代的口号,每次打电话,喂喂喂老半天,原地转呀转。 干嘛? 对信号啊! “喂!妈,听见没?喂!喂!”大学生喊了老半天,原地转好几圈,直盯盯瞅着信号格,终于满了。“妈,给我打3000块钱。” 没听清楚电话里说什么,只听大学生胡诌说:“我们学校评奖学金,5000块钱呢,我想给辅导员送礼,只要这回送了,以后每年都有,只挣不亏。” 张上听这哥们忽悠,暗道真是个人才,坑爹坑妈有一手。 只看他用小灵通,就知这孩子家庭环境不怎么样,却还要抠扒父母。 看到他,张上就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想当年,我和他也没什么区别,惭愧,惭愧。” …… 讲了半天,大学生挂掉电话。“我妈正在筹钱,一会儿就打过来了。” 这时,男网管上前两步,搂住大学生,两人小声低语半天,似在交流心得。 半饷,男网管心满意足,眼里掩饰不住的兴奋,对女网管匆匆交代两句,下班走了。 网吧里满是监控,早拍下了大学生的样貌,根本不怕他偷偷逃跑。 后来怎么样,张上没关注。 许久不曾上过QQ,张上几乎忘了这个东西,因为后世在微信的冲击下,QQ很少有人玩了。 结果十多年过去,05年时,自己设置的什么密码,张上早忘了。 连续输了几个都不对,只得通过好友找回,好在杨浩和智升祥都在一边。 才登录上去,就“滴滴滴”响个不停,带着粉红色头花的小企鹅闪了又闪,却显示灰色,说明人不在线。 点开,备注是何婷婷。 “班主任查岗,速归。”简单明了。 一看发信息的时间,正是今天下午。 “卧槽,赶紧跑路,班主任查岗了。”张上二话不说,直接把电脑关机。 “谁告你的?”杨浩正打得起兴,好不容易虐了那俩大学生,正进行最后歼灭战,满屏幕都是鲨鱼样的基洛夫飞艇。 “何婷婷,两点三十三的时候发的,肯定班主任先到咱们班里查岗,等打铃完才去上课。” “现在都四点多了,回去也迟了,反正挨批,玩完再说。”杨浩舍不得走,只差一会儿,他就大获全胜。 “你愣了?咱们逃了两节课,现在是第二节课后50分钟活动时间,她能不回班里看看?现在回去还赶得上第三节课。”张上思考半秒钟,接着说:“她要是问,咱们就说只是中午迟到了几分钟,总比逃课强。” 作为再来人的逻辑能力,在这时候终于显出来了,心理、智慧,完全不是初中生可比,运筹帷幄。 “等我!一分钟,一分钟!”杨浩被说动,却不走,正爽着呢。 “我和智升祥在外面等你,快点的。” 智升祥对张上唯命是从,自然无二话,即使也正玩得欢,却说走就走。 这孩子虽然懦弱,初中毕业分开后,也被周围的风气带坏,一步一步迷失了自己,却不失为一个好的兄弟。 “能带他,还是带一把。”张上如是想到。 正准备与智升祥走出网吧,却听这娃对女网管问了一句:“包夜多少钱?” “……”这话听得张上目瞪口呆, 女网管大囧,抬头瞥了智升祥一眼,见他面嫩,心里不舒服,却没有发飙。 如果不是看他年龄小,换个社会人来,大嘴巴子这就上去了。 只好耐着性子回答:“六块。另外,这叫通宵,不叫包夜,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娃,到挺会逗姑娘。” 智升祥反应过来不对,赶紧拉张上跑了。 “六块包夜……我包你十辈子。”这是张上此刻唯一的念头。 到了院里,解开锁在树上的铁链子,好一会儿,杨浩还不出来。 智升祥无聊,或许是人贱,看到地上有个踩扁的易拉罐,随脚一踹,想来个飞球上房。 “哎呦,卧槽……”一声惨叫。 只见他踢的那里,竖着一根拇指长的钢筋,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玩意给上面盖了个健力宝的罐子…… 也是智升祥脚贱,看见院里的易拉罐就想飞起一脚。 哎呦喂,给这孩子疼的啊…… 张上险些笑岔气,这TM就是一活宝。 在院里一瘸一瘸的抱腿痛呼了半阵子,这娃又回到钢筋那里,捡起易拉罐,默默盖上,走开。 这时,杨浩也咋咋呼呼出来了,见智升祥没去推自行车,他当然要推。 正好,路过易拉罐,习惯性摆腿起飞。 “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即使张上作为再来人,成年人的心智,这时候也笑得半蹲,猛锤自行车座,直不起腰了。 智升祥更笑得眼泪直流,就知道,就知道,这娃准上套。 学生年代,放肆的玩闹,真好! 回去的整个路程,杨浩都在怀疑人生中,不知第几次问智升祥:“你是不是知道罐子下面是钢筋?” “我又没踢,我怎么知道?”很高明的回答。 “那你和上花儿笑成那个样子?” “我俩看见猪撞杆上了,能不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心有灵犀的坑猪二人组,谁都不服,就扶墙。 张上险些保持不住平衡,从“玛莎拉蒂”上栽下来,还是扶住了墙才站稳。 见他俩这么笑,杨浩抠抠头皮,不明所以,也傻傻的憨笑起来。 …… 疯骑车子回班,大汗淋漓,哈巴狗似的吐舌头,校服上衣半脱半就,用袖子对脸呼啦,感受仅有的一丝微风凉意。 “嗯?”随意一眼,张上立马发现何婷婷不对劲。 姑娘脸颊红红的,白里透嫩,眼睛水灵灵,给人的感觉就像身上藏了一把“火”,上生理卫生课那样的火。 还把脸埋在堡垒后面,不敢抬头,好像怕别人看见一样。 张上只一眼就心知肚明了,毕竟是成年人的思想。 第一时间低头,去看桌兜里一页一页的“柯尔蒙”。 随意翻了几张,看下面的页码,散乱的,序号排不上……说明有人动过。 他记得很清楚,智升祥拿过来的时候,都按顺序排列的。 “嗯哼……”两手使劲搓了搓脸,用力嗯哼一声,前世的今身,以前就经历过这段,再来,还是跑不掉。 探脑过去,脸几乎挤在何婷婷耳朵边,悄然问:“好不好看?” 同时,右手做出不规范动作,悄悄咪咪地往姑娘腿上放去。 “什么好不好看?”何婷婷装傻充愣,感受到自己腿上的鬼爪子,对张上的肚子就是狠狠一拳。 可这回,张同学不见好就收了,说死不把鬼爪子拿掉,反而用力捏了捏,感受美妙的弹性。“阿宾,好不好看?” “你赶紧给我去死!” 姑娘陡然爆发,声音压抑得很低,但那股娇羞、恼怒,脸上红苹果一样,真把张上看呆了。 直到腰间软肉被掐得狠狠转了好几圈,才把他疼醒。 “疼疼疼!轻点,轻点!” 扭着身子往何婷婷身上拱,同时握住她掐人的手,紧紧攥住,就差十指交叉了。 …… 一会儿过后,张上还是没忍住,悄然靠近何婷婷,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说:“想看直接说,不用偷偷摸摸,我不反对……”。 “你!给我!去!死!” 何婷婷爆发,张上却乐得屁颠屁颠,羞红了脸蛋儿的姑娘最好看。 同时也明白桌兜里的“柯尔蒙”是祸害,一把赏给了后座的李建军。 他可不想何婷婷太过早熟,还是纯真一些比较好。 …… 表面上认真听讲,可何婷婷知道,自己内心如何波涛汹涌,今天丢人丢大发了。 也怪自己,干嘛好奇心那么重,早知道张上不是什么好鸟。 神神秘秘的,能憋什么好菜? 可就是管不住自己,乘人不在的时候,悄悄从桌兜里抽了几页小说,想一探究竟。 却终究难逃法网,还是被发觉了,无奈只能恼羞成怒。 这时,余光一瞥,见张上竟然又睡着了,何婷婷也不知哪来的气,不准睡! 于是,赌气推了张上一把。 人没醒,却有反应,伸出那邪恶的舌头,舔了舔口水,眨巴眨巴嘴,恶心的要死。 可看他的口水,还有伸舌头的样子,何婷婷不知怎么地,咽了口吐沫,竟有想吃的念头…… 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疼痛使人清醒,刚刚被张上取笑,现在正是报仇的好时机。 偷偷歪眼打量四周,无人关注,于是姑娘伸出罪恶的小手…… “嘶……”要把舌头吃下去的抽冷气,让张上清醒过来。 下手这么狠,除了发疯的何婷婷还能有谁。 “你疯了你?给我掐坏了这辈子让你当寡妇。” “再让你睡,你不睡我就不掐你。” “……” 第27章 相逢且一笑 下课。 智升祥和杨浩玩闹着,过来找张上去厕所。 哥仨,走着。 “你到底知不知道罐子下面是钢筋?”杨浩对这个梗久久不能忘怀,总觉得自己被坑傻了。 “不知道。”智升祥一本正经的回答,坚决不承认,不然离开张上,少不得挨欺负。 见他这么说,杨浩也没辙了。 这时的太谷五中,教学楼里的厕所还没有接通下水,门锁着,不让上。 学生想去厕所,必须下教学楼,横跨整个操场,从东到西走一趟,然后在那个估计是60年代就建成的茅坑里解决。 一股臭气熏天,难言其味。 早早在门外等智升祥和杨浩,却见女生厕所那边有个姑娘在等候。 身上那股文静、清新的气息,还有丝毫不显臃肿的校服,高扎的辫子,两腿合拢没有丝毫缝隙,安静站在那里。 只这个背影,张上就知道是谁。 只犹豫了那么0.01秒,成年人的思想,老男人的放浪形骸,磨练得比城墙还厚的脸,促使他过去搭讪。 “你是马亚琼吧?”挺直腰杆,两手插在校服裤兜里,摆一个在自己看来最帅的姿势。 姑娘闻声看来,肤白如玉,脸上半个青春豆都没有,两眼如一汪清泉,好纯净。 见是张上在叫她,嘴角挂着礼貌性的,淡淡的微笑回道:“嗯,你也等吴姝?” 这个时候,不能瞎回答。 人家问你等吴姝? 你按她的话头来,只能回答一个字“嗯”,接着立马冷场,大家没话说了。 这样只会自找尴尬。 “你认识我?”张上答非所问,脑瓜子前所未有的开动。 “认识,你叫张上,吴姝没少提起你。” “她都是怎么说我?”张上笑着。 马亚琼也笑了,两眼如月牙。“她说你打游戏厉害,逃课大王,爬墙高手,还说你们幼儿园就在一个班,你经常欺负她。” “……” 张上顿时脸黑,嘴角抽搐,额头一道黑线垂下来。 他这个样子,当下把马亚琼逗的掩嘴偷笑,如莲花绽放。 那张脸,那样笑,精致,纯净,无可挑剔,几乎能瞬间把人带回到纯真年代。 “在聊什么呢?”吴姝和韩雨佳从女厕所出来,一眼看见马亚琼笑得欢。 “我们在聊我的好妹妹,看她是怎么坑哥哥的。”张上看着马亚琼说。 这话一讲,小姑娘被逗的更欢。 身子却悄悄往吴姝后边躲了一点点,优雅的伸出白嫩食指,在嘴边比划一个“嘘”的手势,眼里还带有求饶的成份。 “什么好妹妹?”吴姝毕竟只是初中生,对于后世出来的段子,脑子完全不够用,不知张上在说什么。 “没事,我俩逗乐玩呢。” “你俩?”吴姝狐疑的看了看两人,又问:“你俩认识?” “刚刚认识的,马亚琼说你经常夸我,长得好看,帅气十足,温柔体贴。”张上一边说,一边对马亚琼眨巴眨巴眼。 “你就臭美吧你。”吴姝也被逗笑了。 “韩雨佳,听说追你的人可多了?”张上一手搭在单杠上,一手插在裤兜里。 这位韩同学,可是张上初中时爱慕的诸多“想压床”的美女里面的一位。 身材高挑,两腿笔直,初中就有一米七二,天生的衣架子,校服在她身上能穿出美感,笑起来两个小酒窝能甜死人。 走路时总爱把手掌筒在袖子里面,只露出修长的五根手指,紧紧勾住袖口,像缺少安全感,又羞涩的邻家妹子。 张上和她早就认识。 小学时,一个年级只有两个班,经常合班上课,名字都能叫上来。 “哪有呢,我都没收过情书。不像我们的琼琼同学,桌兜里的情书都塞满了,上星期被班主任一把没收个干净。” 韩雨佳大爆料,却丝毫不羡慕马亚琼。 确实很少有人给她写情书,因为从来不看,直接就扔,姑娘不兴这套。 但和他当面表白的,少说有三个。 追她的门槛相当高,身高就在那里摆着。 “我一封都没看过。”马亚琼连连摆手。“大部分都是咱们班同学送的,总不能直接扔掉吧,那样多难堪。” 年龄这么小,情商这么高,难得。 “听说王海洋每天都送你一封,已经坚持好久了,怎么样,心动没有?” 韩雨佳调笑着,握住最高的单杠,比划了一下,似乎想吊上去玩玩,却怕失了淑女形象。 “我不喜欢他。”马亚琼直言,眼神清澈见底。 见韩雨佳想玩单杠,张上借机插话说:“初中了还有心思玩这个。不如和我玩追人的游戏,我先跑,你后追,如果你能追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让我嘿嘿嘿?什么意思嘛?”韩雨佳偏着小脑袋,听不懂。 张上掩面抽笑,嗝嗝笑不停,肩膀一耸一耸,却不好讲费大污妖王的段子,怕把人家带坏,只能换一种说法。 “嘿嘿嘿就是啪啪啪。” “什么叫啪啪啪?”吴姝问的。 “……”这话没法接了,张上只能拍拍手,啪啪啪三下,十分响亮,若有所指。 纯真的马亚琼两眼迷茫,吴姝不知所云。 只有韩雨佳,突然耳根子红了,娇羞地两手托住自己发红的脸颊,拉起两个好姐妹撒丫子跑路。 “我们别理这个坏人。”这是韩雨佳离开时,向两姐妹嘀咕的话。 佳人远去,张上哼着小曲嘀咕了一句:“姑娘不简单。” 这时,智升祥和杨浩打闹着,说着网吧里砸电脑的那个大学生,从厕所里出来了。 “上花儿,牛了,校花都能勾搭上。”杨浩揽住张上的肩膀,勾肩搭背,丝毫不着急回去上课。 对于今天的撩妹表现,不吹不黑,张上给自己打100分。 嘴角洋溢着笑,心情格外舒畅,就差哼一首小曲了。 见他这样,智升祥突然附耳过来:“你上课是不是又弄人家何婷婷了?” “弄个求!”张上翻白眼。 今儿他可真是无辜的,可以对天发誓,什么都没干。 也不知道那妞发什么羊癫疯,睡得好好的就被掐醒。 “和兄弟们说实话,手感怎么样?”杨浩也悄咪咪探头过来。 “隔一层校服裤子,能有什么手感?” “你还想脱了裤子?” 杨浩和智升祥目瞪口呆,真个佩服的五体投地,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 老天不公啊! 凭什么不是我来! 却不想想,这也就是张上,如果换他俩,但敢真碰一下人家姑娘,第二天,何爸能找到学校把他俩打出屎来。 第28章 当代大佬VS后世大鳄 中午一下学,张上就骑车狂飙去店里。 到中午来拿快递寄快递的人多。 没过几分钟,店门口就出现长龙,杨芯她们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张上只能在隔壁饭店点几碗肉炒面,给店员们端过去,边吃边干活。 他自己也不闲着,看电脑,录单据,帮人查快递。 这年头可没智能手机,家里有电脑的很少,想联网,得和座机电话挂钩,上网花的是电话费,死贵死贵……经常百八十的欠费…… 所以人们想查快递走哪了,只能来店里问。 忙一阵,扒拉着快要凝成一团的饭,暂时喘口气,时间过了一点,人少了,稀稀疏疏都是来拿货的人。 找送快递的员工不容易,好多地方都得自己跑腿来拿。 这年头送快递不光鲜,不像后世,一说快递员,工资高,勤劳…… 张上的眼神一直往门外边瞟。 或许是眼神好? 他已经好几次瞄到有个姑娘在街边柳树下徘徊,就在门口,不进来,也不走,好像密探一样,在打量…… 张上瞄这姑娘,是忍不住眼,因为人家很好看……质朴,简单,衣服虽然旧,却洗得很素净,没有土气。 而且,张上看这姑娘很眼熟,却一时半会想不起叫什么名字。 毕竟他是27岁的灵魂,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同学,都被岁月磨灭在记忆中了。 直到店里几乎没人了,姑娘才抿着泛白的嘴唇,两手在腹前抠指甲,很用力地的那种,好几次欲言又止,作势往店里走,却又止住脚步…… 那目光里藏着的忐忑,就如第一次去大公司应聘的人,惴惴不安。 张上突然懂了,这姑娘是来找工作的。 因为店门两侧的墙上贴着“招人”,白纸大黑字。 “妈。”叫了一声,对老妈示意,看门外…… 杨芯经过这些天当老板娘的锻炼,眼力有长进,也看见门口徘徊的姑娘了,有人来找工作,求之不得。 放下手里端着的碗筷,走出去问说:“姑娘,来找工作啊?” 见阿姨和蔼可亲,“嗯”了一声,抠着指甲,有点胆怯和窘迫地说:“那个……阿姨,你们店里还缺人么?” “缺,只是工资不高,而且上班时间长。” 看姑娘不好意思开口问工资,杨芯笑笑说:“工资一个月800块,上班时间早上八点到晚上七点,中午不能回,每个月可以请假两天,不扣工资。” “800?”有些不相信,这个工资真的很高了,比饭店端盘子的服务员高多了,而且很体面。 “那个,您看……我行吗?”姑娘怯怯地问,头都不敢抬。 “行,进来说吧。”杨芯招呼姑娘进门,边问:“怎么称呼你?” “我叫白静……”见大家都在看她,姑娘像极了受气的小媳妇…… “白静?”张上直盯盯看着姑娘,思绪翻飞,不假思索地问:“你弟是不是白杰?” “啊?”姑娘惊了一下,小心地问:“你认识他?” “认识……”张上不知该怎么说。 太谷有三座初中学校。 三中的土匪四中的贼,五中的情书满天飞。 白杰在三中,号称“三中老大……” 因为没钱去网吧,当街抢老太太的钱,不多,87块钱,被人家报警,抓进去了。 也被三中开除了。 他爹白金生有先天性心脏病,早年就离婚了,独自拉扯两个孩子,为把白杰捞出来,举债十多万。 人捞出来了,他爹也被活活气死了,心脏病复发,去医院的路上就断气了。 白金生,和张志伟是老乡,更是同学,办丧礼的时候,张爸还给随了200块钱的礼。 小时候张上经常和白杰一起玩,后来各自上学,联系少了,一晃就是初三,只在同学之间听过白杰的名头。 而此时的白静,应该已经坠学了,并且,头顶十多万债务…… 不怪她眼里有着淡淡地哀伤和艰难。 这个年代的十多万,足够把一个18岁的女孩子压垮…… 心生怜悯之下,张上说:“这店是你张志伟叔叔家开的,你爸应该跟你提过他吧?” “额……经常提……”白静终于有勇气抬头。 那眼神好像在诉说,张志伟叔叔家,应该比我家还穷才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店? 姑娘很纯真,眼神清澈,一点都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想法。 这他妈就尴尬了……张上心说。 只是,这姑娘,真的楚楚可怜,这么坚强,我应该做点什么才对…… “你会玩电脑不?”张上指着桌前的电脑问。 “会一点。” “会打字吧?” “会,但是很慢……”姑娘有些尴尬。 “那就成。”张上先应了一句,又对杨芯说:“妈,这人我要了。” “……” 你才16岁,要姑娘还有点早吧…… 见大家神情不对,张上赶紧解释说:“我在淘宝开了个网店,卖太谷饼,得有人盯着,发货收货,打理店铺……” 上班第一天,被少东家一眼相中。 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神情中,工资从800涨到1000,还是看电脑的体面活。 白静有点囧,尽管是叔叔家的店,尽管她也想起了张上。 可……其他店员看她的眼光怎么不太对呢? 就连杨芯,注视她的目光也多了一些关切。 因为姑娘确实好看,心纯,又有家世渊源,还和儿子认识,嗯……挺般配的…… 把淘宝店的卖家操作流程简单讲一番,白静似懂非懂,张上也不介意,时间长了就懂了。 两点,要去上学。 临走时,张上问了一句心里的疑惑:“你爸不是在广誉远么,国企,你应该接他的班才对?” 广誉远药业,定坤丹,安宫牛黄丸,龟龄集,应该很有名,就在太谷,就在县政府对门。 “那个……”姑娘低着脑袋,窘迫地支支吾吾说:“厂里不景气,打包卖给私人了,大裁员……” 白静没说完,张上也懂了,无依无靠的姑娘,比较好说话…… 广誉远不景气,他也是有所耳闻的,毕竟张爸有不少同学,朋友,都在里边上班。 厂里很多老员工,胆量大,把制成的大块药泥,来不及分成团包装,藏白大褂里就带出来了…… 国家的东西不拿白不拿,管理上不行,或者说……没法管,大家都如此,众人拾柴火焰高。 太谷吃定坤丹、安宫丸的人最多,确实是好药,却没听说谁去药店买。 …… 上课,对张上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前两年打下的基础,让所有老师都认为他是个“祸害”。 并且,这个印象不太好改变。 只要你上课不捣乱别人,爱干嘛干嘛。 《舌尖上的美食》已经上传15万字,预计的“一书成神”离得有点远,点击率惨淡到总共才3000,而且是来了两次推荐的结果。 张上只能揣测,难道这个书名太逊? 2005年,网文才刚刚火起来,人们的认知和思维开始被奇思妙想和各种小说流派打开。 只是,好像,美食这个题材打得太远了……没找着北。 这年头还没有“书荒”的说法,人们关注的都是“龙傲天”这种炫酷书。 美食题材,离大众的接受程度远了些,不太符合这个年代的潮流。 不过张上并不气馁,慢慢写呗,有的是时间…… 浪惯了的人,让他专心学习,真看不进去那书。 闲着无事,张同学又在琢磨着怎么发财。 一想到钱的事,孩子免不得痛心疾首,我的煤老板啊…… …… 临汾,乡下,朱家古宅。 一身油毡皮衣乌黑发亮,大背头一丝不苟地用发胶定住,朱新宁正在客厅里捣腾新买的玩意。 一本古拳谱,听说是李洛能亲手写的,练拳人眼里的至宝。 可朱新宁看了又看,就这玩意,给他擦屁股都嫌纸硬…… “宁哥。”门外有人边喊,边敬礼,敬的是军礼。“有七人拜访,说和您约好了。” “让他们进来。”朱新宁头也不抬,戴着金丝边眼睛,像极了老学究,想从拳谱里悟出绝世神功…… 没过两分钟,七人被迎进来。 也像当初的张上一样,忍不住看东看西,大开眼界,想不到这世间真有“贵族”。 “宁哥。”有一人和朱新宁认识,自来熟地喊,语气恭敬。 “来了。”朱新宁摘下眼睛,把拳谱合上,揉一揉发困的眼睛,见七人在院里不动,招呼说:“来者是客,请坐。” 七人落座,即使一个个都是大老板,后世的传奇人物,可见了这屋里的布置,也只得喊声“大佬”。 相比现在的朱新宁,不管哪方面,他们也只是小伙子…… “宁哥,他们六位都是快递创始人,除了顺风的,其他五个都是亲戚,沾亲带故,这次托我引荐,是想看看有什么误会,大家说开……”赵华山说。 “宁老板,我们都是规规矩矩做生意的,从不参与地方和道上的纷争,不知哪得罪了您?” 喻渭蛟性子急,最近他可惨了,三晋和陕地,好多货被堵路上,进不来,出不去。 也不知怎么地,平白无故得罪了黑白两道。 货送不出去,买家卖家的投诉让他彻夜难眠,再拖几天,那些固定走货的企业客户都得黄。 他们这个快递物流行业,几乎等于旧时代的镖局,押镖走货,一分本事一分名声,八分靠路上的朋友赏脸。 尽管到了现代,法制开明,没那种“明抢”了,却少不得“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载”的人。 总有些地方,你的货得路过人家的村子、镇子,交通要道,村里几个地痞看不惯,拦住你收过路费,给不给? 尤其那些大卡车,几辆几辆的走村路,村民设卡拦住你要钱,那是常事…… 朱新宁没立马回话,而是显摆他的茶艺,一人泡上一杯苦茶,先干为敬。 “诸位,请。” 见一个个都喝了,苦得直眨巴嘴,只有王卫面不改色,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 朱新宁笑笑,这才打量王卫。 这人,乍一看,很像道上的“大哥”,有那么点气势。 这种人,朱新宁没少见,混江湖的好苗子,能干大事,狠,也讲道义。 “你是顺风的老板?” “是。”面上装得波澜不惊,可王卫心里并不平静。 他在社会上厮混多年,开物流公司,走私的,运毒的,许下高利想从他这走货的,没少接触。 可从没有一个人像朱新宁这样,谱大。 里里外外都是当过兵的,这种派头,他是真没见过。 还有这家里的摆设,你当是王府? 他对收藏也有点接触,光那个古代的香炉,香气渺渺,弯弯而上,就值他公司的几分之一。 2005年的顺风也就值两三亿,国美的黄光裕,全国首富,公司上市了也才140亿身价。 扫视诸人一圈,朱新宁说:“用这个见面礼把大家叫来也没什么事,只是想给你们投资而已。”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的品着:“还有谁想卖公司的,我出市值的两倍,只要股份和山陕两地的营业点,不参与管理,只拿分红。你们不是正在找人加盟么,我是来给诸位送菜的。” 陈小英是六人里边唯一的女性,一脸精明强干,听了这话,抿嘴苦涩地说:“您这个见面礼真独特……” “有苦才有甜。”朱新宁不动声色。 “山陕两地,已经有好多地方有人加盟了,人家交了加盟费,有合同,不可能退出的。”有人辩解说。 “既然如此。”猪哥想了想,突然想到张上,他不就加盟了快递么,确实不好让别人退出,人要讲道义,抿一口茶说:“山陕两地没加盟的那些代理点,我全要了,这个你们没意见吧?” 众人求之不得呢,连王卫也点头了。 “你们没人想要投资么?”朱新宁再问。 众人对视一眼,除了王卫,纷纷摇头,都看出猪哥不好相与。 这种人,还是少沾的好。 有些钱不好拿,烫手。 “那就不送了。”朱新宁挥挥手,戴上眼镜,准备继续研究拳谱,只是低头时唠叨了一句:“你们山陕两地的快递总公司,我要了。” “……” 这话,是通知,不是商量。 诸人欲言又止,却没人敢开口。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一身煤味的朱新宁,就是传说中的煤老板,而且是土皇帝。 眼见众人走了,王卫却坐着不动。 “你不走么?”朱新宁问。 “你除了投资钱,还能带给我什么?”王卫正襟危坐,脸上很严肃。 “海边的水客,内地道上的头子,我都熟。” 想了想,接着说:“古时的江湖,帮派林立,镖局想走货,黑白两道、绿林好汉都得打点,你缺一个可以罩得住你的人。别人看上你的生意,可不会像我这样客气。” “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王卫低沉说:“除了钱。” “我有好些兄弟,退伍后没地方安置……”朱新宁幽幽地说。 王卫心里一震,肃然起敬,眼眶有点红,是因为心里激动的,瞬间想到了很多,这绝对是个大佬。 手眼通天的那种…… 不过,激动过后,心里升起了警惕,他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 靠山太硬,完全有碾压你的实力,免不得客大欺主,不是好事,他不想给别人做嫁衣。 “我们快递行业也才刚刚兴起,以你的能力,为什么不自己做?” “懒。”朱新宁头也不抬地说。 “……” 王卫觉悟了,人家根本看不上你那点东西,只是单纯的想要就业岗位,但他不能不小心。“你想占多少股份?” “你看着给吧。” “你出一亿,占股百分之二十,这是我的最大限度。” “成。”朱新宁点上“红双喜”,眯眼吸一口,很陶醉,说:“今年有一波南疆的老兵退伍,我会和上面说一声,有想回地方加盟你那代理点的,你多关照着些。” “这个,必须。”掷地有声。 第29章 恶搞始祖 这个年代,电视天线都是好几个十字架拼起来的那种,侣造的,弄根杆子,挂顶端,再把杆竖房顶上,还要对准方向才有信号。 得一个人在房顶上,一个在屋门口盯着电视喊:“再转,再转……” 房顶上的人说:“行不行了?” “你转过去了!再转回来,哎呀,有图了,有图了,固定住……” 打早,姥爷的老旧电视抽筋,没信号,张上爬房顶上边好一阵摆弄,才找对那个点。 星期六日,学校放假,他打算做点有意思的事,挣点小钱…… 当初一家人去买房时,他买了个小照相机,有摄像功能,买房的全程都被拍下了。 其实那个时候就有想法,挣钱是小,兴趣居多。 记得到了后世自媒体时代,博客,微信,微博,论坛,贴吧兴起,同时带火了各种小视频。 微电影,恶搞,整蛊,街坊,郑云工作室,陈翔六点半,天天逗事等等…… “豪车测试拜金女。” “街上邀请别人女朋友上车。” “你会为一部爱疯7卖身么?”街头测试。 “颜值和活儿哪个更重要?”街坊路人。 还有什么“社会大哥惩恶扬善……” 张上那时没少看,微信公众号关注着一堆。 尤其到了2018年,这些视频井喷式爆发,没有拍不出来的,只有你想不到的,今天拍出一个新鲜的点子,明天就成烂话题,跟着拍的人太多了。 甚至还有公众号每天都更新,一看就是找人演的…… 而这些天去网吧,张上也关注着这个。 这个年代,“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应该算是最火的视频了。 剪辑了“无极”和“法治报道”,对白重新改编,满是无厘头和滑稽。 在网上,这个视频的下载率甚至远远高过“无极”本身。 还引发了全国律师“侵权”大辩论,气的斥资三亿拍“无极”的大导演怒骂“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结果,人家屁事没有,法院判不侵权…… 吃过早饭,杨芯和张志伟去店里。 张上从柜子里翻出朱曦给他买的那身“八万”,黑白分明,色彩强烈,人的精神头立马一振。 带上照相机,骑上“玛莎拉蒂”,去找智升祥。 张上很早就决定带带他…… 拍视频,得有人帮衬着,偷拍,更不容易。 至于主题,张上已经想好了,先搞点简单的街坊之类。 上来就挖别人女朋友的那种,他怕被人打死…… 尤其在太谷,这个小县城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想打听你很容易,惹事生非不太好。 …… 贾堡村的烂路,被张上诅咒了一万回,干燥的土地,随着一阵风卷起旋儿,空气中一股土味。 南方的微风叫清风拂面,太谷的微风叫迎风吃土。 这个年代,大型游戏机已经退市,流行起来的除了网吧,还有手柄游戏机。 智升祥家在城里,家里养一条大型狼狗。 一听狗叫,就知道张上来了。 “上花儿,来地正好,咱俩联忍者神龟,我能调成无限命,咱们打通关。”智老二跃跃欲试。 进了屋里,装修很不错,他父母也不在。 电视下面是一台小霸王学习机,卡槽里插着黄色盒子的游戏卡。 红黄两根线,把学习机和电视连在一起,接上手柄就能玩。 说是学习机,其实就是打游戏的机子,这东西承载了90后的记忆。 魂斗罗,双截棍,顶蘑菇,坦克,街头快打……智老二买的游戏卡足有半箱子。 张上很久没完这个了,却也只能一时新鲜,没过几分钟就觉无趣。 “老二,咱干点有意思的去。”张上拿出照相机,在手里晃晃。 “什么有意思的?” “咱拍片去。”张上说。 “拍片?”智老二说着,把正按得激烈的手柄放下,眼里带猥琐,咽了口水,哈喇子差点流下来…… 这孩子已经被柯尔蒙毒得无可救药了…… “你想毛呢。”张上顺脚赏了他一下,接着说:“你拿摄像机,拍我和路人,咱搞个街坊。” “什么意思?”智升祥有点懵,脑子不够用。 街坊,是他从没听过的词儿。 “你按我说的就是了,咱去新建路那儿,人多,我问路人问题,你拿摄像机拍我们。” “拍人家不会被打吧?”或许是觉得新鲜,智升祥跃跃欲试,却也只是个青春期的少年,胆小。 “我上去搭话,人家理咱,你就拍,不理咱的,咱也不理她就是。” “那行。” 说着,智升祥接过摄像机,一阵摆弄,熟悉了功能,骑车,和张上出发,一路上带着股兴奋劲。 路过天马商城时,张上买了个小蜜蜂无线话筒,就是电视台主持人腰间挂着的那个设备。 街上乱,光靠摄像机的录音功能,根本听不到说话,得用这种设备才清楚。 又去打印刻字店里,搞了个小牌子。 “二货街坊。” 在老板看傻逼式的眼神中,智升祥面嫩,红着脸出了门。 张上脸厚,用胶把牌子粘在小蜜蜂上,就算一个品牌了。 有这名称,别人想看你的视频,就有搜索的关键词。 不然你发了视频,没有标识,别人怎么搜? …… 星期六,太谷唯一的商场聚集地,新建路中心地带,人来人往。 大部分是村里人出来逛,上身花格布衫,下边穿一条灰色裤子,光这打扮就是标识。 像张上这样光鲜的,满大街,真就只他一个…… 黑白配的短袖裤衩鞋子,子弹头发型,两鬓刮干净,子弹一样的流线,简约干练清爽,略微带点痞气。 陈冠希能迷倒万千少女,这个发型功不可没。 这年头,会化妆的女性比较少,走街上,大部分都是纯天然的脸。 说真,没几个漂亮的…… 俩二货把车子存了,在街上蹲了好一阵子,左看右看,张上也没行动。 “你是不是耸了?”智升祥摆弄着摄像机,拍拍张上说。 “耸到没耸,就是想找采访点美女。”张同学没什么顾忌,直说大实话:“人都喜欢美女,你要老采访歪瓜裂枣,视频发出去,谁看?” 正说着。 “哎,看,那个。”智升祥指着金牛商城门口喊。 张上看去,化了点淡妆,披肩发拉直,服顺的搭在肩头,粉色的连衣裙,露在外边的皮肤白皙到发嫩,少妇的那种嫩,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走走走。”张上站起来,拿着话筒,连连招呼智升祥。 赶急跑两步,临接近时,调整呼吸,步伐慢下来。 不然急遭遭冲上去,人家还以为抢劫的呢。 “那个……”事到临头,两世为人,第一次搭讪陌生人,张上有点囧。“我们在做一档节目,想采访您,您有时间么?” 少妇早注意着这俩呢,毕竟人有安全意识,别人冲你来,总会多看两眼。 其实,她看了三眼,因为张同学,挺帅的…… “采访?”少妇怔了怔,这个年代的人,对于上电视还是很新鲜的。“可以上电视?” “可以在网上看到。”张上解释说。 “有时间呀,你们想采访什么?”少妇笑笑,挺有意思的,边说边整理自己的发型。 这时,智升祥站在两人侧面,把摄像机打开。 张上问:“请问您有男朋友么?” “我结婚了。” “一晚几次?” “……???” “咳咳咳……”少妇剧烈咳嗽起来,弯着腰,脸憋得通红,连连摆手,示意别拍了。 旁边的智升祥直接就愣在了原地,眼里满是佩服,上花儿,你牛逼呀…… 见少妇脸红得充血,张上悟了。 这年代,社会风气还没那么开放,问人家这种问题,典型的耍流氓,要不是看你年龄小,大嘴巴子就上来了。 出了状况,没一分钟,周围来了一堆人。 这时也不像后世,对采访拍电影之类的少见多怪,你要是一分钟还不走,看热闹的能里三层外三层。 但要是真采访他们,都害羞,连连躲闪。 给众人围观,美女慌了,话也不说,今儿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弯着腰,装作肚子疼,冲出了人群。 “散了散了……” 张上摆摆手,挥散人群,心里有点郁闷。 “帅哥,要不你拍我呗?”自来熟的搭话。 闻声回头,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有点姿色,在人群后边,刚才没注意。 “行。”求之不得,示意智升祥开机。 “请问你有男朋友么?” “没有。”回答很快。 张上怔了一下,见她在笑,知道她说谎,却临危不乱。 “请问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给你三个选项,180厘米,180平米,18厘米,只能选一个……” “都不要,就你吧。”伸出兰花指,指着张上,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还小。”努力保持微笑。 “我不嫌。” “……”瞬间额头见汗,赶紧甩开搭上来的,自认为很嫩的兰花指,强装镇定说:“有事拍完再说,那拍着呢。” “哦。”妇女见智升祥在拍,手收了回去。 “三个选项,你选一个。” “18厘米。”不假思索地回话。 “为什么……”张上突觉恶寒,想跑,狂奔,离开这个疯狂的女人…… “没尝过啊,想尝尝鲜。” 没等她把话说完,张上拽着智升祥,大步迈开,好像后边有狼碾一样,撒丫子跑了。 第30章 人间正能量 有一句话叫“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张上一直认为这句子很优美,意境很好,可今儿用在自己身上,就只能成“逃之夭夭”了。 不过,说真的,张同学心里还是有点小得意的…… 两世为人,第一次被人想睡。 那虚荣感,老厉害了…… “那女的看上你了吧?” 智升祥有点恨,刚才那女的年龄虽然大了点,可长相也算不错,压床上指定嗷嗷叫,这要是给他,就先开了斋再说。 “你毛片看多了吧?”张上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告诉你,这种女的千万不能勾搭,得个艾滋病有你哭的时候。” “艾滋病?”智升祥怔了怔,突然怕了,没再说什么。 这个年头,国家对艾滋病的宣传可是很恐怖的,几乎就等于,只要你和艾滋病人有任何接触,你就会得这种不治之症。 甚至到后世,这种观念大部分人都难以摒弃。 其实,这病只要没有血液接触,单纯啪啪啪,传染概率只有500分之一。 这种几率,如果真让你撞上,别怨天怨地,那是老天爷让你死…… 想着,张上突然福至心灵,兴致勃勃地说:“咱找纸板子,搞个测试,走。” 智升祥还沉浸在艾滋病的幻想中,没回过神来。 张上的提醒对他冲击很大,最起码这几年内,孩子是不敢瞎搞了…… 文具店买支粗号碳素笔,又把人家上货的纸箱子拆了一面,上边写“你愿意给艾滋病患者一个拥抱吗?” 再去商场买个大号口罩,又弄个鸭舌帽把脑瓜子遮住,整个人只露眼。 不是熟到骨子里的人,应该认不出来。 “一会儿你站远点,找高地偷拍,尽量别让人看见。”想了想,张上吩咐说。 “你不是真有艾滋病吧?” 智升祥看他这幅打扮,还有那牌子,没拍呢,自己先怕了…… “有个几把。” “……” 搞这种测试,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气。 万众瞩目之下,你举块牌子说自己有艾滋病,别人鄙视的眼神,不屑,甚至开口骂你不是好货,对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真是锻炼。 脸皮练不到比城墙厚,不用别人抱你,光那眼神就能让你无地自容,脸红脖子粗。 举牌子走路上的情况就是,张上同学成了净街虎…… 走哪,哪的人就躲。 并且,没走几十米,身后就跟了几个看热闹的人。 但真上前抱的,一个没有。 张上尝试和他们交流,那些人也都畏畏缩缩,深怕从兜里掏出把军刺给他们毙了…… 再次回到新建路那的繁华地带。 张上搁路边站着,挥手让智升祥躲远点,然后把牌子举在胸前。 这可真是川流不息地的大海里滴了墨水,出乎意料地热闹。 不出几分钟,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全是人,真个水泄不通。 指指点点,风言风语……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坏了根了,这么小就找小姐。” “得离远点,万一沾上,被传染怎么办?” “这是没戴套的结果吧……” “流氓……恶心……” “这种人不是应该被抓到牢里,隔离起来,远离人群的吗?” “得了这个病,是不是下面那玩意就腐烂了?” “不会吧,我听说这种病,下面会发痒,会自己把自己挠烂,得把根子剪了才行,不然会全身起水泡,溃烂而死,很恐怖的……” “要不……”有个年轻女孩,像大学生,犹豫了一下问同伴说:“咱们抱他一下,给个安慰?” “你疯了?得这种病的人精神不正常,万一他掏刀捅你怎么办?” “不会的吧……” 说着,被同伴强拉走了。 足足半小时,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毒舌遍地,愣没上来抱一下,好像张上有毒一样。 这派场,不比70年代的批斗大会差,那是一茬来一茬走…… 其实,被人用最恶毒的话嘀咕,张上还是有点面嫩,心灵受了极大的创伤。 同时,他突然悟了点什么…… 素质啊,教育啊,文化啊,真的,好像,挺重要的。 最起码,他这前世的大专毕业生,见了同样在街上的艾滋病人,也不会去抱,没那么大爱心。 但肯定不会投去异样的眼光,顶多瞄一眼就走,绝不会当面嘀咕。 人言可畏…… 这是确信自己没得艾滋病的情况,如果来个真的,这一刻,估计得自杀。 想了想,张上知道,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下,就算真有人想上来抱抱,也会不好意思,再站下去,估计得有人往他脸上喷吐沫星子了。 默默地,弯腰,把牌子放在脚下,靠住膝盖,举手累了。 他这个突然地动作,可把人群吓坏了。 哗啦一下,好像水波往外扩散,周围出了个大圆圈,颇有点闻风丧胆的意思。 尤其那些嘴不饶人的,更吓得飞退,狼撵一样的姿态。 摇摇头,兴意阑珊,不说什么,拿了牌子,招呼旁边昏昏欲睡靠墙休息的智升祥,新鲜感一过,孩子变得死蔫斗气。 “走了,换地方。” “嗯?”智升祥两眼打摆子,听张上喊他才回神问:“咱去哪?” “去农业大学门口。”张上不死心,想换个地试试。 大学生们,应该没那么差劲吧,这世道啊…… “还拍?” “大学美女多,而且干净,说不准能让你开一开斋……”张上循循善诱说。 果然,被柯尔蒙迫害的少年人,就好这口,当下精神一变,迫不及待。“走走走……赶紧的。” …… 农大门口很开阔,比小广场也差不多,并且有保安,张上没敢靠太近。 这回他学了技巧。 站校门对面,把智老二的自行车停旁边。 他是山地车,车椅子宽,找个合适的位置,把摄像机放椅子上边,就开着,直接对准张上,不用人拍了。 不然离得远了什么都看不清。 离得近了,人家一看你拿摄像机,谁还敢上来抱? “你离远点,如果有漂亮姑娘想抱又不敢,你就过来拿摄像机跑上去搭话,说咱在录节目,问她有什么顾虑。”张上吩咐说。 “成。” 智老二丝毫不犹豫,心里美美地,大学生呀,万一能泡上一个,那可爽歪歪了…… 可,这回更他妈惨,足足一个多小时,张上都站得腿酸了,也不见有人驻足,都是看一眼牌子就走。 眼看这样下去就要无疾而终,张同学决定主动出击。 瞅着一个看上去有点土,比较老实的,上去搭话。 “同学,你能不能抱我一下……” 嘴上装可怜,可张上心里有点恶寒…… “你这什么东西?”停了那么一秒,看他纸板子上的字,见张上过来要抱,本能后退。“你别过来,过来我打你个比痒的……” “……” 没敢说话,因为后边来了个美女,张上赶紧过去说:“同学,可不可以给我个拥抱?” 美女没回话,只瞄了纸板子一眼,直接摆摆手,脚步走快了些。 远处的智升祥一看,赶紧跑过来拿起摄像机去追。 “美女,我们在做一个节目,想问一下,您刚才没抱他是有什么顾虑吗?” “节目?”美女见摄像机拍她,怔了一下,不驻足,边走边说:“万一他扎我怎么办?” “……”智老二有点无语,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回到张上那。 “她怎么说?” “怕你扎她……” “……” 这一站,又是半小时。 直到,六个女生挽手并排出来,估计是舍友,说说笑笑,青春靓丽。 其中有一美女穿一身牛仔连衣裙,及膝的那种,长发飘飘,看上去很有感觉,小家碧玉,注视着张上走过去。 然后,怔住,想了想,放开舍友地手,又转身回来,小心地问:“你真得了这个病?” “呃……”张上词穷,点头说:“真的。” 美女思考一下,又问:“怎么得的?” “母婴传染。” “那你不会伤害我的对吧?”两支小手握在胸前,忐忑地问。 “不会!” “那好吧。” 美女小姐姐似乎一下就放开了,很自然的探身上来,身上香香的,很好闻。 给一个拥抱,用小手拍拍张上的背,算是安慰。 然后,有人带头,后边的舍友们也爱心泛滥起来,轮流地,怜悯地,每人都给张上一个拥抱。 “不要紧地,这个病可以治。” “没事的,没事的。” “坚强一些。” 小声地安慰,让张上前所未有的暖心,他感受到了特别的东西,叫正能量。 这一刹那,他有哭的冲动。 “谢谢姐姐们。” 深深地鞠了一躬,摘掉口罩和帽子,让众人眼前一亮,小伙挺有型啊…… “其实,我们是在拍视频,想唤醒社会正能量。” 张上边临场发挥吹牛逼,占据道义制高点,边招呼智升祥过来,把摄像机拿起来给几位心地善良的美女们看。 “那你的意思是,你没得艾滋病?”小家碧玉的小姐姐问。 “呃……没有……” “要死啦,你骗我们,浪费感情。”旁边有舍友笑着,性子活泼,自来熟地轻轻踹了张上腿弯一下。 “几位姐姐,留个电话呗。” 张上心里打着小算盘,旁边的智升祥也连连点头…… “不给,你不老实……” “就是,我们走啦,小屁孩……” 那美好的背影,一袭长发带着朦胧,连阳光的温暖都被夺去了些,让人心里暖暖地。 第31章 引爆 “这几个大学生真漂亮啊。” 智升祥注视美女们消失的背影,眼有点迷,由衷地感叹。 “别看了,走吧,以后还有机会。” 看着那靓丽背影笑笑,被人拒绝也不气馁,骑上玛莎拉蒂,招呼智升祥,一起去网吧。 对于视频剪辑,张上并不陌生。 想当年,丫在高中的时候买过好几个MP4,只有4G内存,为了看片,和把毛片的精彩部分攒下来做收藏,专门鼓捣过这个。 到现在,张上只佩服三种人,看片不快进的,撸完还能看的,看时能睡着的…… MP4,只支持3GP格式的视频,一般下载的片都是avi或者rmvb格式,想在MP4上边看可得费一番功夫,把格式转换过来,那时没少研究。 下载个视频剪辑器,先把拍地视频想要的剪辑下来,再合一起,插上字幕,弄上哀伤地背景音乐,就算成了。 说着简单,可真操作,费了老大把啦事了,直到晚上八点多才搞完。 2005年,自媒体时代还没有开始,也没有那些个门户网站,爱奇艺,腾讯视频之类的视频网站都没有。 就连“圈地为王、我有我空间”也才刚出来。 这时候最流行的应该是搜狐、新浪,天涯论坛,网民的交流也几乎都在这三样上面。 寻思了一下,张上决定还是发天涯论坛吧。 其他几个地网民不集中,没有爆炸力,只有天涯才是网民汇聚的地方。 虽然空间是后世影响力最大的门户网站,可张上也没准备一直玩这个,就是图个新鲜,再挣点钱…… 注册,上传视频,审核通过,发布成功…… 张上都没多看一眼,直接招呼智升祥下机子吃饭去,在外边扑腾一天,饿死了这都。 农大旁边饭店多,随便找个小馆子,点两碗面,就这么扒拉着。 可智升祥眼馋,因为旁边有一桌大学生在过生日,人家喝葡萄酒,他看着嘴馋。 就咱们村里办喜事喝的那个红色葡萄酒,后世都不见了,很甜,很下口,满满地年代记忆。 一问老板,才一块钱一瓶。 但极品的是,这饭店卖红酒,却不整开瓶器…… 给哥俩拿来个剃尖面用的大号铁筷子,俩人费劲巴拉搞了老半天,最后只得用铁筷子把木塞捅得稀烂,硬生生给戳瓶里,才算喝上这酒。 张上人是离开了网吧。 可他那视频才上传一小时,整个天涯论坛都炸了。 短短一小时内点击率过十万,视频下边的评论数过百。 在这个年代,这个点击率是真恐怖。 虽然2005年我国调查,网民人数过亿…… 但说真,天涯论坛的月活跃人数也才100来万,这算是最牛的网站了…… 不知上头是怎么统计的,这时可没智能手机,就连彩屏手机也才刚出而已…… 人们对外界信息的汲取,主要还是电视和报纸,哪来那么多网民。 …… 天涯办公地。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陈浩还没有下班,看着天涯社区的后台数据,烦躁地抠一抠头皮,有些气急败坏。 这几天,新浪和qq屡屡出大招。 博客的推出,还有qq空间,直接让天涯的每日活跃人数大幅下降,挖走了好多流量。 网站就是吃流量的,有流量才有钱赚,这他妈就相当于抢钱…… 可,他却没什么反制措施。 前有点娘开小说网站,他们也开了天涯读书,却半死不活。 人家开博客,我也跟风开博客。 人家开空间,我也开个人中心和相册。 但这玩意只能吃屁,算跟随潮流。 想反制他们,只有一条,就是制造爆炸性新闻来吸引流量。 去年有厦门女教师“竹影青瞳”发裸*照事件,第一次弄瘫了天涯社区,让他们单日访问量达到150万人次,创造了新历史。 可结果,你爽了,上面却一纸文书,整改…… 这种办法只能用一次,再来,你他妈有好果子吃。 绞尽脑汁,陈浩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 唉声叹气地,从椅子上拿了外套,回家吧。 可这个时候,手机却响了。 “喂。” “喂,老大,快看咱们的主业版块,这创意真他妈绝,我已经置顶了。” 那声音,充满亢奋和激动,还有看过视频之后压抑地淡淡地哀伤。 能让手下斑竹如此兴奋,陈浩也来了兴趣。 点开网站,首页,有个视频直接被置顶了,首页置顶…… 这个待遇,只有官媒新闻才有。 心里有点不爽,陈浩心说:你他妈胆子真大,不经过老子同意就敢置顶,要是吸引不来流量,我他妈就你让舔马桶…… 点开,紧紧盯着屏幕。 那是一个蒙面戴帽子的少年,没露真容,捧着块纸板子,上面写字:你愿意拥抱一个艾滋病人么? 之所以判断他是少年,是因为他的声音还没变,还有那细胳膊细腿。 “大家好,我是张达达,关于艾滋病,好多人都有误解,认为得艾滋病的人好像该死一样,语言暴力比直接杀人还可怕,今天,我们去见识一下。” 接着,画面一变,张上站在路边,人潮人海,见识了人间的毒舌…… 然后又是张上的独白:“在路上足足站了半小时,没有任何人给安慰,这样下去今天不会有收获,所以决定换个地方,去一所大学求爱……” 画面再一变,张上到了大学门口,背后是一小水库,他站在路边,去搭讪,去找拥抱,却被路人无情的拒绝。 直到那个小姐姐出现,她温暖了所有人。 陈浩看完,手有点抖。 因为这段视频下面显示的点击率,坐火车一样飞升,每秒都有变化。 就这么坐了两小时,不停地刷新刷新刷新,直到十点多,张上的视频已经刷爆了天涯社区,点击率更是成倍增长,像瘟疫一样蔓延,被人评论,转发。 两小时,点击率43万,转发1963条……让陈浩突然疯起来,连忙从后台找张上的帐号资料。 “我他妈的比……” 忍不住骂一句,这家伙除了性别男,网民张达达,毛资料都不写…… 而张上的天涯信箱,简直被轰炸,几乎每分钟都有几条请求加为好友信息。 而视频下边的评论,更是人生百态都在这显。 “陌生人,谁知道你是不是好人,我据对不会抱的!” “路上首先想的不是病,而是钱包和手机……” “那个学生妹说得对,要是拿针扎人怎么办?” “心疼……” “哥哥好可怜……” “这是在哪拍的,怎么看着这么面熟呢?” “祸害又死一个,好。” “社会,社会……” “真正的明白人是不会怕的。” “好像你明白似的,要不你上去抱一下?” “抱就抱,老子怕毛?” “别一个个在这里装圣人,我就想知道,这货是真得了病,还是想勾搭姑娘” “泡妞高手……求膜拜,我也想去举牌” 这都是前边看的人发的评论,到了后边,看见那个小家碧玉的美女带头上来抱张上,几乎清一色的评论。 “好人一生平安。” “这样的姑娘,我想要!” “这姑娘活该一辈子平安。” “社会需要正能量。” “泪奔……” “我看了八遍!” 这个晚上,天涯论坛不平静,直到晚上11点整。 “噗……” 好像火花塞冒了黑烟。 当人们刷新网页的时候,或者点击论坛网页的时候。 神他妈的…… 未连接到网络 ?检查确认所有网线都已插好。 ?确认关闭了飞行模式。 ?确保开启了无线交换机。 ?看看能否连接到移动宽带。 ?重启路由器。 第32章 那年的拳术宗师 整日奔波劳累,张上这晚睡得很香,早上八点多才醒,忘了站桩。 窝在被子里,窗外的光像被茂密树林遮住,屋里黑洞洞的,还有一股潮气,床单被罩粘粘糊糊,沾人身上特难受,好像裹在了湿布子里边,转个身都不利索。 不用出门看,张上就知道下雨了。 新房子那边装修已经完成,家具也上好了,都是张志伟办的,至今张上都没去过。 张爸张妈说得晾两个月,怕甲醛污染,所以还没搬进去住。 探手凭感觉,在床头拉了一下灯绳,亮了电灯泡。 起床,炉子上的粥还热着,桌上的饭用大锅盖罩住,随意吃了些,洗过碗,想了想,不放心那视频,得去网吧看看才行。 出门,雨不大,淅淅沥沥地。 贾堡村,在这个年代什么都不多,就是黑网吧多。 因为二中和职中都在这儿,逃课的学生海了去,催生出黑网产业链。 …… 陈浩昨晚没回家,就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将就躺了一晚。 先是网站被爆肛,宕机了…… 忙到半夜,又心怀不安,直盯盯看着后台数据,等张上上线。 上线干嘛? 给人家送钱……得把这位大爷留住。 千万不能让新浪和搜狐挖了去,不然天涯更衰落了。 搞网站的,挣钱基本有三种来路。 游戏,广告,电商。 像后世那么多恶搞视频,天天逗事之类,平时拍视频都打广告,一条几万块…… 再就是视频前边插播广告,几乎清一色的游戏,这类都是有金主赞助的,游戏公司让你拍视频,前边给他广告游戏,让你玩,往里冲钱。 还有淘宝之类的电商,让你在视频里推广他的产品。 这些都是钱。 最劲爆的要属宝强哥,在微博上爆出王马事件,直接洗地。 隔天,新浪股价大涨五亿…… 可以说只要有流量,钱完全不是问题。 像张上这个跨时代的视频,不夸张,他已经是个网红了,尽管这年代还没这个词儿。 …… “叮……” 电脑一声清脆的铃响,把椅子上有些神经衰弱的陈浩震得“呼”抽搐了一下,好像鬼压床,突然产生堕入深渊的惊恐,人一抽,醒了。 “噌”一下坐直,几乎是本能地看着电脑,那个叫“张达达”的号亮起来。 第一时间控制后台,强行在天涯的网页上弹幕:“您好,我们是天涯管理层,想和您谈谈,电话138****3333。” 张同学有点懵,看着天涯论坛页面上的弹幕,第一反应就是电脑中病毒了,不受自己控制,满屏骷髅头…… 想都没想,直接关了网页,对网吧老板喊:“老板,换台机子……” “卧槽!” 张达达的帐号只亮了那么一秒就立马熄灭,这一刻,陈浩想死…… 换台机子,张上继续点开天涯论坛,这回他没有先登录,而是打开主页面,先看看。 自己的视频被首页置顶。 视频点击数86万。 评论数1.3万条。 转载量7663次。 张同学有点傻,瞬间明悟,刚才不是中毒,是真的天涯高层找他。 赶紧登上帐号,果不其然,又有弹幕。 按电话打过去,没来得及报家门,对面像打字机一样气势汹汹。 “您好我是天涯社区总经理陈浩想和您洽谈一下视频的后续合作问题……” “……” “您在听么?”小心翼翼地问,就怕这祖宗一言不合趴了电话。 “在听。” “请问您的视频签合约了么?” “什么合约?”张上不太懂,一个视频还签合约? “……”陈浩突然放心了,这是个雏。“我们想和您签独家授权合约,以后您来我们网站发视频,我们负责推广和营销,给您分成。” “给多少钱?”张上问了个特傻缺的问题。 “得看您的视频流量,点击1000次可以收60元广告费,也就是点击一次,一般的价格是6分钱……”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说:“当然,您有特殊待遇,只要您愿意继续在我们天涯发此类视频,价格好说。” “……” 其实张上不太懂这些,却不傻,点击电脑开始菜单,附件,计算器。 默默算了算,86万点击,一点击6分钱,一晚上的收入是51600块钱…… “我了个去……”这一刻,张同学有点疯,这只是第一天的钱。 这钱也太他妈容易了吧,这是只算天涯社区点击的钱,如果片头插播广告,还有其他网站转载的流量分成,渠道费,广告费…… 见电话对面有没声音,陈浩急了,赶忙说:“要不您来一趟,我们具体谈谈?” “没空。” “……”陈总经理没脾气,这年代什么都不缺,就缺人才,缺创意,只得低声下气说:“那我们派人去找您谈,成不?” “行吧,晋中太谷,到时候打电话联系。”张上心里盘算着。 “好叻……”大松一口气,终于搞定这大爷了,小年轻就是冲。 …… 雨后的感觉特别舒爽,就像洗去了身心的污秽和尘埃,让人变得干干净净。 如果没有衣服裹布的那种潮湿,和潮气堵毛孔的感觉,会更好。 张上这“玛莎拉蒂”,作为自行车里面的跑车,高大上,人见人羡慕。 但有一点不好,刮泥板子太窄小,只要过水地,尤其骑得速度快了,你会享受泥点子洗后背的惊喜…… 把张同学心疼得呀…… 八万块钱的衣服,这糟践…… …… 文武学校。 虽然没有正式磕头,但在张上心里杨凡生就是他师傅,每个周末都得来看看,问好,报道,学拳,接受训练。 门卫三大爷对于给学校修路的人,有骨子里的热情。 再加张上会做人,每次来都给老汉塞包烟,其乐融融。 他听杨凡生讲过三大爷的故事,当年的土八路,还是个排长。 那时解放了太原,听说要抗美援朝,一帮子怕死,就都偷偷跑回来了,要不在部队混到现在,怎么着也是个挂军衔的。 别说三大爷,连张上的爷爷都是解放完太原跑回来的。 后来还被批斗,因为张上奶奶以前家里是地主,被人说成份不好…… 训练室。 没空调,只是顶上挂着两个破吊扇,一转起来就咯吱咯吱地响,还乱晃。 这玩意看多了容易有吊扇阴影,总觉得不知什么时候会被凭白无故爆头,脑袋削成西瓜瓣,开了瓢。 嘣嘣嘣嘣…… 还在房外,就听见狠命打沙袋的声音,那铁砂强烈地闷响,和电动小马达似的进攻速度,让人听了眼皮子直跳。 陈连尉正值壮年,张上没问过他在黑煤窑里的际遇,尽管好好奇。 没有打扰,静静地走进去,脱掉上衣,找到杨凡生给他特定的沙袋,小号的,开始挥汗如雨。 杨凡生和别人不一样,他的教学方式更现代化,更科学。 其实搏击、散打、格斗,也是武术的一种,他们只是把拳练精了,千锤百炼,抛弃复杂的理论和套路,直指精华。 只练一招,出拳,出腿。 等你这一招练好了,才有资格接触内家拳,接触古老的拳术传承,由浅入深。 把沙袋当敌人,狠狠发泄,乱打一气……因为他只会乱打。 “你这是玩呢还是训练?”杨凡生不知什么时候,已出现在门口,语气严厉。 “……”张上没敢说话,停了动作。 “目光集中在沙袋上,让它随时在你的目光范围内,还要关注沙袋和你的距离。” 说着,杨凡生站在陈连尉身边,指着他对张上说:“更重要的是注重你的呼吸,只知道发狠,一口气出完把自己累得半死不活,过完今天,不过明天了?” 听了训,张上再打。 “打七分留三分,总出全力,不怕震伤关节和后脑?” “加快,加快,加快,快速出拳,没吃饭?” 或许实在看不下去,杨凡生气重,说:“别打沙袋了,你来打我。” “啊……?”张上发懵。 “来。”笃定地说。 “……” 这他妈是真为难…… “打。”这时,陈连尉停手,拿起毛巾擦擦汗,说。 “行。” 话落,张上抬手就是一挥拳。 结果,杨凡生都不还手,不用手不用脚,往前蹭了一下,张上就被撂倒了。 第33章 世间奇女子 练拳是个苦差事,明明别人当靶子让你打,却硬把自己搞得欲生欲死。 可杨凡生脸不红气不喘,像逗猴一样的操练张上…… 出文武学员的路上。 操场里有俩孩子在玩耍,一人骑一辆自行车,欢声笑语,互相追逐。 小短腿跨不过大梁,得从下面的三角形空间把腿伸到另一边骑,脚下一蹬一蹬,车子一窜一窜。 满满的童年味。 可机耕路操场就算碾得再厚实,下了雨,有些地方也会变成泥地。 “咣当。” 眼看着,有个孩子的车轱辘陷进泥坑里,车把子一歪,整个人偏面就倒下了。 张上顿足,想过去,却见坑里的孩子皮实,完全不碍事,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费力地把车子扶起来,朝同伴哈哈哈笑。 顿住身子,张上也笑了笑,突然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才好。 本来有些抵触地心思,也放下了。 他拍视频挣钱,不可能都是那种正能量的,更多的是“豪车约会拜金女之类”,会给人带来负面影响。 其实张上不太想拍这种视频,尽管嘘头很大,点子很好,绝对的吸引人。 可看见孩子们在地里翻了,他突然放下心思,拍呗,想修操场,没钱怎么行?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还来得及。 想了想,回去叫上还在训练的陈连尉,再跑一趟天马商城,足足花了一万块钱,买了五台设备。 一台小型高清摄像机,四台针孔的,有一块钱硬币那么大,插内存卡的,信号灯不发光,偷拍利器。 这年头的太谷还没有租车行,想弄豪车可不那么容易,有钱也没处找。 最后还得找张志伟出马。 他有个朋友贩煤的,跟张家差不多,几乎是一夜发家,有辆保时捷卡宴,绝对是这个年代最高大上的车了。 或许是张爸面子大? 还是他孩子想去一中上学? 反正一开口,人家就借了。 给一般家长,没有驾驶证,打死也不敢让孩子开豪车出去浪,尤其人家的车,剐蹭一下得把裤衩赔掉。 可张志伟只是在副驾驶上坐着,看张上开车在街上饶了一圈,技术娴熟,没说什么,你自己开去玩吧。 反正也是自动档的,刹车油门分得清就成,当电动车开呗。 这年代开卡宴,那是路霸,谁见谁躲,车见车让。 拿了三万块钱现金,在路边忙碌一番,把两个针孔摄像机布置好。 主驾驶左上方一个。 前挡风玻璃中间一个,怕太明显,还用了点小心思。 找个长方形的小药盒子,挖个小眼,把针孔摄像机放里面,正好卡住,就立在挡风玻璃下面,谁也看不出毛病,只当药盒子随意放着。 工作开始了…… 结果,哥俩开车饶太谷城一圈,就没见着个漂亮美女。 这时候的太谷,甚至连公交车都没有,也没公交站台,你想钓美女都没地方等,只能找个小区门口干等。 给张上愁地直抓头皮,眼瞅着天快黑了,晚上拍视频黑漆马虎的,脸都看不清。 实在不行就得找个姑娘演…… “你看那个行不行?”陈连尉指着窗外,从小区里出来个少妇。 张上瞅过去,当下就一愣。 这不是金牛商城门口,穿粉色的连衣裙,嫩到不行,被问一晚几次,装肚子疼偷跑的少妇么…… “快快快,你下车,找个好地方拍,我去勾搭她,以前认识,应该可以。”张上急着说。 陈连尉见他这色急样儿,撇撇嘴,没动,说:“要不别拍了,你直接去吧。” “……”语塞。 要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哪有不色的男人。 尤其萌动的青春期,少妇对这个阶段男生的吸引力完全秒杀,更别说姿色不凡的那种了。 张上两世为人,前世也才27岁,离看破红尘的境界差远了。 要说坐怀不乱,纯粹扯淡。 想了想,还是压制住百爪挠心说:“先拍了再说其他,赶紧赶紧。”挥手把陈连尉撵下车。 然后发动保时捷,往前开了十米,下了车又往后跑。 深吸一口气,装作偶遇地,惊讶地样子。 “哎……你你你……姐好。” “你……?”少妇一听声音,再看张上这身黑白配,还有飞机头,立马想起是谁了。 “姐,真是巧啊……”腼腆地挠挠后脑勺,笑着搭讪。 少妇对张上的印象并不太好,没理他,尽管挺帅的,但那天问她的问题,这孩子心术不正…… 见人家不爱理,只管往前走,张上只得硬着头皮上。 “姐,去哪啊,我送你呗。” 不理…… “姐,咱这么有缘,给个手机号呗。” 不说话…… “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这么漂亮,有气质,一眼就喜欢的不行,想和你认识一下。” 终于,少妇停住脚步,女人喜欢被人夸,有些不耐烦地注视张上说:“我结婚了。” “我知道。”张同学面色怪异地说:“我才16岁,姐,你不会以为我想泡你吧……” 从上到下扫视,最后注视张上的脸,有点不信地说:“你才16?” “……”张上心里嘀咕,哥不就脸上有点高原红吗,至于那么老。“姐你看我像几岁?” “最起码二十三岁。”毫不犹豫地说。 “哈哈。”张同学笑地好假,松了口气,总算没说像土地公公。“姐你给我个电话好不?” “行吧。”想了想,见他人畜无害的样子,边说,边掏出自己的手机问:“你个小屁孩有手机吗?” “有。”张上赶紧拿出诺基亚,记下少妇的电话,不忘问:“姐你叫什么名字,我弄个备注。” “柳琴。” “嗯?好名字,乐器的一种,天籁之音。”张上随口就夸,接着介绍自己说:“我叫张上,上天的上。” “你还知道的挺多。”不由多看了他两眼,有文化的人,嘴还甜,总能让人多一些好感。 “姐你这是要去哪?”见气氛有点显尴尬,张上赶紧问。 “回家,快天黑了。” “你去哪,我送你呗。”献上一个自认为很帅气的微笑。 “你送我?”再次扫视张上,你丫走着送啊,我穿高跟鞋跟你步跌回去得累死半条命。 “对,我送你,这是我车。”张上指着路边风骚的保时捷,这车跨跃时代的前脸,还有车盖上边的标致,都是高大上的象征。 “你的车?”柳琴微微皱眉,不相信。 她早注意这车了,毕竟路上就没几辆车,不是面包车就是大众,突兀地出现一辆如此拉风的保时捷,是人都得多看两眼。 再说了,你才16岁,怎么可能有车。 “是我的车啊。”张上从裤兜里拿出车钥匙,一按,滴……车响了,解锁的声音。 “你有驾驶证么?”由不得柳琴不相信,却不是什么人的车都敢坐,这小屁孩会开车么? “驾驶证没有,不过驾驶年龄有五年了。”眼都不眨地吹牛逼。 张上还真是驾车年龄五年,前世的…… “你能不能少吹点牛?”柳琴被逗笑了,嗔怪地说。 “我没吹牛啊,姐,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哪?” “民盛小区。” “姐我给你开门。”张上同学很绅士地狗腿子了一回。 上了车,不着痕迹地摇下车窗,把左手伸出去,向窗外摆摆手。 就把手搭在车窗外,没收回去,然后笑着对柳琴说:“姐你在这干吗,和朋友玩?” “嗯,闲着没事干,来闺蜜家里窜窜门。”边说,边整理裙子,刚才上车时裙子撩起来了,那白花花的嫩腿,奶油一般地嫩,露在外边不好,赶紧规整一下。 “现在天还没完全黑,夏天这么早回家干嘛?”问完,不等柳琴回话,接着说:“姐,要不咱找个地方玩玩去?” “太谷就这么点大,能去哪玩?” “酒店。”装作很随意地说。 “酒店?”顿了顿说:“去酒店干嘛?” “洗个澡,刚下了雨身上黏糊,再做个按摩,然后开房。”尽量保持语调平稳。 “……”柳琴无奈了,瘪瘪嘴,果然是人小鬼大的货色。“合着你觉得我跟你上车,就是看上你了是吧?小屁孩。” “……”没敢说话,老实挨训。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气不过,接着说。 “那……要不……姐,这有三万块钱,你就跟我去一趟呗。”张上半撒娇,半哀求地说。 姿态摆得很低,从扶手箱里拿出三沓白纸条横向封着的毛爷爷,放在柳琴腿上。 好嫩地腿,不由咽了口吐沫。 如果,假如,真去了酒店……还是,不拍了吧…… 柳琴呆了一下,这年头三万真不少,然后转头,像看傻逼似的盯住张上,半饷。“你脑子是真有毛病。” 然后,竟然推车门,下车了…… 张上赶紧追出去,想拉人家胳膊不让走,又不敢,只能用身子挡住路径说:“要不给你五万,十万也行!” 他是真动心了,色心。 路被人堵住,再走就撞人家怀里了,柳琴顿足,语气淡淡地注视张上说:“我上你的车是因为我没坐过保时捷,只是好奇而已,不要以为有钱,天下女人就得围着你转。” “……”被人教训,张同学尴尬地要死,脸红得像猴屁股,直接慌神了,只得硬着头皮解释说:“那个,姐,你别生气,其实我们是在拍节目,和上次一样。” “节目?拍的人在哪?”左右扫视,没见人。 “那儿……。”张上指着对面半米宽的电线水泥柱子,不见人,只见柱子一侧突兀地多半面摄像机。 柳琴对这孩子彻底无语了,也懒得理他了,走到路对面,从手提包里掏出车钥匙,一按。 滴…… 路边一辆大众甲壳虫响了…… 上车,启动,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而张上同学,彻底彻底地傻逼了,合着你有车啊! 第34章 弄潮儿 在街边站了好久,张上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谁能得到柳琴都是天大的幸运。 “别看了,人都走了。”陈连尉从电线水泥柱子后边出来说。 “你说,她就不动心么,哥这么帅。”张上嘀咕着。 “……”这话没法接。 回了回心思,拿过摄像机看看,拍的挺清楚,张上说:“学校那操场一下雨就不能用了,回去和师傅说说,看修操场得多少钱。” 陈连尉怔了一下,点头答应。 …… 这晚,张上在睡梦中…… 柳琴看着他,似乎要哭了。 她的脚雪白如玉,小巧玲珑,脚指匀称整齐,如十棵细细的葱白。 大腿浑圆饱满,长筒丝袜袜口卷起,白晰的皮肤发出诱人的光泽。 小巧的脚向上勾着,乳白色的高跟凉鞋,脚跟上没有搭上扣子,半边悬挂在脚尖上,露出纤美圆润的脚踝。 “老公哥哥不行,那里是尿尿的地方……不能舔……” “不要啊……脏。” “受不了你啦老公哥哥……” 他抬头愉悦地看了柳琴一眼,更用力地压住她的白嫩膝盖,头深深的低下去,继续舔马桶…… 然后。 一阵抽搐,索然无味……只觉身体被掏空,连起早站桩也忘了。 打早,张志伟的忙碌,把睡眼惺忪的张上吵醒。 昨晚炉子下边的火门没密封好,缝隙大,蜂窝煤没到天亮就灭了。 张志伟从院里找烂木头放进去,然后点燃蜡烛,往木头上滴蜡,又用纸引燃,可惜昨天刚下过雨,木头潮湿。 又捅又掏,搞得灰烬满天飞,烟熏雾燥,也没着火。 只得杨芯出马,去邻居家借了一块燃一半的煤球,才把火引燃。 眼瞅着七点半了,星期一,得上学,可张上就是不起床…… “都七点半了,快起,要不迟到了。”杨芯见儿子懒床,提醒说。 “哦。”张上眼看俩人坐在桌上吃饭,不出去,只得小心翼翼地坐床上,用毛毯把自己裹住,前后严实,一阵鼓捣,才松了口气。 可刚穿上短裤下地,就觉老二膈得慌。 夏天的短裤很宽松,少了一层保护,收留不住,走路甩啊甩…… 临去上学前,矫情起来,故意在自己床上坐了坐,不着痕迹地把没穿的裤衩扔床脚。 好像这样能安慰自己,也不会被大人发觉…… 一路上,张上站着蹬车子,没穿内裤的报应来了,尖窄的车座,比较容易体验蛋疼的滋味。 今天,不管在路上还是学校,注视他的人明显多了一些。 因为这身黑白配确实把人显得很精神,再加上玛莎拉蒂,有种高富帅的既视感……张同学是这么想的。 刚到班里,手机就震动起来,好在虽然打了上课铃,但老师还没来。 拿出电话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微微皱眉,屁股崴在凳子上,弯腰到课桌下边,按了接听键。 “喂?” “您好,我是天涯社区副总汪洋,已经到太谷了,请问您有空么?” “这么快?” 张上一愣,你们是有多猴急,连夜赶车来的吧,也间接说明,自己那跨时代的创意视频有多火爆。 每个时代都会有那么一波人,站在浪潮尖端,笑看天下风云,成为时代的“弄潮儿”。 比如。 90年代改革开放,国家鼓励经商,南下的那波人。 00年代,电脑席卷全球,坐上互联网快车的那波人。 10年代,有四大逼王镇世,悔创阿里,不知妻美,一无所有,普通家庭…… 而重生的张上,也有了弄潮的潜力,和屹立时代尖端的眼光。 嘴角微微上扬,挂着微笑说:“你打个出租车来太谷五中门口,我等你。” “好叻,您稍等,我马上就到。”汪洋迫不及待。 坐直了身子,把手里放兜里,左看右看,最后做个不规则动作,很自然地把手放在何婷婷腿上,脑袋靠过去小声说:“一会儿老师来了,要是问我,就说蹲坑去了。” 姑娘从来不穿短裙,即使夏天。 只要在学校永远是一身校服,就连穿短裤的样子张上都没见过。 “手拿开。”皱着眉,声音带煞气。 张上依言。 不过,临拿时用力捏了一把,感受其中美妙的弹性,不知怎么地,脑海里突然想起柳琴,那白大腿…… 不知姑娘穿裙子的样子,会不会比柳琴还诱人。 想着,注视何婷婷的侧颜,抿了抿口水。 “恶心。”被人这么盯着怎么会没感觉,咽口水的动作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好像要把人吃掉一样。 时间急,万一老师进来就走不了,张上没再瞎掰扯,起身往外跑,知道姑娘一定会帮他解释。 这个自信,张上还是有的。 好在路上没遇到其他认识的老师,一溜烟跑到校门口。 校门处的保卫是班里黄磊的老爹,大熟人。 一看他大早上就要出校门,笑骂一句:“兔崽子,一天天不学好。” 却没有为难。 等了没几分钟,远远地驶来一辆出租车。 下来个戴眼睛,一身白领服的青年,十分干练。 一看张上这身黑白配,和视频里的衣服一模一样,赶紧上来说:“您是张上吧?” “汪洋?” “我是我是。”自觉地主动伸手握了握,接着说:“我们想和您谈谈合同的问题。” “嗯,你说。”张上站马路牙子上边,脚尖露外面,脚跟站牙子上,保持平衡地玩。 “我们想二十万买断您的视频。” 汪洋扶了扶眼镜,打量着张上,还有学校周围的环境,破旧,败落,他相信,这个小县城的人不太有见识。 尤其张上,一看就是初中生,二十万,足足可以了。 “你没诚意。”眼都不抬地说。 “呃……”被噎住,只得小心地问:“您想要多少?” “一口价,一百五十万,所有的版权都给你,广告权,流量分成,其他网站的转载收益。” 汪洋没话说了,谁他妈说小孩好忽悠的,低头想了想说:“这个价格太高了,我们没法接受。” “那就没得谈了,正常程序走吧,有多少流量给我多少钱,片头的广告我说了算,其他网站的流量分成,各种收益,记得给我打银行卡上。” 说完,直接往回走。 “……”就没见过这样的人,一句话不对就滚蛋,妈了个巴子的,深吸一口气,追上去。“您等等,我得和公司商量一下。” “哦。”张上顿住身子,不淡不寡地。 好一会儿,汪洋在电话里嘀咕了老半天才过来说:“公司给的报价最多120万,因为您的视频只能火这几天,再过一段时间流量会大幅度下降,150万很难回本。” “哦,那算了。”张上又往回走,但嘴没闲着,嘀咕说:“我最近又拍一个视频,创意挺好的,准备在新浪发。” “您等等!”汪洋几乎是吼着,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送笑脸:“咱再谈谈,再谈谈,我再和公司汇报汇报。” “……”你丫就是贱,张上心说。 稳住人,有得谈,汪洋眼里闪过光,说:“您能不能先让我看看新拍的视频,毕竟创意很重要,得看能不能火,不火的我们不会买。” “先把150万给我打卡上再说其他,咱一桩一桩来。”张上说。 眼角抽搐,嘴皮子抽筋,汪洋两手使劲搓脸,烦躁得要死。 就没见过这样的人,柴米油盐不进,江湖手段搁人家身上全失灵。 如果能看到张上没发表的视频,他完全可以不买。 今儿回去,明天我就能拍出来,跟风山寨是当下社会的主流。 就算没提前看,只要张上一上传,不出十天,网上肯定会有翻拍版本。 整个上午,张上一节课都没去,幸好没有班主任的课。 两视频一共卖了三百万,所有版权都给人家了,钱也到账了。 天涯论坛的实力看来还是很强的。 和柳琴那个没来得及剪辑的视频,直接给汪洋让他弄去了,并且要求把两人的面部打上马赛克。 张同学拍视频只是想玩玩,可没打算真当网红。 他可记着呢,到了后世好多这类视频都被下架了。 张上不吹不黑,笃定自己将来是个人物,到时脸上难看不? 跑一趟银行,把买太谷饼厂时刷的信用卡全部填平。 再查一下几张银行卡的余额,总共291万…… 说真的,这300万来得太容易,张同学有点飘,脑海里有那么一瞬间,冒出想买一辆奥迪R8跑车的念头。 就因为朱曦能开这车,为了够得上她。 男人那可怜的,自尊心和虚荣心,嘤嘤嘤…… 又到中午。 这些天,张上中午基本都不回家了,因为没人给做饭,都去店里帮忙。 星期一,人比较少。 白静刚来没几天,放不开,规规矩矩地坐在电脑前录单据,也不和其他店员说笑。 杨芯在洗苹果,第一个就给她,最大最红的那个。 姑娘笑着接过,甜甜地说:“谢谢阿姨。” 一见张上进来,主动让位,报以微笑说:“我去下后院……” “行。”张上也笑笑,后院是住家户,也是他们租的这间店铺的老板,他们平时上厕所,都去后院。 坐电脑上,有两天没上起点看自己的书了。 现在每天更新2000字,雷打不动,尽管已经有10万字的存稿。 登录起点后台,张上有点傻…… 这时的书评区,每条消息都会在后台显示,足足有几百条。 就这么两天时间,点击率从3000增长到八万,收藏从百位数涨到8000,爆发式的增加。 一天4万的点击率,在05年的起点,这样的数据完全可以秒杀任何大神。 随意点开几条书评。 “张达达,你是不是天涯社区拍艾滋病的那个?” “我靠,艾滋病患者也来写小说?” “求教,求叫,求交……” “你能更新快点不?等你艾滋病爆发烂了JJ这本书都写不完!” 第35章 寸银难买悲欢事 简略把书评区看了一遍。 “一楼十币,盟主封顶,快来人啊,看张达达烂JJ……” 想了想,张上还是把这个帖子置了顶,尽管有点损。 这应该是最早的建楼帖子吧。 忙完小说,又看看淘宝的太谷饼店铺,不死不活。 忍住找人刷单的诱惑,低头沉思了一下,咱是有资源的。 登录天涯论坛,把那些加好友的信息和私聊全部清空,给自己视频下边评论一个,然后置顶。 “鼓楼太谷饼,百年传承,自己的厂子,放心吃,请搜淘宝店*****” 忙完这些,却还不见白静回来。 “张上,你去看看。”杨芯冲儿子使个眼色说。 她关注着姑娘呢,说去厕所,结果大伙都吃完午饭了也不见回来,她那碗面都快固成一疙瘩了。 “哎。”应了一声。 店门旁边是个小巷子,住家户的大门面朝巷里,几步就到。 “璐璐,那么多人都想回去,我争不过他们。” “我在这干的挺好……” “我……那个……没钱送礼。” “让我再想想吧。” 张上在巷子里静静听着白静打电话。 两分钟后,还不挂,他只得贴墙慢慢后退,退到巷口,然后再往进走,假装“咳咳”了两下。 “璐璐,就这样吧先,我请了假再说。”急急地挂掉小灵通。 张上站门口往里望,正好看见装样子往外走的姑娘,笑说:“我妈让来看看你是不是掉坑里了。” “……”尴尬笑笑,咬咬嘴唇,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说:“那个……阿姨说每个月可以休息两天,我想……今天下午请假。” “行。”张上想也没想就应了,“那也得先把午饭吃了,扔掉多可惜。” “嗯。”小声地,喜悦地笑,质朴又纯真,让人看着很舒服。 就在两人要转头回店里的刹那,张上好像想到了什么,顿住身子说:“等一下。” “嗯?”白静一怔。 只见他掏了掏裤兜,好一沓毛爷爷…… 在姑娘看懵地眼神中,张上数了十张递给她,轻声说:“这个月的工资。” 好想,好想,接下这个钱……可是。“那个,我上班还不到一个月……” “你和别人不一样,我爸和你爸交情不浅,咱俩小时候也经常一块玩,青梅竹马,不说那些虚的。” “啊?”白静咬着嘴唇,脸红红的,青梅竹马,好让人向往的词儿…… 可,好像,咱们只玩过一两回吧,还是穿开裆裤的时候…… “别啊了,赶紧回去吃饭,要不炒面黏糊了。”张上不等姑娘反抗,直接把钱塞她裤兜里,率先往回走。 不知怎么滴,突觉心情舒畅。 …… 吃完饭,给刘德顺去了个电话,问问太谷饼厂的近况。 刘大爷说已经把隔壁两户人家的房子买下了,房间全部打通,当厂房用。 张上想了想,说真的,厂里那制造太谷饼的环境,都不能叫车间,只能算小加工作坊。 从前太谷人有一句话:“做太谷饼的从来不吃太谷饼。” 虽然那些工人也穿白大褂,戴手套,可卫生环境和那些老旧的屋子,墙壁掉灰,看见的人不会有食欲。 “如果厂里全面改造,买流水线机器,建新厂房,得多少钱?”张上问。 “嗯?”刘德顺一喜,他可是知道张上家底的,那快递公司发大财了,寻思一下说:“怎么也得20万。” “一会儿我给你卡里转20万,你看着弄。”张上眼皮不带眨地,只问一句,随口把这钱定了。 刘德顺有点懵,不知该说什么。 沉寂半饷,突然想要老泪纵横…… 把鼓楼太谷饼发扬光大,是他们老刘家祖祖辈辈的心愿。 那时把厂子卖给张上,他觉得人生灰暗了,活着没有任何价值。 可张上买了厂子,还让他管,不但从来不指手画脚,而且给他的工资足够高,每月5000块。 2005年,这工资在太谷,绝无仅有。 此刻,再听张上毫不犹豫地给他20万扩建厂子,完全不怀疑,刘德顺突然悟出一句话。 “士为知己者死。” 张上不知刘大爷为什么激动,只当这老头抽筋了。 挂掉电话,再给陈连尉打过去,问修操场的事情。 陈护卫说杨凡生打听过了,如果弄最好的全绿草操场,要十万块钱。 如果弄差一些的,只要3000就够了…… 张上有点无语,3000能修出个屁,估计就是弄点小草苗,瞎胡种下就算,哄鬼的玩意。 要修咱就搞最好的,哥不差钱,大嘴一张,十万的修了它。 吃过午饭,白静和杨芯说了一声下午请假。 临走时俏生生的看张上,想了想,抿抿嘴唇,有些娇羞和感激的打招呼:“我回去了啊。” “嗯,快去吧。”张上也准备走。 杨芯看着俩孩子相继出门,无声的笑着。 …… 白静住的地方离快递店不远,骑车七八分钟就能回去。 那是父亲唯一留给他们姐弟俩的遗产,一套老旧院子。 地全是砖头铺成的,砖皮已经斑驳得不成样子。 正对屋檐下方,那些砖上可以看到深度不同的小洞,洞很圆滑,那是雨天顺屋檐流下来的水滴,年久日深,滴水穿石。 尽管砖墙皮已脱落,一碰就落灰,可进了屋子,里面白白的墙壁一尘不染,阳光照在墙上,让屋里多了一些温暖。 这座老院子,即使父亲离去,举债十多万,明知可能这辈子,这对姐弟,也还不了他们钱,也没有亲戚朋友说要把院子押走。 面对孤苦无依的姐弟俩,没人开得了这个口。 这院子,也是白静的心灵寄托之所。 进了屋,习惯性先拿扫把掠掠地,因为,父亲就是这样做的。 拿出小灵通,拨通。 “喂,璐璐,我回来了。”“嗯,我下午请假了,刚到家,我在家等你。”“嗯,好。” 打完电话,白静呆呆坐在有些年月的太师椅上,想着心事。 不久。 咋咋呼呼的声音,让姑娘知道人来了。 出门去迎。 这是一个二十岁的姑娘,简发头,膀大腰圆,满脸麻子,大大咧咧,和白静形成鲜明对比。 把自行车往院墙上一靠,声音很高,像打架一样说:“白静,你想好了没?” “我争不过他们。”弱弱地说。 “咱们广誉远这回卖给私人大裁员,可我最近听说厂里资产整合完毕了,还挂在国企下面,又要把以前裁掉的员工招回去一部分,上头还说,如果已经就业的就不考虑了。” 说着,璐璐的声音低了很多,做贼似的四顾打量,最后附耳说:“我听小道消息说,这回好像是县里施压让厂里招工的,一下子裁掉几百人,尤其两口子都在厂里上班的那种,拖家带口,让人家怎么活?县里有人看不惯,发话了。” “可我没钱……”白静不傻,那么多人想回去,最后还是得看谁家关系牛,谁塞的钱多。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璐璐有点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白静这性格,放社会上绝对会被人欺负、吃掉…… “我觉得我现在的工作挺好,是我爸一个朋友的店铺,阿姨很和善,对我和很好。”顿了一下,又小声说:“她儿子也很好。” “嗯?”璐璐瞪大眼,盯着脸红红的白静,嘶……抽了一口冷气。 她就知道,就知道! 这孩子太面了,太好欺负,这才离开她的视线几天呐,就成这样了? 这回真咬牙切齿了,恨恨地说:“这可是你爸留给你们姐弟俩的位置,他在广誉远干了一辈子,国企呀,难道他没和你说过一定要好好干?” 这句话起了作用,一下子掀起白静的伤心事。 父亲这辈子,出门见人永远头抬得高高的,亲戚朋友里面最属他体面,即使没听见遗言,也知道父亲一定希望她顶岗。 见白静眼眶泛红,脑袋低着,璐璐继续开导说:“广誉远是国企,别人想进都进不来,你有回去的机会不争取一下怎么甘心?就说咱们女娃娃,将来结婚找对象,国企的和店里的打工仔,那是一个层面吗?而且广誉远的工资在咱们太谷不算低,你去哪能挣上这份钱?” “其实,我们快递店的工资挺高的……”鼻子抽了一下说,姑娘很伤感。 “一个小店铺能给你多少钱?”璐璐嗤之以鼻。 “1000。” “嗯?”怔住了。“你开玩笑吧?” “真的,今天才领了工资。”说着,白静从兜里掏出一小沓毛爷爷,崭新的。 “……”这回没话说了,广誉远的工资也才一个月500,虽然有五险一金,可和白静比还是差得多。 但璐璐不甘心,继续劝:“就算你有了好的落脚处,可你弟呢,你不为自己,也得想想他吧,你不想回去顶岗,也得给他争取一下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白静突然激动起来。 弟弟白杰无法无天惯了,尤其父亲走后,她更不管不住了,经常见不着人影,晚上都不带回家的。 有时她很想不通,父亲被你气死,这么大的刺激都唤不醒一个人? 见白静不说话,璐璐接着说:“如果能让你弟接了你爸的班,他也能收收心,就算再不济,换个环境,让他没时间接触社会上那些人,说不准会好。” “可是……”姑娘咬着嘴唇,很用力。 “嗨。”璐璐很老成的叹一声说:“你不是有一千块钱吗,装包里给龚建国送过去就成,你以为其他人能送什么东西?无非烟酒。” 想了想,又说:“我听说现在龚建国收礼都明目张胆了,以前他挂着公职,不敢开胡,现在广誉远虽然还挂国企,却是私人经营,他也不是体制内的人了,咱给他送钱算不上行贿。” “可……” 白静从没想过这些专营投机的事情,她的世界离这些蝇营狗苟太远了,紧紧咬着嘴唇,两手在腹前用力抠指甲,拿捏不定。 “别犹豫了,我们下星期又多开一个车间,再磨蹭,顶岗的位置可就黄了。” 说着,璐璐右手伸到裤兜里,掏出一个红花手绢,打开,里面是九百块钱。 咬咬牙,递到白静手上说:“姐们上班也才一年,没攒几个钱,这是姐们的心意,你先拿去用。” 看着手里的红花手绢,和里边包着的并不太新的毛爷爷,白静的眼眶再次红起来。 “璐璐……”这声喊,包含了姑娘所有的情感。 “快你别这样。”璐璐强笑一声,“你别哭,我可不想被你影响的哭了鼻子。” 其实,她的鼻子还是抽抽了,再笑一声说:“1900应该够了,咱好个月的工资,我知道龚建国在哪住,事不宜迟,能让你弟安定下来比什么都强,咱先把事办了去?” “好。”白静点头,如果能让白杰有个好出路,她这辈子,都能放心了。 第36章 纳妻记 其实,广誉远虽然卖给私人,可在太谷人眼中它还是国企。 这时流行的送礼,到了后世也一样。 谁想进去上班,有关系的三万,差些的五万,几乎是明码标价的事情。 尽管工资不算高,但有五险一金,有双休日,工作轻松到不行,不用受苦,过年过节的福利也不错。 尤其女孩子,能去广誉远上班是很体面的事情,父母会放心很多,一直受太谷人青睐。 白静跟着璐璐来到民盛小区门口。 这时的太谷,高层楼小区只有两三个,人们把这里看成富人的聚集地。 “那个……我有点怕。”白静抿着嘴唇说。 “怕什么,他龚建国又不吃人,这不是还有我呢吗,有我在,他不敢怎么样。”璐璐大大咧咧地应承。 “那你一会儿可帮着点我。” “必须的。” 说着,两人推车子进小区,找到龚建国住的那栋楼下边。 白静把兜里的钱全部掏出来,让璐璐仔细点一遍,然后用红花手绢包住,塞兜里,深吸一口气,两人对视一眼,准备上楼。 “呀?” 刚起脚,就听楼里有人往出走,惊讶的看着俩人喊:“璐璐,你不是没被裁掉吗,也来找厂长?” 说完才看见站后边的白静,又意味深长地说:“原来是白静,你来找厂长啊?” “嗯,那个……王姨好。”姑娘红着脸问好,好像被抓到偷东西一样的滋味。 见俩姑娘两手空空,王姨叹口气,自作高深地问:“你俩空手来的?” “啊?”白静的脸更红了…… 还是璐璐脑瓜子快,往前走两步,附耳对王姨说:“王姨,我俩年龄小,不太懂这个,白静他们姐弟俩孤苦伶仃,有一顿没一顿,饭都吃不饱,这回找厂长求情也是无奈,求您指点一下。” 王姨抬头看白静,姑娘身上的衣服都洗掉色了,还那么穿着,深深的叹,低声说:“龚建国家里,烟酒都堆得没地方放了,你俩空手上去不会有结果,弄钱去吧。” “得多少?”璐璐比划捻钞票的手势。 王姨没回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 “你个瓜娃子。”骂完,语气很粗地说:“加个零。”然后对白静笑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璐璐呆在原地。 …… 第二天,张上中午放学后如往常一样来店里。 却发现电脑前空着,扫视一圈不见白静。 “妈,白静呢?” “我也正想问你呢,昨天她和你请假,一下午还是两天?” “就一下午啊,我记得很清楚。”顿了顿,很意外地说:“怎么,她没来上班?” “没来,我给她电话,手机也欠费了。”杨芯有些失望,嘀咕说:“这孩子,不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那你给她交点电话费不得了嘛。”张上随口说。 “……” 其实,杨芯是特别节俭的那种人,或者说穷时养成的习惯,一毛钱都得攒着。 尽管很喜欢白静,可在她的观念中,完全没有给白静交电话费的念头,就好像这事越界一样,不占理。 至于张上,没脸皮惯了,不想那么多,对面建行旁边有移动营业厅,直接给姑娘交一百块钱。 掏出诺基亚打过去,好久,没人接听。 皱着眉回到店里,想了想说:“妈,电话打通了,但没人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要不我去看看?” 听这话,杨芯有点慌,赶紧说:“那赶快去,别出什么事,你能找到她家不?” “能找着。”说着,张上飞奔出门,片腿上车,脚尖碾住踏板,咔吧咔吧拧变速器,猛蹬。 白静家不难找,七八分钟的路程,张上两分钟赶到,这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飚车。 街门大开着,但几个屋却锁着,没人。 拿出诺基亚再打,房里传出铃声,原来白静没拿手机。 “这他妈的去哪找人。”张上在院里来回踱步。 足足等了十多分钟,才听门口有了白静的声音。 “海叔,我家的房子虽然有些年头了,可屋里才刮完墙,又面临大街,将来说不准会拆迁。” “行,那我看看吧。” 张上闻声向外走,只见白静和一位五十岁的中年人相随,陪着笑,笑容艰难。 “你怎么来啦?”见他在门口,姑娘有些惊喜和意外。 只是问完就反应过来,尴尬又窘迫地说:“那个……” 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解释,昨天才领工资,而且是透支,今天就无缘无故旷工…… “以后记得拿手机。”张上故意黑脸说。 “我手机欠费了,而且昨天晚上没充电。”抿嘴嘴唇,不敢抬头,小声地解释,“所以今天没拿。” 点点头,算放过她,“有事你先忙,咱俩一会儿再说。”然后把门让开。 享受姑娘感激的目光,看着两人进了院子。 “我只两年没来你家窜门,这院墙怎么都脱落成这样了?”海叔只看一眼就摇头。 这话没法接,白静只能拿钥匙,挨个把屋子打开。 草草瞅两眼,海叔接着说:“一万太贵了,不值。” “那您觉得多少合适?”白静强笑着。 那笑,越发苦涩了。 “最多6000,家具什么的我都不要,只要空房子。” “能多点么?”姑娘有些哀求地问。 “6000块不少了。”海叔走到最后一间屋子,屋里摆着黑白相,让他怔住,“这房子你还是别卖了,没人会要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外跑,似乎被吓到了。 深深地叹口气,默默把屋门锁上,白静对这场面好像司空见惯一样,眼神暗淡,嘴里充满艰涩。 “你要卖房子?”张上皱着眉问,站在院里,对白金生的黑白相鞠一躬。 “嗯。”姑娘小声地说。 “为什么?” “广誉远要召回一些裁掉的员工,我想让白杰顶我爸的岗。” 姑娘俏生生地杵在那,茕茕孑立,孤苦无依。 张上静静地注视她,内心被不知名的东西触动,他应该为这个坚强的姑娘做点什么,才能安慰躁动地心脏…… “你的院子想卖一万?” “嗯,璐璐说少了一万白搭。” “卖了院子你去哪住?” “我……还不知道。”姑娘双眼迷茫地说。 这个院子,一直是父亲去世后她的心灵依靠,不管在外边受多少累,只要回到家,她就会觉得温暖,可以释放浑身的疲劳,安然睡去…… 卖掉房子,她将是无根浮萍。 可,能把弟弟安顿好,才是她最大的心愿,也是父亲泉下有知最想看到的事情。 张上用力抠抠头皮,烦躁得要死,深吸一口气说:“院子押给我吧,等你有钱了再赎回去。” “你……你要?”白静抬头,怔怔地问。 “你这院子位置挺好,面临大街,两间西屋不是空着呢嘛,最近咱们快递回货多,店里堆不下,先把你这西屋当仓库使了。” 张上一本正经胡诌,却诌到了好办法,眨眼说:“其余屋子还是你的,不过有一个条件哦,晚上可不准出去瞎跑,得看好咱们的货,这样,我连找保安的钱都省下了。” 说完,张同学忍不住佩服自己。 我真他妈聪明! “可是,我……可能一辈子都赎不回这个院子。”姑娘悲观地说。 “那就以身抵债,夏天给我扇扇子,冬天给我暖床,什么时候赎回去院子,什么时候还你清白。” “……” 第37章 超级无敌的白静姑娘 以前的人简单淳朴,有奉献精神,但随着时代发展,社会变得浮躁起来。 越到后世人越聪明,脑瓜子越灵活,却也愈少智慧,彼此之间很难信任。 张上给白静一万块钱,闭口不谈院子的转让合同。 而白静拿了他的钱,满含感激地一声“谢谢”,这就足够了。 本想给张上打个欠条什么的,却没法开口。 她小心维持着彼此来之不易的“信义”,一旦说到欠条、合同、签字,这个东西,怕会变质。 张上下午还得上学,就走了。 白静手拿白纸条横向封着的一沓毛爷爷,这是张上给她的。 他说这是一万,她没数,觉得没必要…… 在原地怔了好久,笑着,想着,乐着…… 好久,才回屋里拿起小灵通,拨璐璐的电话。 可铃声响起,她才反应过来,明明停机了,怎么还能打出去? 低头沉思一秒钟,嘴角挂上灿烂地微笑,随后娇羞起来,低头两手搓衣角,从耳根子到脸的发烫,“如果他真让我暖床,我……” …… 去广誉远的路上。 今天厂里有事,对旧厂房进行改造,龚建国应该在办公室,两姑娘准备去找他。 “你真把房子卖了?”璐璐咋咋呼呼地喊。 “嗯。”白静小声回答。 “你可真够迅速的。”深吸一口气,叹息地摇摇头,“卖就卖了吧,明天开始你去我家住,反正我的床够大。” “没事,房子还能住,以后有钱了也可以赎回来,谢谢你璐璐。” “还能住?”璐姑娘发愣说:“谁这么傻,给你钱,房子让你住,将来还能赎,有这样的人么?” “那个……我们老板的儿子。”说起张上,白静的声音有点抖。 “嘿!”吼了一声,璐璐瞪眼说:“你可小心着点,这人绝对不怀好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凭什么对你这么好,肯定有鬼。” “不会啦,他不是那种人。”白静从没有这么理直气壮过…… “……” 璐璐没话说了,知道这姑娘已经快要沦陷,心里不由恨起来,夺我闺蜜,娘可忍姐不可忍。 来到行政楼下,两姑娘停好车子。 “咱们要不要把钱包一下?”白静问。 她特地穿了一件外套,拉下衣服拉链,露出小贩子背地那种前挎包,斜挂在肩上,耷拉在肚子那里,安全,方便。 想了想,璐璐从自行车框子里拿起报纸,把那一沓厚厚的钱包一层,却故意露出一个角,让人一眼知道这是百元大钞。 惴惴不安把钱收起来,白静很紧张,可怜兮兮地拉着璐璐说:“一会儿你可要帮我。” “看我眼色,见机行事,进去先谈,先求,实在不行再拿钱。” “嗯,我听你的。” 深深吸气,携手上楼。 “笃笃笃。” 璐璐很有礼貌的敲门问:“龚厂长在吗?” “在,请进。” 两姑娘对视一眼,璐璐在前,拉着白静的手,推门而入。 只见一个谢顶男人正在窗前抽烟,背对着她们,如果用后世的形容,应该叫“矮胖锉”。 但知道的人都不得不佩服,龚建国当厂长十多年,见证广誉远从辉煌到衰落。 按理说,厂里年年亏空,他早该挪位置了,实际却纹丝不动,就连私人收购广誉远,他也还是厂长。 俩姑娘站在门口没说话。 璐璐答应得紧,可真面对龚建国,面对这个可以拿捏她生计的人,还是耸了。 手下做着小动作,拽白静的衣角,示意她赶紧说话。 白静连连摆手,不知怎么地,突觉很压抑,好像龚建国有强大的气场,让她不敢开口。 “有事?” 见没人说话,龚建国回头问,却只一眼,就扭不回头了,忍不住再看,再看…… 就像当初张上第一次见白静,总想多看几眼。 “啊?”白静低着头,不得不回话:“厂长,听说咱们厂要回招裁掉的员工,能不能……” “咱厂的人我都见过,没你吧?” “白金生是我爸,我叫白静。”姑娘解释说。 “他那求样能生出你这样的闺女?”龚建国调侃着,脸上挂起自认为很邪魅的笑,明白这姑娘想顶岗。 悠闲地抽一口烟,接着说:“咱厂确实回招员工,不过上头有明确要求,必须熟练工,这些天没有再就业的,家里经济困难的,你好像不太符合条件。” “那个……我想给我弟争取,不是我……” 小声解释,不敢抬头,怕看到龚建国炽热的眼神。 如果这眼神是张上看,她会娇羞。 可换了秃顶,满面油光,大腹便便,灰色尼龙裤子耷拉在鞋上那么一大截的龚建国,姑娘想顺顺胸口…… “你弟?” 边问,边向办公桌旁走,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说:“你弟的名头我可听过,在学校打架斗殴,游手好闲,当街抢劫,这样的人想来咱厂,不好交代吧?” “他会改。”姑娘小声争辩。 虽然很气白杰,但听到别人说他,心里还是不舒服,不管怎么样,他是我弟。 “改?”龚建国笑笑说:“改也没用,他已经有前科了,抢劫过的人,尽管没蹲号子,可我们也不敢要呐。” 话说到这份上,俩姑娘明白,光求人,已经不顶用了。 璐璐拽拽白静的衣角,示意她掏钱…… 姑娘迟疑着,紧紧抿着嘴唇,那不只是一万块钱,更是父亲留下来的院子,是安置心灵的地方。 如果这钱给龚建国。 她,在今后的日子将会寄人篱下。 尽管,那人是张上。 可,人都有自尊的呀。 “想想你弟!” 这时,璐璐沉声说。 终于还是掏钱了,从挎包里拿出一沓毛爷爷,心疼,憋屈,苦涩,艰难,指关节捏得发白,死死攥住不忍松手。 璐璐一看,咬咬牙,直接把钱抢过来,带着讨好地笑,把露角的那边朝前,放在了办公桌上。 龚建国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一口,似笑非笑。 “你们俩啊,从哪听的这些歪门邪道,尤其璐璐,别人的钱怎么能让你做主呢,你先出去吧,我和白静谈谈。” “啊?” 璐璐还没反应过来,白静先愣了,紧紧拽住她的胳膊,眼里满是哀求和委屈,不要丢下我。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璐璐也不动。 她知道龚建国不是什么好鸟,早些年厂里就有风闻。 谁家媳妇在他办公室呆了一上午。 谁家姑娘评上优秀员工,厂里给名额,被他带出去旅游…… 谁家刚结婚的媳妇,偷偷从车间往外带药泥,被龚建国堵在路上。 隔天,姑娘继续来上班,可后来听说每隔一星期,她就会去龚建国家里一趟,一呆几小时。 见俩人磨磨蹭蹭不动弹,龚建国把水杯放下,拿起那沓毛爷爷往办公桌前沿一扔,不说话。 俩姑娘被这个动作惊了。 “静静,我先出去,就在门口,有事叫我。”璐璐扒开白静的手,给她个放心的眼神,“我就在门口,别怕。” 说完,出门了,留下强忍害怕的姑娘。 但她并不傻,故意不关门…… 龚建国见状,眼里带嘲讽地笑笑,“静静,不是叔说你,你年龄还小,怎么能学那些人送礼呢,有话和叔说,不用那么见外。” 边说,边在白静身边绕,并且,很自然地顺手把门带上。 当门关上的一刹那,白静微不可寻地哆嗦了一下。 龚建国身上的那股味道,臭男人味,好久不洗澡的味,衣服常年不换的味,还有那丑恶的嘴脸,让她觉得胃部有东西翻滚不停。 关了门,龚建国眼里的炽热更加明显,“想你弟来咱厂里,并不难,只要我满意,你们姐弟俩一起来都成,你说呢?” 说着,站在白静身后,伸手,搭在姑娘肩膀上…… “我忍不住了……”姑娘莫名其妙地一句话。 “什么?”龚建国没听清楚,手顿了顿问。 “你好臭啊……”这次,说得很大声,但似乎还不够,不够表达内心对他的肮脏,“太恶心了……我真的忍不住……” “呕……” 白静干呕出来,两步来到办公桌前,拿了钱就跑,始终保持着低头干呕地状态…… 第38章 万言难叙人间苦 “静静你怎么了?” 楼道里,心事重重,随时准备闯进去英勇就义的璐璐,看到白静冲出来,赶紧给她顺顺背。 “我……呕……”姑娘只觉胃里翻江倒海,有一股东西要从喉咙里冲出来。 好一会儿,到楼外边呼吸新鲜空气,姑娘才觉好一点。 她今年十八岁,打小就是慢性子,文文静静,从没做过冒失的事情。 可这次,她真的没忍住,真的好恶心啊…… 缓过劲儿来,俩姑娘推车回家。 “你当面骂龚建国了?”璐璐不敢相信。 “嗯……他身上的那股味道,好像绿油河水里的腐烂肉,狐臭,汗味,烟味……哎呀,不说了,反正腥臭得呛人。” 想了想,白静脸红红的,知道骂人不好,解释说:“其实我不是故意骂他,是真的没忍住,胃里像吃了死老鼠似的,如果当时我不低头,可能会吐他一脸……” 姑娘左手拿车把,右手比划手势,惟妙惟肖的还原当时场景。 “……”璐姑娘无语了。 龚建国不只在广誉远一手遮天,就连在太谷也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但凡碰到他的人,无不好言好语,这回可是开了斋了,被一小姑娘嘲讽得差点吐脸上,想想就他妈激动…… 可俩姑娘激动过后。 白静满含歉意,摇着璐璐的手惭愧说:“璐璐,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没事,他不敢拿我怎么样。”璐姑娘大大咧咧地应承,但笑得很勉强。 她只是普通家庭,能去广誉远上班也是塞了好多钱,找过好多关系才进去的,几乎掏空了家底。 工作才一年,有那些钱打底,上头总不好卸磨杀驴,所以这次才没有裁掉她。 当时冲动,怂恿白静,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她的社会阅历还是少了些,心里想得好,无非你不答应,我们走就是了,犯不着得罪你。 可谁能想到,静姑娘发飙起来……胆子是朝天走的…… 此刻一想,不免有些后怕,万一龚建国迁怒她,真只要一句话就能拿捏她的生活。 强自笑了笑,岔开话题说:“你怎么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我和你在里边的时候没感觉呀?” “他关完门,故意站我身后,想碰我……然后……我就拿钱跑了。” 白静吐吐舌头,此时回想,自己真的好大胆啊…… “多亏你跑得快,龚建国可不是好鸟。” 璐璐也怕了,如果白静出了意外……她比杀人凶手还令人憎恨,接着讲出小道消息。 “前几天我可听说了,厂里美凤家,两口子都被裁掉了,上面四个老人,下面两个孩子,简直把人往死里逼,消息宣布出来的那天,美凤当场晕倒,直接就瘫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他男人李文斌瘦弱得像麻杆,手比美凤还细,却没办法,去了玛钢厂受苦,每天凌晨三点起床上班,往上千度的炉子里倒铁水,想想就怕人,要到中午十一点才下班。” “这几天,厂里又宣布回招员工,美凤不知道受了谁的指点,羊入虎口,听说在龚建国家里呆了整天,出来时被人在民盛小区门口碰到。” “夏天穿得凉快,她胳膊上脖子里都是淤青,整个人哭得眼睛肿成了一疙瘩……” 璐姑娘越说,语气越沉重,到后边,咬牙切齿,紧紧攥住拳头。 静菇凉也沉默了,只觉有些喘不上气来。 这些消息,颠覆了她的认知。 两姑娘都是成年人,该懂的都懂了…… “那……美凤回去,他男人……?”白静沉沉地问。 “大闹一场,惊动了街坊邻居,然后……没然后了。” “没然后是什么意思?” “四个老人,两个孩子,能有什么然后?”璐璐语气粗重,好像心口压了块大石头。 这话,白静懂了。 气氛压抑得可怕,璐姑娘泼辣劲儿上来,捏拳头狠狠捣了一下车座,嘴皮子紧绷说:“没出息的男人,换了我才不管那么多,敢动我媳妇,拼上全家老小也要把你剁了喂狗!” 心情郁结之下,白静没搭话。 美凤的事情,激起了她心里的伤感,突然对未来很迷惘。 负债十六万啊,就算不吃不喝,也得16年才能还清。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生活…… “静静,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姑娘双目无神,丢了魂似的,好久才沉吟,“应该会继续在快递店上班吧,” “那你弟呢?”璐璐装作无意地问。 “我管不住他,他有两天没回家了。”茫然地说。 “你就不怕他在外边惹事生非啊?” 这时,两人已经回到白静家的院子里,姑娘没回话,因为房门开着,里边有呼喝声。 “道上不是说孙二小那天被吓怕了么,然后金盆洗手,连高利贷的利息都不要了。” “你懂个求?孙二小可是太谷老大,那天我们在体育场火拼,连派出所长都去了,腰上别着枪,要不我们能把那些练家子的打出屎来你信不?” “不信,不然孙二小怎么退出江湖了呢,现在道上最牛的,应该是接了他班的刘芒吧?” “流氓算个求,要没孙二小,他连屁都不是。” “哎,我可是听说了,孙二小好像惹了惹不起的人,连带根子也被吓怕了,现在老老实实呆家里,连门都不敢出。” “……” 白静皱眉向屋里走,面带煞气扫视一圈,说:“这里不欢迎你们,要吵,去别的地方。” “呦喝?”被人训,狗蛋只觉面子下不来,起身。“你妈……” 刚准备骂,下一秒就瞪大眼睛,直愣愣盯着白静,没下文了,张不开嘴了…… 好看的姑娘谁都爱……美女捡垃圾,你也说她干净有气质,丑女打高尔夫,你也觉得她像在铲屎…… “你叫个几把。”白杰给了狗蛋后脑勺一巴掌,高声骂说:“这是我姐,你他妈嘴干净点,再班机贱,老子顶你两个逼斗。” “你姐?”狗蛋捂着头,看了又看,瞅了又瞅,你几把长成这求是,能有这样的姐姐? 老天爷瞎几把狗眼了吧…… “人家姐姐不让咱们闹,咱们出去说。” 二亲脑瓜子快,献媚地,谄笑着,示好的,想给白静姑娘留个好印象,带头向屋外走。 几人鱼贯而出,只留满地的烟头,和二手烟呛鼻的味道。 “姐,我们先走了。”白杰很自觉的出门,跟一帮子小混混撤退。 可,有人不想他走,璐姑娘带上自认为很美的笑,“哎,白杰,好不容易回来,不和你姐多待会?” 白杰表情一僵,“呃,璐姐,那个……我们还有事,赶紧先走了……” 说完,拽住恋恋不舍歪头看屋里的狗蛋和二亲,撒丫子跑路,好像多说一句话都欠奉…… “……” 璐姑娘,伤心了,伤大心了。 第39章 江湖里的浪 出了家,跑一阵,白杰才松了口气。 “你他妈的发哪门子羊癫疯?” 狗蛋弯着腰,两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问。 “你没看出来?” 白杰心有余悸地回头看看说:“我姐那闺蜜看我的眼神不一样,就她那吨位,还有满脸麻子,要不是跟我姐好,我他妈才懒得理她。” “你几把要求到高,有女的让你上就不错了。” 二亲不屑地说:“这要给了我,不玩白不玩,爽完再说其他。” “你他妈属驴的吧,饥不择食见人就上,以后别说老子认识你,丢鸡。”白杰开启嘲讽模式。 三人互相讥讽,却谁都不往心里去,他们是同病相怜的社会人。 自认为,自己是混社会的,并且,始终坚信自己可以出人头地。 出来混,单打独斗永远挨欺负。 想混出名堂,兄弟不能少,得抱团取暖。 至于最后谁能出头,就得看各自的机遇和能耐了。 三人走路上都是八字步,膝盖向外撇,手臂向外摆的那种,深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很牛逼。 “咱去哪玩啊?”走着,狗蛋问。 “太谷就这么点大,咱都逛遍了。” “要不打台球去吧。”白杰对台球情有独钟,时常吹牛逼说自己能一杆子挑完。 “你有钱么?”二亲撇撇嘴问。 白杰嘴角抽搐,两手插裤兜里,把俩口袋翻出来,比裤裆还干净…… 叹一口气,有点迷茫地说:“咱哥三这么浪荡下去不是办法呀,什么时候才能混出头?” “还想出头?”狗蛋嘲笑说:“连肚子都有一顿没一顿的,拿什么出头?” “要不……” 二亲想了想,“咱们投靠刘芒去吧,孙二小退了,根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在道上就属流氓最牛逼,咱投靠他,最起码生活有保障。” “流氓?”白杰嗤笑说:“人家有的是小弟,根本不缺咱三个,你想给人当马仔,人家还不想收呢。” “这他妈的……”二亲烦躁得不行,抓耳挠头,唉……唉……地叹气。 良久,突然问了一句:“你说流氓为什么这么牛逼?” 这是个很深奥的问题…… 思索一阵,白杰说:“人家有靠山呗。” 三人集体沉默。 或许走累了,狗蛋弯腰对马路牙子用力吹气,把灰土吹开,就那么一坐,摆摆手说:“歇会,反正咱没地方去。” 哥仨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就那么并排坐路边,看人来人往,观世间百态。 二亲打个哈欠,掏了掏裤兜,苦笑着拿出皱成一团的烟盒,小心翼翼地从里边抽出最后一根,揉得有些歪扭的烟。 深吸一口气说:“最后一根,一人一口,抽完,咱哥仨就弹尽粮绝了。” 这话,好悲凉。 点烟,深深地,陶醉地,抽上一口,那表情,好像身处人间极乐。 一口一口,三人轮流抽,最后只剩下烟头。 狗蛋还舍不得扔,把烟头拿起来,放眼前仔细看,再抽,直到燃了烟头里的海绵,出了烧焦味才罢休。 有些懊恼地把烟头扔得远远的,险些砸在路人身上。 一看是三个混混干的,老太太没说什么,投去不屑且鄙视地眼神,蹬车子走了。 被人蔑视,狗蛋突如其来的,“哎,我脑子里好像有什么灵感。”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抽烟抽神经了吧?”白杰怼说。 “孙二小为什么金盆洗手?”狗蛋站起来,在马路边踱步,焦躁不安地问。 “估计在体育场被吓怕了吧。” “他为什么去体育场?”狠狠抓住头发,使劲扯,狗蛋觉得,就差那么一点就能找到康庄大道。 “找场子呗,被人踢断腿,面子上过不去。”二亲撇撇嘴,看你那小题大做的样儿。 “谁踢断他腿的?” “你这不明知故问嘛,听说是个体育老师。”说完,二亲愣住了。 “踢断孙二小的腿,屁事没有,甚至把他逼得金盆洗手。” 狗蛋眉开眼笑,笑得抽筋,“这人我见过,绝逼是狠人,那回根子带十几个人去堵他,我看着他进火车站跑了,隔天孙二小激流勇退,连高利贷都不收了。” 想了想,接着说:“道上都在传,孙二小惹了惹不起的人,你俩说,这人是谁?嘿嘿嘿……咱去投靠他!” 白杰和二亲对视一眼,大喜…… 二亲站起来扇了狗蛋后脑勺一巴掌,喊:“你真他妈聪明!” 白杰站起来踹了狗蛋腿弯一脚,骂:“你他妈怎么不早说!” “嘿嘿嘿……嘿嘿嘿……” 哥仨似乎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不顾路人看傻逼似的眼神,当街扭打起来……你扇我一下,我回你一拳,玩闹着…… …… 文武学校,大门敞开,依稀可以看到远处的操场里,正热火朝天施工。 即使门开着,哥仨也没敢进去。 听说看的老头是当年的土八路,上过战场打过仗,有一把40米长的杀猪刀,刀刃雪亮,凶着嘞。 下了江湖禁令,流氓地痞禁入校门,否则,砍死碎尸。 哥仨站在校门对面的低矮林子里,远远注视着。 “哎,你说,这个陈连尉就算再狠,也只是个体育老师,没钱没势,咱投靠他,不是照样吃不饱饭,得流浪街头?” 林子里凉快,地势比学校低,哥仨蹲着,只露个脑袋,一副我们是特工,正在侦查敌情的样子。 “这你就不懂了吧。” 狗蛋洋洋自得,显摆说:“出来混,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只要有这个东西,钱根本不是问题。” “你就吹吧。”二亲歪眼,小瞧人。 “飞机都让你吹死了。”白杰蹲石头上边。 那石头显小,撑不住他的体重,摇摇晃晃,保持平衡地玩。 “人都说,多念书,多念书,哥好歹还是职中毕业的,有文化,今儿就给你俩上一课。” 狗蛋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左手叉腰,右手比划说:“名声这个东西,玄之又玄,咱仨今天为什么到这儿来?” “给人当马仔呗。” “想找靠山呗。” “那咱怎么知道找陈连尉,而不是找你白杰,也不是找你二亲呢?”狗蛋指着两人说。 “这个……” “人家厉害。” “你怎么知道人家厉害的,你亲眼看见他踢断孙二小的腿了?还是你看见他收拾孙二小了,把人逼得退出江湖了?” “……” 白杰和二亲对视,哥俩相顾无言。 “懂了吧,这就是名声。” 狗蛋笑着说:“咱只要靠上他,以后太谷这片地,道上的兄弟们都得给咱三分面子。咱出去就说陈连尉是我们大哥,别人问陈连尉是谁?咱就说踢断孙二小腿的那人。这名声,连刘芒都得退避三分。” 白杰起立,被撩起心中豪情,接茬说:“然后兄弟们肃然起敬,大佬,敬酒。” 说着,绷住脸,正襟危站,模仿古代人,右手心搭在左手背上,举至胸前,做痛饮状…… “聪明。”狗蛋猥琐地笑着。 可惜,有人破坏氛围,二亲说:“你想得美,先他妈寻思怎么进学校吧,就算进去了,人家陈连尉收不收咱当小弟还两说呢。” “进学校有什么难的?” 白杰歪嘴笑着说:“爬墙,哥的拿手绝活。” “就算能见上,人家凭什么收你当小弟?”二亲再次打击。 狗蛋来回踱步,摸着下巴装高深。 良久,眯着眼,老谋深算说: “听说这个陈连尉是杨凡生的徒弟,练家子的,武行注重规矩,要传承拳术,搞收徒弟,发展门徒,带学员的那套,一会儿见了他,看我眼色行事,咱仨直接跪地磕头喊师傅,打死都不走。” “你确定这招行?”二亲心里发虚地问。 “不试怎么知道,咱带着诚意来,又不是找茬的,在学校里,光天化日下,他还能无缘无故废了咱?” “想出头,连这点胆量都没有,那怎么行,二亲,你就说去不去吧?” 白杰居高临下,与狗蛋并排注视蹲在地上的二亲,一副你不去咱就分道扬镳的样子。 事到如今,二亲只得咬咬牙,“走,谁怕谁,他妈的,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老子也跩一回!” 第40章 把臂话山河 “这破学校,好好的围墙,上边非弄水泥埋上玻璃渣子,真他妈操蛋。” 哥仨走在学校外边的围墙下,一眼望去,心里直骂MMP。 “你不是经常爬墙么。”二亲抱怨说:“这回咋萎了?” “谁几把知道。” 白杰一脸沮丧,被狗蛋调起来的豪情壮志眨眼回归尘土,嘴上却不示弱。 “三中的围墙也这样,不过墙上边有一段水泥干裂了,没粘住砖,一扒拉就能拿掉。” 说着,懊恼地注视围墙上的玻璃渣,突然,手足无措地大笑:“哎,看……” 只见围墙上有一小截,一米多,水泥疙瘩和两边裂开,虚浮的立在墙顶上。 “天下乌鸦一样黑,这几把肯定是偷工减料来着,水泥少,土多,等干了,和土块一样裂开。”狗蛋龇牙地笑。 “管那么多呢,先进去再说,谁蹲下让我踩踩?” 白杰跃跃欲试,好像过了这道墙,他就是太谷的道上大哥。 …… 杨凡生最近很忙,也很欣慰。 倾注了他全部心血的学校蒸蒸日上,教学资源,学校环境,短时内得到了很大改善。 指导陈连尉拳术,教张上习武,也愈发严厉了。 这份严厉,陈连尉懂,张上却不知,让杨凡生心里忐忑。 新时代的人娇气,自我意识强,人心浮躁,少智慧,以前的授徒方法少有人敢用。 旧时代武人授徒,以严厉著称。 师徒关系不能太好,不然不敢往深里教,舍不得徒弟受苦,不下苦功,他的水平没法提高,也受不了你的传承。 可严厉了徒弟未必能经得住,会让师徒关系落了险境…… 时至今日,杨凡生哪能不知张上非同寻常,只这份挣钱的能耐,也得让人仰望。 短短几个月,听陈连尉说,张上拿20万像吃饭喝水般简单。 想着心事,杨凡生手里拿着扫帚,贴学校的围墙转悠,就像狮子巡视自己的地盘,哪里不干净,扫扫。 “叮……”先是玻璃渣落地的声音,杨凡生闻声向后看。 一会儿。 “咚……”重物砸地上,杨凡生往后走。 哥仨刚从墙上跳下来,就见一黑发老者看他们,眼睛动都不动的那种。 “你他妈看个……”白杰有点狂,被人盯地不舒服,张嘴就骂。 结果话没说完,狗蛋照他屁股踹了一脚,二亲狠狠对他后脑勺来了一下。 “你他妈尊敬点老人家!”两人齐说。 那天在体育场对峙,二亲和狗蛋都在,亲眼看见杨凡生抬手把根子镇压。 根子那体格,和他俩比,一个顶俩,手里还拿着刀都不是对手。 他俩此刻见了杨凡生手脚直哆嗦,自认哥仨一起上,估计也就能撑三拳两脚。 白杰被干懵了,脑子不够使,宕机。 狗蛋堆上谄媚地笑,赶紧解释说:“那个……杨校长,我们这次来没有恶意,听说文武学校有名师高徒,您辈分高,我们不够格,就不烦您了,门口看门大爷不让进,我们才爬墙的,主要想找陈连尉,给他当徒弟……” “对对对……”二亲连忙帮腔,满腔真诚。 杨凡生没说话,就盯着三人看。 直到把哥仨看得低头掩面,畏畏缩缩,谄笑,尴尬…… 想退,后边是墙。 想走,又怕人家收拾你,就杵在那不敢动。 良久。 “教学楼一层,练功房。” 淡淡地说完,杨凡生转身走了,像辛勤工作的环卫工,哪里不顺眼,拾掇两下。 人都转身了,哥仨也不敢动,目送人家消失在视线里,才松口气。 “这几把是谁啊,看把你俩吓的,胆都他妈破了。” 其实白杰不太怕杨凡生,拳怕少壮,我一个正值壮年的哥儿,还收拾不了你个老家伙? 他是被气氛影响的,看狗蛋和二亲紧张,害怕,他也不敢妄动了。 “你懂个几把。”二亲回手就是个瓜嘣,高声说:“知道体育场对峙那天,孙二小和谁干仗的不?” “不是练家子的嘛?” “太谷练家子的满地走,海了去了,谁有那个能耐振臂一呼,哗啦啦集结几百人?” “我哪知道……”白杰委屈地说。 “就是你眼前这位杨校长!”二亲呼吸有些急促地说:“哥要是有这影响力,孙二小算个几把,抬手把他碾压。” “……”白杰不敢说话了。 想了想,哥仨摇头叹气一番,啥时候才能像人家这样牛气…… “走吧,咱找陈连尉去。”二亲撇撇嘴,和哥俩并肩子准备走。 “等等。”狗蛋突然喊。 “如果咱拜了陈连尉当师傅,那就是杨凡生的徒孙了,人家是校长,有那个……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 抓耳挠腮想了老半天,狗蛋终于笑了。 指着眼前的玻璃渣子说:“素质,对,咱要有素质,没看人家扫地么,咱得把这些渣子和水泥疙瘩扫干净,给人留个好印象,我们是有素质的混混……” 狗蛋越说越笑,心里起劲儿,摩拳擦掌地,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也不管哥俩听没听懂,远处就是垃圾箱,动手。 二亲和白杰也帮衬着,对于“素质”这词很向往,上学的时候没少听老师讲,却一直似懂非懂…… 哥仨把自己糟害的这片地整干净,看顺眼了才罢休。 彼此对视,神清气爽。 走着…… 杨凡生本已走了,却突然想到什么,往回走。 那仨小混混把地弄脏,得回去再扫扫,其他地方都干净,就这儿脏,心气不顺。 结果。 静静看着这片地,干净如初。 杨凡生注视许久,突然笑笑,两手背在腰后,腰杆笔直,转身走了。 心情不错…… 陈连尉的生活,基本三点一线,操场代课,练功房,宿舍吃饭睡觉。 杨凡生教过几个全国冠军,对体操,形意拳,搏击散打,深有研究,让陈连尉受益匪浅。 他虽然会练拳,有自己的功夫,却没有受过系统的训练。 “谁?”沉声大喝。 练拳,最终归结成两个字,就是“敏感”。 对自己的身体敏感,对外界环境敏感,对敌意敏感,对人心敏感,对事理敏感…… 窗外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趴窗户下边,白杰只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就听屋里大喝。 “卧槽……这么厉害?” 哥仨有点懵,难不成这个陈连尉眼睛朝后长的? “上。” 被发现了,哥仨对视一眼,咬咬牙,并肩子进门,齐声呼:“师傅,请收下我们吧……” 白杰和二亲直接四肢着地。 狗蛋却和他俩不一样,来时说得好,大家一起跪。 可他却是弯腰180度,想脑顶着地,磕出个响…… 但理想和现实总是有点差距…… 狗蛋尴尬得要死,他发现自己磕不下去……腿不弯曲,身体站直,弯腰180度,脑袋朝下,能碰到地面,那真是技术活。 别说不屈腿,就算你蹲下,想顶门心磕地面,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结果,狗蛋哥,生无可恋…… 孩儿都急哭了,也没磕出个屁来…… 他懂一些旧时代的武林规矩,知道古代武人拜师,都是脑顶磕头,心有计较,想拔得头筹…… 他这个动作,其实陈连尉懂了,却面无表情。 这逗比…… “你搞毛呢?”二亲和白杰瞪眼,咬牙看着狗蛋,好好的严肃氛围,都他妈让你破坏了。 “那个……”狗蛋哭丧着脸,见陈连尉神情冷漠,赶紧跪地解释说:“我……我想脑顶着地磕头来着……”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陈连尉眯眼问。 二亲和白杰对视一眼,相顾无言,不知怎么回答。 狗蛋却眼珠子一转,说:“是杨校长告诉我们的……” “嗯?”毫无表情的面孔,终于有了一丝动容,语气不波地问:“找我什么事?” “我们想拜你为师……”狗蛋弱弱地说。 “我不收徒。” “我们想跟你混……”二亲小心地说。 “我不收马仔。” “我们想服侍您老人家……”白杰谄媚说。 “……” 第41章 玩腿年 收人当小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人家跟你混,唯你是从,你得管人吃穿住行,最起码要给个生计,不至于流落街头。 其实陈连尉完全没有收小弟的念头,他是孤狼。 张上从黑煤矿把他背出来也有几个月了,滚滚红尘是最洗心的地方,时至今日,他瞳孔里的麻木早已散去。 只是依旧冷峻,不苟言笑。 狗蛋三人说拜师,跟他混,服侍他,陈连尉根本不动心。 却用实际行动,真把哥仨收入了麾下。 不是他们真诚,而是因为狗蛋说,是杨校长告诉哥仨他在这里的。 人情世故,总是很难解。 张上在学校已不知上课是什么了,因为没有老师管他,只要你不捣乱就成。 所以,他在学校的工作就不停码字,攒存稿,几乎日码万字。 有些字写着写着忘了,得把手机拿出来,用拼音打出字,才能知道怎么写。 这大概是经历过手机时代,废笔玩机的副作用吧。 “嗡……”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声。 他换了号,以前那个号被买太谷饼的商家骚扰严重,给了白静,让姑娘打理,发货。 现在这个号安安静静,知道号码的人很少。 现在是下课时间,拿出来一看,陈连尉的短信。 “有空,回话。” 张上想了想,直接拨过去。“喂?” “你那里缺人不?” “嗯?”怔了一下,问:“在学校不开心?” “不是。”陈连尉顿了顿说:“杨凡生让三个小混混找我,说要拜师,当小弟,我没法推脱。” 电话沉默刹那。 张上懂,杨凡生气魄大,非一般人可比,能告诉那三个混混找陈连尉,估计是看他们秉性不坏。 同时,杨大师也对他和陈连尉有授业大恩,这事,没法推脱。 想了想,张上说:“店里还缺几个送快递的,让他们试试吧。” “好。” 陈护卫总是惜字如金,不说废话,这就挂了。 哥仨跪地上,呆呆看着陈连尉打电话。 然后,看着三人问:“你们对太谷很熟吧?” 狗蛋说:“那必须啊。” 二亲说:“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太谷人。” 白杰说:“只要你能说出地名,我们都去过。” 哥仨气焰有点嚣张啊…… 于是,陈连尉问:“鼓楼太谷厂在哪?” “……”哥仨懵了,互相看着,满脸无知,都知道太谷有这地,但具体问,真没几个知道在哪的。 这逼没装好…… “你们三个,去交校旁边,快递公司,送快递去,会给你们开工资,什么时候把太谷摸清楚了,哪个巷子,哪条街,全记住再来找我,不然地痞混混,这几个字都嫌你们丢人。” 说完,陈连尉转身,不再理他们。 戴上拳套,嘣嘣嘣嘣…… 开始打沙袋。 哥仨懂了,你想跟人家混,人家还看不上你呢,想找靠山哪那么容易,这是对他们三人的考验。 对视一眼,哥仨齐呼:“多谢师傅教诲。” 然后,兴致勃勃地走了,突觉人生了有目标…… …… 其实,张上最近的变化挺大的。 语文老师史禄萍发现了比较奇怪的事情。 昨天初三进行模拟考试,她正在判卷子。 桌上这份是159班张上同学的。 从前的一手好字,写成了春蚓秋蛇,不堪入目,潦草到看他的卷子能让眼睛吐了血。 初中生还玩拼音……不知道怎么写字。 可到了后面作文题,史老师觉得自己瞎了狗眼。 这文笔,这风采,这字里行间的幽默,还有那些前所未见的词儿,让她来回往复,看了不下五遍。 “去年买了个表?” 史禄萍越看越觉深邃,好像不对劲。 “扎心了,老铁?” 这老铁是谁? “怼?我怼嫩娘?” 脑子转到十万圈,也不知这句话的意思。 为了不被学生小看,说自己没文化,不明就里的史老师给张上开了斋,作文打了满分……让张上同学刚好及格。 并且,准备把这篇作为范文,让全校语文老师向自己班的学生朗读。 比吹牛逼,比写作文,就算来个大学教授,也未必比张上强到哪里去。 下午第三节课,语文。 史禄萍进门不说二话,一沓厚厚的卷子,分给前排的同学,让他们发下去。 然后。 “张上,上台来把你的作文给大家读一读。” “嗯?”懵懵无知的张同学,不明所以。 “这次作文的题目是:狐狸与野兔,以对话的形式来写。张上同学以别出新裁的方式,写出了风采不凡的文章,大家掌声有请。” 台上的张同学,拿起自己的语文卷子,只一眼,瞬间觉悟,知道不对了…… 十多年后的词儿和表达方式,用到现在,会瞎了人的眼。 “一天,狐狸和野兔相遇了。饿急的狐狸口水直流,他已三天没有进食,二话不说扑上去,心里爽得要死,暗说“我怼嫩娘哦,终于可以吃顿饱的了。” 第一句,就让班里的同学哄堂大笑。 史禄萍脸皮抽搐。 她专门查了字典,这个“怼”字明明念四声“对”,怎么从张上嘴里出来就成了三声,字里行间还有骂人的成份。 “野兔见狐狸要吃它,张口就来,我去年买了个表,今儿怎么这么点背”。 后面还有一堆前所未见的词儿,反正史禄萍脸绿了,听懂了。 张上那夸赞的表情,绘声绘色的耍宝,让她知道,这孩子的作文通篇骂人,却不带脏字的……我还给他打了满分。 被史禄萍赶下台,回到座位上,何婷婷悄悄探头过来搭话说:“你咋那么有才呢?” 她的眼神里,有着别样的情绪,觉得张上最近的变化非常大。 “是吧,我也觉得我有才,要不你就从了我,本皇封你为贵妃。” 边说,张上边伸出自己的安禄山之爪,放在姑娘大腿上,感受那份美好。 出乎意料的,何婷婷沉默了三秒钟,然后才把占自己便宜的鬼爪子拿开,不再理他,因为史禄萍踱步过来了。 这节课,张上罕见的没有码字。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斋,就会打开通向地狱的大门…… 自从那晚梦到柳琴,湿了裤子,或许是生理带来的反应,张上发觉自己看女孩的眼神不再纯真。 对女生,多了一种很强烈的探知欲,时常想把姑娘扒了衣服看看…… 总是幻象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向往阿宾,胡太太那样的情节…… 不过,挺好……这才像个16岁的少年,对生活有美好的憧憬。 我的青春啊,就从何同学,开始绽放吧。 于是,张同学坐直身体,头抬得高高的,悄悄把笔扒到地上,对何婷婷说:“你笔掉地上了。” “嗯?”何同学没多想,低头看。 可抬头时,见张上同学直愣愣盯着她,或许说,是盯着她衣领里边的风光…… 还恬不知耻地嘀咕:“都这么大了,还穿小熊吊带……” 姑娘咬牙,没理他。 一会儿,张同学又死皮赖脸地,把手放人家腿上还不够,总想再伸入那么一点……一点……笔直纤长的秀腿那么富有弹性…… 被打掉,隔几秒,再伸。 “你要死是不是?”何同学咬牙切齿,低沉地吼。 这已经是不知第几次把张上的鬼爪子拿开,可人发了贱,不要了脸,姑娘真有点防不住。 “你上你的课,我玩我的腿,关你什么事……”张上偏着头,小声地说。 “……”姑娘气急,脸憋得发红。 张上接着轻巧的说:“咱班有好几对了,要不咱俩凑凑?” 这,相当于表白了……或者,是一种试探…… “先把手拿开。”何同学淡淡地说。 “哦。”张上依言,等着姑娘回话。 其实,他心里挺忐忑的。 只见姑娘转头看着他,笑了笑,宛如鲜花盛开。“趁早滚蛋!” “……” 一报还一报,张同学心灵受了创伤…… 周六,文武学院。 锻炼一会儿,热热身,等着杨凡生来,等挨训,张上都被训习惯了…… 只是,今天杨凡生改了法子。 进门时拿个铁圈,细细的那种铁轱辘,还有一个长长的铁钩。 一看这玩意,张上笑了。 那些年,推着铁圈满街跑…… “玩过吧?”杨凡生问。 “嗯,小时候经常玩。” “这个东西,玩得好的人不仅可以控制铁圈的方向,还能用铁钩在铁圈底部猛一发力,让铁圈跳起而不倒。” 说着,杨凡生把铁圈扔地上,然后用铁钩一捞,圈蹦起,在空中转了两圈,正好落在钩上,竟然静静直立竖在地上…… 那铁钩很宽,两厘米,这铁圈很细,也就一厘米宽,圈不搭两边,完全不存在卡住的情况。 杨凡生只是用钩搭着圈的底部,圆圆细细的圈就竖在地上,有点神乎其技的意思。 陈连尉也在,心里有点震惊,自认做不到……这如果换成一把剑,劈香头斩蚊子,如探囊取物。 “玩去吧,什么时候能玩成这样,再说其他。”说完,杨凡生估计有事,这就走了。 “……” 张上傻了,眼热起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绝世神功啊…… 武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还是慢慢来吧。 周日,打早。 一家人有好久没回奶奶家了,决定回去看看。 张志伟的老家在西里村。 背靠荒山,村路颠簸,土坯房遍地,这个偏远的小山村如今只有百户人家,几乎全是留手老人。 年轻人都进城了,大势所趋。 张上的童年时光就是在这里度过的,熟悉的路径和院子,此时再回来,不禁有些心绪难平。 小时候张爸张妈忙着上班,没时间照顾他,就把他留在村里。 张上时至今日都记得很清楚。 爸妈每次回来,都会给他一块钱,两块钱…… 那时的两块还没有退市。 他就把这钱压在床下边,足足攒了厚厚的一沓,并且谁也不让动,奶奶都不行,像宝贝一样的攒着。 每天都要拿出来数几遍,没有少,才满足的再压床单下边。 期盼有一天,这钱攒够了两百块,他就可以跟父母长久的在一起。 每次爸妈走,他都哭得稀里哗啦,撒泼打滚,哭爹喊娘。 与父母分开,在他儿时的印象中,那就是天崩地裂。 直到五岁时,要上幼儿园才把他接回去。 那时院里养着很多公鸡,他唯一的玩伴就是这些昂首挺胸的家伙,却时常被公鸡啄,然后用胡椒粉涂在伤口上,过几天就好了。 满满的童年记忆。 “爷爷奶奶,我们回来了。”声音发抖地喊。 “吃饭了没?” 奶奶显胖,驼着背,嘴里的牙齿掉光了,头上裹着灰布头巾,据说这是他们那个年代人养成的习惯,即使不再下地受苦……此时正向大门走,笑得很开心。 她有个习惯,只要街上有汽车和摩托车的响声,都会出去看看,期盼着…… “吃过了。”张上笑着说。 左手搀住奶奶的胳膊,右手提着满满一大包新鲜蔬菜,往回走。 掀起门帘,屋里满满的老旧风格。 这时也才早上九点多,爷爷正用鸡毛掸子清除柜子上的灰尘。 见张上进门,和蔼又气沉地说:“家里有菜,又买那么多干什么,吃不了得扔,尽瞎花钱,一会儿你们拿回去些。” 以前,两个儿子五个女儿,最穷的就是张志伟,平时逢年过节,子孙给钱,老人都收。 唯独张志伟,当面接了钱,脸上过得去,后边儿会再悄悄还给他,还会多给…… 此刻见买这么多菜,老人心里不顺,直说瞎花钱。 张上没顶嘴,傻呵呵的笑笑,扶着奶奶坐在沙发上,再把菜放柜子上边,和两位老人坐着。 等待后边张志伟进来,对两位老人吹牛逼。 相信吹完之后,爷爷就不会再埋怨了…… 这偏僻的小山村,不止没有小卖部,连厕所里的粪都得自己掏。 坐了会儿,笑容满面的张爸诉说今非昔比,然后杨芯帮着打扫几间屋子的卫生,张志伟去掏粪,张上则扫院子,整理破旧。 院里有棵大枣树,树上有好多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或许是童心未泯,张上来了兴致。 找个竹子编的小箩筐扣地下,从院里找根小木棍儿把筐子支起来,又在框子中心撒把小米,找出缝衣服的线,捆木棍上面,把绳子引到屋里。 隔着门帘儿,抓着绳儿,等哪个贪吃鸟儿过来,就把它扣里边儿。 其实张上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就是觉得突然想逮个鸟玩。 年龄越长,人越少天真,没了儿时的童趣。 小时候玩儿这个可以等好几天。 现在,不过五分钟就觉得无趣,于是继续扫地,也不管它了。 忙碌到将近12点,厨房里灰烬满天飞,土坯灶台上,锅里满满的米香。 张上最爱吃的大小米,二米饭,还要炒得烂烂的土豆丝,他能吃两大碗。 这个年代的饭,很香很香。 到了后世,各种菜谱样式虽然变多,却也只是简单的填饱肚子,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甚至,想吃灶台上的烙饼,厚厚的,却一层一层可以剥开,像千层饼一样,也没人能做的出来了。 想吃火候很到位的米饭,都成了一种奢侈。 做饭都是电饭煲,要么太硬,要么稀糊。 张上想了想,里面好像缺了“用心”,少了人味。 吃过饭,杨芯洗碗,张志伟继续去掏粪。 张上闲着无事,透过门帘看他的箩筐。 这时,好几只鸟儿都在地上觅食,一跳一跳的。 而箩筐下边,有只鸟鬼鬼祟祟,显得特别精神,鸟嘴儿一啄一啄,吃得正欢。 张上等的就是现在,小心翼翼把线拉直,手起棍倒,成了。 但随之而来的,心里莫名其妙一阵失落…… 没多想,找来毛巾,把箩筐四周围住,慢慢往里缩,直到把鸟儿围在毛巾里。 找个大玻璃罐子,把鸟放里面,用手堵住口,又撒米,又喂水,却总觉得兴致没有刚开始高了。 困在罐子里的鸟,受了惊吓,扑棱棱展翅,尖叫着,惊慌着,却无济于事。 玩了会儿,总觉得鸟儿的状态不如在树上那样活泛…… 想了想,叹口气,开了罐子,飞吧…… 眼巴巴看着它腾空而起,像石子飞空,消失在视线尽头。 “嗨……”不知为什么,张上叹了一声。 第42章 撒一地狗粮给大家吃 转眼秋冬,枯草簌簌,梨花凋零。 一阵旋风袭来,凉风萧瑟,冷冷的刮在人脸上,得把脑袋缩在衣领里,蜷缩着脖子,才好些。 2006年2月,一切有条不紊进行着,妥善安置青春是张上的目标。 新年好过,日月难行,热闹气氛逐渐散去,街上的店铺开始营业,为一年的生计劳累。 过年前,张家搬到楼上住,终于脱离了暗无天日的老宅。 张上总觉得,今年的年味不像从前那样足。 蒙蒙无知的那些年,住在村里,期盼着穿新衣服,放鞭炮,收压岁钱,和小伙伴玩,过年前就盼上了,能整整高兴两个月。 可到了如今,住了楼房,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过年前,陈连尉打了招呼,说得回老家看看,即使无一亲人。 张上没有多问,知道他老家在沧州,明白他会回来。 给姥姥的一万块钱,也终于让二姨祸害完了。 姥姥无颜面对张上,见他时眼神总是躲躲闪闪,再不提“拉姊妹俩一把”的话题。 尽管张上和姥姥说了好几回,让她享清福,别再伺候人了,不差那点儿钱。 可姥姥总是摇头说,我还能动……等哪天瘫了,没办法了再说。 姥爷只过年时回来住几天,二姨又惦记起五万,找老人家做主。 很不幸,对张上喜爱到不行的姥爷,把二姨狠狠训一顿…… 在社会上厮混了一辈子,今天70岁的老人家,什么苟且没见过? 只听上一句,就知道你下一句要放什么屁,心里精着呢。 张上写的《舌尖上的美食》,也终于上架了。 可惜,看热闹的人多,订阅的人少,光荣扑街了,首定200,均定180,扑街扑到姥姥家。 有那么一刻,张上想放弃写书。 因为他以前写书,是确定这条路可以发家致富,改善生活…… 可他发现,当下有很多路可以走,并不需要走这条最苦逼的,日码万字,前途叵测的扑街路…… 恶搞视频,他已经拍到了第15期,越到后边儿收入越少。 这个国家,永远不缺跟风山寨。 他在天涯社会发布的视频,只一个月后就出了十多种翻拍版本,并且呈现几何趋势上涨。 一个很好的创意,眨眼烂大街…… 这种视频多了会分散流量,张上的视频收入也大幅下降,从150万的版权费,到如今一期只给35万。 尽管努力保持社会正能量的拍摄风,但还是免不了会拍一些拜金女的故事,好在全部打马赛克,没有露真容。 快递公司蒸蒸日上的同时,总部也传来消息,太原快递总公司换了老板,六家快递一起换。 一听这个消息,张上就知道是朱哥动手了。 这半年的韬光养晦,他手里有了600万现金,打算投资点什么。 过年时县政府传出消息,将在3月1号,太谷中心地带,最大的电影院要向社会公开招租。 这座有30多年历史,上下两层,每层五千平米,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电影院,占据最好的位置,可看电影的人却寥寥无几,白白浪费了资源。 张志伟早年还在电影院旁边开过饭店,后来因为非典才关门。 张上很早就对这里动念头了。 因为他知道,太谷第一家大型超市家家利就在这里,并且,生意兴旺了十多年。 一楼卖吃食,二楼卖衣服鞋子。 即使到2018年,太谷的大型超市有五六家,却也鬼城的鬼城,凋零的凋零,没有任何一家能与佳佳利媲美。 当然,张上的思想又不一样,他知道后世,服装实体店在淘宝的冲击下绝对要鬼…… 所以,一层还卖吃的和日用品,二层开缩小规模的电影院,再弄KTV,健身房,德克士,打造成一座娱乐城。 KTV,这时只有一个,叫“同一首歌城”,火得一塌糊涂。 健身房,德克士之类的快餐,太谷也没有。 过年期间,张志伟几乎发动了所有人际关系,托朋友,找人介绍,东跑西跑。 请税务局,城建局,各方面的关系吃饭打点…… 想开娱乐城,不是简单的事情。 公安,消防,卫生,工商,物价,还有地痞流氓,哪方面的关系都不能少,不然有你难受的。 这些关系弄不好,就算你租了电影院,也搞不成。 过年,朱曦放假,本想来太谷找张上,却被他拒绝了。 其实张上很想朱姑娘,想她的大长腿,想看看她发育没有……但仔细考虑过后,还是忍住了思念。 女孩,独自找到男生老家,去人家那里住,名声上不太好听…… 张上是个谋而后动的人。 要开娱乐城,你得先把超市的进货渠道找好,KTV和健身房的设备,还有加盟德克士的条件,各方面调查清楚才行。 借着这个机会,他准备去一趟太原,顺便,会会咱的朱曦姑娘。 其实,他和朱曦的关系有点难解。 说男女朋友,那真不是。 说单纯的朋友,好像关系又远了,最起码他对朱曦有心,姑娘也对他有那么点意思。 仔细想想,只能归结成一个词,彼此好感爆棚,却又没有明确在一起,那叫“搞暧昧……” 笑笑,张上有点小自得,哥还是很帅的嘛…… 想着,找出朱曦的电话,柔情问: “喂,干嘛呢?” “闲着无聊呗,还不如在学校有意思呢,好歹有那么多同学玩。”姑娘语气里的兴意阑珊很明显。 “过年没和你爸去见见亲戚们?” “哎呀!烦死了都,不是这个借钱,就是那个想安排工作,还有要给我介绍对象的,我才多大呀?” “哥准备去太原逛一圈……” 话没说完。 朱姑娘就抢说:“真的呀,我现在就去。” “那么想我?”张上笑得愈发开心了。 “小孔雀开屏,哼……”姑娘嘟嘴说,话里有掩饰不住的欢喜。 “那我在太原火车站等你。” 闲聊了会,约定好时间,张上去火车站买票。 …… 人有了钱,虽然可以改变生活,但他的品位,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提升。 张上过年买了身衣服,是老妈给挑的。 枣红色休闲夹克,很厚,保暖,下身牛仔裤,运动鞋,说不上有多潮流,却很耐用,更像土鳖…… 看到朱曦的那一刻,张同学突然自惭形秽起来。 半年不见,姑娘的面庞愈加白晰了,长长的颈脖仿若天鹅,乌黑的长发做了个可爱的公主发型。 上身雪白的貂皮大衣,及膝而落,把人衬托的好像天山上的雪莲。 最要人命的是那双修长的美腿,后世的“光腿神器”,姑娘此刻就穿上了。 把腿显得光滑,好像光腿一样,线条圆润柔和,远远看去,这就是一个精灵。 “怎么啦小弟弟?”姑娘迫不及待地跑过来,见张上发呆,笑嘻嘻地在他眼前摆摆手说:“看傻了呀?” 张同学自嘲地苦笑着说:“我和你站一块,像不像小矮人和白雪公主?” “去你的,你这不是比我都高了吗?” 姑娘轻轻锤了他一下说:“而且也变帅了嘛,脸上的高原红退了,只要好好打扮一下,那就是帅帅的骑士。” “骑士啊……”原谅我不厚道的笑了,张上莫名其妙地开心起来…… “你来太原干嘛?” 姑娘笑着问,很自然地挽着他的手臂,向大街上走,无视身后的几个跟班。 “找进货渠道呗,想开个娱乐城。” “娱乐城?”朱曦脸色怪异地问:“洗脚按摩啊?” “……”看来,姑娘在帝都没少涨见识,张上只得解释说:“超市,KTV,健身房,电影院,我们是好公民,不洗脚。” 这个年代,有些大城市已经流行起“洗脚”的行业。 这个词,已经成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约摸等于后世的“做头发……” “嗯……”姑娘想了想说:“既然你都能开娱乐城了,肯定挣了不少钱,听说男人有钱就变坏,有没有偷偷找姑娘?” 这他妈都谁灌输的思想,张上生无可恋地问:“这是谁告诉你的歪理?” “舍友呗。”姑娘吐吐舌头,美眸流转说:“我们学校美女可多呢,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个?” 这,可是斗智斗勇的时候了…… “我才初中唉,连你都舍不得勾搭,别人能入我的眼吗?”张上笑着说。 这话可是老有水平了,不着痕迹的大大夸了姑娘一把。 “油嘴滑舌。” 嘴里嘀咕张上,娇颜却笑着说:“我们宿舍有个女孩漂漂亮亮的,却喜欢一个大叔,因为大叔对她好,出手阔绰,总能在最需要的时候帮她。其实我懂,那大叔只是怜悯心发作而已,看你漂亮就帮帮呗,却总能无意间撩到女孩,你可要小心点哦……” 张上听着,心里突然打了个寒颤,女人的直觉真特么恐怖。 “是不是被我说中了?”见张上走神,姑娘笑着问。 露了馅,败下阵来,索性说开:“那个……你应该懂,男人到一定年龄,思想和身体会出现变化,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时候会想到两人在床上打架的场景,看到漂亮姑娘,总是想探究一下她的身体构造……” 两人来到街上,车辆川流不息,张上和朱曦换了位置,让她走里边。 “所以呢?”姑娘眼睛明亮。 “所以呀,男人是属狼的,要吃肉……” “……” 姑娘耳根子红了。 第43章 丈夫立身当如是 两人在街上走了一段,被路人频频注目,雪白莲花似的朱曦,去哪儿都是焦点。 “朱哥最近挺好吧?”张上问。 “还那样儿呗,忙着看他的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姑娘嘟嘴说。 想了想,张上小声嘀咕说:“应该快了。” “走呗,咱们先去商场逛逛。”朱曦指着路边的辉光大厦说。 “去干嘛?”张上有点怕,咱这小身价经不起折腾…… “给你身行头。”说着,姑娘拽住他的手臂往里走。 葱葱玉指赏心悦目,可张上却心颤。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明明知道给他花钱买衣服,他心里不太喜欢,自尊心过不去,让他觉得你高攀不起。 但你就是忍不住想让他帅帅的,这样才能看着顺眼。 朱熹的几个保镖还是上次在临汾的那几位,见姑娘和张上去了商场,彼此对视一眼。 “合着这孩子是个小白脸儿啊?” “第一次买衣服算见面礼,还说的过去,见一回买一回,这孩子的品性有待琢磨。” “你没看见吗?”有人眼尖说:“是朱曦拉硬拉着人家进去的。” “给你买你就要啊,你咋那么贱呢……” “废话废话都是废话,人家买东西关咱毛事,赶紧跟上。” 其实哥几个跟地很紧,始终保持安全距离。 “朱曦,我能不能跟你说个事儿?”衣服一套一套的换,张上像提线木偶一样任凭指挥。 “嗯,说呗。”朱姑娘认真帮他整理衣领,像小娇妻一样,尽管她比张上大三岁。 近距离接触,那精致的容颜,长长的睫毛,认真的表情,让张上本来想说的话突然堵在嘴里。 最起码不能现在说,破坏了气氛。 他很享受这种关怀,痛并快乐着…… 四处逛,终于搭配了一身。 里边黑色羊毛衫,高领的,盖住小半个脖子。 外边天蓝色休闲西装上衣,浅灰休闲裤,都是里面带绒的,像量身定做的一般,紧紧贴着皮肤,合身到不行。 再加白底灰面滑板鞋,鞋上没有任何装饰,流线型鞋头。 换上这一身行头,张上的气质就是一变。 瞬间从乡下土鳖,变成走在时代最前沿的潮流男生,不去当平面模特都可惜了。 服务员小姐姐在旁边站着,看到张上从试衣间出来,只觉眼前一亮,好帅…… 只是瞥了一眼如莲花般的朱曦后,瞬间面色暗淡,人家才是金童玉女。 再看看店门口那几位候着的黑衣保镖……想勾搭人的心思瞬间没了。 朱曦两手抱拳在胸前,满脸花痴地盯着张上,眼神迷离,有点如痴如醉的意思,临了来一句:“真帅!”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张同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恬不知耻地说,然后咬咬牙。“服务员,结账。” “先生,您总共消费19万。”小姐姐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一瞬间,张上尴尬了…… 他那600万精打细算过,刚够开娱乐城,说不准还得贷款,这一身衣服帅归帅,却完全超过他的消费承受能力。 这时。 “给,刷卡。” 朱曦从凳子上拿起他换下来的枣红色夹克,从内兜里掏出银行卡,很自然地递给服务员。 小姐姐恭敬地接过银行卡,出门去柜台刷卡……人家花19万眼都不带眨的,她只能恭敬。 张上眼波流动,他的银行卡和钱都在裤兜里,确定夹克里边什么都没放。 “看着我干嘛?”朱曦上前帮他抹平衣角,悄声问。 张上没回话,只是心里感动,不只他在成长,朱姑娘也在改变。 上次在临汾,姑娘可没这么顾忌他的感受。 这回,却已经懂得维护男人的面子…… “看我如花似玉的姑娘这么懂事,我该拿什么报答她呢?”张上笑着说。 “我不要你报答。” 姑娘整理他的袖口,想了想说:“只要心里记着就好,等将来我们老了,心里大概会多一些温情吧。” “我会记得!”张上眼里含着柔情,抬手,抚了抚她吹弹可破的俏脸。 “先生,您的卡。”服务员小姐姐回来了,恭敬地把银行卡还给张上。 张同学没接,指着朱曦幽默地说:“我的钱袋子,她保管。” 小姐姐痴痴地笑了,眼里满是羡慕。 朱曦接过卡,给张上去个你情商高的表情,挽着他的手臂,笑吟吟对小姐姐摆摆手说:“再见。” “恭候您再次光临……”鞠躬。 衣服买好了,也逛累了,两人来到休息区。 坐在沙发上,靠一起,朱姑娘要了两杯开水。 张上在接电话,老爸打来的,说打听到电影院招租的价格了,10年期,100万。 并且,有一家外地公司也参与竞争,正四处跑关系呢。 张上一听就知道是佳佳利那边的人。 其实,他有心想把电影院买下来,就算600万全花掉也买。 那片地将来不是说说而已,可以作为祖祖辈辈的财产。 如果你租10年,那10年后呢? 那时的房价可是日了他爹的…… 可县政府不松口。 张爸四处打听的结果,县里有两种意见。 一种主张出租,政府的财产怎么能轻易卖掉。 另一种是套现,当下的钱最值钱,一次性拿几百万可以充实财政,扶贫修路。 反正上头为这钱也是闹得慌。 但终究还是主张招租的那边话语权大……所以对外公布说是招租。 “怎么啦,有烦心事啊?” 朱曦见张上烦躁地揉眉心,端起水杯感觉一下温度,抿了一口,不太烫,才递给他,示意可以喝。 “娱乐城地皮的事。”张上随口一说。 “哦……”姑娘应了一句,随意地问:“在你们太谷吗?” “嗯,县中心。”喝口水,姑娘试温度的动作他用眼角余光看到了,烦心事不由淡了很多,心里暖暖地。 “不要太着急,会好的。”姑娘笑着安抚说。 张上笑笑,突然注意到朱曦丰润的嘴唇,忍不住眨巴眨巴嘴,才喝了水,却又口渴起来…… “不要这样看着我。”姑娘回头瞅瞅躲在远处的几个跟班,幽怨地说:“反正你也没那个贼胆。” “那可未必。”张上摸着自己的下巴思量。“你说,如果我把你拐跑,他们会不会打死我?” “不会打你,只是以后都不许我和你接触。”朱曦想了想说:“或者,严重一些,我爸会把你下了土。” “……” 张上对“下土”这词儿是真有心理阴影,估计这辈子也戒不掉了。 却又不甘心,想了想说:“那亲一下总没事吧?” 朱姑娘笑着回:“那你试试呗。” 张上顿时跃跃欲试,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有点儿口干舌燥…… 人要是性急了,才不管这是商场,人多着呢……慢慢靠近朱曦,像进行一种仪式一样的认真。 可,当两人鼻尖要碰到一起的时候,他突然退缩了。 烦躁地两手搓搓脸说:“还是算了,我叫他猪哥,自认和他辈分一样,对侄女下手,不太好……” “胆小鬼。”朱姑娘嘟嘟嘴。 虽然背对着那几位跟班,却也知道他们做了小动作,因为张上的眼神往那瞟了。 “我和你说点儿正经事。”姑娘语气一正说:“我爸为了感谢你帮他找到那么多快递公司的就业岗位,他准备用两种方式感谢你。” 顿了顿说:“一种,给你一座煤矿,有一亿多吨的储量。另一种,去当兵,体验军旅生涯。” “嗯?”张上微微皱眉,心思急转。 按现在的煤炭价格,一吨500块左右,1亿吨,500亿……我勒个擦。 而当兵,如果他想去,正常入伍并不困难,和500亿比,那算个屁。 这两种所谓的报答方式,换了任何正常人都会选煤矿吧……只要一念之间,你就可以把钱当纸擦屁股。 可张上笑了,颠倒迷离地笑,有些疯狂,他在为自己的“贱”叹息。 笑过后,深深地叹口气,当煤老板的愿望再次落空,沉沉地说:“两种我都不要,成不?” 其实他想到了,去当兵,感受朱新宁曾经的执着和坚持,走他的路,接他的班……上门女婿……老猪看上他了。 “你是不是傻呀?” 朱曦锤了他一下,恨铁不成钢,第一次见识这种人,该说你伟大呢,还是神经病? 张上笑笑不说话,我要的,我自己会努力。 其实人和人相处,就是一种交锋。 你对他的帮助太大,他就会一直记在心里,想着报答你,像猪哥一样。 如果你不要他的报答,他会恋恋不忘,总记着这个事情。 欠人情的滋味并不好受,就像头顶悬着的剑,此时不拔,说不准什么时候,那剑就劈下来了…… 比如心爱的闺女。 如果张上真把朱曦给睡了,朱新宁会惩罚他,但绝对不会下土,人心有杆秤,恩与怨相抵,不至于到那一步。 第44章 冬龙蛰伏 张上拒绝了朱新宁的两种感谢方式。 朱曦虽然心里恨他不争气,有好处干嘛不要。 可张上的拒绝,让她突然想到一个词来形容,叫“人品贵重”,这个小男人带有这词儿的那么点意思。 他好像有一种迷人魅力,身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让人由衷生出敬意。 “好吧,既然你都不要,那就算啦。” 姑娘嘟嘟嘴,其实心里很欢喜……这种有品格的男人,真不是一般女孩子可以抵挡的,包括她。 “被我撩到了吧?” 张上也有点佩服自己,老子真他妈该回古代,就这贱格,怎么也能混个大儒当当,名传千古…… 来了兴致,他有点不安分,俩人坐的沙发有靠背挡着,后边的几个跟班不太能看到他的小动作。 朱姑娘和他并肩子坐在一起,肩膀靠着,他装作很自然地把手放人家大腿上。 这是与何婷婷的腿,完全不同的体验。 何姑娘年龄还小,显瘦,没有长开,腿上的肉紧紧地,轻轻一捏就会捏到骨头。 只能让张上知道自己占了女孩的便宜,心里爽,手上其实没感觉。 而朱姑娘的腿优美浑圆,尽管穿着光腿神器,隔了一层,却更加有神秘感,朦胧的美让人向往。 轻轻捏了捏,很有肉感,柔若无骨,嫩软丰腴,忍不住多把玩几下。 感受到大腿上传来陌生的热度,而且揉了好几下,朱曦耳根子通红…… 可不能任由他这样亵渎,这可是商场哎,人来人往,女孩子要矜持些才好。 “要死啦你……”姑娘打了他的手一下,俏脸红红的,起身。 休息好了,准备陪他去置办娱乐城的货物,她可不是花瓶。 几个保镖赶紧跟上,并且有人用对讲机说:“准备车。” 然后,姑娘挽着张上的手臂问:“我们去哪?” “先找个大型批发市场看看呗,调查一下各种百货的价格。”其实张上也不知道他要去哪。 这个年代开大型超市进货可是一大难题,尤其他这种野路子超市,不出名,没人主动联系你。 当然,等开了以后,肯定会有批发商找上门。 但在这之前,你从二道贩子手里拿货,价格会被压缩,直接找厂家又没有门路,预计几千种货,去哪找? 他也发愁着呢…… 见张上愁,朱曦努嘴想了想说:“等我打个电话。” 姑娘掏出手机翻了一阵通讯录,拨通笑着说: “赵叔,过年好。” “嗯,我在太原,想咨询点事。” “能不能帮我查查大超市供货商的电话,还有健身器材和KTV机器供货商的,都要。” “嗯,好,拜拜……谢谢赵叔。” 姑娘只说了几句话就挂掉,张上隐约听到对面说“给我五分钟。” “你叔啊?”酸溜溜地问。 现在,他明白和朱曦的差距不只是钱,还有关系网和人脉圈,你千难万难的问题,人家一句话就解决。 “他叫赵华山,在太原有点势力,和我爸关系不错。”朱曦说。 得,能入朱姑娘的眼,还和朱新宁交好,这所谓的“有点势力”,普通人估计只能仰望人家的脚底板…… 出了大厦门,少了暖气,北风呼呼的刮着,寒风凛冽。 人们都穿着敦实的大衣,围着厚厚的围巾,把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有一丁点的风吹进来。 只有张上和朱曦穿得轻巧。 换了衣服的张上,19万穿身上,和仿若精灵的朱曦走一起,金童玉女,让寒冷的冬天里多了一抹明亮。 “叮咚……”姑娘手机响了一声。 “呐,各种齐全,联系电话,叫什么名字,都有。” 姑娘洋溢着开怀的笑容,把手机在张上眼前晃了晃,邀功啦。 去年被朱姑娘摸头杀,今年终于轮到张上了,尽管只比她高一点点,却也有优势。 像哥哥一样,宠溺地摸摸她的秀发说:“该怎么感谢你呢……” “唔……我还没想好。”朱姑娘想了想说。 “那你有什么愿望没?”张上问了个特傻逼的问题。 这种话就是死结,自找苦吃。 人家说出愿望,一般情况下你满足不了,不只自己失落,姑娘也会失望。 尤其朱曦,她的家庭决定她不缺钱,不缺物质,她的愿望更是天上的月亮,只能在缸里看看倒影。 “我大学上了北影……”姑娘幽幽地说。 “北影啊。”张上叹了叹,帝都电影学院……上这学校,那就是明星梦了。“听说贵圈很乱,猪哥同意你当明星?” “他没说什么,反正也没人敢强迫我。”姑娘向后努努嘴,咱有跟班。 街边来了一辆房车,上车,姑娘接着说:“只是这个愿望有钱也很难实现,火不火得看大众,跟钱没关系。” 张上听着,仔细想了想。 和朱曦相处,他处处被压制,不只钱和朋友圈差得远,和这姑娘在一起,你根本找不到自己的自信。 人家太优秀了,你完全拿不住她。 现在,终于有了平衡点,钱没有,那就用才华来补。 “你想当歌星还是影星?”笑着问。 “随便呗,那又不是我能选的,得看以后的出路。” “那就一起来。” “你说什么?” “我说,歌星,你能当,影星,也不会少。”张上笃定地说。 姑娘不说话了,美眸静静看着他,仿佛在说,吹牛皮不好…… 张上不是爱显摆的人,他后知十多年,歌啊电影啊真不是事……却不是现在。 姑娘才上大一,该在学校,人太早接触社会容易被污染,尤其贵圈。 想了想,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张上问:“你玩天涯论坛么?” “不玩,不感兴趣,我只喜欢买买买。” “那……平时看电影和视频么?” “有时看,网上闲逛的时候,免不了点进去。”姑娘把头靠他肩膀上,似乎有些累了,安静如小白兔。 “看过张达达么?” “没关注,只知道最近一下子冒出好多奇葩视频,什么豪车测试拜金女,街头搭讪女孩,挺无聊的。” “……”张同学心累了,掩面抚额。 良久。 “哎。”姑娘摇了摇他的手说。 “嗯?” “你说咱俩现在算不算情侣?”姑娘小声问。 这话难回了…… 张上想了想,小心说:“算吧?” 模棱两可。 “算吗?”姑娘坐直身体,注视着他说。 两人在一起,朱曦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好像有隔阂,张上始终着保持。 心离得远,感觉不到他的热情,不是男女间谈情说爱的那种。 就算刚才摸她的腿,也是开玩笑的成份居多,在商场里,算是调笑。 可私下没人的时候,他却很规矩。 张同学心里苦笑,你要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子也就算了,老子把你拐跑,你爹能咋滴? 可他和朱新宁有交情,猪哥那关不过,他始终绕不开心里的坎儿。 说到底,还是猪哥威势太重,他受不住,他太轻了…… 或许等哪天,当他的财富,地位,自信,能够和朱新宁平起平坐的时候,他才会热情得像头猪。 第45章 人生需要蜕变 回家火车上,闲着无事,张上把朱曦要来的几个电话轮流打了一遍,确认一下情况。 可事实却让他有点懵。 超市供货商是给沃尔玛供货的。 绝口不提钱,话里行间只一个意思,您能拿货是我们的荣幸,并且,您先上了货,卖掉再给钱,卖不掉包退…… KTV机器和健身器材的也一样,您先用着,挣了钱再给。 最后的电影院,这个可不简单。 我们国家不允许经营个人影院,你必须依附在现有的几条院线下边,比如万达院线,中影星美院线等等。 想开电影院,必须有许可证,手续繁多。 结果人家说,您挂靠在万达院线下边,手续什么的我给您办。 这回,张上可是见识了“华山哥”的能量,五分钟办你一年的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差拿地了。 火车才到太谷,张爸就来了电话。 “爸,怎么了?” “县长约我吃饭……”话里的激动,让张上明白,老爸在发抖…… 一辈子的升斗小民,最最下层的苦难人家,结交过最大的官也就是一中的校长,还有村里选出来的村长。 一县之主,在张志伟眼里,绝对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能让县长约你,这辈子的牛都够吹了。 张上若有所思,想了想问:“县长怎么知道你的?” “我也不知道啊。”张志伟声音颤抖说:“他秘书联系我说,晚上六点,兴隆大酒店,谈电影院的事,这都五点半了……那个,你回来不?” 张爸语气里的慌张,好像无头苍蝇,管不住情绪了。 “我在火车站,爸你来接我,咱俩一起去。” “好好好。”张志伟连忙答应,心落了地。 张上站在候车厅里,透过玻璃窗注视火车站广场的风景,花坛里残枝败叶,柳树光秃,一片萧瑟,往来的人们紧紧缩着脖子。 他心里波澜起伏,远不像脸上那样平静。 良久,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朱曦发了个短信。 “谢谢。” 这样简单。 “叮……”手机响,是朱姑娘的回话。 “我要守护到他长大的那一天。” 静静看着手机屏幕,张上无声地笑笑,欠你这么多,我该拿什么还。 张志伟来得很快,见了儿子就是一愣,惊天为人……这他妈的是我小子? 张上穿着新衣服,英俊挺拔,令往来人群纷纷侧目。 尤其女人,见了他挪不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明星出来了。 “爸,走吧。”上车,把放旧衣服的手提袋扔后座上。 “你这身衣服不错,多钱买的?”张爸愣了两秒,发动汽车笑着问:“衣服这么单薄,你不凉?” “19万,里面有绒毛,不冷。” “多少?”嘴皮子哆嗦着,“吱”一个急刹车,险些把人甩出去。 “1900……” “这么贵?” 即使家里都要开娱乐城了,张爸的思想也没转变过来,穷了一辈子,打骨子里觉得自己是穷人,1900块钱的衣服,贵。 “……”张上无奈摸着额头解释说:“一身1900块钱,衣服鞋子裤子,太原最豪华的商场买的,不算贵。” 张爸将汽车打着火,调转车头,狐疑地看他两眼,才松口气。 嘀咕着:“也是,人家档次就在那,你穿上确实不赖。” 父子俩之间总是以沉默居多,张上简单说了说此行的收获,车里就安静下来。 按理说,张爸的开车技术很不错,从来不会抖。 今儿这车却一顿一顿的,刹车一点一点的,越离兴隆近,越是这样…… 其实,张上可以体会老爸的那种焦躁不安。 见县长,是对人生的一次升华,今天过后,眼界就不一样了。 好像当初他去临汾找猪哥,见了人家的古宅,那派头,那车库,人生就多了点什么…… 以后再见这种阵仗,不会太丢份。 见儿子出奇的安静,半点都不慌,张志伟侧头看了看,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很丢人。 他妈的,老子的种都比老子淡定,怕个鸟……总不能连孩子都不如…… 于是,深深吸了口气,车终于不抖了。 兴隆的服务很不错,有迎宾小姐姐,进门,说303房间,小姐姐立马恭敬了不少,亲自领路。 房间里空无一人,一张大大的圆桌,好像要吃饭,却没菜…… 没几分钟,有人推门而入。 身高体壮,国字脸,眉毛粗重,一脸严肃,一看就是强势人物。 身后跟着个很斯文的中年人,拿个牛皮包,一看就是秘书。 张志伟赶紧起身去迎。 “县长好……” 人家笑着伸右手,他却把两手都伸出来握人家……热情得像小罗罗见老大,激动到不行。 张上也站起来,微微点头就算,不卑不亢。 “你是太谷人?”县长刘锋瞄了张上一眼,好个小伙子,再听张志伟的口音,愣了一下,有些出乎意料。 太谷什么时候出了这号牛掰人物? “地地道道的太谷人……”张志伟赶紧说。 刘锋点头,指了指座位,做个请的手势,几人落座。 县长没说话,秘书先开门见山了。 “听说你想买县中心的电影院?” “嗯,有这个想法。”张爸说。 “那你买下准备搞什么业务?” “一楼超市,二楼健身房,电影院,KTV,德克士。” “那你们准备投入多少资金?” 这就是看家底了,开始谈判了,就算确定给你这块地,也绝对不会让政府的财产贱卖,那么多人盯着,县长也要服众。 张志伟看了儿子一眼,钱的事,得张上说。 “超市的供货商,健身房和电影院,KTV的器材,我们已经全部到位,只差这块地。”张上接茬说:“您说个您满意的价格,只要不超过底线,我们不会还价。” 这场景比较奇怪,买地,竟然得儿子做主…… 刘锋和秘书对视一眼,认真打量张上,再看看张志伟,心里奇怪。 这俩完全不像父子……除了脸上有那么点痕迹,俗话说的“龙生龙凤生凤”完全不对称。 想了想,刘锋说:“县里找专业人士估过价,电影院最少值450万,而且要现金,如果你没这个钱,我们就要公开招租。” 这价格,比张上预期的低很多。 说到钱,气氛比较压抑。 张志伟坐立不安,忍不住拿出烟给人家俩恭恭敬敬点上,自己再叼一根,深吸。 低头沉思一下,张上笑了笑说,“其实,我们想出500万来着。” “……” 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 刘锋和秘书对视一眼,这他妈的……合着你有钱啊,那还找人跟老子打招呼,直接正常买地不就好了。 还有,老子都说450万了,你借坡下驴拿下电影院就是了,还他妈来寒颤人,让人心里不好受,那可是50万。 这小孩绝逼是个贱人…… 再笑笑,张上说:“电影院,500万,我们要了。” “不过。”张同学声名:“您得保证,那些七七八八的部门,不来吃拿卡要。” 县官不如现管,张上不知道朱曦找的谁,但这事也就刘锋懂,不能四处说。 下面人看你开了这么大摊子,尤其娱乐城,三天两头检查,少不了,跟你捞油水很正常。 张上最烦这些烂屁股的闲事,直接花钱买平安,多给钱,让刘锋和县里好交代,他涨了面子,自己也好过。 最主要的,结个善缘,张同学将来可不只开娱乐城。 “明天就签合同。”刘锋眯着眼,抖了抖烟灰说:“只要你按规定经营,遵纪守法,我们县政府会保障每一位公民的利益。” “……” 张上听着,心说,县长讲话就是不一样……水平刚刚滴。 …… 出了兴隆大酒店,张上和张志伟都有点兴奋,很有成就感。 自家竟然开娱乐城了,搁从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叮铃铃……”张志伟的手机响起来。 好久才挂掉电话,脸色怪异地说:“你妈来的电话,广誉远要和咱家合作,从咱这走货,不过他们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 “广誉远的人说以他们的走货量,每年最少给咱快递公司贡献十几万。”顿了顿说:“条件是把白静开除。” “嗯?” 张上眉头大皱,这八杆子打不到一起,问:“这关人家白静什么事?” “你妈挺喜欢那孩子的,也问广誉远的人为什么了,人家没解释,只说是厂长吩咐的。”张志伟解释说。 “厂长?”张上云里雾里。 “他们厂长我听说过,叫龚建国,咱太谷的名人,巴结他的人排队了都。”张志伟一脸羡慕,汽车打火。 “白静他爸和这龚建国没仇吧?” “没吧,没听别人说过,不过这厂里挺不厚道,老子刚死就把姐弟俩顶岗的位置除了。” 张爸唏嘘不已。“这也就来咱店里了,不然姐弟俩得饿死。” “我妈怎么回复的?”张上有点急。 “没回复,说考虑一下,正问白静呢。” “那咱先去店里看看,待会再回家。” “行。”张志伟利索的调转车头。 第46章 良心这东西,得安着 店里。 “白静,出来一下,姨跟你说点事。”杨芯招呼白静,往门外走。 “哎,来啦。”姑娘最近很欢实,弟弟有了工作,安心上班,姐弟俩齐心协力,让她看到还16万巨债的希望。 “你和广誉远的厂长认识?” 这话题,当头一棒。 “啊?”姑娘怔住。 说起龚建国,不知为什么,她只觉鼻子和嘴巴里凭空起一股臭气,就像大口呼吸了厕所里的屎味,那味道进了嗓子眼,让人惺惺作呕…… “你爸和他有仇?” “那个……没有……”白静弱弱地说。 “你弟以前惹他了?”杨芯想半天,白静是不会招惹是非的,这孩子不被人欺负就不错了,善良着呢。 “也没有……” “那就奇怪了。”杨芯想不通,索性不再问,让男人们解决吧。 经过几个月相处,白静和杨芯早混熟了,远比一般员工亲近,大着胆子问了一句:“阿姨,那个……怎么突然说起广誉远?” 杨芯性子直,没那么多花花肠子,直说:“广誉远说要和咱们合作走货,不过条件是把你开除,他们厂长吩咐的。” “啊?”姑娘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唉……”杨芯叹了口气,难以抉择。 每年十多万的利润啊,真舍不得啊……哎呦喂,心疼死老娘了…… 这时。 张志伟父子俩到了,把车停路边,一眼看见店门口的两人。 “爸妈,你们先回去,我和白静说几句。”张上说。 “成。”夫妻俩笑着,那笑带有莫名的意味。 有些事情,有些人,是不能拿钱来衡量的,别说几十万,就算几百万,他们都不会让白静走…… 这么好的姑娘,和我儿子真般配…… 白姑娘失魂落魄,像丢了魂一样,这份工作,她真的真的好喜欢。 可是,她不走会让别人为难。 这家人对她有多好,她心里清楚,如果因为她不和广誉远合作,损失那么大,这个负担,她背不起。 张上一看姑娘这状态,就明白老妈什么都说了。 想了想说:“那天你卖院子,说想让你弟去广誉远顶岗,那一万块钱,是给龚建国送的吧?” 说起这事,姑娘眼眶红了,紧紧抿着嘴唇,倔强而又落寞。 “结果隔天把这钱又还我了,没送出去,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和我说说呗?” 张上笑着问,从兜里掏出纸巾,抽一片纸,递给姑娘。 “我当面骂他了……”接过纸,紧紧攥在手里,接着说:“他手脚不干净。” 张上睁大眼,低着头,左手使劲摸了摸自己后颈,有些无奈,叹口气说:“这事和你弟说了?” 白杰哥仨来送快递,张上和他们也接触不少,三混混都不是省油的灯。 尤其白杰,见了他像仇人一样,就差吹胡子瞪眼了。 不就和你姐亲近了点,至于吗…… 这要不是有杨凡生,陈连尉,和白静的关系,还有他那死去的老爹让人怜悯,早让他滚蛋了,看着烦。 搞得我这老板和员工说话,都得偷偷摸摸的,有这么耸的老板么? 按白杰的性子,姐姐被欺负,拽天拽地的混混怎么会无动于衷。 “我没告诉他。”姑娘抽噎着说:“你也别说,我不想让他知道。” “成,那你安心上班,太谷就咱这一家快递,他没的选,广誉远不是卖给私人了么,上头有老板压着,过几天还得找咱。” 张上心说,甭说哥现在有钱,那不过十几万而已。 就算穷得要饭,也不会为钱丢“道义”,良心这个东西,得在身上安着,不能丢。 “真……真的?”峰回路转,姑娘有点不信,广誉远可是国企,哪有那么好说话。 “广誉远又不是他龚建国的,他们自己送货成本大呢着,老板又不傻。”顿了顿,安慰说:“别多想,信我得永生,他嚣张不了。” 这么臭屁的人,白姑娘第一次见,哭着被逗笑,心里甜甜的。 …… 龚建国最近诸般不顺。 广誉远卖给私人,那新老板不知发什么疯,一个劲儿的闹着改制,管理要改,车间要改,运营还改,各种折腾。 而且总是针对他。 要不是他在上头有点关系,这厂也还挂在国企下边,他是厂里的党组书记,老板有顾忌,不然这厂长的位置早被撤了。 工作上烦,生活更烦。 这段时间,厂里被他祸害的姑娘,都不怎么搞了,总觉得食之无味,对她们提不起兴趣。 一想到恋恋难忘的白静,那娇滴滴的样子,嫩嫩的身子,还有那股安静气质,他就夜不能寐。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越想越着迷…… 他觉得自己变年轻了,朝气蓬勃,只有18岁的少年人才有这种精力,想姑娘想到好些天睡不着,一闭眼都是她…… “噔噔瞪……”有人敲门。 “进来。” “厂长,快递公司那头给回复了。” “嗯?”龚建国精神一振,胜券在握,脸上泛着油光,笑得嘴歪说:“白静被开除了吧?” “这个……”秘书挠挠脸,小声地说:“他们拒绝了……” “拒绝?” 龚建国瞬间暴怒:“老子是国企,能找他这小快递公司走货是看得起他,一年十几万利润,竟然比不过这小贱婢?” 狠狠骂了一阵,气喘吁吁,酒色掏空了他的身体,颓废地坐在椅子上低头闭目休息。 秘书早已悄悄溜走。 良久,龚建国缓了劲儿,沉着脸嘀咕:“给脸不要脸。” 掏出手机,连打几个。 “孙所长,你闺女不是想来咱广誉远嘛,有位置啊,今晚我做东,兴隆大酒店,顺道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哎,刘芒,最近听说你春风得意啊,孙强你认识不,就管你们道上那些破事的,今晚我把他介绍给你认识。” “喂,物价局的周科啊……” “嗨,卫生局的吴局啊……” …… 隔天,早九点,县政府举行隆重的签约仪式。 其实也不算隆重,只是一间小办公室,县里一二把手在场,还有太谷建行的行长,当着他的面转了账。 张志伟签字,人家盖公章,印上戳子,就成了。 旁边有太谷电视台的记者摄像拍照。 这样的大事必须宣传,一旦那娱乐城盖起来,可是政绩。 张上却躲在后边,他不想上电视,看着意气风发的老爹,面对大人物说话不抖了,心也不虚了,中气十足,直想笑…… 签完合同,大家客客气气的,坐位置上闲聊。 “志伟啊,你们是准备把电影院推平重建,还是怎么整?”刘锋问。 “这个……”张爸看向一旁站着的儿子。 “不会拆,会在电影院的基础上装修,那电影院毕竟是咱太谷的标致,得保护。”张上笑着说。 说真,70年代建的房子那是真敦实,尤其公家的,一砖一瓦不带吹牛,那时候可没“豆腐渣”这词儿。 张上也不准备重建,一没那钱,二来,重建未必有现在的好。 “好好好,这位小同志觉悟高。”县书记王怀东笑得欢,不由多看了张上几眼,印象不错。 这时,张爸的电话突然响了,让他有些尴尬,直接挂掉。 结果,张上的又响了,一看是老妈,这没完没了的打,指定有事。 对屋里人使个歉意的眼神,张上出门接听。 “喂,妈,怎么了?”对面电话里乱哄哄的,像赶集一样。 杨芯慌张说:“店里来了一堆公家的人要封店,说咱家消防不合格,环境卫生不达标,快递价格不合理,税务局的还要查账……” 张上有点懵,这不瞎扯淡么。 下一秒就反应过来,指定是得罪什么人了…… “妈你别急,等我回去。” 说完,张上急冲冲回办公室说:“爸,店里出事了,我先回去看看。” “嗯?”一听出事,张志伟坐不住了,直接问:“什么事?” “这个……” 张上沉吟,灵机一动,咱那50万可不能白掏,来了主意说:“店里去了一堆公家的人,消防,卫生,物价,还有税务局,一块上门,要封咱的店。” 说着,张上用眼神瞟两位大佬,摆明了说,我这可是讲给您俩听的……别装糊涂。 刘锋和王怀东对视一眼…… “志伟,别急,你家开的什么店?”王怀东装和蔼地问。 “快递公司。” “太谷挺火爆的那家快递公司是你家的?”有些惊讶。 “嗯,才开小半年。” “那按规定经营没有?” 这话问的有水平,如果你自己有问题,我们可就不好出面了。 张志伟愣住,不知该怎么回答,不敢打保票。 张上接茬说:“我们就一小店面,店里有灭火器,刚弄没俩月,总不能安个消防栓吧,我们也不是饭店,关卫生局什么事,我们快递价格是全国统一价,物价局没必要出动吧,最后,我们是好公民,每个月都按时交税,这才几个月就查账?” 伶牙俐齿…… 刘锋和王怀东嘴角抽抽,见张上义正言辞,俩人不好说什么。 “刘锋,要不你走一趟?”王怀东精着呢,能坐上这个位置,觉悟必须高。 张上前嘴开口,俩人后嘴就明白这差事得罪人。 能一下发动那么多部门,县里有这能耐的没几个。 “怀东,我们不能寒了志伟老弟的心啊,投资环境很重要,人家给咱县投资,我们必须保障人家的经营,县里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你也有份嘛……” “……”王怀东面不改色,笑着说:“那咱同去……” “同去,同去……” 俩大佬站起来,一起走。 其实,他们只要一个电话,这事就解决了,但这种打招呼只能私下来。 台面上对方在场,为了不落人话柄,那就得实地走访,眼见为实…… 张志伟笑傻了……一下子请来两尊大神,这面子,度了金了…… 第47章 我眼中的官 快递店门口人山人海,好些年没见这样的大场面了。 这个小县城,百姓对公家人的印象就是不作为,或者说井水不犯河水,我挣我的工资,你搞你的营生。 张上前辈子27岁,土生土长的太谷人,20多年没见过公家人执法。 没想到再来一回,却亲自体验了一把。 门口里三层外三层,都快把大街上的汽车堵住了。 “这家快递店犯什么大事了?” “不知道啊,我也刚路过,好家伙,不是杀人了吧,不然出动这么大派场。” “看,这是要封店呐,封条都拿出来了。” “可不,原来封条是白色的……” 周围人议论纷纷。 刘锋和王怀东身后跟着秘书,在人群外围看,都不是莽撞人,先搞清楚状况再说。 如果这店真有问题,他们仗着位置高强出头,不好。 张上和张志伟一看店里的人全被撵出来,封条都要贴了,当下急了眼。 这东西意义在老百姓眼里意义非凡,一旦真贴下去,名声就坏了,就算以后摘掉,生意也会大减,人们必定敬而远之。 张志伟高喊:“等等。”人就冲了出去。 张上也急,眼眯着看向两位大佬,沉声说:“您两位是父母官,我们要击鼓鸣冤。” “……”俩大佬对视一眼,知道不出去不行了。 这家人不太好惹,能让省里专门为一个电影院来电话,高射炮打蚊子,能量深着呢。 “去看看。”刘锋对身边的秘书说。 “你也去。”王怀东向身后示意,这种卖人情的好事怎么能让你拣了便宜。 秘书代表他俩的脸面,有他们出头足够了。 却见店门口,张志伟被几位穿工作服的人围住,受了呵斥:“妨碍公务,小心拘留你。” “你们凭什么封我家的店?”张志伟神情激动,事关己身,情绪有点失常。 “消防不合格,卫生不规范,有人举报你们店物价虚高,有欺诈顾客的嫌疑,你说为什么封?” 很合理的解释,百姓都在看着,得把理字占住,一言不合打人的那种事,傻逼才会干。 “你们有什么证据?”张志伟激动地推了人家一下。 “你找事是吧?”言语不善。 这时,人群里冲出来俩人,都是文质彬彬的那种, “你们哪个部门的?”明知故问。 “你们队长是谁?”还明知故问,太谷就这么几个部门,你这一把手的秘书,该门清。 这话可牛掰了,一看就是深藏不露的老大向小弟问话。 “你他妈……”我们局长都没你这么牛。 结果他刚骂了半句,就被身后的人拉住,险些被拽倒。 “李秘书,牛秘书……”脸上挂着谄媚地笑。 “这家店消防不合格?”刘锋的秘书皱着眉问。 “卫生不规范?”王怀东的秘书笑着问,皮笑肉不笑。 “……”你俩这唱戏呢? 明知道不合格还问。 瞬间,这人一个激灵,领悟了其中真意。 这是给咱台阶下呢,不至于那么脸上难看。 如果直接指责执法不对,不只打诸位同行的脸,也打你的脸,大家都代表公家,荣辱相关。 刹那想通,赶紧转头对诸位同行使眼色说:“刚才谁检查的,再检查一遍。” 这店才100平米,除了几张桌子还有沙发,后边一堆快递物件,一眼望穿,有个屁的检查法。 只是这伙人眼瞅着不对劲,觉悟都挺高,装模作样一窝蜂涌进去转一圈,悄悄把封条扔了…… 然后拿起灭火器看看,玩玩地上的尘土,瞅瞅墙上的价格表,看看桌上的账本。 一分钟后。 消防队的人说:“刚才眼花了,没看清灭火器日期。” 卫生局的人说:“以后注意卫生,毕竟良好的环境很重要。” 物价局的人说:“原来是全国统一价格,那我们管不了人家。” 税务局的人说:“账本我们先带回去查,结果另行通知。” “收队!” 呼啦啦,一窝蜂散了…… 张上看得眼角直抽抽,一堆逗逼……勾芡。 却也不得不感叹,能在公家混的都不是省油的灯,这政治觉悟,揣摩话头的能耐,真不是小老百姓能看懂的。 一看公家人都撤退了,大伙没什么看头了,渐渐散开。 只是奇怪,怎么前头要封店,后边莫名其妙又没事了……那俩秘书没下什么指使啊…… “刘叔,王叔,里面坐坐?指导一下工作?”张上做个请的手势,叫叔,套近乎,心里打着小算盘。 只要这两位大佬露了面儿,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前有秘书出头,再有县里一二把手亲临,那叫什么来者,“明星企业”,以后官面上绝对没人敢吃拿卡要。 “不用了,这店挺好,没什么可指导的。”刘锋摆摆手说。 “你努力经营才是正道,我们是外行,不好指导。”王怀东讲话滴水不漏。 “……”这俩老狐狸。 比心智,张上自认有水平,乘机提要求说:“那娱乐城开业的时候您两位可不能缺席,没有您俩批准,咱太谷第一座娱乐城,第一座大型超市,健身房,德克士,都开不起来,这是您俩的功绩,见证辉煌的时刻,开张剪彩的时候一定要来。” “……”这小狐狸。 王怀东和刘锋对视一眼,知道这小孩不好相与。 刘锋想了想说:“我和王书记一定到,毕竟这事是经过我俩办的嘛,你放心。” 王怀东想了想说:“我们可以到场,不过你以后可要规范经营,不准藏污纳垢,坏了我俩名声。” “您俩放心……”张上拍胸脯保证,先把人忽悠来再说。 瞎哔哔了两句,俩大佬带着秘书走了。 惊魂未定的众人回到店里,只有张家三口子在门外合计。 张志伟脸色很不好看,知道这回是有人想整他,而且势力庞大。 “咱最近没得罪什么人吧?”想了想,问儿子和老婆。 “没吧?”杨芯看着儿子问。 “妈,你回复广誉远了?”张上问。 “昨天晚上回的,我拒绝了。”杨芯偷偷向店里看了看说:“白静这孩子本来就苦,咱可不能做昧良心的事。” “嗯,妈你做的对。”张上心里有数了,也乐了。 这龚建国到挺有意思,四五十岁的人竟然还这么色,为了一个姑娘大动干戈,请那么多公家人出动,代价得多大? 而且竟然整到哥头上来了,那咱就玩玩。 这时,张志伟的电话又响了。 “什么?”语气很怒。“你们别给钱,等我过去再说。” 啪,挂掉电话,急得原地直转圈说:“咱从太原拉快递的三辆货车被人劫路上了,就在咱贾堡村,一堆小混混往路上架了杆子,拦路要钱。” 张上皱眉,太谷有两个地方的混混最有名,一个贾堡村,一个朝阳村,混混当了村长,混出了名堂。 他们拦路要钱的地方,肯定是姥爷老宅门口那条烂路。 那路张上诅咒了一万回,之所以那么烂,都是被大货车碾的。 村里的混混们拦路要钱,以前张上也乐,甚至支持…… 没想转眼遭了报应…… “妈,你跟贾南生不是挺熟吗,跟他说说,自己村的车也要钱,再选村长,他不想要选票了?” 张上姥爷4个兄弟,枝开也散,祖祖辈辈都是贾堡村人。 张上沾亲的表舅就有十几个,家族庞大,被贾堡村人称呼“杨门”。 古代能称门的,敢称门的,只有汉室豪族。 到了近代,尚云祥带领形意拳称了门,得镇压世人,才敢这么搞。 来了现代,一个小村子也敢玩这套了。 出去都说杨门的谁谁谁。 …… 此刻,刘芒正在贾南生家里坐着呢,吹牛打屁,张嘴闭嘴你麻痹……素质是什么,混混们不太懂。 “流氓,孙子鬼你不厚道,让小兔崽子们收过路费我没意见,但连俺们村的车都拦,没意思了吧?” 贾南生挂掉杨芯的电话,扒着花生壳说。 “嗨。”刘芒嗨了一声说:“我也是还人情,广誉远的厂长想闹黄那快递公司,让我亮招子,今儿收过路费就是专门堵他的,你给我个面子,甭管这事儿。” “你麻痹的,你怎么不早说?” 贾南生恨恨骂了一句说:“人家电话都打过来了你才跟我说这些,乃求货,老子还想当村长了,今儿先放行,要闹瞅准我不在的时候,反正他明天还得走这段路,那家人有钱着呢,多要点……记得把我那份儿送来。” “贱人……”刘芒指着脑壳骂,你这打的好主意,烂人我来做,你就等钱,想的美。 “你不贱?”贾南生也站起来,指着刘芒的鼻子骂。 两人这就掐起来了。 但闹归闹,道上人都这样,和你身份差不多的人,骂两句不会当真,玩笑话。 但和小弟们绝对不会这样,面子得摆起来,小弟敢骂你,弄死他…… 第48章 困时动懒腰 “咱哥仨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小酒馆里,墙壁斑驳,地面的水泥裂了瓣,桌凳泛油光,一碟儿花生米,两盘凉菜,几扎啤酒,哥仨愁眉不展。 三人脸上有了很大变化,每天风吹雨淋,皮肤粗糙了些,显沧桑,人也稳重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拽天拽地。 “要不你去问问师傅?”狗蛋说。 “我不敢……”白杰不撑着,直接认耸。 “那咱就一直这样干下去?”二亲吹了一瓶啤酒,用手抹抹嘴。 哥仨集体沉默,这和他们理想中的生活差距太大了。 但凡出来混社会的人,好吃懒做是通病,自由比天高。 哥仨以前从没想过,三人竟能想安安份份的上班…… 他们期待的是钞票数不完,小弟身后跟,阳光照耀大地,不用受苦,却能吃喝玩乐睡的生活。 “要不咱别干了?”二亲想了想说:“今天上午店里差点被封了,好几家单位一起出动,指定得罪大人物了。” 二亲用筷子大头比在啤酒瓶盖下,另一只手握住瓶颈,把筷子当撬杠,一发力,嘣,啤酒瓶盖子就飞了。 “好不容易招上靠山,陈连尉看着咱呢,吃了好几个月苦,风里来雨里去,大冬天下着雪还tmd出去扑腾送快递,咱要是就这样走了,努力不白费了?” 狗蛋接过二亲递过来的啤酒,瞅了哥俩一眼,端起酒瓶对两人示意,仰头,一口吹了,回敬。 “那你说怎么办?”白杰懒散地左胳膊肘撑在桌上,右手用筷子一颗一颗的挑花生豆放嘴里,嘎嘣嘎嘣咬得响。 “你问我,我他妈问谁去?” 狗蛋打了个饱嗝,赶紧吃口凉菜缓一缓,想了想说:“反正得先干着,咱师傅可不是什么寡淡人,看着吧,迟早得来道上混。” “再这么干下去,咱就跟社会脱节了,道上都不知道有咱这号人了。”二亲唉声叹气地说。 狗蛋没回话,脸上挂起贱笑,瞅着白杰说:“哎,你姐和那小屁娃怎么回事?天天柔声细语的,都没见和你这样过,你姐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少他妈瞎扯,我姐眼光高着呢,就他那球样能配上我姐?”白杰像被踩了脚似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别不服。”二亲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地说:“这小屁孩挺有钱的,听说这快递公司和太谷饼厂都是他弄的,人家过了年才17岁,比我小好几岁呢,你说人家怎么就有这个本事?” “嗨,真tmd,人比人气死啊。”狗蛋摇头,不服不行。 “你俩少他妈起哄。”白杰跳脚说:“反正我姐跟他,我绝对不同意,想搞我姐先过了我这关再说,不然我砍死他。” “哟哟哟,你姐能听你的?”二亲不嫌事大,启了一瓶啤酒,摆白杰眼前,该你吹了。 白杰有点儿受刺激,本来他酒量不怎么样,喝酒上脸,被人一说,眼泛红,操起酒瓶就仰天大灌…… 喝一半,实在咽不下去了,却见哥俩直盯盯看着他,面子下不来,硬灌。 直把脸憋得通红,胃里像用气筒打了气似的,腹涨得难受,翻江倒海。 吹完,示威一样的用空酒瓶对两人示意,哥有的是种。 却紧闭着嘴,没敢说话,怕喷出来。 “厉害。”狗蛋比划大拇指,喊了声,夹口凉菜吃嘴里,砸吧砸吧,似乎想到了什么,问: “上回你不是说,那个璐璐告诉你,你姐为了让你去广誉远顶岗,差点给人玷污了?” 狗蛋嘴下留情,没说太难听,文艺了一回,怕真刺激到白杰。 说起这事,二亲插话说:“店里的刘珊珊,你们看出来没,好像对我有意思,今天悄悄跟我说,那家人拒绝了广誉远的合作,就为了把你姐留下……” “嗯?”白杰脑袋有点乱晃,不受自己控制,说话卷着舌头,低头说: “我打听过了,广誉远的厂长叫龚建国,那时候厂里回招员工,他不知道收了多少礼,厂里好多女的都跟他有一腿,我姐去送礼的时候,要不是激灵,估计就栽了。” “那龚建国敢对咱姐下手,吃了狗胆了他。”二亲自第一眼见白静,心里就喜欢得不行。 知道自己配不上人家,不敢奢望,却不妨碍暗暗喜欢,见了白静也有点畏畏缩缩,平时听话得像狗一样。 他们送快递,上午拿货都在白静家那院子里,平时处理送货的问题件,下午会去店里,接触不少。 陡一听姑娘有这样的遭遇,本来就喝了酒,脾气冲,这下更眉眼发狠地说: “你就这么算了?要是我姐,他龚建国敢这样,老子不把他剁成八瓣,跟你姓!” “对!”狗蛋在一边帮衬着说。 暗恋白静姑娘的,可不只二亲一个。 “那……呃……你俩说怎么办?”白杰打了个饱嗝,眼神迷离地问。 “这还用问?”二亲用力一拍桌子,大喊:“干他。” 好在这小馆子只有他们这一桌,老板从厨房出来看看,见哥几个吹牛逼,又去忙了。 “不行。”白杰摇头晃脑地说:“我姐可跟我说了,如果我再惹事,她就不认我,我爸好不容易把我捞出来,我还气死他,不能再住进去了。” 哥俩对视一眼,白杰这明显是喝多了,这种隐私,一般不会对外说。 二亲也冷静下来。 如果几个月前,他们流落街头的时候,哥仨绝对说干就干,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惹急了,让你广誉远不得安宁。 地痞流氓最不好惹,不犯法,却又让人头疼的方法多了去了。 可经过这几个月,哥几个成熟了,享受到挣钱的好处,送快递虽然苦,但收获看得见,远比在街上厮混强。 二亲想着,有些颓废,再加小馆子的门窗不严实,被刺骨冷风一吹,清醒了。 这时。 狗蛋看了哥俩一眼,摸着下巴说:“也不是不能出气,只要咱计算好,干他和玩一样。” “嗯?”二亲脸上一喜,赶紧说:“有法子你他妈到说啊。” “那得看咱想让他怎么死,断腿,还是打一顿,还是让他身败名裂。”狗蛋阴笑着。 “都说说。”白杰卷着舌头问,耷拉着头,吊儿郎当,脑袋像柳树一样垂下来,在脖子上挂不住了, 二亲一看他这状态,就知道这孩子要吐,赶紧示意狗蛋把他搀起来,往馆子外边走。 北方冬天的风像冰刀子,白杰只觉头皮一紧,背后衣领里窜进去一股寒风,瞬间吐得稀里哗啦…… 好久。 哥仨再次回到座上,都不喝酒了,只吃菜。 都清醒了,狗蛋说:“都醒了吧,那咱就掰掰这事。” 接着看向白杰,“你先说,咱要搞到什么程度,伤残还是打一顿就算?” “你确定惹不出事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白杰喝口热水,缓了劲儿,还是显萎靡不振。 “那你别参与了,这事我和二亲给你办。”顿了顿说:“你就说到什么程度吧?” 白杰低头想想,眼里有了光,说:“给我姐出头怎么能少了我,就身败名裂吧。” 本来想说断腿的,可他有点怕…… 那不是说说而已,一旦做了这种事,以后都洗不清,他们只是小混混,没凶悍到那种程度。 “这最简单了。” 狗蛋邪笑着。 …… 张家这两天很不顺,也不知惹谁了,官面上刚摆平,又招了牛鬼蛇神。 昨天上午货车被拦路上要钱,一通电话,贾堡村长给面子,放行了。 本以为这样就没事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三辆货车全被扎胎放气,四个车轱辘瘪得铁圈挨了地,车皮被钥匙划了好多道子,贼狠。 这还不算,早上杨芯八点去店里开门。 好家伙,门口一股骚味,蒸发了的狗血臭气熏天,也不知哪个缺德玩意干的。 旁边的几户商家都对杨芯表达不满,您惹了人,别连累我们呀,这么臭,让客人怎么过来买东西? 杨芯只得带着口罩,从店里接根水管子出来,好一番冲洗,又猛喷空气清新剂,才让味道淡了不少。 出了这样的事,张志伟早忙去了,请修理厂的师傅去补胎。 等张上来了店里,第一件事,报警。 片警来得很快,三分钟到。 一番登记,没说啥,大家心知肚明,您这是招惹上地痞了,也只有他们才用这种手段,这事得您自己注意。 眼看人家只登记一下就准备走,也没个说法,张上不满意了。 给两位片警递根烟,装模作样说:“最近咱店里确实不安生,不只今天惹了地痞,昨天还惹了消防队,卫生局,税务局,说要封我们的店。” “嗯?”俩片警一听,当下面容一整,刚想训什么。 却听张上接着说:“不过他们都被撵走了,刘锋和王怀东来了一趟,表扬了咱店,纳税大户,怎么能随意查封。” 拉虎皮扯大旗,睁眼说瞎话…… “县……县长,书记?”有个片警说话突然有点结巴…… “对啊,那么多部门一起来查,我们今天还正常营业,您俩觉得,大太谷谁有这能耐一下镇住那么多部门?” “……” 有个片警不以为意,笑笑说:“小伙子,吹牛逼不好。” “那您去街上问问,昨天县长和书记来没,今天我们就被闹成这样,您俩要是不管,那我们就去县政府鸣冤。” 其实,张上也不想为难这俩片警,只是让他们回去传个话。 他这是狐假虎威。 对付地痞,除了打打杀杀,或者找道上的人说情,就只能官面上镇压。 再牛的混混,抵不过局里有份量的人一句话。 俩片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出门。 十分钟后,同进门,掷地有声说:“这件事影响恶劣,我们一定严肃处理,请保持手机畅通,以便我们随时和您联系。” 县长和书记没来,但人家的秘书来了,这就足够了…… 等片警走,张上想了想,联系陈连尉,得防着点。 白静家院里。 哥仨等着分货送快递的同时,悄悄合计着大计划,准备今晚实施。 店里却来了通知,货车轮胎被放了气,回货迟,店门口也被泼了狗血。 哥仨不由面面相觑。 “你俩说,这是谁干的?”白杰问。 “打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二亲撇嘴,要说消息灵通,谁能比得过他们这些小混混。 “我打。”狗蛋掏出小灵通,想了想,拨通大头的电话。 “喂,大头,你个龟孙这两天忙甚了?” “你听说没有,昨天咱太谷的快递公司差点被封,今早上又被泼了狗血,车胎放了气。” “你觉得这是谁干的?” “刘芒?”狗蛋声音陡然拔高,瞅了哥俩一眼,接着对电话说:“那行,哥们改天请你吃饭,先挂了啊。” 哥仨互相瞪眼,有点想不通。 白杰问:“刘芒那么有钱,孙二小退了,他算咱太谷的龙头,他怎么会动手干这种事?” 狗蛋说:“你傻逼了是不,当然是他派手下小弟干的。” 二亲说:“怎么好端端的惹上刘芒了?” 狗蛋想了想说:“这事咱管不了,咱哥仨可惹不起刘芒。” “那咱先把龚建国干了再说其他,给咱白静姐出气是第一位的事儿。”二亲发狠说。 “那咱加把劲,今天早点把货送完,去店里集合,然后一起出动。” “成。” …… 派出所。 “所长,事情就是这样,您看这事怎么办?”俩片警在办公室汇报。 孙强不语,日了狗的,这流氓活得不耐烦了? 不都说小混混消息灵通嘛? 昨天县里一二把手的秘书给快递公司出头,这事都传开了,这靠山也太硬了,足够在太谷横着走。 甭说你个龚建国的面子,你就是副县长也不顶事。 还有上次,体育场闹事,一帮小混混真有点嚣张,要不是老子带着枪,还让你们反了天呢! “告诉那些混混,再有下次,牢饭等着。”孙强面无表情地说。 “是。”俩片警对视一眼,打电话通知人去,各行有各行的门路,混混和片警,联系不会少。 等人走了,孙强把门掩上,掏出电话,对刘芒劈头盖脸一顿吼…… …… 数九寒天送快递,冷刀子迎面吹,骑着电动三轮车满城跑,尽管有挡风玻璃,身上也得穿军大衣才行。 一般人真受不了这个苦,要不是有盼头,期待跟陈连尉混,想出人头地,哥仨早撂挑子了。 “真TM冷啊……”下午四点,狗蛋先送完,头上戴着摩托车头盔,全身上下穿得像肉包子。 进门先搓手在火炉上烤,一眼看见陈连尉,赶紧问好说:“师傅你也来了?” 这几个月,陈连尉经常来店里帮忙。 哥仨也知道了张上和陈连尉交情很好,更弄懂一些事儿,明白孙二小退出江湖的秘辛。 其实他们有时候想不通。 张上一个毛孩子,初三的学生,不但置办了偌大的家业,竟连陈连尉这样的冷面狠人都能结交。 陈连尉话少,对狗蛋点点头,就算应了。 不一会儿,哥仨全回来了,把有问题的快递放店里,拒签的,没送出去的,买家不在本地的,都得交代清楚。 这两天烂事多,员工们人心惶惶,气氛不大对,没有了平时的嬉笑打闹。 连白静都直愣愣盯电脑,宁愿一遍一遍地刷新网页,也不和张同学打趣了。 张上想了想说:“今天晚上咱们聚聚,兴隆大酒店,敞开了吃,另外通知大家一个消息,县中心的电影院,咱家已经买下了,准备开娱乐城,诸位表现好的,将来调那头,少说也是小领导。” 这话很有爆炸力,比任何安抚人心的虚头巴脑都管用。 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人人眼里冒精光。 那电影院有大半个足球场大,开了娱乐城,那得多大呀…… “真的吗?”白静笑得开心,两眼眯成了月牙。 “当然是真的,你叔最近正联系装修的人呢。”张上笑着,看着白静,赏心悦目,真好看。 哥仨对视。 开娱乐城,看场子的人必须有,这不就给他们哥仨准备的嘛。 每天吃喝玩乐睡,娱乐场所姑娘不会少,对象天天换,遇上事有陈连尉顶……爽。 瞬间,只觉送快递不苦了,所有受的罪都值了。 狗蛋激动得骂了一声:“操!” 二亲两手紧紧握一起,嘴紧紧绷着,嘴皮有点抖。 白杰看着姐姐和张上亲近的样子,歪嘴不服,心里却乐开了花……凭我姐跟他的关系,敢不给老子个领导当…… 人心各异,此刻却前所未有的齐心,因为张上给了他们未来。 兴奋过后,哥仨鬼鬼祟祟对视一眼,躲墙角里。 狗蛋嘀咕说:“今晚上还行动不?” 他想去兴隆吃饭…… “动吧?”二亲试着问。 “那……动?”白杰也小心地问。 “那就动。” 第49章 损塌天了 哥仨说晚上还有点事,兴隆就不去了,打声招呼就走。 他们在墙角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张上早注意着他们呢。 狗蛋随手从角落里顺走了一块破旧抹布,特意装兜里,还拍拍,看装好没。 二亲里把玩着照相机,估计是刚买的。 白杰拿着将近十盒502胶……你当粘墙呢,用这么多? 临走时还特意对白静喊,晚上回去迟,别把街门锁上…… 这样反常的举动,几个月以来第一次见。 张上想了想,没太在意,说不准人家也想拍点恶搞视频什么的。 …… 民盛小区,应该是太谷第一座楼房小区,有些年月了。 楼宇门都是那种老旧木门,小区也没监控,大门常年开着,管理混乱,谁想进就进,没人管。 狗蛋骑着店里给配的带铁皮箱货的电动小三轮,看也不看,直往民盛小区里走,他送快递的片区就有这里。 把车停龚建国住的楼下边,手里装模作样拿个快递包装的物件,往楼里走。 龚建国住顶层五楼,再往上是阁楼。 嘴里嚼着口香糖,吊儿郎当哼着歌,楼里空无一人,狗蛋到五楼,把口香糖从嘴里拿出来,塞住匙孔里。 然后从兜里拿出一根牙签,把口香糖往钥匙孔里捅…… 确定钥匙开不了,笑着敲龚建国家对面的门,没人,然后给二亲去电话。 楼下,铁皮箱货里,二亲下车,快速往五楼跑。 北方的冬天,夜幕来临得早,一般五点半就已经完全天黑了。 广誉远六点下班,人潮涌动,所有员工一起出来。 白杰戴着头盔,骑电动小三轮在门口等着,一看就是送快递的小哥。 直到六点十分,人都走完了,从里边出来一辆帕萨特,龚建国的车。 默默跟上,没想到龚厂长不回家,而是七拐八拐地到了兴隆大酒店……白杰有点傻了。 数九寒天真冷啊,就算戴着摩托车头盔,身上穿军大衣,从头武装到脚,也冻得他直跺脚。 心里简直恨得想砸那帕萨特,你在里边逍遥,老子在外边等,明明我也能进去嗨的…… 二十分钟后。 耐心到了极致,满脑子张上他们吃饭,觥筹交错,吹牛打屁,畅想未来的画面。 心里这不服气和落差感,让他拿出手机,给躲阁楼准备下黑手的狗蛋和二亲去了电话。 “狗日的龚建国来兴隆了,咱这得等到什么时候?”白杰愤愤地问。 “兴隆?”哥俩面面相觑,这好死不死的。 但凡去兴隆肯定有应酬,说不准得等到半夜,甚至人家晚上直接住酒店了,都不带回家的。 “咱咋办?”二亲也打了退堂鼓。 “要不咱撤?”电话里,白杰跃跃欲试地说。 狗蛋也早惦念着去兴隆呢,想了想说:“咱去找张上他们,吃舒服了再说,反正龚建国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成,你俩快点来,我在兴隆门口等你俩,咱一起进去。”白杰说。 都是年轻人,耐心有限,没那么大毅力死等干坐。 不怕人偷,就怕人惦记,想收拾龚建国不差这一天。 …… 二十人的大圆桌,气氛热烈,话题几乎都围着娱乐城。 员工们心里打着小算盘,摩拳擦掌,寻思自己去了那面能当个什么官。 这时,白静的电话响了。 “我弟……他们三个又要来吃饭。”白静在张上旁边坐着,对他小声说。 “来呗,107房,让他们赶紧的。”张上盘里放着煎饼,把鱼香肉丝卷里边,用手拿起来,当鸡蛋灌饼吃,真香。 见姑娘看他,笑着问:“你吃不?给你夹一个。” “吃。”脸上洋溢着笑容,丝毫不做作。 哥仨来得快,咋咋呼呼地,头盔军大衣,不知道的还以为打仗呢。 “哎,你们仨干嘛去了,不是说不来吗?”刘珊珊问,目光主要看二亲。 “有点事,这不是办完立马就来了嘛。” 摘掉头盔,喊服务员再上三双碗筷,大吃大喝,给陈连尉敬酒,结果陈护卫滴酒不沾,哥仨只能自饮自醉。 转眼八点半。 狗蛋有点心不在焉,吃好喝好,就该惦记人了,叼着牙签挑牙缝里的残渣,悄悄在桌下踢了哥俩一脚。 “厕所一趟啊,回来接着吹……”说完,率先起身走了。 “我也去,早憋着呢。” “谁有纸,给点,蹲个坑。” 厕所只有三个坑位,三个挂壁式尿桶。 哥仨解决完卫生问题,站窗户口,一人叼一根烟,合计着。 “今儿晚上还行动不?” “说不准龚建国早回去了,要不明天吧,今天回去睡个足,明晚非搞爽他不可……” “一会儿咱走的时候,那孙子的帕萨特要还在门口,先给四个车轱辘放了气,让他嚣张。” “好想法。” 哥仨正聊着。 却厕所进来个人,吊儿郎当,浑身酒气,裤腿耷拉在鞋下边好大一段,眼神迷糊,看都不看他们仨一眼,站尿桶边解裤带。 “卧槽……!!!”狗蛋好像被定身一样,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在嘴上,一动不动。 二亲眼里精光大方。 白杰冲哥俩使眼色,这回,真是老天让他死…… 狗蛋悄无声息地把烟扔了,冲白杰使个眼色,去看住厕所门,别让人进来。 然后从大衣兜里掏出塑料袋,里边是个破抹布,好像被水泡过一样,一股刺鼻的乙醇味道。 龚建国神情恍惚,喝多了,正嘘嘘呢,突觉一股呛人的强烈刺鼻异味窜入神经系统,让他剧烈挣扎。 但脑袋被人扳住,两手被人抓着,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十秒后,再无知觉。 …… “你们仨抽筋啊,去躺厕所至于这么激动吗?”刘珊珊见哥仨满脸亢奋,鄙视地说。 三人激动到嘴皮子都在发抖,还有些手足无措,不说话,装高深……只是笑得嘴都歪了,怎么忍也忍不住。 张上和陈连尉对视一眼,今天这哥仨充满诡异,神神秘秘,行事异常,好像要做什么大事一样。 可寻思半天,没头绪啊。 “来来来,接着吃,我们还没吃饱呢。”白杰大手一挥,坐位置上,直接把整块鸡屁股夹自己碗里…… 白静嘟着嘴表示不满,只是这么多人在,不好开口。 没过五分钟,楼道里突然传出杀猪般的叫声:“龚厂长,你怎么吃屎去了?” “噗……”张上正喝着饮料,一口喷了满桌。 “咳咳咳……”咳得差点把自己呛死。 太谷姓龚的厂长有几个? 他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龚建国,心心念念,这两天正寻思怎么收拾他呢。 “快快快……去看看。”强憋一口气,脸通红,掐着嗓子,直往厕所冲。 只见龚建国浑身酒气,裤头耷拉在脚下,露着屁股,面朝蹲便池,整张脸嵌在里边,陡一看,还真以为他在吃屎…… 最重要的,不知哪个损货,蹲完坑不给人家冲,坑里真有……一大坨稀糊…… 喊吃屎那人明显认识龚建国,惊慌得赶紧拉他说:“龚厂长,快醒醒,你都掉坑里了……” 可拽了半天,丝毫没反应,死猪一样拉不动。 那人一看,知道龚建国喝晕了,忙掐人中。 这时,厕所里边已经围了一堆人,都是被那声吃屎喊来看热闹的。 想都没想,张上掏手机连拍十几张,各种角度。 其余人一看,好事者,手机有照相功能的也拍…… 良久,龚建国昏昏转醒。 想要爬起来,却“嘶”一声抽冷气,只觉身子像被种在了地里,和大地融为一体了,鸟毛被扯断好几根,生生的疼啊…… 周围人听他抽冷子,仔细看。 龚建国面朝地,从脖子到胸口,到腹部,到小鸟那儿……被特别照顾,和地面沾得死死的。 那味道……502。 “你他妈别拽我!” 龚厂长怒吼,再拽,连蛋上的毛都扯没了,估计连那小鸟都得给扯断…… 想把龚建国拉起来那人被喊懵了,老子可是好心帮你的…… 既然你想继续把脑袋嵌坑里吃屎,那你就吃吧,爷不管了,转头就走。 “哈哈哈哈……” “嗝嗝嗝嗝……” 周围人爆笑,张上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白杰哥仨,损塌天了。 第50章 鸟沾地上了 502这个东西,就算手上沾一点,都得好几天才能洗掉。 其实张上有点担心,龚建国小鸟那儿,整个胯都被沾地上了。 硬拽,也能起来,只是得脱一层皮,胸前腹部扒皮没关系。 鸟上要是扒了皮,秃噜了……那可真好看,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硬起来…… 龚建国整个人处于狂暴状态,肺都要气炸了,他不相信自己喝多了摔倒,一定有人故意整他。 很尴尬,巨尴尬,脸嵌在坑里,鼻尖下边半厘米就是屎,可他动不了,脖子被沾住了,只能努力仰脑袋,不让自己吃屎…… 冲便器就在他眼前,第一时间,他按了开关。 “哗……”水有点大,冲击力不小,江海涛涛似的凶猛,贱得水花四起……用那坨稀糊洗了脸是什么味道,很难想像啊。 张上捂着面,嗓子里“嗝嗝嗝嗝”,已经不忍再看。 周围的看客们简直笑得跺脚挤面,扶墙的扶墙,捂肚子的捂肚子…… 本来这事,如果只有龚建国一个人,他悄悄抹了脸就是。 可大家的那种嘲笑,那种氛围,让他歇斯底里起来。 向来就嚣张,这回更不收敛了,疯癫怒骂:“给老子滚出去,卧槽你们家*****” “……”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这厕所虽然不大,但看热闹的少说有七八个汉子,陈连尉也在,脸上挂着想笑又硬憋着的笑。 张上想了想,得给咱白静姑娘出口气,于是往前走…… 可有人比他还快。 痛打落水狗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你爬地上动不了,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还敢骂人? “你TM再骂一句?”不等回答,那哥们飞起就是一脚,在龚建国腚上留了个鞋印。 “你敢踩我?”龚厂长难以置信,老子堂堂国企的厂长,放大太谷都是一号人物,你敢动我? 那哥们不说话了,把龚厂长拉链开着的的皮衣后摆往上一翻拽,从后面蒙住他的头。 “骂老子?”狠狠地踹,“你再骂试试?”拳打脚踢。 场面一度混乱,有他带头,其余人互相看看。 平时不敢打架,怕惹事,这回好像不打白不打,于是围上去……惨叫声更响。 张上被人群挤在了后边,摸摸鼻子,悄悄拿出手机,卡卡卡连拍。 “哎,你们干什么?” 龚厂长的救兵终于来了,两个看上去挺有气势的大哥,估计是兴隆镇场面的混混,忙把众人拉开,往厕所外推。 张上也顺势走了。 本来想给龚建国尾巴骨狠狠踹一脚的,但想想还是算了。 这么多人都动了手,肯定得报警,到时候查起来,万一有破案高手,那得坏菜。 出了厕所,过道里少说有几十人,白静见他出来赶紧上前问:“你没事吧?” “没事,里边是龚建国,惹了公愤,被人群殴呢。”张上笑着说,不着痕迹地看看躲在后边笑岔气的哥仨。 “龚建国?”白静怔了怔,有点想不通…… “嗯……他喝多了,晕倒在蹲便池里,里面有人拉完屎,没冲水……大家笑,他还骂人,凭白挨了顿毒打。”张上手上比划,绘声绘色地说。 “哎呀。”姑娘皱着鼻子,拍了他手一下,嫌弃地说:“恶心死了。” “是吧,他活该。”张上笑着说。 白静也笑,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欢快起来。 张上看看自己的员工们,喊了一声:“大家都吃饱了吧,撤。” 招呼自己的店员们走人,远离是非之地。 …… “龚厂长,龚厂长?” 俩大哥认识龚建国,见他不穿裤子,光着腚,屁股上满是鞋印,都被踹肿了,想帮他把裤子提起来。 “嗷……呜……” 龚建国哭着,屈辱,愤怒,窘迫,颓废,让他神经已经有些失常了,嘶吼着,带哀求地说:“别碰我……呜呜……别碰我……” 像极了无助地孩子。 再碰,鸟上就没几根毛了…… 俩大哥对视一眼,挠挠头,低头看看龚建国身下,顿时觉悟了。 脸上挤着笑,噎着嗓子,肚子咕咕咕地鼓起,不好意思,实在没忍住……先让我笑两分钟。 “要不报警吧,再叫上救护车。”龚建国是兴隆的常客,不敢怠慢。 “不好吧?”想了想说:“一旦警察来了,影响不好。” “人都这样了。”指着龚建国说:“刚才那么多人,消息压不住的。” “那就报吧。”有些怜悯地看着龚厂长,能把人整成这样,也真是不容易。 大哥拿出手机,拨通说: “喂,120不?有人求毛粘地上了,起不来……”说完,自己捂着脸,嗝嗝嗝。 “嗯?”接线小姐姐一听,本能以为这是打骚扰电话的,来气地喊:“你怎么说话呢?懂不懂礼貌?” “……”大哥笑着,无奈地摸摸了鼻子,知道自己措词不对。 以小学文化水平想了想,再说:“兴隆大酒店,有人蛋沾地上了,还被殴打,快不行了,赶紧来急救。” “你存心找茬是吧?”小姐姐气急,啪就挂了电话…… 大哥实在忍不住了,笑得脸挤一块,拖拉机发动似的,嗓子里“枯枯枯枯……”地抽。 另一个大哥无奈,只得掏手机打120,说有人被殴打,记得叫上救护车。 …… 片警和急救来得很快。 一看,都傻眼了,反正护士姐姐没办法,要拿担架把龚建国抬走得带着坑位…… 要嘛就把脖子到裆部的皮扒掉……那估计龚厂长得生生疼死。 没办法,只得再打119。 见警察来了,龚建国终于找到救星,哭天抢地喊:“民警同志,你们可得给我做主。” “说说,怎么回事?”片警笑着问,用手使劲掐自己肚子,免得笑场。 “有人打我……”龚建国委屈地抹把脸说,结果沾了一手稀糊…… “嗯哼。”清清嗓子,片警强制压住笑,问:“人家为什么打你?你又是怎么趴这儿的?” 没话说了。 为什么打,谁让你嘴贱的,半饷,只得带哭腔地说:“他们笑我……然后我骂他们了。” “……”俩片警对视一眼,我要不是穿这身警服,我也笑…… “那你又为什么躺这儿?”接着询问。 龚建国想了想,神情恍惚说:“我喝多了,来这嘘嘘,当时好像是一股酒精的味道,太呛了,然后我就没知觉了。” “酒精?”俩片警无语了,老子都想打你,尽他妈废话,你喝得浑身酒气,闻到的当然是酒精味了。 但他们身为公家人,不能这么说,得公事公办,“你记不记得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努力绞尽脑汁回想,可脑瓜子里一片空白,龚建国只得嘟囔说:“不记得了,酒店应该有监控,你们去查啊。” “查?” 片警咧咧嘴,看着蹲便池打击说:“就算找到人,你顶多说人家拉完屎不冲,不讲公共卫生,以后注意……” 又低下头看看他从脖子到胯的胶说:“至于这502胶,一般恶作剧不构成犯罪,除非你因此受到伤残,并且出具伤残证明。” 另一个片警想了想,这好歹是广誉远的厂长,不能太草草了事,接着说:“后来打你的那些人,你记得吗?” “他们拿衣服蒙住我的头。”龚厂长窝囊到肺炸了,哽咽着哭说:“也不记得了……” “……”片警无奈了,只得问旁边的两位大哥说:“楼道里有监控么?” “大厅和外边的停车场有,楼道里的正在安。” “……” 监控这东西,有些大城市明文规定必须安,小城市则没要求。 其实像兴隆这样的大酒店,应该全部安上的。 不过俩片警没多事。 兴隆是太谷最大的酒店,县里有名号的人物都是常客,背景深着呢,轮不到他俩出头,只是苦了这个吃屎的厂长…… 最终,消防队的人有技术,接上热水管,给龚建国在厕所里洗了个澡,才把蛋和茅坑分开…… 但在这过程中,看热闹的人少说有上百号,拍照的,回去宣传的……数不清。 第51章 我辈岂是草木人 天涯论坛。 “震惊,太谷广誉远厂长龚建国,惊现厕所吃屎,后挨群殴,鸟蛋沾满502胶什么感觉,这里告诉你!” 张上回家第一件事,先登录天涯社区。 他那发恶搞视频的帐号,关注度超过了20万,绝对是走在时代最前沿的网红,影响力深远。 一通照片加注释发下去,乐得咧嘴…… 短短十分钟,帖子点击率超三万,首页置顶,前所未有的劲爆。 张同学突然有点敬佩自己的英明神武,龚建国,这回看你死不死。 想了想,嘀咕说:“这仨小混混,还是有点用处的……” 在床上躺了会儿,心血来潮地坐直身体,突然觉悟,龚建国能嚣张到现在,上头指定有人,说不准能把这事压下来。 沉思一下,还得加点筹码,拿起电话打了一通。 同一时间。 哥仨并没有散去,说着,笑着,乐着。 二亲手机拿着照相机给哥俩看。 “看这张,吃屎特写,帅不?” “帅!”哥俩齐声说。 “奶奶的熊,看来我带的502胶还是少,就该给孙子撸开**,滴满502,再合上皮儿,让孙子一辈子不举……”白杰恨恨地说。 “噗……”狗蛋笑塌了,前仰后合说:“你还能再恶心点不?” “其实我想往他耳朵孔里,还有P眼里也滴点的……不过那样,估计人就废了。”二亲说。 “……”这贱人。 “咱找个网吧,把这些照片发网上,保准他龚建国身败名裂。”白杰龇牙说。 “也未必,名裂是肯定的,身败就未必了,如果他在上头关系硬,说不准能把这事压下来。”狗蛋想了想说。 “那咱就黑他,璐璐告诉过我好多他的小道消息,睡了谁家女儿,搞过谁家媳妇,咱把真名字隐了,一会儿在照片下边给他爆料出去,看他还不死。” 白杰脸上挂着邪笑,敢欺负我姐,弄不死你丫的。 “没证据,只靠嘴,如果上头不信,还是不行。” 狗蛋摇头说:“咱网上爆料,只能上网的人才能看到,那些当官的哪有时间天天泡网络。” “这还不简单?” 二亲坏笑说:“咱先去网吧爆料,完了再找个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把爆料的东西打印出来,回家的时候顺道路过广誉远,对面就是县政府,扔他一千份传单。” 想了想,二亲接着满脸邪恶说:“这要还整不死他,大不了下回继续搞,502胶水不行,咱找个道上会开门的兄弟,撬了门,往他家按针孔摄像头,只要想搞他,玩一样的事……” 白杰和狗蛋对视一眼,不由伸出大拇指说:“你狠!” 这哥仨,忒他妈蔫坏…… …… 其实,哥仨还是有点失算,但并不影响大局。 隔天早晨。 太阳冲破寒夜的黑暗给大家带来曙光,街上的行人都围着围巾、戴着口罩和帽子,衣服扣得严严实实,手插在兜里,弯着腰,有人不抵寒风,干脆倒着行走。 广誉远门前的街道上干净如初,只是门里边偶尔飘落着传单,也都被保安细心捡起,悄悄扔掉。 清洁工阿姨凌晨三点就会上班,县政府门前的路,必须扫得一丝不苟。 但被风吹到到门里边的,可就爱莫能助了。 去年,县里传出消息,不满广誉远大批裁员,把工人往死里逼,所以上头发了话,才好转些。 县政府看门老大爷手里一沓宣传单,都是昨晚大风刮到院里的,被他捡起来了。 想了想,放在传达室的桌上,从玻璃上看着外边的街道,望眼欲穿。 刘锋上班很准时,七点五十到县政府门口。 “县长。”老大爷穿着厚厚地棉袄,从传达室里出来迎接。 “卫老,过年幸苦你了。”刘锋摇下车窗,客气地笑着打招呼。 “不幸苦。”老人家的脸抿在一起,皮肤粗糙,却笑得很开心,把手里一沓传单递过去说:“今天早上院里满地都是这个,我没敢扔。” “嗯?”刘锋依旧笑着,只是眼里多了些其他意味。 接过传单看了看,笑容收敛,对老人家点头谢过,示意司机开车,低头沉思着。 …… 县级国企的党组书记兼厂长,大约等于局级干部,要免他,得开常委会决定。 王怀东办公室,简单的会晤,刘锋把手里的传单分发。 “大家都看看吧。” “噗……”喷茶水。 “嗯哼。”清嗓子,那股压抑地笑,怎么也掩不住。 “枯枯枯枯……”身子像拖拉机启动似的。 一会儿之后,王怀东和刘锋对视一眼,说:“大家怎么看这个事?” 班子成员互相看几眼,都第一时间想到广誉远裁员的事。 被裁掉的员工,有好多家两口子都下岗,没法活,来县政府门口哭天抢地,长跪不起,最后一二把手会晤,都看不下去,发了话。 这个时候,是该体现你的政治觉悟了。 “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身为国企厂长,酗酒吃屎……呃……那个,酗酒晕倒在厕所,影响恶劣,败坏社会风气,此风不可长。” “我们接到过好多举报,龚建国贪污受贿,滥用职权,怂恿员工偷车间药泥,中饱私囊,从中受益,还乱搞男女关系,这次又光腚躺厕所……理应免去党组书记职务。” “附议。” “我也附议。” “这个……”有人不同意,和龚建国关系匪浅,知道这次免他是大势所趋,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提醒说:“市里三把手也姓龚。” 这话很有杀伤力,比任何解释开脱都有用。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这时,有人敲门。 王怀东皱眉,但还是喊了声:“进来。” “书记,有人在网上曝光咱们太谷,都上新闻了。”牛秘书急冲冲地说。 “嗯?”在场的人都愣了,心里颤巍巍地,别是自己哪不干净,被抓了辫子。 新时代,新闻媒体的力量无穷大,只要一曝光,上新闻见报纸,甭管你有多牛掰,都得歇菜。 王怀东赶紧问:“曝光咱们什么了?” “昨天晚上兴隆大酒店,广誉远厂长吃屎……被群殴……下体沾了502胶……” “咳咳咳咳……” 集体咳过后,哥几个很疑惑,刘锋问:“不是只吃屎吗,怎么还被打了?” “网上是这么说的,我给您看。” 王怀东办公桌上有电脑,牛秘书打开天涯论坛,短短一夜,点击率过80万…… 一堆人围着这台电脑猛瞅,那图文并茂的解释……枯枯枯……啊嗝嗝嗝……让我先笑会,把去年的补上。 牛秘书解释说:“我已经让网警查过了,这个爆料人张达达,他上传图片的地点就在咱太谷。” 王怀东翻白眼说:“那不废话吗,而且当时龚建国挨打的时候,他肯定在场,不然怎么有这些照相的。” “并且,这人您还认识……”牛秘书小心地说,说完还看看刘锋。 “我认识?” “这家宽带的户主,叫张志伟……” “……”王怀东和刘锋对视,心有灵犀般顿悟,想到一些事情。 同时心里恶寒,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前两天,那快递公司差点被查封,要不是他俩去就真歇菜了。 本以为能调动那么大能量的,是在座不知哪位。 却没想到是龚建国干的。 而且张志伟的反应也太快了,太狠了。 这才两天,不但查到是龚建国整他,而且反制得如此迅速,如此毒辣。 把人弄茅坑里吃屎,用502胶沾蛋蛋,也真亏得你能想出这种法子……简直比泼皮无赖,地痞流氓的手段还下贱十倍…… 想着,不由身子一颤,打了个激灵…… 但两人能当一县之主,一二把手,岂是好相与的。 立马想到掌握主动权,跟张志伟这样的人相处,必须拿捏他的弱点,才能占据上风。 “昨天晚上报案没有?”王怀东沉声问。 “报了。” “案情经过怎么样?” “我问问。”牛秘书心领神会,拿出电话对派出所询问了一通说: “冤案,没有任何证据,楼道里连监控都没……龚建国自己喝多了去厕所小便,醒来时就在坑里了,后来围观的人多,大家都笑,他骂群众,惹了众怒才遭毒打,至于拍照,当时人很多,看热闹的估计有张志伟……” 听了手机一会儿,接着说:“而且,民警说,就算抓到是谁弄的502胶也没用,这最多算恶作剧过度,只能批判教育两句,在受毒打前,龚建国没有受到任何的身体伤害,被救后也没有严重后果,不犯法。” “……”这事简直滴水不漏。 大佬心里发颤,这得多高的智商,才能想出这种法子来整人。 俩父母官想了想,你龚建国市里牛,人家省里更牛,而且技高一筹,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王怀东下了最终定论:“既然网上都曝光了,那这事必须严肃处理,发下文件,即日起免去龚建国的党组书记职务。” 这就完了? 诸人面面相觑,还缺点什么吧? 按常理,这时候应该痛打落水狗,墙倒众人推的嘛。 终究,王怀东还是心有顾忌,没敢把上头得罪的太死。 这时。 窗外凭空响起大喇叭声,那声音足够悲怆,撼动人心。 “求父母官做主,广誉远厂长龚建国,立于职权,收受贿赂,结党营私,裁员只裁不送礼的人,破坏我们家庭……” 大佬们互相看看,第一时间向窗户走。 只见呼啸地寒风中,一个瘦弱到皮包骨头,眼窝深陷,脸上满是沧桑,麻杆似的汉子跪在大街上,不知从哪弄的大喇叭,对着县政府大门喊话。 他叫李文斌,在广誉远裁员后,去了玛钢厂倒铁水。 他的妻子叫美凤,为回广誉远,去龚建国家里呆了整天,被虐得浑身淤青,但为了两个孩子,四个老人,他们忍了。 但,女人能忍,男人不能忍。 终有一天,老天爷会开眼的。 接着,广誉远的门大开,从里边走出十多人,带头的是璐璐姑娘。 他们默默地跪在李文斌身后。 “我去撵人。”牛秘书反应快,这种破坏公家信誉的闹事者,必须撵走。 “慢着,把人请进来。” 刘锋眼有点红,声音有点抖,他自缚自己虽然不是个太好的官,但身为男人,他同情李文斌,动了恻隐之心。 如果市里三把手问起来,他就直说,把张志伟推出来,看你市里硬,还是张志伟省里的背景牛。 “这……”牛秘书是王怀东的秘书,得听自己主子的。 “有事,我扛着!”刘锋掷地有声地说。 王怀东沉默刹那,挥手说:“去请人,另外,彻查龚建国全部家产,检查机关介入,搜集其滥用职权,违法违纪的证据。” “是!”牛秘书去了。 第52章 不做大哥好多年 这天上午,张志伟接了个电话,莫名其妙的,县里老大找…… 听半天才明白,不是找他,是找张上。 张同学笑着,听电话里的王怀东承诺,一定严查龚建国,绝不徇私枉法……说白了,只想让他删掉天涯论坛的帖子。 那帖子就是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连他们这些领导都得牵连上。 其实狗蛋哥仨也在网上发了爆料,只是没效果。 这就好像明星和普通人,同样的帖子,同样的话,人家的影响力足够引起舆论哗然,而你的帖子就只能淹没在人海。 张上胆肥,足足听怀东哥唠了半小时,他只哼哼呼呼…… 最后怀东哥发狠说:“你小子要是不删,开完娱乐城就赶紧滚蛋。” 人家精明着呢,知道这家人所图甚大,又是本地人,老巢肯定得苦心经营,绝不止于此。 张上乐呵呵地应承:“删,肯定得删,那我们家以后再搞其他营生,您可得多照顾着点……” 不见兔子不撒鹰,等王怀东应了,张上才删掉帖子。 心里偷着乐,拿捏县里的老大,贼爽啊…… 这天中午,白静接了个璐璐姑娘的电话,喜出望外,脸上掩饰不住地惊喜。 其实龚建国只受了皮肉伤,没毛病,却非赖医院里不出来,实在被虐出了心理阴影。 只是中午时,病房里来一队人,不由分说直接把他带走。 迎接他的,将是牢狱之灾。 “怎么了,笑得怎么欢?”张上整个上午都在家里,中午才来店里帮忙,进门就见白静笑颜如花。 “龚建国倒了。” “是吗?”故作惊讶,然后理所当然地说:“他必须倒,谁让他欺负我们的白静姑娘来着……” “就你嘴甜……”姑娘从电脑桌下边掏出零食。 巧克力花纹的猫耳朵,给他嘴里塞了一片,示意堵住你的嘴,再这样哄下去,迟早被你骗到失身…… 因为,张上最近看她的目光有了一丝异样,不再像以前那样纯真,会用眼神致敬。 自张同学那晚湿了裤衩,他看姑娘确实不一样了。 再加上女大十八变,白静姑娘最近的变化挺大,又发育了。 最起码从吊带变成了罩罩,大那么一号,看上去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只是依旧简单质朴,气质清纯,让人赏心悦目。 “你该谢谢你弟弟。”张上想了想,提醒说。 其实他真没做什么,都是哥仨的功劳,就算没有他推波助澜,龚建国也得倒。 “我知道,璐璐都和我说了。”姑娘注视他的眼睛说:“谢谢你收留白杰,这几个月,他挺有长进的。” 那眼神明显在说,是你把白杰带好的…… 人啊,要是喜欢另一个人,什么好事都往他身上想。 …… 那些年的国企,腐败丛生,效益低下,贪污成风。 即使卖给私人,也是客大欺主。 广誉远自龚建国被扳倒后,老板开除掉一批好吃懒做的蛀虫,整顿风气。 然后各种改制,不但不裁员,反而扩建厂房,大肆扩招员工,经过十年经营,终成上市公司,医药巨头。 其实张上很眼馋,知道将来的广誉远很牛掰,有心想注资,奈何手里没钱…… 张爸已经联系好了工人,电影院正式开始翻新装修,花钱如流水。 不过也有好消息,广誉远的老板亲自上门,洽谈合作走货问题,给快递公司每年带来十多万纯收入。 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就是哥仨,看张上的目光多了些客气。 从璐璐嘴里,他们知道张上在背后运筹帷幄,认可了这个朋友。 但不会把他像陈连尉那样尊敬。 现代社会,思想自由,把人收服完全不可能的事,除非像陈连尉那样,真正经历过不比战争差的磨难,懂得生命不易。 正月十六,明天就开学,应邀好久不见的哥们智升祥和杨浩,哥仨又到农大泡网吧。 张上一身为了俏冻得叫的19万,让往来的大学生美女都瞅瞅他,让这孩心里有点小得意。 他就静静地噼里啪啦,把最近码地稿子上传到点娘,他那打字速度到哪儿都是风景线。 其实,写小说有一些小规则,达不到,再写也枉然。 比如武侠,如果上架时首定低于300,以后是不会有推荐的,差不多,你这书就死了…… 或者首定比较高,上一千,以后经常来推荐位,但你的均定几个月都不涨,就说明你这本书没有潜力,再来推荐都白搭…… 张上前世写的两本武侠小说。 《武道仙机》是首定不到300死的。 《死拳无双》是四个月,推荐位不断,但均定不但不涨,反而哗哗哗地掉,最后掉死的…… 正思索着。 “智升祥,跟我出来一下。” 同班同学刘威拍智升祥的椅子,叫他出去。 张上闻声抬头,往刘威坐的电脑那里撇了一眼,欠费,被系统强行退到登录会员的页面,就知道他要干嘛。 智升祥没动,专心玩红警,当作没听见。 刘威是班上众所周知的单亲家庭,没听说过他妈,只知道他爸在玛钢厂上班。 凌晨三点起床去几百度的炉子旁倒铁水,中午十一点下班,然后一睡整天。 刘威这孩子比范自杰几个还野,学校经常丢自行车,传言都是他推出去给卖了。 “没听见老子叫你?”面色显痞样,上手就是一巴掌,“啪”一下扇在智升祥右耳朵旁,立马就是红印子。 智老二白白嫩嫩,平时打牌输了,打他手腕,一下就红。 挨了这下,不能再装了,立马向旁坐的张上投来求救眼神。 同时,这声响亮的耳光,也把网吧里很多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有大学生美女皱眉,那眼光要多厌恶有多厌恶。 其余男的要么视而不见,要么满脸戏谑,准备看好戏,只有杨浩站起来往张上这边走。 女网管探头瞅了瞅,一看被扇的是智升祥,有印象,小正太一枚。 这孩子早些时候还和她逗乐,而且没少给网吧送钱,都混熟了。 当下厉喝:“要打出去打,敢在网吧闹事,打断你的狗腿。” 在这个年代孩子们的心中,但凡能开网吧的都有“大哥”罩着,万万不敢招惹。 刘威赶紧回话说:“没事,我们闹着玩的,都是一个班的同学。”然后挤个笑脸,呵呵一声,装什么事情都没有。 女网管没再说什么,继续低头看电视剧,嗑瓜子,这样的事情见多了。 网吧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在这里厮混,丢东西,偷车子,喊娘骂爹,大人欺负学生,高中生赶走初中生,自己玩他的电脑,这都不算什么。 我看见了,心情好就管管,心情不好,你们爱咋咋滴,只要不损坏网吧的东西就成。 见女网管坐下去,刘威依旧带着笑,却猛的掐住智升祥后颈,把他往外拽。 “放开。”张上头也不回地说。 “上哥,哥们就出去和他说两句话,又不打他。”嘴上说着,下手依然狠,掐得智升祥脑袋往后仰。 “放开。”张上把椅子往后推,站起来。 杨浩见状,往前走了一步,与张上并排而立。 这家伙是全班个头最高的,又黑又壮,只往那一站就很有威慑力,只是胆子差强人意,只有张上在到时候才敢出头。 如果今天张上没来,智升祥遇上这样的事情,杨浩绝对不会管。 此刻出头,也是因为张上曾经帮过他。 刘威一看这情况,手松了一丝,却没有完全松开。 看了看自己欠费的机子,马上就要强制关机,又看看除他之外,和他一起的其他同学都玩得嗨,问了一句:“你要多管闲事?” “放开!”这次,张上语气加重,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仿佛变成巨人,练拳,还是有点用的。 他现在是成年人的思想,虽然字写烂了,但多了股气势。 大人面对孩子,永远是蔑视,有天然的优越感,如臂使指,这是内在的东西。 刘威松手,他不想挨打。 如果和张上动起手来,人家三打一。 这么一想,他就心虚了。 至于发狠之类,他从没想过。 一个初中生,哪来那么重的戾气。 甚至在他看来,和别人张嘴要钱,这也不是抢劫,而是同学之间开玩笑。 平时欺负人,也不是欺凌,而是大家一起逗乐子哈哈笑。 智升祥得机喘了口气,对张上投来感激的目光,更没想到,杨浩会帮他出头。 “身上还有钱么?”张上突兀的问。 智升祥一愣,却没多想,这是张上第一次和他张嘴。“要多少?” “十块。” “行。”智升祥不废话,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五块递给他。 把十块钱递给刘威,张上说:“咱们同学一场不容易,再几个月就中考了,以后各奔东西,想见一面都难,都是哥们,没必要这样,赶快冲钱吧,咱兄弟们一起玩反恐,你可别让虐哭。” 刘威傻在原地,呆呆看着手里的十块钱,心头滋味难言。 拍拍刘威的肩膀,张上把凳子抽回来,示意智升祥坐下,杨浩也回了座位,向刘威喊了一声:“赶紧冲钱啊,兄弟们等的虐你呢。” “来嘞,马上。” 第53章 妖艳贱人 正月十七,正式开学。 那铁栏大门开了,沉寂整个寒假的校园终于有了活力,学生们的欢声笑语打破这里的宁静,吵醒了沉睡的柏树。 张上换回臃肿的校服,这样才能觉得自己像个学生,而不是混迹社会的光鲜亮丽美少男…… 他来的比较早,教室还没有开门,楼道里破了玻璃的窗户呼呼刮着寒风,只得躲远些。 “你来这么早?”李杰有些意外,边说边从裤兜里掏出班门钥匙,开了锁。 “暑假闲的蛋疼,还是学校有意思。”张上笑着说。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李杰走到自己座位上,从裤兜里拿出纸巾,擦起桌椅。 张上看着自己桌上高高的堡垒,已经染了尘土,没多想,去教室后边提上桶,找着抹布,出门去楼道尽头的水房里打水。 凉水冰冷刺骨,滴在皮肤上有被针扎的错觉。 打上半桶,回到自己座位旁。 在李杰奇怪的眼神中,张上撸起袖子,也不管水冰不冰,把抹布放桶里洗干净,然后拧干水,细心擦起自己的桌凳。 之后擦何婷婷的,前后座的,往外扩散,直到桶里的水煤黑。 “今天不是你值日吧?”李杰没太看懂。 张同学平时懒得和猪一样,座椅板凳,甚至个人卫生,从来都人家何婷婷给他收拾,今儿怎么改性了? “闲着也是闲着。”张上笑笑,提桶出门,把脏水倒掉,再洗洗桶,看着干净顺眼了才回班。 短短几分钟,班里已经来了不少同学。 “呀……”杨芷媛惊呼,自己桌上一尘不染,可旁边的座位却蒙尘,有明显对比,想也不想地问:“谁帮我打扫的?” “张上。”李杰头也不抬地说。 “……”沉默。 两人有几个月没说话了。 至从她和范自杰好了之后,或许是心有愧欠? 反正见着张上就躲,有他的地方,她尽量不出现,更不会主动说话。 而张上见她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叫“云淡风轻”,或者说……无关人等。 不故意接近,也不刻意疏远,比陌生人近一些,比朋友差一点,就是这样。 这时,张同学进门,把水桶和抹布归位,撸下袖子,整理校服,站教室后边,手放窗台下的暖气片上,热乎着。 杨芷媛见张同学只淡淡地扫过她一眼,那样子,好像毫无波澜的一杯水,令她心里没由来的有些不忿。 “你帮我擦桌子来?” 忿忿之音,质问的语气,让张上转头看去。 过了个年,杨同学明显胖了一些,更显婴儿肥,有横向发展的趋势,只是洁白的牙齿依旧很漂亮,明亮的双眼很动人。 但那表情好像我欠你的一样? “唔……”张上似答非答,接着看窗外的风景,好像那景色,比眼前这位班花姑娘还要吸引人。 “……”杨芷媛一时无语,心里直嘀咕“这死货纯粹是猪脑子,不解风情,我还说找个理由跟你和好吧,你还爱理不理,真是贱人。” “哼。”重重地,不屑地,哼了一声,那意思好像在说,我自己有手,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张上闻声,无所谓的努努嘴,好心当作驴肝肺,接着暖手,给你擦桌子冻死的那几百万细胞,可得养回来…… “哎。”突然地,杨同学又喊了一声,注视他说:“你见我桌兜里的笔记本没?” 张上无奈地回头说:“你桌兜里比脸都干净,毛也没,我去哪找你的笔记本?” 想搭讪,也不用这么烂的借口吧,虽然哥很帅。 “我明明就在里面放着的。”杨同学不依不饶,大有你不给我个交代,我就没完没了的意思。 张上有点无语,不就给你擦了擦桌子嘛,这就惹上您了? 简直不可理喻。 索性不理她,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想想好点子,拍恶搞视频挣钱来得实在。 虽然这玩意越拍越不值钱,但短时间内黄不了。 至于以后,他也想好了,找几个爱逗的小伙伴,改变路线,走陈翔六点半那样的路子,每天更新小视频,搏关注。 “你耳朵聋了?” 见张上不理她,杨芷媛更来气了,恨恨地把书包往桌上一摔,就往他跟前走,大声责问。 “我不想跟你吵。”张上接着看窗外说。 天寒地冻,有些房顶上的积雪还没有化开,远远看去,好像一摊一滩的白色斑点伫立在空中。 “你变了。” 姑娘讲话失了音调,不再胡闹,只是眼里含着泪,心酸委屈,竟然连话都懒得和她说了。 她想不通,几个月前范自杰和她表白,她给他写纸条,他怎么就能那样的冷血。 她哭了整节课,他不问不闻,视若无睹。 那样突然而来的巨大的变化,没有任何征兆,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让她完全无法理解。 一气之下,她接受了范自杰的表白,开始了早恋旅程。 “人都会变的吧。”张上有点烦躁,声音沧桑说:“既然你选择了,就要坚持,我比较欣赏专心致志的女生。” “我没选,也不喜欢范自杰。”姑娘第一时间解释,然后注视张上的侧颜,呆呆说:“我喜欢谁,他自己知道。” “……” 这应该算表白吧? 被人生中第一个喜欢的女孩表白,给一般人应该会欣然接受,沾沾自喜。 可好像有点不对劲啊,前世没这茬啊。 张上不再装傻充愣,转身看着杨芷媛。 其实,按照他的审美观念,杨同学还是挺漂亮的,虽然还没有长开,但往后不会差。 当然,是以后不那么胖的情况下。 可他总觉得有点膈应,明明就和范自杰好了,班里昭然若揭,他也见过俩人手拉手,这样还不承认。 想了想说:“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说喜欢我。” “你……!” 杨芷媛直接气懵了,只觉巨大的屈辱感迎面罩来,让她泪水狂涌。 这时,已经快到上课时间了,同学们接踵而至,见杨芷媛面对着张上哭,各个眼神怪异。 何婷婷也来了,面无表情地看了张同学一眼,在座位上整理书。 张上有点急,赶紧安慰说:“别哭了,等咱们毕业就好了……现在应该好好学习,不是谈对象的时候。” 杨芷媛抬头,有点难以置信,看着他问:“毕业了你就和我好了?” “呃。”张上挠挠头说:“就习惯了……” 贱人!贱人!贱人! 杨同学嘴一瘪,一下子哭得稀里哗啦,“哇……”心里受了巨大创伤,回座位上埋头痛哭。 摸摸鼻子,张上有点无奈,这样总比直接说我不喜欢你委婉一些,最起码哥不尴尬啊。 回到座位上,瞅着面无表情的何婷婷,张同学觉得应该解释点什么才好。 “新年快乐。”伸出手,想和姑娘握握。 结果何姑娘看都不看他一眼,从书包里拿书,低下头,在桌兜里整理。 张上没说话,就盯着她,直到姑娘整完了,坐直身体,开始收拾桌上的课本。 “让我看看过年变胖没……”说着,张同学使了杀手锏,探手就往人家大腿上放。 迎接他的是背后重重一拳,和姑娘的怒骂:“滚!” “哦……” 张上就真滚了,规规矩矩拿出信纸,准备码字,因为老师来了。 第54章 送你个按摩器 转眼五月底,经过四个月的装修和上货,娱乐城即将开业。 快要中考,即使再贪玩的学生,这时候也会临时抱佛脚一把。 教室里寂静的犹如秋风肃杀的夜晚,除了翻动课本的哗哗,没有一丝嘈杂的声音,自习课上,同学们都在埋头苦读。 “叮铃铃……” 悠扬地放学铃声响起,张上伸了个懒腰,不觉间,窗外的天空已挂上璀璨星图。 他的《舌尖上的美食》已经有120万字存稿,可还是每天两千字的吊着更新,即使书评区的兄弟们给他起了外号,一泄兽……唔,信息量有点大。 “星期天休息,准备干嘛去?”张上问。 或许是即将毕业,何婷婷这两天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不再非打即骂。 “听说县中心开了家娱乐城,里边有超市,开业第一天有优惠活动,应该会和我爸妈去逛逛吧。”姑娘想了想说。 “哦……”张上笑笑,其实挺想显摆一下的,然后享受崇拜的目光,将其收入囊中…… “明天说不准我也会去,顺便见见老丈人和丈母娘。”张上贱笑说。 “你滚。” 何姑娘就知道他没个正形,常年欠扁,背起书包就走。 那曼妙的身影,随着天气渐热,终于不再裹得那样严实,虽然不像柳琴那样让人湿裤衩,却也多了几分赏心悦目。 …… 开业前一个月,张爸想尽办法打广告。 找人发传单,给熟人送优惠券,还包了太谷电视台的黄金时段。 2006年,“大锅盖”的机顶盒还没有流行,村里人能看到的电视节目只有三个,太谷台,晋中台,三晋卫视,想搜到中央台那是奢望。 钱是哗哗砸下去了,这几个月的太谷饼、快递公司、拍视频收益也全部垫进去了,将近一千万,见不见效果就在明天。 骑车回家。 杨芯和张志伟竟然在客厅里转圈,就那么干绕着……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爸妈,你俩作甚了这是?” “嗨,你妈这是吓的。”张志伟有点哆嗦说:“你说明天要是人不多,可怎么整?” 张上一听,懂了。 这俩是上火上成这样的,眼瞅着一千万下去了,这要是赔了简直难以想象。 夫妻俩可没他这种前知前觉的能耐,心里忐忑着呢。 “没事,生意肯定差不了。”张上坐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苹果,用手抹一抹,啃起来说:“咱的员工都招够了没?” “够是够了,但还缺个主管,你妈想让白静当……” “噗……咳咳咳……” 张同学直接被噎住了,猛的咳嗽起来,也真亏老妈能想出这种点子。 就白静那柔弱的性子,还长得那么好看,能管得住员工才怪,尤其二楼的KTV,健身房,电影院,鱼龙混杂。 不是说白姑娘花瓶,是她真不适合管人。 你要说相夫教子,孝敬父母,她指定比谁都能耐。 但去当主管,绝对瞎胡闹。 见他这样,杨芯有点不高兴了,“咱快递店里的员工都调娱乐城了,现在全是新招的人,就留白静,让小姑娘怎么想?” 张爸也在一边帮衬,连连点头。 夫妻俩对白静姑娘可是别有用心的…… 张上顿时脑瓜疼,使劲抠抠头皮,想了想说:“我请个人当吧,让白静先当超市的副店长,让人家带她,等什么时候把她磨练出来,咱家也搞别的生意了,那时再用她。” “请人?”夫妻俩面面相觑,你认识的人我俩早考虑过了,杨芯眯眼说:“你可别给我请个年轻的,男的主管。” “……”张同学彻底无语了,您俩这觉悟可真高。 接着掏出手机说:“我先打个电话,看人家来不来,女的,三十多岁。” 师傅应该没睡。 拨通,直说。 “喂,师傅,我家那娱乐城缺个主管,您看苏瑛师姐能管人不?” “成,那我和她说。” 简单两句话,算给师傅打了招呼。 他每个星期去文武学校练拳,经常碰到苏瑛。 这位师姐可是强人,放古代就是花木兰,满脸硬朗,性子刚强,嫉恶如仇,本身又是拳术高手,绝对能镇住人。 至从陈连尉去了文武学校以后,教体育课的老师一直超编,杨凡生没说什么。 直让陈连尉教了苏瑛的课,因为她是徒弟,对其他老师不能这样,但对她可以。 这回也算给苏瑛师姐一个好的交代,工资五千,比她教学的工资高十倍。 张上本准备挂了,却听杨凡生问:“你暑假忙不?” “不忙。” 中考完,确实没什么忙的。 “我给你联系了个人,暑假你去和他学武吧,能学多少看你机缘。”杨凡生很郑重地说。 “在哪学?” “天津。” 练拳,有几个地方很兴盛,晋中,沧州,天津和广东,杨凡生这关系搭得挺远。 “什么时候走?”张上想了想问。 “等你中考完就走,多去一天,多学一天。” “成,那我先把车票买好。” 说完,唠叨两句,挂了,接着给师姐打。 起初苏瑛是不同意的,总推,搞得张上烦了,直说师傅都同意,您就别介了,她才撂了性子。 搞完这一通都晚上11点了,张上洗洗就睡。 …… 隔天,一家人起得很早,开始精心打扮自己。 以前连洗面奶都不知道怎么使的张志伟,竟然臭屁的用上摩丝。 把头发一丝不苟地抿起来,搞一个大背头,再加一身西装,陡一看,除了鞋拔子脸挺沧桑,还真像个成功人士…… 杨芯则换上新买的衣服,一身花了一千多,让她心疼好几天,可也明白和县长这种人物站一块剪彩,不能太寒酸。 张上也穿上朱曦给买的九万,黑白配,很精神。 星期天,早八点,新建路。 2006年,太谷有车的还是很少,“堵车”这词只在传说中听过。 可今天,去娱乐城的路上,竟然神奇般的堵了…… 好在只堵了20分钟,没耽误九点的剪彩。 娱乐城前边有个小广场,往路牙子边围了一圈胳膊粗的铁栏杆,当停车场用。 因为还没剪彩,所以都封着,不让车和人进…… 当张家三口子开车过来时,终于知道为什么堵了。 十多米宽的大马路上,自行车居多,围得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头,路后边那一个个人脑袋比蚂蚁还多。 人们进不去,只能在马路上等,导致路况被堵。 一看这情况,张上笑了,好赖这热闹氛围是有了。 但他是过来人,赶紧跟张志伟说:“爸,给刘锋去个电话,让他调交警过来维持秩序,再往超市里弄点人,别出什么踩踏事件,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这小县城,也不是黑太谷人,素质确实不怎么高,得防患于未然。 张爸也懂这些,赶紧打电话。 把车开到小广场上,停好,在众人愤愤不平地眼神中,张家人下了车,往娱乐城里走。 “他们凭什么能进去?”有大爷不服气,朝着拦路的保安问。 “这是我们老板。” 一句话,堵了众人的嘴…… 夫妻俩忙着安排这个,安排那个,张上却没事干,在超市里逛了一圈,去二楼。 首先迎接他的就是哥仨,一个个金漆马桶似的光鲜亮丽。 张志伟没给哥仨安排工作,但每个月的工资却有两千,让他们干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来了。”狗蛋跑得紧,赶忙上来搭话。 张上嗯了一声,看着门口的广告栏,这些都是他想的主意。 KTV各种赠送果盘的套餐。 健身房直接就是会员制,后边还有注:女性年龄18到35岁,身材绝佳者,半价! 这可是绝招…… 想了想,张上又说吩咐说:“开业第一天,KTV免费,每波人限唱一小时,健身房办会员全部半价。” 至于电影院,价格不是自己说了算,国家规定的30块钱,这个谁来都没用。 还有德克士,加盟的,有本钱在那管着,建在大天窗边,那巨大的透明玻璃,可以居高临下俯视县中心,完美的体验。 九点,张上躲在二楼健身房玩着深蹲机,他可不想下去露脸,这种风头还是让爸妈出吧。 随着鞭炮炸响,礼花弹冲天,足足响了十分钟,娱乐城,正式开业。 可健身房进来的第一位客人,却让张上愣了半饷。 乌黑的长发宛若青丝,披散在脑后,上身穿着粉色吊带T恤短袖,雪白的肌肤没有半点瑕疵,那对丰满把胸前撑的鼓鼓,纤细的腰肢,下身淡蓝色牛仔短裙,圆润白皙的腿裹着透明丝袜,还有白色高跟凉鞋。 要死了……鼻血,你可得忍住。 那个日思夜想的妙人啊……你让我裤衩湿得好苦…… 柳琴进门,先往器材这边打量了几眼,见这种齐全,都是最先进的,很满意,对前台小姐说:“办个会员。” “哎,柳琴。”张上赶紧从机器后边跑出来喊。 少妇闻声望去,顿时怔住。 这孩子变化挺大,长高了那么多,脸上的高原红也退了,有点小帅…… “你在这干嘛?”皱着眉问,这孩子的“贱”她可见识过。 走到前台,张同学顿觉一股香风扑面,强制压住心里的蠢蠢欲动说:“在这玩呗,还能干……嘛?” 撇撇嘴,投去个不屑的眼神,柳琴从手提包里拿钱,准备办会员。 张上一看,懒洋洋倚在桌台上,笑着对前台小姐说:“以后她来,全免费。” “是。”前台小姐赶紧站起来回应。 少妇再次省视张上,从头看到尾,眼神诡异。 想到他上次开着保时捷,还一张嘴就十万,这样的家底和气派,整个太谷真找不出几个。 “别告诉我,这娱乐城是你家开的?” “猜对了。”张上歪嘴笑着说:“既然给你免费了,那我就再送你点东西吧。” “什么?”少妇小心地护住胸,有点紧张地问。 “你不是健身嘛,免费再送你个按摩器。” 说着,张上五指张开,往人家柳琴胸前杵…… 接着。 “嗷……”一声蛋碎的狼嚎,张同学倒地抽搐。 第55章 打断孤拐 什么是坏人,白天脱裤子的男人,晚上不卸妆的女人。 张上无耻的躺地上不起来,也不管礼义廉耻,当着少妇的面,把手伸短裤里撑开看看,揉揉,装作咬牙切齿的模样…… 柳琴穿着短裙,张同学躺下的位置刚刚好,惊鸿一瞥……他必须得撑开裤子揉,不然怕裆上肿起个包。 那双明眸带杀气,往后退了几步。 本来柳琴吓了一跳,以为真把人家踢坏了,可见他那造作样,顿时冷笑,不理他,看健身器材去了。 见人家走了,张上在前台小姐怪异地眼神中,赶紧爬起来,弓着身,撅着腚,收腹,装作尿急的模样往厕所跑…… 等他再出来时,柳琴已经换了运动服,在跑步机上慢走。 披散着的秀发用皮筋扎成马尾辫,白嫩的颈脖如玉,让人想舔。 “哎,我给你免费,你也不谢谢我啊?”张上懒洋洋地靠着柱子,欣赏少妇风韵。 “我又没让你给我免费,你自愿的。”柳琴不理他,按了跑步机上的加速键。 “我是自愿的,还想再送你个按摩器,要不你就收下吧。” “人小鬼大。” “你怎么知道我鬼大的?”张上贱笑说:“刚才你看见了?” “……”嫌烦,从跑步机上边下来,往卧推机那里走。 张上死皮的跟过去,想了想说:“我跟你说点正事,你想不想当演员?” “没兴趣。”想也不想地说,只当他又说什么烂话。 “现在网上流行恶搞视频,我以前采访你跟拍你,就是拍那个,现在想改行弄搞笑视频,得找人演,你要试试不?” “搞笑视频?”柳琴顿住问。 “就是逗人笑的视频,比如你卖包子,我去买。今天问你有100个韭菜的不,你说没。我明天再来,还问你有100个韭菜的不,你还是没。我后天再来,还问,你肯定有了,准备卖我,然后我说来俩肉馅的……” “噗哧。”少妇被逗笑了,这贱真没治了…… 张上乘机解释说:“就是这种视频,看了能让人笑的,时长也就一两分钟,演员也固定,就那么几个。” “露脸么?”柳琴来了兴趣。 “肯定露啊,每天都要拍,我们给工资的,还能让你过过当明星的瘾,一份挺有意思的工作。” 张上心里打着小算盘,如果有这位绝美少妇加盟,视频流量肯定不会差。 “除了我还有谁?”跃跃欲试。 “我呗,其他人还在找,你有合适的人么,给推荐几个,只要女的。” “工资给多少?” 想了想,张上说:“暂时一个月1500吧,不算低。” “那我跟她们说说,考虑一下。” “成。”张上笑着。 2006年开健身房还是早了些,人们生活水平普遍不高,都忙着养家糊口,有这闲钱出来泡健身房的只在少数。 整个上午,进健身房逛的人不少,都挺新奇,可办会员的连柳琴只有三个。 好在德克士的火爆,让张上心里平衡了些,门口排着长长的人龙…… 西方这玩意,这时候是真新鲜,在百姓心里吃这个就是“高大上”。 出去和人说我吃德克士了,会用炫耀的姿态…… 正排着长龙,准备弄点吃的垫吧肚子,却听电话响了。 “喂,妈,怎么了?” “你在哪呢,快来超市帮忙上货,人手不够。”杨芯喊着说,电话对面乱糟糟地,比菜市场还热闹。 “行,我马上来。” 饭也顾不得吃,赶紧往一楼库房跑,里面员工们忙得团团转,大纸箱子拆了一箱又一箱,张上赶紧帮忙搬东西上货。 …… “妈,这人也太多了吧,要不咱改天再来?”何婷婷站中间,两边挽着父母的胳膊,在超市入口处排队。 人挤人让她很不适应。 姑娘不喜欢陌生人接触自己,哪怕离得近了也反感。 “只有今天才打折,你爸列了那么多东西要买,来都来了,没事,你走中间。”何妈安慰说。 “行吧。” 姑娘无奈地应承,其实心里有点小期待,他说会来……还说要见丈母娘,唔,这个死人…… 进了超市里,几乎是摩肩接踵,人潮汹涌。 大部分人穿着朴素,面色粗糙,一看就是村里人,那股热情劲儿,好像过了今天,以后再买就会挨宰。 每隔一段还有交警拿大喇叭维持秩序,派场很大。 一路走一路拿,何爸何妈疯狂扫货,可走到后边的时候,何爸却无端骂起来:“这开超市的人让猪油蒙了心了。” 蹲着,低头往货架子上摆酸奶的张上,听着货架子对面的骂声,眼角抽抽,你大爷的…… “爸,好好的骂人家干嘛?”何婷婷手里大包小包拎满东西,不知老爸抽什么风。 “这么大个超市还卖鱼丸蟹棒,也不嫌寒碜,这不是和咱家抢生意么。”何爸不忿地说完,冷哼了一声。“听说这超市的老板是咱太谷人,别让我碰见,不然把他孤拐打断。” 张上恶寒,何婷婷那熟悉的声音,还有那声爸,让他当下黑了脸。 这超市上什么货,都是照人家沃尔玛搞的,他可真没关注过鱼丸蟹棒这些玩意。 虽然知道何婷婷家在菜市场开着铺子,批发涮锅的材料,还有海鲜,可也不能因为你开,哥就把这架子专门下了吧。 瞅何爸那气势汹汹的样儿,本想打招呼的张同学,见见丈母娘,留个好印象,这回也不敢出头了。 把老丈人的生意给挤兑了,还是赶紧用酸奶蒙住脸吧,我还想留着腿泡你姑娘呢。 “哎呀,爸你凶什么嘛。” 何婷婷看看鱼丸蟹棒的价格说:“他这价格是咱的两倍,咱搞批发的,也不靠散户发财,对咱家影响不大。” “嘿。”何爸嘲讽地嗤笑,这回更凶了:“这破超市真他奶奶黑啊,怎么就敢卖这么贵?这种黑心货绝对不能打交道。” “……”张同学脸都成绿巨人了,再听下去,估计何爸得把他吊起来打。 眼不见心不烦,走人吧。 “哎,张上。”惊喜地声音,好像心心相恋的情人,多年后再见,一如那年的青葱。 “啊……”无奈转身,看着光头蹭亮的何爸眯眼看他,还有微微发福的何妈上下打量他,张同学脸红了。 “你也来买东西啊?”何同学笑着问,很开心。 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张上装作我很淳朴的样子。 “是啊,想买点吃的。”顿了顿说:“阿姨好,叔叔好。” 两家长点头回应,笑了笑,然后戒备地……拉着姑娘走了。 “这就是你那个同桌?”何妈附耳对姑娘说:“天天逃课去网吧,还老占你便宜的那个?” “人家这学期不逃课了。”何婷婷赶紧心虚地解释:“就占了我一回便宜,现在挺规矩的。” 其实,张同学早变本加厉了。 尤其临近毕业,本着再不摸,以后没得摸的想法,天天死皮不要脸,都成习惯性动作了。 而且何同学也不知怎么想的,懒得管他,只要你不往里探就好…… 闻言,何爸摸了摸光头,阴沉着脸说:“看这孩子那光鲜样,家里应该挺有钱,不是好货,他要是再敢占你便宜,你就跟爸说,我拿铁锹把他拍出屎来。” “……”翻了个白眼,姑娘很无奈,其实张上挺帅的,怎么到您俩眼里就没个好印象呢? 第56章 眼里有光为臣 刘芒最近很春风得意。 要问世间最挣钱的生意是什么,除了控制煤,石油,天然气的那些超级财团,还有搞垄断生意的人,就属高利贷了。 他接了孙二小的班,成太谷道上的大哥也有大半年了。 出门前呼后拥,以前的帕萨特换成了奔驰C级,车盖前端那圆圈三角车标是财富地位的象征。 以前外边就彩旗飘飘,现在已经从“二少奶”发展到了三四奶,即将有五奶,各个如花似玉。 其实他有时候很想不通,当时孙二小和根子怎么就那么耸呢? 不就是一把枪嘛,不就吓唬了你一下嘛,又没真杀你全家。 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你孙二小的胆量都混到狗身上去了? 还有根子,从小好勇斗狠,平时下手最属他狠辣,身上常年别着蝴蝶甩刀,也捅过两个人,都被孙二小花钱摆平了。 这样的狠人,竟然被吓得尿了裤子,你逗我呢吧? “流氓哥,晋香记借钱两个月了还没还,咱们利息滚多少?”有小弟问。 “当时给他多少钱来者?”最近借钱的人实在太多,都有些记不住了。 “九出十三归,他借三十万,给了他27万。”小弟坐在副驾驶上,从前边的手套箱里翻出账本说。 “三毛的利息,这是第二个月完了吧?” 刘芒伸出两手,十根指头展开,一根一根数着说:“第一个月没还,欠我40万,第二个月还不还,利滚利,三乘四等于十二,欠我52万,明天去催帐,告诉他,再不还钱把她姑娘弄圪洞里卖*去。” 想了想,刘芒满脸猥琐地问:“他姑娘是上高中吧?” “是了,一中,还是好学生,就是长的贼丑,跟黑妞一样。” “那怕毛,有人就好那口,长得好看也就那样,黑夜关上灯,蒙上被子,想她是谁就是谁。” “刘芒哥你牛逼……”小弟回头献上崇拜地眼神,拍了顿马屁,然后笑着说: “县里娱乐城开业了,我听大头说里面有歌城,今天还免费,要不把兄弟们叫上去玩玩,就说刘芒哥你请客,反正不花钱。” “免费?”刘芒嗤笑着,扣扣鼻子,也不管这是才买的崭新大奔,就把抠出来的鼻屎在指尖上随意捻成个小米粒,往前边小弟脸上一弹,有小时候打琉璃蛋的既视感,说:“有这好处,咱能不去吗,联系人,走着。” “好嘞。”小弟高兴地应承,拿出手机挨个通知。 …… 娱乐城,二楼,KTV。 “狗蛋哥,333房的人说话筒坏了,让换一个,你帮忙给看一下呗。” “白杰哥,222房的人不会开显示屏……” “二亲哥,888房要点果盘,帮忙送一下呗?” 哥仨苦逼着脸,油头粉面倒挺精干,但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所有包间全部爆满,人手不够,他们只能上阵。 想坐着挣钱,什么都不干,哪有那么容易。 而且来的大部分是村里人,没见过这种高档家伙,甚至有人连话筒都不知道怎么开…… 正忙碌着,只见大厅里突然出现一堆年轻混混。 要嘛大夏天的穿牛仔裤,很稀松的那种喇嘛裤,腰到裤腿那里弄根手指粗的铁链子当装饰,也不怕把裤子拉下来…… 要么黑短袖,胳膊上满是纹身,要嘛一脸痞气。 反正这堆人一看就不是好货。 “哎,小姐,有空房没?”小弟侧身靠在桌台上,拍拍桌子问。 “没有,全部爆满,如果排队的话得到晚上十一点。”前台小姐姐起身说着,皮笑肉不笑,你全家都是小姐…… “那意思我们今天唱不成了?”刘芒往前一步,玩味地说。 “您可以排队,我们今天免费,每波人只能唱一小时,应该能轮到您。” “哦……”刘芒从兜里掏出中华烟,撕开锡纸,自己叼上一根,立马有小弟给点烟,陶醉地吸一口,然后给小弟们散烟说:“那要是有人愿意把房间让给我们,可以唱吧?” “啊?”前台小姐愣了,她第一天上班,没见过这种说法。 但也反应过来,这些人,好像来者不善? 说完,刘芒招招手,领着足有二十人的队伍,往过道里走。 没出两分钟,突然有一家人骂骂咧咧地来到前台,小孩还哭着,估计被吓着了。 那四十岁的妇女嗓门大,一身老旧花格衬衫,脸上有常年受爆嗮的迹象,泼妇似的一嗓子吼:“有人把我们从房里撵出来了,你们管不管?” 前台小姐眉头大皱,不用想都知道是刘芒那波人,开业第一天就有人找茬。 赶紧拿对讲机呼:“白杰哥,二亲哥,狗蛋哥,有人闹事,速来前台。” 然后安抚说:“您先稍等,一会儿有空包间再帮您安排一个。” “凭什么,我们就要那间房。” 见前台小姐好说话,这妇女顿时不依不饶,将被人撵出来的气往这儿撒。 开业第一天,这种顾客让前台小姐猝不及防,一时愣在原地,真真第一回见这种人…… 不都说农民朴实的嘛,虽然我家也是农民家庭。 “怎么回事?”哥仨来得快。 “来了二十多个混混,抢包间。”向妇女努嘴示意说:“把她们撵出来了。” 那妇女见围过来三个痞气十足的年轻人,不像好东西,和包厢里那些人有一拼,顿时熄了火,也不等接着唱了,带一家人跑路…… “二十多个混混?”哥仨面面相觑。 太谷有这么大能耐招二十个混混的不是没有,但都不好惹。 能把人聚起来就是本事,你叫人家玩,人家也得给你面子才来。 就像约人吃饭,除非你是老板,或者有权有势,给一般的普通人组饭局,你去把通讯录翻一遍,会发现能叫出来的人真的很少。 “咱去看看?”二亲语气有点虚的问。 “考验咱仨的时候到了,能不能混出头就在今天。”狗蛋眯眼想了想,握着拳头说:“要是镇不住场子,以后不只这娱乐城的员工小瞧咱,道上也没咱的容身之地,会成笑柄。” “那咱咋办?”见他说得这么严重,白杰顿时被吓住了,心有戚戚焉,赶紧掏出手机通知陈连尉。 “一会儿进去先说好话,再摆师傅的名头,最后实在不行,你俩就撤。” 狗蛋吩咐完,顺手拿起桌台里边切成片的西瓜啃,然后用刀套把西瓜刀套起来,撩起上衣,将刀别在裤腰里,盖上。 一件他这动作,前台小姐急了,哥俩也急了。 “你别冲动,他们只是抢房间,可没这么严重。” 二亲赶紧拦住他,人都会成长,他们送了大半年快递,以前的棱角也被磨平了些,砍人这种事情是要坐牢的。 “大不了就让他们唱,等咱师傅来了再收拾他们。”白杰也赶紧帮衬着说:“这可是第一天开业,你想这娱乐城关门?” 这句话很有用处,狗蛋直绷的身躯突然垮下来,默默把西瓜刀放回桌台里。 其实,他想借今天这个机会搏一搏,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2000块工资,坐着拿,他心里有愧,因为哥仨根本镇不住场子,连虚名都没有。 可这才开业第一天,不能坏了大家的生计。 “我没冲动,就是怕万一。”狗蛋笑笑,让大家松了口气才接着说:“不就抢房间吗,咱进去跟他们理论就是。” “对对对。”哥俩应着。 999房间门口。 哥仨对视,听着里边大呼小叫,不是唱歌,纯粹拿话筒鬼叫狼嚎。 深吸一口气,狗蛋推门,哥俩跟上。 开灯,只见一片狼藉。 就这么短短几分钟,装修豪华的墙纸上印了好多脚印,烟头遍地,还有好多唾液分泌物,随地吐痰几乎是小混混的通病。 “哥几个,不好意思,打扰了。”先鞠一躬说。 “狗蛋?”刘芒一眼认出他,笑着说:“你来的到挺快,呦,这身行头不错,挺像个后生。” “流氓哥。”赶紧客气的打招呼,然后注视他说:“这娱乐城刚开业,今天免费唱歌,可人太多,也乱,要不您明天再来,还给您免费。” “嗯?”刘芒听出了其他意思,这是撵人来的,随即老神在在,上下打量狗蛋,一脸戏谑说:“你个鳖孙这是找上工作了,给这歌城端盘子来了?” 在他思想里,狗蛋属于那种随手能碾死的小混混,根本没放眼里,说话也不客气。 二亲和白杰顿时不忿,他们可不是端盘子的。 “我们仨确实是端盘子的,不过也受我们师傅的命令,来这罩场子。”狗蛋不虚,笑着说。 这话,顿时引起所有混混的嘲讽和讥笑。 “哈哈哈哈……” “你他妈还罩场子?那老子岂不是得罩黄河两岸,长江南北?” “你算个球,毛都没长齐就他妈学人当大爷。” “谁给你的勇气?我就问?” 等一堆人捧腹大笑完,哥仨已经面红耳赤,出来混面子最重要,被人当面损成这样,真后悔没拿那西瓜刀。 “流氓哥,孙二小和根子金盆洗手,你应该知道原因吧?”狗蛋脸面发烫,终究是年轻人,没什么涵养功夫。“我们师傅叫陈连尉,你应该懂,这里是他罩的。” “嗯?”刘芒当下变了脸,面色阴晴不定,心有退意。 却见所有兄弟都看着他。 这要是走了,只凭人家一个句话就被吓退,还是狗蛋这种连混混都上不上的小屁娃,以后还怎么在道上走? 只得装作毫不在意地说:“他算哪根葱?老子可不是吓大的。” 刘芒话里的气弱,狗蛋听出来了,再加筹码说: “上午剪彩的时候县长和书记也来了,跟我们老板沾一起的,一楼超市里还有交警疏通人流。第一天开业图喜庆,流氓哥,我们不是不让您来这唱歌,反而很欢迎,可今天太挤了,您尊贵,可不敢让人挤着,要不您明天再来?” 这时候,就算再没头脑的小混混,也听出点其他意味来了。 这娱乐城靠山太硬。 别看刘芒牛逼轰轰,可他连派出所的片警都不敢惹……更别说县长之类,跟人家比,他就是“玩意”。 陈连尉很快就到,本来就在一楼了。 他跟杨凡生从文武学校过来的。 徒弟开了娱乐城,杨凡生当然得来看看。 张上孝敬他一张五千块钱的购物卡,没矫情,收下了。 他准备买点扫帚和簸箕之类的东西,给每个班级换清扫工具。 “师傅。”感觉身后有人,二亲回头赶紧问好,然后摆上笑脸对杨凡生喊了声:“太师傅……” “怎么?有人闹事?”杨凡生眉毛倒立,往包间里走。 扫视一圈,满地狼藉,瞬间眯了眼,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气势一变,好像有了一种威势。 就像普通人见高官,感觉很压迫。 “杨……杨凡生?”刘芒心惊。 要说太谷道上他不敢惹的人,杨凡生绝对算一个。 那天体育场火拼,他可是见过这老头发威的,不但叫来几百人,根子那样的大块头,手里拿刀,人家都能随手打趴。 他是真怕,心里有阴影。 “今天开业,第一天唱歌免费,但得排队,他们不按规矩,把别人撵跑,自己占人家的包间。”狗蛋解释说。 杨凡生听完,点头表示明白,让开门,做个请出门的手势,沉声说:“诸位,请。” 这包间里的人,体育场火拼时都在,认识杨凡生,知道这老头凶悍。 坊间传言,孙二小和根子金盆洗手,就是他逼的。 好像审问犯人一样,所有往出走的混混都低头不敢看杨凡生,宛如旧时代的百姓见皇帝,理应如此。 其实杨凡生的个头不高,可他腰杆笔直,眼里有光为臣,这是一种能慑服人的气质。 第57章 再见单身狗 这一天所有人都忙到很晚,娱乐城的火爆超出大家想象。 超市和KTV、德克士,直到晚上十一点还不能关门,人潮依旧涌动。 员工们早就累得不行了,好多人整天没吃饭。 连张上这种练拳的年轻人,自认体力很强,也有些扛不住。 直到晚上12点时,清场完毕,有手表的员工看着手表,没表的员工看墙上的钟。 “叮……” 明明没有声音,但所有人心里都响了那么一下。 营业额关乎大家的工作,娱乐城挣钱,你的工作就稳,上班有信心。 超市卖了一百一十八万,德克士九万六,其他就惨了,健身房只有三千块,电影院一万九。 不可思议的是KTV,三十六个包间唱歌免费,但酒水果盘却卖了两万二…… 这个年代,人们对于这样的事情完全不敢相信,只有张上笑笑,他前世出去旅游见多了。 像H南,Y南这样的地方,有种活动“一块旅游”包吃包住,还全是大巴专车接送,好多人不信怎么会有这样的好处? 说白了,只要你去,总有方法让你掏钱,好东西多得是,新鲜玩意永远不缺。 出去旅游的人,一为放松,二为见世面。 可见了世面,看见好东西,有好奇心吧,总要尝试一下吧,你会口渴吧,会嘴痒吧,得给亲戚朋友带点回去吧。 别人都买,就你两手空空,好意思? 这和视频流量一个道理,只要有人流量,钱根本不是问题,后世的淘宝和微信就把这点发展到极致了。 不过KTV可不是旅游景点,没导游洗脑,更没有什么新鲜玩意。 时不时免费一回还行。 天天免费,但凡来的绝对憋着坏,宁渴死不挨你的宰…… 其实娱乐城这个营业额挺正常的,太谷常住人口有三十万,今天来的最少有一万人,从早到晚拥挤,甚至有的排队烦了直接走。 大家这样辛苦,张上想了想,工资加一百,现场发放。 出门时每人领一张红彤彤的票子,顿时,所有的疲惫都消失了…… 这上百号人,一万块可就散出去了,但张上不心疼,因为他算了算,这一天纯收入有四十多万,抢钱呐。 地是自己的,没有房租,节约了最大的本钱,卖一毛就有一毛的利润。 接下来的经营将会是一个物竞天择的过程。 肯定会有商家找上门要求上货,超市会把销量不行的物品下架,然后上新鲜货,直接收柜台费,进场费,管理费。 这一夜,杨欣和张志伟彻夜难眠。 早上却睡得很香,没有多少惊喜,只要按部就班发展下去,说不准将来他也会成什么“一无所有呀,不知妻美呀”之类的人物。 只是不知会被冠上什么外号…… …… 中考前要休息三天,这是最后一天上课了。 淡淡的离别意在学生间蔓延,大部分人没听老师讲什么,只顾与同桌诉说衷肠,和好友传纸条。 悠长的下课铃响起,教室里打闹的人少了一些,大家都细细低语,说着,聊着。 “你有什么打算?” 何婷婷少见的语气温和,打断了张上码字的思绪。 “暑假去天津,然后上一中。”张上说。 “一中是你家开的?你说上就上呢?”何婷婷撇撇嘴。 “差不多吧,应该会去上的。”说得轻巧。 “我和你说正经事呢,能不能把你这邪气劲儿收一收?”姑娘表达不满。 张上闻声,两手用力搓搓脸,心里有些烦躁,转个身,直面何婷婷,注视她的眼。“想说什么,说吧。” “我就问问你。” 姑娘的语气一下子降低很多,也不敢看张上的眼,只这一下,就被拿住了气场,完全不见平时的凶样。 “先好好考试吧,你多考一分,家里就能少花一点钱。”张上叮嘱。 这不是说说而已,差一分300块钱,几乎是成文的规定了。 能靠纯分数考上一中和二中的,毕竟是少数人,大部分都家长给花钱上。 “哦。”何婷婷低头淡淡回了一句。 “等考完试,估完分,暑假两个月你应该见不上我,我到时候联系你。” “你联系我干嘛?”何婷婷抬头,两眼亮晶晶。 “让你给我生猴子。”一本正经的说。 姑娘一下子脸红了,她可是看过张上桌兜里“柯尔蒙”的,开了窍的。 接下来的一节课,张上没有再码字,状态不佳,写不出好文。 这个时候,应该做一些让自己舒服的事情。 老师在讲台上说,他在下面搞小动作。 故意把凳子往何婷婷这边搬了搬,让两人靠近,右手轻轻放在姑娘腿上。 六月份,天气已热了,除去一层薄薄的校服裤子,里边的秋裤也褪去,虽然手感还是不佳,可心情不一样了。 感觉到同桌的异动,腿上传来的热度,何婷婷本能去扒拉张上的手,却又停在了半空,犹豫一下,收了回去,只是脑袋底了半截,埋在小天地里,不敢露头。 张上也见好就收,没有过分的动作。 下课时,何婷婷第一时间去厕所,张上发现,自己的手湿了。 …… 中考如期举行,张上的考场被分在太谷二中。 重生前考了358分,重生后也不学好,能保住这成绩都不容易。 两眼一抹黑,就这么诌着。 除了语文的作文行云流水,其余基本都只做选择题。 这两天,每次考试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回答老妈考得怎么样? “还行。” “一般。” “基本会做。” 不淡不寡地敷衍着,只换来杨芯的叹气…… 六月八号考完,九号去学校估分,还得早起。 找块抹布,沾上水,把“玛莎拉蒂”擦一擦,鲜亮一些,骑车出门。 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了,大家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讨论答案,还有各科老师过来讲题。 更多的学生,手里拿同学录,见人就发。 “张上,给填一个吧?”赵雯过来搭话,把同学录递过来说。 “没问题。”笑着回答,知道今日一过,往后再见无期。 连续填了十多份同学录,又在估分表上写了360分,往志愿表上填了“太谷一中”。 下楼照过毕业合照,整个上午一晃即过。 下午,明天,学校规定还要到校,很多表得填,档案要弄,打扫教室,各种事物。 然后过几天还要再返校,但他不准备来了,得去天津。 听杨凡生的口气,好像自己能和人家学武是天大的福分。 这种人物,他到很想见识一下。 天气热起来,整个上午忙碌,何婷婷白嫩的脸庞微微出汗,看上去多了些成熟。 想了想,是时候了,张上说:“走吧,今天我送你回去。” “嗯?”姑娘一怔,注视他说:“我家在学校后门,一步近。” “那算了。”站起来就走。 这可把何姑娘急了,冲他背影高声说:“半点诚意也没有,你赶紧滚吧,烂人。” 张上无声笑笑,回头说:“快点的。” 姑娘赌气撅嘴,很委屈,但收拾书包的速度却不慢,三两下就好,赶紧跟上。 其实何婷婷家真的很近,出了学校后门是个巷子,她家就在这巷子里,二十米就到。 可跟着张上,愣走了前门,得绕道好远。 两人心照不宣的,都忘记了这茬。 张上推着车子,何婷婷背书包和他并排而立,两人说不上多般配,只是站在一起看上去很和谐。 气氛很压抑。 “这个死人,叫我出来也不说话。”撇了张上一眼,见他像没事人一样保持沉默,姑娘气急。 心有所感,张上打破尴尬气氛说:“我下午和明天都不来了,帮我把该填的东西填了。” “老师说明天写档案,我又不知道你家的具体情况,怎么填?”何同学可算找着茬了。 “我桌兜里有,你照抄就是。” “……” “过几天返校的时候,班里组织同学聚会,我也不去了,你替我和他们说一声。” “我替你?”何姑娘婷嘀咕说:“我又不是你的谁。” “去了二中别给我瞎搞对象,让我知道,打断你的腿。”张上又说,这话就狠了。 “你凭什么管我?”姑娘也是暴脾气,哪受过这种气。 这时,路越走越窄,已经到了学校后门的小巷子里,十二点半,学生走完了,往来无一行人,很寂静幽深。 听到这句凭什么,张上把车子往墙上一靠,抓住何婷婷的手臂,侵略性的目光直视姑娘眼睛,里面带着“火”。 并且慢慢靠近她的脸庞,嘴唇。 被这么一看,姑娘当下脸红了,他不会是要…… 气氛在这一刻凝结。 “唔……不要。”来不及说话,初吻就这么没了。 那贴上来的陌生气息,被侵犯感,让姑娘本能的挥手就是一巴掌。 没有打脸的响。 她两条手臂早已被张上分别按在了墙上。 张上这个人很随意,既然人家有抵抗情绪,那就算了。 然而等待他的,嘴巴刚离开就迎来断子绝孙脚,这算本能的反抗吧。 在何婷婷刚抬脚的时候就重新把她按回墙上,注视她的眼,委婉的说:“不放。” 并且,嘴又靠上去,柔软的嘴唇吃起来很舒服,流连忘返。 这贱,让姑娘脑子一片空白。“你TM能要点脸不?” 被按在墙上,无力反抗,何姑娘睁大眼睛,嘴里多出的口水来不及咽下,她就这么呆呆的,不懂回应,也没力气推开张上。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嘴都麻了。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看不懂。” 有满脸沧桑皱纹的老头路过,嘴里唠叨着,手上拿把大蒲扇狠命的扇,眼里带鄙视,直愣愣瞅这对小年轻啃嘴。 这姑娘看着怎么有点熟悉? 何婷婷闻声,突然地尖叫了一声,面红耳赤,狠狠推开张上,转身疯跑。 张上微笑着,久久注视姑娘离去的方向。 我得意的笑…… “老子当年就是个二愣子,放着如花似玉的好白菜不啃,宁当了二十多年单身狗。” 心里想着,咱也算脱单了,走在时代最前列。 推上玛莎拉蒂,心情舒畅的骑车回家,哼上小曲,心里想着:“尼玛,单身狗最讨厌了。” 第58章 这般淸滋味 晚上九点,一家人吃晚饭。 即使再有钱,也依旧是五谷杂粮,稀粥饼子。 “你今天到底估了多少分?”张爸蹲在地上,背靠沙发,扒拉一口饭,半点不像老板。 这已经是第三次问。 前两次,都被张上顾左右言其他糊弄过去了。 可上学这事得提前打招呼,不然等通知书下完,学校都没你的名额了,办不上学籍。 深吸一口气,这茬,这段,重生前就有,那时候穷得家徒四壁,现在有钱了,也还是躲不开。 “360分。”顿了顿,把深思熟虑过的想法说出来:“爸,我不想上学了。” 对于他来讲,这学真没什么可上的,浪费大把光阴。 高中要上三年,有在学校干耗的这时间,他能把娱乐城开遍三晋,而不是只当一个太谷的土财主。 就算上了一中,他也没那份耐心去学习,真真看不进去那些书。 这话,让张志伟一下从地上站起来,脸色快速变换,拿碗的手微微发抖,蕴含着恨铁不成钢的怒。 可渐渐地,他平息了下来,颓废地再次蹲在地上,无力的依靠着沙发。 十七岁的孩子,就算你再能干,再能挣钱,别人也不会有太多赞美。 唯有学习成绩,才是这一阶段能让人看得起的资本。 “这学,你必须上!”张志伟前所未有的笃定,不带任何商量的语气。 “明天我去找你们这届的年级主任,看他能不能想办法给你搞上学籍。” “你再能吃苦,再能扑腾,再能挣钱,可没有文化,没受过教育,土里土气,别人也会看不起你的。” “咱们家开了快递公司,开了娱乐城,爸知道都是你的功劳,可念书不能耽搁呀。” “爸宁愿你没这些能耐,宁愿咱家穷到一穷二白,不能挣钱,也想让你好好学习,有机会去看看外面。” “不上学,你能干嘛?” “在太谷守一辈子?” “和你妈一样,一辈子连太谷都没出过,不知道外面什么样。” “人家说新闻,她一问三不知,人家玩手机,她连短信都不会发,人家打电脑录单据,她和看天书一样。” “咱们土话说,这叫土鳖。” “爸不想你这样。” “咱家世世代代都没个大学生。” “你爷爷这头,一个大爷,五个姑姑,孩子都是烂学生。” “你妈这头,二姨三姨,孩子都光知道玩,你姐,更是初中都没毕业。” “你以为那回打架,她叫上两车人去学校门口,别人不笑她?” “一个女娃娃,十几岁就成天和一堆男的鬼混,张嘴就骂人,说话像泼妇,说起她谁不小看?” 张志伟絮絮叨叨,说着说着,眼眶泛红,声音沙哑。 杨芯默默的洗碗,低着脑袋,眼泪直流。 张上被感染,脑袋低在碗里,吧嗒吧嗒掉泪,心中的酸楚完全把他淹没了。 这个晚上,一家人无眠。 第二天,张志伟起得很早。 默默洗了个头,打扮一下,开车出门了。 他前脚走,张上赶紧从被窝里钻出来,脸没洗,骑车跟上。 前世,一个偶然的机会,听老妈说过,为了能让他去一中上学,老爸去求人,险些给人跪下。 太谷一中,子女能在这里上学,是最最给家长增面子的事情。 以前跟张爸没少来这里玩。 看门老大爷认识张上。 “你爸开车刚进去,你咋不坐车了,自己骑车子不累?” “大爷,没事,锻炼身体。”张上勉强笑笑问:“咱们新一届高一的年级主任是谁了?” “高智本,说话凸舌头的那个。” “我爸估计找他去了,在哪个楼了,我也去看看。” “实验楼,三楼,年级主任办公室。” “行,大爷我先走了。” 把自行车停在实验楼下边,张上赶紧跑上三楼,鬼鬼祟祟的,做贼心虚,怕被张志伟发现。 学生们在上课,楼道里空无一人。 每间办公室都有牌标。 背靠墙壁,一步一挪,悄无声息地站在年级主任办公室门口。 门半掩着。 “你小子考的分太低了,360分,可怎么学来了,初中就顾逃课去网吧了吧?” 这声音听着很难受,平舌音翘舌音不分,好像舌头大了一截,在嘴里放不开。 接着说:“咱一中就没收过这分数的学生,别说你,省教育厅的厅长来了他也弄不上学籍,最近听说你家发达了,你去找县长试试吧。” “给想想办法吧老高,他来一中肯定好好地学,要不我打断他的腿。”张爸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很低,很低。 张上脑海里清楚的出现画面,张爸眼巴巴看着高智本,眸中满是哀求。 “这事没法闹,他分数好歹够了建档线呀,咱们也好给他操作。”高智本推脱说。 “年级里的事我知道你最大,张上象棋可以,得过太谷第一,能不能给他弄个体育特招生?”张志伟商量说。 “咱们特招生只招铅球和短跑的,其他的县教育局不给批。”高智本似在整理东西,准备走。“这事真没闹,要不让你小子上个职中得了,那不要分数。” “有兄弟们这关系,怎么能叫他上了职中了?”张爸脸上堆满笑,强笑欢颜,努力拍人马屁。 “嗨,咱们关系也不赖,不是不帮,要怨就怨你吧,没把你小子教育好,现在着急也没办法。” 这话,直接就是指责了。 并且,高智本站起来准备走。 在他心里,从来没把张志伟当哥们。 在他心里,张志伟还是那个跑出租车的,住黑房子的,一辈子穷苦,靠他们这些人赏饭吃的小人物。 “老高……”张爸,几乎是哽咽着叫了一声。 高智本顿住,似乎被张志伟这声震撼到了,可瞳孔里却深深的藏着讥讽,发财了又能怎么样,根子依旧烂,孩子没出息,照样得求我。 出门,一愣,他没想到走廊里有人,沉着脸看上了张上一眼,很有点威势,却也没说什么。 时间仿佛过了好久,张上悄悄退去。 下楼,站撑楼的石柱后边,静静看着张爸的汽车。 许久,注视那个有些佝偻的背影,宽厚的肩膀,足足在车里坐了半小时,才发动离开。 张上心潮起伏,思绪翻飞,重生前,他明明上了一中,说明学校有名额。 可这回,高智本怎么没答应呢? 想了想,他只能认为,高老师见不得别人好? 从前,张家贫苦,所以他可以俯视张志伟,有怜悯之心? 见张家发达了,高智本不敢相信? 心里忿忿不平,所以,你求我也没用? 苦涩地笑笑,张上掏出手机,拨通王怀东的电话。 “老王啊……忙呢?” “……”你一个小屁孩,怎么就敢跟我同辈,没大没小,王怀东说:“小张同志,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请先纠正称呼,称我为王叔,咱再交流。” 这老狐狸,半点便宜都不让占,一打电话就知道你有所求,张同学只得就范喊声:“王叔……” 喊完接着说:“我这声可不能白叫,您得罩着我。” “你又惹什么事了?” 其实,他跟张家真没什么交情,只能算正常的政商往来。 一般小事情可以帮忙,卖卖人情,可要是贪污受贿,他绝对不干,没那么傻。 不知根不知地,再加张家上头有人,他更得如履薄冰。 一旦被拿住把柄,那就是悬头利剑,以后都得听人家的,让你批地皮,你就得批,让你开政策,你就得开。 这和普通老百姓不一样。 一般人就算知道你贪污,他顶多去举报,去闹,只要不理他就没办法。 可张家在上头有门路,真有了你的把柄,一句话就能把你拿掉,跟他家打交道得十二万分小心。 讪讪的笑笑,张上说:“我想上一中,分数不太够……” “就这点破事?”王怀东嘲讽说。 “……”这事破么? “不过……”王怀东拉长声音,笑着调侃:“事虽然小了点,可也耗费我老王的人际关系,你说吧,准备大出血到什么程度?” 张上一听,懂了,这老王死记仇,上回让删龚建国的爆料,他逗了人家半小时,这次可得把场子找回来。 想了想说:“东门坡的那段路烂了十几年,一下雨能把人淹进去,卡车陷里边都出不来,这么多年你们也没修,要不我修了吧,开发一条街给你当政绩。” “你逗我呢吧?”这是王怀东第一反应。 “给老百姓做点实事怎么就这么难呢,怎么就没人相信呢?”张上答非所问,意有所指。 电话沉默了一下,王怀东才说:“上学的事我给你办,一会把名字和身份证号发我手机上,记得跟你爹说,你家欠我一条街。” “……” 第59章 教坏亲爹 张上捋了捋。 其实他很不想找王怀东,不想张这个嘴欠人情。 不是他清高,只是想安安生生做生意,不搞什么官商勾结。 他买电影院那块地,就知道县里斗争很厉害。 刘锋刚正不阿,性格强势,眼里容不得沙子。 王怀东为人圆滑,行事滴水不漏,绝对的官场老油子。 两人对上,他可不想让自己一家人陷进去。 但上学这事也只能找王怀东,也只有他敢给办。 如果找刘锋,很可能不但弄不成,还得挨训…… 更大的原因,张同学想给老爸出口气,你个年级主任很牛逼? 我怎么没觉得呢! 还省教育厅长来了也不顶事? 你这逼嘴怎么就那么朝天呢? 不用省里,一个王怀东就能把你吓尿裤子。 张同学重生前就想出这口气,奈何没那本事。 再回十多年前,还出不了这口气,那就被豆腐撞死都不冤。 有点狰狞的笑笑,推车子向学校外边走,拨通老爸的电话低声说:“喂,爸,我想好了,还继续上学。” “哦。”张志伟心情郁结,气弱无力地应了一声说:“你学籍的事,我再想想办法吧。” “学籍已经在办了,王怀东让我把名字和身份证号发他手机上,他给办。”张上安慰说。 “他?” 张志伟愣了两秒,摇摇头,兴意阑珊,“他出面也不行,你的分数太低,不够建档线,怎么能有学籍?” “……”张上很无语,心里也有点感慨,快五十岁的人了还那么单纯,人家装逼你就信? 你当是高考呢? 全国统一阅卷,谁也操作不成? 不就一中考吗,地方上完全自己做主的,你考多少分和省里市里根本没关系,阅卷都是太谷的老师们阅。 建档线和学籍对普通人来说是道坎,不达线不录取,死规矩。 可这规矩对县里一把手算个屁? 甭说你个年级主任,校长都给你说免就免,一句话的事,都不用县里领导班子开会表决。 说白了,张爸这是多少年来仰视高智本那些人,仰视习惯了,根子里没变过来这种思想,骨子里不自信,见了人家挺不直腰杆。 叹口气,张上想了想,得把老爸这奴才病治一治。 “爸你银行卡里有十万块钱吧?” “有,快递公司昨天刚回来笔钱。” “那行,明天你拿一万现金,去找一中校长,找高智本,说要给学校赞助,后天再拿一万,再赞助,大后天还拿一万……你连搞十天,等到第十一天他们要不舔你屁股,你儿子跟你姓!甚至都不用王怀东出面,十天后他们保证把我的学籍搞定,你信不?” “……”张志伟傻眼。 “爸你照我说的做,一中我肯定能上成,而且开学分班,保证尖子班。”张上语气重,万分笃定说。 “那……那我试试?”张志伟心里翻了浪。 “试!”张上气焰滔天,教坏亲爹说:“以前他们看不起你,这回让他们知道有钱就是大爷!他们哪TM来的优越感。” “可那是十万块钱啊……” 张志伟还是舍不得,十万啊,2006年的十万,贼值钱了,一套房就这么祸害出去,那得造多大的孽呀。 “十万就十万。” 张上心说,甭说十万,就算把那娱乐城霍霍了,只要能让你出这口气,能让你从今往后腰杆子站直了,去掉窝囊病,就值。 要不然挣这么多钱干嘛? 听儿子这么决绝,张志伟没话说了,心里升了一股豪气,被高智本小看、鄙视、指责的郁闷,全都消了。 …… 这父子俩,绝对的极品,都恨对方铁不成钢…… 打完电话,张上神清气爽,心里贼舒坦。 哼着小曲,出了校门,在看门大爷诡异的眼神中,撇开腿上车,后脚跟蹬踏板,咔吧咔吧拧变速器。 好像怕别人不知道你这自行【háng】车【jū】很值钱一样,嚣张得不可一世,走了。 到了娱乐城,时间还早。 张上出了馊主意,让所有员工每天早上八点四十集合,点名,然后做广播体操…… 这可是一道风景线。 苏瑛一身蓝色白领服,看上去英姿飒爽,正在高台上教大家体操动作,小学生的那套。 张上倚靠着车子,两臂抱胸,笑着,看不远处的白静姑娘学习体操,格外认真。 白静坠学是一大遗憾,张上都没开口,杨芯就咸吃萝卜淡操心,和姑娘谈过了,希望她完成学业,好歹混个高中文凭。 但姑娘并不愿意,吱吱唔唔…… 其实她有自己的想法,等什么时候还完了债务,她就自考大学,圆自己的梦想。 “张上。”八点五十五分,人员散开,白静小跑着过来,很欢乐。 和苏瑛一样的制服,可穿在她身上却把人显得柔美,有一种空姐的气质,胸前挂着牌子,副店长。 “怎么样,还适应不?”张上笑笑说。 “还行,只是每天要记的货物好多。” 姑娘有些恼的锤锤脑袋,似乎恨自己记忆力不够好。 “慢慢来,别着急。”顿了顿说:“我最近要去天津一趟,得走两个月,如果有人欺负你就找我妈。” “哎呀,哪有人欺负我。”白静努努嘴,眼神清纯明亮,笑颜展露说:“阿姨对我可好了。” “是吧,对你比我这个亲儿子还好……” “……”姑娘脸红,娇羞的抿着嘴唇,两手在腹前握着,有些东西,即使大家不说,也都心知肚明。 眼看小广场上已经没员工了,气氛又有些尴尬,白静看看手表说:“唔……那个……不早了,我得去上班了。” “行,我也走了,十点的火车。” “好。”姑娘抿嘴笑笑,有些不舍,还有依恋,深深地看他一眼,好像情人离别,心一狠,跑了。 张上看着那美好的背影,无声笑笑。 这次去天津,陈连尉不跟他一起,按杨凡生的说法,你是去学艺,带人干什么? 孤身去远方,只凭一句话就走,这份信任,张上有,可也得问一下对方是什么人。 杨凡生只说,这人是拳术界绝无仅有的至尊前辈,武术黄金时代的最后一个见证者,尚云祥的徒弟。 一句话,张上闭了嘴。 同时心怀期待,明白此行意义非凡,如果不是要写武侠小说,杨凡生未必会让他去。 骑车回家,把昨晚就收拾好的衣衫放书包里,背上,出门打辆车去火车站。 候车厅里。 时代在变化,每一年都日新月异,最起码服装上是这样。 等待的众人少见灰色裤子和老旧花格衬衫,衣衫多了一些鲜艳色彩,张上这身黑白配,也没那么显眼了。 “叮铃铃……”手机响起。 朱曦。 “哎,放暑假了?”张上笑着问。 “对啊,前几天回临汾了,姐很想你,要不要来逛逛?”朱姑娘引逗说。 “我也很想去,想看我们的猪姑娘又发育没有,可是师命难违,暑假我得去天津。” “去那干嘛?” “学艺,等哥出山打遍天下无敌手……” “好吧。”姑娘嘟嘴表达不满,对他的吹牛毫不在意,吐露心声说:“可是最近我好不开心唉。” “谁惹你了?”有点诧异地问。 “呀……”姑娘用力敲抱枕发泄说:“我爸把我叫回来,让我下矿。” “下矿?”张上眉头大皱,心思急转。 “他还把那些手下叫来家里,逐个介绍给我认识,一个个黑煤球一样,看着他们就烦。”朱曦又气又无奈。 叹口气,张上安慰说:“猪哥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你当然得接他的班了。” “可是我不想当煤老板啊,每天和黑煤粉打交道,连身干净衣服都不能穿。”朱姑娘有淡淡地怨念,嘟囔说:“都怪你。” 张上无言。 他拒绝了朱新宁给的两条路,不要矿,也不去从军,不当上门女婿。 可朱新宁的事业总得有接班人,就这么一个女儿,就算心疼也没得选。 这一刻,张上有点迷茫…… 第60章 津门学武 这个年代太谷还没有通高铁,老旧绿皮火车咣当咣当的一路晃,走走停停。 窗外的风景在视线中飞奔,转眼呼啸而去,宛若人这一生,过眼云烟。 看得倦了,张上便睡。 十小时后。 “天津站马上到了,收拾东西准备下车……” 卧铺车厢里,列车乘务员噎着嗓子高喊。 张上闻声转醒,看了看窗外,天黑如墨。 他练拳有将近一年了,身上有明显变化,睡与醒之间的界限变淡,梦里可以自知。 其实这点并不神秘,如果你生了孩子,坐月子,就会懂,只要孩子有任何响动,不需提醒,人自转醒。 或者外国有残酷的训练方法,在睡梦中用鞭子抽你,长年累月,鞭不临身人自躲,可以练出一份敏感。 听杨凡生说。 练形意拳需要站桩三年,这是一个蜕变的过程,需要一千天去适应这种变化,然后行走坐卧都不一样了,有了武人的气质。 还说,旧时代武人授徒,子孙不亲自教,得送到他处。 一句话,张上就懂了。 大概他和杨凡生的关系,已经超出了师徒界限。 大概杨凡生心有顾虑,不太敢拿捏他,学武是苦差事,怕他受不住,崩了关系。 大概还是受他恩惠多,对上他心气刚不起来,自然没法教,只能寻个门路让他来天津学武。 背上书包,用纸巾擦了擦满脸油腻,好像那些年在网吧彻夜通宵看片,不知为什么,脸上被油渍洗了一样。 下了火车,跟随拥挤人流,经过一段地底过道,来到出口处。 举目四望,这年的天津还有老旧牌楼,人们衣着朴素,少见俏丽。 这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喂,张上不?” “嗯,我是。” “你穿黑白短袖和短裤是吧?” 随着话音落下,眼前出现一位戴眼镜的斯文人,大概三十多岁,身材高大厚重,一头艺术家的发型,看上去很和善。 “二姥爷让来接你,我是徐浩峰。” 这人一开口就让你觉得很诚恳,言语能服人。 “峰哥。”张上笑笑,不卑不亢。 “你舟车劳顿,咱先回家休息,还是带你去逛逛天津的夜景?” “都行。” “那咱先去逛逛,如果洗脚按摩的人没走,让给你松松骨。”徐浩峰说,似乎早有打算。 “……” 张上有点懵,洗脚按摩啊……而且您这还得找专人,够档次的…… 被搂着肩膀,穿过不息的人流,来到停车场。 可徐浩峰来接的却不是汽车,而是一辆嘉陵125。 “上车。”喊一声,插上摩托车钥匙,猛蹬了两下启动杆,突突突…… 丝毫不觉自己骑摩托车来接人撑不住面子,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淡然。 在张上的观点中,在这个渐渐浮躁的年代,这样的人应该比较少了吧,谁不想显得体面一些呢? 这年的天津城,缱绻、幽深、清凉,闭上眼睛静静聆听古风,旧时代的很多东西在这里还没有消失殆尽。 被徐浩峰带着穿过大街小巷,好像找什么似的,顺道在街边吃了点油条老豆腐。 张上本以为他会带自己去足疗会所之类,没想只是转了一圈,看遍青砖灰瓦,就到了家。 一处老四合院。 “我二姥爷最近出了车祸,在医院里修养,这两天由我来带你。”徐浩峰把摩托车停好说。 “老人家没事吧?”张上嘴里问,心里却有点震惊。 按照他的理解,这位二姥爷应该是传说中的绝世武林高手,功夫匪夷所思才对,怎么可能出车祸? 似乎看出他的异样,徐浩峰解释说:“二姥爷今年八十八岁了。” 八十八啊,张上点头表示明白,这年龄出车祸还能活下来,体质真不是一般的强。 其实徐浩峰这院子挺寒酸的,厕所角落里堆满了蜂窝煤,屋里几个木箱子靠墙摆着,家具很有些年月。 唯有书柜很亮展,却也不是什么古玩,上边摆着《奇门大全》《三元总录》之类的书,搞得跟修道似的。 闲聊几句,徐浩峰问了问杨凡生的近况说:“今晚你搁西屋睡,床单被罩都是新的。” “谢谢峰哥。”张上略带感激地说。 家境不殷实,还能花这钱给他置新床单被罩,您用心了。 这晚,张上没睡好,满怀期待和新鲜,久久不能入眠。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他就起床,在院子里站桩。 徐浩峰也在,这位一看就是练家子的,理所当然早起。 草草吃过饭,张上本以为徐浩峰要教他拳术,却没想人家不开金口,只回屋换了身灰色长袍,跟酒馆里的小厮似的。 张同学顿时傻眼了…… 但别说,徐浩峰这身行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相貌堂堂,文质彬彬,把腰一躬,就是社会最底层的人物,而且看着顺眼。 “去了茶馆,甭管我怎么瞎掰,你只看。”徐浩峰吩咐说。 张上木然的点头。 住宅区不远处有个老天桥,打早就热闹,修鞋摊,磨剪刀的,卖膏药的,玩鸟的…… 徐浩峰似乎和这些人很熟,每过一处,摊主都跟他打招呼,热情的侃几句。 然后带着张上在一边看人家干活,也不指点,不介绍。 直到将近中午。 天桥旁边有茶楼,上午不营业,老板见徐浩峰来了,脸上洋溢着笑,似乎只要他在就能挣大钱。 这茶楼本来就有伙计,比徐浩峰来得晚,不认识张上。 见他在桌上干坐着把玩手机,估计也闲着无事,自来熟的上来搭话说:“你这手机不错呀,得多少钱?” 张上随意说:“一千吧好像,忘了。” “这么贵?”伙计夸张的说:“我认识一哥们,只要八百就能整下,你买贵了。” “……”张上无语,瞅着茶壶有点不干净,水也不开,说:“那个……伙计,帮忙换个茶壶呗,顺便把水热热?” “我们这儿都这茶壶。”伙计撇嘴说:“反正你也闲着无聊,茶炉在里边。” 那意思是你自己动手,甭把自己当客人。 张上有点面无表情,没再接茬,我喝茶又不是不给钱,来者是客都不懂? 想了想,大概这伙计有毛病,嘴上不饶人,存心跟人怄气。 生活中这类人可不少,嘴上不占点便宜心里就不舒坦,习惯性损人捧己,讲话句句带毒,寡得很。还自认为我口才好…… 时至晌午,人渐渐多起来,消失一阵的徐浩峰也回来了,赶紧给客人上茶。 有位客人手上戴着个翠绿的玉扳指,一看就是假货,拿出来装逼用的,套拇指上显摆,深怕别人不知道。 徐浩峰给他沏茶,张嘴笑着问:“您这扳指有些年月了吧,多少钱买的?” 这人说:“六百块钱,小玩意,戴着新鲜两天。” “您这买的真便宜,前两天梗三也买了玉扳指,三千块,那么贵,还不如您这个呐。” “是吗?”这人大乐,心里瞬间痛快起来,兴致高涨说“沏茶沏茶”,也不管烫不烫,端起来就喝。 给这人沏完茶,徐浩峰又到下一桌,总之见人捧人,见物捧价,只要跟他交流的人,都喜笑颜开。 张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想到一个词“死店活人开”。 句句让人可心,这不是拍马屁,而是八面玲珑的巧劲儿。 不论遇到什么样的人你都能跟他处好,这就厉害了,如果做生意当官,那还不扶摇直上? …… 来天津的第一天,本来张上有些小失落,没见着那位大师,只是徐浩峰可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可在茶馆里坐了整天,看客来客往,观人性百态,见识到徐浩峰的游刃有余,张上佩服了。 回家路上,徐浩峰问:“茶馆坐了整天,有收获么?” “有。”张上挠头笑笑说:“您这股机灵,我自愧不如。” “那行,明天开始你就来茶馆上班。”徐浩峰想了想说:“学艺,得先从跑腿的开始,有了这股灵巧,不管练拳也好,行走江湖也罢,千人所喜,万事能成。” “……” 张上没话说了,合着杨凡生说的学艺,就是不远千里跑天津来,当小厮伺候人…… 不过,这话可不敢跟徐浩峰说,张上懂,人家这是验货呢。 就算有杨凡生的关系,只凭人家是尚云祥的徒弟,就这身份,搁这片地上就是祖宗级人物,可不是谁都教的。 …… “千古文人,说到底还是有个侠客梦的,只不过这个侠客梦更像是一个童话。”说这话的人,是华罗庚。 张上前世写武侠小说,也是因为有这个梦,虽然他算不上文人,却也是个斯文写手,尽管最擅长写黄段子…… 来天津的第三个晚上,或许是看着他行? 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人物,李中轩老爷子。 貌不惊人而神色端庄,拄着拐杖,行动不便,但气色很好,往那一站有种高山仰止,这是连朱新宁都没有的气象。 见了人,张上直接就是“头点地”的大礼,磕出了响声,嘴里恭敬说:“张上拜见太师傅。” 也多亏他练拳近一年,身子骨拉开了些,不然指定脑顶磕不住地。 李中轩正在院里溜达,静极思动,那病床上再躺下去就废了,一但起了不想动的念头,需要人伺候,那就离垮不远了。 “杨凡生有个好徒弟。”这是李老的第一句话。 张上受了恭维,心里乐,面色却紧。 “这两天在茶馆里怎么样?”李老脚下不停,还在院里走,拐杖杵得地面噔噔响,很让人怀疑地砖会裂开。 “客人渐渐增多。”张上想了想说。 “我听杨凡生说,你以十六岁之龄,从家徒四壁到偌大家业,走正道,一年时间改了运,这样的人我没听过,所以想见一见你。” “太师傅抬爱了。” “不必谦虚,我这辈子愧对家人,如今又时日无多,总得给家里留点什么。” “我懂。”张上说。 “我当年发过誓,今生不收徒,你莫拜我,记得你是杨凡生的徒弟,这次只是来串东西的。” “明白。” 李老似乎走累了,掀门帘回屋,顿了顿说:“明日四时起。” 张上点头应着,然后回屋洗漱,悬了几天的心落下来,倒头就睡。 别看只是个茶馆小厮,可有句话叫心累,比搬砖的磨难还大。 …… 月亮还在天上挂着,张上就起床叠被。 拉开窗帘,借着月光,却见李老已经在院里了,坐在长条凳上哼哼呼呼,手里比划着拳,有波浪滔天的气象。 好像三岁小孩面对两米壮汉,人家随手一扒拉,对你来讲都是倒海般难以抗拒。 似乎察觉到有人看他,李老停了手。 有点不好意思,来到院里想说什么,却见李老摆摆手说:“练你的功。” 张上只得把杨凡生教的桩功拿出来,他只学过这个,还有一些技巧,怎么打沙袋,怎么推铁环…… 李老看了一会儿,面色严肃说:“当今习武,练拳必站三年桩几乎是武行的共识,可真站出功夫的,少说也得沉浸此道十多年,东西都失传了。李存义当年练功是不站桩的,可他有功夫,二十四法对人从头到脚都有要求,只要校正好了,自有功夫上身。” 说着,老爷子拿拐棍站起来,从头到脚的挑毛病…… 哪里不对就大声训斥,急了还上拐棍,照屁股就是一棍子,那是真打,能把人抽得一个踉跄。 但抽归抽,却从不恼,只是一遍一遍的校正,从眼睛怎么看,脚趾怎么抠地,到大腿内侧的肌肉怎么绷。 这要是给了娇气孩子,几分钟就得破口大骂这老头看不顺眼,故意找茬…… 徐浩峰估计是昨晚走了,没在这儿住,早上没见他。 三十多岁的人有自己的家庭,张上也知道了他在报社当编辑,这院子也不是他的,而是老爷子的。 到早晨六点,张上受不住了,练拳是苦差事,这种校正法子,过犹不及了能把人的脚筋崩断。 老爷子才出院,这样的劳心劳力,早开始喘粗气了。 只看这院子就知老爷子晚年落魄,张上想了想说:“太师傅,要不咱请个保姆吧。” “我还没到那份儿上。”掀门帘进屋,头也不回地说。 叹息着摇摇头,出门买两份早点,伺候老人吃了早饭,洗碗时,却听老爷子说:“有空,就陪我说说话。” “好。”张上笑着。 “我说,你听。” “嗯。” “我早年师从唐维禄,他教会我人品和拳术,也改变了我的命运,我听杨凡生说你想写一些关于拳的东西,能听多少,就听吧。” 老人眼光虚浮,回忆说:“拳术,没有飞檐走壁,没有上天入地,只有辗转挪腾间智慧与功力的对决……” 第61章 初恋初恋 8月30号。 张上从天津学武归来,回家报了报平安,去文武学校看看,来到了太谷二中门口。 统一绿色迷彩服,一队队整齐的方阵,按班级,在操场周边围成圈。 军训最后一天,要接受上级领导的检阅。 “首长好……”敬礼,并行注目礼。 “同志们幸苦了……”声音浑厚有力,身姿挺拔的营长,在校领导陪同下,向学生们挥手示意。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何婷婷在队伍中努力保持最正确的军姿,即使脸上的汗水把衣衫浸湿,迷彩服穿身上令人臃肿得像包子一样。 姑娘黑了,把她从前白得透明的皮肤,变得刚刚好。 如果脱掉上衣,会发现脖子没被衣服遮挡的地方,有一黑白分明的圈,好似一年没洗澡,搓又搓不掉。 不管男女,这个时候,总是不想见人…… “军训到此结束,休息一天,31号晚七点,回班报道。”校长用大喇叭做最后发言。 “哄……”操场里的方阵散开。 更多地同学去找教官叙旧,流着泪,满含不舍,久久不散。 何姑娘也想去找教官,可见那么多姑娘围着,顿了顿,默默往宿舍走。 路上,魔怔似的重复:“死张上,烂张上,死张上,烂张上……” 说好要联系她,整个暑假,整个人,凭空消失一样。 就像咬过一口的葡萄,尝到味了,于是便没有新鲜感…… 姑娘觉得,自己就是那葡萄。 并且,好像,吃葡萄那人,嫌自己青涩?没味?不好吃? 回到宿舍,其她室友还没回来,拿脸盆去水房接一盆冷水,洗把脸,擦擦身上的汗,这样才能消减酷暑的后遗症。 把门从里面锁上。 从柜里找一套白色运动款式的短袖短裤,换下穿了几天粘粘糊糊的军训服,在床上叠得整整齐齐,找个塑料袋装起来,带回家洗。 虽然办了住校,但只要放假,她还是会回家住。 “嗡……翁……嗡……”枕头下,手机震动的声音很大。 姑娘拿出一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立即预感到了什么。 “喂?” “我在校门口。” 即使想到了,却还是怔了两秒,赌气似地说:“您哪位?” “听说军训很苦,会把人晒黑,我听街上的人们说二中出个黑妞,白天还好,到了夜里,老鼠都不去啃她,所以想来见识一下。” “为什么不啃她?”姑娘没听懂,呆呆问了一句。 “因为看不见……” 听到这,何婷婷哪还能不明白,张上在损她黑。 不安慰人也就罢了,这贱…… “你给我等着……”咬牙切齿,恨得要死,气急之下,也不管那么多了,直往校门口走。 两个多月不见,姑娘好像长开了一些,稚嫩少了一分,多了冷气…… 依旧是长到脖子处的剪发头,经过军训,多了英姿飒爽。 还有……脾气见长。 一身纯白过膝短裤,小腿露在外边,白嫩得想舔,上身的短袖刚刚好,将身材显得苗条。 只是美中不足的,估计是天太热,没戴罩罩,飞机有点平…… 气势汹汹,却又强装文静的样子,小嘴嘟着,看得张上想笑。 “你刚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 “我听街上的人说,二中出了个仙女,白天,同学们都悄悄看她,接近她,到了晚上,却都离得远远地。” “嗯?”何姑娘细细思索了三秒钟,还是没懂张上又搞什么花样,皱眉问:“为什么?” “仙女和她老公睡觉去了。”张上贱笑:“你想看啊?” “我~!@##¥%……!”姑娘抬脚就踹,知道又被涮了。 张上早有准备,提前躲开。 于是,街上出了一对有伤风化的,打情骂俏…… 背上挨了两拳,打得是真重……姑娘下了狠手才解了心头之气。 当然,也占了些便宜…… 张上两手弯在背后边,想确定一下自己伤得多重,疼得龇牙咧嘴……跟初中摸腿被掐时一样的味道。 这让张同学有点怀疑,如果哪天何婷婷发现他瞎搞,会不会被打得半身不遂…… “解气了?” 回家路上,何婷婷推自行车走,身边跟着张上,他没骑车,因为姑娘的车能带人。 见姑娘只顾走,不说话,张上接着问:“要不你再锤两下?” 话没说完,拳头就上来了…… 张同学深刻怀疑,自己有受虐潜质……这嘴贱的,又挨两拳。 “爽够了吧?”见姑娘气场平缓下来,是真消气了,张上问。 “哦。”淡淡的回答,却陡然发觉哪里不对劲。“嗯?你说什么?” “……”张上没敢再说一次。“我说……你消气了吧?” “没有!” “……”女人就是善变。 这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分,黄昏渐渐谢去,夜幕漫卷铺开。 “天快黑了,我请你吃饭吧,吃了再回。”张上表达诚意。 “我妈说,晚上不准和男同学独处。”何姑娘想也不想地回答。 这话,给了腼腆点的男孩,真就转身走了。 可张上不是这种。 “我妈也说,晚上不准和女同学独处。”见姑娘抬头注视他,顿了顿说:“对象除外。” “……”这个回答,驳得何姑娘无话可说。 并且,很满意,还突然有点佩服张上,这嘴皮子,这不要脸…… “想吃什么?烧烤,还是刷羊肉,还是炒菜?” “我没带钱。”姑娘理直气壮地回答。 “我带了。” “随你,什么都行。” “那去西苑门口吃烤串。”张上做出决定。 西苑离二中不远,走路也就十分钟,近便,吃完还能去公园逛逛,陶冶感情。 西苑门口是个小广场,地处宽阔,却被推烧烤车的小贩们占了。 像大排档似的,一字排开,各种方式的烧烤,烤串,豆腐串,煮串,足有二十家,是太谷的一道风景。 锁好自行车,找了一家看上去比较干净卫生,老板娘又显和蔼的,带姑娘来到烧烤摊前。 “先来五块的豆腐串。”这是张上的经验,味道好不好,吃豆腐串能探其概。 接着,很自然地用手搂住姑娘的肩膀,两人并肩子站一块,像情侣一样。 “想吃什么?”张上低头问。 “随便。” “所有的,各样的,都来一份。”张上吩咐老板娘说。 他懂何婷婷的心意,在姑娘的认知里,两人都刚上高中,又不挣钱,花销全靠家长给。 聪明的姑娘,不会掏男朋友的腰包。 随便,是她给的台阶。 这话,让张上想起一件事。 那年,张上23岁,大专刚毕业,何婷婷找他借过钱,那时她已有了对象。 说是把新学期的学费借给舍友急用了,结果要交学费,又联系不到人。 她又不好和家里再要,只能四处借。 当时张上开玩笑问了一句“这事该你对象顶上啊。” 姑娘微信里直接回了一句“我不花他的钱,也不想和他有任何钱上的瓜葛。” 恋爱就是恋爱,不参杂任何东西,就这么单纯。 …… 见张上失神,何婷婷用手臂轻轻顶了顶他的腰。 老板娘没见过这种土豪点法,她这有30种,都来,钱可不便宜,提醒说:“都来一份?” “对,多少钱?”说着,张上就要付钱。 这是他多少年来的习惯,吃东西,先给钱,后吃。 “你能吃这么多?”姑娘对老板娘连连挥手,示意不要,同时问张上。 “吃不了就带走呗。” “行吧。”姑娘不能再说什么。 老板娘见同意了,拿计算器读读读一阵按,96块,对于这个年代的学生,真的很贵了。 张上从兜里掏张红色毛爷爷,崭新的,递上。 收了找零,和姑娘坐在板凳上等。 “我和你说件事。”何姑娘凑过来,看着张上说。 “嗯,说吧。” “以后不要这么花钱。”那双清澈眼眸里的认真,是人世间最最纯洁的窗。 这话,令张上的动作突然定格了一下,随后笑着说:“好。” “孺子可教也。” 姑娘也笑着,声音像动听的泉水,很开怀。 大概是张上在看着,何婷婷吃东西很文静,嘴巴张得小小的,吃两口,擦擦嘴。 “饱了?”其实张上没吃多少,他一向不太喜欢吃这个。 “嗯。”姑娘把桌上用过地卫生纸,全都仍在垃圾桶里。 这堆吃的,看上去点了很多串,吃起来却不那么满。 “走吧,西苑里逛逛。”张上说。 “好。”姑娘站起来,背好书包,轻轻踮了两下脚,调理背带的距离,和书包里东西的重量。 一进西苑门,就是圆形的大喷泉。 到了晚上,到了夏天,会一直开着,水能直线冲起很高,水珠落下,飘散很远,令路过的行人感觉清凉。 公园里人不少,沿着平滑的石砖路走,都是晚上出来散步的,绕在池塘边,聊着,走着。 “你中考考了多少分?” 何婷婷一直很关心这事。 “360。” 张上如实回答,知道姑娘想问什么。 “那你……说你能上一中?”很小心地问。 今年太谷一中的录取分数线,628分,张上只够人家的一半,这种学生肯定不收。 想到张志伟求人的模样,张上有些凄惨的笑笑,说:“上是上了,只是有点苦。” “你真上一中了?”姑娘还是不太信。 怎么可能呢? 太谷人心中的骄傲,可以光宗耀祖的学校,自己三年刻苦学习,考了596分,只能上个二中。 但对张上来讲,却说上就能上……落差有点大。 尽管,这人是她男朋友。 “确定上了,还是好班。” 张上说着,突然有些懂老爸的心了,为什么非得让他上一中,那种显摆地话,带给人的虚荣感,确实很有面子。 风光的背后,不是沧桑就是肮脏,一中是上了,可又求人,又砸钱,虽然这钱是砸着出气来着…… “好吧,我应该高兴才对。”何婷婷松了口气,自语地说。 绕池塘走了一阵,溜过食,张上说:“咱们去玩船吧。” 西苑的池塘很大,水里有商家弄了游船,外壳像动物的形状,两边掏个窟窿当门。 除了门,前后都是封闭的,一艘只能坐两到四个人。 想让船走,得用脚蹬,像自行车那样,蹬着走。 十块钱,半小时。 被张上拉着,不容反驳地,交钱,上船。 只有他们两个人。 很自然的并肩子,何婷婷把书包放在对面的座上,脚踩踏板,船就走了。 见张上不蹬踏板,姑娘偏头看……好近,他瘦了好多。 却见张同学从上往下,从自己领口往里面,好像正揣摩着什么。 即使是男朋友,被这样看还是很害羞,顺手去掐张上的腰,恨恨地:“看够了……没有?” “没……”眼神动都不动。 人怎么可以这样无耻…… “你……觉得……好看么?”其实何姑娘还是有些骄傲的,最起码,最基本,有能吸引他的地方。 “好看。”半点犹豫都没有。 见张上脑袋都快耷拉到自己锁骨上了,并且,狠命掐他都没反应,何姑娘突然又佩服了。 “男生是不是都你这个样子?”顿了顿,有点咬牙切齿地说:“这样坚强,这样死皮,这样锲而不舍?” “我这样的少,一般都直接上手的,没我这么有礼貌。”张同学一边一本正经地回答说。 一边艰难地用左臂支持在凳上,把身子支起来,胳膊都麻木了,也舍不得少看一眼。 “上手?”姑娘用半秒钟理解这个词。“你说地是……使坏吧?” “差不多吧,男女朋友之间,这样很正常。”张上敷衍着,努力睁眼看。 终于,艰难地,瞅见那个,小不点了。 “男女朋友都这样?” 姑娘仔细研究这句话。 两人相知三年,同桌两年,虽然暑假才确定关系,但她觉得,他们已经过了好久好久。 想了想,探头看看船外,最后,牙一咬,下了狠心,颤抖地去拉张上的手,掌心都是汗,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大概是想通了,别人应该的,我们也应该? 有些事情其实不用强求女生,只要感情到了,并且,她真的喜欢你,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咽了口吐沫,慢慢地,不急不缓地,掀起姑娘的衣衫下摆,不敢碰她的肚皮,怕她痒,变了意。 放上去,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手感。 初中刚刚毕业的女生,除非天生的那种波霸,并不会发育得太好……很平。 张上是个心理年龄27岁的成年人,他和未成年不太一样……他喜欢小不点…… 突然地,完全没征兆地,何姑娘身子一抖,像抽搐一样,更像本能地躲闪。 似被碰到了什么禁忌的地方,耳根子烫得像火烧云,脸庞变得通红,出现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不要……” “咛嘤……”她从没有发出过这种声音。 决定不再纵容张上的撩拨。 抬手,用右手掌卡在他的肘弯处,左手抓住他的胳膊,往下拉,把那只邪恶的爪子,从自己衣衫里推出去…… 可张上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成年人,兴致上来,不太容易退缩,下边不亮,上边亮。 姑娘已经拒绝过一次,她不会再拒绝了。 她懂分寸。 口水是什么味道,今天,她被人喂了个够…… 直到。 “哎,那艘船,你们的时间到了,快点蹬回去。”老板来找了。 并且,语气有些不太好,又他妈被小年轻喂狗粮了。 惊慌地推开张上,把书包抱在怀里,像做贼似的,被人家发现了偷东西,何姑娘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囧…… …… “都是因为你。” 回家路上,张上骑车,姑娘在后座上,爱恨交织,甜蜜与窘迫在心。 右手搂着张上的腰,怕掉下车子。 左手空着,已不知第几次锤他了。 张上就默默骑车,脸上带着笑,嘴角上扬,这场青春,这次重生,就像在梦里,那么值得回味。 “感谢老天,让我有机会妥善的安置青春。” 第62章 我在一中打酱油 8月31号。 下午五点,像大搬家似的操持,床单被罩,枕头暖壶,香皂水杯…… 足足整理了两小时,在杨芯唠唠叨叨地不断叮嘱中,收拾好住校的家伙。 张上,要去学校报道了,开始他的高中生涯。 宿舍里其余7个床铺,被窝叠得很整齐,同学们经过军训,几乎就已混熟了。 此刻有四个人正在宿舍里打牌,其余三人不知所踪。 这些面孔看着面熟,可张上已想不起他们叫什么名字,时光磨灭了很多东西。 六点多,正是吃饭时间。 张上那时上一中,最喜欢吃食堂的“黄金米饭”,简单的蛋炒饭,现炒,很好吃。 炒饭厨师个头不高,却很壮,穿个白背心,贴身紧绷的,两胳膊上肌肉爆棚,粗壮血管爆在皮肤表面,很有力量感。 尤其颠勺时,火苗烧起,嗡隆嗡隆地,大铁铲剐锅,米饭翻飞,葱花四溅,那场面至今记忆犹新。 吃了满满一大碗米饭,像种地似的…… 来到班里。 干净整洁的教室,墙壁很白,大理石地面平整,讲桌是多媒体的那种,白色钢皮,里边能放电脑,很有现代化感。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让张上有梦幻迷离地错觉,就好像灵魂出窍,以一个世外人的角度去看世界,熟悉又陌生,内心平静如水。 “同学,你走错啦吧?” 班门口,狄慧平笑着提醒,牙齿洁白,马尾辫经过修剪,很顺畅,很流利,一丝不苟的扎着。 张上笑笑说:“我也是咱班的,军训没来。” “唔。”狄慧平吃了口食堂买的饼子,嘴里含着东西,算回答过了。 没有分配自己的座位,张上很自觉地去最后一排找个空位置坐下来。 七点,悠扬的铃声响起,班主任陈奇武准时到。 他的办公室就在教室隔壁。 二十七岁的后生,还没结婚,脑门就布满抬头纹,尤其皱眉地时候会让你明白什么叫“长得急”。 还好那副浅蓝边框眼镜,带给了他一些斯文气。 或许是上头通知过,陈老师一进门,第一时间看向张上。 “那个同学,上来做一下自我介绍。”招招手,示意他到讲台上来。 被全班注目,张上只是淡淡笑着。 站讲台上,扫视下边的同学,说:“大家好,我叫张上,太谷人。”然后,下了讲台。 “没了?”陈奇武有点愣。 “没了……”张上心说,难不成还得自曝三围? …… 这一夜,张上没睡好,沉浸在回忆中,一张张脸庞像幻灯片似的闪过。 夜间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使空气多了些湿度,不再那样干燥旱人。 打早,运动员进行曲响彻校园,惊醒了睡梦中的学生。 张上早已起床,在窗前静静站立,希冀有一天可以成为武林高手…… “张上,你这是干嘛呢?”王庸铮在上铺,抱着枕头,睡眼惺忪,见张上用奇怪的姿势面对窗外,随口一问。 “练九天十地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大法……”张上瓮声瓮气地说。 站时,不让说话,一开口,便破了气。 “咳咳咳……”王庸铮身体蜷缩成一团,猛烈地咳……被口水呛住了。 “噗……”正坐起来喝水的闫向东喷了一床…… 北方的夏天实在燥热,水份少,夜里经常渴到眨巴嘴。 闫向东在下铺,将凳子摆床头,凳上准备一杯水,以备哪时渴了,喝上一口。 吐一口浊气,再对着已开了的纱窗,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张上收功,对于自己的嘴上有毛神功,表示很满意…… 这时,宿管阿姨已在楼道里练嗓门。 “起床了,316宿舍的人,起床了……”并且,挨个敲宿舍门,当当当地响,见哪个宿舍没动静,就会喊。 偶尔从门窗口看屋里,也会骂上一句。“你穿个裤衩能死?” 说明,阿姨还很年轻…… 这熟悉地声音,让张上忍不住开门去看。 一身薄纱连衣裙,领口是圆领的,锁骨和长长的颈脖露在外边,胸前的饱满,远不是年轻女孩可比,还有白皙到让人忍不住幻想的小手。 少妇娇嫩,烫卷的披肩发,散乱披着,抹着浅色口红的小嘴正在喊…… 尽管她不算漂亮,相貌一般。 她的名字,张上也忘了。 但她,丰腴,白嫩,是张同学高中时期,梦里和手上的常客…… 见张上在看她,而且,眼神有点迷…… “杵这等什么呢,赶紧洗簌去,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话里有责备,有笑着的暗喜,老娘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哦……”张上转身回了宿舍。 看过一眼,就好了。 怀念一下那些年的青春,仅此而已。 他已不是从前的少年人。 此时再看,没了那种兴奋感,和为了引起她的注意,故意逃课,在宿舍里假装睡过头,不盖被子……等她来查房……期待着某些网站上小说里的情节…… 年轻时的妄想,和那股热情,此时再看,不可思议。 …… 上午要进行开学典礼。 塑胶操场,早到的同学,有认识的,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说笑,打闹,绽放青春。 张上和王庸铮相随,吃过早饭,油条老豆腐,往操场上走。 “大头哥哥……”身后一声悠扬的呼唤,语气有些不可思议,仿佛不该在这里看见张上。 顿足回头。 吴姝挽着马亚琼的手臂,小碎步赶上来,注视张上说:“大头哥哥,你也来一中啦?” 旁边的马亚琼好像长开了一些,身形窈窕,气质愈发宁静了。 令人看一眼,就会在脑海里想好久,那样的纯真动人。 淡淡地笑,精致脸庞,如清泉般纯净的眼神,也在看张上。 如吴姝一般,似在疑惑…… “能和我的傻妹儿一起上学,不是挺好么。”张上笑着说完,看向马亚琼。“还有这位美女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呀。”吴姝不服气地。“你偏心,说我是傻,说马亚琼就是美女,我不服!” 说着,抬脚踢了张上腿弯一下,小嘴一瘪,哼,佯装不高兴。 其实吴姝长得很可爱,婴儿肥的那种,脸蛋圆圆,洋溢着青春气息,总是笑,不知忧愁是什么。 暗恋她的男生不少,想和她玩的更多。 马亚琼见张上夸她,眸里笑意盈盈,却没有理他。 而是对吴姝说:“大美女,亲近的人才说傻,美女是礼貌性称呼好不好。” 吴姝瘪着嘴,看张上,问:“说,我是不是美女?” “是,大美女。”笑着把手探过去,摸了摸吴姝的脑顶,故意耍赖,把她头发弄得乱糟糟。 “死呀你。”姑娘笑着又赏了张上一腿,边整理秀发。 这时大喇叭突然响起:“所有同学,所有同学,按班级从左到右排成两排,迅速站队。” 石玉,体育老师,学校所有的跑操、升旗、开会,学生站队,都是他在管。 整个操场闻声动了起来,吴姝摆摆手,示意她走了,拉着马亚琼往自己的班级跑。 “张上,你挺厉害呀,你妹旁边的那个姑娘真好看,给咱介绍一下?”王庸铮说。 “人家是好学生,不找对象。”张上义正言辞地说。 “……” 开学典礼,在他看来索然无味。 之后的三天,这个想要奋发图强的少年,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努力学习,准备成为一名优秀的中学生。 可,老天总是喜欢开玩笑…… 360分,张上发现自己完全是学生中的异类…… 老师讲课,他听天书。 课后做题,只干瞪眼。 布置作业,不抄就跪。 底子坑了爹,别想翻身当爷爷…… 所以,三天热度过去,张同学说,我还是靠坚强的品质,成为一名优秀的烂学生吧。 《舌尖上的美食》已经80万字,均定到了一千。 在这个年代,这数据可不差了,只是看惯后世动不动上万均定的张同学,很不自知的觉得自己这书很差劲。 第四天开始,他造了个堡垒,把所有课本全部堆课桌上,脑袋一低,就是自己的小天地。 找到大纲,开始码字生涯。 “哎,那个同学,你老低头干嘛,脚下有金子呢?” 政治老师是个矮胖戴眼睛的30岁大姐姐,初来乍到,还不熟悉学生们的名字。 张上闻声坐起,被喊得断了思绪。 深吸一口气,没看讲台,左手岔开撑住额头,食指和中指在额面上滑动,做思考状。 “那个学生,叫你听不见?”政治老师恼怒了,第一次见这种刚开学就敢无视老师的人。 我叫你,你就该起立,这是对老师的基本尊重,坐那不动弹,怎么个意思? “嘿,老师叫你呢。”张上前座是个小美女,回头敲桌子提醒说。 “哦……哦?”张上抬头。 全班都在看,讲台上虎视眈眈地眼神,让他知道刚才做了什么…… “起立!” 啪…… 黑板擦用力拍讲桌的声音,还有政治老师忿怒的吼。 “老师您叫我?”张上站起来,脑慢,反应慢几拍…… “我真没见过你这种学生,你是不是脑子勾芡呢?”政治老师气势汹汹走下讲台,说:“刚才我讲什么了,给我重复一遍。” “我没听。”张上想了想说。 “我……!!!”好尼玛,好尼玛! 人家没听清楚老师讲什么,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心虚。 你他妈没听清楚,理直气壮地,好像老师欠你一样,也是开了斋了。 “一中怎么会收你这种学生,你叫什么名字,多少分考进来的。” 政治老师这回真怒了,上下两嘴皮子崩着,说话像打弹弓一样。 “张上,360分。”张上说。 “哇……” “360?” “怎么可能?” “这是校长家儿子吧……” “要不教育局局长家私生子?” 全班乱成一团,交头接耳,张同学风头一时无两…… 这班里就没有少于600分以下的。 “张上?”政治老师嘀咕了一句,绷着脸问:“张志伟是你爸?” “是。” “你可以,下回遇上你爸,我会和他说说这事。”政治老师语气平缓了一些,低头思考半秒,接着说:“和他说一声,也算有个交代,如果你以后还这样,成绩考不好别让你爸来找我。” “妥。”张上说。 “……” 这种学生,打又不敢打,骂也不能骂,万一憋着坏回去说你坏话,他老子又那么牛逼,校领导就差舔人家屁股了,有钱就是牛,咱这小老师惹不起。 第63章 一生自立苦不休 用一星期时间,几乎把所有老师得罪个遍。 张同学本来就很出名,这下更成了“学校霸王”。 好在他不喜欢惹祸,也不骚扰其他同学,每节课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奋笔疾书。 用他的话来说,我是一个作家…… 又听说他爹是张志伟,索性,老师们也就不再管他了。 其实高智本想“劝退”张上的,这样的学生不该来一中,会败坏学校风气,学生们会互相影响,一颗老鼠屎坏了满锅汤,他看不惯。 奈何这一决定被校领导集体反对。 人家亲爹才给学校捐了十万块,一天一万的捐,这可是白给的钱,卸磨杀驴不太好。 而且大家都盼着呢……您什么时候再来这么几发呀,我们都等得花儿也谢了…… 再者,张上来一中,是校长亲自发的话,没你高智本说话的份儿。 大概张家不只是有钱而已…… 周六。 其实,有时候想改一个人的命运,真的很难,这世间的事儿并不都绕着你转。 明明知道姥姥将来会得脑梗,张上想让她享福,别做保姆了。 每天晚上睡不着,长期磕安眠药,真能把人磕傻。 杨芯也劝了无数回,可老人始终只有一句话,我还能动,还不到靠别人养活的程度。 这种坚持,张上想了想,大概是他们那个年代人特有的精神印记吧…… 不过,他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 “妈,婆婆是不是有个专门记电话的小本子?”去看姥姥的路上,张上想了想,问。 “是有一个,你婆婆记性不好,电话都在上面记着。” 杨芯骑车慢,总是小心翼翼地,邯郸学步一样,每到路口,或者有汽车从身边擦肩而过,她总要下车子推几步,似乎这样才会有安全感。 “一会儿过去,你吊住婆婆,我找那主家人的电话,跟他们聊几句。” “你跟人家有什么聊头?” “让把婆婆辞了。”张上憋着坏说。 杨芯呆了呆,“不太好吧……” “妈,婆婆最近又让你帮忙买安眠药了吧?” “嗯……”杨芯推着车子,指了指车筐里的袋子,里边有吃的,有她网上给姥姥买的衣服,也有药…… 嗯过之后,鼻子突然有点酸。 哪有女儿不心疼妈的,但又三分奈何,谁又愿意自己的母亲伺候别人呢? 以前是穷,没办法…… 现在有钱了,生活变好了,怎么能让母亲再受这种苦。 “那……”杨芯迟疑一下,“那就按你说的做吧。” “嗯。”张上应着,就算姥姥知道了,以她的对自己的疼爱,会原谅的。 …… 两开门的黑木门,院子不算大,却晾满了衣服。 院里大盆小盆摆满,洗衣机嗡隆隆转,三姨正半蹲着拧拖把。 还有一个俏丽身影,身材小巧玲珑,穿着时尚。 这是那年叫两车人,帮张上出气的表姐,也是张爸嘴里,那个让人小瞧的女孩子,贾嘟嘟。 “呀?”贾嘟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大声惊呼了一下,跑过来喊:“上子,姐才一年没见你就长这么高了?” 这声音,其实挺好听的。 但大概是混社会久了,习惯那样大喊大叫,一开口会让人觉得粗鲁,有点俗。 不过张上并不在意,这个姐姐从小就爱护他到不行,你能想像那个画面吗? 听说张上挨了打,她把家里的座机电话打欠费,承诺当两个混混的男朋友,叫来两车人,并且亲自动手踹一个初中生,用鞋底狠狠踩人家的脸,下手贼狠。 红着眼,嘴里还嘟囔让你欺负我弟,草*妈,草*妈…… 要不是张爸拉着,她就真能把人踢毁容了。 这,张上可以确定,她不是为了显自己牛掰。 “姐。”张上眼里有感慨,笑着说:“你这越来越时尚了啊,这一年干嘛去了,都没见你。” “嗨,跟人去广东打工了。”大大咧咧地帮三姨把拖把倒吊在晾衣架上说:“姐听说你考上一中了,可得好好学。” 一般吧,父母对外人都报喜不报忧,人们也不会太多问,只听说你上一中,却不说考多少分……人前显贵。 “知道了姐。”张上笑着应承。 其实去酒馆当两个月小厮还是有点作用的,最起码磨练出了一份灵巧,不管真话假话,不会让大家尴尬,怎么开心怎么来。 “三姨,在太谷饼厂怎么样?”张上随口一问,算跟长辈打招呼,老妈把她安排在太谷饼厂了。 “还行吧,就那样,只是工资有点低了。” 三姨有些吃力的端起大铝盆,弓着腰,一步一挪往街上走,张上赶紧搭手,合力将水抬外边,倒下水道里。 犹豫了一下,没接茬,2006年,一个月只上班22天,周末有双休,这小县城,600块的工资还低吗? 回到屋里,姥姥似乎格外高兴,应该是主家给老太太买的橘子,“上子,这橘子甜,赶紧吃。” “嗯,我尝尝。”张上不做作,心里突然有点悲。 看得出,姥姥在这里伺候人心情挺好。 这主家人,其实子女还算不错,对姥姥很客气。 平时给那80多岁的老太太带东西来,鸡蛋啊,肉啊,能察觉到吃得比较快,他们也不说什么,挺和善的。 如果把姥姥弄得被辞退,让她回那老宅子里孤苦伶仃住着,虽然有杨芯给钱,可连个做伴的人都没有,何等悲凉啊。 明明能自食其力,为什么要花别人的钱呢…… 张上有点为难。 难不成把姥爷也搞下岗? 至于去女儿家住,她宁愿饿着,也绝对不会去麻烦别人,她就是这样一种姥姥。 “姐,你这次回来还去不去广东?” “不想去了,除去吃喝和房租,落不下几个钱。”把橘子外边的皮扒了,里边傍着的白丝儿拣干净,递给张上说:“那边人说话怪,我听不懂,吃饭也不习惯,还是咱太谷好。” 这话里有淡淡的悔意和失落,只有出去闯荡过的人,才明白当初上学的时光是多么美好。 其实每个人的命运都在手里。 有些时候心里懂,如果不好好学习,大概将来不会有出息,可还是管不住自己,没那份自律。 思绪翻飞,张上回忆,这年的嘟嘟姐从广东回来后,没找着合适的工作,后来又投入社会人的阶层,厮混几年,然后嫁人…… 这一刹,张上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给她的生活添点光彩。 “姐,要不我给你找份工作吧。”希冀地说。 “什么?”笑着问。 这笑欣慰,开怀,知道大姨家今非昔比,可张上没有忘了她。 这,大概是对让人向往的姐弟吧。 “当个文化艺术工作者。” “唔?”她不太懂。 “简称艺人,每天拍视频,飙戏,说不准还能出名,将来可以当明星。” “就电视剧里那些人?”瞬间来了兴致,指着电视里正播放的康熙微服私访,比划说。 “对。” “我听说演习可苦了,尤其打仗的,还有什么爱情剧,不是滚泥巴就是哭,我可哭不来……” “咱没那么高要求,只是拍视频,当玩闹就成。” “那行。”嘟嘟姐眼里亮晶晶的,每个女孩都有明星梦吧,应该会很有意思。 想了想,整点一下人,自己,柳琴,嘟嘟姐,智升祥,还有柳琴说要找几个同学,也不知有下落没。 如果实在不行,再加上狗蛋哥仨,这也算一个小剧组了。 还有无数备用人员,快递店里,娱乐城里,那么多人,拍着玩呗,正好给自家娱乐城宣传。 闲聊会儿,张上找了个理由说要剪指甲,翻箱倒柜……最终在电视柜的抽屉里找到了姥姥记电话的本子。 偷偷把主家的号记下,再把本子放进去。 张上觉得自己有点邪恶…… 可想想姥姥瘫痪在床的那三年,被狼狗咬伤般的哀嚎,病痛让人彻夜嘶吼,他就硬下心肠。 重生一回,如果连心里最大的遗憾都无法改变,那又有何意义呢? 第64章 亲姐 中午在姥姥那里吃了饭。 连续几个电话打出去,相约西苑。 柳琴联系的几个朋友,一听说要露脸,都歇了菜…… 这个年代人们还是很害羞的,对于电视上露脸讳莫如深。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导演有了,柳琴的大学舍友,学编导专业,一个横着走的大姐姐……不上镜,只想当导演,也是太谷人,名叫李纯媚…… 出了门,张上有点发愁,他这“玛莎拉蒂”可没后座。 嘟嘟姐是被三姨骑车带来的,总不能让她走着去西苑吧,那老远了。 “姐,你骑车把,我走着。”张上想了想说。 “你这车子太大,我踩不住。”打量张上的大长腿,接着莫名其妙问了句:“你能不能骑稳?” 然后站车子旁边,见横梁极其扎实,说:“我坐大梁吧,你带我。” “……” 姐你都二十岁了,有点彪啊…… 张上犹豫了一下说:“那……那行吧。” 这年的嘟嘟姐还没有生孩子,身材也没发福,娇小玲珑,穿着牛仔连体短裤,留着淑女式的流海,一头长发如瀑布,相貌可不赖,走可爱风。 当然,如果她不开口的话,大概会是人见人爱的美少女。 张上想着,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犯牲性啊? 连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姐都打量…… 不过,喜欢自己姐姐,应该比较正常吧…… 用左脚撑住地,屁股坐在尖尖的车座上,两手用力拿住车把。 嘟嘟姐低头从左胳膊下边钻进来,轻轻一跳就上了大梁,整个身子弓着,伏在车把上,腿不着地,脑袋顶着张上的下巴,“走吧?” 她的声音有点抖,心里颤颤巍巍的显害怕,这要一个不好,两人就得砸地了。 张上把档位拧成最轻松的,左脚送,右脚用力踩踏板,车把晃了两下,最终还是骑稳了。 说实话,他的腿有点长,用后脚蹬车还不行,两腿得很用力的撇开,不然左膝盖总是蹭到嘟嘟姐的腿弯和屁屁,会把她拱得身子一起一起…… 坐大梁可是个技术活,一个舒服的姿势,能让你坐挺远的路也不觉得累。 可要是姿势不对,等到下了车,可能你两条小腿就麻的站不住了。 “姐,累么,撑不住就说。”感觉到车把轻微晃动,是嘟嘟姐在慢慢地稍微挪姿势。 女人坐大梁,实在不容易…… “你别可乱动。” 路人的目光让她有点羞涩,却也没多想,挺了挺身子,缓解困意,怕从车子上“吭哧”漏下来。 张上骑得越快了,风声在耳边呼呼拂过。 他突然很有成就感,嘴里吹着口哨,一路放飞青春岁月。 尽管,车上的人是姐姐…… 这样的快乐,在那个开汽车都嫌慢的年代,社会浮躁,人们心里一半充盈欲望,一半塞满空虚,每天机械般穿梭在钢筋混凝土的城市里,大概再没有机会体验了吧。 “上子,那个……姐腿麻。”她有些撑不住了,屁股生疼。 “也快到西苑了,姐我扶你,咱走几步。”张上慢慢降速,靠马路牙子停车,左臂揽住她的腰,把人放下去。 “哎……呀。”腿麻到没知觉了,像两根柱子杵地上,没法保持平衡,一个踉跄。 张上一把扶住她,“姐你慢点。” 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说:“老了老了,姐当年坐大梁的时候,两个小时不带动弹的,这才十几分钟就不行了。” “那时候你小。” “大概是吧,你三姨夫那时候骑车带着我去榆次,骑两小时不带喘,现在别说骑车,走两步就跟狗一样。” “……”有这么说亲爹的么…… 张上有点心痛,就像张志伟说的,上学啊,真的很重要。 其实人是跟着环境变化的,在学校里大家都文质彬彬,说话客客气气,这种大环境下,你不太会开口脏话,闭口没素质。 就算本来骂骂咧咧地人,去管理严格的学校待几年,潜移默化下,就算学习成绩不好,性格也会有变化。 总不好别人都慢条斯理,就你张嘴草*妈,闭嘴你大爷…… 这么骂几次,你自己就会觉得羞愧,以后会注意。 想了想,张上说:“姐,要不你继续上学吧,我供你。” 诧异地看了弟弟一眼,她自嘲地笑笑,“姐都二十岁了,哪还有学校收我?” “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带你上一中。”张上认真说。 “你可别开玩笑。”贾嘟嘟笑得出声,“姐野惯了,天南地北四处玩还行,把我憋学校里,别说看书了,三天就得把老师都气成谢顶秃毛蛋。” “……”您这嘴啊,让人深深地忧虑。 但张上不会指责她,只是心里有了主意。 见到柳琴,她大概会自惭形秽吧,以后她们要一起工作,更会当公众人物,张上相信,嘟嘟姐会成长的。 九月的骄阳暴烈,天空亮得耀眼,西园里水塘边的垂柳一动不动,树影缩成一团,叶子都蔫蔫地打了卷。 在树阴下的长条凳上坐了会儿,终于凑齐班子。 智老二发呆,贼眉鼠眼四处瞅,厉害了我的哥。 临时把哥仨也叫来凑数。 白杰面无表情地打量风景,时不时瞥张上和贾嘟嘟的背影,别以为你是我老板就能勾三搭四。 二亲和狗蛋热情的去找柳琴搭讪。 柳少妇每天都泡健身房,一来二去都熟了……当然,是哥仨以为他们和人家熟。 至于和张上坐长条凳上的贾嘟嘟,自第一眼见柳琴起,就没由来一阵不舒服。 大概,女人的这种敌视,是与生俱来的吧。 李纯媚则把玩自己的摄像机,抽空好奇地打量张上,再瞅瞅柳琴,仿佛想看出点什么似的…… 见气氛有点微妙,张上站起来把大伙介绍一遍,说:“今天把大家叫来,主要先试试镜,拍个小视频玩玩,一个拯救落水者的故事。” 把剧情大概讲一遍,张上自己先笑了,李纯媚两眼放光……人才呀。 张上虚心请教:“李姐,你看我们怎么拍好些?” 李纯媚想了想问:“这个落水者谁来演?” “我!”智升祥喊。 “我来……”狗蛋喊。 “……” 一堆龌蹉男,不就因为救人的是俩美女么,还有人工呼吸的情节。 于是张上大手一挥,“都别抢,让我来。” “……”你MMP呀。 可心里鄙视归鄙视,反抗无效,谁让人家是金主呢。 拍这样的视频,先要克服那些路过人群的异样眼光,再要克服笑场。 反正见张上躺尸在池塘边,贾嘟嘟忍不住,放肆大笑,前仰后合。 柳琴也笑,只是很文雅,用手堵着嘴,大家闺秀似的。 笑了一会儿,似乎察觉出他人的异样,贾嘟嘟笑得收敛了许多。 人都会有羞耻感吧…… 这小剧组里只有三个女生,还有一个不上镜,两个女人的战争。 “你俩随便演就成,当玩闹,别有心理负担。” 见三位演员站好了位置,李纯媚也把机器架好,不切换镜头,一拍到底,忍不住嘱咐俩女生。 还很有仪式感的喊了声:“Action!” 两美女入镜。 “哎呀,有人落水了,你看咋办?”柳琴耍宝地问,只是表现得很做作,完全放不开,脸上还带着掩不住地笑。 “卡!”李纯媚直接喊停,“琴琴,你得憋住,你这一笑场什么都坏了。” “啊……好吧。”柳琴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 重来。 “Action!” 两美女入镜头,装作惊讶地样子。 这回换贾嘟嘟先来。 “哎呀,哎呀哎呀……琴琴,有人落水啦。”贾嘟嘟走向张上,问后边两手背腰后的柳琴。 “那个……你看怎么办,救不救啊?”柳琴往前走两步,半蹲着身子打量张上。 “怎么救?”贾嘟嘟问。 “我带了书的,正好书上有。”柳琴从后背拿书,显摆地晃了晃。 “那你快念,我照做。” “我找一找啊……”柳琴翻书,眼杵在书页里说:“遇到溺水的人,一,先确认意识和呼吸,再确保呼吸道畅通之后,人工呼吸。” 然后看着贾嘟嘟,指了指张上说:“往里吹气……” 演到这,一帮子人都眼神怪异了…… 贾嘟嘟瞬间犹豫,却没有出戏,反而表现得刚刚好,就像要亲一个陌生人,心里总会有刹那的芥蒂吧。 似乎下了决心,脸红一下,低头,掰开张上的嘴……印了上去……连续三下人工呼吸。 李纯媚搁旁边看得眼角抽搐,您这表姐也太实诚了吧,这是演戏,你还真亲你弟啊…… 亲完,贾嘟嘟红着脸问:“然后呢?” “哦,我再看看。”柳琴继续把脸杵书里说:“二,把人放平,然后用拳头击打颈部,确保呼吸道畅通。” 然后比划削人的手势说:“打,用力打……” 贾嘟嘟装作很用力的模样,连续砍了几下,其实根本没挨着张上,这得靠后期配音。 “接着呢?” “第三……来二十个大嘴巴子。” 见贾嘟嘟愣那,柳琴手上比划扇耳光的姿势说:“你扇呀,这是救命,怕什么。” “这和我学的不太一样啊?”贾嘟嘟犹豫一下,但还是骑在张上身上,噼里啪啦一顿扇耳光…… 边扇边问:“再然后呢?” 柳琴很认真地看书说:“以上选项,呃……正确答案1……” “噗……” 这回不光柳琴忍不住了,所有人哄堂大笑,躺池边的张上,脸笑得通红,嗓子里嗝嗝嗝地抽…… 第65章 人间龌蹉事 其实视频还没拍完,可大家都笑了,最后部分只能切换镜头,换个方向补拍后边的。 这种逗乐,所有人都觉很新鲜,这样演戏会很过瘾。 连续拍了三个搞笑小视频,让大家都上一回镜头,出出风头,整个小剧组的氛围也和睦了许多。 “李姐,你看咱们团队哪方面还欠缺?”张上虚心请教。 李纯媚想了想说:“后期制作得有,设备也还差得多,聚光灯啊,麦啊,好的摄像机啊,演员也差,你和智升祥都上学,平时没空,只有狗蛋他们三个和你姐,柳琴,五个演员,人手不够。” “咱太谷有农大,里边有各种专业的,能不能从大学里招点人?” “我姑父在农大当教授,应该没问题。” “那成,你去招人,钱和工资方面我来出。”张上沉思片刻,“平时我没时间管这些,要多麻烦你了。” 然后把后世陈翔六点半的模式讲了讲。 认真听完,李纯媚拍胸脯保证会做好。 心里乐开了花,有这样财大气粗的金主当靠山,说不准哪天咱也能走上大荧屏。 其实张上没想那么多,拍这些东西对他来讲只是玩票性质的,满足一下那些年的小遗憾,顺便捞点钱。 只要把这个团队组成了,让身边的朋友亲戚有工作,有收入,还能多些小乐趣,他就不会再插手这事了。 …… 亭台外,池塘边,花草碧连天,晚风拂柳雀声残,夕阳假山外。 夜幕降临,队伍散去,张上在李纯媚耳边低声交代几句,她表示懂…… 嘟嘟姐由她顺路带回。 避免张同学的尴尬…… 对于一个青春期的少男来说,身心异常敏感,对于那柔软的嘴唇,他怎么会没有感觉呢? 大概因为她是姐姐吧……没想那方面,所以裤裆才没有当众出丑。 只是最后嘟嘟姐坐他身上假装扇耳光的时候,扭来扭去,他才实在没忍住,借着笑场的机会,赶紧坐起来掩饰…… 他想了想,这大概不是牲性发作……而是姐弟俩都长大了,再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放肆玩闹。 其实人都有这种思想吧,只是很少有人敢逾越,血缘关系啊,最起码张上不敢……更不会…… 当然,临走前他嘱咐了李纯媚,以后拍视频时,拌夫妻,或者有亲密接触之类的,不准给贾嘟嘟安排。 这不是他小气,只是深知男人本性,都想吃肉…… 谁要敢占我姐便宜,老子就剁了他,张上如是想。 (孩子思想贼邪恶啊……难不成你姐还不找对象了?) (张上说:要找也得比老子帅,比老子有钱,比老子有能耐,比老子……) (……,那活该你姐守寡) …… 周日,张上闲着无事,打算去太谷饼厂看看。 有好久没去关照了,好歹是自己的产业,虽然很信任刘德顺,可也不能完全撒手不管吧。 昨天在姥姥那里,三姨说嫌工资低,他就起了个心眼。 尽管知道杨门老三为人刁钻,可张上还是想证实一下,是你人心不足,还是工资真的低。 其实从去年开始,网购流行起来,这些小企业就很不好过,销路本来就怎么样,又没傍上网购快车,倒闭只在转眼间。 铁三局的巷子里,太谷饼的大门换了方向,直接面向大街。 有张上注资,刘德顺已经把巷子里好几家住户买下,从巷子深处蔓延到街口,盖成了厂房。 流水线式的现代化生产作坊,在这个年代,应该是走在了时代最前端。 周末员工放假,厂里很安静。 刘德顺是厂长兼门卫,他的办公室就是传达室。 “刘大爷……” 张上敲玻璃,习惯这样称呼他。 从窗户向里忘,依稀见还有个人影,跟刘德顺坐着闲谈。 “你小子怎么舍得来了?”刘德顺穿着白汗衫,半裂的芭蕉扇摇啊摇,自屋里出来迎。 “来看看你呗。”张上笑着说,“有客人啊?” 里边的人见他进来,大概是有什么要紧事,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站起来说:“刘厂长,你考虑考虑吧。” 语气不太好,而且态度有点嚣张……张上是这么认为的,因为这人很有点架子,像公家人。 刘德顺出去送了送,回来就叹气,一脸烦躁地样子。 “怎么了这是,看把你愁的。”张上轻巧地说。 “嗨,人红是非多。”刘德顺摇头叹气,“以前厂子小,可没见这些个牛鬼蛇神上门,现在咱厂子起来了,这不,卫生局的临时工,给他们局长跑了两年腿,自己私下开了杂粮店,要让咱长期采购他们的面油芝麻。” “小鬼难缠啊?”张上撇嘴问。 “可不,你说这事怎么整?”刘德顺用力扇两下扇子,愁眉不展。 有道是“上级放个屁,下边跑断气。” 做生意的更是如此,只要是公家人放了话,完全没有你反抗的余地。 偌大的百年品牌太谷饼,一个小小的卫生局临时工,来了也能当大爷,人家就是你的上级,尤其食品生产,卫生局必须巴着。 那句你考虑考虑吧,可不是商量……那是通知。 这人间沧桑事,私下的龌蹉,多着呢。 张上想了想,问:“他们的面和油质量怎么样?” “要是行,我还用愁么?”刘德顺嫌芭蕉扇没劲,站起来对准立式风扇猛吹,“要是面好,量多,他挣什么?” “那就毙了他,咱不怕。” “你说这巧的,正好他来,正好以前那家供货商出了问题,也没跟我说什么原因,催了两天还没把货送来。” “那就联系他啊,再不行的话也毙了他,我把超市的供货渠道给你整来。” “再看看吧。”这话跟老板讲,算比较放肆了,刘德顺有点艰涩地解释说:“这家供货商自我经营太谷饼厂,合作有二十年了,从没缺斤短两,要不咱给他点时间?” “你知道他在哪不,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他家院里就是面厂,在田丰村。” “那咱走着。”张上起身说。 …… 太谷最有钱的俩村子,一个明星村,全村都是小二楼,因为城市化,县城扩张,整村拆迁。 再一个田丰村,108国道横贯全村。 这村长聪明,不卖地,只往外租,光靠收房租,每年分红,富了村子。 要想富先修路。 交通便利好处大,但对一般务工和务农的人家,路好不好其实没什么区别。 修完路,把他们的房子露出来,改成门面房,才是富裕的资本。 张上说修一条路给王怀东,他看得是路边的商铺…… 108国道路边,往里拐个弯,刘德顺打量说:“我也段时间没来了,不知道他家变没有。” 说着,两人往里走。 只见街道里边驶出来一辆老旧三蹦子,漆面斑驳,链条大概缺油了,哗啦啦响,绷得很紧。 车斗里拉着七八袋面,瞅着都重,那大叔得半直立着,双脚用力向下蹬踏才能走。 见两人看他,和善地笑了笑。 张上见状,把车子打好,紧凑走两步,到三蹦子后边用力推,“叔,我送你一程。” 感觉踏板突然变轻,大叔借着这股力可劲蹬,敦厚地半回头说:“好力气,谢谢你啊小伙子。” “没事。” 张上笑笑,身体前倾,脚趾紧紧抠地,脑袋伏在两臂间,用力顶住车斗子往前送,等大叔快出巷子才往回走。 才回头。 “吱……” 巷口一声汽车急刹车的音,轮胎摩擦地面,从面包车里下来五个后生,不由分说,操钢管冲面袋子一阵乱捅…… 嘴里还满嘴喷粪,问候爹娘。 有个后生捅得不过瘾,拿钢管朝大叔脑袋上比划。 眨眼祸事。 “你们凭什么捅我的面……”大叔目眦欲裂,愤怒到颤抖,扑上去要拼命。 却被两个后生架住,直接把人拖到路边,像扔垃圾一样摔在那。 张上和刘德顺面面相觑,都觉心里硌得慌。 说实在,这样欺负人的场面张上真没经历过,虽然听陈连尉说过道上的事,也听狗蛋哥仨吹过牛,还从别人嘴里听过体育场火拼。 可那些只是道听途说,他没有亲身经历过…… 其实张上懂,这是周围人在刻意保护他,不想脏了他的手。 尤其陈连尉,都到拿枪毙人的程度了,都没跟他说过一句,只是默默地摆平孙二小,等风波过去才跟他说。 还有杨凡生,当初陈连尉坐火车去临汾,在别人看来是跑了。 杨凡生却没联系过他,宁愿自己承担,弄得差点被根子收去腿。 包括刘芒带人在KTV闹腾,也是事后好久狗蛋才跟他说的。 此刻见这些混混欺负人,张上不只心里难受,眼也红肿起来,胳膊青筋暴起。 人有血勇,更何况年轻气盛。 “别。” 见张上要过去,刘德顺赶紧拉住他,“别冲动,这些人心黑,你上去白挨一顿打,没用。” “我练过。”张上面带煞气说。 “练过?”刘德顺苦笑,“钢棍劈下来,你能抗得住?” 第66章 我道如青天 直到把车斗里所有面袋子捅破,让它们像沙子一样漏下来,像灰尘似的撒满地。 然后把空面袋子扔地上踩得面目全非,五个后生才罢休。 大叔眼睁睁看着,这些粮食,这些面,都是血汗啊,他哭了…… 一个胡子拉渣的男人哭得伤心欲绝。 张上想了想,大概自己脑海最深处用尽所有细胞,都没法想像出这样悲壮的场面。 “看尼玛蛋啊!” 五个后生遭害完,往巷子里走,见张上恶狠狠盯着他们,要吃人似的,有个后生示威一样抡钢管作势欲打。 刘德顺赶紧挡在张上身前,焦急得两手直搓,脸上堆着笑说:“我孙子脑子不正常,各位好汉别介,千万别介。” “那他瞪老子干求?”那人用钢管在空中甩,有呼呼地破空声,很是吓人。 “我孙子有红眼病,天生的,不是针对你们。”刘德顺懦弱着,谄媚着,紧紧把张上护在身后。 “这种神经病少他妈带出来,以后再让老子看见,见一次打一次。” 说完狠话,不过瘾,那人又攥住刘德顺的上衣领头,把他提起来,脸上做狠相问:“老子的话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半蹲着身,颤巍巍地,赶紧应。 见刘德顺这么上道,旁边有胳膊满是纹身的壮汉说:“这老汉有甚可逗的,赶紧他妈办正事。” 那人闻言,放开刘德顺的衣领,临走时不忘狠狠瞪一眼做威胁,蔑视地笑,满是嘲讽意味。 张上至始至终没动……明明很愤怒,肝胆都要炸了,头皮充血,可硬是没动。 好窝囊啊,好憋屈啊。 但形势比人强啊,这里不只他一个人,还有刘大爷,还有……才发现自己,真的很胆小怯懦…… 等那些人消失在视线中,刘德顺长长地松了口气。 大概是被吓怕了,完全没有多管闲事的念头,拉张上要走,嘴里唠叨着:“咱改天再来看,今天可不敢进去。” 却发现,没拉动。 “刘大爷,你先回,我进去看看热闹。”张上心中悲愤地说。 “这些人不是好东西,你……” 话没说完,张上已往巷子里走了,他只得懊恼的扇自己后脑勺一巴掌,跟上。 这是一个看上去很大的厂房,应该也像太谷饼厂一样,把周围住户的宅子买下,改造成了面厂。 地砖凹凸不平,像百年老宅一样磨得光滑,整个厂房上空铺满彩钢瓦,院里垒着高高的麻袋,有麦香。 那五个后生正跟面厂里的人对峙。 这应该是一家人,男女老少,兄弟亲戚。 被后生们欺负哭的那个大叔,看相貌,应该也是这一家子的成员。 虽然面厂的人多,有十来个,手里也拿铁锹和锥子,可看这势态,局促不安和眼里的惧意……面对五个壮年后生,他们才是羊。 “怎么地?”纹身男比划着手里的钢管,虎视眈眈,对一家人玩味地说:“你们想动手是吧?” “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声音苍老而又坚定,皮肤满是褶皱,头发都掉光了,这家人里边年龄最大的老人。 “我们也不想来啊,谁让你们欠钱不还呢。”纹身男嗤笑一声,“昨天,兴隆大酒店又发现你家供应馊了的面,连开七八袋里头都有虫子,你们说该怎么办?” “不可能!我家经营面厂二十多年,就没做过这种亏心事,你少污蔑人。” 纹身男没在这事上纠缠,他只是为了恶心人。 边手里转着钢管玩,边扫视厂房,似乎在看有什么东西能砸,能发泄,“再不还钱,你家这厂子就别开了。” “凭什么?”有个憨厚妇女有点被逼疯了,“我们才借三万,不到一个月就让我们用面厂顶账,你们怎么不去抢?” “不用面厂顶账也成啊。”纹身男痞气十足说:“那就赶紧还钱啊,连本带利息,二十万。” 张上在门口看着,听着,明白了前因后果。 突觉身后一股风,还有吭哧吭哧的气息,才想回头,就见刚才被欺负哭的大叔扑进院子。 手里操着捅炉子的火柱,二话不说照后生们挥舞,沉闷得如同饿狼…… 老实人一旦发疯,大多是不想活命了。 “操!” 面对疯子似的大叔,那疯魔要吃人的样子,几个后生当下怕了,打人和拼命是两码事,赶紧躲。 可那纹身男却是狠茬子。 大概常年打架,有经验,也退了两步,举起铁管,微微晃动的比划,似在寻找机会。 大叔虽然拿着火柱很有威慑力,捅着就是一血窟窿,可他只是乱劈乱捅,一会儿追这个,一会儿武那个……大概真让他捅,也未必敢下手。 纹身男瞅准大叔去追别人的机会。 “二叔,小心后边……”撕裂嗓门的喝叫。 却也来不及了。 “虎……”钢管划破空气的呼啸。 “砰。” “啊……”一声惨叫,大叔腿弯狠狠挨了一棍子,身体失重,膝盖猛力跪倒在地上,抱腿呜咽痛呼。 纹身男抹把汗,脸色狰狞,蔑视倒地的大叔,经验老道对众人说:“大伙可都看见了啊……是他先拿火柱捅我们的,我是正当防卫。” “二叔……” “田子?田子……” 一家人声嘶力竭地扑过去,要救人。 “老汉跟你们拼了!”老人家被情绪刺激的脑袋乱颤,不管不顾往上撞。 纹身男抬手一巴掌,把老人扇得转了半圈,可见下身有多狠。 “滚你大爷的老不死。”晃了晃手里的钢管,“找死是吧?” 门外,张上心情郁结到要得心脏病,想动手。 可眼前那实心钢管,还有尖粗的火柱,让他不寒而栗。 脑海总有幻想,嘭,脑壳炸开,瞬间,世界被鲜血染红,顺着眼帘流下来,自己失去意识。 “别去,千万别去……”刘德顺魔症似的唠叨,身体有些发抖。 这时,他身后又有动静。 这次来的人更多,七八个浑身痞气的混混。 “哎你们看个毛线?里面热闹是吧,要不你俩也进去滚一滚?”刘芒踹了刘德顺一脚,示意你俩赶紧滚蛋。 然后看了厂里几眼,冲里边的纹身男喊:“你们他妈是来要账的,不是砸厂子砍人的,给老子收着点。” 张上看着眼前这人,这派头,这相貌,想了想说:“您是刘芒哥吧?” “呦,小孩你认识我?”打量张上,刘芒欣慰地笑了。 一副你很上道,爷很牛掰,名声大到这么小的孩子都认识我……的嚣张样子。 “认识啊,您是太谷的名人,里边是您的小弟啊?”张上笑着问,人畜无害,像给大哥请安一样,半蹲身子,不着痕迹地,把滚脚下的火柱捡着。 “怎么样,哥这些兄弟得劲吧?”刘芒指间夹着眼,指了指院里。 “他们是挺厉害。”张上中肯的点头,“可你应该管好他们啊,既然你管不好……的话,那……就去你妈的吧!” 拎火柱。 “啪。” 狠狠敲在刘芒头上。 似西瓜炸开,头破血流,人应声而倒。 “草。” “尼玛。” “流氓哥?” “打!” 奋力把刘德顺推出去,张上瞬间被人海淹没。 来不及挥舞火柱,就觉背后被人猛踹一脚。 练武一年,他从没跟人打斗过,实战经验为零,这一脚,直让他身体失重,摔倒在地,接着全身剧痛,渐渐失去知觉。 …… 其实张上这个人打小就谨小慎微,像很多社会底层的人一样,性格敏感而又自尊心强。 大概没钱人家的孩子,都这样吧? 重生以来,他更是稳扎稳打,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挪,按部就班地改变一家人的命运。 27岁的年龄,被社会磨平棱角,已经过了那些热血冲动的时候,就算有些许激情,也爆发不起来了。 可这回,他实在没忍住。 第67章 小人物的成长史 其实吧,人生是需要蜕变的。 张上要变,在这个社会上混,如果只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可你有大志向,就得经历别人受不住的磨难。 陈连尉要变,从那个眼神麻木的呆滞人,变成现在的体育老师,不再视人如草芥。 张志伟杨芯要蜕变,从以前的贫苦家庭,到现在有头有脸,你得适应自己的身份。 就连狗蛋都需要蜕变。 他觉着自己很弱鸡,像被人施舍一样,明明不足以罩场子,却领着高工资。 他觉得心里有愧,觉得这2000块钱烫手,也觉得,自己不能永远只挣2000…… 上回,刘芒带人在娱乐城闹,如果不是白杰他们拦着,他现在,应该已经是太谷道上很出名的人物了吧。 尽管,大概会号子里蹲几年。 可只要出来,有了名声,人就不一样了。 其实他一直想出头,想活得像个人,可一直都没机会。 今天上午,张上被人围殴昏迷,住院了,他觉得自己的机缘来了。 天下乌鸦一般黑,以前孙二小当老大的时候,放高利贷还有准则,不会搞得家破人亡。 从十几岁就从来混社会,到五十多岁还没载进去,孙二小精着呢,从来都只吓唬人,不会真动手。 可换了刘芒,以前跟孙二小混的时候还挺规矩,平时对谁都和气,把孙二小的玛钢厂打理得井井有条。 可自从当了老大,完全变了个似的,道上的准则对他来说,完全是屁,嚣张跋扈。 对这样的人,狗蛋觉得,不是为了自己出头,而是为民除害。 同时他知道张上将来绝对是牛掰人物,借此机会,应该卖他个人情。 默默把西瓜刀别腰后,狗蛋想,是时候了。 下午六点,天色渐暗, “妈,这是我攒的一万块钱,你先收着,二狗上学交不上学费的时候,就花这个,密码是他的生日。” 狗蛋把银行卡放在桌上,深深注视岁月划过脸庞,满是皱纹的母亲。 “你……” 不敢相信的看着儿子,从小到大叛逆,怎么会突然懂事了? “最近我们娱乐城有点事,派我去外地一趟,估计得两年才能回来。” “两年?”母亲失声。 “也可能更久……” 沉默。 “哥,你要去外地?”穿校服,背书包,戴红领巾的小学生,放学回来,掀起门帘,注视狗蛋。 “嗯,二狗,哥不在的时候,要是学校有人欺负你,就给二亲和白杰打电话。” “我知道。”像个小大人一样,“哥你别走行不行,两年也太长了吧。” 努力装出和蔼地样子,其实笑得凄惨。 “哥只要去这两年,回来以后肯定能当总经理,咱家能住楼房,咱爸不用种地受苦了,咱妈也不用去饭店刷盘子。” 狗蛋这样憧憬着。 “可是两年,我见不上你怎么办啊。”二狗不舍地说。 “能见上。”拍拍弟弟的肩膀,想了想说:“中间如果有空的话,哥会回来看你的。” “那行,记得给我带好吃的。”振臂欢呼,开心地不得了。 “你什么时候走?”母亲忍不住问,“让你爸送你吧。” “别了,我一会儿就走,妈你赶紧做饭吧,我想吃烙饼。” “好,这就做。” 母亲脸上挂着欣慰,笑得无比开怀,不管怎么样,昨天还很僵硬的一家人,总算融洽了。 狗蛋眼眶有点湿,深吸一口气,装作眼里进了沙子,揉揉眼,和弟弟说着话。 但内心丝毫没有动摇,人生能有几回搏,机不可失,能不能改命,就在今天了。 小人物,没靠山,没背景,家里穷得响叮当,做生意又不是那块料,混社会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唯有火中取栗。 吃过饭,背上旅行包,恋恋不舍地告别家人,打辆车往医院去。 …… 此刻的张上真真凄惨。 浑身被包扎得跟木乃伊似的躺病床上,看着眼前的刘锋跟王怀东,想咧嘴笑,却张不开。 “小张同志,你这回太冒险了,见义勇为也得量力而行啊,遇上这样的事应该第一时间报警才对,怎么能冒冒失失用火柱打人呢,虽然你是救人。” 王怀东一句话,给事情定了性质。 舌头有点大,不知道怎么肿的,张上嘟囔说:“他们太欺负人了,要是您在场,我保证,您不会只看着的。” “事情我们已经调查了,这伙人实在无法无天,真没想到咱太谷竟然还有这样的黑恶势力。”刘锋绷着脸,嫉恶如仇的性子发作,“你放心,他们已经全部归案,决不姑息,定要狠狠地严惩。” “那家人没事吧?”张上问,“还有跟我一起去的刘大爷,他没挨揍吧?” 气氛沉默了一下。 王怀东叹口气说:“老人家住院了,被一巴掌打得耳膜穿孔,脑震荡,昏迷不醒。他二儿子腿骨被钢管打裂,腿筋崩断,其余人没什么事。” “刘芒呢?”眨眨眼问。 “你丫下手也真狠,差点把他脑壳打裂开了。”王怀东装作后怕的样子,“真要到了那程度,他到舒服了,地下一趟不管后事,换你牢底坐穿了。” 见王怀东说废话,刘锋接茬说:“人醒了,轻微脑震荡,在医院二楼躺着呢。” “轻微脑震荡啊?” 张上嘴里塞了球似的,舌头张不开,小声嘀咕:“看来我打得还是轻了,力气还是小。” 临了,不忘肯定的加一句:“嗯,是这样。” “……” 你小子贼心黑啊…… 这时,狗蛋已经来到病房外。 像他这样早早离开校园的社会人,不是贬低,一般素质不会高,也不敲门,直接推门往进走。 结果愣在了原地…… 县里两位大佬,娱乐城开业剪彩时他见过。 见大家都在看他,脸上带着讪笑,对众人点头打了招呼,又跟张上对视一眼,默默把门关上…… 大伙也不在意,只有陈连尉往门外走,去招呼狗蛋。 “师傅……”见他跟出来,狗蛋叫了一声。 楼道里人来人往,护士进进出出,人很多。 陈连尉没说话,只是打量狗蛋,见他背着旅行包,才问:“你要去哪。” “哪也不去。”堆上笑容说:“就是些脏衣服,准备拿回家洗。” 接着话峰一转,“师傅,你看这事怎么办,狗日的刘芒,就这么放过他?” “我会处理。”陈连尉面无表情。 他最近迷上了柯南。 严惩刘芒是公家的态度,但跟我无关,这不是我的态度,你们和我不是一码事,陈连尉这样想,这样寻思,所以准备今晚上就下手,不借隔夜仇,所以…… 弄死你,就没仇了。 “那行吧。”狗蛋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想了想问:“刘芒也受伤了吧,他也在这医院?” “二楼。” “那师傅你替我跟张上说一声,我请几天假,家里有点事。” “好。” “那我先走了师傅。”狗蛋摆手告别。 陈连尉点头,看他下了楼,消失在视线中,然后眯眼想了想,察觉出异样,跟上。 楼梯转角处,狗蛋悄无声息地从兜里掏口罩戴上。 下到二楼,依旧人多,一眼看见有个病房门口坐着一位片警。 狗蛋跟着人群来到厕所,占了个坑位,把白色三合板小门自里边挂住。 然后从旅行包里拿出白大褂,医生帽,还有刚买的增高鞋,足足增高十厘米,再加口罩,整个人只露眼睛。 从厕所出来,完全变了个人,任谁看见,也以为他是大夫。 收敛走路姿势,不再迈八字步,往刘芒在的病房走。 其实狗蛋很紧张,不知激动还是害怕,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不受控制…… 装作平静地,朝片警眼神示意,推门。 “那个……大夫……”片警不好意思的摸摸肚子,喊,“能不能帮我盯会,我去买个饭……” 狗蛋心里瞬间狂喜,得来全不费工夫,心念急转,好像不用跑路了,大概……不会有人查到。 刹那定心,身子停止抖动,却没开口回话,只是点了一下头,算答应了。 片警只觉这大夫高冷……但你有求于人,就别找茬了吧,赶紧买饭去吧。 早上就没吃,中午办案也没来得及吃,再不吃就饿死了。 后边,狗蛋前脚走,陈连尉后脚进厕所,轮流看坑位,当瞅到最后一个坑位里的旅行包时,眸光深邃如夜空。 一念三千,掏手机,给张上发短信,“拖住县长。” 如果王怀东和刘锋出来,肯定会顺路到二楼关照一下。 …… “小张同志,你好好修养,我们对见义勇为的中学生一定会好好表扬的,竖新风,扬正义,义不容辞。”王怀东起身,和刘锋准备撤退。 “答铃……” 张上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让他一愣。 有些人的号码他用了特殊铃声,陈连尉是一个铃声,因为陈护卫只要给他打电话,绝对有事。 这不才出门吗,怎么又发起短信来了? 跟王怀东笑着,随手拿起手机瞅瞅,面不改色说:“这么早就走啊,我还有大事跟您俩谈呢,咱聊聊东门坡那条路呗……” “……”王怀东瞬间来了兴致,又坐回来了…… 刘锋见老王不走,而且听到“东门坡那条路”几个字,敏锐地察觉出什么,也笑着回来了。 …… 当狗蛋满头大汗从病房里出来时,片警还没回来,他颤抖着,眼神虚浮着,走路都有些不稳。 进厕所门,那面无表情的面孔,让他傻了。“师……师傅。” “跑吧。” 陈连尉沉声说。 “哦……啊,跑?”狗蛋有点发呆,他觉得天衣无缝,除了眼前的陈连尉,不会有人发觉,“那个……我没杀人,就是吓唬了他一下,砍了两刀出出气。” “楼道里有监控。” “那我还是跑吧……” 第68章 关于服侍张大老爷的问题 陈连尉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 张上用眼角余光撇了他一眼,继续笑着和俩大佬交谈。 “这事得问问我爸,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主。” “那行,县里先找人评估一下那段路,看得多少资金。”王怀东说。 “这是改善民生的好事,县里会支持你。”刘锋插话说。 “那成,咱改天再详谈。” 俩大佬心满意足,客套了几句,面如春风,出门而去。 “县……县长,不好了,刘芒被人砍了两刀,大出血。”片警在楼道里喊,恐慌万状。 “什么?不是让你守着么?”俩大佬震惊,“赶紧去看看。” 房里的张上当然也听见这声音了,惊得他心颤。 抬头看向陈连尉,目光复杂,听着楼道里减弱地脚步声,沉闷说:“你赶紧跑,医院里遍地监控。” “不是我干的。”陈连尉平静说。 “嗯?”张上怔住,目光炯炯,看了病房外一眼,示意陈连尉关门,小声问:“狗蛋呢?” “跑了。” “他疯了?”张上眉头大皱,“老子的事要他管?” 其实,他跟狗蛋哥仨的关系说不上亲近,只是很一般的朋友,或者说,我是老板,你是员工。 要不是陈连尉把哥仨介绍来,他绝对不会要哥仨,都不是省油的灯。 尽管有些时候,哥仨很有用,他也享受到了好处。 比如扳倒龚建国,比如让他们看场子,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张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深深地叹气。 大概,人在世间都这样吧,老天爷不会让你随心所欲的。 狗蛋是那种不甘平庸的人,上次刘芒在KTV闹事,狗蛋就有捅他的心思,但被拦住了。 这回,又想到借他出头,砍了刘芒,在道上也算有了名声,还能卖个好。 当然,也变相救了陈连尉。 “人生何处不算计啊……” 张上惨笑了一声,有种被强间的感觉。 大概狗蛋已经完全摸透自己了,知道自己心里不痛快,却会领情。 因为,如果他不下手,陈连尉一定会去找刘芒算账。 相比有过命交情的陈护卫,在张上心里他狗蛋屁也不是,所以他打算搏一搏,乘这天时地利人和。 “可是,哥也不是泥捏的。”张上这样想。 “片警来调查,咱们撇清和狗蛋的一切关系,这是他的个人行为,跟咱没关系。”想了想说:“他这性子太乖张了,必须狠狠磨一磨。” 说完,张上拿起手机,找到朱新宁的电话,手抖了抖。 其实,他很不想和猪哥有瓜葛,总觉得心里膈应,觉得低人一头,总觉得气弱…… 毕竟勾搭了人家姑娘,还几次拒绝人家给的机会。 换句话说,你这是不知好歹…… “猪哥,最近忙啥呢?”张上赔上笑,笑得有点勉强。 “呦……呦呦呦……宁死不屈的小屁娃,舍得给我来电话了?”朱新宁故意惊讶地喊,然后淡淡地说:“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张同学觉得,真是好尴尬了啊,“那个,猪哥……你那煤窑里缺矿工不?” “上回和你一起的那个陈连尉惹事了?”朱新宁似笑非笑地问。 “呃……”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怎么一个个都神算转世似的,“不是他……是另一个,我想让他去黑煤窑磨一磨性子,有点野……” 闻言,朱新宁直接把话说开:“我没时间关照他,矿里什么人都有,把他磨死了别来找我说理。” “……”张上懂。 正常人怎么会去黑煤窑,都是些犯了事被缉拿的,贪得无厌被高薪骗进去的,反正能在里边活下来的没好人。 看看当初的陈连尉就知道,都是危险人物。 狗蛋一旦进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事,还得看陈护卫的意思,毕竟狗蛋叫他师傅。 见张上看他,陈连尉面无表情地点头。 “猪哥,那我让狗蛋去临汾找你?” “让他直接去红崖煤矿报道。” “成。”张上应着。 假装不知道朱曦的近况,跟猪哥打听,寒暄了几句,挂掉电话。 烦躁地揉一揉太阳穴,想了想问:“狗蛋家庭情况怎么样?” “父母皆在,有个上小学的弟弟,贫苦人家。”陈连尉说。 “等风波过去,给他父母送两万块钱吧。” “好。” …… 狗蛋想要的名声,一夜之间就有了。 刘芒等人的恶劣伤人事件本就火爆太谷,狗蛋又加了一把火,让道上谈起他的人禁了声,心有戚戚焉,狠人啊。 刘芒在医院住着都不放过他,门口有片警守着,宁敢闯进去砍人,简直无法无天。 道上有名了,却被县里通缉了,代价不可谓不大。 风声鹤唳好几天,事情才渐渐淡下去。 这几天,张上躺床上动不了,却也不闲着,经常似动非动。 练拳不一定真要按那个形式,只要意思到了,脑子细细体会那股滋味就好。 李中轩老爷子说练拳学艺都要把脑子化开,得走火入魔,陶醉进去,时常恍然才有甜头吃。 其实,他这顿打挨得挺值,知耻而后勇。 以前练拳是玩票兴致的,只想圆一圆武侠梦,窥探其中的奥秘,解一解好奇心。 哦……原来练武是这样的。 现在,他改了想法,首先得把心理转变过来,得认真些。 这拳可不能白练,练家子的被人殴了,说出去脸上多丢人…… 中午。 “是这个病房吧?” 话音落下,有两姑娘小心翼翼地半推开门,探头看。 “啊……阿姨好……” 何婷婷第一时间向杨芯问好,后边那位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你们是?”杨芯正给张上削苹果吃,见俩姑娘进来,有点眼熟。 “妈,这是我初中同桌何婷婷,那个是同学宿小如。”张上笑着看了何同学一眼,解释说:“开家长会的时候你肯定见过。” “哦……”杨芯恍然大悟,知道是同学来看儿子,赶紧招呼说:“快坐快坐。” “不用,阿姨,我们来看看就走……”何姑娘很拘谨,赶紧把手里的水果放下,乖乖靠墙站着…… “你俩吃饭没?”张上问,“着急走么?” “吃过了。”何婷婷摆手说:“不急走。” “妈,那你吃饭去吧。”张上撵人。 杨芯也知道,有自己在孩子们说话放不开,客气两句,拿饭盒去医院食堂打饭。 她前脚出门,宿小如后脚说:“我去个厕所。” 孩子有眼力,很上道…… 大眼瞪小眼。 她一身校服,洋溢青春气息,脸上带着微微的稚嫩,瞪大眼睛看他,这个床上的木乃伊…… 他觉得此刻有点丢人,自己最邋遢最败坏的一面,示给她看,大概她心里会留下不好的印象,毕竟,他平时打扮得总是很帅…… “哎。”张上喊:“你这是什么眼神,人都走完了,还靠墙站着干嘛?” 何姑娘又仔细看了他几眼,嘟囔说:“能叫这么大声,脾气还这么冲,看来你没毛病……” “……”张同学满脸黑线,“你是盼我有毛病是吧?” “我可没说。”姑娘坐床边的凳子上,好奇地伸出白嫩食指,小心捅了捅他腰上的绷带,“是你自己说的。” 很好。 这很何婷婷……习惯性怼他。 “疼吗?” 见张上没反应,她加了些力气,一下一下地顺着绷带线沿用力按,似乎想看看到底伤在了哪。 “嘶……” 张同学本来没打算理她,因为隔着厚厚地绷带,她用的力气也不大,他没感觉。 可何姑娘不死心,竟然按到大腿外侧来了,疼得他直抽冷气,那是真疼。 当时他被群殴,身体蜷缩成一团,两手努力抱头,面对墙壁,受伤最重的就是大腿外侧。 “对不起,对不起……”何姑娘见他这么大反应,吓了一跳,噌一下从凳子上坐起来,瞬间湿了眼眶。 张上疼得龇牙,却努力地勉强笑笑说:“这回算报仇雪恨了吧,以前我欺负你,这回可算还清了。” “你……你没事吧?”何姑娘有点哽咽地问。 “大概没事吧……”用眼神安慰她,然后装作腼腆又不好意思地说:“不过……刚才苹果吃多了,那个……我想尿。” “啊?”白嫩的脸庞瞬间通红,然后手足无措地说:“阿姨……阿姨应该快回来了吧?” “我憋不住了。”张上装作蛋疼的模样。 其实他真的想小便,却不那么急,可以撑很久的那种,但他不想憋着……就想现在尿…… “那……那怎么办啊?”姑娘想了想说:“我去叫护士。” “人家护士欠你的啊?”张上莫名其妙的有些生气,“你尿不尿关人家什么事。” “那你平时怎么解决的?”见他语气重,她弱弱地问。 “唔……”张上瞬间后悔,这回可要出大丑了,可还是咬咬牙说:“帮,帮我把尿管插上……” “尿管?” 她四处瞅了瞅,床下有个尿壶,还有根长长的橡胶管,呈黄色……没多想,也不嫌恶心,她觉得应该帮他。 张上见她真动了,赶紧吩咐:“大姐,先把门关上啊!” “……”何姑娘撇撇嘴,顺从的去关门。 然后,把尿管大头拿起来,小头放在壶里,红着脸从床下抬头,“你……” “我手不能动。”张上用眼神示意俩胳膊都打着石膏。 何姑娘怔了怔,紧紧抿了抿嘴唇,窘迫着,尴尬着,脸红着,手颤抖着去解他腰间的绷带。 这一刻,张上想死……生无可恋地提醒说:“大姐,能不能先帮我把被子盖上啊,然后你再悄悄地伸手,人都有羞耻感的好吧。” “事真多。” 姑娘嘟嘟嘴,把被窝展开盖住他下半身,然后半蹲着身子,和床齐平,微微掀起被单,怀着好奇心,解开他的绷带……只一眼,好丑啊,接着心惊胆战。 张上看着她的动作,注视她的眼神和表情…… “那个……太大了,管子,管子插不上去……”姑娘有点急,羞红了脸,出了一身汗,这该怎么办啊? “我不尿了!”张上大喊,发急。 像狗刁东西一样,脖子一缩,身子往下一哧溜,用嘴咬住被子,向上提……盖住自己。 人憋着小便的时候充血,真的很痛苦啊……更何况,女朋友还在一边看着,还动手! 第69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何婷婷就那样在床边半蹲着,一手埋在被窝里,一手拿着尿管,怔在了那里…… 良久。 “噗哧”,抑制着,忍了好长时间,终于暴发出来了。 “嘻哈哈哈……”她捂着肚子大笑,一点一点地敲击在张上的心里,让他面红耳赤,只觉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其实张上是想调戏一下何姑娘的,也存在着某种试探,想看她会不会嫌弃自己,想看她能做到什么程度,想知道她的心…… 可他脸皮还是不够厚,那汹涌澎湃而来的羞耻,令人瞬间想找地缝钻进去。 何姑娘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自她认识张上,就没见他这么羞涩过。 她觉得这样很好,很真实,很可爱,很喜欢。 而不是一年以前,那个突然变得高深莫测,成了情绪不显于外的“世外高人”,让人捉摸不透,完全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哎。”张上恨恨地磨牙,装作生气的模样喊:“你笑够了没有?” 其实他心里也在笑。 因为她笑得那么开心,他没由来的,就想笑。 见张上发飙,何姑娘收敛了一些,可嗓子里还是一抽一抽的“枯枯枯”,笑得痛苦,可就是止不住。 “那个……你还要不要……”她晃了晃手里长长的尿管…… “……”妈卖批啊! 今天才知道,原来何婷婷这么坏。 张上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用警告的眼光瞥了她一眼说:“去洗手,我要吃香蕉。” “唔……”她知道,如果再笑,床上这个男孩就真要发飙了,大概会像僵尸一样跳起来把她恁地上揍一顿…… 乖乖把尿管放回原位,脸红红的,从床下拿出脸盆,提水壶往里边倒了热水,仔细洗手,擦干净,坐回床前。 床柜上有一串香蕉,掰下一根看上去熟透的,又大又长的,剥开皮…… 不知怎么地,看着有点眼熟……刹那,心惊肉跳,胡思乱想。 张上面色怪异地看着她,不知发什么神经,“你怎么回事,魔症了?扒根香蕉也有状况?” 呸呸呸……何婷婷没回话,捂了捂羞红的脸,习惯性把香蕉递给他,让自己吃。 “你喂我。”张上理所应当地说。 姑娘努努嘴表达不满,您真是大老爷,却听话的把香蕉递到他嘴里,看着他一口咬了半根……心中恶寒。 “我今天这是怎么了?”何婷婷心里想,“怎么总是想入非非……邪恶了啊,该收了啊,不然会被他看出来的,那多难为情。” “你也吃。”张上咬了半根,对何姑娘说。 “我不喜欢吃这个。”她想也不想地说。 在今天以前香蕉是她的最爱,但现在,从今往后,她决定了,以后绝对不再吃香蕉! 见姑娘不喜欢吃,张上也不勉强,想了想说:“其实,你应该崇拜我的。” “什么?”何姑娘觉得莫名其妙。 “难道你不明白我为什么变成这样么?”张上在床上扭了扭,手指僵硬地比划着,用肢体语言表达。 “唔……”她看懂了,说:“我们学校昨天才开了大会,关于太谷一中张上同学见义勇为事迹的研讨会。” “我这么有名了啊?”张上乐着,咱也是太谷的名人了,这顿打总算没白挨。 “有名是有名了,不过……”何婷婷把他啃完的香蕉皮扔垃圾桶里说:“我们研究的是,遇上你这样的事情,到底该不该多管闲事呢?” “呃……”这还用讨论么,这还有该不该么? 这就应该直接表扬我的啊! “最后经过全校师生研究,大家做出一致判定,认为你这样的行为实在不应当,千万不能学习。”何姑娘开心的笑着说。 似乎能驳倒他,就很开心。 “我是见义勇为啊,这样都不值得学习?”张上表达不满,“你们学校的人都神经病了啊,有没有公德心?” “你明明应该报警的,救人也得量力而行。”姑娘怀有怨念地说:“这次是你运气好,没伤到要害,如果把你打成傻子,或者踢断脊柱,或者成了残疾,或者……” 她没再说下去,因为忍不住了,眼眶红了,喉咙哽咽起来,心里的担心,害怕,难过,全部爆发。 这一刻,张上看着她哭,终于后怕了,明白姑娘说的是事实。 被七八个混混围殴,各个下手狠辣,要不是他练过拳,身体素质远比一般人好。 又被陈连尉教过挨打的诀窍,这回说不准就真被打死了,最轻也会落下残疾。 “那个……”看着何姑娘抽泣,张上想拿纸给她擦擦,却发现原来自己拿不了,只能手指动,胳膊动不了,只得柔声说:“别哭了好不好,我以后不这样了。” 姑娘不理他。 张上接着说: “我保证!” “要不给你写个承诺书?” “再不行……咱俩签个合同?” “还不行的话……以后你就当我的蛔虫,住我肚子里,每天监视我,我去哪你就去哪,管我吃喝拉撒睡。” 姑娘的抽泣终于止住一些,却突然情绪激荡,大喊一声:“你去死啊,恶心死了,我才不要当蛔虫。” “那我去你肚子里当蛔虫。”张上说。 “才不要,我嫌你臭。” “我哪臭啊?”张上不服。 “哪都臭,人臭,脾气臭,脸臭……”好一顿损,简直把张同学贬得一无是处。 “合着,你男朋友就是臭虫啊?”张上脸黑说。 “你才醒悟啊?”姑娘从床头柜上撕了一片卫生纸,擦擦泪水说:“我当初就是瞎了眼才喜欢你。” “……”张同学伤心了,彻底伤心了。 只是,心里和脸上怎么有股得意呢。 (你得意个什么劲啊!) (我就是得意的笑,瞎了眼不也照样看上我了……) 见张上得意洋洋地样子,姑娘气不打一处来,扭头不看他。 这人就经不住表扬,你一给好脸色,他立马上房揭瓦开染坊,总是那么欠收拾。 “哎。”见姑娘不理,气氛有点冷,张上找茬说:“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可矬了?” 手脚并用,比划自己被包成木乃伊,失了往日的帅气,你不会在心里对我减分的吧? 姑娘还不理。 尴尬了啊…… “宿小如不是掉茅坑了吧?”张上看了看脑袋跟前的手机,问:“怎么还不回来?” “她回家了。” “嗯?”张上有点懵,“不是去厕所了么,怎么回家了?” “她回去吃饭了,我找她帮忙……找借口,才能来看你。”何姑娘怔怔地注视他说。 张上也看着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短短两句话,他懂了很多东西。 为了来看他,何婷婷中午没吃饭。 为了来看他,得找人帮忙一起来,如果只她一个人,于理不通,他们还小,会让大人误会。 为了来看他,应该是跟家里撒了谎,或者她住校,中午不能出校门,编理由骗老师,请了假才出来。 说真的,张上感动得一塌糊涂了…… 前世,他虽然找了对象,但只是平平淡淡的那种,两个人相处,彼此没什么付出,也没机会付出。 按部就班的,有空就约吃饭,过节就送礼物,感情虽然不错,却过着各自的生活,日子平淡如水,没什么感动。 没机会住院,没机会出去旅游,没机会为她做点什么,也没机会浪漫,或者说不懂浪漫,彼此都不是感性人。 最大的关怀大概就是她生病了,像家人一样跟去输液做个伴,聊一会儿,然后各自玩手机,如此而已。 这世间,真正彼此相爱的两个人,能走到一起地真的很少很少,大部分,应该只是需要和被需要吧。 这是张上前世的姻缘,就那么浅薄,那么没激情…… 现在,他觉得在老天眷顾。 近在咫尺的何婷婷,见张上那样柔情似水地看她,不知怎么滴,突然羞起来。 轻轻锤了他胸膛一下,胳膊肘子撑在床沿上,两手捧着脸,注视他说:“哎,我们同学都可佩服你了,说如果当时换了他们,肯定没有你勇敢。” “是吧,所以你应该崇拜我。”张上眨眨眼,接着说:“但是,现在,我觉得你应该去吃饭。” “等阿姨回来再说吧”想了想说:“我不放心你。” 张上才想再说什么,却见房门打开,杨芯提着保温桶进来,笑着问:“饿了吧?” 何姑娘见张妈进来,好像做贼心虚一样的,哧溜从凳子上起来,赶紧喊:“阿……阿姨。” 然后让位,站一边,继续靠墙…… “那个女同学呢?”杨芯见只有何婷婷一个人,随口一问。 “她先回去了,那个……阿姨,我也得走了,下午还有课。”姑娘拘谨地说。 “那行,路上慢点啊,谢谢你们来看张上。” 客气地笑着,跟姑娘身后,把人送出病房。 “这姑娘不赖啊。”杨芯回屋说。 “什么不赖?”张上装懵逼。 “就是离白静还差那么一点。”自言自语,将保温桶盖子拧开,从里边把饭拿出来,准备给他喂饭。 “……”您真是亲妈。 第70章 情书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张上足足躺了大半月,见遍来看望他的亲戚们。 连灵石的大爷也回太谷看他了,同时带来消息,煤市已经疯了。 原煤价格530一吨,焦炭价格涨到1600一吨…… 连张志国都不想在国企呆着了,想占山为王,反正灵石遍地煤矿,挖几铲子就能见煤,那可都是钱…… 张家庄就有一户这样的人家,后来还上了新闻。 在自家院里挖煤……直接把院子的地基掏空,垂直往下挖,一大家族人当矿工,不到一个月……买楼的买楼,换车的换车。 就连公家人来查都没办法管,我有房产证,挖我家院里的东西关你们什么事? 不过后来这家人被法院判了刑。 2006年时,还没那种“地下的东西属于国家”这种说法,法律上大概有了,但人们不知道。 那些年的煤老板是真疯狂,只要你胆大,发财就跟玩一样。 对于大爷的想法,张上给不出意见。 只是记得,重生前的张志国一直都在国企,直到退休。 …… 办好出院手续,拄着拐,被张志伟搀着,一瘸一拐的下了楼,回家。 他上半身基本已经复原,其实大多皮外伤,只是腿脚还不利索, “爸,咱账上现在有多少钱了?”张上艰难地上车,问。 “700多万吧。”张志伟说。 “这么多?”出乎意料。 娱乐城开业也才三个多月吧,当时开业完账上几乎就没钱了。 见儿子疑惑,张志伟解释说:“娱乐城的销售额大概每天30万左右,除去上税,工资,水电各种费用,纯利每天有8万多,再加上快点公司回了点钱,三个月大概有700万。” 张上点头。 2006年,太谷只有这一座大型超市,连电影院和德克士都属于垄断地位。 KTV只有一个对手,可那是九十年代的歌城,机器和音质烂得一屁,娱乐城和他一样的消费价格,相信没人会去那。 “爸,我和王怀东说好了,帮他修东门坡那条路,县里已经评估完,最少得一千万资金,咱现在就可以开工,剩下那三百万,娱乐城两月就能挣出来,你有认识的工程队不?” “东门坡那路才多长啊,总共也才不到三公里,要一千万,他修金路呢?”张志伟瞪眼说:“再说,咱凭什么给他掏这冤枉钱,一千万啊。” “哎呀爸。” 张上有点蛋疼,解释说:“咱怎么可能白给他修,咱要的是路两边的商铺,修路顶多也就两百万,钱都花在门面房上,街道两边清一色的三层楼,咱出租也好,卖也成,回一千万跟玩似的。” “你的意思是……”张志伟呼吸急促,小心翼翼地问:“盖完以后,一条街的商铺都是咱家的?” “肯定啊,这可是改善民生的大事,太谷除了新建路和西环路,找不出第三条商业街,咱给他整一个,他王怀东要政绩,咱要挣钱,谁都不亏。” “好买卖……好买卖。”张志伟有点语无伦次。 这一年,张卫健主演的沈万三红遍大江南北,什么苏半城,沈半城,令人无比向往…… 见老爸已经激动到无法自抑,沉浸在幻想中,张上无奈地抠抠鼻子。 “格局啊格局,我的亲爹,您能不能淡定些?” 重生一年多,张家也算个土财主了,可张上并不太满足,他目标远大。 现在连奥迪R8跑车都没钱买呢…… 抖了会儿,张志伟终于缓过劲儿来,想了想说:“太谷建筑公司的老总和我是同学,这又是给县里修路,把工程介绍给他吧。” “行,不过爸你可得看着点,别让他们偷工减料,路虽然是给县里修,可两边的铺子是咱的,如果三五年就碾烂,对咱影响可大了。” “我懂。”张志伟严肃地说。 隔天,当张爸去县里亮了银行卡里的钱之后,第三天批文就下来了。 东门坡的路面足够烂足够宽,中间留柏油路十五米,两边再盖100平米的建筑,还绰绰有余。 说实话,那段都不能算路,应该说是个大泥塘……除了冬天结冰,夏天暴晒,泥泞就没干过。 明明在县城里,位置也好,可硬是没人有这个钱来开发。 两天后,简单整了个奠基仪式,县里一二把手出席,上了太谷电视台,轰轰烈烈地开工了。 而张上,也已回归校园。 拄着拐来上学,大概去哪都不缺少注视的目光吧。 可是,班里的气氛有点诡异。 整节课,全班女同学频频回头看他,连很多男同学也这样……把张上羞得赶紧钻堡垒下边,头都没敢抬。 “叮铃铃……” 高中的铃声不像初中那样悠长,显得响亮而短暂,有些急促。 下午第二节课后,有四十分钟活动时间,别人都出去玩了,张上就搁那干瞪眼…… “那个……你们班张上来了吗?” 班门口,有个修长苗条地身影,询问坐第一排的狄慧平。 “上节课才来。” “能帮我叫一下他嘛?” 狄慧平回头喊:“张上,有美女找你。” “呃?”张同学正玩着手机,贪吃蛇…… 闻言,探身朝门口看了看,的确是个美女,还挺可爱。 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把拐杖卡腋下,一瘸一瘸地走,他觉得这样有点丢人,很不想见人,怕败坏形象…… “张上。”见他出来,韩雨佳娇滴滴地喊。 两个小酒窝笑起来很甜美,一米七多的身材,两腿笔直修长。 大概是害羞,把手掌筒袖子里,只露手指,紧紧勾住袖口。 “怎么舍得来找我这个残疾人了?”张上笑着问。 “你残了啊?”有点吃惊地问。 “怎么可能,哥这么身强体壮的。”张上把短袖撸起来,比划肱二头肌。 “那个……” 韩雨佳看着他,突然羞红了脸,低着头,有些局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份叠得很好看的粉红纸张,抿了抿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气,猝然抬头直视他。 “我……我给你的……” 不由分说,塞他兜里,红着耳根,转身跑了。 张上嘴巴微张着,呆在那儿…… 前世没这出戏啊。 他跟韩雨佳虽然玩得好,却也只是普通朋友,到微信出来的那年,他通过QQ加人家好友,都不带理的…… 两人虽然小学到高中都在一个学校,但从没分在一个班过,连同学都算不上。 想了想,难道重生之后,哥有了那种主角光环? 又想了想,大概不是…… 一中应该也开了研讨大会,研究他见义勇为的行为,又因为是自家学生,可能把他定位成了“英雄人物”。 这年代的女孩还是比较纯真的,心里有白马王子的梦,远不像后世那样浮躁。 如果2018年时,学校表扬说谁谁是英雄,甭说高中学生,连小孩都会嗤之以鼻。 “情书呦……” 酸酸地声音从教室里传来,狄慧平左手拖着脸颊,看着好戏…… “……” 瞅了瞅手里的粉色情书,张上犹豫了一下,没有打开看。 说实话,如果有女生倒追,只要不是特别看不上眼的,或者正和女朋友热恋中,大部分男生是不会介意尝尝鲜的。 人都有优越感和虚荣心,被姑娘倒追,真的很爽。 更何况韩雨佳还是美女,更是他重生前想压床的姑娘。 不过……张上笑了笑,我虽然色,可我不是以前那个我了。 “帮我倒杯水呗?”对狄慧平说。 “你自己不是能走吗?” “我这是硬抗,不然还用拐棍干嘛?” “行吧。” 无奈地起身,去教室后边拿了他的水杯,又到前边饮水机给打了一杯热水,再把张同学搀着送回座位,好事做到底。 张上的座位在最后一排,后边就是垃圾桶。 他拧开水杯,往情书上浇水,直到完全湿透,再用力捏成一团纸泥。 扔掉。 “那姑娘挺漂亮的啊,你……”狄慧平有点吃惊地问。 “咱才高一诶,不适合找对象吧。”口是心非地说。 明明都跟何姑娘亲了好几回了,却搁这教育人家…… “好吧,你厉害。” 狄慧平无所谓地点头,回了自己的座位。 第71章 树大招风 秋天悄悄来临,树叶有了枯黄的味道。 人们穿了秋衣秋裤,防止冷风灌入衣襟里,会吹得人汗毛立起,哇凉哇凉。 张上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两臂搭在窗台上,俯视校园里热闹的场景,秋季运动会。 教室里除他外空无一人,其余同学都在操场里,按班级兜拢着队伍,七零八散地坐着,吃着,闲聊着。 大概,每个人的一生,不管再怎么样热闹。 可当你独自一人时,也会偶尔感到孤单寂寞吧。 张上觉得,他现在的心情应该形容为“心花落地成灰”。 没受刺激,也没什么不顺心,就是突来的心灵空旷。 “轰隆隆……” 青天白日一声雷。 北方的天空时常一会儿光亮四射,一会儿阴云遮明,两种现象来回转换。 眨眼间,暗了的天空没再变亮,而是昏黑下去,片片乌云仿佛要盖顶一般,空气变得沉闷。 没几分钟,操场里的队伍一哄而散,紧急避雨,楼道里传来凳脚磕磕碰碰的声音,还有嘈杂的嬉闹声,由远及近。 见张上一个人在,同学们见怪不怪。 这个班里的异类,不只成绩差到无可救药,出名出到称霸全校,性格更是怪癖,反正不怎么合群。 除了他那几个舍友,还有前后座,几乎没跟其他人有过交集,在班里除了玩手机就是“当作家”,不太爱理人。 “张上,来办公室一下。”陈奇武扫视回班的同学,最后目光落在张上那里。 “哦。”瘪瘪嘴,手机揣兜里,把挽着的袖口撸下来,往外走。 陈奇武背靠着办公桌棱,两臂抱胸,想了想,大概在考虑怎么开口。 “那个……”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张上说:“咱学校五十周年校庆快到了,你不打算来几个节目?” “你让我吃喝拉撒还行,表演节目,那是侮辱同学们的智商。” “少跟我皮,你是咱学校的名人,你爸更和校领导穿一条裤子,你开学这几个月考试回回不及格,把咱班的平均分拉下那么多,我也没为难你,没训过你,其他带课老师跟我打你的报告,我也尽量替你说好话。” 讲一堆话做铺垫,顿了顿说:“老师我对你够意思吧?” “我真没什么才艺。” 张上满脸苦笑,两手一摊,浑身慵懒,反正就这身皮囊,哥我是菜米油盐不进。 “你看你,好歹是咱太谷见义勇为的标榜人物,上过电视台的名人,开运动会不去就算了,校庆也不参加,太不像话了吧,你爸把你送一中来是为了让你接受教育,积极参加团队活动,培养情操,你这怎么行?” “……”我就默默地看你装逼。 眼瞅张上死猪不怕开水烫,陈奇武也知道,这孩子跟别人不一样,社会老油子,精着呢。 想了想说:“咱学校校庆会把县里的领导请来,还会让外边的人进来看,你要是来个节目,那得多炫酷,多威风,有在县领导跟前表现的机会,你可得出力。” 苦口婆心地劝。 “我真不行。”张上塌拉着身子,吊儿郎当说。 “那你的意思是……不能出力?” 不等张同学反驳,陈奇武笑了,噼里啪啦一顿来,“既然不能出力的话……咱学校经费紧张,最近为了扩大校区,欠省里三千万贷款,连老师们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那你就有钱出钱,这回校庆全靠你家的赞助费了。” “……” 张同学表情一僵,都他奶奶的是套路啊! “那个,陈老师啊……我家为了给县里修路,最近砸锅卖铁,家底全砸进去了,甚至还刷了信用卡。” 抬头看陈奇武一眼,笑着说:“不过嘛……身为咱学校的优秀学生,给学校拉赞助责无旁贷……” 把校服裤兜翻出来,除了手机,还有一沓零钱,目测不过一百块,往陈奇武办公桌上一放。 “陈老师,我家的家底都在我兜里了,就这点儿,您如果要的话,记得校庆时拉上横幅,打上广告,写上赞助人的名字,如果不要的话,那也谢谢您手下留情,没把我家掏空……” 小样,跟老子斗,哥可是只要两个月,就能让本来快倒闭地茶馆变得座无虚席的老合。 陈奇武有点目瞪口呆,嘴张大,就那么直愣愣看着张上,好久没反应过来。 他一个高中老师,竟然拿捏不住自己班里的学生…… “陈老师……陈拉死?您要没事的话,我回班里学习去了啊?”张上指指门外说。 “张同学,快把钱收了。” 陈奇武见他要走,赶紧将桌上的一沓毛票子递给他。 “哎呀……哎呀……陈老师,您千万别客气,这可不是给您的钱,这是我给学校的赞助费,您可千万要交给校领导……不能自个拿着花喽。” 边说,张上边把往他口袋里塞钱的手躲开。 “……”你MMP啊,陈奇武脸上染了色一样。 要是只收这么点赞助,估计校长能把他开了…… 见班主任在发飙的边缘,张上见好就收,不再躲闪,把自己的口袋撑开,脸朝着门外作势欲出。 说:“哎呀,不要不要不要……您这是干嘛呀,实在太客气了。” 说着,令陈奇武手里的钱正好落自己兜里……然后一溜烟跑了。 “……”久久无语。 哼着小区回班,本来抑郁的心情无缘由好转,连窗外乌云压城的气闷也觉得顺眼了许多。 其实张上明白,只要校领导开了口,不那么容易退缩。 这些人都被张爸养刁了,当他家是摇钱树,或者说,看张家发大财,他们眼红。 不从你身上抠点肉下来,怎么舍得这一场交情。 晚上九点半,才下课,张上跟王庸铮往宿舍走,手机就响了。 尽管学校规定,任何在校学生不准带手机,但张上好像不在此列……看着的人都装瞎子。 大咧咧把手机拿出来,“喂,爸?” “唉,人红是非多……”张志伟莫名其妙一声叹,大概杨芯也在身边。 “怎么了爸?” “太生给我来电话,说一中五十周年校庆他也会回来参加,说学校缺钱,想找赞助商。”话里满是兴意阑珊。 张上闻言,沉默不语。 太生就是一中的前任校长,张志伟的老乡,前年高升去大学当校长了。 以前张家穷,郑太生没少帮张志伟,生活上,经济上,帮扶良多,不然一中的老师怎么会都用他跑出租。 而且各个大方,反正都是记账,跑多少钱签字就成,到学校财务领钱,经常给多报。 张志伟没少从中捞好处,人情欠大了。 今天这一个电话过来,甭管你卡里有没有钱,你就是拆房子卖地,也得把一中校庆的钱买了单。 人情难还,在这世间没谁能脱开。 这事,说白了还是张上自己的问题。 谁让你怂恿亲爹拿钱砸人的,一天一万的砸,是把一中的校领导砸晕了,是让你爹出气了,却也树大招风。 孩子远远没体会到财不露白的精髓。 “爸,东门坡那路修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快竣工了,还有些收尾工程。” “钱够用么?” “尾款都已经结算了,咱家账上还有几十万。” “那就给赞助呗,既然太生伯伯已经开了口,这事说什么也不能推脱。” “唉……”张志伟又一声叹,有些苦涩地说:“咱家以后可得低调点,你爸我当年爱吹牛,欠人情欠多了,这要是今儿一个明儿一个,有多少钱都不够败的。” “您觉悟高。”张上笑笑说。 第72章 没有装逼打脸 离校庆还有大半月,学校开始了各种节目排练。 搞得好像演出的同学比其他人等级高点,气场傲点? 反正平时说话都多了股骄傲劲儿。 张上的舍友吴然学过街舞,平时总在宿舍里压腿,还教别人什么螃蟹脚,飞机跳。 总之这是一个自认为很酷,还有点傲娇的自认帅哥……这回更了不得,成了走路都昂头的那种。 宿舍八个人,他找了六人,准备校庆上集体表演街舞,反正这里边没张上。 也不是张同学看不上他们。 练拳的人,你要说打架,没实战经验真就未必干得过街头混混。 练是一码事,打是一码事,好多人把这混为一谈。 这就好像平时做作业,自己在下边瞎算瞎猜,怎么搞都觉对,有答案嘛,可真要上了高考考场,有几个能发挥好的? 至于吴然那街舞,要说耍花样,开身子骨,张上真不装逼。 就那点简单的单手撑跳,脑袋轧地保持平衡猛转,不吹不黑,不用你教,哥看一遍就比你耍得帅。 “张上,来办公室一下。” 陈奇武笑得有些邪恶,最起码在张同学眼里是这样。 猫哭耗子,准没好事。 “那个……陈老师,我得先去下厕……” “停!”陈奇武早有准备,做了个交警指挥交通的手势,不给说话地机会,“我不找你,是找你爸。” “哦,那您直接找他就得了呗。” “……”你老子要是接电话,我才懒得理你,架子一摆沉声说:“先来我办公室再说其他。” 至从那天郑太生给张志伟去过电话之后,张爸学乖了,陌生人的电话一律不接。 这不是高冷和看不起人,只是深深知道,但凡打电话过来的十有八九找你求人,借钱…… 瘪瘪嘴,人家终究是班主任,身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只要你是高一20班的学生,你就得受制。 见张上出来,陈奇武扫视班里一眼,很有点威势,对别人可不像对他那样和气,道行大着呢。 “眼看五十周年校庆马上要开,你家的赞助是不是该到位了?” 这回陈老师学乖了,也不耍心眼了,直跟张上来大白话。 “这您得找我爸,我只是个中学生,去哪给你们偷赞助费去?”张上看着地面,老神在在,头也不抬地说。 “你就帮忙带个话……”有点心虚地抠抠鼻子,撇他一眼,“那个……赞助费的事定下来了,预计得……11万。” “多……多少?”张上猛地抬头,浑身僵硬,思维冻结,手抖着问。 “11万。” “你们当我家是冤大头,想宰就宰?” “你别急,这钱可跟我没关系,是校领导开完会来通知我的,让跟你转达。”陈奇武连连摆手说:“他们主要想请明星来助阵,唱两首歌活跃气氛,10万主要花在这,剩下的1万才是给其他节目的活动经费。” “请明星?” 张上瞪眼,你们他奶奶的一个高中学校,不说好好研究教育,尽他妈瞎搞。 还十万块钱。 这年头的十万足够请个二线大明星。 合着你们这些人是看死我爸没法拒绝,仗着郑太生的人情,狮子大开口,直接下狠手往死里宰来着? 忒他妈不厚道了。 张上脸色难看,吃了屎一样,又生出一股被强间的感觉,上次是给狗蛋恶心的,这回是被学校宰的。 大概瞅他在爆发的边缘,陈奇武假装整理办公桌,拿起个文件袋说:“我还得开会,先走了啊。” 一溜烟跑了。 “……”张上深深地无奈。 生活就像被强间,反抗不了就只有等着去享受。 出了办公室,直接旷课,懒得在学校呆了。 别人想逃课千难万难,被逮到要记过,还会叫家长。 可对他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慢悠悠地骑车出校门,看门大爷不但不拦,还笑呵呵地打招呼…… 来到东门坡,不,现在应该叫“北顺城街”,官方规划的名字。 工程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以前的泥塘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开阔街道,路两边整齐划一的三层小楼。 只有三三两两的工人在里边码墙灰。 三公里的路程,左右两边各三十栋门面房,每栋300平米,统一售价70万一栋。 已经预售了十一栋。 其实这个价格对于当下的房市来讲,是有些虚高的。 可这房子不同寻常,有县里批的正规房产证,大红本。 只要你买一栋,这就是祖祖辈辈的基业,往后每年光收租金就得收他十多万。 如果家里只有一个孩子,恭喜你,你孩子可以吃喝玩乐不工作,只要不把这房子祸害了,在太谷这样的小县城,那都是人上人。 看了会儿,又来到娱乐城,过往人群川流不息,停车位紧张到汽车都排公路上了。 仰望自己打下的基业,张上的心情才好了些。 超市逛了一圈,找到自己想说话的人…… 白静正跟一年轻男员工解释着什么,脸上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和倔强。 还有,被人骚扰的烦躁。 秀发随意在后边扎了个髻,一身白领制服显得青春干练,端庄大方,短裙及膝,小腿没有一丝瑕疵,那背影,真的很令人浮想联翩。 人的气质和生活经历有关。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砺,毕竟是副店长了,手下管理上百人,从前的那种稚嫩不再,多了一份从容。 “我说过了,你找我没用。”白静皱眉说,随手把货柜上客人弄散的零食摆整齐。 “这超市就你跟我关系最好……” “对不起,我跟你关系不好,并且,希望以后我们只谈工作。”姑娘高冷,转身就走。 这员工还想说什么,却见张上笑着走过来,勾肩指了指白静的背影问:“哎,兄弟,你想泡她啊?” “你谁?”这男员工厌恶地瞪了张上一眼,岔开距离,拍了拍肩膀上的灰,好臭屁。 “我啊?”张上乐了,这超市大部分员工应该都认识他吧,除非是新来的,不太懂规矩,“我来找我的童养媳,看她乖不乖。” “那你找她去,关我屁事。”说完,急走两步,估计去工作了,没再追白静。 张上努努嘴,摊手耸肩表示无奈,没搞成装逼打脸的情节。 不过白静又回来了,因为听到他说话了。 “我……我跟他没什么……”眼神纯净,气质动人。 “我知道。”张上笑着说。 似乎觉得解释还不够,姑娘想了想说:“那个……他是我爸朋友的儿子,我家欠他家的钱……他刚才找我,是想在超市上货,我没同意。” “唔……他不是咱的员工吗,怎么还当起商家来了?” “他想吃回扣。”顿了顿,心里挣扎一下,“他……他还说,有我的一份。” 张上瞬间明悟了。 别看只是个超市,里边的水也深着呢。 如果这员工能说动白静,把货上了架,他可以什么都不用干,坐吃回扣。 超市货柜有限,只要优良品质的货物。 那没在超市上架的东西怎么办呢? 想有销量,想挣钱,你就得想方设法把东西弄上架卖,找熟人,我拿五毛,你拿一毛,再给超市的领导拿一毛。 本来五毛成本的东西成了七毛……最终损害的是超市的利益。 还有,白静跟别人不太一样,她欠着巨债,却能抗拒那种巨大的诱惑。 而且,债主的儿子跟你开口,压力不同一般,拒绝,会让人说闲话,对一个女孩儿来讲,名声不能坏。 张上想想,大概,这姑娘是真把杨芯当亲妈了,也把超市当自家了…… “今天下班去我家一趟。”张上想了想说。 “什……什么?”白静抬头,眼里亮晶晶地。 “我妈跟你说点事。” “哦……”有点小失落,不是你跟我说啊。 第73章 童养媳 由于超市的营业时间太长,早八点半到晚十点半,所以换成了两班倒。 但白静不在此列,她是正常上班时间,早九点到下午六点。 员工休息室,把挽着的头发垂下来,留了空气流海,青丝柔顺,整理着披在颈后。 脱下工作制服,换上一身卡其色百褶连衣长裙,这是杨芯送的。 整个人的气质立马一变,柔弱,清纯,一看这个女孩,你就会觉得她很干净,一股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把换下的工作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柜子里,整理仪容,出门。 好看的姑娘总是很受人欢迎。 出超市的路上,但凡看到白静的人,甭管男女老少,都觉眼前一亮,好像超市的灯光突然多了温暖,让人心情舒畅。 见到白姑娘下班,路过的员工都会客套两句。 尤其男员工,仿佛能跟她搭话,都属于天大的荣幸…… 超市的老员工都懂,传说白静是老板娘的干女儿,而且,和老板的儿子……那个帅小伙,关系不太正常。 所以大家都很识趣,真看这姑娘顺眼也好,存心讨好也罢,反正白静很吃得开。 傍晚,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漫不经心地撒在人脸上。 白姑娘骑上粉红色公主自行车,无视路人的注目,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微风低吟着掠过发梢,长发飘飘,生活如此美好。 先去买了些水果,总不好空手去别人家,这是礼貌问题。 其实超市也卖水果,而且都是无公害食品,可她不想买,身为副店长,有些事情要注意。 …… 家里,杨芯早早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你摆脸子干什么?” 见张志伟脸色难看的在沙发上坐着,遥控器按没完,上百个电视台都没他中意的节目。 杨芯说:“白静马上过来,你少给人家摆脸色。” 张志伟苦笑说:“我哪敢啊,是学校忒坑人了,跟咱要11万赞助费,说校庆要请明星镇场子,这回我算是把他们看透了,都他妈不是好鸟。” “要……要多少?”杨芯一哆嗦,瞪眼问,“他们凭什么?” 即使张妈善良淳朴,平时屁都努不出一个来,典型的没主见人士,属于那种逆来顺受的性子,这时候也急眼了。 “唉……”张志伟长长的叹息,烦躁地抠了抠头皮,看着地,想了想说:“郑太生开了口了,我没法推。” 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杨芯也知道,郑太生对他们夫妻俩多有帮衬,人不能没良心。 “叮咚……” 门铃响起,杨芯瞪了张志伟一眼,示意你注意着点,少摆臭脸,然后去开门。 “阿姨。” “来了,快进来。”杨芯笑着招呼,见姑娘提着水果,说:“来自己家还买什么东西,你这孩子真是……” 白静腼腆笑笑,换上拖鞋,进门甜甜地喊:“张叔。” “快坐。”张志伟起身欢迎。 扫视一圈,其实姑娘心里有准备,但还是很期待地问:“叔,那个……张上没回来吗?” “没,一中今天不放假。”见白静这么关心儿子,张志伟心情好了些,调侃说:“你们下午不是才见过嘛……” “唔……”姑娘语塞,瞬间羞红了脸。 这时,杨芯喊:“过来吃饭了。” 三人坐一起,毫无违和感,比张上更像一家人。 白静小口小口地吃着,文雅安静,跟杨芯聊着张上。 张志伟农民出身,就算现在有钱了,骨子里的粗俗还是没法改。 喝汤时呼噜呼噜地响,吃饭眨巴嘴,总爱bia唧bia唧地吃,像猪圈里的那种声音,惹人讨厌。 如果去了大城市,就算你开劳斯莱斯,一身范思哲,但只要上饭桌一张嘴,人家就知道你草根出生,没教养。 他这样,惹得杨芯皱眉,警告似的用筷子敲了一下汤碗,张志伟才合上嘴,细嚼慢咽。 张妈最近的变化挺大。 以前穷,从不会注意这些,甚至也跟张志伟一样,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吃饭也bia唧。 但她慢慢地开始改变这些细节了。 因为吃喝不愁,钱上没有压力,人就该追求生活的质量和细节了,慢慢培养自己的情操。 这说明,杨芯在向“雍容”的方向发展,你的社会地位有多高,就该有与其匹配的素质教养。 见夫妻俩这样,白静莞尔一笑,其实,她心里一点都不介意。 “静静,我听张上说,你家里还欠着外债?”杨芯给姑娘夹菜,装作随口问。 “嗯。”姑娘就像对家人诉说心事一样,想了想说:“那年捞白杰欠了16万,好在去年已经还一些了。” “现在还欠多少?”张志伟扒拉着饭,头也不抬地问。 其实这样的话题一般人不太会问的,事关别人隐私,讲人家欠钱啊,还钱啊,这样的话题惹人厌。 “还欠14万。”见杨芯吃完米饭了,姑娘起身,端碗舀汤,心里盘算说:“大概再有三年就能还完了吧。” 曾经,这笔钱就像大山一样压着她,迫使一个小姑娘缀学进入社会,盲目地找工作,完全不知前路何方。 那时,让她懂得生活不易与坚强。 好在,她遇到了这一家善良的人。 现在,她和白杰的工资加一起每个月有五千块。 姐弟俩也没什么开销,吃喝全在娱乐城,家里闲置的房子还租给快递公司当仓库,也是一笔大收入。 “还差14万啊……” 夫妻俩对视一眼,张志伟往椅背上一靠,把腿伸直,假装掏烟,从裤兜里捞出银行卡和烟。 烟放桌上,卡在桌下递给杨芯。 “静静,你知道的,我和你叔都把你当亲闺女了,背着这么多债,应该压力很大吧……” “阿姨,不要紧的。”姑娘咬了咬嘴唇说。 “你听阿姨说……”杨芯顿了顿,和张志伟对视一眼,“张上说店里有人骚扰你,我已经让苏瑛把他开除了,太不像话了,这样的员工我们坚决不用。你是好姑娘,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欠别人钱总是不好……” 把银行卡递出来,接着说:“回去把债务都还了,张上不想让别人嚼你耳根子,我们夫妻俩也不想你受苦……” 话没说完,白静赶紧把卡推回去,连连摆手说:“阿姨,我不能要。” “这不是我们俩给你的,是张上给的……”杨芯笑得有点莫名,“他说他想要个童养媳。” “噗。” 张志伟正端碗喝汤,一口就喷了…… 呆呆看着杨芯,高!实在是高! 张上只是来电话说白静晚上来家里,让委婉些把钱给她,先将家里的债务还了,免得姑娘受人骚扰。 可没说童养媳这回事。 大概要脸点的人,都说不出“我想要个童养媳”这样的话吧。 霎时间,白静从颈脖到耳根子,到白嫩脸颊,发烫似的羞红,还有不知所措…… “阿……阿姨,我真不能要。”白静低头抿着嘴唇,在桌下用力地抠着指甲。 她是个性格独立的女孩,但有三分奈何都不想受别人恩惠。 这跟恋爱啊,一家人啊,没什么关系,是人格上的自主,她觉得女孩子应该这样。 当然,现实是,她已经受这家人的恩惠很多很多了,这辈子还不完…… “不要啊?”杨芯意味深长地叹,想了想又说:“张上会失望的……” 这话,意义不一般了。 白静心里一颤,慌张起来,一下接了银行卡…… 抬头笃定说:“阿姨,我打个借条吧。” 这钱,她一定会还。 “行。”杨芯笑了,目的达成。 接下来,好像跨过一种仪式一样,白静把这里当了自己家,收拾碗筷,洗碗,擦桌子…… 见姑娘从厨房出来,摘下围裙,杨芯招呼说:“过来歇会吧。” “嗯。”白静坐沙发上,紧靠着杨芯,像母女一样,看着电视说:“阿姨,你也看刁蛮公主啊?” “这电视剧挺有意思,演得都不错,你也喜欢看?” “嗯,我喜欢张拉娜。” “这韩国姑娘就是水灵,长得好看,演得也好,听说这电视可火了。” “嗯,是挺火的。” 杨芯看着张志伟说:“学校不是要请明星么,那钱够请她不?” “应该够。” 第73章 流年缱绻 青丝风华 当张上知道校庆要请张拉娜时,险些被口水呛住。 这时国家还不注重文化侵蚀,哈日哈韩十分严重,可以说遍地是韩星,尤其电视节目和晚会,好像不请外国人就不上档次一样。 还有传说,外国的月亮比较圆…… 当又知道是自己亲妈定的人选,更是白静喜欢的明星时,张同学当下无语。 不过说实话,刁蛮公主的热播让张拉娜火爆全国,算时下最热的人物了。 连重生前的张上看完这部电视剧也被圈粉,古灵精怪,长相又好看,还惹人喜爱,演的也不错。 只是后来,大概随着年岁见涨,这些明星啊,名人啊,都成了无关紧要的人物。 不过,这趟请张拉娜来不只为学校。 北顺城街将要竣工开售,请明星来剪彩打响热度,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总共烧钱十六万,张拉娜先参加剪彩仪式,之后在校庆上唱两首歌,就可以把钱挣了。 这消息传出去,整个太谷都沸腾了,像过年过节一样热闹,浮躁气氛连校园都没法避免,学生开口闭口都谈她。 …… 星期五下午,网吧。 在学校呆得无聊了,张上直接逃课,把最近码的字上传到点娘。 一年多,他在学校的时间几乎都日码万字,存稿恐怖到有150万字…… 因为不码字,他没事干。 学习又学不进去,玩也没得玩,贪吃蛇都快玩吐了,唯有码字来舒发感情,消遣时间。 不过这孩子老贱了,每天2000字雷打不动,书评区到挺火爆,但几乎都是那些恶搞视频带来的流量。 想了想,他写书一年,回过的帖子满打满算不足十个…… 打开书评区,出现了常年不沉的帖子。 杨晨空:这书敢加更,我倒立拉稀。 张上笑笑,默默打开作家后台,加更一章…… 又看看数据,均定2800,离精品还差一些。 这数据如果在重生前,张上会激动到连续一个月天天爆发。 可现在,大概是心大了,眼界高了,笑笑,也就过了,没有激动,没有感慨,理应如此…… “嗡嗡嗡……”口袋里手机震动。 张上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知道他手机号的人不多,想了想,还是接吧。 “喂,你好,这里是阅文集团,请问你是张达达么?” “唔……?”张上有点懵,随后反应过来,大概是编辑看他登录作家后台了,所以才来电话。 “关于你的作品《舌尖上的美食》,编辑部打算联合出版社,进行简体和繁体出版……” 听了半天,张上只寡淡一句,“哦,那就出版呗。” 他早有预料,这是必然的事情。 因为最早的小说不是先在网上发的,比如《悟空传》《诛仙》《紫川》之类,都是自己先找出版社,出完实体书,然后才在网上发表。 这个年代,几乎只要是本完结小说都能出版,网站的订阅不足以养家糊口,全靠实体书拿钱和打响名气,来带火网上的订阅。 到后世会完全颠倒,出版实体书成了大神的专利。 听张上那淡淡的语气,编辑有点无语,你不是应该很激动的么,但凡是个写手,听到自己的小说可以出版,应该都会狂喜吧。 “请问你有存稿么,后续更新能否稳定?” “这本书我已经写到收尾阶段了。”张上说。 “什么意思?”编辑一急,你丫不是要太监吧…… “我有150万字的存稿。已经要完结了。” “……” 一般来说,起点至今,还没有任何一位作者先把书写完才来发表,因为期间的变故太多,风险太大。 很可能不小心踩雷,涉黄了,涉政了,版权问题了。 比如当年鑫庸状告江南,书中提及射雕、神雕、天龙八部里的人物,都算侵权,导致起点大批书被封,同人作品几乎死绝。 还有涉及他人的,比如有个烈士的名字,或者官员的名字,正好和你书里反派同名……恭喜你,这也算踩雷。 种种禁忌,说明存稿太多不算好事。 想了想,编辑说:“你先把存稿上传到草稿箱里,我们会审核,如果通过,具体的出版合同会按照地址给你寄过去。” “行,谢谢编辑大大了。”张上客套着。 “你既然有这么多存稿,为什么不多更新一点呢?”编辑多问了一句。 一泄兽的名头十分响亮。 “怕有事来不及码字,断更不太好。”张上开玩笑说。 “……”真是作者年年有,最属这位奇葩。 …… 皓月当空,群星璀璨,坐在教室里,窗外黑乎乎一片,校园充满着宁静与祥和,何婷婷的心思早飞了。 “叮铃铃……” 晚自习下课的一刹那,整个教室热闹起来,姑娘背起书包,急不可待地冲出教室。 她已经和宿管请了假,今天回家住。 校门口,张上鹤立鸡群地站着,只是一中的校服,让下学的孩子们诧异纷纷……原来一中的学生也逃课啊。 “哎,这儿。”张上笑着招手。 何姑娘推车子出来,打量他两眼说:“腿脚好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张上歪嘴表达不满,推上玛莎拉蒂朝她说:“好像我就该躺床上瘸着一样?” “是该多躺会儿,让你多长长记性。”她一本正经地说。 “……”张上摸了摸鼻子,何姑娘就这个性,三句不怼他就不舒服,其实心里热着呢,想了想说:“过几天一中校庆,你去不?” “看吧,有时间就去。”夜里的风有点冷,何婷婷紧紧了脖子说。 “张拉娜要来啊……大明星啊,你不喜欢?” 张上诧异,其实他想带何姑娘近距离看大明星的,女孩子应该会比较喜欢吧。 “来就来呗,我又不追星。”她嘟嘴说。 “好吧。”张上有点挫败,讨女孩欢心的法子告吹,不过他脸皮厚着呢,掏手机看看说:“现在才九点,要不逛逛再回?” “去哪逛?”她拂了拂被风吹到脸颊上的发丝说。 说真,这年的太谷连个景点都没有,放眼望去,除了KTV,网吧,电影院,还有西苑,真没什么可以娱乐消遣的地方。 很难想像,七八十年代的人们是怎么过来的,不怪孩子多…… “要不就去西苑吧。”张上想了想说。 “我不去。”笃定地说,而且走路的步子快了一些。 “咱不坐游船……” “你去死!”何姑娘赌气地说完,骑车子走,不理他了。 “……”张上赶紧骑玛莎拉蒂追,姑娘这是还在怪他呢,上回俩人在船上啃嘴,被船家发现……丢了大脸。 “哎,你们明天放假不?”赶上来问。 “明天和后天休息。” “那晚上不急着回吧,要不咱去看电影?”想了个很好的提议。 “不去。” “为什么?”张上大声问。 “电影院晚上没好人。” “……”你这是说我呢?还是说我呢? 张同学还真没存好心思,娱乐城的电影院晚上几乎都空场,没什么人……孤男寡女,对吧……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那……再不行还是去西苑吧,咱不去湖边就是。”张上赶忙说。 姑娘没回话,只是调转了骑车方向,去西苑的路。 张上松了口气,找对象难,找个难哄的更难…… 随后心里为自己默哀,堕落了,堕落了…… 一个27岁,经历过风雨的男子汉,创办了偌大家业,竟然被一小姑娘拿捏得死死的,想想都觉好笑,谪仙找了女朋友,也得成凡人。 来到西苑门口,大排档不复往日热闹,气氛清冷。 随着天气转凉,夜里出来逛的人们变少,摆摊的小贩也少了。 将自行车链一起,何姑娘背着书包,两人并肩子走。 冷风刮得树叶哗哗作响,公园没几个人。 其实,总在一起没什么话说,就像多年的夫妻,彼此间心知肚明,没话题可谈了。 更多时候玩得是默契,静静体会那种和谐的氛围。 刻意不去湖那边,张上很自然地搂着何婷婷,手用力一揽,把她揽到身前,腿贴着走。 想了想,张上笑着问;“我听说,你们班有个同学在追你啊?” 姑娘身子一顿,很快恢复正常,抬头看他,“你听谁说的?” “瞎猜的。”张上神秘笑笑。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重生前从别人嘴里听说过,何姑娘高中就搞对象了,不知真假,所以随口一问。 对于从前的事情,他并不在意,不是心大,是经历风雨磨砺的心态,带给人的自信。 “我跟他没关系。”何姑娘驻足,紧张拉着他的校服衣摆,手指掐得泛白。 “我知道。”似笑非笑地说:“你那同学大概是没见过我,要不改天见见,让他知难而退?” “还是……不,不要了吧?”何姑娘仰头注视他,有点结巴地说。 “那你自己处理好哦,别让我发现不对劲。”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假山背面,四周空无一人。 张上笑着,很用力地一把她搂怀里,不容反驳,似要把何婷婷整个人揉碎在怀里,低头,伸舌…… “唔……” 她睁大眼睛,思想凝固,第一次感受原来他的胳膊这样有力,将她死死地箍住,勒得她有些疼,连动都没法动一下。 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的又被俘虏了。 这应该是他们第三次亲吻,可她还是那么生涩,还是那样紧张得一塌糊涂。 只知道本能地抱着他,接受他的馈赠,连还嘴都不会,只能感受到自己浑身皮肤滚烫,整颗心都挂在他身上,心脏不争气的奋力跳动,然后……想要更多…… 好久。 “咔。” 手机闪光灯一亮,晃人眼,照相里的两人紧紧相拥着。 何婷婷两手抱着他,抬头接受他的亲吻,满脸甜蜜与幸福,还依稀可见张上那邪恶的舌头露了半截,被她吃在嘴里,像含着的薄荷糖一样,舍不得让他跑掉。 唇分,何姑娘不明所以,呆呆看了照相一眼,瞬间羞得锤了他一下,傻傻地问:“你干嘛啊?” “留个纪念呗。”张上邪笑着打趣说:“一会儿我用QQ给你传过去,你设置成屏保,让你那男同学看看,他应该会伤心欲绝的吧?” “……”这个大贱人,原来,跟我啃嘴是别有目的。 姑娘有点生气,想虐他,于是发泄似的照他腿弯就是一脚,然后不理他,颠了颠书包,让肩膀缓和一下,令书包的重量左右平衡,往假山上爬。 张上死皮不要脸地看着她的背影,傻笑着又瞅瞅这张甜蜜地照相,笑出声来。 恋爱,真好啊。 三把两下追到假山上。 有个小平台,中心是凉亭。 只见何姑娘把书包放在凉亭里的石凳上,来到平台边缘,用力张开双臂,微微扬着头,努力呼吸空气,似要拥抱这美丽的青春。 倩影相伴,流年缱绻,圆月高空,青丝风华。 这样美丽的瞬间,张上想了也不想,拿手机“卡卡卡”连闪。 然后走过去,两手从姑娘腰下穿过,紧紧搂住她柔软地身子,下巴枕在姑娘肩头,用面庞亲昵地蹭了蹭她白嫩的脸颊。 “你说,我十六岁就跟了你,我们会不会一辈子都这样?”何婷婷罕见的语气柔弱,微微偏头注视他问。 “会。”张上笑了笑,肯定地说。 “我想也是。”姑娘转回头,看着西苑的风景,“除了我,谁还能瞎了眼看上你呢?” “……”张上脸皮抽搐,恶狠狠地啃了她脸一下,留下口水印子。 也多亏姑娘还小,不到化妆的时候,不然连亲嘴啃脸都得考虑一下了,弄不好就是一嘴粉…… “哎呀……你恶心死了。”姑娘表达不满,用手背蹭了蹭脸上的水,满脸嫌弃。 你刚刚不是还吃得很香? 怎么转眼就嫌恶心了,女人真是善变…… 为了报复她,张上悄悄地,把姑娘的校服拉链拽下来半截。 他的手又大又暖,灼热得像火一样烫人,这是被人掀起衣角,侵略了胸膛,姑娘的第一感觉。 本能反抗,去拽他的手,没拽动,这死人一向喜欢得寸进尺,姑娘觉得不能让他这样亵渎。 可是,手上还没来得及用力,就觉颈脖一热,丝丝发麻,被亲得身体越来越无力,像寻找着力点一样依偎在他怀里。 “不要在这儿……”她红着脸,低吟着,使尽力气说话。 张上感觉到了她的心跳律动,还有内心的波澜起伏。 于是抬头亲了亲姑娘的眼,右手在她的山峦沟壑间滑动,五指轻拢慢捻说:“晚上不回家,会不会有事?” “唔……?”何婷婷瞪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 我们才才十七岁啊,会不会太早? 三年起步,死刑不亏…… 可是,看着他希冀地眼神,还有好像要把她全身都摸索到熟无可熟的贱手,她不忍拒绝。 想了想,嘴唇咬得泛白,想拿开他手臂的五指,深深掐在他的肌肉里,似乎下了大决心,问:“你喜欢我么?” “喜欢!” “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吧?” “一定会!” “你发誓,让我知道你的心。” “好。” 张上把她转过来,深情久视,用低沉地嗓音轻唱: 不怕你哭 不怕你叫 因为你是我的骄傲 一双眼睛追着你乱跑 一颗心早已经准备好 一次就好我带你去看天荒地老 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开怀大笑 在自由自在的空气里吵吵闹闹 你可知道我唯一的想要 世界还小我陪你去到天涯海角 在没有烦恼的角落里停止寻找 在无忧无虑的时光里慢慢变老 你可知道我全部的心跳 随你跳 《一次就好》大概是后世最最经典的表白歌曲,被张上无耻的搬来2006年…… 结果就是,何姑娘静静听着,一会儿抹泪,一会儿傻笑,等他唱完,直接熊抱。 喜欢,就把自己交给他,不带任何条件,无关其他钱啊,家庭啊,就只是单纯的认真谈一段感情。 抱着火热的娇躯,张上笑着,得意,开怀,兴奋,激荡……过后,他觉得于心不忍,不应该这么早伤害她,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别哭。”帮姑娘抹干眼里,亲亲她的额头说:“现在,爱死我了吧?” “……”可以不这么贱么? “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小,我怎么能残害祖国的花朵呢?” “唔……?”姑娘睁大眼睛,狠狠一拳砸在他胸口上,怒吼说:“你给老娘去死啊啊啊啊!” 抱头蹲地,被何姑娘一顿毒打。 是真打,拳打脚踢,发泄了一番才罢休。 “还蹲那干嘛?”姑娘揉着拳头,有点疼,他的骨头真硬啊,从石凳上拿起书包,朝张上奋力喊:“等着喝西北风啊?” 张上很听话的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脚印痕迹,把灰尘打掉,整理衣服,嬉皮笑脸跟着人家。 张上这种人大概是个女生都会喜欢,幽默风趣,情商爆表,更没有大男子主义,能让女孩痛殴,还没有半点心理负担,足见脸皮比城墙厚。 “你别碰我。”何婷婷第三次把张上想搭她肩膀的手打掉,怨气十足说。 “……”再一再二没再三,我这都再三了啊,刚把我打了一顿,你应该给点面子的吧? 于是,张上不走了,杵在那,有点生气。 突觉身边安静,姑娘习惯性看去,然后转头,见他置气,怔了怔,知道自己有点过分了。 刹那思索,往回走,默默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他的小拇指,一前一后,无视路人的目光,出了西苑,骑车回家。 路上,气氛尴尬…… 其实,如果按照剧本,两人应该去酒店,彼此交融,完成男女间最大的那道认证。 最终,她先受不了,小声说:“刚才……那首歌,那么好听,我怎么没听说过?” “那是我给你写的。”张上装作面无表情的样子,恬不知耻地说。 “你写的?”姑娘惊天为人,好像要从新认识他一样,“怎么可能呢?” “爱情的力量,有什么不可能?”张上不屑一顾说。 “……” 好吧,你厉害,我服了,所以输了这辈子…… 第74章 逼格落凡尘 11月底。 还有两天就要校庆,整个一中几乎都停课了,校园里充斥着焦虑和躁动,听课的人少了,开小差的人多了。 甚至同宿舍的几个舍友,好几天失眠……就像要经历什么人生大事件一样。 总之张上有点无语,不就一明星嘛,一个个的至于么,又不是太谷县要集体拆迁…… 大概这就是明星的影响力吧,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注重起了精神文化方面的追求。 一般,明星出来走穴捞钱,签合同后先付费用的50%,抵达当天演出之前,再付25%,演出结束之后付清余款。 她们也会提前到场,看主办方具体的活动安排。 可是,当张上接了电话之后,直接懵了。 张拉娜今天已经来太谷了,但人家车都没下,绕一圈就又走了,说校庆当天才到。 然后去太原开了五星大酒店的顶级套房……让张爸买单。 张同学听得龇牙,心里明镜似的,人家这是嫌太谷烂。 不过说真,太谷最好的兴隆大酒店也才四星级,服务员大部分都说太谷土话。 外地人来这,只要一听方言,大概都会受不了,觉得这地儿的人土。 其实这样的情况在后世也都是常态,明星出来拍戏啊,商演啊,宁愿每天奔波去住大酒店,也不委屈自己。 这点可以理解,就像你用惯了心相印的纸巾擦屁股,再让你用报纸,甭说屁股接受不了,心理先觉膈应。 想了想,张上问:“爸,顶级套房多少钱一晚?” “3666。”顿了顿,接着说:“她还有经纪人,助理,保镖,一共开了八个单间,一晚上要六千。” “嘶……”张上抽冷气,眉头大皱。 光住三天就要一万八,连吃喝游玩,15万请来的明星,非给你整成20万。 这样一想,人就不愉快了。 最近总被坑,张上觉得自己都快成王八肉了,谁见都想啃两口。 “这钱让她们自己出,咱又不是冤大头,求还管她们呢。” “……”沉默。 张上瞬间就懂了,“爸,你给她们报销了?” “报了。”张志伟声音有点低,估计是让这钱心疼的,“毕竟你妈和白静都喜欢她,迁就着点吧。” “行吧。”钱都已经掏了,还能说什么? 俗话说“人穷志短”,小县城的人没见过市面,志气也小,人都没见着呢,就先把人家高高的捧起来了。 这要给张上自己,才他妈懒得理,合同里又没规定招待费也要我出,你爱住不住,凭什么要老子掏钱。 你收了我15万,本就是来卖名气捞钱的,还想着来享福? 明知道是小县城,找你的时候怎么就答应了呢? 明星脾气大,走哪都高高在上,都是被张志伟这些人惯的……可这是亲爹,就算看不惯也不能说什么。 “晚上有个碰头会,你去不?”张志伟接着问。 “去哪碰头?” “太原。” “……”深吸一口气,不知为什么,张上觉得胸腔有一股东西要冲上来了,“爸,咱请她来是花了钱的,对等关系,可不是请祖宗,要碰头让她自己来。” “可是……县里管文化的副县长也要去,一中的校领导也说要去。”张志伟气弱地说。 卑微!卑微!骨子里的卑微。 这就是张上此刻的感慨。 他突然有点理解“民族气节”这词儿了,也明白鲁迅先生了,对于人民直不起腰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却也深深地无奈。 大环境如此,不只是张志伟的问题,急也没用,张上有点兴意阑珊,懒得再说什么了。 当天晚上。 一中的校长,俩副校长,还有突舌头的高智本,再加张志伟,还有县里的人,一票人直奔太原,觐见张拉娜。 太原星河湾酒店,豪华包间。 说实话,张志伟心里很忐忑,无缘由的紧张…… 门开了。 “安宁哈塞呦……”张拉娜笑着扫视包间一圈,一身露大腿的性感礼服,皮肤白哲,可爱伶俐。 一帮人赶紧起身迎接,点头的,握手的,请人家上座的。 后边的经纪人见这些人各个大腹便便,着装土冒,还有张志伟这种常年下地的鞋拔子脸,顿时笑了。 只是……这笑怎么对金主的尊敬半点也没有呢? 张志伟是懵的,瞅瞅众人,这儿有懂韩国话的么,反正他听不懂。 菜单是一中校长程席均点的,这里最豪华的套餐,一桌上万块,面子得撑住,怎么能让外国人小看了咱。 “张小姐,校庆唱的两首歌,您选好了么?”程席均搭话。 张拉娜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然后经纪人才用普通话讲给众人听。 这架势气场真大啊,跟领导人出访似的,让张志伟没敢说话,也懒得说。 “请问哪位是赞助商?”可经纪人下一句就提起他了。 “我是……”张志伟站起来举了举手,笑笑。 经纪人看着他满面沧桑的脸,嘴角微微上扬,这种人最好打交道,伸手握一下,点点头,就算打了招呼。 语言不通,谈了些正事,大家都没什么话可说,吧唧吧唧的开吃。 可最后掏钱时全耸了…… 眼瞅着大伙要走,照常理,这种情况一般应该会有个土豪一拍桌子大喊:“服务员结账”,冲豪气,可今儿怎么没声呢? 这要都走了,还不得跟留在这的人要钱? 经纪人瞅众人一眼,对张拉娜示意。 端起酒杯,张拉娜优雅地站起来朝张志伟走去,俏手半搭他的肩膀,让张爸身子一僵…… 这个二百五土大款,被人家敬了一杯,吹捧了两句“我好敬佩企业家,听说他们都很大方”,就乖乖掏钱刷卡了。 那举杯豪饮的爽快姿态,无数人追逐的大明星半贴在自己身上敬酒,张爸面上好有光啊。 可内心却隐隐失落,怎么跟想像中不一样呢,不是应该挺清纯的嘛? 这么娴熟的推杯换盏,一万块钱就跌落凡尘了? 想了想,叹了口气,只能暗自摇头。 对明星的那种神秘感,卑微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张志伟确定,如果自己砸她一百万,大概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对于能用钱搞定的东西,他觉得不应该低声下气。 因为钱这东西跟他的性格比,不堪一提,几千万身价摆在这儿呢。 在儿子的教唆下,他已经试过拿钱砸人的把戏了,其实没多大的意思。 这大概连农村小媳妇都不如,那小媳妇你给人家一百万也未必跟你,说不定还得赏你俩大嘴巴子呢。 张拉娜不知道,只敬了一杯酒,让别人多掏了一万块钱,她整个人的逼格从天上直落凡尘…… …… 周末休息两天,正好赶上校庆。 热恋中的男女总是恨不得每时每秒都腻在一起。 新华书店休息区,氛围安静,每坐1小时一块钱,可以免费阅读这里所有的书籍。 双人沙发上。 张上右手拿着菜谱观摩,懒洋洋地瘫着,腿搭在何婷婷大腿上,左手勾着她的肩,把人揽怀里。 他写《舌尖上的美食》几乎通篇做菜,已经词穷了,不得不来这里取经。 何婷婷依偎着他,认真地看着《童年》。 张上有点发笑,何姑娘这是看他写小说,所以不甘落后,想做个文艺女青年? 直到中午十一点半,姑娘指了指腕上的手表,示意得回家了。 高中学生还没有脱离家长的管束,夜不归宿根本不要想,就连中午不回家吃饭,也得找到合适的理由才行。 出了书店,张上说:“中午别回了呗?” “不行,我妈炖了鱼,我想吃。” “好吧,下午咱干嘛去?” “我得写作业,不出来了。”姑娘抬头看着他,酸溜溜地说:“哪像您啊,自由散漫,学校霸王,老师连作业都不收你的。”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身为学生,不做作业应该不是很光荣吧,这点觉悟张上还是有的。 “你想什么就是什么吧。”姑娘撇撇嘴,弯腰把自行车锁打开,推上车子,朝他挥挥手,很潇洒地走了。 张上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阳光,嗯……很靚。 正准备推车子,电话却响了。 听了几句,张上面色怪异,传说中的事情竟然发生在咱身上? 有意思…… 第75章 仰头大笑听秽语 新华书店离娱乐城不远,两分钟就到。 健身房休息区,张志伟急得坐立不安,在地上来回踱步。 “爸,怎么回事?”张上跑进来问。 “张拉娜的经济人给我来电话,说张拉娜昨天晚上跟我们陪酒,弄得感冒了……” 张志伟面色怪异,昨天总共就敬了他一杯酒,和其他人连杯子都没端,这不摆明了找茬么? “她什么意思?” “大概是想取消活动?”张爸抠了抠头皮,摸不着头脑地说。 “取消?”张上笑笑说:“咱是签了合同的,她收了咱一半的费用,如果不履行要加倍赔偿。” “那为什么?” “为了钱呗,我这都生病了,带病上台,您不得给我加点费用?”张上似笑非笑。 指定是昨晚他们这一帮子又漏财了,而且很好说话,捧着人家,一副好挨宰的样子…… 出来混的人,甭管你是什么阶层的,为人处事都因人而异。 你厉害,她自然不敢上房揭瓦,说话都得小心着,不敢得罪。 张志伟这样貌一看就是村里下地的憨厚人,要是个社会大哥的样子,浑身痞气,她敢宰你? 巴不得躲得你远远的。 你差劲,人家不抠扒你,能对得起自己么? 在茶馆当小厮那俩月,他早把这些看清了…… “加钱?”张志伟发愁了,却没什么好主意。 “把她经纪人的电话给我,我来办。”见老爸六神无主,张上说。 “好。”对于儿子的能耐,张志伟毫不怀疑。 张拉娜的经纪人叫金孝植,张上直接打电话拨过去。 “阿尼哈塞哟?” “说中国话!”掷地有声,不带商量的语气。 “……”顿了顿,大概被吓到了,“腻好?” “我是一中校庆和商业街剪彩的主事方,听说张小姐生病了?” “似地。” “明天能否正常出行活动?” “卜一定。” “能还是不能?”张上加重语气说:“我要准话。” “……”大概是没想到他口气这么硬,电话里怔住了,然后才说:“这要看拉娜的病是非好转,据情况而定,除非……你们表现出诚意。” “加钱是吧?”张上失笑,“门都没有,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能出场大家都好,不能出场就等着解约赔钱。” “腻怎么能者样?”金孝植急了,“张拉娜小姐真地病了,都是因为拉个张志伟,硬拉她喝酒,你不道歉就罢了,还来说狠话,这就是你们太谷人的态度?” “少他妈倒打一耙,她病没病谁心里没底?”啪,张上把电话挂了,实在懒得废话。 “这……”见儿子这么硬气,张志伟有点头疼。 商业街还好说,自己家的。 可万一张拉娜不来,一中那边不好交代,宣传了大半月,太谷人人皆知,校庆搞砸了,他没脸见郑太生。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没出几分钟,电话响了,程席均打来的,指定是张拉娜吹风了。 “别接。”张上看了看说:“接了就得掏钱。” 张志伟也不想接,就任凭电话响着。 人际交往,错综复杂,陈奇武,副校长,一中熟悉的人轮番的轰炸。 “答铃……”这是短信。 “我是高智本,你在哪,关于你儿子的问题,详谈。” 说到张上,这不能不理了,张志伟想了想,回了一句:“娱乐城健身房。” 回完,才跟儿子说:“一会儿高智本要过来。” “唉……”张上叹了叹,“您跟他谈指定得掏钱,还是我来吧,我到要看看他能不能说出花来。” “行。”对上高智本,甭看现在有钱了,可张志伟还是心虚。 因为那次给张上求学籍的事,被损出心理阴影了,尊严被践踏,大概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 高智本急冲冲而来,一眼看见张上,不太客气地问:“你爸了?” 对上自己年级的学生,他身为年级主任,有天然的优越感。 “忙去了,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谈我吧。”张上起身迎接,笑着说。 毕竟是长辈嘛,又是老师,学拳的人要尊师重道。 “你?” 高智本扫视他,嗤笑了一下,你个小屁孩,有资格跟我谈么? “如果要说张拉娜的事,我觉得,你应该找我,因为我爸的钱都在我卡上。” “是你给人家说的狠话?”语气不善。 高智本反应过来了,那经纪人说跟他们讲狠话的人不是张志伟,那只能是眼前的张上了。 “是我说的。”张同学摸了摸鼻子,坐下,老神在在。 高智本皱眉,自觉气场强大足以拿捏张上,脸色一变,嗓子一沉,派头摆开,凸舌说:“你一个高中生,不好好学习,天天打鬼主意,耽误了校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赶紧跟人家该道歉,该掏钱掏钱,不然你爸也救不了你!” “耽误就耽误呗,关我屁事。”张上咧嘴笑了,给脸不要脸,站起来说:“凭什么要我道歉,她们坏了规矩你还往上贴?人家说病了要加钱,你就跑过来出头,合着不花你的钱是吧?” 顿了顿,往前走一步,注视高智本说:“要当奴才你去,老子不干。” 高智本气急,露了狠,撕破脸皮说:“我看你是不想在一中上了!” 说到这,张上眼前浮现出老爸为了让他上一中,为了弄学籍,险些跪下求高智本的事儿。 面色有点狰狞。 “你他妈算个球?” “有种你开了我试试?” “你还真当我的学籍是你给的?” 张上居高临下,嘴皮紧绷,食指如鹰钩指着高智本喝说:“老子敬你你就是老师,老子不敬你,你能拿我怎么样?” “说白了,你就是给外国人舔屁股的烂货!” “我们国家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人,你这种德性,才能让那些戏子横行霸道,才让自己的学生,孩子,挺不起腰!” “甭说你个年级主任,就是张拉娜,敢惹老子,我也让你们一块去吃屎,你信不信?” 重生以来,张上第一次这样发狠,心里的怨,对这些人的卑微,窝里横,怒其不争,全部爆发。 “你……你你你……”高智本气得面红耳赤,嘴巴本就不利索,这下连话都不会说了。 这时,二亲和白杰从KTV过来了,听见高声喝骂,以为有人闹事,带一堆人围了上来。 一见张上和人对峙,冲上来对高智本后脑勺就是狠狠一巴掌,“你他妈找事是吧?” 高智本被打懵了,愣了半饷,发觉不对劲,眼角余光一瞥,心里发颤,后生们各个痞气十足,一看就是道上的混混,有的手里还拿着钢棍和棒球棍。 面对学生他可以耍横,但对面这些社会流氓,他那套不好使,打心眼里害怕。 “你……你们……” 二亲和白杰没理他,而是带领众人齐声高喊:“上哥!” 声响震天。 这排场……这气势……这面子…… 张上没理他们,我是好学生,可不跟你们混社会。 “回去告诉张拉娜,就合同上那十五万,一毛钱都不给她多掏,吃喝住行也都算她自己的,明天,她敢不来,我就找几家报纸曝光她耍大牌,也曝光一下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崇洋媚外的。” 顿了顿,咬牙高喊:“滚!” 这时高智本已经浑身发抖了,不知是气的,还是被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吓的,反正是屁也没敢放一个。 张上喊完滚,他如蒙大赦,撒丫子跑了。 看着他狼狈的身影,说实话,张上一点都不觉好笑,心里只有痛恨…… 第76章 君不见清风朗月 高智本灰溜溜地走了…… 在程席均面前诉说了自己的悲惨遭遇,顺便添油加醋,好好地美言了张上一顿,连带张志伟也沾了光。 可程席均却不附和,只是静静地听着。 “这样的学生留在一中,绝对是我们前所未有的耻辱,一定要把他开除。”高智本拍桌子瞪眼说。 “你想多了……”程席均尴尬笑笑,看着他的表演,“县里一号亲自给我来电话,让给那小子搞学籍,把他开了,不只你要滚蛋,我也没好果子吃。” “……”高智本噎住了,被自己的口水。 气氛沉寂下来,好久,他才缓过劲来,颓废地说:“那校庆怎么办,要不跟郑太生说说,让他出面?” “不行。”程席均一口否决。 关于张拉娜这事,私下的龌蹉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都没敢跟郑太生提这些。 如果让人家知道你借着人的名头强卖人情,逼张志伟掏十六万赞助费,以后还怎么见面? 这简直是撕破脸皮了。 十六万,连昨晚饭局的一万,还有张拉娜吃喝玩的钱,更有以前张志伟一万一万的捐,捐了十万,学校推脱都没推就收了。 这些钱少说也有三十万,那可是三套房的价格,你郑太生对张家的恩德有这么大么? 这也就张志伟老实憨厚,惦念旧情,给一般人谁他妈鸟你? 这事如果捅穿了,郑太生以后绝对没脸见张志伟,更会记恨他们。 一个大学的校长,还是人大代表,挂职厅级,要收拾他,玩似的。 不过,他们的初衷也是想把校庆搞好,只是办事忒不光彩。 最终程席均还是给张拉娜去了电话,意思很简单,您要是有能耐跟张家杠,您就继续……反正我们没钱。 星河湾酒店。 挂掉电话,张拉娜愁眉苦脸,本以为只是个土财主,没想人家手段高着呢。 直接拿捏要害,张嘴闭嘴曝光你耍大牌,明星玩的就是名气,这东西要是烂了,没粉丝买账,你也就死了。 “要不……咱明天还是去吧?”把把水灵灵的葡萄放嘴里,明明很甜,吃着却苦涩。 “不去。”金孝植思考半秒,说:“这可是大好的出名机会,怕他干嘛?” “……”张拉娜一脸懵逼。 “我去找一家大医院帮你开个病例,顺便买点药,然后再找一家报社,先把你生病的消息登上去。” 想了想,金孝植接着说:“只要他敢曝光你,咱就借地洗脸,说他污蔑,大肆炒作,乘机火一把,不但能博取社会同情,还能吸引一大批粉丝。” 张拉娜呆了,连葡萄籽都忘了吐。 能捧出大明星的经纪人,都不是简单货色。 “可是……如果明天不去,就算炒作成功,咱也要按合同赔钱的。”张拉娜小声提醒说。 “不怕,不过就是一土财主而已,你上次在太原商演,不是认了个干哥哥么,叫什么来着?” “赵华川。” “对,就是他。”金孝植兴奋起来,“以前我还不知道他的来头,以为你屈身了,后来才听其他地方的大哥说,这赵华川在太原的能量大着呢,你请他吃饭,让他出面摆平,保准太谷的土鳖乖乖掏钱。” “我不要……”张拉娜嘟嘴拒绝,她宁愿赔钱,也不想再接触赵华川。 “这不是钱的问题了,而是你的脸面,连个土财主都拿不下,以后你还怎么在圈子里混?”金孝植不愉。 张拉娜犹豫半饷,最终还是说:“好吧。” …… 下午,张上闲着无聊,小剧组在农大拍摄,他来视察。 李纯媚新招不少人,也是下了大本钱,拉来几位话剧演员,都是戏精,不过工资不低。 张上懒得追究这些,因为视频流量每个月可以给他带来将近40万收入,除去工资和制作费用,怎么也能落30万。 “我姐最近怎么样?”张上背靠树干,问李纯媚。 “演戏很有长进,咱的视频在太谷很火爆,你姐现在是名人,追她的人可不少,你得注意。”李纯媚挤眉弄眼说。 “……”我注意毛啊,你们这些人啊,思想真邪恶…… 正要再问问其他人的情况,电话却响了,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想了想,张上接通。 “喂?” “我是赵华川,三晋建材公司老总。”讲话底气十足,气势隆厚。 可张上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哦。” “……”沉默了一下,“听说你为难我妹张拉娜了?” “呵呵……” “你他妈想死是不?” “你神经病啊,你算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我认识你吗,哪来的货色就在这装大葱?” 喊完,啪,张上把电话挂了…… 这一天天的尽遇傻逼。 甭说你这只是个建材公司,你就是三晋的老大,我都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要不是买娱乐城地皮,说真,张上都不知道太谷的一号和二号,原来叫王怀东和刘锋…… 靠名字出来装逼……张同学还真是头一回见。 你以为你是皇帝,别人见了你都得跪? 饭桌上,赵华川呆呆地看着手机,气急败坏猛地一拍桌子,手发抖,嘴里直骂:“麻痹麻痹麻痹……” 金孝植和张拉娜面面相觑……突然有点佩服这土财主了。 “川哥,您看这事儿?”金孝植小心翼翼地问。 赵华川瞅了她一眼,又看看清纯可爱,笑容迷人的张拉娜,沉着脸说:“小娜,你先回房间洗干净等我,这事我保准被你摆平。” 怔了一下,张拉娜强笑欢颜,摸着小腹说:“川哥……那个,我这两天感冒了,肚子也不舒服……” “不舒服正好,我给你治治。”赵华川狞笑一声。 “……”请神容易送神难,瞅着那虎视眈眈的眼神,金孝植和张拉娜都不敢说话了,心里后悔得要死,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赵华川能在太原混得这么开,也不是不讲信用的人,当下拨个电话问:“哥,你在太谷有熟人不?” “太谷?”赵华山一愣,想到前些天朱曦找他,给一小后生找门路。 那不就是太谷的么,能开娱乐城,生意也算不小,想了想接着问:“太谷怎么了?” “有个贱人不开眼,拂我面子,想给他上点眼药,把场子找回来。” “你跟一小地方的人呕什么气?”赵华山失笑。 “我最近搞了个小明星,搁太谷商演,小地方人不懂规矩,硬要踩点子,还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不出这口气,我心里不畅快。” “一天天不悟正经,就知道瞎搞,我看你迟早死女人肚子上。”笑骂完,赵华山报了张上电话,“太谷的事找他应该没问题,这是土霸王,记得跟人说话客气点。” 有朱新宁的闺女罩着,可不就是土霸王嘛…… “哎,得了哥,改天请你吃饭。”赵华川笑嘻嘻地说。 “赶紧滚蛋。” 挂掉电话,赵华川瞅着发过来的手机号,怎么这么眼熟呢? 没多想,拨过去。 张同学戏瘾上来,正跟贾嘟嘟飙戏呢,姐弟俩憋着笑,一个字没说,就已经是第三次笑场……看得其他人捂脸无语。 “姐,等会,我接个电话。” 掏手机一看,张上脸色怪异,这神经病又来找骂? 你有功夫找骂,我还没时间骂你呢,挂掉。 再响,还挂。 又响,直接拉黑。 赵华川脸都绿了,架子真大啊…… 他足足打二十分钟,前两次还知道挂掉,后边直接正在通话中了…… 越打,他越发现不对劲,突然心有所悟,找到最前头的电话,pia,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眼瞅着金孝植和张拉娜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有点嘲讽意味了,华川哥脸上过不去了。 “喂,哥,你给我这是什么电话啊?”赵华川肺都炸了,“他就是我那仇家!” “你说什么?”赵华山眉头大皱,把刚点的烟使劲掐灭在烟灰缸里,“你说话注意点,仇家这词,是能随便说的?” 这态度,让赵华川醒悟过来,能让自己哥哥这么小心的人,整个三晋都不多。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详细说清楚。” 赵华山语气里的郑重,让华川哥不敢发声了,其实他也糊里糊涂着呢,只好把张拉娜拽过来,直接免提,让她说前因后果。 结果,在金孝植的帮衬下……张上同学直接成了仗着有钱,为非作歹,要睡人家的大烂人。 赵华山听完,沉默不语,眯着眼深思了好久,拨通朱曦的电话。 “赵叔,您怎么有空联系我啦?”朱曦笑着问。 “我跟你说件事……”赵华山哔哩吧啦讲事情讲了一遍,都是张拉娜的原话。 朱姑娘静静听着,突然笑出声来,“赵叔,想搞姑娘就让他搞呗,我到想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和那位张姑娘说一声,让她大胆的上。” 这话,听着怎么像母老虎下山似的,除了男女朋友,谁还说这种话? 反正赵华山听懂其中的意思了。 挂掉电话,双手合十,心里默哀。 小伙子,祝你好运…… 第77章 自我觉悟 当华川哥听到电话里,赵华山让他把张拉娜让给张同学的时候,他心里满是不服气,凭什么? 可当听到张上是朱曦的男朋友时,他没敢说话了……也觉悟了,幸灾乐祸。 这乐子大了。 如果张上把这小明星给睡了,朱新宁女婿的身份可就得泡汤了…… 那可是黑金帝国啊。 听完赵华山的交代,他连连应承,一个小明星而已,不玩就不玩吧,这出戏才是最有意思的。 “那个……妹子。”赵华川摸了摸鼻子,给张拉娜洗脑。 “我跟你说,想睡你这人来头通天,说实话,我给人家提鞋都不配,如果你能傍上他,我告诉你,这片地上你想演哪部电影演哪部,没有任何人敢为难你,像这种出来抛头露面,走穴捞钱,根本没必要,人家动动手指就是几个亿,知道我们三晋的煤老板不,人家是煤老板里边顶门脸的人物,玩能源的大鳄,你要是靠上他,我以后见了你都得喊大嫂。” “……” 张拉娜傻了。 金孝植也呆了。 好久好久,两人对视一眼,认真打量赵华川,见他不像说谎的样子…… 金孝植只恨自己长得丑。 张拉娜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太谷,前所未有的春心荡漾。 “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太谷?”金孝植迫不及待说。 “行,快去快去……”赵华川连连挥手撵人,心里乐得脸上都憋不住了。 不再废话,喊上助理和保镖,一票人收拾东西,上了保姆车,马不停蹄往太谷赶…… “婊子……”赵华川注视她们远去的汽车,失笑地骂出来。 然后又叹了叹气,好看的皮囊也就这样,无趣。 路上。 张拉娜让助理精心打扮自己,一边问金孝植说:“和他中午还闹掰着,现在就这样莽撞去找他,人家会理吗?” 想了想,金孝植似乎下了狠心,“只要你能傍上他,委屈又算什么,我现在就跟他道歉,这样也有借口约他,然后就该你出马了。” “谢谢你金姐。”张拉娜满是感动地说。 勉强笑笑,“你富贵了,可别忘记我。” “不会的。” “那就好。”说完,金孝植拿出电话,顿了顿,指关节捏得发白,一咬牙,还是拨了。 “您好,请问是张上先生吗?” “呃?”张上看了看来电显示,这不是张拉娜经纪人的电话么,中午还吵,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们大概是想清楚了,“有事?” “那个……张先生,实在对不起,我们无意冒犯,不过拉娜确实生病了,但她有敬业精神,明天一定会正常出席活动,为表歉意,我们已经在去太谷的路上,请问您有空么,我们想设宴道歉。” “……”张上再次看了看来电显示,似乎想确定是金孝植说话。 这前后差距有点大,姿态变得这么低,难道哥真有王八之气,怒意一发,四海皆服? “张先生,请问您在听吗?”见没人说话,金孝植问。 “哦哦……在听。” 眼瞅着道具都准备好了,衣服也换好了,大家都等自己飙戏,走不开,张上说:“等晚上吧,我现在没时间。” “好的好的,兴隆酒店,我们恭候您。” 金孝植心里一喜,和张拉娜对视一眼,晚上啊…… 其实,身为大明星,“钱”这个东西已经是次要了,她们不单纯只看钱。 她们享受得是万人追捧的感觉,享受声名,享受演戏,塑造角色带来的成就感。 可是这些东西都离不开“资源”二字。 想有好角色,想去哪都吃得开,说白了,还是看背景,看势力。 张拉娜之所以这么猴急,是因为赵华川那些话。 “想演哪部电影,就能演哪部。” “我见了你都得喊大嫂”。 这些话无不说明,只要傍到张上,你当明星的路可以一往无前,势力强大到可以碾压赵华川这样的人……这才是令人激动的地方。 …… 是夜。 农大校园里,小湖岸边亮起灯光,将碧绿的湖面照得发黄,黯淡了本就朦胧的月光。 剧组人员早已散去,只有贾嘟嘟还陪着张上。 “上子……姐想跟你说件事。”贾嘟嘟两腿并拢蹲在湖边,把手放在膝盖上,下巴枕着手,整个人蹲成一团。 “嗯,说吧。” “那个……我想出去旅游一阵儿。” “和谁?”张上往湖里掷小石子,可以连续飘起五六个水花。 “就我一个人。” “唔……”张上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判断真假,然后想了想问:“钱够不?” “足够,过年前我就回来了。” “打算去哪?”张上瞥了她一眼,问。 “想去沿海和帝都看看,涨涨见识。” “去吧,出去看看是好事,手机常开着,平时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顿了顿,欲言又止…… 这两个月,她每天在剧组厮混,已经把其中套路摸清楚了,演技也有长足的长进。 大概是出名了吧,追求者很多,不自觉地,贾嘟嘟发现了自己的变化。 平时讲话的口气比以前牛了,人也飘了,傲了……知道自己不对劲,可就是抑制不住的语气冲。 从小家里就穷,穷人家的孩子,出门在外万众瞩目是什么感觉,她没有体验过。 可现在,就好像突然冒出来的人。 整个下午,手机一直被轰炸,短信没完,震动不停…… 以前认识的男生,甭管熟不熟,现在都来吹捧她了,开口闭口我要追你,就像她贾嘟嘟成了国宝一样。 这样下去,大概是会膨胀到敢和爹妈顶嘴,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程度了。 所以,她决定出去走走,去大城市开开眼界,去横店当群演,接触真正的演员群体。 看看自己和别人的差距,受受打击,提高眼界,大概是可以把心沉下来的。 大家都在成长,最起码张上一家人是这样。 张志伟从住黑房子的穷人,变得有了大老板气度。 大姨杨芯讲话变得慢条斯理,已经看不出她是村里人,有了那么一丝“雍容华贵”的气象。 熟人都知道,张家的家业是张上一手打下的,可他却平淡得像一汪清水,那样的波澜不惊,处事淡然。 和这一家人接触,贾嘟嘟觉得,自己应该有所变化才对。 如果不改变,大概十年后,自己就只是个小村妇。 而这一家人成了需要仰望的存在,想见人家一面都很难,得提前预约。 那多难堪啊……所以贾嘟嘟决定要跟上他们的脚步。 现在,我是你姐,以后,一样能压着你……她是这样想的。 “来了。” 张上喊了一声,把贾嘟嘟的思绪打断。 只见陈连尉骑着二八大杠驶过来,面无表情,连笑一下都欠奉。 去见张拉娜,张上没有通知其他人,只叫了陈连尉,这一个人就足以把场面撑起来。 他不是个张扬的人,默默把事情摆平就好,让校庆正常进行,不需要和谁邀功。 这是贾嘟嘟第一次见陈护卫。 一直听说张上有个过命的兄弟,在文武学校当老师……二亲和白杰是这样说的,但具体怎么过命,没人知道。 陈护卫一身藏青色中山装,所有扣子一丝不苟地系着,整个人显得精干无比,让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是我姐贾嘟嘟。”张上介绍说。 陈连尉腰杆笔直,目光注视着她,微微点头,不苟言笑,就算打了招呼。 贾嘟嘟见他这么拽,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懒得理。 一见面就不愉快,张上不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姐,不早了,我俩送你回去吧,完了我们还有点事。” “什么事啊?”她随口一问。 张上顿了顿,不想带她,怕掐起来,想了想说:“有个应酬。” “那你们赶快去吧,我自己回家。”说着,她骑上电动车,启动,用力一拧油门,留了个潇洒的背影。 第78章 人心不可测 面都没见过,就和一大明星掐起来,大概是张上重生前无法想像的。 可是,竟然还掐赢了…… 让对方低声下气赶来太谷,住上不算豪华的房间,只字不提生病加钱的事,大概是有点不可思议的。 兴隆大酒店。 当知道是张拉娜入住时,前台小姐姐通知了酒店老板,然后,所有吃喝住费用全免。 可能是这位老板很仰慕她吧。 素不相识,只凭明星的名头就这样卖好,令人瞠目结舌…… 顶层,豪华房间门口。 俩威武雄壮的黑衣人大哥看门,这是张拉娜的保镖。 俩人注视着走廊尽头那些想看明星又不敢靠近的酒店工作人员,听她们说着土话,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眼里满是蔑视,好像皇家侍卫俯视穷乡僻壤的山民。 直到一身19万的张上出现,天蓝色休闲西装上衣,浅灰休闲裤,把人衬得精神抖擞,这衣服看着都价格不菲。 再加藏青色中山装的陈连尉出现,令两人怵然紧张。 “张拉娜在里边吧?”张上停在门口,笑着问。 “腻似?”蹩脚中文。 “我叫张上,应邀前来。” “窝去通报。”保镖扫视两人说。 可张上却直接往里走,要推门而入,“通报就不必了,她不是公主,我也不是属下,你该好好专研中华文化,最起码措词要对,不然得罪了人小心丢工作。” 保镖见他这么无理,抬手去挡路,却觉心里一冷,不敢动了。 不知什么时候,陈连尉手里捏着针,已经搭了他的脖子,细细的锋芒令人毛骨悚然,只要妄动,大概是会让他颈动脉炸开的。 另一个保镖大惊失色,赶紧拉开距离对峙。 这种凶人,一言不合露杀机,在这个世界上治安最好的国家呆了好几年,他真没见过。 “靠墙蹲下。”陈连尉面无表情地说。 俩保镖不知是被夺了气势,或者察觉出不是对手,想也没想,照做。 张上笑了笑,推门而入。 大概是听到外边的吵闹了,张拉娜和金孝植停止商议,从内屋出来,一眼看见张上。 这也太年轻了吧…… 这么小的孩子能当煤老板? 俩人面面相觑。 “那个……您是张上先生?”张拉娜中文很好,先微微躬身子行了一礼,然后小心翼翼地问。 “我是张上。” 笑着打量眼前人,长长的卷发披肩,面容清丽明亮,气质确实不差,很令人怦然心动的讨喜女孩。 再加上屋里温暖,一身凉快的穿着,大露领的薄纱紧身衣,望眼欲穿的沟,芊芊细腰,又短又紧的迷你裙,无暇大腿从中露出,玉足盈盈一握,这是足够令男人无法把持的诱惑。 不过,张上只是笑了笑,他有自知之明,看看就好。 见他省视张拉娜,一脸赏心悦目的样子,金孝植眉开眼笑,再有权再有势又怎样,见了我们还不是挪不开眼。 “张先僧,快琴坐。” 张同学这才注意电话里跟自己抬杠的经纪人,只能这样来形容,硬往“俏”堆里打扮的胖妇女…… 屋里有圆饭桌,张上落座。 张拉娜挨着他,短裙在翘起腿的时候向后翻了翻…… 唔……张同学当作没看见。 “张先僧,关于拉娜生病的事情实在抱歉,对您的冒犯还请海涵。”金孝植边说,边弯腰鞠躬九十度,诚意十足。 她这做派,令张上心觉怪异,上午口气还那么硬,怎么眨眼成了孙子? 就算明白咱是企业家土财主,可人家大明星也不差,不该这样卑躬屈膝才对。 想了想,问:“今天下午有个自称建材公司老总的人,叫赵华川,给我来电话,是你们找的人?” 两女对视一眼,窘迫又尴尬,这脸打得狠,张拉娜只得硬着头皮说:“是……是的,他在太原势力很大,不过,他说给您提鞋都不配……” “嗯?”张上瞬间眯了眼。 在太原势力很大,这话耳熟,朱曦说过,可那人明明叫赵华山,两人一字之差,难不成沾亲带故…… 第一次给自己来电话,开口就摆谱,那大概是真找茬来的。 后边又打了好几次,应该是联系过赵华山之后,知道自己和朱新宁有关系,想道歉来着,没想被他拉黑了。 刹那之间,张上想通事情。 瞅了瞅张拉娜这幅打扮,明知道自己在看她,还不把裙子遮住,被陌生男人看穿裤底,半点不羞,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只有对男人完全敞开心扉,甚至想让他扑上来的女人,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吧。 不只男人好色,女人也会好色? 屏幕上家喻户晓的大美女明星搞这出,大概没有男人能拒绝,包括张上。 只是,他有贼心没贼胆呢…… 也心如明镜,对自己这样随便,可以岔开腿,对别人……大概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天下的有钱人多了。 这么一想,整个人都觉无趣了,他喜欢清纯的女孩,不只是相貌,心里也得纯净才行。 “你们是听了赵华川的话,所以才低声下气来找我的?”张上问。 “……” 俩女没话接茬了,大人物就是不一样,句句得理不饶人。 “赵华川是不是给其他人打过电话,才告诉你们他不配给我提鞋的?”张上又问。 “是……是的。”张拉娜尴尬地说。 得到证实,张上有点无语。 这事,很可能朱曦已经知道了,并且,以朱姑娘的个性,会很欢愉的让人试试自己。 而且出动的是大明星。 至于后果……张上脑海里出了幻象,一把半米长的雪亮鳄鱼剪,在朱姑娘手里咔嚓咔嚓响…… 浑身一哆嗦,打个冷颤,张同学不寒而栗。 “张先僧?”见他不说话,金孝植提醒了一声。 “哦哦。”回神,想了想说:“你们找的那人,有个亲戚叫赵华山,跟我很熟,既然你能找到他的关系,我也不为难你,把明天的剪彩仪式和校庆搞好,钱不会少给。” “谢谢您。”两女齐声说,满是诚挚的谢意。 “那好,早点休息吧。”说着,张上起身就走。 两女当下急眼了,金孝植赶紧喊:“张先僧留步,拉娜有话和你说。” “嗯?”张上回头,却见俩女相互猛使眼色,最后张拉娜强笑说:“张先生,我们已经准备了丰盛地晚餐,不如吃完再回吧。” “对对对,我去叫府务员上柴。” 不等张上回答,金孝植三步扑到门口,还回头朝张拉娜看了一眼,意味莫名,才出门而去。 孤男寡女…… 张上知道,只要自己愿意,眼前的大明星唾手可得。 人生有许多选择,尽管他从没有觊觎过朱新宁的财富,也没想过当他女婿,可在别人眼里并不是这样。 兴隆大酒店,机房。 电脑屏幕上,八个角度把张拉娜房间的情况无死角记录。 兴隆老总和赵华川看得津津有味…… “川总,你说这孩子会不会扑上去?” 赵华川没回话,只是兴奋得血脉喷张,嘴里不由自主喊:“扑!扑!扑!快扑!你他妈到是上啊!” 可是瞅了半饷,张上只站那不动,一如进门时的云淡风轻。 “这孩子不一般。”兴隆老总叹气,以己度人,自愧不如,“怪不得能短短时间内发家,一年时间就成太谷一霸,县里一号和二号都是他家常客,只这自制力,想不成器都难。” 张上不知道他的所有反应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他有屁的自制力。 如果不是脑瓜子好使,猜到暗中的蹊跷,一个青春期少年,正是胡思乱想的年纪,面对予取予求,无数人喜欢的大明星,说他不动心是哄鬼。 最后,见他站在那不动,张拉娜抿了抿嘴唇,娇滴滴地扑向他…… 机房的两人瞪大眼睛。 “张先生,那个……冒昧问一句,您今年几岁啊?” 边问,边靠上去,自己身上应该很香吧,身子应该很柔软吧,他大概会喜欢吧? 张拉娜心有疑惑,觉得他实在年轻,完全就是高中生,和她印象中的煤老板完全不搭边。 “过了年十八岁。” 张上有心想走,可是张拉娜已经拽住他,一股女人香扑鼻,令人身心萌动。 像邻家小妹妹一样轻轻搂住他的熊腰,把头贴在他胸膛上,眼里满是渴望…… 张上心跳急促,感受到和其他姑娘相处的那种隐讳的甜蜜,嘴里口水不由自主增多,浑身血液向下身灌溉。 再这样下去,大概气场是先绷不住了,逼也装不下去了,更有可能把裤裆的拉链崩开。 张上笑了笑,心一狠,不近人情地把姑娘推开,然后更冷酷的是,话也不解释,很没礼貌地转身出门。 机房里。 “操!”赵华川狠狠一拳捣在电脑桌上,气得嘴都歪了。 见不得别人好,大概是人的天性。 第79章 老憋着不好…… 这天下的聪明人远不只张上一个。 他前脚出兴隆大门,后脚别人就把他猜穿了。 “怎么回事?”金孝植回来房间里,见只有张拉娜一个人,顿时气急。 “他不是煤老板。”张拉娜想着事情,在原地来回踱步。 “嗯?”金孝植被提醒,也觉得不对劲了。 太谷是没有煤矿的,甚至其他矿产都没有,这地方怎么会有煤老板? 再者,张上实在年轻,只有十七岁,别告诉我你七岁就出来混社会了…… “华川哥骗我们。”张拉娜幽幽地说。 那会儿,她俩都被赵华川描绘的美好蓝图冲昏了头脑,一门心思的想傍上煤老板,不做他想。 此刻真见了张上,俩人才醒悟过来。 “到底为什么呢?”张拉娜想不通,只知道,自己大概是被人当马前卒了,用来试探一些东西。 突然,金孝植打了个激灵,朝门外喊:“来人,把房间仔细检查一遍。” 如果张拉娜被人偷拍,录像,搞了些不可言说的内容,然后被人拿在手里当把柄,后果很难想像。 最后,在这免费的豪华房间里,搜出八个针孔摄像头。 而赵华川和兴隆老总也出现了,阻止她们报警。 “做你该做的事,别惹我不高兴。”赵华川沉着脸警告。 张拉娜和金孝植默不作声,形势比人强,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不然,很可能你出不了三晋…… 直到此刻金孝植才后悔,不该怂恿张拉娜招惹赵华川,也后悔自己贪心不足。 明明要去人家的地盘上搞活动,你还耍性子…… 任何一个地方的老板,能舍得花十多万请你来,哪个没点势力? 人家不为难你就不错了,你还搞花样,纯粹脑子有问题。 大概这也是张拉娜来这个国家发展,习惯被人捧,习惯高姿态,习惯他人的仰视才会这样。 这回,可算长了个记性。 以后摆正态度,和善亲民,没架子,才是正确的道路。 …… 第二天。 瑟瑟的冷风在街上呼呼地刮过,吹起地上的落叶,各家的窗户紧实地关着,似乎都不欢迎这凛凛的威风。 北顺城街无比热闹,堪比超市开业那天,简直是人头堆出来的街道。 甚至比那天还要疯狂,听说有人为了离大明星近一些,凌晨四点就来占位置…… 张上没凑热闹,这样出风头的场面应该让老爸来。 疯狂的粉丝们举着牌子,齐声高呼:“张拉娜我们爱你……” 喊了好一阵,尖叫声才渐渐低下去,疯狂的场面也安静下来。 九点。 路面铺满火红的鞭炮,犁地似的炸过……留下满地硝烟与灰尘。 顺着眼光望去,万众瞩目之下,张拉娜客气地被请出来。 缓缓的,一双绣洁无暇的双腿伸出门外,轻轻地踩在红地毯上,洁白晶莹的礼服不带丝毫修饰。 秀长柔发轻轻垂在两肩,细而纤长的眉,小巧的鼻,笑容亲切,将粉粉嫩嫩的嘴儿衬的更显迷人。 刹那间,现场疯狂得令人窒息…… 张上站人群后边捂着耳朵,依稀从绰绰人影中眺望,心里长长的叹,人前显贵,背后沧桑。 昨天晚上,这里的粉丝大概都不会知道,这样外表清纯的大明星,却对他张开了双腿。 “叮铃铃……” 手机响起,张上看了看,苦笑出来。 心有戚戚焉地接电话。 学校宿舍里,朱曦躺在床上,穿着印了大红苹果的粉色睡衣,白嫩双脚把一只泰迪熊公仔托起来,顶在上铺的床板下边。 “哎,小上子,听说昨天晚上有大明星想睡你?” “没有的事,我这个人向来犯贱,光有好看的皮囊是没法吸引我的,还得有有趣的灵魂,才能走上我的康庄大道。” “是吗?”朱姑娘笑嘻嘻地问:“人家那么大的婉儿,穿短裙,那么露,那么吸引人,难道你一点都不动心吗?” “……”这话没法接。 你说不动心,别说人家,连自己都不信。 你说动心,那是找抽。 想了想,张上说:“我觉着吧,下次再搞这种试探,你应该亲自上阵。”顿了顿,“这样,才不会便宜外人。” “好吧。”朱姑娘听出了他话里的警告,嘟嘴说:“其实张拉娜挺漂亮的,你当时怎么就能忍住呢?” “……”这话撩起了张上的性子,没由来的心火丛生,脑子里满是温香软玉场景,深吸一口气沉声说:“你这是在玩火。”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你可以再逗逗啊……” “……”朱姑娘灰心丧气说:“我不敢……” 再逗,大概张同学今儿晚上就真忍不住要开荤了。 中午,销售额出来了,卖掉十一栋门面房,连带以前预定出去的六栋,现金回流一千多万。 最起码本钱回来了。 这十几栋几乎都是外地人买的,太谷本地很少有这种可以一下子掏70万的大款。 …… 张上约了何婷婷,颇有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意思。 何姑娘家在五中后门,巷子里幽深安静,墙壁脱皮落灰。 张上闲着无聊,用屁股崴住自行车座,左手拿龙头,右腿撑在墙上,脚尖抠在墙缝里,保持平衡地玩。 右手也不闲着,从地下找了根烂木棍子,捅墙缝里已经松垮掉的水泥灰,瞅着它们簌簌落下。 像辛勤的园丁在看自己的劳动成果,蛮有成就感……只是有点缺德。 等了有十多分钟还不见何姑娘出来,他摸了摸脑门,难不成应了那句话。 “女人花多长时间打扮,就说明你在她心里的地位有多重?” 可是何姑娘才上高中。 而且这个年代,会化妆地女生还是比较少的。 想了想,进去家里叫她,张同学没这胆子,怕人家亲爹打断他孤拐,只能打电话问。 “哎,你快了早了?我都快把你家巷子里的墙挖塌了。” “我得等我妈回来,不然她没钥匙,进不了家门。”说着,怔了怔,声音陡然拔高,“你说什么?你在我家巷子里?” “昂。”正应着,突觉气氛不大对,猛回头,整个人呆滞了,脸也绿了,“我……我看见你妈了。” “……!!!” 一向八风不动的张同学,这时候终于控制不住地紧张了,有点结巴说:“阿……阿姨好。” 再献上个讨好地笑容。 何妈面无表情,怪不得闺女催自己快点回家,原来是这小子勾搭的。 再看这孩子穿得胡里花俏,跟电视上那些搔首弄姿的男模特一样,半点不敦厚,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 于是何妈淡淡地说:“来找我们家何婷婷玩啊?” “不是……呃……”想了想,这大概骗不了人,说慌只会显自己做贼心虚不老实,马上改口说:“是……是找她。” “是还是不是啊?”眯眼问。 “是!” “哦……你跟我们何婷婷初中是同桌吧?”心说,你小子还挺有种。 “嗯嗯。” “听说你那会儿可能欺负她了,现在怎么又……” 话没说完,只见何婷婷急冲冲跑出来喊:“妈。” “你要跟他出去玩啊?”何妈语气有点不善,盯着女儿问。 “我……”何姑娘当下愣住了,没敢回话。 “那个……阿姨您别误会。”张上挠着后脑勺装憨厚说:“她在二中上学,我在一中上学,我们俩好久没见了,打算一起去新华书店看书,顺便探讨一下学习上的问题,互帮互助,提高学习成绩。” “你在一中?”何妈不敢置信。 “是在一中,还是尖子班。”何姑娘帮衬着说。 “……”何妈一时语塞,这跟她印象中的张上不太一样啊。 再瞅瞅闺女跟这猥琐男一唱一和,互相帮腔,何妈心里的酸楚快溢出来了。 可是话说回来,一中尖子班的学生真真太吃得开了。 只这个名头,在太谷人心里就是考清华北大的料,前途不可限量,跟这样的好学生多接触,应该是不会差的。 “我听说,你们一中每次考试,全校前七十二名可以在孔庙考试,里边没监考老师,全凭自觉,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张上老实回答,尽管他只有在孔庙外边扫地的份儿。 一中那么大,每个班都承包了打扫的片区,20班承包的地面就在孔庙…… 说真的,每个一中学生,最大的心愿大概就是在孔庙考试了,这是可以吹一辈子的莫大荣誉,想当年哥也是七十二圣贤来着…… 只是,凭张同学这全校倒数的吊车尾成绩,想进去考试,八辈子都别想了。 重生一回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儿,这个梦想是没法实现了。 “那你进去考过没有?”何妈问。 “这个……”张上想了想,食指和拇指捏起来比划,小心说:“还差那么一点,下次应该可以。” 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又大概是何姑娘可怜巴巴地杵在那,连头都不敢抬,何妈看了看表说:“现在是一点半,五点之前回来。” 接着又面带瘟气,把两胳膊的袖子撸起来,露出常年干重活的粗壮手臂,盯着张上。 对闺女嘱咐说:“出去注意安全,如果有人敢占你便宜,就给妈打电话,妈保证拿火钳夹断他的腿。” 说着,粗壮胳膊比划起来,两手拿火钳咔嚓咔嚓夹东西的动作,并且,打量着张同学的下身…… 张上当下恶寒,求求您,千万夹大腿,别夹小腿…… 见老妈同意了,何婷婷觉得不可思议,随后挽住亲妈的胳膊撒娇说:“知道了妈,他才不敢呢,就他这细胳膊细腿,我都能收拾了他。” 这时候张上完全不敢再说话了,就怕人家亲妈发飙,赶紧给何姑娘使了个眼色,夹紧下裆,先出去巷子再说。 没一会儿,何姑娘也推车子跟出来了。 满脸傲娇地说:“看你那怂样……” “……”撇撇嘴,你等着,改天把你忽悠到宾馆里,有你哭着喊着叫哥哥的时候。 路上,并排骑行。 何姑娘骑车很优雅,背挺得直直的,两腿膝盖向内收,外八字。 瞅得张上强迫症涌上来,想给她掰开治治……大部分男生,当年应该都有过这样的想法吧。 “哎,我妈是不是特厉害?”见他不说话,姑娘问。 “是挺厉害的,不过离你还差一点。” “你什么意思?”姑娘斜眼瞄他一下,咬着嘴唇,语气不善。 “我是说,我以后都不敢欺负你了。” “哼。”姑娘把头扭一边,似乎对这个回答不满意。 张上笑笑,也不在意。 大概小姑娘们都这样,如果你哪里不小心让她不满意了,小脾气一阵一阵地来。 但你只要那个点一下子搞对了,她能柔情似水好一阵子。 “哎,我这也算过了你妈那关了吧?”张上意有所指。 “你想的美,我妈那么善良才放过你的。”何姑娘哼了一声说:“看着吧,等我爸今晚知道了这事,你下次再敢去我们家巷子里,我保证,他肯定打断你的狗腿。” 顿了顿,张上坏笑说:“你舍得啊?” “舍得,断了才好,省得你祸害别人。” “那在这之前,我是不是应该先把你祸害了,免得以后没的祸害。” “……”可以不这么贱么,气骂了一句:“你去死。” “过了年,咱俩应该就十八岁了吧?”张上突然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 “什么?”何姑娘觉得莫名其妙。 “十八岁啊!” “明明才十七周岁。”她想了想说。 “好吧……”张上心说,我已经等不及了,最近总是被撩,心火有点大,老憋着不好。 周末,新华书店的人有点多,为了不有伤风化,张上规规矩矩地看书,时不时跟何姑娘心有灵犀般对视一下,享受恋爱的甜美滋味。 四点半,何姑娘变得心不在焉,张上明白她想早点回,就走了。 第80章 芳心事可可 把何姑娘送回家,五点,张上懒得回家了,直奔网吧。 就在一中不远处的天马商城,里边二楼就是中通网吧……嗯,跟自家的快递一个名。 一中校庆歌舞晚会在晚上八点开始,离得近,去看时也近便。 推开网吧门,还没走进去,迎面扑来一股二手烟的味道,天花板充斥着灰色烟雾,计算机密密麻麻地挨着。 电脑桌上烟灰、零食碎渣,粘着鼻涕的卫生纸,装着残羹冷菜的炒饭,还有冒着油气的方便面汤盒…… 这个年代的网吧是真红火,尤其星期天下午,学生都返校了。 在宿舍呆着没意思,不管好学生坏学生,都会跟上时代潮流,来网吧看看。 即使不玩游戏,只单纯为了挂QQ等级,也得来消遣一下。 张上到的时候,不只二百台机子满座,每台机子后边几乎都站着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机警到不行。 只要看见提醒冲钱的弹幕,立马站人家后边死死盯着……并且扫视四周,都别跟我抢…… 走了一圈,班里的熟人不少,宿舍另一位没被选上跳街舞的王庸铮,连狄慧平也在,相跟着几位班里的女生,她见张上过来,笑着摆手打招呼。 张同学也善意地笑笑,班里和他相处愉快的女生好像就只有狄慧平。 再往后边走是贵宾区,价格比一般区贵一块钱,张上笑容冻结,迅速转身…… “张上,你给我站住!”声音清脆悦耳,还有丝丝恼怒。 韩雨佳从座位上站起来,怒目而视…… 众人闻声转头向后看,王庸铮见这么个可爱女孩,眼馋到不行,发贱似的喊:“嘿,嘿,张上,有美女叫你。” “……”你他妈能闭嘴么。 眼见跑不掉了,只得回头,有点尴尬地问:“韩雨佳同学,叫我有事啊?” 见大家都在看,女孩子终究面嫩,韩雨佳声音小了很多,“你过来,我有事和你说。” “哦。”瘪瘪嘴,哭丧着脸,走过去,然后强行挤出笑容,向旁坐的吴姝、马亚琼打了招呼…… 这仨姑娘是铁三角,一块的学习好,不只在学校形影不离,出来玩也一样。 大概是好朋友看着,韩雨佳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没好意思,憋半天,“那个……你要找空机子?玩我这个吧。” 对于桃花运,张上一向秉承敬而远之的态度,不是不好色,有时候晚上也会梦到人家面若桃花的样子,然后起床换裤衩,只是这并不妨碍他的选择。 他是个简单的人,不想沾染是非,搞人家只是爽一夜的事情,搞完以后呢? 勾三搭四是有那么好玩的? 今天这个闹,明天那个吵,约个会都得小心翼翼地,每天睡不安稳,做贼心虚不踏实。 再加上一堆烂屁股的事,今天要这样,明天要那样,生活琐事烦死人,什么都不用做了,就当你的小老百姓就好。 相比这些难受,权衡之后,还是简单些比较好。 毕竟张同学也是有小野心的,重生一回不能只当土财主。 人的精力有限,能创业发家财源滚滚,还能三妻四妾,五六七八奶的这种人,张上真心佩服…… 要耍也是一切稳定之后,打下了江山,退休,然后勾搭勾搭小姑娘,快意人生,那还不错。 “大头哥哥,人家问你话呢。”吴姝提醒说。 她觉得不明就里。 韩雨佳跟张上表白是悄悄的行为,没跟这俩闺蜜讲,虽然吴姝觉得不正常,可具体却猜不到。 “哦哦……我来找人的,想回宿舍没钥匙,来和我们舍友拿钥匙。”机智如我,摆平小女生还是不成问题的。 成吧,这个理由很合适,可韩雨佳好不容易逮到他,不问清楚,不能罢休,给他塞完情书就没了下文,给谁能甘心? 眼瞅着张上摆摆手,跟王庸铮拿上钥匙就走,韩雨佳一咬牙,追了出去。 腿上生风,下了楼就推车子,可人家也不慢,张上半条腿才搭在大梁上,韩雨佳就快步下来了。 “你再跑啊?”恼怒地喊。 “……”呆住,没敢动。 “你就那么怕我?”眨眼间,娇滴滴的姑娘潸然泪下,女生追男生要很大很大的勇气,她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那个……”张同学很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对,想了想说:“在你之前我就有对象了。” “谁?” “何婷婷。” “你骗人,这名字我根本没听说过!” “……”好吧,大概就算给何婷婷打了电话,让亲口应承,韩雨佳也是不信的。 深吸一口气,“其实我是个挺色的人,一般喜欢用下半身思考问题,你要是喜欢我,咱俩现在就去开房,你去不?” 韩雨佳猛地抬头,嘴唇咬得发白,跟一个高中生讲这种理由,简直会颠覆她的认知…… 见姑娘呆在那里久久不语,张上心里乐开了花,推车子就走。 “我……你站住!”顿了顿,“你答应一辈子对我好,我就跟你去。” “……”大姐,可以不这么彪么,看来伤害还不够大,张上只得接着说:“其实我还是牲口,吃干抹净不承认,就喜欢尝个新鲜,你想试试?” 这回,姑娘真呆滞了。 可就在张上踩了脚踏板要走的时候,只觉车子一顿,被拽住了。 “我不信你是这样的人!”韩雨佳倔强地说。 下了车子,烦躁地五指张开,从发际线插入头发里,使劲抠抠头皮,张同学无奈了……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那咱走吧,一会儿别害羞。”想了想说:“咱可说好,是你自愿献身的,不是我要祸害你。” “……” “想好没,想好就走,马路对面有快捷酒店,反正也不贵,开房的钱我来掏。” “……” “你例假什么时候的?” “……” “咱还小,你要是怀上了,大概会被你爸打死,所以还是安全点好,要不咱先找个药店,搞点措施?” “……” “走啊,愣那干嘛?” “那个……”韩雨佳真被吓到了,只觉眼前这是绝世大恶魔,弱弱地说:“我……我不去行不行?” “你不是想和我好嘛?” “是。” “那就走啊。”说成这样张上反而放开了,伸手去拽人家,一副眼泛绿光,J虫上脑的样子。 “我不去了!”撒丫子往楼上跑,去网吧那样人多的地方才有安全感。 注视姑娘消失的背影,张上有那么一刻,真想满足一下前世用韩雨佳压床的愿望…… …… 晚七点,一中,智升祥百无聊赖地蹲在石阶上。 “你这咋滴了?”张上从宿舍出来,瞅智升祥满脸丧气。 “哥们跟人打了一架,被二中劝退了。”叹了一声说。 这茬,这段,重生前就有,被二中开除后,智升祥又上了职中,又被开除,然后去帝都上了个两年制的培训学校。 张上一直想拉他一把,可命运这个东西,并不是你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智升祥上不上学,在哪上,甚至要从事什么行业,是人家爹妈说了算的,不由你。 “你有什么打算?” “我爸给我去职中问了,掏钱就能上。”顿了顿说:“可是,我实在不想上了,职中毕业顶多再混个大专,没什么出息,我想出去看一看。” “你爸怎么说?” “不上就打断腿。” “……”张上摇了摇头,家长都一样,包括张志伟。 他们都是过来人,觉悟得深。 十七八岁的年龄,正是塑造性格的时候,就算在学校不学习,可大环境不坏。 最起码成不了贾嘟嘟那样,说话跟泼妇似的,虽然已经改了很多,可依稀还有土妞的影子,如影随形,反正文雅不起来。 性格塑造成那样了,就算再跟柳琴接触,也只能让她收敛,根子难除。 除非什么事都不干,像杨芯一样专门研究这些东西,闲着没事干嘛。 张上可是知道的,老妈每天在家对镜子五小时以上,买了十几盘礼仪培训光碟,就专门研究那个……才能显出来一丝“雍容”,改变那种村妇的土气。 最终,张上没法子,也无力承担改变智升祥命运的责任。 尽管心里有主意,想让智老二去学电商或者编程,将来肯定有用上的时候。 可是揽下一个人“命”,这压力太大了,连自个都瓦盖着屁股一塌糊涂,哪有心思管别人。 将来智升祥成才了还好,如果废掉呢? 怎么和人家父母交代? 第81章 开斋 校庆晚会气氛热烈,偌大的操场水泄不通,怎么也挤了上万人,好多都是从其他县市赶来的粉丝。 这时张拉娜名气真大,刁蛮公主还在热播,有一睹其真容的机会,大概追剧的人都不会错过。 当然,花大钱请她的赞助公司也第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 “本校庆晚会由弓长上有限责任公司独家赞助。” 弓,长,上……听了贼别扭。 张同学简直想把自己塞砖头缝里,也不知道哪个馊货起的这烂名字。 以前张家做生意都没有名称,快递公司就是“快递公司”,娱乐城就是“娱乐城”,前边没前缀。 现在生意做大了,必须有公司名号,只是没想到起了这么个清新脱俗的名…… 知道拼字的叫张上,不懂的还以为是“强上。” “强上有限责任公司”,唔……很强大。 由高中生组成的歌舞晚会,不是张上看不起人,是水平真不怎么地。 开场张拉娜唱了一首歌把气氛拉起来,可也把后边的节目显得惨不忍睹,如果不是她还要再唱一首,大概上万人得走一半。 张上和智升祥坐操场外边的石墩上,他俩不看节目,而是注视往来人群。 智老二见着情侣就眼泛绿光,“你说,这俩今儿晚上会不会去开房?” 这八卦劲儿,反正张上无语了。 不过,他重生前在学生时代也好这口,闲着没事的时候也八卦别人。 猜班里谁跟谁贼眉鼠眼对上了,哪个对哪个有意思,在街上看到情侣,男的磕碜女的漂亮,会羡慕嫉妒恨。 只是没胆量喊一句“放开那个女孩,让我来……” 现在他是面嫩心老的三十岁中年人,没了少年时代的青春激昂和浓墨色彩。 智老二自言自语了会儿,大概是无聊,心血来潮说:“上花儿,你和何婷婷发展哪一步了?” “……”这都八卦到哥身上来了,这么私密的事情怎么可能告诉你? 见他不说话,智升祥眉眼耸动,猥琐至极,“以你这牲口个性,何婷婷肯定让你碰过,赶紧跟哥们说说,那事爽不爽?” 这茬没法接,四十五度仰头看天。 “剧组里的柳琴,贼他妈漂亮了,要不你给哥们介绍一下?”得寸进尺。 “你?”张上不屑地撇智老二一眼,这是连哥都搞不上的女人,你就算了吧。 “唉”,就知道是这样,不过还是不死心,“要不……哥们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我听说圪洞里小姐的可多了,咱去开开眼?”满怀期待地问。 太谷有两个“男人的天堂”,一个聚仙楼,另一个就是圪洞。 在108国道旁边,地势低矮,得下一段坡,坡里是四方城,里边成排的足疗,洗浴,按摩…… 这地方,张上重生前27年不知路过多少回,但从没进去过,总担惊受怕,害怕让熟人看见,那脸皮可就丢大发了。 这会儿被智升祥一说,有点动心了。 当然不是去找小姐,只单纯想见见世面,满足一下好奇心。 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太谷人,连这么个著名景点都没去过,将来跟人吹牛逼都吹不起来。 “走吧,乘今天晚上黑灯瞎火,人都在这看校庆,路上肯定没人,咱进去逛一圈看看就出来。”智升祥心里火热,情绪躁动,眼都充血了。 “你不是想进去放炮吧?”张上歪头朝圪洞的方向示意,深刻怀疑这孩子的动机。 “有漂亮的再说。” 不等回答,智老二拽住他胳膊就走。 张上半推半就地也就从了。 其实这种事情只要起了那个心思,就算不跟他去,智升祥也得找机会自己去。 以前还能用艾滋病的由头压制这种心思,但人家也不傻,大概是开窍了,看片的经验也多了,反正不怕了。 俩人骑上自行车,一顿猛蹬。 今天还真是万人空巷,城里人几乎都去一中看张拉娜了,即使不去的也窝在家里,街上一片冷清。 圪洞对面,108国道旁边,俩孩子紧张不安,缩着脖子,疑神疑鬼四处打量…… “要不……咱俩还是别去了。”张上咽口吐沫,贼眉鼠眼观望,就怕让熟人逮见,声名尽毁。 “都来这了,一步就到,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就这么走。” 智升祥其实比张上还紧张,他只是个高中学生,心理承受能力没法跟张上比,忐忑着呢。 只是心里的另一股火,把这忐忑完全镇压住了…… “走吧,早进去早出来,老在这站着风险更大。” 智升祥两手合一起使劲搓了搓,似乎在给自己打气,率先推车子往里走。 张同学也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反正有智老二垫背,被逮住就说是他怂恿的…… 这么一想,心里有了慰藉,跟上。 下了坡,好像把人置身于深坑里,很难想像这么低矮的四方城,怎么会没被往年的大雨淹平。 弥红灯闪烁,处处90年代的古老风貌,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里边暗红的灯光。 即使天气转凉,还是有很多小姐姐花枝招展,在门口站着,聊着…… 智升祥咽了不知多少口吐沫,不知激动还是害怕,反正腿抖得跟抽风似的,和张上把自行车锁上,犹豫了一下说:“要不……咱俩找个干净的店,玩玩?” “你去吧,我在外边等你。” 张上心里膈应,有点后悔进来了,明明跟想像中没什么差别,可还是忍不住好奇心。 最主要的是,他有点怕…… 大概是穿得比较好? 反正各家门口那些小姐姐,恨不得用眼神把他吃了……却没人主动上来揽客,大概是不成文的规定,让顾客自主选择? “我……我一个人不敢。”智升祥紧张到肾上腺素激增,夹着裆,瞬间尿紧,拽住张上的胳膊说:“你跟我进去吧。” “我才不去。” “你够不够哥们……要不你在门口等我,万一她们要是强买强卖,或者给我扎针之类的,我在里边喊,你就赶紧报警。” “还是别了吧,这玩意没那么有意思。”张上以过来人的身份教导。 “你怎么知道没意思?”智升祥狐疑地看他问:“你试过?” “……”这他妈该怎么解释,在线等,急。 “你都开了斋了,哥们也不能落后啊。”似乎有了榜样,智老二得到鼓励,不商量了,直接说:“你在门口等我啊,哥们的命可交你手里了。” 说完,硬拽住张上往四方城里边走,其中有一家洗头房,名字很响亮“今夜有你”。 大概是刚刚装修过,算这里边最豪华的一家了,最起码看上去很干净。 智升祥犹豫了刹那,拽张上胳膊的手掐得他生疼,内心挣扎,但还是把持不住。 见两面嫩的少年在门口徘徊,里边有个穿短裙的少妇出来问,嘴里叼着女士香烟,细细的那种,“小孩,来玩啊?” “他玩,我不玩。”张上尴尬地指着智老二解释说。 “多少钱?”智升祥声音抖着问。 “先进来再说。”笑着出来拽人,进了门才算自家的客人。 “别。”智老二挣扎了一下,把少妇的手甩开,“先说价钱。” 这样的雏,少妇笑了,“这得看你需求,便宜的五十,贵的二百。” “这里只有你一个?”似乎对这少妇不太看得上眼,老二哥开始挑刺了。 “多着呢。” 说完,少妇后边人头涌动,在沙发上休息的小姐姐们都来门口观望了,没什么特别的年轻的,最起码也二十五六岁。 智升祥瞅了瞅,对张上说:“那个……我进去了?” “去吧,快点的。” 得到肯定,老二哥心潮澎湃,一步迈上台阶,从兜里掏了五十块钱给少妇,然后指了个姑娘,去后边了。 张上看得蛋疼…… 这种氛围下,他有种人卖人买的错觉。 苦闷的秋天,百花落尽,树叶枯黄,天地黯然,人总想发泄一下郁结的心情,却苦于没有方法。 于是只好在足疗店门前徘徊,明知道里边是擦脂抹粉的躺肉,可脑海里幻象着的那份美妙还是让你一咬牙进去了。 张上掐着表,果然,智升祥从进去到出来,没过三十秒……大概这就是从走路到提裤子的时间。 出门第一句话就是:“没意思。” “……”不是你要进去的吗,张上明知故问:“爽么?” “不爽,以后不来了。”连连摇头,然后提了提裤子,似乎想管住那拉拉胯玩意。 “我跟你说你还不信。”张上撇嘴,不是灵与肉的交融,就好像用火柴棍捅香蕉肉,好无聊,还损寿命。 “咱赶紧走吧,别让人逮着。”智升祥提醒说。 “成,也十不早了,明天还得上学呢,各回各家吧。” 第82章 以心洗流水 秋云暗几重 轰轰烈烈的校庆落下帷幕,留下百姓的谈资。 张拉娜当晚唱完歌就连夜走了,一刻都不想多呆…… 这次商演都给她深深地上了一课,大牌没那么好耍,土财主更不好惹。 而张上也结束了周末双休,回归校园,终日码字以解无聊。 娱乐城KTV,包间里,灯光酒色,红绿相映,令人目眩神迷。 二亲和白杰最近很舒服,自从刘芒被判刑后,太谷道上已经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了。 狗蛋砍人名气大涨,他俩也沾了光。 再加上背靠金主,有太谷大名鼎鼎的老板撑腰,投靠他俩的混混不少,春风得意签歌逐,有点放浪形骸了。 一楼超市。 白静娴熟地处理好一位客户的投诉,在超市里巡视,看到摆得不整齐的物件,随手整理好。 杨芯给她银行卡,悄悄把十多万债务还了,尽管是拆东墙补西墙……可心情不一样,压力也没那么大了。 她没告诉白杰这些。 弟弟的性格她知道,花钱不打手,你不给点压力,他一辈子不知道长进。 再加上,他的认知好像有点问题……在他心里,花张家的钱,吃拿张家的东西,都是应该的,好像你家欠我的一样。 如果告诉他,张妈给十多万让还债,白杰是不会想要还这钱的……我姐都是你家的人了,你给还债是应该的。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自上个月开始,白静发现不对劲了。 白杰十天有九天不回家,回家就是换衣服,说声“姐你把衣服给我洗洗”,然后打扮得油光粉面就走了。 不但不还债,反而倒跟她要钱,听他说是找了女朋友,花销有点大…… 这大概是可以理解的,男女朋友出去吃喝玩乐,不都得花钱嘛? 可是,大家都在娱乐城,只不过差一层楼而已,超市里关于白杰的闲言碎语可不少。 主题大概是这样。 听说他那女朋友是圪洞里出来的…… 白静找人问了,那人含含糊糊解释半天,她才依稀搞明白,传说中的小姐。 还有,KTV最近收入明显下降很多,跟他有关。 想了很多,白姑娘觉得有必要跟弟弟谈谈了。 下午六点,下班,她没回家。 上二楼,服务员们见她就是一愣,满怀诧异,赶紧喊:“白静姐。” “白杰在么?”姑娘和善笑笑,纯洁的脸庞令人如沐春风。 “在,在包间里唱歌呢。”顿了顿,小心说:“要不我把他喊出来?” “在哪个,我自己去吧。” “888房。” 循着门房号走了一圈才找到房间,她虽然上来过二楼,但从没有进过包间,甚至里边是什么格局都不知道。 震耳欲聋的K歌声,还有男女尖叫的嘶吼声,令白静眉头大皱,心里很反感。 敲了敲门。 里边根本没反应,吼声盖住一切,她只能推门而入。 七彩魔幻灯轮转闪烁,三男五女,眼神迷离,雾气环绕,烟味酒味呛人。 白杰正抱着人啃嘴,是个二十五六岁穿着暴漏的姑娘,花枝招展,身材小巧,脸小而圆,挺有姿色。 门外的光照进来,让包间里一亮,“姐……你,你怎么来了?” “出来。”白静淡淡地说。 “哦。”才要迈步,却被女朋友拽住手,见其他人都在看自己,白杰犹豫一下说:“姐,有事回家再说成吧?” “就现在。”不等回话,兀自出门。 白杰有点尴尬,鼻子抽了抽说:“大家先玩哈,我姐找我有点事。” “这是你姐?” 包间里男同志们眼里精光大冒,这妞真清纯啊。 女的只一眼,就对白静怀有莫名敌意,大概是因为白杰的缘故? 门外,白静看着他脸上的口红印,心中哀叹,“这就是你那个女朋友?” “是,她叫晓丹,我叫她出来给你认识。” “不用。”顿了顿说:“她最少比你大六岁吧?” “七,七岁。”白杰想想说,说完脸皮抽了一下,可能自己也觉得年龄差有点大了。 “你是认真的,还是……玩玩?” 玩玩这个词,大概是白静人生中最最讨厌的词语了。 “认真的。” “你知道她以前的生活经历么?”白静直直地注视他,似乎要把人的灵魂看穿。 “姐你问这么多干嘛?”白杰无缘无故暴躁起来,“咱爸妈死的早,家里的事都你做主,可这也不是旧社会,我找对象不用你同意吧?” 白静深吸一口气,她不是来吵架的,也不想跟任何人吵架,想了想说:“最近KTV的收入明显下降,我听别人说是你的原因,为什么?” “我?”白杰瞪大眼睛,足足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我不就免了几次单吗?吃了点这的果盘,喝了点酒,这就收入下降了?” “谁给你的权利?” 白静咬牙说:“你是只免了几单?还是每天都免?免你自己的就算了,连带你那些狐朋狗友,每天最少免三次,谁给你的权利?” “我是这里看场子的,张上跟我说过,我有权利免单。”白杰死皮赖脸说。 “人得有自知之明,得有脸,人家说免,你就天天免?” 大概是被说到要害处了,白杰心里起火,直接喊起来:“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出来混就得交朋友,不然谁给你面子?他这KTV要没我镇着,每天闹事的不知道有多少。” 顿了顿,喘口气,“再说了,你迟早是他家的人,我是你亲弟,吃他点,喝他点,这就有意见了?要是这样,你俩的事我不同意。” 白静突然很哀伤…… 这大概就是没爹没妈的坏处吧。 没人教你做人的道理,没人管你教育你,可以像野孩子一样肆意妄为,全凭喜好。 也没人告诉你脸是自己挣的,别人的东西不能随便要,更何况你是自己“拿”。 鼻子有点酸,姑娘倔强地抹去眸中的水光,整理一下凌乱的思绪,嘴唇抿得发白,缓缓说:“明天,我会找总经理辞职,这个月的工资,可能不够补你那些免单亏空,我会打欠条。” 顿了顿,浑身力气仿佛在随着话语流失,“你,也离开这里吧,这家人迁就你太多,该清醒一下了。” 还有一句是在心里说的,“人不能没自尊。” 说完,白静转身就走。 白杰看着她的背影,胸腔里好像有块大石头卡在那里,嗓子沙哑地吼:“要走你走,我才不走,有种他来撵我!” …… KTV里人员众多,姐弟俩吵架的事情,没出十分钟,连超市的员工都知道了,围在一起窃窃私议。 苏瑛今天下班比较迟,她是整个娱乐城的总经理,远比白静忙碌得多。 她不是偷听墙角的那种人。 可今天,她觉得要把事情问清楚,晚上才能睡得安稳。 听完员工们的诉说,大概意思就是白杰和白杰吵架了,白静还要辞职。 事关白姑娘,苏瑛想了想,应该知会老板一下。 六点多,是高中学生吃饭的时间,张上正跟王庸铮、闫向东在食堂排队买麻辣烫。 可能是人多,他的手机上学都调震动模式,没感觉到,等买了麻辣烫坐位置上,才察觉口袋里嗡嗡嗡…… “喂,妈,怎么了?” “白静和白杰吵架了,要辞职。”杨芯讲话很慌。 她不是怕白静跑了不还钱,是怕姑娘离开眼皮子地下,出去被人欺负。 张上扒拉着麻辣烫,辣椒放多了,火红的油飘碗里,吃着烫嘴,嘟囔说:“家里就剩她姐弟俩了,有什么可吵的?” “可能……最近苏瑛跟你爸说,白杰在KTV每天要免三四次单,大概是因为这个吧。” 顿了顿说:“可是静静就这么一个弟弟,我跟你爸也不好说他……就当没听见,反正没多少钱。” “……”您俩可真大方。 每天三四单,光唱歌还好说,可能让白杰免单的肯定是熟人,怎么还不弄点酒水果盘? 这么一搞,每天怎么也得减少五百块钱的利润,一个月一万五。 2006年的一万五,能在村里买个小院子了。 钱还是小事,管理上的问题不整明白,烂的可不只是钱。 白静这姑娘属于外柔内刚的那种,比谁都坚强,也比谁都看得清楚…… 张家之所以这么容忍白杰,把他养手底下,吃喝玩乐,白发工资,每月两千块,都是因为她的关系。 不然你个十九岁的小孩,给人看场子? 简直能笑死人。 要脑子没脑子,要狠狠不起来,你凭什么? 不然你就跟狗蛋一样,甭看人家年轻小,可脑瓜子机灵,人也有股子狠心,敢打敢杀,这也算的。 本来就欠张家很多了,再这样下去,白静觉得,就算自己真跟张上好了,以后也直不起腰,被小看。 再加上这么个不懂事的弟弟,人生暗淡。 可家里就她俩了,该承担的,跑不了。 “上子,你说这事怎么办啊?”杨芯着急地问。 这事,谁心里都明白怎么回事,可谁来处理都头疼,包括张上。 你把白杰撵走,不在眼皮子地下,万一出去给你砍人了,吸毒了,被人砍了,伤心的都是白静,跟着自己爹妈也不好受。 而且你撵走白杰,人家能不记恨你? 人终究是姐弟俩。 想了想,张上叹口气说:“妈,这事交给我吧。” “行,你可得拦住白静,她一小姑娘,辞职了能去哪啊?”杨芯心疼说。 “知道了,我这去找她。” 连饭也不吃了,课也不上了,给陈奇武去个电话,家里有事,直接就走了。 第83章 害死你亲爹了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杆秤,你的劳动能不能配上工资,大概每个人心里都是明白的。 苏瑛下班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文武学校。 校长办公室。 把白静白杰,和张家的关系给杨凡生捋顺了,她问:“师傅,这事我该不该出面?” 其实白杰这档子事该她管。 她也有想法,可顾虑更大。 杨凡生闲着没事的时候喜欢写毛笔字,每年春节,学校和家里的对联都是他写,没回话,只是展开笔墨,一气呵成。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何惧哉。” 苏瑛看着这几个字,想了想说:“师傅,我懂了。” …… 张上骑车出了学校,径直往白静家走,有些心烦意乱。 尽是些狗屁倒灶的烂事,可你还不能不管。 “嗡嗡嗡……”手机响了。 从自行车上下来,屁股崴在大梁上,左脚踩踏板,右脚扎在马路牙子上,偏着身子掏手机。 “师姐?” “明天我会把白杰撵走,白静的辞职报告也不给她批。”苏瑛顿了顿说:“有怨,尽管让他们来找我,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你们无关,身为总经理,管好娱乐城是我的职责。” “……”张上怔了几秒,心里感动,这样会把自己家从中摘开,有怨也是恨她,“师姐,谢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苏瑛笑了笑。 你当初给我开那么高工资,每月五千块,我要对得起这份钱,不能拿着烫手。 闲聊两句,挂掉电话,张上只觉心里大山尽去,连空气都闻着新鲜了几分。 很难想像,如果像旧时代的王朝那样,有那么多忠君义士拥护你,人生该何等畅快。 …… 深宅宁静,灯光昏暗,屋里满满地孤独。 电视开着,信号不好,嗡嗡嗡地乱响,不成图像,这是房里唯一的声音,把气氛显得不那么凄惨。 白静情绪低落,独自坐在凳子上想着心事。 良久,似乎下了莫大决心,从抽屉里找出纸笔,开始些辞职信。 涓涓绣字如其人。 “呦,我们的白静姑娘这是心血来潮,准备谱词一曲?”张上掀门帘进来,两手背腰后,迈着八字步,老气横秋笑着问。 “你……”白静怔了怔,有点不敢相信,“你今天不上课吗?” “晚上都是自习课,上不上没区别。”大大咧咧坐凳子上,把姑娘写了一半的辞职信拿起来看,“写得真不错,文笔有长进。” 白静每天下班回家也不闲着,只看柜子上竖立着那么一排长长的书,就知道姑娘想当文雅人。 不上学,并不代表学问不行,只要你有这个上进心,老天是不会关上窗户的。 “我……”姑娘紧紧抿着嘴唇,低着头,不知该怎么解释。 “跟白杰吵架了?” “你怎么知道?”抬头注视他。 “吵那么大声,别人都看着呢,我这不也闻风而来了嘛。”把辞职信放下,“说说呗,除去白杰私自免单这事,还有什么原因?” “你……你都知道了。”她替白杰惭愧,但这事自己也有责任,身为唯一的亲长,她没有教育好弟弟。 “这事苏瑛会处理好,说说其他的。”张上拿笔在指尖转着,能像玩蝴蝶甩刀那样转出花。 “他……”沉默了一下,尽管这事很丢人,可对张上她觉得应该坦诚,“他找了女朋友,可是我听别人说,那个女的是小姐。” “……”很好,很强,口味贼特殊。 不过据他了解,年轻女孩基本不会出来做这行,最起码也得而立之年,对未来没有了憧憬,或者从小在社会上厮混,很早熟地看穿世事,不想努力,但又想多挣钱。 “多大年龄?”张上问。 “今天我见了,二十五六岁吧,名字叫晓丹。” “这得比你弟大七岁吧?”张上掰着指头说。 “应该是……”白静低着头说。 “……”无语。 白杰大概是有恋母情节,缺乏母爱了,其实这可以理解,毕竟从小就没妈。 想了想问:“所以呢,你有什么想法?” “他毕竟是我弟。”两手在桌下用力抠着指甲,内心挣扎,“我……我不能看他这样糟践。” 白静只是很普通的姑娘,可能别人找了这样的女朋友,她笑笑就过了,可轮到自己弟弟身上,她是没法接受的。 “所以,拆开他们?”张上试着问。 “那个……别人说她是圪洞里出来的。”有点难为情地说:“你能不能帮我个忙,跟我去证实一下。” “圪洞啊?”张上捂脸,免得让姑娘看见他脸皮抽搐…… 其实他可以理解姑娘的心思。 男人去那种地方,顶多说他饥不择食,不正经,流氓。 可女人要是去那种地方,被发现了,那可真是名声烂塌天。 尤其白静这样的姑娘,如果被人看成“在圪洞里活动的姑娘”,她大概会跳河自证清白。 所以得拉上他,碰上熟人好解释。 再者,张上在姑娘眼里是很有本事的那种人,顶梁柱,拉上他,心里有谱。 “什么时候去。”深吸一口气问。 “要不……”白静看了看墙上的老钟,七点半,抿着嘴唇说:“晚上路人少,要不现在去?” “……”看来,对烟花场所的认知上,男人和女人是一样一样地。 带姑娘逛窑子,说出来是件丧心病狂的事,更何况白静这种一尘不染、清纯如水的姑娘呢。 今天张上算体验了一回。 一路上膈应的要死,心里总抑制不住地想,自己在把一朵雪白莲花往沟里带……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心情,俩人站108国道路边犹豫了好一阵子。 主要是白静犹豫,其实张上不是很紧张,可他得装……怕被姑娘看出他那轻车熟路的样子,坏了形象。 最终,还是张同学眼瞅着装得差不多了,一咬牙,率先走,提醒说:“跟我后边。” “行……行吧。”她声音有点抖。 下了圪洞,把车子停好,锁住,白静不安地拽住张上的衣角,似乎这样才能有安全感。 两人相随往后走,想找个面善好说话的小姐姐,打听人,应该不算很困难。 可是……好像,所有人都眼神怪异地看他俩,有不客气地直接开骂。 “畜生,这么靚的姑娘也带过来。” “这姑娘要是做咱这行,得挣多少钱啊?” “可不嘛。” 那痛心疾首的样子,让张上好像明白了什么。 合着,这些人以为自己带“女朋友”下海来了…… 绕一圈,没找着好说话地人。 “要不……咱走吧。”白静有点怕,那些闲言碎语她都听到了,心里打了退堂鼓。 想了想,张上叹口气,其实他刚才故意避开了那家“今夜有你”洗头房,怕被认出来。 现在没办法了,好赖跟那家的小姐姐们见过一次,熟人好说话。 “咱再绕一圈,如果实在不行就撤,我明天找个人来打听。” “行吧。”白静把头埋在他背后,做贼心虚,好像这样就不会被人看见…… 绕第二圈…… “今夜有你”。 还是那个少妇,瞅张上在门前晃荡,心里憋着笑。 这小孩上次跟朋友一起,拉不下脸进来,没想到后脚又自己上门了,天下男人一般黑,他人前黑,你人后黑…… 见上次搭揽智升祥进去的少妇,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要主动来门口跟自己搭话,张上心里一紧,明白要遭。 白静可在他后边躲着呢。 “那个……姐,我想跟你打听个人,一个问题一百块钱,您看成不。” 张上抢先说,摆出一副我们很陌生的样子,然后从兜里掏出小半沓红票子。 “嗯?”少妇愣了半饷,这样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当下笑开眼,“问吧。” “你们这里有叫晓丹的人没,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边说,边把一张毛爷爷递过去。 少妇接过钱,摸了摸银线边,又把钱张开,仰头看看水印,确定是真的才说:“有这人,还在我这揽过客。” 不过人家不傻,只表示我认识,却不说具体的事。 张上龇牙,又递上一张毛爷爷,“说说她的事。” “她去年才入行,在前边那家《水上人间》做过一段,偶尔也来我这搭活儿,自上个月就不怎么来了,听说好像是傍了个大哥,县里娱乐城看场子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最后这句“飞上枝头变凤凰”,满是嘲讽和不屑地意味。 “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吗?”张上又递上一张大钞。 “家里?”嗤笑了一声,“大山里的人,兄弟姐妹七八个,能把她养大都不容易,小学没上完,十六岁就出来流浪,除了端盘子刷碗,还能干嘛,也就这行能挣点钱,而且不求人,不用低声下气。” 这姐姐似乎不是讲晓丹,而是诉说她自己的故事。 “行吧,生活不易,祝姐你多揽客,多挣钱。”张上又递一张大钞,这是感谢她回答问题的报酬。 “那谢谢你了小弟弟,不进来玩玩?”接过钱,瞅着他手里那一沓厚厚地红票子,抛个媚眼…… “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哈……”畏惧如虎。拽住躲墙边的白静,撒丫子跑路。 …… 回去的路上,白姑娘一会儿一瞅他,好多次欲言又止,最后大概是没忍住,“你是不是去过那啊?” “没有!怎么可能呢。”张上心里一颤。 “可是……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 “……”智老二,你他妈害死你亲爹了! 第84章 心比天高人无知 张上再三发誓,以人格担保,以前绝对不认识圪洞里的人。 白姑娘才把怀疑心思散去,对于张同学的人品,她觉得可以相信。 可是,证明完晓丹的来历,反而更加重了她的心结。 回到家里,为了感谢张上,姑娘亲自下厨煮了一碗面犒劳,色香味俱全,还有美人相伴,心情贼舒坦,馋得他“突溜突溜”吃,跟猪啃食一样一样的。 白静就坐旁边看着,手臂撑在桌上,两手捧着俏脸,像花儿盛开,幸福地笑。 等他吃完,姑娘才说正事。 “你说……”犹豫了一下,小心地问:“白杰会不会得艾滋病啊?” “咳咳咳……” 一口气喘不上来,张上脸憋得通红,我滴大姐啊,您这思维跳得也太快了吧…… 白静赶紧给他顺背,不明就里。 咳了半饷才止住,可是张上很尴尬,大晚上,孤男寡女的,给人家女孩普及XXOO那些事,也忒丧心病狂了。 “肯定不会得这病的。”接过姑娘递来的水喝一口,顺顺胸口,安慰说:“在圪洞里混的女人,每天跟那么多男人接触,她们比谁都注意健康问题,有保护措施。” “保护措施?”白静天真地问了一句。 “……”您好歹是成年人,是大姑娘了,难道连男女之间使用率最高的玩意都不知道嘛? 或者,大概,她明知故问来着? 心脏不争气地跳了一下,张上抬头看姑娘,粉红的嘴唇,明眸里闪现着纯真的光芒,好纯净的脸。 一股意动灌溉全身,思想走到歪处,身体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刹那间热血澎湃。 “你……你这样看我干嘛?”白静发觉不对劲,耳根子烧得发烫,低着头,两手用力揉自己衣角,脸娇羞得像块大红布。 两情缱绻。 再这样下去,今晚上大概不用走了……如果眼前是韩雨佳,张上还保不准想试试。 可白静跟其他女孩不一样,她像古时候的人,简单纯粹。 我是你一块糖就能收买的女孩儿,却也是你十座金山都追不到的姑娘。 如果你动了人家,就算只是亲嘴和拉手,那就代表确定了关系,却不给个交代,她真会伤心到肝肠寸断,甚至上吊自尽…… “那个……白杰肯定没事。”尴尬地摸摸后脑勺,赶紧收拢龌蹉心思,转移话题说:“我还是希望你在超市上班,毕竟我想找你的时候挺方便。” 好吧,这个理由好勉强,白姑娘心说。 见白静不回话,只是低头玩衣角,可能她也很挣扎吧,张上索性不劝了,尽了心就好。 他懂这个倔强的姑娘,外表温柔可顺,内心坚强,懂自尊。 应该尊重她的选择才对,而不是勉强将她留下,然后每天都不开心。 如果这事换了自己,有个弟弟也像白杰那样不懂事,张上可以确定,他的选择和白静一样,离开娱乐城,承担责任,给自己一份尊严。 不过,不用太烦恼,苏瑛会办好的。 看看墙上的钟,不知不觉已经九点半了。 “不早了,我得回宿舍,不然锁了门就得流落街头了。” “那,那我送你吧。”有点不舍地说。 “晚上千万记得锁好门。”张上起身,往屋外走。 “我知道的。”朝他笑笑,令人心暖。 推上自行车出了街门,看着她把门锁上,张上才走。 …… 第二天,对白静姐弟俩来说,可能是个特殊的日子。 白静今天依旧按时上班,只是……令员工们奇怪地是,这个一项对自己严格要求的副店长,竟然没穿工作服。 做完早操,员工们散开,苏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了自己办公室。 白静尾随在后边,手里拿着一张信纸,满是忐忑,更多的是不舍,其实她很喜欢这份工作,把超市当自己家。 “噔噔瞪……” 苏瑛知道,敲门的人是白静。“请进。” “总经理,那个……我,我想辞职。”她不敢抬头,脸上满是羞愧,她愧对了这份工作。 “辞职?”苏瑛面无表情,接过姑娘的辞职报告,瞅了两眼,轻飘飘放桌上,注视她,明知故问:“辞职理由是什么?” “我没管好白杰,愧对大家对我的信任,他免单造成的损失,我会还上的。”顿了顿,窘迫又尴尬地小声说:“可是,我现在没现钱,只能打欠条。” “白杰?”苏瑛笑了笑,“他不属于我们娱乐城的人,也不在我们的编制内,他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弟啊。”白静抬头说。 “你们都是成年人,各有各的归属,他得娶媳妇,你要嫁人,迟早要分开,古时候才搞连坐制度,一人犯事,所有人遭殃,咱是现代社会,不兴这套。” 说着,把辞职信捏成一团,准确扔进三米外的垃圾桶里。 接着说:“你的辞职理由不充分,不予批准,回去继续上班去,我相信你不会不告而别的,不经上级批准,私自离职,你的名声会坏,我相信以我们娱乐城的影响力,整个太谷甚至榆次,都没有人会收你当员工。” 这话贼狠…… 白静直接傻了。 嘴唇张了张,欲言又止,合上,再张了张,还是说不出话…… 千思万想,她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我就不放你走,你能咋滴? 给其员工可能会耍赖,老子明天不来了,你能把我怎么地? 可白静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回去上班。”苏瑛挥挥手,直接撵人。 白姑娘紧紧抿嘴嘴唇,两手在腹前使劲抠着指甲,心有不甘,意有不愿,内心挣扎得要死,可还是顺从的出了门,去休息室换上工作服…… …… 下午四点,白杰心情抑郁,彻夜未眠,顶着两只熊猫眼来到娱乐城。 他发现,自从昨天跟白静吵完架以后,这里的员工看他时都带上了一种异样的眼神。 应该是嘲讽吧和看笑话吧,他这样认为。 二亲最近来得比较少,大概拍视频上瘾了,也可能想转行,反正有时间就去剧组厮混,李纯媚偶尔也让他出镜客串,过过演戏的瘾。 见白杰来了,二亲坐沙发上招手。 “跟你姐吵架了?” “唉……”身子像被抽去了骨头,整容瘫在沙发上,低着头,心烦意乱。 “你有什么打算?”二亲勾住他的肩问。 “打算?”白杰抬头瞄了他一眼,“不在这还能干嘛去?” “也是。” 二亲叹口气,像他们这样早早进入社会的年轻人,要技术没技术,要学历没学历,打工又嫌没自由,好吃懒做,离开这里,还能干嘛去。 想到这些,不免唏嘘,有姐姐罩着就是好,你姐迟早是这里的女主人,你当然能吃喝玩乐,撒欢似的逍遥,更能可劲免单,把这里当自己家。 可我不行啊,总不能就这样混一辈子吧。 两人像难兄难弟似的,互相感染,唉声叹气。 “要不……”白杰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咱俩出去单干吧,放高利去吧。” 不等二亲回话,接着说:“自从流氓住进去以后,道上一片空白,连放高利贷的人都没有了,只要咱俩弄上本钱,放出风声去,不愁没人借。” “咱俩?”二亲哭笑不得,“要是让杨凡生知道了,不用别人动手,他就得先把咱俩废喽。” “他?”白杰一怔,咬咬牙说:“大不了咱叛出师门,不认他了,他也不能把咱怎么地。” “不认他?”二亲龇牙,“你说得轻巧,不认他陈连尉还能罩咱?再离开这娱乐城,只凭咱俩,你以为别人会买账?混得惨点,说不准还得流落街头去。” “咱不是还有狗蛋么,咱是他兄弟,道上的人不看咱,也得怕他三分。” “你可别说笑了,狗蛋现在自身难保,被张上弄黑煤窑避难去了,成天下矿,前几天给我打电话哭得稀里哗啦,就差没哭爹喊娘了。” “……” 这时,晓丹从楼梯处上来,打扮得花枝招展,挎着包,高跟鞋足有十五厘米,尖尖地杵地上,随时会摔倒的样子看得人提心吊胆。 跟老板娘巡视一样,俯瞰似的扫视众人。 走到白杰跟前,往沙发上一趟,简直比在自己家还随意。 这姿态,看得二亲暗骂,她妈的,什么几吧玩意…… “一会儿我有几个姐们要过来,你给免单不?”慵懒地在白杰身上,脑袋枕他肩膀上,撒娇地问。 白杰皱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说:“免。” 晓丹喜笑颜开,继续躺沙发上玩手机。 说着,远处有员工走过来说:“白杰哥,总经理叫你去一趟。” “总经理?” 他一向不怎么喜欢苏瑛,这女人总是一副很拽的样子,眼里容不得沙子,自以为是女侠,平时做事一根筋,逮谁不对都训,他看不惯。 “说找我什么事没?” “没说,只是让我叫你。”员工回答,然后兀自忙去了。 “你赶紧去吧,按武行的辈分,咱得叫他师姑。”二亲说。 “我懒得搭理她,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也行。” 俩人起身,白杰对晓丹吩咐说:“你先坐会,我一会回来。” “嗯。”躺沙发上动都不动,只是嗯了一下。 第85章 师友凋零尽 白杰和二亲不懂什么礼貌啊素质啊,直接推门而入。 “你找我?”白杰不高兴地问。 苏瑛见二亲也来了,一怔,却没说什么,只是注视白杰说:“明天你不用来了,这个月工资抵消你免单的损失,并且,你另外欠帐4230块。” “你说什么?”白杰霎时间火冒三丈,两步冲到办公桌前,一拳捣桌上,怒视苏瑛。 “我说,你从今以后,不用来娱乐城了。”站起来,毫不示弱,“用我再重复一遍?” “你凭什么?”白杰大喊。 “我是总经理,这里我说了算!”苏瑛食指用力戳在桌上,嘴皮紧绷,“如果有意见,你可以找老板把我免了,你来坐这个位置。”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二亲赶紧拉住白杰,帮衬说:“师姑,撵人得给个理由吧?” 苏瑛嗤笑了一下,“找你们来是罩场子的,不是让你把这里当自己家,你做了什么功德事,敢天天给人免单?” 顿了顿,看着白杰说:“而且,我听说你找了个女朋友,本来这很正常,可那女的是圪洞里出来的,弄得娱乐城沸沸扬扬,员工们每天议论这事,影响恶劣,败坏工作情绪,为了顾全大局,所以请你走,这些理由够不够?” 白杰额头青筋暴起,死死咬着牙关。 可是内心深处,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多么无奈。 苏瑛真能说撵你走,就撵你走,而你连任何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找老板做主? 要不是陈连尉把他们介绍过来,老板认识你算个求? 找白静? 白姑娘还没当上少奶奶呢,轮不到她指手画脚。 找陈连尉杨凡生? 人家跟苏瑛比你亲近多了。 “师姑,您看这事……白杰在娱乐城这段时间保一方平安,没功劳也有苦劳,您给他个改正的机会啊,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吧,您给个机会他肯定改。”二亲献上笑脸说。 听了这话,苏瑛心里也是一动,撵走白杰不是目的,只要他知道好歹,养在手下总比让他出去惹事强。 “你倒是说话啊,服个软,离了这里你就只能流落街头,咱哥仨那段日子有上一顿没下一顿,坐街边抽个烟都只能抽一根,你想过那样的日子?” 二亲低声在白杰耳边提醒,见他不动,接着说:“再看看你现在,每天吃喝玩乐泡妞,道上谁见了你不得喊一声哥,还有两千块钱工资领着,你可得想清楚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 有人刚强不屈,有人趋炎附势,有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成天幻想美好未来,可你要胆量没胆量,要脑子没脑子,真轮到让你受苦,又要发挥好逸恶劳的性子。 有个性的人不受屈辱生活,想尽办法拼搏,笃信自己可以出人头地,比如狗蛋。 性子绵和一些的,懂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为以后的日子打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求屹立人巅,只想把日子过好,比如二亲。 再差一些的,过一天是一天,看上去很要强,很要面子,可真到关键时候,软得跟蛋一样…… 大概,狗蛋不属于这种吧? 苏瑛不知道。 “你俩出去吧,我一会还有事,你要不是有个姐姐,还有那个被你气死的老子,早就当乞丐去了,还有资格跟我在这横?” 她故意这么说完,坐回位置上低头工作,最后讲了一句:“也不要说我不近人情,看在你姐的面子上,回去想清楚,该断的断,该收敛收敛,跟你姐道个歉,这里还有你的位置。” “谢谢师姑。”二亲见她语气软了,赶紧替白杰道谢。 至始至终,白杰除了气愤,怒目而视,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被二亲使尽力气拉出办公室,他还死死咬着牙。 “形势比人强,你别摆脸子了,苏瑛不吃你这套、” 二亲唉声叹气,“不是兄弟指手画脚,咱哥俩虽然不是什么高级人士,可好歹也是良民,你要找对象,娱乐城这些女员工都是清清白白的姑娘,找她们多好,大家都会祝福你,可你怎么就看上晓丹了?” “你不懂。”白杰眼眶气得红肿,磨牙说。 见他这样,二亲也不劝什么了,人在气头上怎么劝都没用,说多了反而遭人恨,拍拍他的肩膀。 “你好自为之吧。”叹口气,走了。 现在白杰有两条路可以选。 一是服软认错,和晓丹分手,乖乖在KTV里混你的日子,好吃好喝,过一天是一天。 二是耍个性,坚持跟晓丹好,然后离开这里,去社会上试试你的能耐。 白杰很清楚,如果服软,大概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以后见到苏瑛和张家人,哈巴狗一样,跪着求生活。 可是离开这里,就像二亲说的,除了流落街头,你还能干嘛去? 天下之大,无你容身之处。 如果勤恳些找个苦力活,勉强还能糊口,可姑娘会跟你过那样的日子吗? 回到KTV,晓丹已经不在沙发上。 问员工,说是来了几个姐们,去888包间嗨歌去了,还点了一堆酒水果盘。 白杰黑着脸,整个人沉闷得像地雷,随时可能爆炸。 “晓丹,出来。”推开包间门,白杰闷声喊。 大概是房间里没开灯,晓丹没看到他的脸色,只是得意洋洋站起来介绍说:“这是我对象白杰,娱乐城看场子的大哥。” “这么厉害啊……”一片恭维声。 可听在白杰耳朵里,是那么地刺耳…… “跟我出来。”猛地拽住晓丹胳膊,把人往外扯。 “你他妈疯了?”出了门,晓丹甩开他,在朋友前丢了面子,怒喊。 白杰气炸,狠狠指着她问:“我就问你一句,现在开始我不是这里看场子的了,明天我一无所有,流落街头,你跟不跟我一起?” “你他妈开什么玩笑?”晓丹气乐了,“浪荡街头你拿什么养我?” 沉默…… “哈哈哈哈。”白杰悲凉地笑,“道上有一句话,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我早该明白的。” “你什么意思?”晓丹脸色难堪。 “没什么意思,我被这里开除了,不用我看场子了,也没工资了,另外还欠这里4230块,都是给你免单的费用。”怔了怔,似在回忆往事,“咱俩好过一场,我对你够意思吧?” 晓丹呆住,傻傻看着他,心里发颤,今天点的酒水果盘都是最高档的,少说得两千块…… 白杰没心思管这些,转身走了,余音依稀:“就这样算了吧。” “你他妈给老娘站住,先把单免了!”气急败坏…… 外边吵闹,让包间里的姑娘们察觉出不对劲,互相看一眼,拿上各自的包包。 “那个……晓丹,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啊。” “我朋友找我去玩,我也得走了。” “刚才酒喝多了,肚子疼,我先去一趟……” 眨眼间散个干净。 一看不对,晓丹也急了,缩住脖子,做贼心虚,踩着十五厘米的高跟鞋,叮叮叮,看似沉稳,实则慌得一匹,赶紧往KTV外边走。 楼道就在眼前…… “上哥,这就是白杰对象。”二亲跟张上一起走上来,堵住去路。 “唔……”张上省视她,视线主要在高跟鞋上,那厚厚的驴踢,尖尖的脚跟,拿来扎人应该是不错的…… 他今天上午心绪不宁,总寻思苏瑛撵白杰这事,怕出乱子,没忍住,又逃课了。 晓丹一看不对,装作不认识两人,强冲。 “你走哪去?”二亲抬胳膊拦路说。 这时,有员工紧跑两步追过来喊:“白杰哥走了,没说免单的事,她消费2060块,还没结账。” “赖账啊?”张上笑了笑。 “我……我是白杰的女朋友,他才走,我去找他回来跟你们说。”晓丹彻底慌了。 “他啊……他来也不行,这里是我家开的,好像我说了才算。”张上掏了掏耳朵,很没素质的把耳屎弹她身上,转头问二亲,“遇上赖账的,你们一般怎么处理?” “先打一顿长长记性,如果实在没钱,就刷盘子洗碗扫厕所,劳力抵工资。” 想了想,张上赞同说:“挺好的。” 二亲秒懂,有点狰狞地笑了笑。 今天可算能发泄一下了,这事就算报警都没人会管,片警不会替你还钱的。 掐住晓丹的脖子,提蒿草一样,往厕所走。 每个人都有破坏欲,比如看见易拉罐本能会去踢它,脾气上来砸东西,看什么不顺眼就想修一修。 只是大家都受过教育,懂礼仪。 平时可以很好的管理自己,但长时间的压抑不利于身心发展,偶尔发泄一下也是挺不错……张上是这样想的。 第86章 悲心离孤城 人生有许多难关要过 自古是情关最让人难受 也许我命中注定情海中颠簸 为你我付出这么的多 却让我痛到有苦不能说…… 杨培安的这首歌出自2006年5月。 这个年代流行街边放歌,好多商家会在门口放音响,大喇叭闹街,必有这首。 白杰彷湟地走在路上,垂头丧气,心中悲凉,听这首歌特别有感触,很符合心境。 举目四望,这个城市牵挂他的人也只有一个姐姐了。 可是……现在,好像连姐姐都离他而去了。 白杰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思考人生,生活和尊严,到底哪个重要? 是摇尾乞怜讨生活,还是浪迹街头要尊严,好难啊…… 这些日子他没回家,晚上都跟晓丹在出租屋里睡,但那里没有他的东西,衣服都在家中,到也省事了。 老宅幽深,寂静而清冷,街门开着,院里快递员们进出拿货,给这里增添了一些生机。 见他回来,都客气地打招呼。 白杰笑得有点勉强,没了往日的高傲和拽劲,默默掏钥匙开门,对住了将近二十年的屋子,他第一次有新鲜感…… 摸摸这,看看那,满是怀旧和恋念。 心有所想,又去隔壁那间没租出去的屋子门口,犹豫了一下,拿钥匙打开,房里空旷。 以前,这间屋子,放得是父亲的灵位…… 屋里明明什么东西都没,可白杰眼前却出现了幻觉,不由自主向供灵位的地方鞠一躬,父亲的模样依稀浮现。 “是我气死了他啊……”直到这一刻,他才接受现实。 这种心灵的转变,让他陡然觉得院子陌生起来,明明是生你养你的地方,却没有归属感,不像家了,因为没人了。 这一刻开始,白杰觉得,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找出旅行包,这是父亲以前广誉远组织员工集体旅游买的包,一用就是十多年,尼龙料子的,这么些年还没磨烂。 拉开拉锁,里面有许多旧衣服,的确良料子,那个年代可值钱了,舍不得扔,一直攒到现在。 把旧衣服倒地上,打开衣柜,将自己的衣物找出来扔床上,春夏秋冬的,然后一股脑塞旅行包里。 他已经想好了,人得有骨气,太谷没我的立足之地,那走就是了。 就算去乞讨,我也要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不会让你们看了笑话。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后谁知道呢? “这就要走了啊?”突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这大概是张上第一次和白杰单独面对。 他懒散地倚靠着门沿,抱着胳膊,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戏谑,这点小小的打击都扛不住,真是可怜又脆弱的自尊心嘤嘤…… “你来看我笑话?”白杰咬牙切齿说。 在他心里,从没正视过张上,可能是因为姐姐喜欢他。 好像心灵依靠被人硬生生抢走一样的感觉,让他很不好受,对张上天生带敌意。 就像父亲把闺女养大,却亲手把她送到别人家,看着她出嫁。 单亲母亲把儿子培养成人,看着她娶媳妇,成了别人的男人。 那一天,几乎所有父母都是强笑欢颜的,心里不会有太多兴奋,反而充满失落。 这种依赖和需要,构成了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而面对这个比自己年轻小,却是自己老板,还让姐姐喜欢的人,按理来讲,白杰应该尊重他才是。 可大概是心里不平衡,二亲和狗蛋张嘴闭嘴叫“上哥”,但白杰却从没这么叫过。 他觉得张不开嘴,觉得难为情,觉得这样叫他“哥”,简直比吃了屎还难受。 “你搞的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张上咧嘴说:“其实咱俩算不上多亲近,你也不用总给我摆脸子,好像我欠你一样,你以为四海之内皆你爹啊?” “……”白杰火冒三丈,嘴巴开合,可就是被怼得讲不出话来…… “虽然我挺不待见你,不过谁让你姐跟我关系好呢……你没领这个月工资,口袋里应该没几块钱吧,出门在外总要花钱,这是一万,出去不要饿着。” 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沓红票子,白纸条横行封着,放在桌上。 “你施舍我?”白杰看都看这些钱一眼,只是死死盯着张上,面皮紧绷,目欲食人。 “不是施舍,是借给你,将来要还的,至于抵押物……” 顿了顿,似笑非笑说:“就拿你姐抵押吧,等什么时候你挣够了一百万,就来跟我把她赎回去,顺便证明你是个人物。当然,在此期间我会善待她的,也只能善待她,不然我妈要打死我……” 硬话软话都说了,哥可给足你面子了啊。 “我姐只值一百万?”白杰气急说。 “……”张上眼角抽搐,你MMP呀,老子给你台阶下还不要,索性说:“一百万确实少了,这样吧,等你什么时候能镇压我,比我有钱,比我混得好,虎躯一震四海皆服,你就来赎她,那时候我得叫你杰哥,得仰望你尊容,倍有面子,对吧?” 这话,让白杰似乎想到了美好未来,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掩不住地暗喜。 没再说什么,把旅行包拉链拉上,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万块钱,也不点一下够不够,就那么揣兜里,提上旅行包出门。 还不忘发狠似的威胁说:“你要是敢对我姐不好,你等着,如果让我知道,我拼上这条命也回来砍死你!” “……”走投无路的人讲这种话,真有威慑力。 不过张上知道他是纸老虎,最起码今天以前是这样,笑了笑说:“出去手机常开着,别让你姐联系不上你。” “不用你提醒。”白杰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拎包出了院子。 那副背影,那样绝决,只是不知道,“人不逼不成气”这句话放他身上有没有效果…… 等他走了,张上锁了房门,骑上车子回学校。 一路上掩饰不住的欢喜,越笑越开心, 因为,白杰好像上当了,他故意没说万一赎不回白静要怎么样。 想比我这重生者还牛,除非有外星人罩着你。 这辈子也甭想把你姐赎回去,哈哈哈哈哈…… 说实话,其实张上还真希望白杰成了个人物,然后有和他并驾齐驱的资格,这样的人生才有意思。 而在太谷火车站,白杰排队买票。 其实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本能想离开这座伤心的城市。 当售票员问话时,他怔了一下,随口说出个地方。 “广东。” 然后掏了掏兜,只有可怜的……十九块五毛钱。 如果张上不给他这一万,大概,今晚上就得露宿街头了…… 当即将上火车的的时候,月台上,白杰眺望娱乐城的方向,常驻久视。 “我会回来的。” …… 当白静知道弟弟离开太谷时,先是一愣,然后担心。 电话里,张上腹黑,只字不提拿人家姑娘打赌的事情。 一万块买个花花大姑娘,贼赚…… “不用担心,有那一万块钱,他暂时饿不死,人总要经历苦难,知道生活不易,才会心怀感恩。” “可是……万一他在外边惹祸怎么办?”白静紧张地问。 沉默了一下,这是张上第一次跟姑娘说严肃话,“人总要为自己做地事情承担责任,你护不了他一辈子。” 民间有句俗话“惜孩害孩”,如果不是过于溺爱,白杰会气死亲爹? 欠十多万外债,不寻思还钱,还倒跟她要,一屁股债务全白静抗了。 这也就姑娘坚强,换其他温室里的小女孩早崩溃了。 张上到不是对还钱有微词,只是这人啊,你不能太惯着他。 不然将来还不得上房揭瓦? 乘现在年轻,得赶紧治治他…… 第87章 风从临汾来 12月底,元旦。 六家快递公司集体挪到北顺城街,毕竟自己有门面房,干嘛租别人的。 而这六十栋门面房,已经卖掉二十七栋,剩下的,卖不掉就租出去收房租。 张家的生意又多了一项,物业公司,管理北顺城街的物业。 这次请来了杨凡生的大徒弟,他那武馆不景气,门徒都收不到几个,生活贫苦,郁不得志。 这年头流行跆拳道,并且太谷已经开了一家,受年轻人追捧,毕竟可以耍帅嘛。 这时张志伟手里有了两千万现金,令他唏嘘不已,遥想一年前,还在住黑房子的那段时光…… 接下来的发展道路,张上早已制定好。 四处买地,将弓长上娱乐城遍地开花,以超市为主,德克士和电影院为辅,先开遍三晋再说。 当然,在哪开得张志伟先去考察。 像太谷周边的县市,除了榆次比太谷发展好,其他祁县、文水、榆社,都挺扯淡,经济一蹶不振。 好多都是山地,像灵石那样“小国寡民”,不成群居,这种地方开大型超市纯粹搞笑,根本消费不起来。 不过张志伟已经有目标,县里传来消息,刘锋高升了。 大概是政绩够了? 将调任晋城,代市长,党组书记。 反正张家贡献了不少政绩,又是娱乐城,又是商业街,带动太谷经济发展。 其实不管到哪,有钱的都是大爷,除非六七十年代,吃饭要饭票,买布要布票……只要你裹挟重金,给当地投资,到 哪个县市都是座上宾。 刘锋临走前专门约了张志伟一趟,希望他可以去晋城投资。 就这样,两人一拍即合,你罩我,我给你政绩,互惠互利。 晋城是地级市,常驻人口两百万,将近太谷的十倍,发展潜力巨大。 有代市长罩着,只要站住脚,过段时间肯定会去掉代字,有市长撑腰,拿地和各种审批手续简单得多。 …… 元旦,朱曦放假,本打算跟张上太原相约,可朱新宁一个电话把她叫了回去。 其实猪哥知道,闺女对他的煤矿很反感,半点兴趣都没有。 可是就这一个闺女,能怎么样? 香烟渺渺,弯弯而上,形如细龙,散发着提神醒脑的芳香,古老八仙桌上,父女相对。 朱新宁注视亭亭玉立的闺女,小时候粉雕玉琢的模样依稀还在眼前,叹口气说:“你年纪也不小了,爸这些矿总不能 扔掉吧?” “你还这么年轻呢,先撑着呗……等你撑不住了我再上。”朱曦心里打着小九九说。 “已经撑不住了,最近我们跟北边的大国展开多边贸易,要引进天然气,合伙开发金矿,上头还提出个什么新丝绸之 路的模糊概念,虽然只是试验阶段,却也需要人顶上。”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朱曦撇嘴说,您又不是当官的,可真够为国为民。 “引进天然气要修管道,得路过那么多地方,纷争少不了,开发金矿得看住地盘,比煤矿的斗争更激烈,正规部队去 不了那边,只能暗处使劲。” “所以呢?” “……”猪哥被问得有点尴尬,虽然上头还没找他,可心里隐隐有预感,却不能跟闺女明说,万一到时候没用上他, 岂不是很丢亲爹的脸。 想了想,语气软了,“所以爸想早点退休……” “行吧。”朱曦端坐的身子一下子松垮下来,没精打采。 她知道老爸这些年不好过,煤价翻着番的上涨,却也把人置身于凶险厮杀的丛林中。 勾心斗角,明抢暗夺,命运剧烈震荡,没人知道将来的方向在哪里。 可是,好不甘心啊…… 每次想到自己一脸黑煤面子,浑身土气,跟那些油光满面的矿长,大腹便便的官员,拼抢地盘的其他煤老板推杯换盏 ,她都觉得恶心到反胃。 这时,朱新宁突然问:“你跟张上怎么样了?前几天我听赵华山说他勾搭了个小明星?” “哪有,人家意志坚定着呢,可不像你……”朱曦嘟嘴表达不满,用异样的眼光注视亲爹。 “……”猪哥缩了缩脖子,做贼心虚,一下不敢说话了。 那些年他当兵,在外边执行任务,闺女生出生的时候都没回来。 等知道消息时,伊人已逝,难产,只留了这么一个女儿。 那巨大的亏欠时刻笼罩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散。 所以他单身好多年,为了闺女至今没有再娶,但像他这样的黑金王老五,想傍的女人不知多少,面临的诱惑可想而之…… 偶然也开开荤,毕竟总有生理需求嘛。 朱曦也理解他,父女间有自己的默契。 我不说你什么,你可以在外边玩。 但是……别让我知道是谁,更不要让我看见她,不然…… 朱姑娘很彪悍的“哼哼”了两声。 想到张上,朱曦心血来潮,突然鬼使神差说了句:“爸,要不让他试试?” “什么?”朱新宁眉心拧成一疙瘩,明知故问,无数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那个……”姑娘娇羞,往老爸身边挪了挪,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说:“他迟早是咱家人,你给他个机会好不好……” 朱新宁沉默。 其实他也曾经有这样的想法,因为张上是他这辈子接触过的人里边,最最令人捉摸不透的。 能吃苦,有头脑,胆子大,懂借势,短短一年多时间白手起家,一无所有到资产千万。 如果在改革开放的那些年,这种人并不稀奇,时势造英雄。 但在2005年,连三晋都没出去,就只是一个小县城,发家到这种程度令人难以想象。 所以他给了张上一条路,给你一座矿,让你有和我闺女相处的资本。 可人家却看不上眼…… 这反而让朱新宁又高看了张上一眼,有志气,能经得住诱惑。 可是,你让一个小县城出来的孩子接管三十多座煤矿,每座矿有一千五百人,管理五万多人,光是吃喝拉撒的压力就能将人压垮。 还有洗煤厂,各种其他产业。 这简直太不现实了,想想都觉得可笑。 所以猪哥给了另一条路,去当兵,结交战友,磨练意志。 顺带,可以把我背后那些人让你认识一下,进入高层的眼线。 等当完兵再来接手煤矿,高层对你认同,官场不会为难你。 有从军经历,再弄些战绩,我手下这些退伍军人不会太为难你。 每座矿上的护矿队员,也能对你多一份亲近。 这很重要,只要掌握住护矿队,就有了矿上生杀予夺的大权。 但这条路,张上也没走。 现在朱曦突兀地说让他试一试,猪哥不敢答应,责任太大。 弄不好,不只自己家,连带几万人都得遭殃。 其他煤老板虎视眈眈,时刻想吞并你的地盘,到时候血流成河,无数家庭天翻地覆…… 连官场都不能安宁。 三晋这个漩涡,几乎所有腐败案件背后都有煤老板,下台的人都涉及煤炭交易。 这一年,三晋的合法煤矿大大小小有4200个,但黑煤窑的数字比这还多得多…… 每座矿背后,没几个上头人罩着,他是开不下去的。 “爸,你就让他试试嘛……”见老爸不说话,朱曦不甘心,再撒娇说:“你不是还在呢嘛,有你站他背后,没人敢乱来。” “不行啊。”朱新宁摸了摸抿得一丝不苟的大背头发型,习惯性手揣兜里掏烟,还没拿出口袋,就怔了一下,意识到闺女在旁边,又放回去,接着说:“没名没份,别人不会服他的。” 名不正言不顺,这是个大问题…… 朱曦脸红了一下,有点紧张地说:“爸,昨天是元旦,张上已经十八岁了耶……” 朱新宁瞬间脸黑,听出了姑娘的意思,鼻子酸遛遛,冷哼了一声,不说话。 在一些偏远地区,比如吕梁那疙瘩的人,结婚年龄普遍小,十八岁办婚礼的屡见不鲜。 夫妻俩结完婚一起上大学,甚至大学里就生孩子…… 至于结婚证,都是等到年龄够了之后才领,只要办了婚宴,在亲戚朋友、乡亲邻里眼中,这就有了名分。 养了二十多年的闺女,就这么便宜张上,猪哥绝不答应。 这么一想,朱新宁心里生出了邪恶念头……要修理一个人,最令人痛苦的事情就是让他承担不可承受之重。 想勾搭我闺女,你丫等着。 “这样吧,我给他个机会,能不能跟我闺女好,得看他自己的能耐。”朱新宁松了口。 “真的?”朱姑娘大喜。 “真的,我悄悄跟你说……” 猪哥附耳,在姑娘耳边一阵诉说…… 第88章 黑金与人心 红崖煤矿,朱新宁诸多矿里的一座。 猪哥的生活其实很简单,也很规律,总结起来就是“被煤矿绑架的人生”。 每天视察一座矿,终日奔波,紧巴巴的过日子。 就算这样勤劳,可摊子终究太大,三十多座矿…… 自己的产业,每座矿一年才去十次,管理混乱无法避免,更何况{煤=钱}这种令人丧心病狂的资源。 朱新宁伫立山头,众星拱月,除了层层护卫的保镖,还有红崖煤矿的管理层集体相迎,他们满脸堆笑。 远处来矿上拉煤的卡车蜿蜒如长龙,它们置身于空中飘散黑颗粒的世界,疯狂地带着大把现金来贩煤。 静静看了一会儿,朱新宁低下眉头,扫视众管理层。 大概是见多了人生百态,他有时看看下属的走路姿势、站姿、语气神态,就能察觉到对方过得很顺心…… 这些人,应该吃饱喝足拿够了吧。 于是淡淡地问:“最近矿上怎么样?” 红崖矿长吕治鸿,是跟了他二十年的老兄弟,从壮年人变成秃顶中年,岁月蹉跎,流逝的不仅是时光,还有当年把臂话山河的兄弟情。 想了想,吕治鸿说:“其他都挺好,只是最近国家又提高了产能标准,咱们矿上进行技术改造,在这上面烧掉不少钱。” “都改造了哪些?”朱新宁环视四周,光秃秃的山,除了煤、卡车、就只有人头了,他无声笑笑说:“你给我指点一下?” 吕治鸿听出猪哥话里的意味,却并不慌乱。 “改造了电力线路,矿井通风系统,排水系统,新进了一批煤电钻、爬斗机、抓斗、掘进机、风钻机、液压支架……” 如数家珍,回答得滴水不漏,尽是你看不见的玩意…… 要嘛就是新买了机器,你看得见,也有数量,但其中油水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这种答案朱新宁司空见惯,没说什么,只是带头往矿井下走,要实地考察。 这三十多座矿,无一例外,几乎每个月都要新买一大批机器,他也是默许的,没法管。 这就好像后世修路,明明预计三十年才碾烂的路,两三年就面目全非。 十袋水泥只用四袋,一个夏天就把路面嗮裂开,然后再修,再烂。 不修路哪来的钱啊…… 水至清则无鱼,守着矿山,你不让他贪,不让他富,可能吗? 只是这个“度”,不能过了猪哥的底线。 外边套上一身厚厚的绵矿工服,戴上安全帽,帽上有大灯,再戴上口罩,穿上雨衣…… 猪哥的保镖们从衣服里抽出喷子,手枪,军用十字弩,三菱刺,分工明确,防护得无隙可乘。 “你们不用下来了。”朱新宁向那些管理层们挥手,让他们散去,然后和吕治鸿说:“你和我下来就行。” 这句话,让周遭气氛凝结。 吕治鸿心里一颤……好多矿长,都跟朱新宁下矿之后,再没上来。 不知什么时候,矿井口已经围了好多人,红崖的护矿队来了,尽是些面目狰狞的凶人,手持铁锹,铲子,钢管…… 可是,他们对朱新宁的这些保镖,好像面色不善。 朱哥看了他们一眼,觉得很有趣,这些都是他亲自塞进来的人,组成了护矿队。 却没想到这些铮铮铁骨的汉子,只在矿上呆了几年,就已腐朽到这种程度了。 朱新宁无声笑了笑,大家都挺好的,跟着吕治鸿吃饱喝足,生活惬意,当他的马前卒。 只是,怎么感觉我自己不好了呢? 于是,他看了吕治鸿一眼,表情玩味,其实你还是挺有能耐的,能把这矿上的人拧成一疙瘩,不容易。 人生有许多选择,但这一刻吕治鸿没得选。 当护矿队对朱新宁起敌意的时候,他就明悟,没退路了,玩过了…… 面对足以撕裂人心的利益,他衡量一下彼此实力,保护朱新宁的只有八个人,而护矿队有上百人,黑压压一片,虎视眈眈。 当然,如果猪哥的保镖们手里没枪的话,他大概是想拼一拼的。 只要干掉朱新宁,这座矿,他有的是办法据为己有。 甚至可以挟天子令诸侯,绑了朱曦,鸠占鹊巢,接手这偌大的黑金帝国。 刹那间,无数念头在吕治鸿心中划过…… 可现实却是,黑洞洞的枪口顶住脑袋,这种手炮,一枪能把整个头颅炸成烂西瓜。 而护矿队的人,并没有像拿好处时应承的那么忠诚。 骨头软了,被金钱腐蚀,心气也弱了,再没有抛头颅洒热血的激情。 有的,只是趋利避害,谁给的好处的多,我就跟谁混。 霎时间,吕治鸿汗流浃背,像被滂沱大雨淋过一样…… “走吧,跟我下去看看你改造煤矿的成果。”朱新宁轻巧地笑了笑,用衣袖擦擦枪管,率先向矿下走。 保镖拎住瘫地上的吕治鸿,像拽尸一样把他拖到了井下,留下瑟瑟发抖的众人。 “咱……咱们怎么办?” 吕治鸿的亲信们目光呆滞,今日在劫难逃。 “要不……”有人发狠,脸色狰狞说:“咱把矿放了顶,让他们全部下土。” “你疯了?” 这得丧心病狂到什么程度,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矿下少说有五百矿工,把矿炸塌,这简直是惊天动地的举动。 “难道等他上来收拾咱们?”有人咬牙说,不甘心。 这时,护矿队长面如死灰,颓废地低着头说:“不要废话了,都没用的。” “为什么?”诸人注视他。 没有人回答,只是后排的人发觉气氛不对,向后看,原来朱新宁的保镖不只那八个…… …… 矿井里漆黑如墨,安静得可怕,惶惶如深渊,给人心灵带来巨大阴影。 其实,朱新宁的这些煤矿都挺合规定,全是现代化设备。 巷道纵横交错,通风口,煤炭传送带,逃生通道,四周和顶板用钢筋水泥埋着,挖到哪埋到哪,光这一项费用就不比修公路便宜。 不然像黑煤窑那样,简陋到只用木墩子撑住吊顶,给专门整个逃生通道,想都别想,环境会恶劣到无法想像。 顶板会淋水、甚至会破碎,俗称“冒顶”,不砸死你也得半残。 就算穿上雨衣也没用,矿里都是苦力活,一劳动,汗液出不来,顶板的水滴滴答答的落在身上,终究一身湿。 更艰难得是长时间处在低温中工作,即使穿了棉衣,只要汗水冷下来就会冻得人慑慑发抖。 更有粉尘,煤烟各种无形伤害,像新闻里的照片那样,巷道干净得跟街上有一拼,那是没有的事…… 黑煤窑之所以挣钱,完全是拿矿工的命在玩。 百米井下,开采机器翁隆隆作响,煤尘大的只能勉强看见人,粉尘中偶尔传出叫骂声。 在这种环境下工作,脑袋别在裤腰上,人心压抑暴躁,三句不骂人心里都不舒坦。 见外边有人下来了,还拿着枪,矿主也像死猪一样被提溜着,矿下渐渐安静。 远处几十米外。 最先头的掘进队,应该算矿下最苦的工种,放炮打眼,开墙掘洞…… 狗蛋来这里有几个月了,可直到现在还没有适应。 “停工,全部停工,大老板来了。” 掘进队长大喊,见狗蛋还在用电钻开墙,上去就是一脚,把他踢得踉跄,险些让电钻头杵自己腿上…… 每个班长都相当于是包工头,将自己班的人聚拢起来,目光凶狠说:“一会儿嘴都乖着点,如果说了不该说的话,最好庆幸大老板带你走,不然……” 众人噤若寒蝉。 矿下有开阔的休息地带,全员集合,各班组排队,有自己的一套流程。 “队长点名,整理人数。” “综掘队满员。” “开拓队满员。” “综采队满员。” “……”各种部门五花八门。 半饷,报完数,全部满员…… 朱新宁皱了皱眉头,心里明白这些个队长滥竽充数,却没说什么。 笑了笑,让气氛缓和一下,问:“大家都挺好的吧?” “好……”几位队长高喊。 除了他们,回应者寥寥无几,真尴尬啊…… 朱新宁又随意问了些没营养的废话,知道这么多人在场,矿工没人敢出头说实话。 于是他不问了,就那么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像没事人一样,就往矿外走了。 两分钟后。 “嘣……”巷道里一声枪响。 可是,地下除了吕治鸿的无头尸体,还有中刀的朱新宁。 他胸口处插着一把水果刀。 在所有红崖煤矿高层和护矿队的震惊眼神中,朱哥被保镖们簇拥着抬走了……生死未仆。 这黑金帝国,似乎要天翻地覆。 第89章 心似炉灰冷 红崖煤矿发生的一切,张上丝毫不知。 元旦假期过得很快,他的生活也很充实。 姥姥如他所愿,不再当保姆,被主家含蓄地辞退了。 杨芯也用一种很委婉的方式,骗姥姥说给她买了保险,有生之年,每个月可以领两千块……还煞有介事的找人装保险推销员,走了一番流程。 这样的好事情除了姥姥自己,大概是人都懂怎么回事。 不过二姨三姨都精着呢,揣着明白当糊涂。 一个老人家,除去打麻将没爱好,更没花销。 每月两千块肯定花不完,攒下来,自然就补贴她们了…… 1月2号。 张上第一本小说《舌尖上的美食》,于今天正式出版实体书。 同时,这本书他已经写完,网站发表了140万字,手上还有150万字的存稿…… 这个月的稿费也过了两万块,着实不少,离大神只差一个头衔。 如果放在重生前,大概会在睡梦中笑醒,醒了再笑。 可现在,好无感啊……就好像这钱给不给都扯淡,远没有那种成就感和兴奋感。 他思索了一下,可能是自己眼界提高了吧,看不上这点钱。 记得有个节目叫《对话》,主持人采访王建林说:“您写了本书叫《万达哲学》,拿版税了吗? 老王说:“没有人给我钱……可能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没说钱的事,说钱多庸俗啊,这个钱对我来说太少了……” 什么时候咱张同学也能装逼到这种程度,大概就功成名就了吧。 …… 太谷可以游玩的地方很少,去逛街又怕被家长和熟人逮到。 农业大学,校园里应该比较安全吧,勾肩搭背秀恩爱,应该比大街上的人容易接受一些…… 两人在湖边散步,今天何婷婷看上去格外开心。 一身素雅牛仔秋装显得落落大方,白皙脸颊给人稚嫩的感觉,斜斜的流海遮住额头,发丝披肩垂落。 这种打扮张上还是第一次见,就像何姑娘从来不穿裙子,出门在外都是马尾辫一样,很难见到其他装扮。 陡一改变发型,看上去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多出几分新鲜感和惊艳。 “您老人家今天这是开窍了?”张上调笑说:“怎么舍得打扮自己了?” “心情好,想打扮了行不行?”姑娘和他并排而立,没好气地说,习惯唱反调。 “是想给我多留点好印象才对吧?”张上揽住她的肩,把人往怀里一搂,表扬说:“确实变漂亮了,没白费功夫。” “要死了你?” 姑娘扫视四周,不习惯众目睽睽之下跟他这样亲近。 微微挣扎了一下,见这死货手上更用力,似乎要把她揉碎在怀里,心里甜蜜,身体却不甘心,赌气似的掐他胳膊一下,也就遂了他的愿。 张上虽然不是什么泡妞高手,但最基本的道理还懂,这时候绝不能松手,脸皮一定要厚…… 两人沿着小湖走了几圈,大学今天也放假,人比较少,校园里缺生机。 “要不咱俩去网吧坐坐?”张上捡块小石子抛湖里,心里怀着小九九说:“老这么转悠没意思。” “随你。”对上网这事,何姑娘一点都不热衷,去网吧除了挂QQ,就只会看电影,全当陪他消遣。 见姑娘同意,两人骑车往农大后边的陈家庄走。 新潮网吧,有二人包间,只是比较贵,每小时五块,两个人玩一小时就得十块钱。 这个年代,这价钱对于高中生来讲真的很贵了。 何婷婷皱了皱眉头,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悄悄塞他手里。 这动作让张上怔了一下。 其实有时候他很想跟何姑娘炫炫富,把白手起家的历史讲给她听听,哥不差钱…… 只是这些话一旦说出来,他怕两人的感情变味。 何婷婷是那种对感情单纯到无与伦比的姑娘,无关钱、家庭、权势……感情就是感情,不参杂任何东西。 跟这样的女孩相处,你很难和她讨论钱啊,开娱乐城啊,一条商业街啊。 说这些会让姑娘觉得你很俗,俗不堪耐,整个人的逼格都得下降好几层,所以他没法开口。 最后,张上没掏钱,就何姑娘这二十块给每人开了两小时的机子,恬不知耻的当了一回小白脸…… 包间是全封闭的那种,墙壁厚实,不是三合板垒的,把门一关上隔音效果很好。 到了这种私密空间里头,张同学再也抑制不住贼心,饿狼扑食…… “你干嘛?” 被扑倒在沙发上,何姑娘有点惊恐,两手使劲撑住压在她身上的贱人。 “你说呢?”侵略十足的目光注视她,眼里冒着火…… “你……你起开,压得我胳膊疼。”用力锤了他几下,真打,不是撒娇。 “放过你也行,先叫声好听的。”把身子微微撑起来一些,给她一点活动空间,满脸贱笑,不怀好意。 “什么好听的?”姑娘揉着手腕,不明其意。 “如果你跟我结婚了,儿子,女儿,老公,姐姐,妹妹,哪个跟你没有血缘关系?” “唔?”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思考了一下,不经大脑随口说:“老公。” “哎,真乖。”张同学立马打蛇上棍,得寸进尺,把脸探上去封住姑娘的小嘴。 “……!!!”你MMP呀。 这一刻,何姑娘觉得自己好无力,面对张上的侵袭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就这样被动承受,给他压得身子骨都发麻没感觉了。 当感知回来的时候,只觉胸口冷飕飕的,衣襟被掀起,他伏在那里用力吃。 何姑娘从颈脖到耳根子,到脸颊,通红似火烧,“你……不要……我不要……” 张上完全不理,只管玩自己的。 直到舌头麻了,才又压她身上,眼睛对视,看着她,柔情似水说:“今天晚上别回了好不好?” 何姑娘身子发颤,心里也发颤,眼里似乎能滴出水来,哪能不知道他的贼心思,“不行,夜不归宿我妈得打死我。” “就说晚上去学校宿舍住。” “不行,我们还小,我害怕。”她觉得胸口冷,把衣襟翻下来,盖住肚子,哀求似的说:“等我几年好不好?” “为什么要等几年呢?”张上语气不太好地说:“难道咱俩还不够好?” “不……不是。”姑娘连连摆手,怕他误会,赶紧解释说:“感情归感情,但我觉得还是结婚以后才能那样……” 这话一出,张上脸色瞬间蒙了一层阴影,想到不愉快的事情,强装笑脸,实则内心不善,“如果我坚持己见呢?” “那我就喊。” “你确定,结婚以后才给我?”脸上的阴郁更多了一些。 不知为什么,只觉吃了屎一样的难受,仿佛心里有一把刀在划,撕心裂肺的疼。 “我确定!”姑娘不带丝毫犹豫的回答。 张上低了头。 这一刻,他只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深吸一口气,不死心地,一字一顿地再问:“你确定你拒绝婚前xing行为?” 这一刻,何婷婷害怕了,没有缘由的怕,明显感觉到他的心在离开,可还是咬了咬牙,眼眶发红地说:“我确定!” 张上凄惨地笑了笑,坐直身体,再不看她一眼。 心里变化来得太快,快到没有令人思考的时间。 时光回溯,初中毕业后他跟何婷婷失去了联系。 直到2011年微信出来,可以通过qq添加微信好友,才跟何婷婷联系上。 翻看朋友圈,那时何婷婷上大学,找了男朋友,他还厚颜无耻的问人家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姑娘亲口说“出去住过了。” 为此,张上情绪激动之下说了一些难听的话。 之后两人虽然还有交流,却多了一些陌生感,与不痛不痒。 这段往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可上天却跟他开了个玩笑。 你能跟大学时的男朋友去开房,现在跟我却说拒绝婚前xing行为,你逗我呢? 还是我不如他,或者你打心底没把我放在心上,又大概,你根本不够喜欢我。 男人什么事都可以不较真,但在女人这种事情上,宰相肚里好撑船,你把那宰相叫来,看他肚子里能不能想开这事? 片刻间的剧变,令何婷婷好久都没反应过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那冷漠如同路人的表情,让她完全无法理解。 这时,张上的手机响了。 他没心思接电话,理都不理。 可这电话好像跟他杠上了,不死不休。 直到第五次响,张上才压抑住心里的哀伤和暴躁,才要把手机掏出去,却又不响了。 只是一个短信发来。 “我爸遇刺,胸口中刀,生死未仆,他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你来临汾,暂时替他管理煤矿。” 张上看着短信沉默很久。 何婷婷一直在旁边哭,他心情极差,没心思安慰她哪怕一句。 “走吧,我送你回去。”面无表情地说,即使心里不痛快,他也不会把姑娘仍这里。 “你……”哽咽着,委屈充满心头,却不知怎么解释,“你有事就先走吧,我自己能回去。” “少废话。”宛如暴怒的野兽,声音满是不耐烦,说完,打开包间门,自己率先走。 何婷婷怔了一下,心里更加害怕,认识这些年,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 回去的路上,气氛死寂沉闷,他想着心事,她只管哭泣。 到了五中后边的巷子外,张上终于闷声说:“回去吧。” 然后头也不回地骑车走了。 何婷婷注视他的背影,想说什么,想答应他晚上不回了,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今天前,两人像是一块干净的白纸,可现在,仿佛有一把刀把这块纸撕裂开,想合上,得靠缘份。 第90章 天地不知老 多情死得早 重生过去,将这一生的遗憾弥补,大概是每一个人的梦想。 但重生也并不都是好处。 一些事情,你提前知道,就会有心里阴影。 比如知道杨芷媛未来是个胖子,会影响她在你心里的形象,于是,很无情地拒绝人家……其实减肥并不太难。 比如知道何婷婷第一次给了别人,于是你心里有梗,面对你不知从何而起的愤怒,姑娘无所适从,完全不清楚你为什么发神经。 而且,人的见知有限,你只知道2008年煤矿资源整合,煤老板退出历史舞台。 其实,煤矿真正的冬天是在2012年以后才煤价大跌的。 2008年煤矿整合,关闭那么多黑煤窑,导致煤炭供不应求,价格反而又大涨……但这些,张上不知道。 …… 朱新宁遇刺,被专机以最快速度送到301医院……然后没有了下文。 他昏迷前留下话,要一个叫“张上”的人接手他的产业管理。 听说这人是朱曦的男朋友。 这个消息迅速席卷三晋大地,人心思动,巨额利益诱惑下,所谓忠诚,不值一提。 而张上也陷入了两难境地。 煤老板岂是那么好当的? 当下这个时代里煤炭行业缺乏秩序,错综缠绕的利益纠葛是世间最大的泥坑。 一旦踏进去,面对暴戾厮杀,勾心斗角,同行踩踏,干部刁难……没有人知道未来的方向。 尽管他清楚,2008年后煤炭改制重组,使煤老板这词从历史的舞台上散去,可你能撑到那时候么? 别半道上被人袭击打死,简直是赌命。 但如果不去,关键时刻当逃兵。 你将无颜面对朱曦,也再没有资格和朱新宁称兄道弟,叫他猪哥。 从此以后这事会成心里一道坎,迈不过去,留下心里阴影。 夜。 一家人和和美美,看电视剧,闲聊着。 张志伟当了大老板,逼格依旧提不上来。 不喝茶叶也不喝酒,就爱拿个水杯,从包装袋里倒点橘子粉,用开水美美的冲上一杯,摇啊摇…… 过会儿,品尝两口,味道淡了,没化开,继续摇,很有那个年代人的印迹。 知子莫若母,儿子整个晚上脸色阴郁,远没有平时的那股活泼劲头,窝沙发上萎靡不振。 “张上,你怎么了?”杨芯拿毯子给他盖上说:“感冒了,浑身没劲?” 勉强笑笑,消沉地坐起来,“妈,没事。” 顿了顿,又和张志伟说:“爸,我想休学。” “休学?”张志伟摇杯子的动作怔住,皱眉说:“家里这些事也不用你操心,休学干什么?” “我有个朋友,临汾的,出了车祸,生意没人打理,让我去接他的摊子,先替他盯着。” “朋友?”夫妻俩面面相觑,“我和你妈怎么不知道你在临汾还有朋友?” “人家救过我和陈连尉的命,咱买娱乐城地皮的时候,县里本来是要招租的,不卖地,人家找人打了招呼咱家才能拿下这地皮,王怀东和刘锋老往咱家跑,你当为什么?” 为什么……上头有人呗,不然你就一土财主,人家县长和书记至于这么放下身段? 夫妻俩想了想,对儿子做生意的能耐还是挺认同的,也清楚他在灵石差点被人下土,好在福大命大,还救了陈连尉。 “他做什么生意的?”张志伟眯眼问。 “开煤矿的。” “煤老板啊?”夫妻俩瞪眼。 这个年代,在三晋老百姓心里,煤老板绝对高大上,手眼通天,可以拿钱当纸的存在…… 谁家要是把闺女嫁给煤老板了,或者嫁给煤老板的儿子了,那就是步入豪门,一步通天。 可煤老板也有大小,院里挖煤的叫煤老板,占山为王的也叫煤老板,朱新宁还是煤老板呢。 可人家那煤矿,储量都是几亿吨的来,小煤矿上百座都顶不上他一座的储量。 “你去接他的生意?”张志伟呼吸有点急促说:“管煤矿啊?” “不是接手,是先替他盯着,不乱起来就成。”张上解释说。 “他没兄弟姐妹侄子外甥么,怎么想到让你去盯?” “这……”张上心里紧了紧。 他以前和朱曦打电话时聊过这些,朱新宁亲戚众多,三个兄弟两个姐妹,家族枝开叶散,散落三晋各地,都是土霸王。 朱新宁在时这些人跳不出来,可现在他生死未仆,没指定亲戚这边的人接班,反而让自己上。 张上有了预感,最先为难他的肯定是这些兄弟亲家。 “大概是他那些亲戚不靠谱吧……”勉强解释。 “也有可能。”张志伟点头表示明白,又眯眼问:“我听说煤矿可复杂了,跟咱们一般人做生意不一样,你那朋友是正规开采,还是黑煤窑啊?” “……”您知道的还挺多,只得无奈说:“都是正规煤矿。” “那还行,你去多长时间?” “这个……” 张上想了想,如果朱新宁挂掉,那得等到2009年煤炭改组,国企会把这些矿都兼并,朱曦拿股份和现金,他就算完成了任务。 如果没死,大概只要撑两个月就成。 “最少得两个月,等他伤好出院我就回来了。”故意没说万一人嗝屁…… “行,什么时候走我给你请假,这也算历练,反正我看学校也放不下你了。”张志伟咧嘴说。 对于儿子在学校的表现,他真真不敢恭维,老师得罪个遍,三天两头逃课,还敢怼高智本,就差没有为非作歹,强吻女同学了…… “明天就走。”张上想了想说。 “这么急?”杨芯着急问:“就你一个人去?” “陈连尉跟我去。”顿了顿说:“狗蛋也在那边躲着。” “狗蛋?”夫妻俩皱眉,对狗蛋印象极差,敢闯医院砍人,简直无法无天。 不过翻回来想想,这样也好,有这种狠人帮衬,张上在煤矿肯定吃不了亏。 又唠叨嘱咐了一阵,给儿子收拾衣服行礼,夫妻俩终究只是小农民出生,见识少,不知其中凶险,不然说死也不会让儿子去的。 这一夜,张上辗转反侧,不知紧张还是挑战人生的兴奋,让他没法熟睡,也不算失眠。 整个晚上不断地进入梦境,飞花落叶,梦幻泡影,无数种情况在脑子里浮现。 甚至梦到将要发生的事情,觉得自己好像可以预知未来……直到天亮。 一番洗簌,提上行礼,张志伟开车送儿子,不过临走前得去文武学校接陈连尉,顺便跟杨凡生告个别。 “这学校有点破啊……”这是张志伟第一次进文武学校。 远远看去,教学楼斑驳破旧,砖墙满是风霜划过地痕迹,除去校门口到教学楼的红砖路还算新,操场绿化得好,硬件真不咋滴。 “那您给捐点呗。”张上调笑说。 “是得捐点。” 张志伟想了想,儿子跟杨凡生学拳没给人家拜师礼,现在可得补上,咱身为大老板不能让人小瞧了。 “修一座教学楼怎么样?” “贼好。”张上笑笑。 “成,回头爸找建筑公司的人,两个月给他盖起来。”张志伟搓着手,兴致勃勃,好像花得不是自己的钱一样。 盖座楼怎么也得上百万,眼都不眨就花出去,除了煤老板一般人真没这么阔绰。 他大概也是因为来钱容易才这样,不像受苦的人,每一分每一毛都是血汗,你抠他的钱,能跟你拼命。 说白了,张志伟这几千万身价都是躺来的,没出什么力,就吃吃喝喝过日子,不知不觉成了大老板。 教师宿舍,陈连尉整理行装,察觉到门外有人,下意识手揣兜里,摸了摸针线轴。 “这次出去,少造些杀孽。”杨凡生腰杆笔直,站门口注视他。 昨天晚上陈连尉已经跟他请假了,说张上要去临汾,顺便讲了讲在黑煤窑的那段日子。 没回话,只是松开线轴,继续一丝不苟地把衣服叠好,整整齐齐放行李箱里,拉上拉锁,提着箱子往门外走,才说了一句:“看情况吧。” 十足的冷面杀手模样。 杨凡生沉默,叹了一声,知道劝也白搭,被那种环境折磨到没人心,再回到那样的地方,很难认识“仁慈”这词。 当知道张爸要给学校修教学楼时,杨凡生呆了一下,没有大喜,也不低声下气,只是不卑不亢,一如往日的云淡风轻,好像天下没有什么事情能令他乱了心境。 闲聊一番,张上和陈连尉踏上了血与火的路程…… PS:本书起点中文网首发!!!! 第91章 赐我头颅千万金 这几年,煤炭的兴旺带动了商业繁荣,原本土气的临汾城变得五光十色。 一年前来这里时路上好多人都翻盖房子,时至今日,已具有了大都市的既视感。 出了火车站,举目四顾皆茫然。 朱新宁只说让他管煤矿,却什么安排都没留,连朱曦也不在临汾,跟去301医院照顾猪哥了。 “咱们去哪?”陈连尉问。 “先去朱家古宅吧。”张上想了想说。 其实他也没计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连朱新宁那32座矿各分布在哪都不清楚,还是先找人问问吧。 …… 此刻朱家古宅特别热闹,人头攒动,似旅游景点开放,让大家入内参观。 昨天朱新宁遇刺的消息传出去,他那些兄弟姐妹侄子外甥,全部闻风而动,第一时间赶至古宅,五国勤王,占据中宫。 兄妹六人按“福禄寿康安宁”排名字,老四老五是姐姐,猪哥是老幺。 连带下面的小辈,这一大家族人正在开会。 老大朱新福今年七十五岁,爹妈去得早,这些弟妹几乎都是他拉扯大的,那个年代,好像老大都这样,责任重大。 八仙桌上,他坐主位,其余人各自散乱坐着。 而那些小辈,这儿看看,那瞅瞅,对这一屋子古董满是好奇。 孩子们都围着那香炉,掏掏弄弄,把里边的香灰抓手上当沙子玩,弄了一地,直到长辈呵斥,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有点眼力价都知道,这香炉可是货真价实的“国宝”,据说是朱新宁从外国人手上花大价钱买的。 老三朱新寿玩着桌上的茶具,爱不释手。 下意识以为朱新宁的茶绝对是大红袍之类的好玩意,想都没想,先给自己泡一壶。 结果才下口,“呸呸呸……”苦胆都要吐出来了。 好半饷才缓过劲来,有点不可思议地吐槽:“老幺的口味真他妈邪……” 老二朱新禄脸怀嘲讽地笑了笑,暗骂一声土鳖,有钱人的爱好岂是你能懂的? 随后说:“大哥,老幺这回遭了害,你说他万一没救回来,大家该怎么办啊?” “对啊对啊。”大伙一起搭话,各怀心思。 “没救回来?”老大朱新福沉吟了一下,很有股族长的气势,“那就等朱曦回来接班。” “朱曦?”老三吐了吐嘴里的苦味,“她一个女娃娃,哪有那么大能耐管理这偌大家业。她迟早要嫁人,这份基业可是老幺辛辛苦苦打下的,怎么能便宜了外人。” “老幺不是指定一个叫什么张上的人来接班么?”老大问。 “没听过。”兄妹几人互相看看,一致说:“也没见过,不知道这号人。” 言下之意,我们不承认他。 “听说他是朱曦的对象?”五妹戏谑地问:“是不是有什么来头?” “来头?”老二嗤笑一声,“再有来头,又没跟朱曦结婚,就光是处对象而已,现在这些年轻人隔三差五换对象,他算个屁?” “是这个理。”四妹帮衬说。 接着,老大也笑笑,这一家人算达成了共识。 …… 深宅大院,大红灯笼高高挂,满满的古风。 张上和陈连尉下了出租车,一眼看去,古宅门口停着七八辆汽车…… 行至朱红大门前,有警卫站岗,上次来时见过,算熟人。 “请出示身份证。”敬礼,一丝不苟地说。 张上闻言,眼角抽了抽,乖乖掏身份证递上,心里暗暗寻思,这是要给我来个下马威? “请进。”警卫看了看,做个请的手势,接着挺胸抬头,继续站岗。 过了两道门,又有警卫,见他进来依旧不理不睬,也不搭话,就好像接待陌生人一样。 张上皱眉头,感觉像被架在火上烤。 连朱新宁的这些心腹都不认他,很难想像,去煤矿上视察会是什么待遇? 再往里走,人影绰绰,客厅门开着,里边五个与朱哥相貌很像的人正围一起谈论着什么。 陌生人出现,一大家族人目光聚焦。 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张上说:“大家好……” “你怎么进来的?”老大和兄妹们互相对视,表示不认识这人。 “走进来的呗。”然后礼貌地对旁边的警卫说:“麻烦帮我们俩安排房间,谢谢。” 警卫怔了怔,心里挣扎了一下,听他的还是不听他的? 最后,大概是出于礼貌,人家都说谢谢了,总不好不理睬,于是接过张上和陈连尉的行李箱,走了。 这情况,看得屋子里的人眯了眼。 他们来时都自己开车,古宅有停车库,以前都停车库里,这回却不理了,你们爱停不停,主人不在,让你进门就算很客气了…… 最后没办法,他们只得把车停街上。 不理他们,却理这小伙子,朱新福人老成精,想了想,脱口而出,“你是张上?” “您认识我?” 笑呵呵往屋里走,见香炉灰撒了一地,熟络地从墙角找到扫帚和簸箕,把灰烬扫起来。 香炉后边的柜子上有个精致四方盒子,打开,里边是檀香粉,用小勺子盛一勺,倒香炉里边的盛物器上,点燃,盖上炉盖,一股令人舒坦的味道,香气渺渺。 众人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刹那之间有错觉,好像人家才是这屋子的主人,而自己这些朱新宁的亲人,反倒成了客。 兄妹几人脸色微微变了变,有些难受,坐立不安。 “小伙子,对这里很熟啊?”老大试探着问。 “嗯,挺熟的,跟自己家一样。”其实他只来过一次…… 之所以知道那香炉怎么搞,都是和朱曦打电话时问的,毕竟对这种国宝古董,还是传说中的香炉,是人都有好奇心。 那烟是怎么冒的,里边烧得是什么玩意,当然得了解一下。 “你跟朱曦是对象?”又有人问。 这个问题有点难……他跟朱曦没有明确表白过,只能算搞暧昧。 如果承认和朱曦搞对象,这可好,在座的都是长辈,倚老卖老,你应他们是应该的,不应就是没大没小,不尊长者。 如果不承认是对象,那更好,直接撵你出去。 这是智慧的交锋,与人斗其乐无穷。 张上想了想,笑着说:“我跟朱曦是次要,主要和猪哥关系好,他救过我的命,我帮他出过主意,我们俩是兄弟,所以出事以后他让我来接手生意。” 接着又先发制人,笑面虎似的问一句:“您几位没意见吧?” “嗝……”老三正用茶杯喝水,直接呛住。 兄妹几位面面相觑,这该怎么回答? 老大正要开口,却听张上又抢先嘟囔:“您几位有意见也没用啊,自古以来,兄妹婚嫁就得分家,您有您的孩子,猪哥有猪哥的生活,他出了事,你们应该去301医院照顾他,尽到亲人的责任,都守这干嘛?” 顿了顿说:“等分家啊?” 这话说出来,甭说桌上的,连那些小辈,只要懂人世的,都变了脸。 有些事情只能私下说,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一旦捅到台面上,脸皮可就不好看了。 猪哥还没死呢你们就搞这出,人得要点脸。 “小伙子,话可不能乱说。”老二急了,蹭一下站起来,“我们兄妹几个有血缘关系,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才是一家人,你算什么玩意敢指责我们?” “就是!”五妹帮衬说:“甭说你还没跟朱曦结婚,就算结了婚你也是女婿,是外人,这家里可轮不到你说话。” “打断骨头连着筋啊?”张上嘻嘻哈哈问:“那你去找猪哥说说,他临昏迷时怎么不让你接产业呢?” 又看着五妹说:“我是外人?” “那要不你去跟朱曦结婚?” “你跟她当夫妻试试?” “你叫朱新宁爸试试?” “你觉得朱曦是听我的话还是听你们的?” “你觉得生意上出了事,猪哥会跟我商量,还是跟你讨论?” 张上一连串发问,直接把众人搞懵了,论耍嘴皮子,一堆人加起来也没他反应快。 这个时候张同学庆幸了,多亏去天津当了两个月茶馆小厮,磨练出这么一嘴皮子,不然今儿可就被撵出去了。 真理这东西,一在嘴上,二在事实,三在实力。 而老百姓之间的真理,都在嘴上,你说得过人家你就有理,你辩不过人家,自然就心虚。 街上两人互骂,商场谈判,夫妻吵架。 脑瓜子快的,嘴巴好使的,就能逞口舌之欲。 脑慢的,嘴上没毛的,就只能挨骂,然后受不住,气弱下去。 眼看嘴上不得理,朱新福猛一排桌子,拿出族长的架势,朝一屋子人使眼色,“把这赖皮给我扔出去,什么他妈玩意,敢在我们老幺家里指手画脚。” 群羊环伺,张上笑着没动,身后的陈连尉却面无表情,指尖夹着针。 一甩手。 “铮……” 明明没声音,但所有人心里都这么响了一下。 du~ 一声细小尖利物刺入桌面的声音,入木三分。 “谁敢动,死。”陈连尉冷酷的声音传来。 这一刻,所有人都见识到绝世无双的风采。 武林高手! 这是众人心里的反应,接着就是毛骨悚然,人命脆弱,别看只是一根小小的针,足够要了你的小命。 眼看人发杀机,屋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五六位身穿军装的警卫把门堵住,如临大敌,注视陈连尉说:“这里禁止动手,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原来……他们这些朱新宁的心腹,在听墙角,看戏。 陈连尉没回话,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是手指一番,又夹了针…… 去年,飞针刺玻璃成功申请吉尼斯记录,于是,他开始玩针。 人的血管,喉咙,眼睛,相信不会比玻璃硬吧。 第92章 真能罪我亦知音 场面一触即发…… 门外五个警卫全是统一的动作,手别在腰后,想掏枪。 但自陈连尉夹了针的那一刹,他们的动作都怔住了,谁动,谁死,就这么有威慑力! 短距离内,针比枪更好使,你有掏枪和开枪的时间,人家早抬手飞针弄死你了。 “快收了。”这时张上也急了,赶紧按住陈连尉的胳膊,用力摇了摇。 陈护卫这才放松肌肉,把手垂下去,只是依旧虎视眈眈,但有不对,立马有人横尸当场。 “一年多不见,没想到你竟然玩起针来了。” 警卫们都认识陈连尉,张上第一次来时,他们跟陈连尉交过手。 那时的陈护卫远不是对手。 他们这些人都是顶尖的军中高手,横行南疆,枪口舔血,战斗力远不是一般人可比。 那次陈连尉被虐得够呛,脸被打肿,张上在火车上问他,他只说交了手。 时隔一年多,今日再见,他们五六人加起来,还有枪,竟都不敢出手了。 实力就是实力,不管你玩针也好,还是背着炸弹也罢,能活下来,干掉敌人,敌死我亡,那就是实力。 陈护卫没回话,只是往旁边退了一步,把张同学露出来。 “哥几个,看戏看爽了吧?”张上龇牙说:“看爽了就做事,把这些个想分你们老板家产的人都撵了,省得看着心烦。” 五人面面相觑,犹豫不决,这些人都是朱新宁的亲戚,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太好得罪。 他们还没说话,五妹先毛了,骂街似的扯开嗓门撒泼:“我们想分家产,难道你不想要?你贼心更大,想把我们撵走自己独吞,你更是梦里拾钞票,财迷心窍。” “是吗?”张上反问一句,打心眼里发笑,哥要是财迷心窍,这里还有你们一毛钱的关系? “我记得去年吧好像是,猪哥说要送我一座煤矿,我没同意。” 想了想又说:“前段时间,又说起这事,我还是没要,后来他让朱曦跟我说,让我去当兵,出来以后接他的班,我也不愿意。” 接着扫视所有人,揶揄地说:“不是我吹牛,现在只要一个电话,我愿意给朱新宁当女婿,这黑金帝国都是老子的,你们一个个半根毛都捞不到!” “吹,你接着吹。”五妹像看傻子一样盯着张上。 “年龄不大,口气倒不小。” “纯粹傻逼!” 一屋子人开骂,把张同学贬得比臭水沟里的屎壳螂还不要脸。 不过他们才没说两句,门外的警卫说话了,“诸位若是来关心朱哥的,我们很欢迎,若是心怀不轨,请离开。” 场面安静下来,朱家人各个脸皮抽搐,小辈先受不住压抑,开始往外走。 有人开了头,说明你们已经不占理了,大势已去。 朱新福咬着嘴里脱落得没几颗的牙,我堂堂七十多岁的人,被一小后生撵出家门,脸上怎么挂得去? 一咬牙,才要死皮赖脸再坐下。 du~ 身下的凳子上一声轻微细响,吓得老汉嗖一下汗毛炸立,瞬间浑身湿透,撒丫子往门外跑,动作灵活似猴…… “……”一屋子全傻了。 张上实在没憋住笑意,“嗝嗝嗝……”嗓子直抽。 老大都走了,陈连尉虎视眈眈,这下更没人敢耍赖皮了,鱼贯而出。 只是。 “这屋里所有东西,一厘一毫都不准带走。”警卫堵门,将四妹拦住,气势汹汹。 “你干什么?”四妹一瞪眼,毫不相让。 “把盒子掏出来。”警卫面无表情地说。 “这是我家老幺的东西,我是他姐,轮得到你管我?” “朱哥不在,我等有职责看守这古宅里的任何东西。”说着,警卫也不动手,只是把手伸到腰后,做个要掏枪的动作…… 四妹当场懵了,赶紧掀起外衣,从左边怀里掏出精致四方合。 放檀香粉的盒子,不知什么时候已被她顺了。 别看只这么点檀香粉,价值百万,有钱没处买。 一票人离场,这下总算清净了。 “哥几个,聊聊?”张上朝门外说。 五人互相看了看,进门,落座。 张上和陈连尉也坐下,他是主位。 想了想说:“我这趟来没打算接手猪哥的产业,也没兴趣当煤老板,更不会指手画脚领导你们,所以大家不用有敌意,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一切照旧最好,等猪哥回来我立马就走。” “一切照旧可不行,你得做出成绩,最起码要保住朱哥的基业,辅助朱曦继承资产。”薛金力说。 他是古宅的总管,朱新宁不在时,这里他最大。 同时,他也知道朱哥的去向,还有父女俩的算计……戏可不能演露了。 “做出成绩?”张上苦笑了一下,老子他奶奶的光杆司令一个,连朱新宁手下有哪些产业都不知道,做屁的成绩。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薛金力无声笑笑,对旁边的警卫说:“把老苗叫来,给小同志讲讲情况。” 没两分钟,来了个四十岁的斯文男人,戴着宽边眼镜,梳着七分头,抿得很整齐,看上去不苟言笑。 薛金力介绍说:“这是三晋能源公司的总经理苗克邦,也是朱哥的助手。” 顿了顿,多嘴一句:“退伍前是团政委。” 张上诧异,瞬间明悟,这偌大的家业,上头怎么会不派人进来盯着,团长配政委,好搭档。 赶紧站起来,礼貌地伸手,“叔好。” 苗克绑身子微微前倾,不卑不亢,伸手握了握,落座,似乎对张上尊称他为“叔”很满意。 接下来,没陈连尉和薛金力几人什么事了。 “咱去练练?”薛金力看着陈连尉,摩拳擦掌。 “好。”陈护卫毫不示弱。 一帮人又走了。 “苗叔,有你在矿上应该乱不起来吧?”张上有点疑惑地问:“猪哥把我叫来好像挺多余的啊?” “我只负责文职工作。”苗克邦扶了扶眼睛说:“打打杀杀我不在行,而且一码归一码,这些产业都是他自己打下的,我只是被聘来帮忙的,是外人,不能逾越了规矩。” “……”张上心说,我也是外人,被赶鸭上架来的。 “先来说说产业问题。” 苗克邦不管张同学怎么想,从文件袋里拿出一沓厚厚的纸,递他面前。 “朱新宁有煤矿32座,储量都在亿吨以上,还有洗煤厂十一个,山陕两省快递垄断,其余零碎产业都在纸上,你自己看吧。” 张上龇牙,看着足有手掌厚的一沓纸,眼角抽了抽,备受打击,咱啥时候才能混到这种程度啊? 拿起来随意瞅了瞅,什么五星大酒店股份,上市公司股权,房地产控股。 还有顺风百分之20的股份…… 最让他心惊的是后面有一页,融创控股有限公司…… 你要说后世三晋走出来最有名的人物,大概就要属孙宏兵了,融创财团董事长,救乐视买万达,半年花千亿,连H南航空的盘子都敢接……背后不知有多牛的大佬撑着。 “这孙宏兵和猪哥什么关系啊?”张上好奇地问。 “他是三晋头几个考上清华大学的人,是个人才,人生低谷的时候朱新宁捞过他。” “捞?”张上怔了怔,刹那明悟。 老孙牛掰归牛掰,不过却进过号子,在里边蹲了两年,尽管后来改判成功,却也成了人生污点。 想到这些,张上突然很怀疑,难道……猪哥也是重生来的? 不然这人生怎么他奶奶跟开了挂一样一样的! 不被世人所知,却把后世大佬收了当小弟…… 又把后边的一沓纸仔细翻了翻,还好还好,总算没有二马一王刘京东……你把大佬都收完了,让我去哪找存在感。 足足一个多小时,张上才把资料看完,揉了揉眉头,突然有种感慨,理解了朱新宁的苦心。 钱到一定程度真就只是纸而已,这么有钱,投资这么多,也依旧带不来几个就业岗位。 一个能养活十万人的厂子,远比这些虚头巴脑的投资强。 2006年,六家快递公司加起来资产不过十多亿,只是就业岗位很多而已。 他给朱新宁出主意让拿下快递公司,回到他的却是一座价值千亿的煤矿。 这些就业岗位在猪哥眼里,远比钞票值钱千百倍…… 高度啊高度,你还想着怎么发家致富,人家已经站在了国家的层面思考问题。 不过,不急,等我十年,不会比你差劲。 见张上看完资料,苗克绑说:“朱新宁主要经营煤矿和洗煤厂,其他投资大部分只有股权,不参与管理,所以他不在的时候你要保证煤矿不乱起来,弹压那些矿主,把矿上的收入拿在手中,而不是让他们中饱私囊。” “我懂了。” 第93章 万事不入 一直和苗克绑探讨到深夜,张上才把猪哥的产业撸顺了。 临分开时,他问了一句:“苗叔,猪哥把这么大家业压在我这小屁孩头上,您不慌吗?” 苗克邦怔了一下,心里笑笑说:“不慌。” 其实,他们所有人,包括朱新宁,包括猪哥背后那些人,都只当这是一场玩闹,一次闹剧,给生活添点乐子。 没有人认为张上有能耐打理这份家业,十八岁小屁孩当煤老板,搞笑不? 都在等他抗不住压力,等着看笑话。 我们顶多就是浪费了些精力,陪你玩游戏,又没损失,有什么可慌的? 你把煤矿管乱了正好,让那些刺头冒出来,然后朱新宁王者回归,梳理产业,还江山一份太平。 但是,除了朱曦,其实朱哥心里也还是有小期待的,如果你真有本事接下我这盘子,把这份产业管理得井井有条,证明你的能耐,你勾搭我闺女,我也心甘情愿了。 苗克邦的回答令张上若有所思,大家都不是傻子…… 夜已深,张同学伸个懒腰,准备回房睡觉。 不过,院里却有人鬼鬼祟祟地走来。 朱家老三,朱新寿。 张上腹诽……这帮人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朱老伯,您有何贵干啊?” 笑着问,用自己的蹩脚泡茶手艺冲了一壶茶,茶叶都没泡开,就那么将就抿了两口,茶味苦涩,却能提神。 朱新寿没回话,只是装憨厚地笑着,鞋拔子脸满是皱纹和沧桑,说明他这一生没少受苦。 “我回来没其他意思,只是给你送钱来的。” 说着,把一张银行卡放桌上,慢慢推至张上眼前。 “我们一家人一致认为你很不错,能说会道,勾心斗角有一套,我们相信你能把老幺的产业打理好。不过,老幺应该没说给你发工资吧,没钱怎么生活?所以我们觉得你需要钱,卡里的钱不多,也就一千万,送你了。” “送我?”张上心里想笑,这钱敢收吗? 你要收了,从此就是提款机,朱家人会一直缠着你,以此为把柄,十倍百倍的把这钱捞回来。 说白了,这跟贿赂是一样一样的,你是企业高管,他们是蛀虫,想吸血,怎么也得先把你拉下海。 想了想,张上说:“您挺有眼光,我确实没打算拿猪哥一分一厘,我帮他只是出于道义,说钱会变了味。” 话锋一转,“您这一千万是不是有点磕碜啊,猪哥以前给我一座矿,值1500亿我都没要,您现在拿一千万给我,施舍乞丐啊?怎么也得来个一千亿,要不八百亿也成,才能把我的脾气踩脚底下。” “……” 你麻痹呀! 狂!太狂!猖狂! 一千亿,你他妈怎么不开个印钞厂? 老子要有一千亿还他妈跟你在这墨迹? 早一巴掌干死你了。 朱新寿脸色铁青,吃了屎了一样的难受,清楚别人是变着法子损你,冷哼一声说:“你等着。” 然后拿起银行卡,头也不回地走了。 注视他那佝偻的背影,张上失笑出来,人性丑陋啊,不是所有人都见钱眼开的。 钞票可以慢慢挣,给我几年时间,有得是钱,但如果丢了尊严,那可就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 重生前二十七年,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普普通通小老百姓一枚,没本事挣大钱,也成不了人上人。 但总算养成一样好的,就是练成了这幅贱骨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软硬不吃,你奈我何? …… 这一夜,身处异地,张上又失眠了,大概是不习惯这里的床,似睡非睡,脑海尽是些梦幻离奇的臆想。 大早,院子里扫地的沙沙声将他闹醒。 躺在床上,目过之处,尽管只是客房,但也布置得低调奢华,身处其中得小心翼翼,怕不小心打碎了什么古玩…… 简单洗簌一番,推门而出,薛金力衣袖挽起,正拿着大扫帚扒拉院子。 “薛哥,早上好。”张上喊。 见他出来,老薛脸不自然地抽了抽。 因为,他脸上有一块红肿印记,一看就是被人揍的……可见昨天晚上大概是被陈连尉虐了。 没好气地带鼻音“哼哼”两下,就算回应了他的问好,扛着扫帚就走。 张上咧嘴笑笑,心里发乐。 这古宅里养着将近三十人,有食堂,陈连尉已经在吃了。 从上到下打量陈护卫,见他一如平常,外表没什么伤势,张上问:“昨天晚上战况怎么样?” “横扫。”就俩字。 “……”你好歹给人家留点面子啊。 简单的小米粥,豆沙包,张上吃得津津有味。 没一会,苗克邦也来了,昨天晚上住着没走,打了饭,坐张上旁边开门见山问:“你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吧。”顿了顿问:“猪哥那边有消息没,他是伤了,残了,还是挂掉了?” “……”苗克邦一脸黑线,扶了扶眼镜说:“胸口被捅,就算能救回来,不修养一年半载哪能恢复,别指望他了,回不来,还是赶紧想你的法子稳住矿煤是正经。” 张上:“什么意思?矿上出事了?” 苗克邦:“昨天我得到线报,有几个矿主私下聚会,具体商议了什么无从得知,不过内容肯定有你。” “……”还线报,您当这是打仗呢? 想了想,张上说:“苗叔,其实这些事都简单,只要您给我配七八个警卫,这院子里的就行,都带上盒子炮,我保证矿上乱不起来。” 你他妈想得到美…… “这院里的人我可指挥不动,连朱曦都指挥不动,你趁早埋了歪念头,这里的人有枪是上头特批的,保护文物,只准在这里用,拿出去公之于众,那就犯了非法持枪罪。” “成吧,你怎么说都有理。”张上撇嘴,怪不得朱新宁花大价钱买这么多古董,原来还有这好处。 等咱将来有钱了,他奶奶的买个博物馆回来,供他七八件国宝。 想不让这些东西毁坏和被偷,好得很,给爷派个加强连来……其实,大概这只是一个合法持枪的由头而已。 陆陆续续,古宅里的警卫都来吃早饭了,军人食不语,气氛诡异的安静。 不过,他们低头喝汤的瞬间,会用眼角余光微不可寻地扫视张上这边,目光在陈连尉身上停留居多。 饭饱。 大伙各自散去,苗克邦也走了。 张上寻思一下,决定先去红崖煤矿看看。 昨天老苗说红崖是三十多座矿里面管理最混乱的,和黑煤窑没区别。 朱新宁遇刺就是在这矿上,重重护卫之下竟然被人拿刀捅了,有点玄幻啊。 最主要的是狗蛋也在里边,也不知这孩子混得怎么样了,对红崖煤矿应该很了解吧。 其实张上心有疑惑,虽然才来古宅一天,但据他观察,朱新宁生死未仆,可薛金力和苗克邦这些人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丝毫感觉不到他们的焦虑和不安。 而且看他眼神充满玩味……就像观众看戏一样的心态。 张上不得不起疑,难道这是个局? 或者说,朱曦不想当煤老板,每次煲电话粥,姑娘都对这事吐槽……然后和猪哥演戏,假死,目的就是为了把自己钓过来,赶鸭子上架? 这父女俩,贼他妈损……这大概是看死了自己的性格。 心里虽然腹诽,可该做的事情还得做。 跟薛金力打声招呼,出了古宅,打辆车直往红崖煤矿而去。 第94章 为因多退处 不敢问升沉 朱新宁的古宅,除了薛金力等警卫,还有清洁工阿姨,古董维护人员,做饭大厨等等…… 工资待遇极高,但当初应聘进来的时候,比公务员的政审还要严格。 家庭背影,有什么人,务什么工,都得调查得清清楚楚。 牛红丽伺候朱家有将近五年了,在后厨当帮灶工,给大厨打下手,等大伙吃完饭,把桌子擦了就能走。 工作轻松,但工资却有每个月2000块。 食堂很少有陌生人吃饭,张上和陈连尉的出现不免让她多看了几眼,嗯……年轻小伙子很俊,但另一个,好像死了爹妈一样? 脸甭那么紧,摆给谁看呢? 警卫们吃饭都很准时,而且各个素质高,桌上几乎没有任何残渣,她象征性擦了几下,装模作样,就可以下班了。 骑上崭新的捷安特自行车,出了古宅,有三小时自由时间,可以回家洗衣服啊,看看孩子啊。 只是。从乡下到城里有一段距离,荒郊野外。 “吱……” 一辆路虎挡道,车里冲下来三个壮汉,不顾她的尖叫和挣扎,直接将人架车里。 “再叫,剁了喂狗。” 副驾驶传来云淡风轻地话语,令惊恐地牛红丽瞬间住嘴,嗓子里好像噎了鸡蛋,硬生生把一口气吞下去。 副驾驶是个年轻人,他爸叫吕治鸿,前天横尸矿下,但朱新宁也中了刀,临昏迷前让一个叫“张上”的人接班,他怎么可能不关注一下呢? “朱家古宅出来的?”吕治歌回头问,把玩着手里的王麻子剪刀,咔擦咔擦响。 整个剪刀比手掌还大,漆黑似生铁铸造,刃口雪亮,七八十年代,这玩意大概家家户户都有。 这种凶器几乎能把人的脖子剪下来,险些令牛红丽大小便失禁…… 她只是个很普通的小老百姓,面对绑架,就好像当初张上被“下土”一样,完全超出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先下一根指头。”见她不回话,吕治歌用拇指肚子触了触剪刀刃口。 “是……是朱家出来的。”牛红丽瞳孔放大,赶紧说。 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抬手打开前边的手套箱,从里边捡了几捆百元大钞,晃了晃说:“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这些钱都是你的。” “我……我回答!”牛红丽偷眼瞄了一下,瞳孔回收,吞了吞口水,人死卯朝天…… “古宅最近来什么陌生人没?” 边问,边从一沓大钞里抽出一张,似乎觉得好玩,用剪子咔嚓咔嚓剪着玩,让它们散落飘下,好像这些钱是纸一样。 牛红丽心疼得直抽抽,这可是我的钱,您别剪啊,连忙应:“有陌生人,有陌生人……” 见吕治歌剪完一张,作势又要下毒手,牛红丽故意顿了顿,令他住手才说:“昨天下午,老板的亲戚们都去古宅了,具体有些谁,我没见着,我只是后厨打下手的,去不了前院。” “还有呢?” 好像对这个回答不满意,吕治歌拿起要给她的一沓钞票,剪刀口在白纸条横行封着的侧面比划了一下,似乎想把这一万块钱直接剪成两段…… 牛红丽霎时激动到脸充血,忘记自己身处险地,泼妇似的岔开嗓门吼,“你别动我的钱……” 旁边的大汉见她挣扎,抬手就是一巴掌。 pia~ 脸上火辣辣的疼,终于让牛红丽回过神来,哪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我耐心有限。”吕治歌很讨厌泼妇样的女人,沉吸一口气,像要发怒的莽牛,一股暴躁气浮上来,嘴皮子紧绷,露了狠,“再不好好回答,我就把你脑袋剪下来。” 顿了顿,接着邪笑说:“还有十根手指,十根脚趾,都削了,把你剪成人棍,再活埋。” 人要是邪性了,大概就像神经病人一样,你会本能离他远远的,这种人不可猜测,说不准什么时候发神经伤害你。 可能是过于惊恐,牛红丽嘴里的唾液快速分泌,好像含了鸡蛋一样,说话都不利索了。 “除……除了朱新宁的亲戚,还……今天早上,我还见了三个陌生人。有一个以前来过一次,和朱新宁一起,看那模样像领导的秘书,另外两个第一次去食堂吃饭,不过他们三人坐一桌。” “领导的秘书?”吕治歌想了想问:“是不是四十来岁,戴着眼镜,七分头,斯斯文文的?” “是是是……就是这个样子。”牛红丽赶紧应。 “那另外两个什么样?”他已经可以确定,这秘书是苗克邦,跟他一桌的两个陌生人,有一个肯定是他想找的。 “一个看上去像刚成年的人,面相挺嫩,长相也不错。另一个总是甭着脸,跟死了爹妈一样,拽得很叻。” “具体形容一下,这两人有什么特征?” 吕治歌来了兴致,探身打开副驾驶前边的手套箱,又拣了几沓大钞,砸牛红丽怀里问。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真不错,更何况性命掌握在别人手里。 “那个年轻小伙子……”牛红丽使劲回忆,“毛寸发型,吃饭说话慢条斯理,一看就是挺有家教的那种,而且穿着不差钱,其他……” 牛红丽没法描述了,张同学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你只瞅过两眼,一时半会哪能想起来。 除非是靠眼吃饭的那些人,慧眼如炬,不然哪能看到身上的特征。 眼见问不出什么,吕治歌龇牙,浮躁情绪又上来了,只得耐着性子问:“知道他俩叫什么名字不?” “离得远,没听清。” 似乎觉得这个回答不能令人满意,牛红丽也有自我觉悟,赶紧讲有用的,“另一个很拽的那个,藏青色中山装,衣领口那里专门用了风纪扣,小平头发型,冷酷的很叻,拽得二五八万,你要见了,绝对一眼能认出来。” 说完,牛红丽把怀里的钱搂了搂,眼巴巴望着吕治歌…… “滚滚滚滚……”吕治歌满是不耐烦,懒得再废话。 随着他的话,有个壮汉把牛红丽一脚踹下车。 砰~ 用力关上车门,发动汽车,这就走了。 只留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牛红丽,怀里捧着七八万,大喜大悲,容易令人精神崩溃。 …… 红崖煤矿。 张上是个实在人,既然要管理煤矿,最基本的东西必须懂。 所以,他决定从基层做起。 长龙似的拉煤卡车在坑坑巴巴的土路上颠簸,老牛拉车似的慢慢移动,拉到煤的人愉快交钱,尘土过后,留下黑煤面子在空中飞扬…… 本来想找狗蛋聊聊,再决定要不要当矿工,毕竟这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情。 万一死矿井下面,或者不走运,出点事故,缺胳膊少腿,残废了,这辈子就完了。 结果来时狗蛋就已经下矿了,联系不上。 矿上人事科。 “你们这里招矿工吗?”张上问。 “招,常年招。”袁艳注视张上,很诧异,穿着这么光鲜亮丽,家里大概是不缺钱的,怎么会想当矿工? “我和他可以吗?”张上指了指自己和陈连尉。 “可以的。”善意地提醒说:“不过下矿可不是说着玩的,我们矿上经常死人……前天连矿长都死了!” 似乎于心不忍,姑娘出言恐吓,想把张上小哥哥吓退。 因为他跟矿工完全不搭边。 就像还在上学的豪门富二代,吃喝玩乐可以,但让他下暗无天日的矿井里挖煤,大概是个人都觉膈应吧,完全不是那块料啊。 “我想试试,不会勉强的。”张上很开心地说。 这个小姐姐很好说话,尽管满脸麻子,肉墩似的崴椅子上,其貌不扬,但张上觉得,这里的人不像苗克邦讲的那么黑暗混乱啊。 “这可不是试着玩的,矿下有很多突发情况,甚至你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也反应不过来,眼一眨就被埋了。”袁艳不死心,觉得如果让他下矿,对不起良心…… “我会注意的。” “……”你奶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想死,老娘成全你,从桌兜里掏出两份表格,没好气地甩桌上,“填表吧。” 张上有点腼腆地“嗯”了一声,拿笔,和陈连尉填起来。 除了个人资料,后边有特殊的,矿难保险赔偿金额20万…… 得填由谁受益,以及与当事人的关系,还有联系电话。 这有点像临死之人立遗嘱…… 想了想,张上写个确定谁都不认识的名字,他不傻,写真名是找死。 受益人:段蓉。 关系:夫妻。 联系电话:131******** 这手机号码是张上前世打了无数次,倒背如流的号码,只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人用。 而陈连尉的表格,受益人写了令张同学吹胡子瞪眼的名字:“贾嘟嘟”。 关系:暂无。 联系号码…… 把表格推给张上,示意你帮我填你姐的号…… 看到这个名字的刹那,张上心里慌了一下,接着眯眼打量陈连尉,内心警惕十足,眼神诡异无比,似乎要把人的内心洞穿…… “好你个陈连尉……” 关系暂无,那就说明以后保不准会有关系,想勾搭我姐,先把老子撂倒再说! 咬牙切齿地掏手机,找到贾嘟嘟的号,脑袋底到纸上,右手写字,左手兜拢住脑袋,堵住视线,防止陈连尉偷看…… 袁艳看着眼前这俩人直摇头,一个个都跟活宝一样,等你下过矿就没这种活泛劲头了。 见两人填完表格,她收起来看了看,失声喊出来:“你结婚了?” “是啊,去年才办了酒席,只是还没领证。”张上眼都不眨的吹牛逼。 “……”袁艳彻底无语,不过这样的情况很常见,还有十六岁就生孩子的呢,“身份证拿出来我看看。” 张上早有准备,他和陈连尉都办了假身份证。 虽然国家2005年就开始了身份证换代,但好多人用地还是一代身份证。 里边一张纸片,写着身份信息,外边用塑料硬膜密封着。 这样的身份证,办假证跟玩似的…… “章弓长?” “程车走?” 袁艳瞪大眼睛,扫视两人,觉得心里素质受到极大考验,这她奶奶都是些什么奇葩名字? 最近几年的怪事都堆今天了…… “下午进行体检,如果合格,我给你俩安排宿舍,然后明天开始上培训课,一定要注意听安全知识,跟你小命挂钩的。”袁艳叮嘱。 “好,谢谢姐。” 第95章 雕虫丧天真 下午的体检,只是在简陋卫生所走个过场。 矿上招工难,有人愿意来都不错了,只要你没有病怏怏到弱不禁风的程度,大概是不会撵你走的。 袁艳给安排了宿舍,条件还算不错,六张高低床,有卫生间,能洗澡上厕所,不是臆想中的“简陋民工房”。 “你俩的行礼呢?”袁艳撇了撇嘴问:“就这么光杆灰葫芦来的?” “这有卖床单被褥的吗,我俩想买一套。”张上说。 “你还真是嫩的可以,这满山荒凉,除了煤就是煤,去哪偷商店?要买得去城里。” “……”好吧。 “以前有人睡过的褥子,你俩要不要?” “要……”张上应着,出来外边哪有周全,反正没打算一直呆在这,等摸清矿上的情况就逃跑…… 一番操弄,已经是下午五点,袁艳也走了。 结果她前脚走,宿舍里后脚就来了陌生人,看这打扮像矿上的线路维修工,裤腰后边还别着扳子和改锥。 搁玻璃窗外瞅了瞅,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注视两人问:“今天新来的?” “你是?” “我是矿上检修组的,闲着没事,找你俩唠唠。” “哦……”张上打量他,我们好像没这么熟吧,但想了想,可能人家性格比较热情,伸手说:“叔,请坐。” “小伙子有礼貌。”检修工笑了笑,自来熟地坐床边,“我看你不像穷苦人家的孩子,怎么舍得来这受这份罪?” “家道中落,家里做生意赔了,没钱给我霍霍了,听说矿上工资高,也想体验一下生活,就过来了。” “矿上这点工资还高?”检修工笑笑说:“累死累活一个月,连奖金带基本工资拿两千块,还不够打一次麻将的。” 口气挺大……这是张上对他的第一印象。 “你这兄弟……”检修工从进门就注意陈连尉了,那副冷峻表情令他感觉似曾相识,“你这兄弟没毛病吧?” “没事,好着呢,他这人木讷,不爱说话,跟谁都这样。” 张上心中腹诽,矿上的人就是不一样,能察觉陈连尉的不正常。 尽管从庞龙虎手里把陈护卫救出来已经一年多了,但曾经的经历没法抹去,将跟随他这一生。 此刻又要下煤窑,大概是起了幻觉,想到往事,所以表情更冷了。 “那就好,那就好……”检修工笑笑,没往心里去,突然献媚地往前探了探头说:“小伙子,矿上有发财的机会,你想不想搞?” “什么?”张上倏然皱眉,心中警觉,苗克邦说这矿上混乱,果然露了马脚。 “咱矿上不是所有人的工资都一样,也分工种,分班组。”顿了顿,鬼鬼祟祟扫视四周,怕被人听墙角,说:“有个工种每月工资六千块,你要不要试试?” “六千?”张上努力眨眼,不相信,“什么工种啊?” 这时候的六千块,别说在小城市,就算去帝都,魔都,都不算低工资了。 企业高官,比如刘德顺和苏瑛,他都只开到五千工资。 检修工的声音更低了,探头过来嘀咕:“其实工种都一样,只是下矿的时候,一个在山正面,一个在山背面。” “怎么个意思?”张上似懂非懂。 “你看你这小孩,不学无术。”检修工佯装生气,训斥两声说:“山正面是大老板的矿,后边是矿长的矿,懂了不?” 张上闻言,深吸一口气,咽了嘴里的吐沫,注视检修工的狗头脸,不知该说什么。 他昨天晚上从苗克邦那里看了红崖煤矿的资料,储量一亿多吨,直接占了一座山。 你在山头上根本看不到远处山里的情况,如果有人在山里偷偷挖你的煤,未必能察觉出来。 更何况,这是矿长自己搞的“黑口子”。 昨天听苗克邦说,朱新宁遇刺,是因为整个红崖煤矿的管理层全被收买了,连护矿队都叛变了,所以他在干掉吕治鸿的时候,被人掏刀拼命,才折了。 山里开黑煤窑,挖了煤,得运出去才能换钱,总得有卡车路过。 矿上的人不是瞎子,只要有人找朱新宁告状,矿长都得歇菜。 除非你能把整个矿上的人拧成一股,满足所有人的胃口……比如,工资翻倍?年终奖多给好几万? 张上不得不说,这吕治鸿真是人才,这手玩得漂亮啊,中饱私囊,乾坤挪移,借鸡生蛋,想不富都难。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检修工见不回话,以为他在衡量,掏烟点上,陶醉地吸一口,问。 “山后边的矿环境不好吧?” “你是不是傻?”检修工很想扇他一巴掌,“环境要是和前边一样,人家怎么舍得给你开六千工资?风险有多大,收获就有多大,你在后边一年等于前边三年,人有几个三年?” “后边人多吗?”张上佯装天真好奇地问:“如果人多我就去。” “多,比前边的人还多。”检修工忽悠说:“后边可热闹了,尽是和你一样的小伙子,搁后边干两年,手里攒十来万,娶媳妇还不跟玩一样?” “我考虑考虑吧,不是还得培训呢嘛,等培训完再找你。”张上没有立马答应,先见了狗蛋再说。 “那成。”见没一口拒绝,检修工知道这事有戏,脸上笑开花。 每劝到后山一个,他都有一万块钱提成,来钱贼容易,只要你能昧得住良心……但是两千块钱真不够打麻将啊。 …… 狗蛋来红崖煤矿已经有几个月了。 从初来的奔放热情,心怀大志……到如今,人比天忧愁,整个人沉闷到可以连续几天不与人交谈。 有时他想过逃跑,离开这个满是艰辛与泪水的地方,可天下之大,你又能去哪呢? 身上背着通缉,人生暗淡。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从矿井下出来。 其他工人第一件事就是散烟,狠狠地抽,发泄这一天的苦闷和烟瘾,但狗蛋不抽烟,只是低着头,径直往宿舍走。 直到……那穿着光鲜亮丽的孩子,还有熟悉的藏青色中山装。 “你……你俩?”狗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瘦了这么多啊?”张上省视许久不见的狗蛋同志,满脸漆黑,浑身煤粉,心里一声叹,意气风发不再,变沉稳了。 “你俩怎么来了?”狗蛋突然兴奋起来,就像住了十年监狱的牢犯,突然有亲戚探视,内心的激动无法言喻。 “来看看你,顺便过几天矿工的瘾。” 三人并肩子往宿舍走。 “你要来这当矿工?”狗蛋声音提高了几分,“难道你把家业败完了?” “败屁啊。”张上撇嘴说:“有个朋友出了事,让我替他管煤矿,所以来探探情况。” 狗蛋有点哆嗦,最近出事的好像只有大老板和矿长。 而大老板出事前留话,让一个叫“张上”的人接管煤矿,他一直不敢相信是眼前这个张上,只以为重名…… 此刻一听他这话,狗蛋觉得春天好像要来了,前所未有的光明将要降临。 激动到语无伦次,浑身抖如筛糠是什么样子,张同学今天可算见到了…… “别抖了,看得我紧尿。”顿了顿,声音沉下去说:“这矿上什么个情况?” 沉思一下,整理头绪,狗蛋心里有点黯然,突然不看好张上了。 “这红崖煤矿,说是大老板的矿,其实已经归吕家了。” “什么意思?”张上皱眉。 “应该有人找过你了吧,工资六千,去后山下矿。” “嗯。” “那后边就是吕家开的黑口子,吕治鸿虽然死了,但这矿上一点都不乱,该干嘛还干嘛,因为一直以来做主的都是他儿子吕治歌。” “吕治歌?”张上来了兴趣,虽然没见过,心里却突然有了“棋逢对手将遇良材”的感觉。 人的格局,所做的事情,窥一斑而知全豹。 这位吕治歌绝对是人才,只凭他能糊弄朱新宁,敢在猪哥手下虎口夺食,就说明这人胆大包天。 更能把煤矿经营得滴水不漏,连护矿队的那些人都可以收买过来,这绝对不是给钱就行的。 没有非同一般的手段,退伍军人哪那么好收服? “其实大家都知道山后边有黑口子,但没人举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欠你的工资就成,管那些闲事干嘛?”狗蛋无所谓地说。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才能把矿拿回来?”张上摸着下巴问。 狗蛋清楚,未来能不能成大人物,就看今天的表现了…… 心里突然冒出“煤老板”这词。 或许,我也能过一把暴发户的瘾。 但是臆想归臆想,实际操作起来他也没办法,苦笑。 “你几乎不可能把矿收回去,除非你像大老板那样,有那么多带枪的保镖,武力镇压,或者许利大伙,保护大家的利益,管理层双倍工资,如果你这么做,听说大老板不只一座矿,其他的涨不涨?” 顿了顿说:“或者来最狠的,遣散所有人,煤矿关停,改制重组,可现在正是煤价疯涨的时候,没人和钱过不去。” “按你这么说,我还得把这矿拱手让人不成?” “也不是这么说,如果你能把吕治歌干掉……” 狗蛋看了看陈连尉,还要继续说什么,却被张上打断,“那是最后手段,野蛮人才用,出来行走社会,如果一不顺心就杀人,那还要规矩有什么用?” “干脆回野人时代算了。你杀他,他杀你,不好玩。” 第96章 开劫 宿舍有六个床位,连张上和陈连尉,一共占了五个。 正和狗蛋议论,三位舍友叼着烟回来了,见有陌生人,气氛沉寂下来。 “你们是新来的?” 大概是在矿上呆久了,这位大叔脸色漆黑,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 c o m 皮肤粗糙似糟糠,煤尘渗入毛孔里洗不干净,常年在矿下工作,人都带了一股阴沉气息。 “大叔好,我们俩是新来的。”张上指了指自己和陈连尉,和善地说。 “你们去其他宿舍找床位吧,我们仨在这住习惯了,不欢迎其他人。” 蒋福来沉着脸,可能是出汗,沾在手上的煤粉和了泥,将烟头浸黑,他也不介意,就那么抽着。 这时候狗蛋很紧张,悄悄拽了拽张上的胳膊,示意他别惹事。 这三位是后山黑口子的矿工,尤其这位大叔,在黑口子里下矿这么多年,没死没残,绝对不只是命硬那么简单。 狗蛋这样机灵又有头脑,还背着通缉的狠人,连前边都混不开,很难想像后山黑煤窑里是什么情形。 来者不善,终于把沉浸在幻象中的陈连尉扰醒。 只这么片刻,张上惊觉陈护卫换了个人似的,瞳孔里的麻木和死寂又回来了。 “你……”蒋福来惊了一下,嘴里叼着地烟抖了抖。 眼前这个穿中山装的人绝对是“道友”,道上的朋友不好相与。 “朋友应该不是第一次下矿吧,以前搁哪高就的?” 摆上笑脸,从兜里掏出烟盒,熟络地抽根烟递向陈连尉,开口盘道。 有些地方黑口子是出了名的草菅人命,毫无秩序可言,比打仗的地方不逞多让,这种地方活下来的人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陈连尉不接烟,也不说话,只是盯着蒋福来那张老脸,意味莫名。 “叔,他不抽烟,也没有恶意。”张上见状,赶紧站起来挡住陈护卫,“我们俩不是找茬的,跟您一样来矿上挣幸苦钱,大家何必为难。” “小伙子会说话,既然这样,以后咱们就是舍友了。”蒋福来见有台阶下,尴尬地笑了笑,借坡下驴。 气氛缓和下来,有陌生人在,张上和狗蛋也不好议论了,正好借着这阵气盛,让狗蛋也搬来这个宿舍住,好照应。 …… 接下来的两天,张上和陈连尉每天参加培训,主要是井下的安全知识和这方面的法律法规。 实际上这培训完全是象征性的,讲课老师机械地捧着书在讲台上念,抬头的时候很少,你们爱学不学。 更多的时候,念得烦了,把书合上,叼根烟就开始和大伙闲聊,天南海北瞎吹比,等下班时间到了,愉快地散伙。 矿上的食堂很不错,完全不像外界所传的“黑煤窑”那样,每天饥不果腹,白菜豆腐。 其实人家吃得很好,鸡鸭鱼肉根本不缺,都随便吃的,只要你能吃下去。 袁艳打了饭,见张上小哥哥在,大概是女人也好色,想都没想就来这桌了。 “你怎么样,适应不?” 直接无视陈连尉…… “还行吧,得培训几天才能下矿啊?”张上扒拉着米饭问。 “这个……按规定的话得培训一个月,不过最近用人比较急,你们后天就能下矿。” “这么急?”张上皱眉,连安全知识都不懂,就那么一溜烟下矿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前几天矿长不是挂掉了嘛,这么大的事掩不住,人心惶惶,好些矿工辞职不干了,矿下缺人。”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扫视四周,沉声说:“姐提醒你,千万别去后山,小心有命挣钱没命花。” “我知道。”张上应着。 这时。 “矿长好。”谄媚声。 “吕哥。”讨好声。 “您来了。” 各种问好络绎不绝,人们一齐注视才进食堂的那人。 二十七八岁的年龄,看上去平易近人,很憨厚,对每一个人的问好都回应,一点没有架子。 “这人是?”张上心思急转,低头问袁艳。 “咱们新矿长吕治歌,前几天他爸挂掉了,位置空着,大家就一起推举他当新矿长,挺好的一个人,钻石王老五,我要不是长得太胖,也不好看,就倒追他去。” “矿长的任命,不是得大老板说了才算吗?” “大老板胸口中刀,是死是活也没个消息,这么大的矿总得有人做主吧,除了吕治歌,其他人都不行。” 袁艳眼里泛光,盯着吕治歌的背影看了又看。 而自进门那一刻起,吕治歌习惯性扫视食堂,就像领导视察自己的地盘。 当看到陈连尉的时候,一身藏青色中山装,面无表情,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他心里一动。 再看旁边的张上,光鲜亮丽,寸头,他笑了…… 却不动声色,当没看见,像平时一样和其他人打招呼。 只是吃饭的时候,总控制不住眼角余光,偷瞄张上那边。 直到,心照不宣的两人,也心知肚明的两人,视线交汇……刹那即分,各自埋头苦吃。 吕治歌确定,这个小伙子就是朱新宁嘴里的“张上”,并且,已经潜伏到眼皮子底下来了。 张上确定,这人一定知道自己的身份,接下来面对的将是危机四伏,甚至,性命堪忧。 两分钟之后,吕治歌笑着招手,“袁艳,你来一下。” “矿长……” 袁小姐闻声,端起盘子,连小哥哥都不理了,一溜烟跑去人家那桌,仿佛能被矿长召见是天大的荣幸。 张上眼角抽了抽,瞬息之间心生退意,如坐针毡,整个矿上都是人家的人,想弄死你,玩一样。 不过吕治歌应该没那么傻。 朱新宁虽然胸口中刀,但上一任矿长也死了,一报还一报。 如果吕治歌再弄死张上,那就是明目张胆造反。 别说生死未知的朱新宁,只要朱曦活着,等朱姑娘归来,只凭那些带枪的保镖,吕治歌就没活路。 所以他暂时还得卧着,最起码不会青天白日下杀手。 “这两天咱矿上来新人了?”吕治歌啃着鸡腿问。 “嗯,不过来得不多。” 本来大大咧咧的袁艳,此刻竟变得慢条斯理,吃饭都成小口小口的了,还时不时摸摸嘴角,怕沾上米粒,破坏淑女形象。 “刚才和你一桌的那俩是新来的吧,叫什么名字?” 吕治歌保持着微笑,其实心里很膈应,手里拿着鸡腿却怎么也张不开嘴……你她妈能不惺惺作态么,以为老子看得上你? “那个年龄小的叫章弓长,很拽的那个叫程车走。” “……”吕治歌无语,都他妈什么奇葩名字,想了想,嘴角挂上贼笑说:“等培训完,把他俩安排到后山去。” “这……”袁艳一下就呆了,内心挣扎,脸上满是犹豫,想辩解什么,却无力开口。 “有问题?”吕治歌眉心拧成一团,不耐烦的脾气上涌,语气都不对了。 “没,没问题。”袁艳连忙回答。 面对随时可以开除你的领导,保自己,还是保那两个没交情的人,她刹那之间有了选择。 “那最好。”把只咬过两口的鸡腿放餐盘里,吕治歌没了食欲,临走时吩咐说:“下午让刘秃子来找我。” “是。”袁艳应着,心里发颤。 刘秃子,本名叫什么没人知道,只因为脑袋一毛不拔,光秃秃,所以有了这个外号,后山黑口子的副矿长。 一条刀疤从脸侧面延伸至胸口,这样的伤势还没死,可见其人之凶悍。 吕治歌前脚起身,笑呵呵地走,张上后脚指着他的背影对陈连尉说:“认准他。” 这是张同学第一次这样郑重地和陈护卫说话,其间意味,事关生死。 陈连尉抬头瞄了一眼,缓慢地点头,仿佛随着这个动作,他就可以把人死死记在脑海里。 中午有两小时休息时间,可以回宿舍睡一会。 张上盘腿坐床边,细细思量,自言自语,又像对陈连尉讲。 “明天就要下矿,井下有各种风险,咱俩一定要注意。” “很可能,他会找借口把咱俩骗到黑口子去。” “如果这一朝没死,能扳倒吕治歌,凭自己的本事收回红崖煤矿,大概,人生就能突破了,以后都不会有事情可以难住我。” 第97章 黑口子 本该培训一个月才能下矿,却硬减至三天,可见矿下有多缺人。 第四天早晨,培训室集合。 讲课老师手里拿着名单,挨个找每一位参加培训的工人签字。 这张纸除去大家的名字,其实什么都没有。 但是已经签过字的人,名字后边会标注“前”或“后”。 只一眼,张上就懂了。 这波工人几乎全是“前”,说明大伙都不想去后山黑口子卖命,除去一个叫“巴六林”的人。 张上和陈连尉当然也是“前”,得先去前边摸清楚最基本的东西,不然冒冒失失去后山,被人阴死都不知什么原因。 等签完字,门口来了两人,其中一位看得大伙毛骨悚然。 刀疤从侧脸延伸到颈脖里边,直到被衣领遮住,一看就是亡命之徒,浑身散发一股凶恶气息。 脑袋一毛不拔,还有头皮藓花斑,上身穿黑皮夹克,下身黑皮裤,脚上是漆黑劳保鞋,一身装束泛油光,整个人显得臃肿,像穿了植物装甲似的。 不免令人眼前产生幻觉,好像只有屎壳螂才会这样浑身华丽吧…… 见这刀疤脸过来,培训师手抖了抖,赶紧迎接。 刘秃子理都不理,只是一把抢过名单看了看,声音如刀锉,像被毁了声道,却又强行开口讲话。 “章弓长。” “程车走。” “巴六林。” “你们跟我来。”说完,把名单递给另一位和他一起来的矿工,“其余人跟他走。” 张上霎时变了脸,沉声问:“我和程车走也是去前边的,怎么不跟大伙一起?” “他们是下矿的一线工人,你们俩是技术岗位,有问题?”刘秃子回答得滴水不漏。 这话说出来,其他培训工人立马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本来大伙一起培训,每天闲聊胡侃,都混熟了,可这一句话,瞬息之间,张上感觉到了其他人的疏远。 “厉害!厉害!”他不得不叹。 心不甘情不愿,被人家堵住了嘴,“理”不在你这边了。 不占理,只好见机行事,走一步看一步。 被刘秃子带着,去后勤部领了厚厚的矿工服,安全帽,劳保鞋,口罩,耳塞,手套。 然后来到一辆蹦蹦车旁边,从车斗里拿出Z字形实铁,将一头插到卡槽里,左手再按住压缩器,双脚跨步站稳,重心在腰上,偏着身子,右手用力搅动。 “突突突……” 三人很自觉地上车,被载着往后山走。 山路颠簸,比坐过山车还过瘾,嘣得人东倒西歪,随时可能翻车,但就是没有翻掉…… 张上心里焦急,眉心拧成一疙瘩,一旦去了后山,生死不由己。 对面的巴六林却坐得很稳。 这家伙是个大胖子,二十来岁,人高马大婴儿肥,和智升祥很像,憨憨的样子一看就没心眼。 大概是被高工资吸引,不知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生活。 这时的陈连尉面孔愈发深沉了,犹如孤狼。 练拳多年,功力深厚,他身上使了千斤坠一样,稳稳地坐车斗两边的沿台上,屁股动也不动,看上去有些诡异。 巴六林坐得稳是人家的体重在那摆着,颠不起来。 而陈连尉也这样,完全超出常理。 这情况,把六林兄弟看直了眼,惊天为人,“武林高手啊……” 颠了一阵,来到山里,竟然出现机耕路,张上也变得焦躁起来,又心生逃跑的心思。 如果现在装肚子疼,不想当矿工了,也还有反悔的余地。 而陈连尉面无表情,指尖夹了针……注视刘秃子的后脑勺。 张上大惊失色,连忙捂住他的手,光天化日,眼前又有人证,一旦报警,后果不堪设想。 狗蛋就是榜样,这辈子都去不了阳光处,除非去牢里蹲几年。 最后,心里剧烈挣扎,张上还是没有跑,就这样走掉,实在不甘心。 昨天还说要斗倒吕治歌,今儿就当逃兵,贼他妈怂…… 足足走了二十分钟,蹦蹦车“突突突”喘着粗气,地下终于出现了碎煤。 目过之处,黑雾遮空……宛如将大山开肠破肚,自黑洞洞的血口子里,挖出来一些黑东西,就那么散乱无序地堆在山上。 山后头有一条U型山路,一辆辆卡车排着队,先过泵,把卡车称了重,然后两辆大铲车,两铲斗就能把卡车装满,明显能看到半挂车陡地矮了一截,之后再过泵称重,交钱,走人。 程序如此简单。 税票是什么,我不知道。 超不超重,无关紧要。 环境如此恶劣,没人在乎。 只有疯狂的黑金,被红了眼的人们一车一车拉出去,换来源源不断的财富,制造一夜暴富的神话。 不只开黑煤窑能暴富,贩煤,也是这个年代最挣钱的营生。 这种毫无秩序可言的场面,令人触目惊心…… 又往前走了一段,绕过一座山头,来到矿井入口处,已经有好多工人等候,大部分人脸色麻木,冷酷异常。 各班组得在队长的主持下开班前会,主要讲今天的任务分配,还要做思想工作,说安全事项。 能不死人当然是不死人地好,即便是黑口子,出了事故也没那么好交代,谁还没几个亲戚,闹将起来不是好玩的。 蹦蹦车停了,有副矿长过来迎接刘秃子,两人低语一番,叫过来三位老矿工。 下井前会给每个新人安排一位师傅,没有他们带你熟悉井下的环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煤矿上有句铭言,“黑口子打断腿……小嚓嚓。” 在黑煤窑当矿工,断腿只是小意思,头破血流都属于微不足道的事情。 “烟鬼,你带这个胖子。”刘秃子指着巴六林说。 又看看张上和陈连尉,眯眼想了想,有如毒蛇觅物,令人心里发抖,然后指着张上对一个皮包骨头,矮小瘦弱的人说:“武二郎,你带他。” 剩下那个当然带陈连尉。 只是,身处异地,张上小心谨慎到极致,眼神敏锐,这两位师傅不是一个班组走出来的。 一旦和陈连尉分开,凭他自己的能耐,性命堪忧。 “我们俩不在一个班组?”皱眉问。 “你是综放队的设备管理员,不用受苦还不好?”刘秃子冷笑了一声,“老子要不是看你是个小娃娃,这好处能轮到你?” 又指着陈连尉说:“他是通防队的瓦斯检测员,也是玩着拿钱的活儿,怎么地,不满意?” 这话丝毫挑不出毛病,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刘秃子不怀好意,你还真得对人家感恩戴德。 但张上不准备就范。 “我们俩来这只是为了挣钱,不想送命,我们选的是前山,你硬把人硬拉来,还不给安排到一块,你觉得合适?” 说着,作势要走,相比小命,脾气还是先放一放吧。 果然……刘秃子眸光紧了紧,突兀地服软,“你们俩一块当设备管理员,够意思了吧?” 张上没回话,只是和陈连尉站一块,眼帘低垂,心情沉重,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时,各队长开完班前会,武二郎招呼两人回归班组。 刘秃子看着张上的背影,侧脸到脖子里的刀疤似毒蛇蜿蜒,其间有血液流动,宛如复活了一般。 “队长,这俩是新来的,刘秃子让他们跟我一起当设备管理员。”武二郎说。 队长瞄了两人一眼,点点头,没说什么。 黑口子之所以叫“黑口子”,是因为煤窑之简陋,不能保证矿工们半丝安全。 这是一座斜井,没有水泥埋墙,也没有钢筋铸吊顶。 巷道虽然宽敞,两边却只是用木墩子撑着,上边再搭一层木柱子,仅此而已。 万一顶板破碎,随时可能有大煤块从木柱子中间漏下来,就算有安全帽,砸着也是非死即伤。 这矿洞好像吞天巨兽嚼穿了山体,张开黑盆大口,嘴巴从山里边长出来,等猎物自己送上门。 按照工序的不同,各班组鱼贯而入,张上他们是最后一波。 “一会儿跟紧我,别乱走。”武二郎头也不回地说。 说实话,张上也算经历过不少事情,可还是心惊胆战得厉害。 井巷里死气沉沉,阴风和潮气扑面而来,令人背后瞬间起了一层密密地汗珠。 张上紧紧挨着陈连尉,仿佛这样才能有安全感。 走了一段,顶板开始漏水,滴滴答答,虽然雨珠很小,但耐不住久淋。 同时温度也越来越低,即使是穿了棉衣,但水珠渗进衣服里,也把人冻得浑身发抖。 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地里,每次都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即便矿工们闲聊着,打屁着,这种脚步声也难以掩盖,在巷道中幽幽地回荡。 连带更深处巷道里吹出“呜呜呜”的阴风之声,宛如即将唤醒史前时代的远古巨兽。 面对这种恐怖场面,提心吊胆没有任何用处,真真是说死就死,与死神共舞。 足足走了二十分钟才到工作营头,其间路径四通八达,好似一座暗无天日的地下世界,如果没有人带领,很可能迷失在里边。 而队伍最前边,打眼放炮的人员已经开始工作,阵阵闷响回荡。 接着就是煤尘四起,再加上风筒随时呼呼地往里送风,烟尘大到只能勉强看见人影,连探照大灯都射不出多远。 如此环境,就算有防尘口罩,有降尘水幕,但拿外界最浓重的雾霾和这里相比,也都是小儿科。 而张上和陈连尉,还有武二郎,只是躲在后边晃荡,却也被煤粉埋成了黑人…… “那个……师傅。”张上有点尴尬地搭讪问:“咱们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啊?” “咱们?”武二郎露出眼白和牙齿,也只能看见眼白和牙齿,连表情都看不真,“咱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不死不伤,然后谁手里的工具坏了,机器出问题了,登记一下,报上去就成。” “……”合着,这还真是玩着拿钱的活儿啊,只是这地方的环境贼恶劣。 扶了扶口罩,牢牢堵住嘴巴,张上安静,也诧异了。 刘秃子,或者说吕治歌,能有这么好心? …… 井下暗无天日,不知日月年程,转眼到了中午。 所有工人休息区集合,各自领饭盒进食。 其实相比真正的黑煤窑,这里的条件还算很不错了。 最起码前边那些人吃什么,后山就吃什么,前边有先进挖煤工具,后边也都拿来用,机械化操作,不全靠人力挖煤,有传送带,有辅助设备。 反正花朱新宁的钱,用烂了不心疼,可劲买呗。 朱黑金财大气粗,完全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纠结,都成潜规则了。 只是,令张上难以接受的并不是危险,他还没见过矿难。 而是这里矿工的行为方式和做派,放眼望去,最起码有三百工人,一个个的凶神恶煞。 你认真去听,但凡有一句不是粗野脏话,那都是很少见的,只要开口必骂娘。 几乎没有人心平气和地讲话,要嘛沉默不开口,要么污人耳朵,更有人随地大小便。 还有赌博的,中午短短的休息时候,也得拿骰子出来赌两把,那眼里的疯狂,完全可以归属为神经病一类,其中包括武二郎。 与这些人为伍,时间久了,你想不学坏都难。 这就好像一朵雪莲花置身于茅坑里,令人难以适应,心里吃了屁一样的难受。 巴六林端着盒饭,自人群中找到张上,一溜烟跑过来,愉快地喊了一声:“嘿……” “怎么样,后悔来这里没?”张上笑了笑问。 他是个有洁癖的人,在这种飘满烟尘的环境里,甚至可以看见空中的黑颗粒落入饭盒,他真难以下咽,即便鸡腿鱼肉。 “这里挺好的啊,我师傅对我不赖。”巴六林扒拉着饭,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那笑颇有点天真无邪的意思。 看六林同志吃得津津有味,张上摇头叹了叹气,也只有这样没心没肺的人,大概才能迅速适应恶劣环境吧。 能吃得下去的还有陈连尉,这家伙吃鸡腿不吐骨头,嘎嘣嘎嘣全咬碎咽下去,很难想像他的胃是不是钢筋铁骨。 “你不吃吗?”见张同学一脸便秘的样子,右手捧盒饭,左手拿一次性筷子,却一口都不吃,巴六林问。 “吃不下,有点不习惯。”张上无奈说,心里苦笑,我还真是娇生惯养啊,不出来,永远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那给我吧。”巴六林示意自己的盒饭已经空了,又摸摸肚子,还是瘪的。 张上没说什么,直接把盒饭递给他。 好在不用做劳力工作,中午不吃也没什么,这样恶劣的环境得慢慢适应,在这之前,先忌了口吧。 而在不远处,武二郎大概是赢钱了,兴奋得手舞足蹈,放肆大笑,骂骂咧咧。 pia~ 却后脑勺挨了一巴掌,令他直接懵逼。 接着耳朵里听到警告,“你特么能不能悄悄地?老子特么干了一上午活累得跟狗一样,中午想睡会也不行?” 其实,武二郎喊叫的声音不大,因为巷道里的阴风和通风口道送进来的空气,呜呜呜就没停过。 只是他那个样子太嚣张,大概让别人看不惯了。 “谁他妈扇老子?” 反应过来的武二郎暴跳如雷,回手就是一巴掌。 但他身材矮小,一巴掌打人家臂膀上,跟按摩似的。 “给脸不要脸。”这壮汉狞笑一声,飞起一脚,直中武二郎右腿膝盖。 咔~ 骨裂。 下手之毒辣,简直比那些亡命之徒还过犹不及。 刹那间的激斗,令人反应不过来,武二郎却已倒地痛呼,惨叫声在空中回荡,加上呜呜的阴风渲染,简直是一副地狱景象。 而周围的矿工,好似这情况家常便饭一样,眼里不是麻木就是玩味,大概是觉得把人打废像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连各班组的队长,也不阻止斗殴,只看不说话,还有人开赌局的。 “开庄开庄,我赌武二郎这条腿肯定断求了,做手术也好求不了,压五百,谁跟我赌,一赔一。” “我赌他做手术能好,赌一千,你敢不敢?”有人站起来回应。 “一千就一千,老子怕你。”骂完,朝殴打武二郎的壮汉喊:“彪子,老子能不能赢就看你了,我赢一千,分你五百。” 闻言,那壮汉犹豫了一下,下一秒,一脚踩在武二郎已经被踢断的腿弯上,鞋底用力地碾…… 嘴里还念念有词,“老子他妈早就看不惯你了,天天狗打晃悠,求也不干还拿工资,老子吭哧吭哧地打眼放炮,隔三差五皮开肉绽,手脚挨砸,还没你挣的多,凭甚?” 这种视人如草芥的场面,完全超出张上的认知。 他是个有正义的人,当下看不惯,就要起身去拦,却被旁边的陈连尉拽住。 陈护卫大概是以前在黑煤窑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冷漠地对他摇摇头,示意不要惹事。 别看只是个小煤窑,但人际关系错综复杂。 武二郎被打成这样,却没人替他出头,连队长们都看戏,可见他的人品实在不怎么样。 张上虽然想替他出头,可你一个刚下矿半天的新人,强出头是好玩的? 只会招来众人敌视。 就算有陈连尉保护,但只要别人惦记你,看不惯你,在这漆黑不见五指的煤窑底下,没有神,没有鬼,离天地也很远,再加上开工时浓重的煤尘,别人想把你弄出个好歹来,玩一样的事情。 最终,即便是冷血恶魔,也会有偶尔温柔的时候吧,副矿长看不下去了。 “彪子,够了。”一声冷喝,令喧嚣的矿工们安静下来。 彪子也怔了怔,慢慢松开脚,换上嬉皮笑脸地样子,“矿长,我和他闹着玩的……” “你把他打成这求样,你负责把他送医院给治,滚。”副矿长不耐烦挥了挥手,撵苍蝇一样。 “那我今下午不算旷工吧?”彪子咧嘴问,无缘无故矿工,可是要扣工资的。 “赶紧滚蛋,再烦老子闹死你!” 副矿长似乎有不顺心的事情,面上升起一股暴戾,令彪子噤若寒蝉,再不敢废话,抱起武二郎往矿外走。 临走时还对开赌的那人喊:“记得分我五百块钱……” 如此场面,张上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这是十八层地狱吗? 人性呢? 扫视过矿工们一张张麻木的脸,他默默想了想,想到开这座黑口子的吕治歌,这个面上和善的年轻人。 你该挨千刀万剐啊! 第98章 黑冷天堂 不管张上心里怎么想,这世间一切都不以人的意志来转,最起码不以他的意志转,该干嘛还得干嘛。 吃过午饭,休息一会儿,接着开工。 只是,第一次下矿就没了师傅,两人只留孤零零地四处浪荡。 他们俩好像世外人一样注视这个陌生而又残酷的世界,看那些矿工吭哧吭哧地干活,而自己…… 张上想了想,得做点什么才好。 不求别人嚼耳根子说你“狗打晃悠,白拿工资”,只求尽快熟悉矿下的常识,包括各工位,免得将来闹笑话。 于是和陈连尉去找巴六林,他师傅外号“烟鬼”,在运输工区当轨道工,跟在综放队和综掘队后边铺设轨道,好让挖下来的煤运出去。 “你……你们俩怎么来了?”这里的风声太大,巴六林只得附耳高吼。 “我们俩闲着没事干,来帮你。” 说着,张上主动拿钢轨递给他师傅,重量可不清,没点力气连这都拿不动,换来烟鬼诧异地眼神,好似看神经病一样…… 天下有这样的人? 能舒舒服服玩着拿钱,不干,硬要过来受苦卖力气…… “……”巴六林有点无语,摸了摸头上的安全帽,报以感激地眼神,接着干活。 两个人的活儿四个人干,而且有三个是那种不懂投机耍滑的人,那是真卖力啊。 尽管你再勤快,收入也是别人的,可是最起码……只一个下午,烟鬼看这三位新矿工的眼神多了一些变化,那叫亲切。 对于实诚孩子,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不知不觉下午五点,今天的开采目标超额完成,可以早一些下班,各班组整点人数,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可刘秃子却下矿井来了,招呼各队长集合。 结果就是矿工们得到冷漠地通知。 “今天加班三小时。” 对于这样的情况,大伙似乎习以为常,烟鬼只是轻声叹了叹说:“六千块哪有那么好拿呦……” 接着,有人送饭下来,吃了,继续埋头苦干。 没人管你作业劳动强度大不大,抗不抗得住,时间长不长,就算偷懒,你也得给我在这冒生命干活。 最后连张上都吃不消了,他可是练武的,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 长时间的劳力,顶板淋水,身上出汗,捂得一身湿,厚厚的矿工服又不透气,你会有一种不敢停下来休息的感慨。 因为一旦停下,身上不热了,汗水没温度了,衣服冷透了,那种感觉就像光膀子去南极luo奔,瑟瑟发抖算好的,矿下温度底,能把你冻得嘴唇发青。 只要体验过一次,保证以后宁愿一直干活都不会站那休息。 第一天的矿工生涯就这样结束,有惊无险,和想像中的有点不一样,最起码没有受到迫害。 当从矿井里出来时,昏暗月光迷离地悬挂于长空,山里被一片灰蒙蒙地黑雾笼罩,令月亮显得格外朦胧。 大伙各自散去,更多地人第一时间先把烟点上。 张上浑身都是煤灰,即便戴着口罩,嘴里也全是霉味,除去洁白牙齿和眼白,这就是一个可以融入黑夜的隐形人。 没有车来接,你得自己走回前山去。 招呼巴六林,哥仨成了一个小团体,闲聊着,打发这一天的沉闷心情。 回到宿舍里,狗蛋正无聊地坐那里发呆…… “你俩怎么才回来,我今天在矿下边没见你俩啊?”他连忙问,却突然怔了怔。 因为发现只这一天时间,张上就变得不一样了。 人有气质,比如孩子活泼好动,比如女孩纯洁似水,比如成年人沉着稳重。 而张上,眼里的光明好像比昨天少了一些,少年人的朝气褪去一点,气质也变冷了,笑容明显减少,不如以前那样和善,有了那么一丝不苟言笑的意味。 直到他开口说话,依旧还是熟悉地口吻,“嗨,晦气,我俩被刘秃子坑去黑口子里了。” “什么?那你俩还去,赶紧跑啊。”狗蛋蹭一下站起来,脑瓜子好使,立马想到要害处,“吕治歌肯定知道你的身份了,不然刘秃子怎么会去找你,他想害你啊!” “我知道,但是不能走。”张上脱了矿工服,在门口抖上边的煤灰。 “怎么不能走,还有比命重的事?” “出师未捷先退缩,别人怎么看我?”顿了顿,小声说:“红崖只是其中一座煤矿,我后边还要管其他三十多座矿,还有那十一座洗煤厂,不定遇上什么狠人呢,连红崖都拿不下,别人凭什么服你?” 狗蛋沉默了,也目瞪口呆了,嘴巴张大,能塞鸡蛋,瞳孔放大,连脑瓜子都宕机了…… 三十多座矿? 你他妈怎么不说你是世界首富?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太谷的土财主,眨眼变成能源大鳄,你踏马逗我玩呢? 好半饷……才回过神来。 “好好跟哥混吧,煤老板,不难……”张上抖完衣服上的煤灰,回屋时自言自语,又像对狗蛋唠叨。 在今天以前,他从没有过“收小弟”这样的想法,因为独立惯了,什么事都自己搞定。 直到朱新宁让他接手煤矿,才惊觉自己好弱啊。 能带的只有陈连尉,哥俩就这么孤身赴死,连个帮衬的人都没,做什么都得身体力行,甚至需要亲自打打杀杀。 其实这就像一个公司,小的时候可以自己玩,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可你想玩大的,再有能耐也玩不出花样,手下没有人帮你做事,说什么都白搭。 光杆司令一枚,下边没有管理层,你还想统治三军? “我不是早就跟你混了吗?”狗蛋掩饰住内心的狂喜,笑着嘀咕了一句……突觉云开雾散,未来无比光明。 张上也笑笑,这可不是只嘴里说说的事,“明天调来后山,敢不敢?” “呃……”狗蛋立时呆住,嘴角抽搐,这报应也太快了吧? 不过他胆大着呢,不然怎么敢冲进医院砍人,果断拍胸脯说:“明天后山等着我。” 张同学笑了。 这时,同宿舍的蒋福来他们三人也回来了,都用眼神冲张上示意了一下。 同在屋檐下,有仇也得变没仇,黑煤窑里的老油子比任何人都看得清现实,新来的俩人不好招惹,不然小心夜里睡一觉,头颅离开脖子。 更何况,张上和陈连尉似有靠山? 应该和刘秃子认识,不然俩人怎么一起当设备管理员,这么吃香的岗位,说跟刘秃子不沾亲带故,大伙都不信。 说实在,如果有选择,张上真不想和蒋福来三人住一块。 随地吐痰,垃圾乱扔,咳嗽不停,没完没了的那种。 衣服也不说抖一抖煤尘,就那么脱下来扔地下,甚至路过时懒到用自己的鞋踩衣服,然后第二天继续穿…… 这些人已经完全不知道“干净”俩字怎么写。 一番洗漱,卫生间里的黑水淤泥直接把下水道堵住,大概在张上洗以前就堵了。 但他没有抱怨,尽管身体很累,筋疲力竭,还是找铁丝又捅又掏,把下水道弄通了。 在暗无天日的矿井里劳累了整天,大伙都没心思做其他的,洗完就睡。 可是才关了灯没几分钟。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好像要把心肝肺都吐出来。 张上闻声看去,借着微弱地月光,却见到了诡异场面,直让他汗毛乍起。 只见蒋福来上铺那人闭着眼睛,睡觉不平卧,而是采用跪坐地姿势,两手用力捂住胸口,宛如虔诚地信徒祈祷上天饶恕他的罪过…… 突然,他猛地清嗓子,一口深深地浓痰吸上来。 her~ 噗~ 很没素质地吐地下。 接着灯光亮起,是蒋福来开的。 而张上目光呆滞地注视地下那口浓痰,或者说,这是一滩淤血……黑红黑红的颜色。 “尘肺病!”这是他脑海里的第一反应。 “饼子,你没事吧?”蒋福来探头看上铺问。 “咳咳咳……”上铺那人似乎想说话,可气管里却憋得上不来气,胸口猛烈起伏,好似垂垂老矣之人,呼吸困难,一口气上不来就死。 张上脸色变了变,喊说:“赶紧打急救电话啊!” 蒋福来没回话,只是看着饼子,等他决定。 缓了会儿,似乎回过气来了,饼子气若游丝地摆摆手,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肺癌晚期,没用了。” 宿舍里变得死寂,除了饼子浓重地呼吸,再没有其他声音。 大伙就那么看着他,也不关灯了,看他跪在那里,呼吸一起一伏,痰上来就吐淤血。 直到,这大概是他最后一句话吧。 “福来,把俄这个月的工资,寄家里。” 说完,跪着,闭了眼,呼吸渐渐平稳,眉目散开,再无痛苦之色。 溘然长逝。 第99章 绝句吟可唱 此身不可脏 张上彻夜未眠,用厚厚的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也还是觉肌体冰冷,好似置身冰窖,令人身心冻结。 直到窗外微弱地光明亮起,使屋里的灯光显得暗淡了。 心有灵犀似的,宿舍所有人一起醒来,无一人言语。 蒋福来爬到上铺,用被窝将饼子裹在里边。 张上和狗蛋,陈连尉,还有宿舍另一人,在下铺床边站成一排,一齐伸手帮衬,小心翼翼地把饼子接下来。 “我去叫人。”蒋福来大概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丝毫看不出他的悲伤,就像没心的机械人一样,该干嘛就干嘛。 没一会儿,矿上的管事来了,只淡淡看一眼,挥挥手说:“抬走吧。” 蒋福来和宿舍另一人,就抬着饼子走了。 张上感觉心里像堵了块湿泥一般,噎得难受,又咽不下去。 地上有好多团浓痰痕迹,晚上已经蒸发掉,让宿舍有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从墙角里拿起扫帚,打一盆水泼地下,认真地扫,一遍又一遍,那股劲头,像要把水泥地面扫个窟窿一样。 沉默地吃完早饭,狗蛋去人事科找袁艳,去后山只是一句话的事。 接下来几天,张上像疯了一样卖力干活,游走于各个工位,学习各种技能,等待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黎明。 …… 矿长办公室。 吕治歌翘着二郎腿,懒散地把身子塞老板椅里边,注视办公桌对面的刘秃子。 “那家伙这几天怎么样?”问着,拉开抽屉,从里边拿出一盒没开的精装雪茄烟,随手扔出去。 刘秃子探手接过,急迫地扒开包装,拿一根赶紧点燃,上瘾的深深一口说:“咱矿上人就该抽这烟,怎他娘带劲。” “这玩意不好买,南边走私回来的,你可着点抽。”吕治歌佯装心疼。 刘秃子夹着比他手指还粗的烟,想了想说:“那孩这两天有点邪性,不爱说话了,就每天吭哧吭哧干活,他宿舍有人尘肺病挂了,大概是被影响的。” “呵……” 吕治歌失笑,这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死别人,跟你有毛关系。 摇摇头,把玩着拇指上新买的玉扳指说:“这么嫩的小孩也敢来撬我盘子,真不知道朱新宁是怎么想的,我看他是脑子勾芡,不想要这黑金帝国了。” 顿了顿,仰头看天花板,目光虚浮,嘴角挂上邪笑,“既然这样,那就给我吧。” “就怕他们不上套啊。”刘秃子眯着眼说,若有所指。 “我已经让人传下话去,朱新宁指定的接班人在咱红崖,让他们所有矿长前来觐见。”吕治歌笑眯眯地说。 刘秃子闻言,顿觉惊天为人,刹那想通其中要害,感叹说:“这手贼他娘高明!” “小把戏罢了,古代有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不是什么新鲜手段。”吕治歌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 他已经让人把话传下去,说张上在红崖煤矿,令各矿长前来觐见。 你来也中套,不来也中套。 只要你来,就说明你还是听话的。 不管因为畏惧朱新宁的威势也好,还是真忠心耿耿也罢,我手里握着张上,他是朱新宁的接班人,我可以用他拿捏你们。 如果你不来,那就说明你有不臣之心,摆明了不服管教,那更好。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吕治歌这种本事,可以把整个煤矿的人全部收买,连护矿队也沦陷。 其他煤矿的管理层,或多或少有朱新宁的人,尤其护矿队,全是猪哥塞进去的退伍军人,对他感恩着呢。 矿长不听宣,你便没有了“理”,不得大义,最先闹他的就是护矿队,必定内斗不止。 到时候来觐见的只要有三五家,把这几家整合了,其他不听宣的大可以逐个击破。 让这几家的护矿队一起出动,去那些矿上闹,大肆宣扬,说动战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换个矿长和玩一样。 那时,新矿长派谁当,还不是张上说了算? 可他又在吕治歌手里…… 论老谋深算,张同学还是嫩一些,他前世活了二十七岁,小屁民一枚,哪经历过这种斗争? 他想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从最底层来,在黑口子里卖苦力,想先收回红崖。 人家吕治歌想得却是占据制高点,携大义而令天下,已下手算计其他三十座矿了。 “格局”这种东西,难言。 “不过……”刘秃子皱眉,想了想说:“这事可不能让那小屁孩察觉,不然他偷偷溜走,可就白费心思了。” “所以我跟你说,表现得一定要正常些,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故意针对,也不完全不针对,隔三差五害弄他一下,又不下狠手,就那么吊着,最好不过。” “我懂。”刘秃子狞笑了一声。 其实,吕治歌还是心有顾忌,不敢下狠手,不然直接绑了张上,或者把他下了土,那多省事。 主要是朱新宁那边没消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是救活了,还是挂掉了。 吕治歌就怕今天把张上下土,明天朱新宁突然出现,也把你下了土…… 反正这就是一场生死存亡的游戏,火中取栗,千般算计,成不成得看天意。 但至少努力过了。 浙省横店影视城。 贾嘟嘟来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好像和她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南方冬天来得迟,不如北方冷,但天空总是灰蒙蒙不见太阳,让大地显得有些慵懒。 自前两天下过一场阴雨后,气温陡降,风不大,却冷飕飕地扎人。 此刻贾姑娘穿着连衣裙,腿上连丝袜都没有,露着半个肩膀,装扮时尚,一副大明星的派场,实际确实……人肉背景板。 男女主角在商厦门口飙戏,得有往来人群,还必须要俊男靓女,娇小可爱型的贾嘟嘟很有幸被选中。 凌晨四点起床,一直等到下午,好不容易轮到上镜,结果搁外边站了半小时还不开机,冻得姑娘瑟瑟发抖,只为两秒钟的镜头,还是不露正脸的那种。 贾姑娘很悲凉地发现,自己这个太谷名人,网络红人,追求者打爆手机,可在这里竟然半个粉丝都没有…… 更没人把你当回事,管你是不是女孩,急了当场开吼。 “哎哎哎……你你你……”剧务追上来,不由分说一把拽住贾姑娘,不让走。 天气这么冷,上完镜,贾嘟嘟当然第一时间去换衣服,不然得冻感冒了,没助理给你递大衣和热水。 可是很不幸,男女主角笑场。 重来,NG,重来,NG…… 到最后,贾姑娘被冻得面无表情。 可男女主角也是裙子和短袖啊,人家却能一直保持活力四射地状态,都是人,难道他们是钢筋铁骨? 贾嘟嘟想不通,身心哇凉哇凉地回了出租屋,躺被窝里动也不想动,迷迷糊糊睡着了。 直到晚上,震了N次的电话终于将她吵醒。 “群头”,群众演员的头头,想有戏拍,必须受群头的青睐。 因为剧组一般不会直接找群演,除非实在不堪重用,都是联系群头,省时又省力,群头再根据需要,把戏分给手下的群演。 “喂,李哥。”贾嘟嘟迷迷糊糊喊了一声。 “你干什么?”语气烦躁地喊:“我他妈给你打了八百个电话都不接,你想咋滴?” “……” 这样粗鲁地讲话,大概是群头们的通病,他们会用管混混的姿态来对待群演。 因为来来走走地人太多了,再有耐心的人也得被消磨得没脾气。 这已经是贾姑娘跟的第四个群头,所以她没顶嘴…… “赶紧打扮漂亮了,白天那个剧务要见你,想签你进剧组。” “唔?”贾嘟嘟一下子清醒了。 只要能跟剧组,那就是巨大跨跃,最起码能露正脸,还管吃住,和群演的地位有天壤之别。 “唔个屁,赶紧拾掇好,丽人酒店323房。”没好气地说。 “马上到。” 其实贾姑娘不怎么会化妆,还是拍恶搞视频时候跟柳琴学的。 一番摆弄,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还喷了香水,看上去清纯可爱…… 丽人酒店在横店排不上档次,住宿比较便宜,可见这个剧组的资金预算不是很雄厚。 323房间门口,贾嘟嘟思考了一下。 如果能成功签约剧组,她出来旅游的目标大概要变一变。 出来的时候只想看外面的世界,多长一些见识,压一压突然飘起来的心。 可是在横店厮混地这几个月,她突然觉得,李纯媚他们那恶搞视频好像不太上档次。 2007年初,网剧和恶搞视频还不被大众所接受,只当是“小玩意”,拍这些东西的人连“演员”边都沾不上。 如果这次能签进剧组,贾嘟嘟就决定不回去了,人应该有点追求才好。 “上子应该会支持我的吧……”贾姑娘不是很自信地嘟囔说。 深吸一口气,礼貌地敲门。 “咚咚咚……” 应声而开。 注视这个身材高大,不到三十岁就当了剧务的年轻人,贾嘟嘟低着头,有点害羞地说:“那个……唐导演,您找我?” “哦,小贾啊,进来说。”笑眯眯地扫过贾姑娘,客气得很,远不像白天那样粗暴。 拘谨地进了门,入眼一张大床,床上还扔着个明显才换下来的四角裤衩…… “小贾啊,坐吧,你白天表现不错。”居高临下俯视,嗯……身材虽然娇小,不过该凸的地方都凸了。 “谢谢导演夸奖。”礼貌性地回应,屁股沾着床边,只坐三分之一。 “不用这么客气,咱剧组的女六号最近生病,卧床不起,得找人替演,台词不少,上镜机会也多,你要不要试试?” “……”你这不是废话么,我当然想演,你问“试试”是怎么个意思? 心里虽然腹诽,可话还得回答,装作惊喜地样子说:“导演,我可以演吗?” “这是剧本,你先看看,其中有一段你和男朋友偷腥,被女主发现的剧情,你能接受吧?” “这……”贾嘟嘟咬咬牙,小心地问:“得,得脱衣服吗?” “这个到不用,有被窝盖着,到时候穿露肩衣服就成。” “那我觉得应该可以。” “可以就好,不过这不是嘴上说,得先试镜。”顿了顿,装作为难地说:“这样吧,你就当我是那男的,咱俩先来一段。” “……”贾姑娘当场觉悟,呆了一下,心里挣扎,演,还是不演? 见姑娘坐那不动弹,唐剧务笑了笑,很随和地紧挨她坐床边,“这个角色来之不易,多少女孩抢破头,只要你有跟剧组的履历,以后再跟其他剧组简单得多,身价都不一样了。” “是吗?”贾嘟嘟问了一句,又颓废叹了一声,大概,自己骨子里就只是个小县城的姑娘,没那种大明星的命啊。 “当然是了!”唐剧务拍着胸口保证。 然后,悄悄的张开右臂,从后边自来熟地搭上姑娘的肩膀,又把左手很自然地放姑娘腿上,一点一点往中间挪动,感受那种美妙。 本来那种陌生男人靠近的气息,就让贾嘟嘟很膈应,很讨厌,很恶心,但人家能决定你的前程,就忍了吧。 可是,当那贱手放自己腿上,还捏了捏,当那条胳膊搭上来,还要把自己往他怀里搂的时候,贾姑娘觉得,是该展现女人之尊严的时候了。 “我去你嘛的蛋!” pia~ 一巴掌打得唐剧务上半身躺在了床上,脸皮的五指印快速浮肿,鲜红鲜红的。 “老娘长这么大,还没他妈让男人摸过呢,我草你吗!” 气不过,抬脚就踹,高跟鞋尖尖的脚后跟扎在那拉拉跨玩意上…… “嗷……”惊天动地。 第100章 为我一挥手 夜。 美美地洗个澡,冲去一身污秽,顺带把床单也洗了。 其实算不上洗,只是把床单放脚下踩着,喷头淋自己的时候,顺带也冲洗了床单。 等自己快洗完的时候,蹲地下,边淋水,享受水的流畅,边用香皂往床单上打出泡沫,揉一揉有污渍的地方,就算洗过了…… 懒人洗衣法,张上大概不是第一个发明者。 “叮铃铃……” 他的手机铃设置成了闹铃的声音,特别尖锐刺耳响亮。 “张上你电话。” 狗蛋在床上仰面朝天吼了一声,右腿抬到左腿上,把着手机聊QQ,这年代流行网恋,素未谋面,老公老婆就叫上了。 “来了。”张上从卫生间出来,撸了撸自认为飘逸地发型,其实飞机头只顶上有几根毛而已。 来电显示贾嘟嘟。 “喂,姐?” “上子……”满是无助,嗓子里一抽一抽地哽咽着喊:“55555,姐惹事了,警察正在抓我。” “怎么回事?”张上猛地炸毛,好像刺猬受到惊吓,一身棘刺都倒立开了。 “我……我把人踢爆了。” “什么?”张上愣了一下,就你这小巧样,能打得过谁? “有个剧务对我动手动脚,被我扇了一巴掌。”顿了顿,大概觉得难以启齿,“我气不过,又踢了他蛋一下,谁知道他不经打,报警抓我。” “……”张同学只觉胯下一股冷飕飕地阴风袭过,社会我嘟姐…… “那你现在在哪呢?” “在横店,警察去我出租房里搜过了,幸亏我饿了,在外边买吃吃,回去地时候看见门口停着警车,这才赶紧跑。” “你把你的具体位置告诉我,我找人帮你。”张上深吸一口气说。 贾嘟嘟抽泣了一下,“我……不行姐就去自首,该赔他多少钱,赔就是了。” “那是后话,你等我会。”张上急遭遭挂掉电话。 整个宿舍的人见他这么紧张,都以为出事了。 尤其陈连尉,张上叫的那声姐,他可是听见了,第一时间想到贾嘟嘟,霎时间变成一脸冷漠杀手的样子。 “什么事?”站起来问,声音都不带波动的。 其他人见陈护卫这幅样子,只觉宿舍里一股冷气流充斥,被吓得大气不敢出。 张上没回话,这事绝对不能让陈连尉参与,他太危险了,放出去估计得把那剧务一家子屠了。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摸着脑门,在原地来回踱步,脑瓜子快速开动,所有认识的人全部从脑海里闪过。 却颓废地发现,自己的交际圈原来差劲到如此地步。 贾嘟嘟在那孤零零一个人哭,你却毫无办法。 就算现在去坐飞机,没有四五个小时根本去不了横店,鞭长莫及,远水解不了近渴。 一个小姑娘,万一被抓起来,如果人家在当地有熟人,后果不堪设想,不只是赔钱那么简单。 而有能力帮忙的,好像只有朱新宁了。 以猪哥的能耐,天南海北的朋友不会少。 可是,虽然猜到猪哥肯定没事,但这电话,他不能打,打了也不会有人接。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但不能捅破,彼此都得维护自己的颜面和尊严。 最后,张上想到一个名字,苗克邦,老苗。 他替猪哥打理那么多明面上的产业,上市公司,控股集团,绝对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翻找电话簿。 咬咬牙,就算求他,也得先保下贾嘟嘟再说。 “苗叔。”张上着急地喊了一声。 “小张同志,怎么舍得给我来电话了?”苗克邦打趣问:“在矿上撑不住了?” “撑得住,矿上这些都不是事。”先把牛逼吹出去壮声势,“是我有点私事想找你帮忙,我姐出事了,在浙省横店,我这走不开呀。” “出的什么事?”苗克邦想了想说:“你可别告我杀人了,或者把人家打残了,这种烂屁股事我可不帮你擦。” “打残到不至于……”张上有点脸红说:“我姐是群众演员,有个小剧务晚上把她叫过去动手动脚,我想您懂吧?结果我姐没从,就扇了他一巴掌,又踢了一脚,正中要害……” “……”老苗哪能不懂,你姐也够贞烈的,这样的姑娘真是越来越难得了,小姑娘不容易。 “戏子那点事早该治了,风气日下,成何体统,把你姐名字和电话发过来,这样自爱的姑娘该表扬。” “谢了苗叔,那我改天请你吃饭。” “……”你这请吃饭,约摸等于改天请我去太空抓外星人。 挂掉电话,本来老苗想提醒张上,吕治歌借你名头搞事情,你得拆招啊,总在那黑煤窑下边受苦,什么时候是个头? 可是又想了想,各人自有个人福,如果他是那块料,不用你提醒也能扛起天。 如果不是那块料,就算给他打了天下,也是烂泥扶不上墙。 …… 其实朱曦这阵子根本没和猪哥在301医院。 猪哥早被秘密送走,去北边的骑熊大国搞金矿去了。 朱姑娘也神秘消失,没人知道行踪。 不然那些起了歪心思的矿长,还不得天天派人抓她? 姑娘读地是北影学院,梦想也是当演员,玩票兴致居多。 人们嘴里说的横店,一般指浙省东阳市那的横店影视城,几乎全国的群众演员都搁那厮混。 朱曦也不例外。 就算富可敌国,有的是钱投资拍片,但你要有演技,这东西得慢慢磨练。 消失以后,朱姑娘来到横店,也当起了演员。 不过她跟贾嘟嘟不一样,直接就是女三号,投资不过百万的小文艺片,混个脸熟。 自从父女俩合伙把张上坑去临汾后,她也没脸跟小哥哥通电话了。 其实朱曦挺心疼的,这事说不准得要了张上的命,可是没得选啊。 她的男人光降得住她还不行,必须担得起这份家业。 担不住,就不可能跟她在一块,不然遭殃的不是她一家,连带几万名员工,无数家庭,全都得受波及。 今天晚上的横店很热闹,警笛长鸣,听说有个剧务和姑娘谈剧本的时候,被踢爆了蛋……然后这剧组还有脸报警。 就算纯洁如精灵的朱曦,也明白这里边的道道。 劳累了一天,坐上房车,在保镖们的护持下准备回住处,电话却响了。 “苗叔?” “你在横店吧?”苗克邦开门见山说:“给你个邀功的机会,你那小情郎的表姐把人蛋踢爆了,我把她姐的电话给你发过去,还有藏身地址,救了她,正好缓和你们俩的关系。” 老苗对父女俩算计张上的事,门清。 张上来归来,心里肯定不舒服,什么都不给老子留,玩毛线啊? 这要给了老苗才不上这当。 来也行,把一切给老子打点好,要不把资产给老子转一半,不然我拼上小命,凭什么? 所以那天晚上,他把朱新宁所有的产业全给张上看了一遍,就是想看看张上会不会提要求,好歹要个上市公司当报酬啊。 结果人家视财富如云烟,只字未提。 老苗那晚想了好久,在这个渐渐人心浮躁地社会,也真亏有张上这种纯粹的人。 别人一句话你就把小命搭上,还不求好处,仁义到这份上,真不多见。 听了苗克邦的话。 “嘻嘻嘻……”朱曦两眼眯成月牙,开心地不得了,甜甜地喊:“谢谢苗叔。” “快去吧,别让那姑娘受了苦。”叮嘱一句,挂掉电话。 …… 南方的风比较温和,少见尘土,只是天气变冷,飕飕地风往衣襟里灌,让人不由自主缩着脖子。 贾嘟嘟无助地在城墙下站着,抽泣着,眼眶红肿,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想回家乡,想回太谷,想见爸妈。 夜晚的横店是不夜城,很多剧组要忙碌到晚上一两点,还有很多游客出来玩,往来车辆几乎不比白天少。 一辆限量版的福莱纳QX390停在不远处,车身长十一米,几乎就是辆客车。 车里走下来的女孩,让贾嘟嘟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丑…… “姐,我是朱曦。”朱曦紧跑两步,有点讨好地喊了一声。 然后微微曲着腿,不站直,怕贾嘟嘟仰视她弄得心里不舒服。 朱姑娘可没那么傻,第一次见面就装高冷把人家表姐得罪了,以后能有你好日子过? “唔……?”贾嘟嘟确定自己不认识她,而且也不想认识,那自己不是成绿叶了吗? “姐,是张上让我来的。”亲近地挽住贾嘟嘟的胳膊,拉着她往房车里走,“你放心,那个混蛋剧务敢欺负你,我保证收拾得他哭爹喊娘给你道歉。” “……”你能不吹牛吗? 这姑娘好看是好看,但这嘴怎么把不住门。 可是,当进了房车里,看那豪华似五星级酒店的布置,贾嘟嘟突然有点信朱曦的话了。 上子从哪认识的这姑娘? 怎么从没听他说过? 这也太有钱了吧…… 贾姑娘心里千回百转,瞬息之间想了好多好多,也拘束了很多,远不像平时那样大大咧咧,小心谨慎地坐着,怕把人家车里的东西弄脏了。 墙上有电话,跟驾驶室相通,朱曦拿起来吩咐说:“去派出所。” 然后给受了惊吓地贾嘟嘟倒杯开水,安慰说:“姐,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别怕,踢坏了给他赔钱就是。” 大概是朱曦比较平易近人吧,半点大小姐的架子都没,也没打电话跟张上验证,就敢上人家的车,跟人家走。 第101章 如临万壑松 横店镇派出所,今晚的恶劣伤人事件影响巨大,轰动横店,派出所几乎全员出动,去横店城里搜人了。 直到,居然有人来投案自首? 民警看着眼前畏畏缩缩地贾嘟嘟,有点牙疼……您挺彪啊,这么一小巧玲珑的姑娘,下手贼狠。 再瞅瞅后边那精灵似的姑娘,觉得今儿挺幸运的,真养眼啊。 可是,又瞧瞧姑娘身后的保镖,民警同志觉得,我他妈还是找所长做主吧,别一不小心丢了饭碗。 给所长去个电话。 给贾嘟嘟简单做一番笔录。 再通知报案人到场。 报案方来得人挺多,导演,制片人,受害者唐剧务,大概是缓过劲儿来了,反正没住院。 还有一堆闲杂人等,可能是投资方的人。 剧务被人踢爆了蛋,本来不算大事,因为他没一会儿就缓过来了。 但丽人酒店人多嘴杂,不出一时三刻,把这事传遍了横店,也坏了他们剧组的名声。 这可是要命的,万一有娱记曝出丑闻,他们这片子可就打水漂了,相当于投资的钱扔了,非报警不可,必须把名声找回来。 办公室里的气氛比较沉闷…… 所长很快就到,坐主位上瞅了瞅双方的架势,大概在衡量彼此的实力,最后开口说:“你们是公了还是私了?” 唐剧务没住院,还能来派出所,说明没受大伤,这可跟他报警时讲的不一样。 这些戏子尽他妈耍心眼,不就踢了你一下吗,报警时竟然说把蛋踢爆了,还被一巴掌打得耳膜破裂,好像不说得天崩地裂,不足以表达你的愤怒? 你当我们这些民警欠你的,大晚上不回家抱媳妇,跟你在这瞎耗着? “我们坚持要求公了,她行凶伤人,坏我们剧组的名声,必须受到法律制裁。”制片人本着脸,口气硬硬地说。 “我不是故意的……” 被人一吓唬,贾嘟嘟终究见世面少,当下就慌了神,下意识为自己开脱。 可这话,让剧组所有人都笑了,你承认行凶伤人就好。 下一秒反应过来自己失言,贾嘟嘟也脸色苍白了,表情呆滞。 “姐,别怕,让我说两句。” 朱曦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然后冷哼了一声,对佯装瘫痪地唐剧务说:“既然公了,那咱们就讲事实,我姐为什么踢你,你敢说嘛?” “她发神经!”咬牙切齿,恨得要死。 “笑话,如果不逼急了,一个小姑娘,而且还是有求于你的小姑娘会打人,你在逗我?”朱曦笑了笑,“你以骗我姐当签约演员的名义,将她骗到房间,还要演示怎么偷情,手脚不规矩,猥亵少女,更试图强行按倒她。” 说着,朝身后的保镖示意,“帮我找律师起诉他强尖,顺便联系二十家媒体曝光他们剧组的破事。” “是!”这保镖当场拿出手机翻电话簿。 吩咐完,朱曦笑眯眯地对唐剧务说:“欺负我姐,让你牢底坐穿。” “这……”甭说唐剧务傻了,连他剧组的导演,制片,一票人都懵逼了。 派出所长也是目瞪口呆。 这姑娘也太凶悍了点吧,三言两语搬回话头,不但把贾嘟嘟撇个干净,还把唐剧务搞得犯了强尖罪…… 这回,轮到唐剧务浑身发抖了,嘴皮子上下开合,有点口不择言,想解释什么,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如果按朱曦这么说,他就算不是强尖罪,那也是强尖未遂,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这他妈的! 如果一般人讲这种话,大伙未必相信她有这能量。 但只看朱曦这派头,他奶奶的十个保镖,朱新宁走后,给女儿加派了人手,而且看样子全是军人。 还有门口跟卡车一样的房车,有点眼识的人都知道这车,新闻报道过,全国只有四辆,之所以报道,是因为有一辆属于城龙大哥。 还有后边跟着的那辆东风猛士,一眼都能认出是部队的军用战车,你他娘的还敢再嚣张点不? 派头不是万能的,却能代表地位和可望不可的东西。 “我……我们选择私了!”唐剧务似乎想到了救命之法,疯癫似地大喊。 剧组的人脸色一变,这相当于承认了丑闻。 可是,相比剧务犯强尖罪,还是私了比较好一些。 朱曦笑了,“既然是私了,那就不关公家的事了,咱们出去解决。” “这……”唐剧务看了看朱曦身后的保镖,有点怕,但还是咬牙说:“可以。” 见调解成功,所长也高兴,辖区出大事是要问责的,把笔录本子递过来说:“你们两方签个字就可以和解了。” 这事平安解决,终于让贾嘟嘟松口气。 出来派出所,她觉得今天的空气格外新鲜。 可是,有人还是不甘心。 “你得赔我医药费。”唐剧务急走两步,冲上来喊。 贾嘟嘟跟朱曦并排走,保镖不管那么多,一见他接近朱曦,有三个大汉直接拦路,封死路径。 一人把右手揣左胸怀里,那样子,明显要掏枪。 一人更快,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小型手弩,用衣袖遮着,瞄准。 中间那人什么都不掏,只是往朱曦背后一挡,一米九的壮汉,直接把朱姑娘堵得不见人影,人肉挡箭牌…… 这反应,唬得所有人一愣一愣。 不过,圈子里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那些大牌明星们哪个不是七八位助理,十来位保镖,排场大着呢。 “你要算医药费啊?”朱曦回头,模仿张上的样子说:“那咱们就算一算。” “我姐跟我一样都是小姑娘,不比大伙多什么,更谈不上高贵这样的字眼,只是门风比较严,你勾我姐的肩,碰她的腿,要不这样吧,你哪只手摸的,我给你钱,买了它,也好回去和家里有个交代,正好算赔给你的医药费。” “你说怎么样啊?”朱姑娘说完,纯真地问了一句。 “……”你他妈别吓唬我!“我……我不要医药费了。” “那可不行,我姐回去怎么跟家里交代啊?”顿了顿,嘟着嘴,似乎气不过,“你是不是男人啊,有胆偷吃,没胆承担责任,真没种。” “我确实没种……”唐剧务赶紧表态,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明知道人家不好惹,还鬼迷心窍要钱,“我不要医药费了,咱们在里面签了字,已经两清了。” “那是同意私下解决,不是两清。” 朱姑娘解释完,抚了抚被风吹得有点散乱地流海。 “既然你的事解决完了,那就谈谈我姐的事,你今天晚上发动这么大阵仗,弄得横店风声鹤唳,坏了她的名声,以后还怎么找对象,还怎么在这圈子里混,你要赔名誉费,唔……就一百亿好啦。” “……!!!” 你不如去抢银行! 大概是被那三个保镖的派场吓怕了,唐剧务结结巴巴说:“我……我没有钱。” 他恨不得撞墙弄死自己,说完,竟然痛哭淋涕起来,往地下一跪。 “我家里是农村出来的,老妈七十岁了,孤苦无依,我至今还没娶上媳妇,最近才当上剧务,银行里就五千块钱,还是准备给老妈邮回去的钱,我……” 叽里呱啦一通惨绝人寰的诉苦,整个人都被吓得有点不正常了,疯言疯语。 外边的天气有点冷,朱姑娘没心思听他讲这些废话,“那还不赶紧过来道歉,你脑门被门夹啦?” 嗝…… 诉苦戛然而止。 “贾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贾嘟嘟哪受过这阵仗,很不习惯,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拘谨地说:“没事了,你去忙吧。” “谢谢!谢谢!” 天下几乎没有比这还真诚地谢意。 …… 其实,初次见面,贾嘟嘟对朱姑娘是有敌意的,出于女人的天性,她不太想和朱曦一块走,觉得很压抑。 本来自己是个挺可爱的小姐姐,但和朱曦站一块,各方面被碾压,黯然失色。 人家比你高一头还多,你跟她讲话得仰头看天地那种。 如果是男人也就罢了,偏偏同性相斥,真真地心里难过啊。 大概是看出贾嘟嘟的膈应,朱曦本来想拉她去逛街,好不容易有个陪自己解闷的姑娘,还是张上的表姐,当然得好好相处。 “姐,要不你来我们剧组吧,正好缺个女四号,和你形象气质挺符合的。” “唔……”贾嘟嘟无言。 在今天以前她会很动心,但经过这档子事,她懂了很多,外边远不如想像中那样美好,尤其演员这行。 要么你就像朱曦这样硬到没人敢动,要么你就委曲求全,有牺牲才有收获。 可是,这两样都做不到,“还是不要了,挤掉人家的角色不好,我想回太谷,明天就回。” “这……”朱曦沉吟了一下,觉得应该征求张上的意见。 两人已经有好久没通电话,主要是她心虚。 拿出手机,按拨通键的时候,指尖抖了抖,犹豫了。 挨一顿劈头盖脸地臭骂到还好,就怕气氛尴尬,无所适从,不知该说什么。 男女间一旦处成那个样子,大概离“可有可无”不会太远。 “姐,还,还是你帮我打吧,跟张上说一声。”朱曦有点可怜兮兮地说。 “好。”贾嘟嘟笑了笑,瞅你那怂样,我家上子还能吃了你? 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上子,姐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张上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骨懒散倒在床上,“谁救的你啊?” “一个叫朱曦的姑娘,你给姐老实交代,你俩什么关系?” “……”张上一下呆住,心里恨得咬牙,好你个朱曦,把老子坑过来,在矿下说死就死天天挖煤,你他娘到爽,躲横店逍遥去了,咬牙切齿说:“让她接电话。” “呐,上子让你接电话。”贾嘟嘟把电话递给朱曦说。 “啊?”朱姑娘心里一慌,手足无措,怔过两秒才下定决心,死就死吧。 “你好啊,上哥哥……” 其实她比张上大三岁呢。 “你也好啊曦妹妹。”张上笑面虎似的问:“每天逍遥自在,无忧无虑,爽不爽啊?” “……”这话没法接,爽,还是爽呢? 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说:“那个……咱姐挺好的,不过她明天要回太谷,你看这事?” 张上想了想,其实遇上这种事也好,生活不易,总要经历一些磨难,人才能看清自己。“让她回吧。” “唔……好,那……我挂电话啦?”想蒙混过关。 “挂吧,你最好一辈子别让我逮到,不然非把你屁股打开花不可。”没好气地说。 “那我赶紧把屁屁养白白,到时候开花给你看。”朱曦笑嘻嘻地说。 挂掉电话,贾嘟嘟眼神诡异,右眼闭着,左眼微眯,偏头打量朱姑娘的身姿,好一对恬不知耻的狗男女…… 其实心里酸酸地,哪能听不出来,小时候光屁股跟她身后玩地张上,如今也知道找对象了。 第102章 月白冰江暖 花红烧身寒 不做无聊之事,难度有生之涯。 明明不缺钱,也不用受苦,却在暗无天日的黑口子里挖煤。 成天与死神共舞,把自己弄成人形黑雕艺术品,这应该是世上最无聊的事情了。 可正是无聊的事情,才能成就不平凡。 现世人心浮躁,急功近利,少有人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因为大环境如此,竞争激烈,步子慢了大概是跟不上社会发展的。 每隔一段时间,矿上会组织矿工们体检,主要是给肺部拍片子。 但是拍出来的片子医院不让带走,这大概算不上体检吧…… 工人们也不强求,都明白自己肺里装得是什么,只不过没有明显病发症之前,在没有危及到生命的时候,不会轻易去重视。 选择当矿工前,其实每个人心里都做好了准备,钱难挣,屎难吃,拿命换钱,怨不得谁。 来矿上有半个月了,张上早已察觉出不对劲,一切都太平静。 明明知道朱新宁的接班人潜伏在你矿上,却能如此云淡风轻,难道吕治歌的心态真好到这种地步? 除非你有阴谋诡计,得控制住张上,让他不离开你的视线范围内。 但具体是什么,张同学想不到,他不是神仙。 “呜呜呜……” 阴风永远是巷道里的主要格调,没有这些风,矿下会瓦斯突出,会氧气不足,令人窒息而死。 烟鬼被刘秃子打成重伤,至今还在修养,大概以后都不会再下黑口子,反正钱挣够了。 铺设轨道的工作落在巴六林身上,张上当然得帮忙。 可他俩都是新手,那轨道铺得简直不堪入目,高低不平,地基不稳,上面别说跑矿车了,连传送带都铺不开。 拖累了生产,这可是大事,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技术这东西,他不行就是不行,拿鞭子抽死也白搭。 狗蛋经常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偷懒,过来和张上闲聊。 “刘秃子和矿上的管事都下来了。” “他们来干嘛?” 一般情况刘秃子是不会下矿的,谁愿意成天置身恶劣环境? “耽误了生产,应该是在开会,找应对策略。”狗蛋附耳吼,这样才能听得清。 “那就让他们找去呗。”张上无所谓地说。 狗蛋没再接茬,而是提了提被水浸湿,黏在身上的矿工服,不透气,把人憋得难受,好像背了装甲似的沉甸甸。 又看看巷道顶和煤壁上边的矿汗,抱怨说:“这两天矿下贼他妈阴凉,还来有一股发霉和臭鸡蛋味,环境是越来越烂了。” “好像是有?”张上耸了耸鼻子,确实有一股臭水味,就像池塘水面上飘地那层绿油油的东西。 “不对!” 这时,陈连尉眉心拧成一疙瘩,伸手在煤壁上摸了一把,透心凉,潮似发霉,接着不由分说拽住张上死命飞奔。 “嘶嘶嘶……” 突兀地嘶叫响彻地下,掩盖住机器运转的声音,仿佛远古巨蛇张开大口,蛇信子快速吞吐,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井下的高压积水,向煤壁裂缝强烈挤压摩擦出来的声音。 霎时间空气凝固,除去机器的声音,整个井下死一般寂静。 不知谁大吼一声:“快跑,突水了!” 轰…… 所有人丢下工具,不要命地向井外逃窜。 整个矿下犹如末世,仓惶地矿工们挤在巷道里,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疯狂意味,那是求生欲望,顾不得看,也不敢回头,怕被无尽黑夜笼罩眼帘。 才跑没多远,只见煤壁、地面、吊顶,突然向外喷射水线,宛如地球在排挤汗液,景象十分可怖。 屋漏偏逢雨,这些喷出来的水流浑浊如污,臭不可闻,都是有毒气体。 张上也疯了,面对死亡威胁,使出吃奶的劲头狂蹦。 直到出了井口,才惊魂未定地喘粗气。 渐渐地,跑出来的矿工们越来越多,各个狼狈到极致,有人爆发过度,直接晕倒在地。 两分钟后,张上缓过劲来,左右看了看,心里一惊,“狗蛋呢?” 陈连尉没回话,只是扫视人群,寻找熟悉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他……他在我后边。” 巴六林半蹲着,两手撑住膝盖,哼哧哼哧喘粗气,大概是嫌戴口罩不好呼吸,左边摘下来,右边挂耳朵上。 “草!”张上嘴皮子紧绷,狠狠骂了一声,两眼死死盯住洞口。 是他把狗蛋塞矿上来的,又把人家弄后山黑口子,如果让狗蛋死这里,这辈子良心都不会安稳。 时间慢慢过去,所有人都注视那吞噬生命的黑洞,当那些垂死挣扎的身影爬出来时,即便再麻木的人,脸上也会有一丝对生命的喜悦。 但这些人中并没有狗蛋。 出了这么大事故,早已通知矿上的管理层。 护矿队第一时间出现,各个警棍防爆盾,还有防毒面罩,跟打仗似的,直接把洞口围起来。 接着有人弄来抽水泵,再用风机往巷道里送风。 可是,愣没有一个人下去救援的,更没人提这茬,只是心有余悸地杵那里,庆幸玉皇大帝如来佛祖保佑。 “所有班组长,清点各队人数。”副矿长满身狼狈,浑身污泥,硬提一口气,用大喇叭喊。 点了一阵。 “防冲队满员。”队长很高兴地喊。 “综放队缺一。” “综掘队缺二。” “管理层缺一,刘秃子在下面没上来。” “……” 一番整点,总共缺八人。 一下子八条人命,足够吕治歌喝一壶了。 即便有朱新宁的关系罩着,光是赔偿,煤矿界有不成文规定,一条命一百万。 赔钱是小事,发生透水事故影响力巨大,各方面打点少不了,这才是巨额输出。 不然各方面的人得轮番轰炸,调查,开会,罚款,整顿,发通报…… 如果再上了新闻,电视台的人也会来,先扛着大口径火炮乱扫一通,再把手榴弹杵你嘴前,非要你开口不可,不然就是默认一切。 一下子死八人绝对是轰动大事件,这黑口子“五毒俱全”,足够判吕治歌无期徒刑的。 本来这下子,都不用扳倒吕治歌,他自己把自己玩死了,可张上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狗蛋在综放队,少地那个人就是他。 “如果现在下井,有没有机会再上来?”张上眼眶突出,心里拧巴得要死,暴躁地抓了抓头皮问。 陈连尉想了想,说:“突水不算太厉害,没有形成洪流,井下有排水口,只要不是在低地,应该淹不死,主要怕毒气和缺氧。 闻言,张上二话不说,冲到一位护矿队员跟前,“兄弟,借个面具。” 不由分说,伸手去摘人家的防毒面罩。 突然的袭击,让那护矿队员愣了一下,本能一棍子挥出去。 “当。” 后边的陈连尉一脚崩起,劳保鞋底和鞋头都是钢板的,直接把警棍踢飞。 突然的变故,令场面霎时间混乱起来。 “趴下!趴下!”护矿队的人一窝蜂围过来,挥舞着警棍威胁。 张上戴上面具。 “你们不去救人!”目眦欲裂,怒吼咆哮,“老子去!” 他这反应,让大伙怔住。 能活着从井下出来已经不容易,再下去找死,不可思议。 在这人情冷漠的煤矿上,除了黑金和利益,道德沦丧,张上这种人,大概是世人无法想像的异类。 一把推开包围圈,张上孤身进入死神眷顾的幽黑洞穴,那视死如归的气概,应该形容为“慷慨赴死”。 他走,陈连尉毫不犹豫,抢下一个防毒面罩,飞身跃入洞口。 巴六林是呆的,可看着两人消失的身影,他突然觉得,自己和身边这些没人性的矿工们格格不入。 “大不了磕碗大个疤,我老巴他妈不活了!”狠狠地骂完,瞳孔发热,憨厚人发飙起来可比张上猛多了,不要命似的抢下五个防毒面罩,冲入井口喊:“等等我老巴……” 先后三人又入矿井,令大伙脑子转不过弯来。 很多人无法理解这样的行为,只是惊觉,难道真有“英雄”这样的人物? 也有人看张上和陈连尉不爽,幸灾乐祸,你们最好死里边别出来。 彪子调侃说:“蒋福来,这三人跟你一个宿舍的,你看人家多够义气,你怎么不下去帮忙?” “我得在这盯住狗,让他别乱咬人。”蒋福来看着洞口,头也不歪地说。 “你他妈……”彪子来气,摘了头上的安全帽就要砸人。 “蹲下!” 这时,护矿队员见他闹事,大概是刚才被抢了防毒面具,心里憋着火,一棍子敲彪子肩膀上,直接把人打得扑倒惨叫。 第103章 世无成局人成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吕治歌姗姗来迟,脸色惨白。 今天简直是他妈九星连珠,衰神附身了。 也不知道哪个狠人在他办公室门口埋了雷管,要不是他遛狗,狗在前边寻食,不死也残的就是他。 才在办公室坐下,就听人汇报说,又有穿迷彩装的来红崖骂街了。 你当为什么? 朱新宁在红崖遇刺,消息都传出去了,包括红崖护矿队员背叛猪哥的消息,不知怎么地,被有心人放出风去。 这可翻了天了。 你们这些人可都是朱新宁一个一个亲自塞到红崖来的,领着工资,好吃好喝,到头来背信弃义,枉为人。 曾经的战友,熟识的朋友,这哪能看得惯? 好多其他矿上的护矿队员找过来指着鼻子的骂。 红崖的人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那种压力可想而知,曾经的荣誉,战友,生死相依,你对得起他们吗? 光开骂这三天时间,红崖护矿队直接少了三分之一的人口,辞职的辞职,更多人不告而别,无颜面对自己所做的事情。 这还不算最坏的情况。 他打着张上的旗号,挟太子以令诸侯,玩得很成功,目前已经有八位矿长来觐见。 他们或多或少顾念朱新宁的好,或者惧怕他的威势,反正身体很诚实,人来了。 可不巧的是,这关键时刻,后山发生透水事故。 一旦让他们知道自己开黑口子,掏朱新宁的家底,所有算计都将功亏一篑,甚至清君侧,把自己栽进去。 事情简直乱成一团麻,令他头晕目眩,脸上没有半丝血色。 “情况怎么样?”吕治歌咆哮,内心升起一股焦躁气,两眼红肿。 “大部分人都出来了,失踪八人,包括刘秃子。”副矿长周秋实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汇报,顿了顿说:“刚才又有三个人冲进去了,说要救人。” “那就救人啊!”吕治歌大吼,狠狠拽住周秋实的衣领,“你们他妈在这站毛?” “那个……矿下是老空水,有毒气,而且不知道形成洪流没有,最起码得排水到一定程度才敢下去。”苦笑说。 “尼玛的!”吕治歌气急败坏,两手叉腰,再不见往日的平和。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沉下心来,想了想,他突然问:“下面上来的人,除去那三个,都在这吧?” “都在。” “那就好。”眯眼打量这开膛破肚的大山,吕治歌知道,只要堵住消息,自己不栽,钱完全不是问题,“组织人手,把入口出口,通风口,安全通道,所有口子用水泥全封了。” “什……什么?”周秋实浑身颤抖着发问。 “用我再说一遍?”吕治歌眼里露了狠,犹如压抑的狮子,随时可能暴起伤人。 “这……”周秋实紧紧咬着牙,指甲抠在手心里,内心无比挣扎,十一条人命啊。 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个月一万块的工资,去哪找? 颓废地,全身骨头仿佛被抽去,整个人萎靡不振,耷拉着肩膀,招呼矿工们去搬水泥,封山吧。 这样的举动惊了所有人,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护矿队仅余的六十多人面面相觑,封山,里面的人必死无疑。 蒋福来也有点急了,他在矿上摸爬滚打一辈子,生死由天、残疾伤亡的事情见多了,早已没有青春年少的热血和正义。 可是,即便再麻木的人,难道内心没有一点善良吗? 即便知道,如果自己强出头会得罪吕治歌,也可能会被当场打死。 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反正钱挣够了,儿子女儿都结婚成家了,孤寡一人,最近又咳嗽得厉害,没什么可怕的了。 于是,高声大吼:“不能封山,刚才第一个下去救人的是张上,大老板指定的接班人,如果他死了,万一大老板回来,我们所有人都得受牵连!” “嗯?” 刹那间,空气凝固,死一般寂静。 吕治歌也怔了怔,没想到张上竟然在井下,而且,是上来以后,又下去的。 这时,躺地下痛苦呻吟地彪子,含含糊糊问一句:“你怎么知道他叫张上?” 蒋福来蔑视地扫他一眼,解释说:“我和他是一个宿舍的,他经常打电话,那些人都叫他张上,而不是章弓长。和他一起的那个冷面男,叫陈连尉,而不是程车走。只有化名才起这么邪门吧?” “那又怎么样?”吕治歌突然笑了笑说:“他自己想充英雄,上来又下去,那就得知道后果,说不准现在已经被毒气弄死了。” 顿了顿,疯子似的喜怒无常,对搬水泥的矿工们狂暴怒吼:“你们愣个毛线,给老子封山,谁不动,我弄死他!” 说着,冲到开来的路虎车旁边,打开后车厢,除了几个装钱满兜兜的纸箱子,还有青H化隆造的火枪。 操枪,咔嗒上膛。 这一刻,什么犹豫都烟消云散了…… 可是,有时候武器并不能征服人,也吓不住人。 真正能统治天下的,是人心。 护矿队员们互相瞅了瞅,又一起看向最前方的队长吴安毅。 大伙都知道,能不能洗刷耻辱,挺直腰杆面对以前的战友和荣誉,就在今天了。 “队长。” “队长!” “队长……!” 一声声焦急地呼唤,像是要把堕落的人性找回来。 吴安毅两难,心里翻江倒海。 护矿队背叛朱新宁,都是他带的头,年薪百万,醉生梦死,左拥右抱,孩子上贵族学校,所有亲戚朋友都跟着沾光,那是他从没想过的生活。 吕治歌让他体验到了。 但这钱花得不安心,每多花一分,每多拿一分好处,他都觉得自己身上的罪恶在增加,人心撕裂变形,恐惧时刻缠绕。 可是,想回到那个纯真的人生,根本不可能了。 三天时间,他饱受折磨,曾经班长,兄弟,领导,教导员,并肩作战的战友,挨个来红崖骂他,狗血喷头。 他只敢躲在宿舍卫生间的角落里,抱着膝盖,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 这还是曾经那个问心无愧,意气风发,敢理直气壮找领导讲理的吴安毅吗? 可是,他已经背叛了朱新宁,此刻再背叛吕治歌,三姓家奴啊。 罢了,罢了,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我自己堕落没关系,但兄弟们,不能跟我受苦。 “都停手,不准封山。”吴安毅一声大喝震四野。 直接越过吕治歌,接手指挥权,“技术部去找抽水泵抽水,防冲队多找几个风机送空气,机电部切断矿下一切电源,掘进队去山那边的地低,掘通巷道,放水,运输科去找氧气瓶,护矿一队准备下井救人!” 呼啦一下,仿佛是心有灵犀般,搬水泥的矿工们几乎就是吴安毅喊出来的下一秒,集体扔下水泥袋,撒腿散开,各自去找抽水泵,风机,铁锹,矿镐,开山放水。 这一刻,所有人激动无比,体会到拯救生命的美妙。 吕治歌看得目眦欲裂,枪口对准吴安毅怒吼:“你他妈找死是吧?” “忘了谁养你的是吧?” “你儿子能上贵族学校,谁安排的?” “你二奶三奶,谁给你介绍的?” “你一家山里人,老子都给他们在城里找了工作,安顿得比我家都好,你都忘了?” 吴安毅怔了怔,似乎在回想美好时光,平静地说:“你给地好处,对我家人的好,我一辈子刻骨铭心,在这儿,给你磕头了。” 说着,吴安毅四肢着地,脑门磕了一声响。 吕治歌一脸狰狞,如妖似魔般疯狂,“你以为磕个头就还完恩了?如果这样,全天下都是百万富翁。” “这样还不够,你要怎么样?”吴安毅站起来,突然变得翻脸不认人。 “你他妈……”吕治歌急火攻心,你他妈还能要脸不,拿枪的手颤抖,理智正在消失。 “嘣!” 一声枪响,惊了天地。 吴安毅闻声而倒,却笑着,满是解脱地注视吕治歌,“这样,应该够了吧……” 我以命还抵恩,死在你手里,这样够了吧? “队长!” 护矿队员们疯了,赶紧扶起吴安毅,但火枪的伤口是散开的,直接把人打成了筛子。 吴安毅渐渐闭眼,昏暗地目光扫视队员们,最后遗言:“大家千万别学我……” 闭目长逝。 第104章 头颅尚在好还家 对于矿外的纷争,张上一无所知。 凭借一腔热血重回矿井,惊觉空气变得腐朽死滞,成了一潭死水。 他的到来把这死水搅和得流动一下,让空气变得更加混浊黏稠,难以呼吸,这大概就是毒气吧。 陈连尉来了,巴六林也来了,手里拿着五六个防毒面具。 哥仨对视一眼,清楚这次下去大概是有去无回的。 巷道里没有任何照明设备,安全帽上的矿灯所照之处,煤壁突兀狰狞,如同戏台上的牛头马面,随时会猛冲下来捉人下地狱。 整个世界被雨幕笼罩,大地母亲排挤汗液,无数伤口喷射水线,将体内亿万年生成地沼泽气息和腐烂气味释放出来。 “我怎么觉得这次下矿这么恐怖……”巴六林咽口吐沫,有点发抖地说。 张上沉默,可能是心情使然吧。 哥仨循着出矿时的路径往里走,像是朝无底洞坠去。 没走一会儿,矿下更加阴森漆黑了,仿佛是一个充满黑暗的鬼魅世界。 水线在地面汇聚成小河,淹过膝盖,水面漂浮着烂木渣子,煤粉,甚至还有随地大便的那污秽玩意。 “不能再走了。”陈连尉看了看水势说。 “这里离营头还有一段距离,狗蛋应该在那。”张上皱眉,咬咬牙,继续走。 “不行,再往下走必死无疑。” 陈连尉罕见地反驳张上,才要再说什么,只听“咚”一声大浪冲击礁石的撞击声,接着前面拐道处好似大坝泄洪,“咕嘟咕嘟”地漩涡和激烈喷涌地大浪冲出来…… “靠墙抱柱子。”陈连尉大吼。 张上和巴六林反应也快,一把抱住墙边支撑顶板的大木墩子。 只觉一股巨浪拍打在身上,生生的疼,那股浪潮把人冲得脚下失去重心,水流过胸,令人像木偶一样任由摆布,那一瞬间,就像好莱坞灾难片里洪水猛兽袭来似的场景。 这巨浪来得快,去得也快,大概是煤壁坍塌了一段,地下水一股脑灌溉进来,形成一股洪流。 也亏得安全帽的蓄电池防水,不然哥仨没照明设备,在这种环境下绝对九死一生。 水流过去,见张上还要再坚持往深处走,陈连尉劝说:“先去休息区看看吧,那里地势高,煤壁和顶板加固过,应该没有漏水,空气流通,毒气也没那么重,如果狗蛋活着一定在那。” 经过刚才那一阵大浪,水流又变湍急,淹过大腿,如果再来一股巨浪,就算抱着木墩子也扛不住拍击。 而且再往深处走,地势越低,很可能巷道已经被水完全填平。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想救别人,先得自保。 张上沉默刹那,点头同意。 哥仨换方位,抱着木墩子一步一挪,每到巷道的转弯处都要特别小心。 经过水流长时间拍击,煤壁很可能坍塌下来形成泥石流,瞬间就能将人埋葬。 大概是老天眷顾,或者说他们正在往高处走,到后边水流反而不太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张上慢慢觉得头晕目眩,呼吸很吃力,头脑精神在流失。 “努力呼吸,巷道里缺氧。”陈连尉喊。 休息区。 这大概是整个黑口子唯一用心修建过的地方。 顶板用一根根粗壮钢筋交汇,密密麻麻撑着天空,煤壁打磨得光滑油亮,地面是青石板。 可是四周低,唯有这里地势高,好多巷道低地都被水填平,空气流通不起来,虽然这里老空水的毒气弱,但氧气也稀薄。 此刻,休息区有五人,他们相处得并不愉快。 每个人都浑身幽黑,跟煤壁乌黑的背景几乎融为一体,脸上裹着湿布子,矿工服皮开肉绽,像经过激烈搏斗,人人手拿铁锹矿镐等凶器,各居一方,虎视眈眈。 地上已经躺下两人,没有声息。 一人被矿镐开了顶,一人被劈中颈脖动脉,大出血。 张上不敢把矿灯直接照在他们身上,这种远古般的搏杀场景令他震惊。 至于为什么打斗,少一个人呼吸空气,自己就能多活一会儿。 刘秃子大概是被煤块砸断腿,半瘸半拐,却凶威滔天,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手拿矿镐背靠墙壁,其余四人都不敢太针对他,只是小心防范,因为地上那两具尸体都在他脚下。 “狗蛋。”张上一眼看见狗蛋。 他左臂无力耷拉着,矿工服背后被撕裂出大口子,切割面整齐,应该是锋利地铁锹面劈上去的,直接见皮肤,还有隐隐地黑血。 突然而来的三人,打断他们的对峙。 巴六林才要把手里的防毒面具扔给他们,可是,他明明下井时拿了五个,现在却只有四个。 “那个……”老巴带哭腔地把手里的面具拿起来说:“刚才水大,被冲走一个。” “……”张上无语,先给狗蛋一个再说。 可面具才扔出去就触发大战,除去行动不便的刘秃子,其余三人心有灵犀般操武器冲向狗蛋。 “操!”狗蛋急眼,飞速后退,小命要紧。 最终,离他最近的那人一个踉跄倒地,却也乘机捡起地上的防毒面具,佝偻着身子撒丫子就跑。 可是,才跑没两步,只见空气一窒,沉重如水银,大伙视线一暗,一道黑光砸他头上。 咣~ 脑袋开了花,一道血柱溅起,当场毙命。 刘秃子竟然把矿镐掷出去,然后撑着煤壁站起来,艰难地把防毒面具捡起,一脸狰狞地笑笑,戴上说:“这下好了,面具够用。” 等反应过来,张上才觉悟,自己的举动太冒失。 这是他第一次见这种凶恶场面,血腥无比,简直是人间地狱。 “呕……”胃里翻江倒海,胆汁都要吐出来。 总不能把污秽吐防毒面具上吧,可是他才摘面具,就觉脑子一懵,思想停滞,好像到了真空中,没氧气,整个人都飘了,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顾不得吐,赶紧再戴上,把剩下的三个面具扔出去,招呼狗蛋往巷道里冲。 最后他的意识都模糊了,要不是陈连尉和巴六林架着,有防毒面具也得窒息而死。 跑一阵,又回到淹没大腿的巷道里,努力呼吸空气,脑子才转过弯来。 经历死亡惊魂,张上心有余悸,这他妈的玩命也忒刺激…… “水流涨起来了,快走。”陈连尉看着巷道深处一股一股地波浪漩涡向外溢,还打着旋,赶紧提醒。 哥四个再也顾不得其他,撒丫子跑路,半秒钟都不想在这呆,那种无法掌控自己生命的味道,实在令人恐惧。 而在身后,几位幸存者也拼命狂奔,紧紧跟在张上他们后边。 唯有刘秃子瘸着腿,一点一点挪动,但所有人都顾不上他。 因为身后不时掀起一股股巨浪,还有“轰隆隆”的塌陷声。 煤壁终于经不住水流冲击,大范围坍塌,地下水一股脑灌进来,在这狭小的巷道里,那冲击力比海浪还要凶猛。 “快跑!” 生死时速,可糟糕地是不管你跑多快,那铺天盖地的声音总在耳边,连“呜呜呜”地阴风都盖住,水流还保持淹过大腿的高度。 又经过一个转弯,终于看到巷道尽头的曙光。 可是,“轰隆隆”声也达到顶点。 “咚!” 惊天动地的破灭声炸起,瓦斯爆炸,接着就是天崩地裂,河水,地面,煤壁,剧烈摇晃。 “快趴下!” 陈连尉的怒吼在耳边响起,张上下意识低头,把整个身体埋在水里。 人都说水是冷的,潜伏的越低越冷,可今天却体会到被沸水煮的畅快。 河水瞬间从几度飙升到将近四十度,哗啦啦地煮开了,把人烫得皮肤通红,要熟…… 而在煤矿外边,护矿一队正准备下矿营救,却见山体摇晃,大地震颤,好似摩天巨人要拔地而起,将一座大山捧起来。 接着矿井洞口“轰”一阵滔天火光冲出,气浪将靠近的人们掀翻。 而这火光过后,所有人都安静了…… 红崖煤矿,后山黑口子,透水事故,瓦斯爆炸,巷道坍塌,井下十一人必死无疑。 直到,戴着防毒面具,浑身湿透,狼狈无比,互相搀扶着地张上,陈连尉,巴六林,狗蛋,身后还有三位幸存者出来。 大家都呆滞地,不由自主地鼓掌,声音响彻天地。 那是对生命的赞赏。 第105章 雷霆手段 浓重地喘着粗气,张上看天觉得亲切,看见也地觉得顺心…… 他发誓,这辈子他妈的如果再玩这种冒险游戏,不用老天爷收,自己撞死拉倒,省得心理承受不住被活活吓死,忒他妈刺激了。 一把摘掉防毒面具,抬头看了一眼,张上一愣。 因为大伙看他的目光,好像不太一样? 最起码和下矿前有明显区别…… “那个……请问你是张上?”护矿队副队长冯南小心翼翼地过来问。 “呃?”张同学怔了一下,把被水浸湿,好像铁衣那么重的矿工服脱下来,一屁股坐地上,“我是张上。” “现在矿上无人主事,你是猪哥指定的接班人,大伙都愿意听你的……” “……”这话你他妈不怎么不早说? 张上心里大骂,出了这么大事才说听我的,早干嘛去了,这烂摊子不得我来擦屁股? 私挖滥采,无证开矿,透水事故,瓦斯爆炸,巷道坍塌,死亡四人,这么大责任,老子拿什么抗? “吕治歌呢?”面如黑炭地问,其实他现在就是黑炭…… “我们护矿队长吴安毅被他开枪打死了,我们本来要放倒他的,奈何警棍不比火枪,为不再有伤亡,就放他跑了。” “……”一堆怂货。 张上想了想,肯定是不好意思向吕治歌下手,毕竟人家给你们双倍工资,吃过人家好处,这回放他走,也算报了恩。 这些人已经被钱和利益腐蚀心灵,连最初的东西都忘了,不堪大用。 不过,暂时还得用他们稳定大局。 …… 出了事故,所有煤老板的第一反应就是看伤亡情况,然后再看消息走漏没有。 如果没有走漏,搁谁都一样,先封锁现场戒严,防止记者介入,瞎报道,扩大事态。 第二件事,联系死者家属,商量赔偿事宜,尽量私下解决。 第三件事,张上给苗克邦去了电话…… 如果换个人来,第三件事应该调动巨资,打点各部门,争取把事情压下来。 这事非要苗叔出面不可,不然只凭张同学,连个民警都不认识,更别说电力、安检、消防各部门的人了。 把事情经过详细讲一遍,苗克邦就静静听着,对于张同学死里逃生,再第二次下矿救人的壮举,不褒不贬。 谁的成功都不是侥幸,如果他没有再下矿去,惹得护矿队翻脸,此刻红崖煤矿还是人家吕治歌的天下。 如果你死在里面,没有救出那几个幸存者,大家又怎么会听你的,让你做主? 这是拿命换来的成就,好在你活着出来了,吕治歌也跑了。 人就得胆子大敢拼,才能打出一片天。 更主要的是,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蒋福来,如果不是他爆出张上的身份,根本没后来这些事。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人憨厚诚恳,有好处。 成王败寇啊。 一个小时后,只是派出所来人象征性看了看,把吕治歌的罪状记录在案,携带巨款潜逃,私开黑煤窑,无证经营,持枪杀人…… 光罪状就写了一页。 然后叮嘱一定要安抚好家属,再把黑口子封死,就走了。 接着,上头发了通报,红崖煤矿停业整顿一星期。 前矿长吕治歌几十重罪并罚,列为A级通缉犯,悬赏十万块缉拿。 第二天,当张上在办公室查账簿的时候,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贼他娘的,吕治歌把所有资金全部洗劫走了,连他这些年贪的那些,最少有三亿。 红崖的账户里只留11块8毛钱,连百把数都没有,简直抠成神了…… “矿长,已经和死者家属谈好了。” 正在张同学咬牙切齿地时候,周秋实敲门进来说。 “刘秃子本身就是逃犯,联系不到家属,他那份可以省下,另外有一个孤儿,四十岁还打光棍,也省了。剩下两人保险赔二十万,咱再每人掏八十万,这事就可以了结,行规一命一百万,几乎都这个价,没得少。” 顿了顿,心怀小九九,小心翼翼地说:“今天该发工资了……” “……”张上险些破口大骂,气得胸口快速起伏,两眼怒瞪,这都是他妈什么人? 不过,转念间他就不气了,阴晴不定,思维转变极快,笑着说:“告诉大伙,咱矿上的钱被吕治歌全部洗劫走了,但工资照发,我自己掏钱给大家垫上,觉得好意思领的,你们就来。” “这……”周秋实犹豫片刻,想说什么又没讲出口,转身走了。 矿上一千五百人,管理层双倍工资,连带赔人命的180万,需要将近800万资金。 张同学不客气,直接给朱曦去电话,借一千万玩玩…… 下午,通知矿工们来领工资。 一片开阔地带,一沓一沓的红票子摆得整整齐齐。 钱墙旁边一排桌子,财务科六人一起发工资,张同学在后边亲自监督。 前山的正规矿工们,对于换矿长这事丝毫无感。 天下乌鸦一般黑,谁当都一样,受压迫地永远是我们,只要不少工资就成。 而后山的矿工,大概是黑口子里呆久了,拿命换钱,除去跟张上玩得好的那几个,其他人都领了。 直到最后,矿工们散去,该管理层领了,张同学就坐下亲自发工资,他倒要看看有谁敢领。 四周满满当当的人围着,窃窃私语,各科室科长,班组队长,区队长,连坐办公室的那些,还有护矿队,足有一百多号人。 “那个……矿长,我媳妇最近住医院,家里揭不开锅了,就靠工资救急……”工程科长往前一步,装不好意思地说。 “我懂。” 张上笑了笑,点出五千块放他眼前,又把笔递过去,示意你签个字,证明领过钱了。 有人带头就好说,哗啦啦一窝蜂冲上来,生怕领得慢了。 至于这钱是不是你垫付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张上就那么一直保持微笑,越笑越开心,因为领钱的人好多啊…… “副队长……咱领不领啊?”有护矿队员凑上来小声问,眼馋得不行。 “领个球!你看不出来啊?领工资的人都完蛋了。”冯南说。 “为什么?”队员发懵。 “咱们工资都是翻倍的,黑口子已经塌了,拿什么给多余那份,以后肯定会恢复正常工资,他必须把工资平下来。新官上任三把火,咱这位小矿长精着呢,都说了我自己垫的钱你们还领,对我不仁,别怪我不义。” “这……”队员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拽住旁边要上去领工资的护矿队哥们。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一条心。 不管家里真有困难也好,还是怕下个月领不到双倍工资也罢,人心作祟,护矿队有不少人自觉地上去领工资了。 而猜到的人,也只是默默看着,心中悲凉,却没有开口提醒。 头发长见识短啊,关键时刻最能见人心。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不错。 最后连周秋实也领了,谄笑着,略显腼腆,把一万块拿到手,那么厚厚地一沓,白纸条横向封着,揣兜里。 然后嘻嘻哈哈和张上打岔说笑,套近乎。 伸手不打笑脸人,其实大家很熟吗? “还有没有要领啊?”张上笑着扫视剩下的人。 领过钱的人都走了,真干净啊。 只有袁艳在内的八个管理层没领,这世界上并不缺少聪明人,张同学的心思很多人都猜到了。 护矿队还留下十六个人,不免让他多看两眼,当过兵的人,还是不太一样的。 “既然大家给我面子,没抠扒我口袋,又对红崖煤矿有向心力,关键时刻挺得住,我张上不会亏待大家,你觉得你该升职到哪个岗位,写个自荐信上来。另外,袁艳姐,你们人事科有管理层的电话吧?” “有。”袁艳心里一颤说。 “今天领了工资的,通知他们下岗。” 张上云淡风轻说,仿佛开除一百人,令他们家庭收入大减,砍了家里的顶梁柱,生活变艰难,只是玩一样的事情。 把煤矿管理层几乎肃清,真真是雷霆手段,足够狠! 在场之人,各个眼皮子打颤,心惊胆战。 “让他们都下岗,停业整顿完怎么开工生产啊?”袁艳苦着脸,她在矿上呆好几年了,朋友不少。 “空缺的管理岗位从基层选拔,每个班组投票选举,票数多的人当队长,包括后勤部。各科室也一样,全部从基层选拔。” “这天下,没有谁都照转不误。” 第106章 修得门窗接天碧 红崖煤矿的管理层整体糜烂,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 如果张上硬给他们抹掉双倍工资,大概,为了生活,为了工作,他们是不敢太闹腾的。 只是会心里嫉恨,嘴上埋怨,并且心心念念想着吕治歌的好,希望他回来。 长时间早幽暗深邃的矿下,人的心智会被压迫,就像服用可以弄倒大象的麻醉剂,令人变得表情麻木,心如死海。 张上也受了些影响,不再那么有耐心。 因为面对这些人,除了利益和钱,好像其他方法不太管用,索性就一斧子砍断根子,把吕治歌的根基连根拔起,再无翻身之机。 这招简单粗暴,也最管用,主要是张同学觉得自己会很爽,很畅快…… 新上来一大波管理层,他他们会心怀感恩,瞬间建立了自己的根基。 只是一下子裁掉那么多人,得防范他们反补。 停业整顿的第三天上午,张上和陈连尉出了红崖煤矿,打算去太原搬救兵,顺便解决护矿队的事情。 领了工资的那些护矿队员,说实话,张上很想把他们也裁掉。 但很可惜,有些功绩是可以荣耀一辈子的,保家卫国,身体就了有不一样的东西,让人家下岗,张同学好像不太敢…… 朱新宁的三十多座煤矿,还有洗煤厂,全部隶属于三晋能源总公司,这是猪哥的核心产业,也是他的立足之本。 迎泽大街。 一处算不上豪华的六层写字楼,简单低调,甚至牌子看上去有点破旧,这就是公司驻地。 可令人瞠目结舌地是这座楼有两个大门,左边是三晋能源总公司的牌子,隔壁是“退伍军人事业部,三晋分部”的牌子…… 知道猪哥责任重大,管得宽,得安排好些人就业,只是没想到,好家伙,公司都开隔壁了,您到挺省事哈。 “走吧,咱见识见识猪哥的公司。”张上招呼陈连尉,往里边走。 结果一进大门,俩人都呆住了,因为里边是相通的……连个阻隔墙都没有,完全共用一个办公地点。 这他娘的派场,比任何金碧辉煌的这公司,那会所,都牛掰一百倍。 私人和公家共用一片地,不分你我,你在逗我? 前台有不少人在询问,这些人各个军装,英姿飒爽,还背着行礼,一看就是刚从部队出来的。 只有张上和陈连尉显得不伦不类,一个奶油小生,一个冷面杀手。 尤其陈连尉,一进门,那些退伍军人第一时间看向他,精神紧绷,面容严肃,隐隐形成包围圈。 一般的退伍人员是不会来这里的,甚至连这部门都没听说过,他们的转业问题归地方管。 只有做过贡献的人才会被介绍到这里。 当然,工资待遇也不一样,最起码没有端盘子、保安这种工作,大部分不是矿上拿高工资,就是保安公司,要嘛快递代理点,都是体面活。 尤其开了快递分公司的,不管开任何一家,申通啊,顺风啊,这辈子都不愁吃喝。 “请问您找谁?”前台小姐姐正教人填表,见气氛不对,抬头问了一句。 “我找苗叔,苗克邦。”张上说。 “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小姐姐问。 “……???”还有这么问话的? “我叫张上,朱新宁的兄弟,猪哥不在,所以来找苗叔。”张同学笑着说。 “请你出去,我们这里不环境捣蛋者。”小姐姐不客气了,直接撵人。 “我哪捣蛋了?”张上有点气,龇牙问。 “你才这么小。”小姐姐用手比划个子矮,示意你年龄小,接着说:“你怎么可能和朱新宁是兄弟,你顶多才成年而已。苗克邦和朱新宁一个辈分,你一会说兄弟,一会喊叔,明显不认识他们俩,道听途说,光打听了名字就来捣蛋,所以请你出去。” “……” 小姐姐这话,好像没什么问题? 大概,一般人都不会觉得一个十八岁的孩子,敢和四十多岁的朱新宁称兄道弟,你丫咋那么抬举自己呢。 装逼打脸的事情,张上觉得很无聊,不然给苗克邦打个电话,让他下来接,能在小姐姐面前装个神…… 可他不太喜欢这样,只是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苗叔的电话,还有猪哥的,递给小姐姐看。 只一眼……小姐姐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先是呆了呆,两眼瞪圆,不敢置信,接着就面红耳赤,尴尬得要死,“那个……登记一下就可以上去了,左边,六楼,总经理办公室。” 张上和善地笑笑,没再说什么。 他和陈连尉前脚上楼,后边一堆兵哥哥注视,然后议论。 “那个穿藏青色中山装的绝对是高手,手里沾血不少。” “这种危险人物应该在牢里关着,放出来绝对是祸害。” “你们觉得不,他那眼神比咱还凶,咱可是才从北疆回来的。” “闭嘴,小心泄漏机密。” “……” 上了六楼,左右两边办公室林立,跟矿上差不多,各科各部齐全。 直到最后边董事长办公室,对面是总经理办公室。 张上很想瞅瞅猪哥的品味,奈何没钥匙。 “砰砰砰……”有礼貌地敲门。 “进来。” “苗叔,我来看你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又惹什么岔子了?”苗克邦扶了扶眼镜,坐姿端正。 老苗坐得不是老板椅,而是八十年代的那种黄木椅子,椅背很高,两边没扶手,屁股底下是硬木头的那种。 再加上他坐得笔直,很有股风范,一令人不由自主讲话严肃,嬉皮笑脸不起来。 “要官,要人。”张上自来熟地坐椅子上说。 “要人?”苗克邦怔了一下。 要官可以理解,没有总公司的任命,你就是外人,名不正言不顺,别人凭什么信服你? “我把红崖的管理层几乎全砍了,护矿队也一样,没留几个,想跟您要点兵哥哥,顺便那些被裁的护矿队员您看怎么办啊?” 苗克邦皱了皱眉头,“瞎搞,整顿一个星期,这都过去三天了,矿上不准备开工了?” “当然要开了,吕治歌把矿上的资产全部卷跑了,不开工吃什么,只要一线矿工不散,选队长之类还不跟玩一样?” 顿了顿说:“我主要怕护矿队不好安排,都是有过贡献的人,再者我不知道你们当兵的道道,所以找您请教来了。” “我听说红崖的护矿队有不少人不告而别,剩下没几个了,你准备裁多少?” “五十个吧……”张上有点不好意思地掰着指头,“其实主动走的那些人我反而想招回来,他们还算有良心。” 苗克邦沉默,作为第一个跟老板对着干的护矿队,红崖没走的人大概是烂得无可救药了。 半饷,似乎想好了,“裁就裁吧,不用管他们,这些年一个个吃饱喝足忘了本,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敲山震虎下一次狠手,震慑一下其他人也是好的。” “其实您不用担心。”张上劝说:“矿上工资高,只要不是穷奢极欲,花钱不打手的,谁还不攒点钱啊,撑一段时间不成问题,足够他们再去找工作了。” “你就瞎折腾吧。”苗克邦摆摆手,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一下裁这么多人,你的威名是竖起来了,可其他矿长怎么看你?人不能太严苛,道阻且长,红崖只是一座矿,其他的呢?” “走一步看一步呗,再难还能比这回从黑口子里活着出来难?”张上心有余悸说。 “也是你小子命大。” 说起这事,老苗笑了,却不得不佩服,井下透水,瓦斯爆炸,缺氧,塌方,这样还能活下来,难不成有老天眷顾? 想着,把一份任命书推张上眼前。 “给我个什么官啊?”张同学边问边打开任命书。 为适应新形势下公司经营发展需要,经董事长决定,任命张上同志为红崖煤矿矿长,兼三晋总公司副总经理,主持煤矿的日常工作。 “好东西啊。”张上嘟囔。 副总经理,只比苗克邦低一级,以后见了那些矿长,讲话都能中气十足,甚至可以罢免他们。 正要道谢,却见有人敲门,一楼前台那位小姐姐。 见张上和陈连尉在,她怔了一下,要说地话又憋了回去,似乎有陌生人在,不好开口。 苗克邦起身向门外走,回避张上。 各家有各家的规矩,参合部队上的事情,张同学还不够那层次。 一会儿,老苗站门口招呼说:“你小子倒是好运,正好有一批老兵退下来,弄红崖去吧。” 张上闻言,霎时间想到一楼那些兵哥哥,笑得咧开了嘴。 第107章 人若不自爱 其实张上对朱新宁的办公室挺好奇地,到不是说觊觎人家的地位和财富,只是单纯出于好奇心。 就像后世,一般的小老百姓难道不对二马一王刘京东的办公室好奇吗? “怎么,想进去看看啊?”苗克邦笑了笑,指着对面的董事长办公室说。 “是想看看,瞅瞅猪哥的大气象,是不是也像古宅那样满地宝贝。” “成,让你开开眼。” 说着,苗克邦回自己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钥匙,开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 张上搁外边一瞅,有点发呆。 这办公室里,除了六十年代那种坑坑巴巴寒酸到不行的办公桌,还有个老旧太师椅,前边俩很普通的办公凳,让来访者有座位,远处墙角里还有俩不起眼地沙发。 上百平米的房间什么都没有,没书柜,墙上地下一片洁白,没有任何装饰物,简约到空旷得可怜。 “猪哥就在这办公啊?”张上龇牙说,这档次连我都不如啊…… 苗克邦笑了笑。 “你的境界还差得远,你猪哥是贫苦人家出生,俗话说得好,人最缺什么,就最爱显摆什么,没文化的土老冒爱装文化人,缺钱的人爱显摆车房金银,你猪哥发家那些年缺文化,缺素养,就弄了古宅,遍地古董。后来有钱了,生活复杂了,成天成天的不得安生,钱能摆平的东西他都不缺了,就想生活简单点,可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啊,所以他这办公室简陋到不行,他怀念以前的生活。” “也是哈。”张上摸了摸后脑勺说:“能来猪哥办公室的都是熟人,知道他不缺钱,摆这么个六十年代的老桌子,说明猪哥是有情怀的人,这逼装得好。” “……”你这嘴欠抽。 “苗叔,给我讲讲猪哥的故事呗,我只知道人们叫他朱黑金,有黑金帝国,背靠部队发家,其余的呢?” “其余?”苗克邦怔了怔,“你还想知道什么?” “比如他怎么靠上部队的啊,就因为当过兵?”张上问到要害。 “你猪哥是人才,世上少有人能比,煤老板们嘴里的神话人物。”苗克邦低着头,似乎在回忆往事,沉浸在他们那个年代的故事里,“那我就给你讲讲。” 朱新宁年轻时穷,或者说那个年代的人都穷,每家都有七八个孩子,能吃顿饱饭都不容易。 后来他去当了兵,不是什么特种兵啊之类的,很普通的义务兵,半点不出彩。 退伍后92年,正好赶上南下经商的潮流,去南边混了大半年,也没起色,又回了老家。 可自从回来以后就跟变个人似的,人生开挂…… 回来的时候带了一批走私过来的半导体收音机,那时候的收音机贼值钱,也贼古董,黑灰颜色的,横着有一米那么长,是婚嫁彩礼的必需品。 挣下第一桶金后,承包了一个铁厂。 铁厂得用煤啊……人生传奇开始了。 那时候煤炭市场低迷,根本卖不上价格,可朱新宁收煤却比市场高两分,别人100块钱一吨收,他120收。 但是只先付三成款,然后三个月内给完剩下的七成,还要供他下一批煤,不然算违约。 有这种好事,煤老板们蜂拥而上。 可是好景不长,没出两个月,几乎整个煤炭市场都没有客户了……为什么? 因为朱新宁跳楼价卖煤,120收的,他80买,要比出煤成本还底。 以那个年代人们的土老帽智商,这种玩法简直找死,可是你又不能不卖他,没收入怎么经营煤矿? 很短几个月,朱新宁几乎垄断了煤炭市场,购煤全找他,卖煤也全找他,煤价直接被拉崩溃。 当时大伙觉得朱新宁的资金链肯定要断,入不敷出啊。 可猪哥还没死,好多煤场都扛不住低价,塌了,因为朱新宁手里的订单太多,不需要那么多供应厂家。 于是,猪哥又耍起来了,连续收购几个小煤场,然后抵押厂子,从银行贷款,再买,再贷…… 那个年代和后世不太一样,那时为了发展经济,是银行求你贷款,求你借他的钱。 就这样,猪哥开始一轮一轮的并购,把煤老板们玩得痛不欲生。 可这个时候,坐牢来得毫无预兆,三十多辆警车一起出动,把朱新宁架走了…… 在里省级牢里边呆了大半月,大概是上头怜惜这样的人才,或者他根本没犯法,或者背景太硬,有关部门怕磕了自己的牙? 没多久就给放了,接着,猪哥挂靠到某部军事学院下面,在太原成立了三晋能源总公司。 而他以前那么大的摊子,董事长被捕,资金链立马断裂,交了订金的要债人在法院外边排成长龙,直到朱新宁从里边出来。 第二轮开始了…… 这时煤老板也醒悟过来,再让他这样玩下去,大概所有人都得血本无归,厂子易主。 然后达成共识,准备一起抵制朱新宁,谁也不准卖煤给他。 奈何并不是所有人都一条心,反朱联盟才成立没几天,就传出朱新宁依旧能收到煤,内部出了叛徒。 接着又传出猪哥再次成功收购一家大煤企业。 这时的猪哥已成了气候,手下有自己的煤窑,你们不卖,我照样玩得转。 在最牛的时候,猪哥是所有用煤企业的座上宾。 甭管国企还是私企,铁厂、电厂、炼焦厂,连生活中取暖也离不开媒,猪哥简直天下无敌了,煤炭寡头…… 在煤老板的圈子里,猪哥是绝对的传奇人物,关于他的财大气粗,永远不缺钱的架势,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甚至为了朋友聚会,结交豪侠,一度想买了帝都的天上人间…… 直到第二次被捕。 大概是嚣张过度了,当天从帝都来了架武装直升机,还有特种兵。 这架势,在人们敬畏地眼神中,猪哥被架走了。 这次被放很低调,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接着他的公司又升级了,某指挥部为他出面办理营业执照,企业性质是军办国有,人也挂职正团级。 直到98年,军委全面禁止部队经商,朱新宁才不再那么活跃。 对于混成这样高端的猪哥,当传说变成神话,煤老板们没有了怨气和嫉妒,差距太大,你根本够不上,只有仰望地份儿。 除了臆断他什么时候站错队倒下,人们早已不了解他的生活。 而在2002年,煤炭进入市场化前的这段时间,猪哥除了帮国家做事,就是整合手下的资源。 再出现时,手里就有了三十多座矿,十一座洗煤厂,还有无数产业…… …… 袁艳很难过。 曾经的朋友、同事、姐们,纷纷被下岗,有些人家里真的困难,拖家带口,全靠一份工资撑着。 现在要挨个打电话通知他们不用来上班了。 做这种烂人,她觉得自己罪恶感好重。 可是又看看桌上亲手写地自荐信,推荐自己当人事科科长。 只要把这信给张上,升官是肯定的,因为人事科管理层只留下她一个人事专员,其他科长,主管,副科长之类,全走了。 “好难抉择啊。”叹了叹,拿捏不定。 其实她很不理解张上,年龄那么小,看上去那样干净洋气,心肠却怎么狠到这种地步? 大刀一落,别人连反应地时间都没有,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下岗,就无缘无故被开除了…… 不过,这孩子也挺精明的,不针对一线员工,只要根基不坏,无非就是管理层大换血而已,矿上塌不了。 “袁艳姐,还没打电话啊,要不要我帮忙?” 矿上放假一星期,矿工们都回家了,宿舍空唠唠的,狗蛋无处可去,闲着无聊,来人事科窜门。 “不好打啊,一下子开除这么多人,护矿队都有五十个,万一他们合伙闹起来,张上这矿长能不能当下去还两说呢。”袁艳忧愁地说。 “放心吧,他们翻不起浪来。”狗蛋笑了笑,知道她为难,“我来帮你打电话。” …… 放假的第三天下午。 整个红崖煤矿一片荒凉,没有了带大捆现金求着买煤的人,也没有蜿蜒如长龙的拉煤卡车,往日的红火场景不再。 只有淅淅沥沥地原管理层们聚在一起,义愤填膺,准备来矿上讨回公道。 人事科办公室,愤怒地人群将屋袁艳团团包围,拍桌子瞪眼,唾沫星子横飞,什么难听话都喷。 而袁艳只能无奈地一遍又一遍重复:“这是矿长的决定,我只是执行人。” “他凭什么开除我们,老子认识他是个球?” 运输科长愤恨不过,脸红脖子粗,情急之下一拳捣桌子上,把袁艳喝水的杯子震倒,开水流了一桌子。 “就是。”安监处处长附和说:”我们捧他他就是矿长,我们不捧他,他算哪来的野毛球?” “不想给发双倍工资就算了,凭什么撵我们走?”通防部部长喝叫:“我们都是正式工,三晋能源总公司备过案的,没有总公司批准,他哪来的权利开除我们?” “他不过就是野路子,得了大老板一句话,目中无人,肆意妄为,比牲口还不如。” “还是吕治歌在的时候好啊。” “他能回来就好了。” “这毛孩子忒他娘不人道,惹急了大伙,谁也不认他当矿长。”防冲办公室科长阴笑一声:“想当矿长,除了要得到我们的拥护,还得有总公司的正式任命,没有这两样,他想坐稳位置是痴心妄想。” “惹急大伙,掀了他娘的天!”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 因为最后一句话是副矿长周秋实喊的,他算被开除地管理层里边位置最高的,威望也高,在矿上工作了十几年。 吕治鸿在位的时候他就是副矿长,直到后山开黑口子,也是他最先带头领双倍工资,五千变一万…… 此刻见他一讲话,众人像似找到了归属,有了核心凝聚力,纷纷附和。 “周矿长说得对,大伙不认他。”直接把副字省去。 “想开除我们,把解聘书拿出来了,再让总公司盖上章,不然没效应,只凭你一句话就撵人,开什么玩笑!” “实在不行,咱就把周秋实扶正,顶上去当矿长,我们进行内部选举,晾他总公司也没话说。” “是这个理。” “……” 一句气话,让自己有了众望所归的凝聚力,可周秋实却心惊胆战。 枪打出头鸟,弄不好得挂掉,矿上无缘无故消失个人是常事。 可是,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成功不就是拼出来的吗? 这么一想,心思活络了,红崖煤矿的矿长啊……在临汾都算得上个人物。 “这事,有管理层的支持还不行,主要得看护矿队。”周秋实如是想道。 在矿上沉浸十几年,里边的道道,他比谁都看得清楚。 而此刻,护矿队被开除的那五十人,也在大闹。 “副队长,他凭什么开除我们,吴队长为了救他被吕治歌开枪打死,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简直他妈的狼心狗肺。” “我们都是有功绩的人,那些年出死入生,跟三不管地带的人打仗,怎么地,现在退下来,他就看不起人了?” “咱都是朱新宁亲自分配到这的,我到要当面问问朱新宁,你的接班人,就是这么做事的?” “如果惹得兄弟们没法活,咱就闹他!”有人发了狠。 冯南一句话没回,只是蹲地下抽着眼,心里苦闷得不行。 都是兄弟,都是战友,都在矿上工作,可是人啊人,总是越活越现实,也越来越功利。 生活好了,工资高了,每天除了吃喝就是吹牛打屁。 说实话,朱新宁的矿几乎没人敢来闹事,他们这些人,大约等于坐着领工资,凭以前的付出在这享福。 三五个月还行,能保持住部队养成的良好习惯。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时间一长,除非你有强迫证,自律到不行的那种,才能保持己心,严格要求自己。 不然,给谁都得变成酒囊饭袋。 只看眼前这些兄弟们,大腹便便的不在少数,发福是常态,包括自己也在列。 人心腐化了……有点志气的,觉得对不起朱新宁的,都走了。 剩下的,大概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死皮赖脸了,其中也包括自己,抛弃这么一份好工作,变成无业游民,没那狠心啊。 好在自己还有点眼力价,还算有点小聪明,留下了。 不过,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只凭张上那雷霆手段,敢把管理层全撸了,就不怕这些人闹事。 “副队长,你倒是说句话啊。” 有人想让冯南做主。 “他能说什么?”有人阴沉着脸说:“又没被开除,而且要升成护矿队长,顶了吴安毅的位置,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说什么?”冯南身后站着不少没被开除的兄弟,当下不满意了,蹭一下站起来。 “怎么,我说得不对?”这人并不退缩,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经被开除,和你们不是一个队伍了,怕个鸟。 多年情谊,不及利益。 这时候,周秋实笑着走过来说:“兄弟们有什么可闹的,跟人家不是一路人了,说什么都白搭,人家难道还能放着队长不当,跟你们一块闹事?” 顿了顿,扫视被开除的护矿队员说:“你们的希望在我这,只要拥护我当上矿长,工资保持原来的两倍,一切福利待遇照旧。” 冯南闻言,眼珠子一瞪,扔了烟头,站起来眯眼注视周秋实,你当上矿长,那下岗的岂不就是我们? 见他这样,被开除的队员们也不示弱,仗着人多,挤成一团。 场面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第108章 受贬无人听 朱新宁这一辈子威风地晃眼,近代煤炭史上的神话。 其实说白了,他的手段并不高明,高买低卖而已,把市场搅乱,从中得利,这种手段在股市经常见。 可他就牛逼在年代不一样。 如果是二十一世纪,这样的思维不算很厉害,传销,非法集资,恶意做空,各类诈骗犯屡见不鲜。 可是放到九十年代,面对头脑不够开化的人们,股市也才刚刚开放,这种资本手段是真牛掰。 如果国家不出台相关政策,猪哥大概是能一统天下的……玩完煤,再玩其他行业,一招鲜吃遍天。 …… 来时两人,回时46人,带了一个加强排…… 虽然他们都是同一期从边疆退下来的,但原先并不在一个单位,散落南北,只因为老家是三晋的,所以才找到猪哥这里。 其实像这些兵哥哥,给他们找工作真不是一般难。 工资少的拿不出手,不体面的也不行,非要高大上的那种才不能寒了同志们的心。 2007年最高大上的工作不是什么白领啊、酒店经理啊,最吃香地是煤矿,只要不是一线矿工,不是黑口子,都很幸福。 再者就是兵哥哥大部分都是大老粗,没什么特长,想当白领人家也不要你啊,想让你管人还得是那块料呢。 从建南汽车站包了一辆大巴,井然有序地上车,各个坐姿端正,目不斜视,看得张上心里美滋滋…… 只是,气氛好像有点不对? “哎,你绷这么紧干嘛?”张上看着旁座浑身紧绷地陈连尉,咧嘴问。 陈护卫不回话,只是精神高度集中。 他和张上在第一排,后边很多人偷瞄他,有些人大概是嫉恶如仇习惯了,隐隐带敌意。 张上憋着笑,站起来扭回头说:“大伙别瞅了,看把我兄弟吓地,他不是罪犯,只是早年被困在黑煤窑里,经历了些事才变得这么冷,别介意啊。” 顿了顿,见大伙把敌意放下,接着说:“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以后咱们都在一块工作,我虽然是矿长,但年龄不大,有事请大家多担待。” “我先来开个头,我叫张上,过了年十八岁,红崖煤矿的矿长,和给你们发工资,造就工作岗位的朱新宁是兄弟,我年龄小,不够资格领导大家,所以大伙自我介绍完以后,你们选个队长,让他来带领你们。” “……” 兵哥哥们面面相觑,难道我们和社会脱节了? 未成年的小屁孩来管理一座煤矿,你开什么玩笑? 还跟朱新宁是兄弟,你逗乐的吧。 来时大家都跟上头了解过朱新宁,能源大鳄,功劳赫赫,给国家做过无数贡献,光交税每年就得交几百亿,而且身份特殊…… 你个毛孩子,说跟朱新宁是兄弟,你不如把我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 对于大伙的不屑一顾,张同学只笑笑不解释,示意该你们自我介绍了。 兵哥哥们轮流起立,除了一个叫丁泰的,这家伙肌肉爆棚,跟朱曦那个莽牛似的大个保镖有一拼。 其他人的情况都差不多,分配是按功绩来的。 再牛逼的不会分到矿上,而是给你个快递代理点当老板发财,或者去手下的控股公司当保安队长之类,待遇不凡。 张上说选队长,兄弟们作难了,彼此认识的就那么七八个,其余零零碎碎一两个战友,真不知道选谁。 好在苗克邦有先见之明。 丁泰跟其他人比,战绩彪炳,立过一等功。 一等功一般都是烈士专享,这家伙却好好的,模样比谁都精神,苗克邦把他塞这堆人里,明显有意让他当队长。 眼瞅着大家不说话,张上想了想说:“要不先让丁泰同志当队长吧,你们部队里应该也是战功多就受尊重多吧?” 顿了顿,“不过,咱矿上也不是当了队长就能高枕无忧,以后每年进行一次选举,票数高的人当队长,人人都有机会。” 对于管理的学问,张同学直接照搬民主选拔制度,能者居上。 …… 当回到红崖煤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天都快黑了。 西北风凌冽地吹,寒意随着天色袭来。 虽然已经有三天没开工,可远远看去,整座煤矿依旧黑雾缭绕,浓烟冲天,与空中黑云连成一片,分不清哪里是人间。 有句古话说得好,“上帝要谁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张上一眼看见光秃秃的山头上,那两堆气势汹汹对峙地人群。 真是人情淡薄,一起共事好些年的兄弟,也能说动手就动手,大概,流年岁月真的可以磨灭一切吧…… 张上和陈连尉下了车,面色阴沉,先把架势摆开,不然镇不住人。 “怎么,你们有事?”朝周秋实说。 尽管被一堆人虎视眈眈盯着,但张上心里丝毫不乱,只是庆幸,还好老子早有预料请来救兵,不然还要让你们翻了天呢! “是张矿长啊?” 周秋实大概是得到了拥护,自觉人多,有恃无恐,竟然不鸟张同学了,满脸戏谑,“听说你要把我们大伙集体开除?” “是有这么回事。”张上摸了摸鼻子说:“昨天我发工资时应该讲得很清楚吧,你们的工资都是我垫付的,大伙领得挺勤快啊,丝毫不给我面子,连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样的小觉悟都没有,不把矿长放眼里,唯利是图,要你们有什么用?” 笑了笑,扫视众人,知道这些人铁定要闹事,讲话也不留情面了,“一个个吃相难不难看啊?只准你们抠我的钱,难道还不准我开除你们?” “这……” 众人都反应过来了,怪不得冯南袁艳他们没被开除,原来是没领工资。 “我们都是小老百姓,没那么高的政治觉悟,你不用跟我们耍那套,我们捧你你才是矿长,不捧你你算毛?”周秋实身后有人喊。 “是吗,合着我这个矿长没你们还不行了?” 张上失笑,“人得要点脸,这矿不是你们的,也不是我的,是朱新宁的,他指定我来,所以我才来的,你们勾结吕治歌跟猪哥对着干,才注定了今天的下场,我就是那个来收债的人。” 真是让人气愤又好笑,“你们和老板对着干,一个个都猪油蒙了心,脑子勾芡了吧?” “弄不清楚谁给你的就业岗位了吧?” “不知道谁给你发工资了吧?” “一个个利欲熏心,心黑得没边了吧?” 尽管张上知道社会是个大染缸,人云亦云,见风使舵,是出来混社会必备的技能。 有时候就算你不想跟他们同流合污,也是不行的,不然你就得滚蛋。 少有那种仁人义士,能够慷慨舍身,出淤泥而不染。 可是就算心里明白原因,什么都清楚,大概不怨这些人,因为他们要生存,但就是看不惯啊…… 看不惯他们这种行为,看见就觉心里膈应,难道生活中除了钱,就没有其他东西吗? 矿上的工资可以说是整个煤矿界,同行业中最高的,福利待遇不比国企差,这还不知道收敛点? 一帮人被问得哑口无言,但好多人不甘心。 “想开除我们,只有矿长才有这个权利,得总公司正式任命的矿长,你不过是个野路子,这红崖轮不到你耍狠。” “是吗?” 张上笑着,从屁股后边的裤兜里,把叠着的任命书掏出来,展开,拎住上头的纸边,晃了晃。 “三晋能源总公司副总经理,红崖矿长,够不够开除你们?”那笑容颇有点小人得志的模样,十分欠扁…… “这……”周秋实瞬间黑了脸,比煤壁还黑,其他人也哑口无言。 他们明明占着人数优势,却干不过张上,一旦退去,自此以后就是无业游民。 “拼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话里带着狠。 还有人从人群里挤出来,谄笑着,满面哀求,“张矿长,我们家全靠我这份工资撑着,一旦下岗,全家都没法活啊。” 又有人自知无力回天,灰心丧气地退去。 也有人慢慢挪动,想把任命书抢下来,撕掉。 这世间的人生百态,都在这一刻显现。 突然。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整齐的喊号声。 “唰唰唰……”空谷足音,铿锵有力,步伐整齐划一,令人心头震撼。 他们从大巴车后面齐刷刷跑出来,各个身穿军装,背着棉被和包裹,真有裂石穿云的气概。 “报告首长,应到44人,实到44人,整队完……呃?” 丁泰习惯性敬礼、汇报,结果话才说到一半,自己先懵了,职业病犯了。 我不是已经退伍了吗,这他妈搞地哪出? 真尴尬啊…… 面对这样的阵容,周秋实在内的所有人全都变了脸,这尼玛! 这是把部队拉来了? 往年红崖护矿队虽然也来新人,但每次都只有稀稀疏疏一两个,哪见过这种派场? 直接拉来一个排,你他娘要翻天啊? 别看被开除的人多,但全是酒囊饭袋,见到这些才退伍的兵哥哥们,当下耸了,好多人面露惧意,不声不响地开溜。 “那个……周哥,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啊哈哈,天气真不错哈,咱们去外边遛遛。” “天气是不错,四哥,我跟你一块去。” 眨眼间,周秋实身后没几人了…… 一帮乌合之众,人走茶凉,老周这个心,哇凉哇凉滴。 张上看得发笑,突然很庆幸自己下狠心把他们全开了,不然就凭这些货色,你还能对他们有什么期望? “那个,我也有点事。” 周秋实装尴尬挠头,谄媚地笑了笑,小心翼翼点着脚尖挪动,见张上不理他,哧溜一下,狼撵一样消失在山头上…… 没了这些人,喧嚣的矿上变清净,可是两方相对,冯南他们很尴尬。 按说面对这些新护矿队员,他们应该摆出长者的姿态,以长辈教育后辈,可事实却是,他们十六个人虚得不行。 “这是我任命的护矿队长丁泰。” “这是副队长冯南。” 张上分别指着两人给大伙介绍,也顺便把职位定了性,不理有些人难看地脸,直接去了人事科。 办公室一团糟,跟被人洗劫了一样,桌上的水杯倾倒,打湿了一份资料,茶水顺着桌角滴答滴答地流淌…… 袁艳狼狈不堪,衣服被撕扯成布条,脸上还有抓痕,裤腿上有脚印,马尾辫被乱抓一气,成了挠头鬼猪刚鬓,好一副凄惨场景。 “袁艳姐,你没事吧?” 看着欲哭无泪地袁姑娘,张上知道她受了大委屈。 这个姑娘和其他人相比算是心地比较善良的,人也热心肠,主要是跟自己关系不错。 “没……没事。”赶紧整理衣服,把裤腿上的鞋印子拍掉,再把辫子整理顺畅了,用皮筋挽两圈扎起来。 悄悄把被水浸湿的升职报告揉成一团,扔垃圾桶里。 又从窗台下边的暖气片上拿了抹布,把桌上的水擦掉,擦着擦着,就泪眼模糊了,哽咽起来,委屈得要死。 张上注视她,尽管这姑娘满脸麻子,胖墩身材,半点美感都没有,但并不惹人讨厌。 想了想说:“先在人事科长的位置上干吧,我不会一直只当红崖的矿长。” 不理她怔住地心情,接着说:“后山黑口子里的那些矿工,愿意继续留下的,让他们来前山上班,正好把选拔完管理层后空缺的工位补上,不愿意干的就遣散。” “另外,聘请蒋福来当副矿长,狗蛋当运输科科长,巴六林当通防部部长……” 一番人事任命,把袁艳听得目瞪口呆,脑子里只有一个词“任人唯亲”。 简直把煤矿当你自己家了,上位的全他妈是跟你玩得好的。 张上才不管别人怎么想,自顾自地安排。 他来红崖才不到一个月就通过另类方法成功夺权,时间短,根基弱,除了身边这几个人,和其余人半点交情也没有,选择太少,不捧身边的人还能怎么样? 第109章 雷霆雨露 这世间,一旦牵扯到利益问题,大概是没完没了的。 红崖煤矿整体裁员的消息不出一天便传得沸沸扬扬,邻里皆知。 接着,在那些下岗员工的宣传下,红崖私挖滥采,透水事故,死亡四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老刘家正在办丧事。 院里用黑布搭个棚子,摆满花圈,设成灵堂,棺材居院正中,黑白照相摆案几上,蜡烛贡品,哀乐不停,扰攘四邻。 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大多数人鞠躬过后,眼里藏着深深地羡慕。 这家人收了矿上八十万现金,还有保险赔付的二十万,直接成了百万之家。 这些年煤炭生意火爆,也是人红是非多,好些人感觉自己不对劲了,会想方设法去煤矿上班…… 狠心些的,故意制造事故,把自己干掉……立马可以带富一家人。 夜里,西北风刮着,令棚布哗啦啦作响,案几上的烛光左右摇摆,随时可能熄灭,令气氛显得有点恐怖。 “请问是老刘家吗?” 门口来了不速之客,开着辆面包车,车漆上印着“新闻采访”。 “你们是?”老刘媳妇才烧完纸,闻声出来问。 “我们是国家电视台的记者,想和您采访关于红崖煤矿的事情。” 说着,这位戴眼睛显斯文的中年人掏出记者证晃了晃,证明自己地身份。 老刘家知道规矩,收了矿上的钱,你就得守口如瓶,不然惹急了手眼通天的煤老板,你个小老百姓拿什么抗衡? “我家什么都不知道。”老刘媳妇警惕地关黑铁门说。 “哎,您先别关……”记者赶紧用自己的身子卡住门缝喊:“我们带了金牌律师,免费给您进行法律咨询,帮助您合法维权,矿上赔偿金经过我们办理,一般都可以翻一番。” “……”老刘媳妇怔住,关门地动作也停下了。 院里守灵的两个儿子闻声走来,竖起耳朵,赔偿金可以翻一番,这是什么概念? “你们?”大儿子探头,狐疑地问。 “我们可以免费帮您打官司,多要赔偿金。”记者赶紧喊。 “那……”一家人犹豫一下,老刘媳妇松了关门地手。 记者团队从门缝里挤进来,后边除去律师,还有摄像的,拍照的,煞有介事,很像那么回事。 “你们真能让赔偿金翻倍?” “只要真是矿难事故,并且你家配合我们的工作,应该不成问题。” “那进屋吧,外边冷。” “谢谢。” …… 停业整顿第四天,张上焦头烂额,吕治歌留下的烂摊子全要他擦屁股,一堆要账的人闻风而来,搅得人心烦意乱。 欠买机器的钱了,赊账水泥钱了,少人运输费了…… 卷走的那三亿,事关交税,连工商税务局的也来了。 虽然上头打招呼把矿难事故压下,没有新闻媒体报道,但坏账烂账必须梳理清楚,税费不能少。 朱新宁开矿有一条死规矩,你们贪污矿上的钱我可以接受,只要不碰我的底线,但谁要是敢给国家少交钱,逮一个下土一个。 这规矩其实不难理解,是一种保障。 猪哥这么些年横行霸道,逍遥自在,浪成了神话,如果换一个没规矩的人,早他妈拉出去枪毙了。 张上这样忙得团团转,对他真是一种磨练,心里燥的不行,恨不得三头六臂。 就好像戈壁大沙漠里有一块肉,谁都想上来咬你两口……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让狗蛋去陪工商税务局的大爷们逍遥快活去,他才一屁股坐老板椅上,浑身都要虚脱了,身心俱惫,感觉跟人打交道比练拳还苦百倍。 “报告!”门口有人喊。 “进。”张上揉着眉心说。 丁泰进门,职业病难除,两拳放腰两侧,保持军姿跑进来,才要敬礼,又尴尬地放下,“后山发现陌生人游荡,鬼鬼祟祟,不知来意。” “什么?”张上心里一惊,黑口子虽然封了,各口道全部用水泥埋死,但有心人不难发现矿难踪迹,“带护矿队去看看,如果来者不善,先抓了再说。” “是。”丁泰出门。 张上深吸一口气,想不通哪的牛鬼蛇神,竟然敢来红崖撸虎须,老子就那么好欺负? 人都是置身恶劣环境中,尤其勾心斗角多了,就会向往那些年的纯真,这一刻,张上突然很想何婷婷…… 两个已经有好久没联系了。 那要强的姑娘,大概是觉得没有献身于张同学,闹了那么大矛盾,两人冷战到已经分手。 张上把着手机,打了三个字“在干嘛?” 咬咬牙,使劲抿着嘴唇,手有点发抖,想下个狠心发出去,却发现,那么难啊…… 谁先联系谁,大概就等于谁认输了,以后见对方都得小心翼翼地。 张上是个好面子的人,上学那会就老被何姑娘当全班同学的面揍,尽管是自己先贱来着,但是我不要面子啊? 好不容易处成男女朋友,占了上风,能拿捏住她了,怎么可以轻易认输? 正想着,回忆初恋的点点滴滴,嘴角微微上扬,那是青葱岁月的美好…… “报告!”丁泰喊。 “进。”回了回神,把手机放下,处理正事要紧。 “对方是一个记者团队,说要报道矿上的事,并且要求采访矿长。” “采访我?”张上一愣,报道矿上的事,那就是盯上矿难事故了,这是有生以来第一回和记者打交道,得看看他们耍什么花样。“请他们进来。” “是。” 没一会,传说中的记者同志出现在张上面前,看上去挺像新闻工作者,长枪短炮,先冲矿长办公室一顿扫,接着彼此客客气气握个手。 记者同志举起手榴弹,放张上嘴边说:“您好年轻啊,您是红崖煤矿的矿长?” “我是,请坐。”张上笑着,五指并拢,朝办公桌前的椅子做个请的手势。 “我们是国家电视台的记者,想采访您关于煤矿透水事故,瓦斯爆炸,塌方埋人,死亡四人的事件。”吴选州顺势坐椅子上说。 “嗯?”张上笑意收敛,仿若变色龙,上一秒风和日丽,下一秒就能雷霆闪电,阴下脸喊门外的丁泰说:“护矿队戒严,没有我的话,今天这屋子里谁也不准走。” “是。”门口的丁泰大手一挥。 咔咔咔,整齐地脚步声传开,透过办公室的窗户,可以看到外边一个个笔直的人墙背影。 “草!”吴选州心里突突,不由自主骂了一句,就没见过这样的,上来半句话不对直接翻脸。 摄像的,拍照的,律师,也心惊得厉害,这阵式…… “你要说什么来着,咱接着谈。”张上脸色由阴转晴,明知故问。 “那个……”吴选州咬了咬牙,他出来跑江湖五六年,从事这份工作,挨打是常事,硬着脖子说:“你们红崖煤矿发生重大事故,我们作为新闻媒体,有义务对事实进行报道。” “谁告诉你红崖发生事故的?” “大家都这么说。”这样套话的小手段,他见多了。 “你们是国家电视台的?”张上摸着脑门想了想,这名头到是挺大,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你们电视台在哪,我怎么没听说过?” “帝都,昌平区。” “你们从那么老远的地方,跑到我们这儿来采访煤矿事故?”张上心里起疑。 “我们隶属于三晋分部,听说临汾发生了特大煤矿事故,所以第一时间赶来。” “挺好的,挺尽职,我喜欢,想采访什么,问吧。” “经过调查,已经确定你们后山发生事故,而且我们采访过矿上赔偿的两户人家,每家只有八十万封口费,难道人命那么不值钱?我们的律师团队将免费为他们维权,将你告上法庭。” “哦?”张上一下子明悟了,这些人是来要钱的,瞅准机会敲诈你。 可是苗克邦都出面了,这几天也没见其他媒体来采访,这几个却敢上门,有意思…… 那些年,三晋煤老板大名鼎鼎,同时也带火了“假记者团体”,把负面报道当东西卖。 因为黑口子太多,煤老板最怕的就是出事故,一旦发生,很可能面临的就是煤矿关停,钱袋子炸掉。 所以好些农民、无业人员,只要哪里有事故就闻风而来,假装记者,说要给你曝光,如何如何,搞得煤老板痛不欲生。 最牛的时候,一场矿难有二百多个假记者去领钱,黑压压一片,排成长龙。 煤老板也不会看真假,他们也不懂,只知道拿钱把人送走,矿上安生,比什么都强。 如果你讲得有理有据,甚至是真记者上门,还能大大地加钱。 再牛一些的,直接找律师合伙,说要帮死者家属维权。 煤老板好不容易摆平家属,律师再来搅局,凭空给你多出几场官司,搅得你不得安生,给不给钱? 这种的已经上一定档次了,租个办公地,搞个小报刊,不经官方省察,自己发行的那种。 兜售介绍信,过收费站可以免费,还帮人要债,勒索过路卡车,专门采访公家部门,你让怎么写就怎么写。 更牛的,勾结老外,打着什么国际人权组织的旗号,就算没矿难,他们只要瞅上你,就到矿上调查。 怂恿矿工向他们组织投诉,比如工资少啊,伙食不好啦,各种名目。 假记者还好猜穿,可老外来了,你去哪调查他是真是假? 只能捧着,也不敢来狠的,不然就是外交事件。 想着,张上问:“你们和死难者家属联系过,他们告诉你赔了八十万是吧?” 无奈地叹口气,人啊人,怎么都这么贪心呢,想了想,拨通袁艳的电话说:“袁艳姐,知道出事那两家的住址吧,帮我把他们叫来。” 说完,又看看吴选州,直接问:“你们想要多少钱?” 眼瞅着人家让去叫死难者家属了,吴选州也有点急,在人家的地皮上,那些家属很可能扛不住压力变卦。 想了想,右手五指张开,故作镇定说:“我们一共五个人。” “一人一百万?”张上轻巧地开了个玩笑。 “呃……”吴选州怔住,我了个天,这红崖的老板也太有钱了吧,他心里想地是每人拿十万就不错了。 赶紧应;“只要你掏钱我们立马就走,甚至帮你安抚好死者家属。” “是吗?”张上站起来,笑得有点失常,“你们觉得,五百万够不够买你们五个的小命?” “你想干什么?”吴选州噌一下站起来,毛骨悚然。 他接触的所有煤老板,就算再无法无天,也不敢明目张胆讲这种话。 “不想干什么,只是觉得黑口子里冤魂太少,得把你们五个填进去,我这心情才能顺畅。” 说着,朝门外喊,“等会我玩够了,把他们五个弄后山,挖个大点的坑,下了土。” “是。”丁泰进门,一眼瞅见张上给他使的眼神,心领神会,大手一挥,一堆人冲如狼似虎地冲进来,将人按地下, 五人被吓得惊慌失措,有打人的煤老板,有威胁人的煤老板,就是没听说过敢把人活埋的…… “我……我们不要钱了……”律师被俩护矿队员按着胳膊,使劲挣扎,声音带哭腔。 “别,别砸啊……” 摄像师眼看着张上把他的昂贵炮筒抢过去,扔地下,用锤头一下一下地狠砸,直到稀巴烂,那股发泄狂暴地劲头,宛如野兽。 又把吴选州的话筒拿手里看了看,在他嘴边比划,天真烂漫说:“你嘴巴挺大的啊,应该能吃下去吧?” 话落,左手捏住他下巴,用力掰开,右手猛力把话筒头往他嘴里杵。 在吴选州眼里,张上就是一个狰狞地魔鬼…… “不……不要……”努力紧绷着闭嘴。 “怎么塞不进去呢?”张上试了试,装作恍然大悟地样子,“原来是有牙齿挡着啊,看来得敲掉才行。” 说着,把铁锤头拿起来,在吴选州嘴边比划,然后好像觉得敲那里不过瘾,又往上提了两分,正对额头的位置。 那漆黑厚重的实铁疙瘩,是令人类心惊胆战地凶器。 这下,甭管你心里素质有多牛掰,万一铁锤头敲下来,当场就死。 “我们不要钱了……啊,不要啊……”吴选州彻底崩溃,大悲之下,痛哭淋涕。 “不要了啊?”张上笑着,“来说说,你是真记者还是假记者啊?” “假……假的。” “国家电视台,有这媒体吗?” “没……” “难道你以前诈骗的时候,其他煤老板就那么好欺负?”这点,张上有些不理解,难道自己挺适合演坏人? “他们没,没你狠。”吴选州痴呆地说。 “唉。”张上叹了叹,嘟囔说:“都是被你们这些人逼的,我只是一个高中生诶,阳光善良,向往纯真,怎么遇上你们就变狠了呢?” 心里有点悲,张同学清楚自己的变化。 本来不应该砸人家摄像机的,但那时候心里总想发泄,好似憋着一股不知道什么东西,不砸不舒服,这大概就是破坏欲吧。 “哎,你摄像机多少钱?”想着,张上蹲下,低头问被压着的摄像师。 “不要钱……求求你放了我,求你。”被吓破胆了。 “我问你,你就回答,别再惹我生气。”张上嘴皮子紧绷,有些不耐烦。 “一万三。” “呐,这是两万块钱。”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两沓现金,拎开摄像师背后的衣领,顺着脖子塞进去。 “赔你们摄像机的钱,还有话筒钱,剩下的不用找零了,感谢你们今天晚上陪我玩游戏,挺愉快的……如果下次还想玩,随时恭候。” 说完,示意护矿队员们松手。 可大概是被吓懵了,或者不相信自己能够死里逃生,五人久久没反应过来。 “怎么,要我送你们啊?”张上失笑说。 “不……不用。” 那逃跑动作,出门拐弯带漂移,飒飒地飚风…… 对付这些人,就得一次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不然一旦沾上你,迟早是炸弹。 第110章 谈笑退虎狼 撵走了假记者团队,让护矿队的兄弟们散去,没一会儿,两家的死难者家属来了。 每家七八位,声势浩大,骂骂咧咧地找理由,互相推搡,给自己壮胆。 闹哄哄地一窝蜂挤进矿长办公室,老刘家的人还穿着丧服,一身白,半点不讲究。 矿上忌讳说“死”“出事”这类的字眼,签合同都得用拐弯话来表达。 矿工家属必定知道这种忌讳,却还穿成这样过来,摆明了触霉头。 靠天吃饭的人,没有哪个不迷信,尤其煤老板,成天提心吊胆,相信风水算命之道。 谁要是敢在矿上穿丧服,找晦气,估计得乱棍打出去,非要把你一身白皮扒了不可。 张上不讲究这些,却也觉得这丧服看着扎眼,沉下脸说:“每家留一个做主的,其他人出去,把门带上。” 大概是觉得他有威严吧,彼此互相看了看,打气,安慰,说在外边等,有事就叫。 最后留了老刘媳妇,和另一家的老父亲。 对于这些人,张上有同情,毕竟死了人。 也有恨,咱就不能知足点吗,讲点信誉成不成? “人心不足蛇吞象,秤砣得知己斤两。” 张上吟完,把抽屉拉开,青H化隆造的火枪,吕治歌那把,拿出来摆桌上,就那么直盯盯看着两人。 气氛无比压抑,好像泰山要掉下来,精神稍一松懈就将人压成肉饼。 直到两人满头大汗,惊恐到瞳孔放大,张上才又说:“管着点嘴,回家吧,棺材里尸骨未寒,闹这出不嫌丢人?” “是……是……”慌不择路地转头向门外跑。 等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了,张上突然颓废下来,脊柱骨撑不住身体,软绵绵地瘫在老板椅上。 就好像连续七八天没睡觉,连轴转,事情多到永远处理不完,心里烦躁得要死,像是融金锻铁的火炉在心里烧,呆坐在椅子上,久久讲不出话来。 这个晚上,狗蛋替张上应酬到很晚才回宿舍,整个人喝得吊儿啷铛,处于一种疯魔状态,最起码灌了二斤白酒。 把张上和狗蛋这一天的经历加起来,大概就是煤老板们的生活吧。 一两天还好,如果成天面对这种暴戾厮杀的环境,性格再温和的人也得疯掉,脾气变暴躁。 …… 矿上停业整顿的第四天。 吕治歌挟太子以令诸侯招来的那八位矿长,终于耐不住性子,找到红崖来了。 当看到张上时,所有人都愣住,好个油头粉面的小后生…… 这也太嫩了吧,难道朱新宁瞎了眼,想把黑金帝国葬送掉? 他们被招来,人人各怀心思。 有想卖好的,拔得头筹,得到接班人的赏识。 有惧怕朱新宁威势的,因为直到现在,猪哥是死是活都没有消息。 这在他们矿长心里才是最可怕的,就好像一把隐藏在头顶的悬空利剑,说不准什么时候锋芒一闪削了你脑袋,所以还是听话点好。 还有见风使舵的,存心来探虚实,想见识一下接班人的手段。 如果是软柿子咱就捏一捏,如果真有能耐,那我就盘着。 面对八位名镇一方的矿长,张上没有起身迎接,只是老神在在坐老板椅上,默默观察。 有人穿着淳朴,九十年代的灰色尼龙裤子,廉价皮夹克,衬衣外边套秋衣,挺有意思的装扮。 大概是那些年穷习惯了,至今改不过来。 有人金戒指,玉扳指,檀香手串,一身名贵华丽,大腹便便,金漆马桶,很有大老板派头。 不晓得在猪哥面前是不是也这幅装扮。 还有人精瘦得不像话,脸上几乎没肉,眼窝深陷。 学猪哥那样梳个大背头,奈何头发少,显得不伦不类,再披一身黑煤马褂,脚下却穿着亮闪闪的红袜子…… 大眼瞪小眼,彼此盯了一阵。 “我想大家都听说红崖的事情了吧?”张上起身,行了个抱拳礼说:“吕治歌借我名义把大伙招来,虽然我也是才知道这事,但感谢诸位这么给面子,既然来了,咱们就讨论一下大事。” “什么事?” 八人精神一震,暗叹没白来,不然你连知情权都没有,想着,分别在沙发和凳子上落座。 “猪哥既然指定我来管公司,那就是看好我的方法,诸位觉得呢?” “什么方法?” “我见过苗克邦了,他把猪哥的产业给我看一遍,我发现一个问题。”张上摸着下巴说:“猪哥这三十多座矿,收益都归各矿长管理,每个季度把所有开支刨去,才上交剩余收入,你们不觉得有问题吗?” “这……” 语出惊人! 他们这些矿长,之所以能贪污矿上的钱,全因个人自治,每个矿都有自己的账户。 卖了煤的钱,不进总公司腰包,而是先转到矿上,各煤矿把开支减去,最后剩余的钱,每个季度末集体上交总公司。 这里边的油水简直不要太大…… 想花多少钱,不用总公司同意,只要你矿上的账户里有钱,随随便便就能调动几个亿。 吕治歌能拿走红崖的三亿,也是这个原因。 各矿长如果存心贪钱,想不发财都对不起老天爷。 不过这样做也有好处,大大减轻朱新宁的负担,他只要等着拿最后收益就成。 这就好像古代的分封制,各矿长都是诸侯,总领煤矿一切事物,只要按时向天子缴租。 这样做,大概是朱新宁顾念旧情,舍不得对他这些兄弟下手,一路走来,不容易。 而张上要做的,就是把权利收回来。 你们每天卖煤的钱全部打到总公司账户上,发工资,买机器,任何开销都要和公司报备,然后给你批经费下去,你才能花。 这种后世上市公司的经营模式,才是正常的。 可是,想法挺好,你这么做,三十多位矿长不得翻了天? 你把人家钱袋子砍掉,将人家的权利削弱,这种变革,简直堪比古代的变法,触碰的利益链太大了。 张上判断,大概朱新宁有这种想法,因为他每天疲于奔波,时不时要下土两个矿长压制歪风邪气,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也许,他有他的顾虑吧。 但是,换我来,可不管那么多。 他跟这八位矿长讲这个问题,只是试探。 没有傻到脚根没站稳,就想飞…… 这么大的变革,事关几万人生计,得徐徐图之,如果没有朱新宁支持,没有苗克邦在后边点头,简直是找死。 其实,他大可以听之任之,猪哥的要求很简单,只要煤矿不乱就成。 可是张上觉得,在其位谋其政,和我这个潮气蓬勃的少年讲“尸位素餐”四个字,我大约是会吐你一脸痰的。 眼瞅着八位矿长变脸,阴晴不定,就知道这话触碰了他们的心脏。 “大家这是干嘛,玩变脸啊?”张上笑笑说:“我也就那么一说,看把大伙吓得,脸都青了,至于嘛?” “……” 矿长们都不是简单人物,心里起了警惕之心,暗暗思量,如果他真要收权,自己该怎么办。 “朱老大果然没看错人,少年壮志啊。”衬衣外边套秋衣的彭海柱嘀咕了一句,皮笑肉不笑说:“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这种话你不该跟我们讲,要多一些耐心,你不是朱老大,没他那么有威望。” “老狐狸……”张上也嘟囔了一句。 然后嬉皮笑脸说:“啊哈哈……是啊是啊,来日方长嘛,诸位年龄都跟我爷爷那么大了,不会和我这个小孩子计较的吧?” 妈的小屁孩,贼损,老子还他妈不到五十岁呢,你爷爷的。 大家对张同学的第一印象……嘴里尽喷粪,爱占人便宜。 “小后生伶牙俐齿,有一套,听说吕治歌在后生开黑口子,还卷走红崖账上的三亿资金?”廋竹竿大背头叔叔问。 “官方发了通缉令,应该能把钱追回来吧?”张上挠头说。 矿长们闻言,彼此对视一眼。 彭海柱眼里发凶光,义愤填膺说:“这小子吃了豹子胆,敢背着朱老大开黑口子,还卷走这么多钱,兄弟们怎么看?” “弄他丫的,回去都发动关系,南边,北边,水客,都打个招呼,要是抓住这小子,先把两条孤拐砍了再说。” “是这个理,朱老大不在,兄弟们得把面子撑住了,不然让人家小看咱三晋人。” “可不嘛……” 诸人应承着,心里暗想,各凭手段的时候到了,老子他妈当了这么些年矿长,吭哧吭哧努力贪钱,也才攒了半亿身价。 你到好,大手一卷,三亿,让老子情何以堪? 别让我抓到你。 看大伙这反应,张上终于醒悟过来,眉头拧成一疙瘩。 姜还是老的辣,怪不得这八人一起找过来,原来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看上吕治歌手里的钱了。 谁先抓到他,谁就能拿三亿…… 这些矿长背靠朱新宁,关系网庞大,说不准还真能抓到人。 老狐狸们没一个好相与的。 “小伙子,我还听说红崖发生离职潮,护矿队都要散了,要不我给你派点人来?”金漆马桶的闫更生眯眼问。 “谢谢您了,我已经从苗叔那要来一个加强排,足够维持矿上的秩序。” 张上摇头拒绝,哪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派人来护矿队,想插手红崖煤矿的事情,从自己手里夺权。 “我还听说你大裁员,把矿上的管理层一刀全砍了,叔派俩人过来给你帮帮忙?” “不用,我自己可以。” “你年龄还小,很多事情考虑不周到,叔在红崖住几天,帮你把矿上打理好再走。”狗皮膏药似的黏上了。 张上有点不耐心,但还是强制压住脾气,从抽屉里拿出任命书。 “红崖的矿长是我,总公司的副总经理也是我,诸位还是回去把自己矿上整理好,别出岔子,过些时候我会去大家矿上看看,如果有问题,我可是要指教大家的,诸位是长辈,到时候脸上不好看了,可别怪我。” “这……” 一帮人凑上来使劲瞅任命书,确定是真的以后,都不说话了。 按公司的行政级别,张上是他们顶头上司。 “呵呵呵……小年轻脾气就是冲,经不住打趣,你这心性可得多加打磨,矿场就是战场,想在凶险环境中生存,控制和伪装情绪是必须的能力。” “谢谢您提醒。”这到是句实话,自己还得多修炼才行,三言两语就生气,以后还不得被气死? “小伙子有礼貌,那叔就再点拨你两句。我们八个今天能来,就说明我们还是向着你的,在没来的那些矿长眼里,咱已经是一个阵营了,所以你不用太针对我们。” “您说得有道理。”张上想了想说。 “你与其想着怎么把权利收回去,还不如想想怎么先让那些矿长听你的话,什么事都得慢慢来,不然逼急了,朱老大又不在,你把他的公司玩崩了,那可就不太好了。” 这相当于是威胁,张上听得懂,“谢您关心,小子懂这些。” “既然这样叔就放心了,你可得把红崖打理好,大伙都在看着你呢。” 闫更生呵呵一笑,率先向门外走。 其余人一看,见没好处可捞,也都嘻嘻哈哈地走了。 出门第一件事,都一个动作,拿手机,通知天南海北的朋友,找吕治歌。 张上从窗口看着他们的背影,突觉有点力不从心,面对这些老狐狸,自己会是他们的对手吗? 第111章 矿法 停业整顿最后一天,夜。 整个红崖煤矿沸腾似狂欢,好多人摩拳擦掌,热情似火,争相走告,给自己拉选票。 因为明天矿上将进行公开选举,能不能从小罗罗一下子变成包工头,就看关键时刻了。 当然,拉选票的人寥寥无几,因为百分之八十的人没那个自信,不奢望当队长科长。 平时跟别人的关系不好,不与人为善,人家又怎么会选你? 唯有热心肠,得到大伙尊重的人,才有机会搏一搏。 张上这宿舍最安静,没人傻到来他这里拉票。 即便当了矿长,他也不会没有搬去矿上唯一的豪华小别墅里。 人少,住那么大的空旷屋子,晚上渗得慌,远不如这个和谐小宿舍来得舒坦。 蒋福来是长治人,离临汾有一段距离,他平时都在宿舍住,只有矿上放假才回家。 “咳咳咳……” 门外清晰地咳嗽声,令躺在床上闭目休息地张上看去。 只见蒋福来拎着蓝布条格子的旅行袋,撑得鼓鼓囊囊,提着似乎有些费力。 咳嗽的时候,旅行袋从左手无力滑落,脚步虚浮,驼着背,得用左手撑住墙,右手握拳,虎口堵住嘴,怕有东西咳出来。 “蒋叔。” 张上一看,赶紧坐起来,也不管鞋子穿好没,脚趾插在鞋帮边缘,一塌拉一塌拉地瘸着腿往门口冲,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蒋福来。 “蒋叔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摆摆手,漆黑到洗不干净的脸,艰难地挤出一些笑容,对他笑了笑。 这笑,令张上没由来的心酸,刹那间想了很多,多愁善感,眼角有点湿润。 扶着蒋福来进门,把他搀床边坐好,再把门口的旅行包提进来,想了想说:“蒋叔,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不用不用。”连连摇手拒绝说:“没事的,下矿这么多年,肺里有点土很正常,不要惊怪。” “还是去查一查吧,你现在是咱矿上的副矿长,事多,得有一副好身体。” “副矿长?”蒋福来呆了呆,被突来的消息打蒙,下一秒就反应过来,张上在报答他。 在那人情冷漠的黑口子里,他看惯了勾心斗角,持枪凌弱,甚至凶险厮杀,制造天灾。 本以为心已经冷了,再不知热血是什么,直到张上义无反顾下矿救人,他才懂得,这地方还是有真情的。 在那心绪激荡的瞬间,受了刺激,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所以奋不顾身和吕治歌对着干。 此刻,听到要当副矿长,他苦笑了一声,多么成功人士的位置啊,奈何…… “我不行的,当了半辈子采煤工,让别人拾掇我还行,不是管理的那块料。” “蒋叔,你可别客气了,除了你,没人适合这个位置。” 张上提起暖壶,给他倒了一杯开水,递过去说:“我来矿上没多长时间,除去咱宿舍真没认识几个人,你在矿上干了半辈子,什么都熟悉,其他狗蛋、巴六林,陈连尉,都不合适啊。” “真不行,我一听管人就慎得慌。” 正说着。 “咳咳咳……” 又猛地咳起来,赶紧抿一口水,却咽得有些难过,嗓子肿成了一疙瘩,咽水就像流沙摩挲食道,膈应得要死。 一看他这样子,张上就知道,又一个尘肺病,时日无多了。 “蒋叔,我带你去医院,别怕花钱,矿上都报销。” “不是钱的事。” 声音沙哑,像是一点一点挤出来的。 “我在矿上摸爬滚打大半辈子,工资不少,家里也算富裕,不去医院是不想遭那份罪,洗肺、磁疗、输液扎针哪个是好受的?乱折腾一通还是要死,不如就这样,难受也是自己愿意的,人就活个畅快,自己不好受可以,让别人治我,不爽。” 这话,让张上沉默了,一股悲凉笼罩心头。 “叔,你不能再下井了,下边煤尘多,这几天先帮我打理矿上的事吧,我需要人帮忙。” 见孩子这么真诚,蒋福来想了想,笑着说:“也行,叔托你的福,临死还能过一回当官的瘾,值了。” “叔,你在矿上这么多年,有没有觉得哪是不合理的?” “不合理的地方多了……” 这一夜,张上和蒋福来唠叨到很晚,听取了很多宝贵意见。 管理矿工,不只是福利待遇吃食好就成,最重要的是工作氛围。 像后山黑口子,在那样残酷到毫无人性的环境下工作,人人提心吊胆,生命无法得到保障,怎么可能不出事故? 第二天。 吃过早饭,矿工们很自觉在宿舍前的开阔地带集合。 袁艳拿着大喇叭整队,按照班组,各自形成队伍。 就像上学时选班长一样,每人写个小纸条扔箱子里,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写“正”字,一票加一杠,票最多的当队长,第二多的当副队长。 整个流程一直搞到将近中午。 接着,轮到咱张矿长公布选举结果,再进行讲话。 为了刚好的治理煤矿,改善风气,张上提出“正矿规,敦矿风”的核心宗旨,提倡全员做好人。 成立纠察队,每星期,每个班组出一人,轮流组成纠察队,专门查矿下的违规活动。 比如骂脏话,发现一次罚款二十块。 比如故意破坏劳务工具,要写检讨。 直接将学校管理孩子们的那套拿出来。 还把“做好人”列为管理目标,时时开展“打老鼠屎”行动,逐渐清退难管的矿工。 并且,当了班组长也不会高枕无忧,每隔半年,班组成员要给队长打评分…… 人人都是监察委员,都可暗中行使权利。 吕治歌以前那座矿长小别墅,改为“自省室”,犯事的人要去里边背三字经。 新上任的队长、科长,必须带好头,要规规矩矩做人,与人为善,一旦发现欺凌或恶劣事件,立马免职。 这一套整下来,把所有人听得目瞪口呆。 我他妈是在煤矿工作,不是去念书,不是给你当学生受教育的…… 好些人年过半百,平时骂骂咧咧习惯了,你搞这一套,他怎么改得过来? 可张上不管这些,他打心眼里恨透了后山黑口子的草菅人命,那种不出三句话就骂人的恶劣氛围。 让老子看不惯,就治你们。 第112章 传说不只朱黑金 红崖煤矿可以说是百废待兴,各种改制,各种折腾……然后,声名远播。 这位煤矿界的新星,朱新宁的接班人,卧薪尝胆,矿难救人,雷霆手段,开始有传奇故事在煤老板间传唱。 与之相应的,是各种邀约、饭局。 人生在世,“钱权势”就是中心,有了这些,什么牛鬼蛇神,吹捧巴结,不用召唤,都会自觉地朝你涌过来。 朱家古宅。 护院头子薛金力打开车库,尽管他不太屌张上,但人家将来很可能是宅子的主人,还是可以行使一些权利的。 比如,张同学要开车,这么简单地要求是不能拒绝的。 亮晃晃地车库,什么兰博基尼、法拉利,都跟玩具一样摆在那里,大概一年也开不了一回。 当矿长,事多,总不好一直步跌吧,连去个太原都得等火车,出行贼不方便。 张上撇一眼不远处的奥迪A8,有点小心动。 不过跑车只适合玩,底盘太低,甚至都开不到矿上,坐着也不舒服,还是选一个相对低调又舒坦的车比较好。 “就这辆迈巴赫吧。” “你不是当红崖的矿长了吗?”薛金力招呼库管找车钥匙,有些不解地问:“大矿长还没钱买车?” “矿上的钱不属于我,虽然我可以支配它们,但还是公私分明一点比较好。”接过钥匙,递给陈连尉,让他开。 “陈兄弟有驾驶证吗?” “……”嘴皮子开合了一下,张上蠕动说:“没……” “你们哥俩不会想拿汽车当坦克开吧?”薛金力深刻怀疑,这车只要一出车库,就得报废。 “不至于吧?”张上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我来开吧,我还行。” “……”老薛无语,你他妈一个十七岁的毛孩子,驾驶证都没,开碰碰车还差不多。 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想当年朱曦学车的时候,开着他爹从国外定制回来的防弹车,那真是路霸,多撞两次就好了。 太原,星河湾大酒店。 其实张上很不喜欢应酬,见到灯红酒绿就很烦。 他现在向往山水田园的安逸生活,大约是来到红崖煤矿以后才心生的这种想法,突然爱上清静,想远离喧嚣。 今天组饭局的,是一个不能拒绝地人,赵华山。 当初开娱乐城,如果不是人家华山叔帮忙,可能现在都没找好上货渠道。 说实话,张同学的倒车入库技术实在烂得一屁,尽管旁边没车,撞不着人家,他也停不在白圈里,把孩儿急得满头大汗。 一次停不好,再来一次…… 在路人看傻逼似地眼神中,张上在五星级大酒店门前练车,大概是觉得脸上过不去,心里拧巴,人家保安过来说我给你停,他还不愿意。 要不是看你开这么豪的车,早撵人了。 到后边,张同学直接不关车门了,每挪一点方向盘,就探头出去看白线,然后再挪一点方向盘,再出去看位置。 半小时后…… 抹了一把额头流下来的汗水,站车边,满足地看着停在白圈正中心的迈巴赫,挺有成就感。 陈连尉捂面,嘴角抽搐,实在无语,你还能再丢人点不? “GO……”心情舒畅了,张上整理衣装,大手一挥,上楼。 顶层。 谈不上金璧辉煌,因为入眼之处皆是古色古香,房间里的摆件,无论是字画还是瓷器,一件件皆透露着古朴,流露出旧时风韵。 “好地方。”张上扫过一眼,不得不叹,这星河湾有点底蕴。 建五星级大酒店不难,差距就在文化积淀上,这一件件古老玩意,有钱也未必能买得着。 进了里屋,一张大圆桌,却只有三个人。 张上的出现,令大家一齐看过来。 “哈哈,张贤侄,你可来了。”赵华山年近五十,眉毛浓重且下垂,看上去面容慈祥,拍了拍他的肩膀, “华山叔好。”知道自己迟到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说:“刚才在下边停车,我技术不好,那个……耽误大家时间了,真不好意思。” “啊?”三人一愣,互看一眼,很有默契地失笑,没想到朱黑金的接班人竟然这么可爱…… “嗨,不急,我们仨也才来。” 给张上安排座位,又不失礼貌地问候了陈连尉,坐下介绍说:“这是咱太原的耿市长,上次你在太谷拿电影院,就是耿市长帮地忙。” “耿叔好。”赶紧站起来伸手。 “小张你也好。”耿秋波笑了笑,其实他今天不想来的,对于这样的应酬,他觉得不是一个市长该做地事。 但是黑金帝国的接班人没人敢小觑,三晋人皆知每一位煤老板背后有数不清的父母官。 朱新宁背后的存在,难以想象。 “这是马城鹏,专门从帝都赶来的,想和你见一见。” “马叔好。”张上又连忙站起来跟人家握手。 老马不敢托大,赶紧伸手,显得足够尊重,笑着说:“贤侄一表人才,老马仰慕已旧,很早就想见你,奈何没机会,今天总算如愿了。” “马叔您客气了。”张上客套着,知道他睁眼说瞎话,哥也是最近半个月才出名,以前你去哪听说我? 这时,赵华山插话说:“张贤侄,你马叔朋友多,天南海北都有,以后遇上什么困难事,能帮的,他一定不会推脱。” “这是必须的。”马城鹏接茬说。 “谢谢马叔。”张上嘴里应着,心里却不以为意。 大概是为了让朱黑金的接班人看上眼,也为显示自己的能量,赵华山讲了一通马城鹏的故事。 老马可是厉害人物。 帝都的官圈子里几乎没有他不认识的,曾经被国安部门以为是间谍,后来得了领导一句话,老马比间谍还厉害。 八面玲珑对他来讲只是小菜。 他交朋友不搞权钱交易,也不帮人拿地搞项目,只是单纯的帮朋友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要回报。 真正的大事情,只有钱是办不成的,要看你这个人怎么样,比官场。 马城鹏日复一日都不带休息的,从早晨六点醒来研究出行计划,怎么才能多拜访几个人,跑到晚上十二点,一年四季都如此。 不是正在拜访领导,就是在拜访的路上。 他组一个四十人的饭局,能在一小时内接六十个电话,把问路的人丝毫不乱指点好。 红楼梦家族关系乱吧,人多吧? 帝都官圈子怎么也有上千人,天罗地网的瓜葛,他都能记住。 每天见这领导,那区长,帮人办护照,走关系,时间久了,自然会被盯上。 被请去审问。 说你这么可劲专营,是不是间谍? 老马当下就懵了,天地良心啊…… 然后开始解释,他只是想多认识些人,维护好彼此的关系,有困难可以找他帮忙。 比如一个厅长的儿子在农业部,想调到广电局,却没门路,正好我认识广电的人,他女儿也想调一调,我就组个饭局,介绍大家认识。 国安的人又问你都拿过什么好处? 老马大义凛然说,帮人是自愿的,要好处,那是丢尊严的,让人看不起。 能帮别人办事,那是你的荣幸,他下次还能找你,那就是最大的好处。 你要是能帮全国人做事,那就是主席,你要能帮全球人做事,大家把你当上帝也是有可能的…… 这话传到领导耳朵里,就下令把马城鹏给放掉,这比间谍厉害多了呀,绝对的超级人才! 赵华山讲了一通马城鹏的牛逼事,最后撂下炸弹。 “你马叔还曾经调停过副部长之间的纷争。” 这话直把张同学炸懵了。 帝都的部长……那是什么级别? “嗨,老赵,过去的事情不值一提,快别吹嘘我了。” 被这样的吹捧,马城鹏脸泛红,觉得很不好意思,拍了拍赵华山的胳膊,示意你赶紧闭嘴。 跟黑金帝国的接班人吹这些破事,鲁班门前耍大刀……让人嗤笑。 你是看别人脸面活的,给你面子,你才有脸。 人家是自己就是脸,自己就是面子。 尽管张上还没完全接手黑金帝国,但那也是迟早的事。 别人不知道,赵华山可是门清,都跟马城鹏讲了,张上和朱曦是对象,又跟朱新宁称兄道弟。 能让朱黑金发话,说让你接班,把这江山交给你祸害,这就是最大的认同了。 那么大家业,任何一点波动都事关无数人的生活好坏。 而且张上凭借自己的能耐,没有任何人暗中帮助,硬是斗倒能糊弄住朱黑金的吕治歌。 这吕治歌也是牛人,借鸡生蛋开黑口子,能把护矿队策反,跟老板对着干,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结果这样都不是张同学的对手,可见张上手段非同凡响。 最近又当上三晋能源总公司的副总经理,有了真正的权利,所以赵华山才赶紧组饭局,先打好关系再说。 至于马城鹏,自前段时间听说三晋有巨大变故,朱黑金遇刺,指定了个接班人,他就一直活络心思想结交张上。 奈何没门路…… 直到这次来三晋帮一位高官办事,拜访赵华山时聊起这事,今天才能得见张上。 而赵华山,商业大佬,晋商代表性人物。 太原百货行业的一哥,手下有华宇购物中心,有大型仓储超市,有100万平米的商业地产,这点和万达很像,还有鼎鼎有名的“宇通客车”也是他的公司。 闲聊过一会,每个人的根底都讲清楚了,关系变得融洽。 说实话,跟这三位大佬坐一桌,张上觉得很膈应,远不能洒脱自如地交谈。 因为见知这个东西,年龄小,见得少,经历也少,真不是钱啊、学问啊,包括胡吹瞎侃可以弥补的。 不过张上有窍门,不适应咱就少说话,装可爱,说单纯却不白痴的话。 尤其不懂的东西,不要管不住嘴巴当场问人家。 比如人家讲“舟山”的事,你不知道这地方在哪,就问人家“舟山在哪啊?” 你没听说过,不知道这地不是你的错,可你当场问出来,人家回答你舟山在浙省,那会显得你像个傻逼,金漆马桶,不学无术,这点常识都不知道,你就是再有一百个黑金帝国,人家照样打心眼里看不起你。 要找懂的东西,时不时插一句,这样才能显自己的存在感…… 其实有品格的人吃饭,不会大鱼大肉那样地来,更不会一桌七八万的搞,那是一般煤老板的做派。 煤老板吃饭必须贵,不然他觉得没面子,也怕对客人招待不周,怕不够吃。 他们的饭局不在乎花多少钱,主要是显摆那个场面,展示吃饭的排场,用这个来衬托自己的身份地位,因为他们好像除了钱,其他都突显不出来…… 今天张同学可算开了眼了,这一桌菜,跟家常便饭没区别。 白馒头,土豆丝,红烧茄子,大米粥…… 唯一带肉的大概是丸子汤。 五星级大酒店顶层,吃这种饭,可算是清新脱俗了。 但所有人都吃得津津有味,有一种“家”的感觉,连陈连尉也敞开吃了。 宾主尽欢的一顿饭,尽管有不少荤段子,却也让张上涨了见识,默默记在心里。 将来饭桌上逗一逗乐子,开心一下,活跃气氛,还是挺不错的。 “酒足饭饱,要不咱去泡个澡?”赵华山作为地主,得招待周全,“星河湾的温泉还算不错。” “成,听你的。” 马城鹏舒服地抚摸着肚子,时刻用眼角余光观察张上,照顾他的情绪,不让他觉得被冷落。 比如吃饭时,用汤匙捞完丸子汤,匙柄不会就那样朝自己的方向放下。 而是手臂多伸出一点,把匙柄朝了张上,让他舀汤的时候方便。 这些张上都看在眼里,不说其他,只这些小关怀,他就觉得马城鹏是个不错的人,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挺舒服。 这可就厉害,第一次见面,能让朱黑金的接班人觉得你这人你挺不错,印象分很高,这绝对不是钱啊,巴结啊,帮你做事啊,能轻易得到的信任。 做人到这种地步,马城鹏无疑是成功的。 耿秋波也点头应了去泡澡。 张上当然也无异议,可是电话却响了,让他有些尴尬,因为别人肯定比他忙,却都没响,应该是静音了。 “那个……”不好意思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藏桌子下低头看了看,是狗蛋的电话。 “有事就接,正事要紧,尤其你们开矿的,马虎不得。”赵华山掏烟,给马城鹏和耿秋波都递了一根,点上,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张上不抽,陈连尉也摆手拒绝。 “喂?” “蒋叔咳血了,吐的痰也是血,在床上跪着,躺不下。” “赶紧打120啊!”张上几乎是吼着喊。 “蒋叔不让。”狗蛋苦笑说:“打了也没用,你赶紧回来吧。” “等我的。” 挂掉电话,用歉意地眼神看三位大佬,“那个……矿上有个叔叔对我有救命之恩,他尘肺病犯了,咳血。” “你有事就赶紧去,我们仨去泡澡。”赵华山起身相送。 张上不矫情,告别说:“梗叔,马叔,赵叔,有空咱们再聚。” “好。”马城鹏站起来笑着点头。 “矿上要紧。”耿秋波也站起来说。 耐着性子漫步往门外走,出了门就飞奔,坐电梯下一楼,开上车踩足油门飞驰。 可是回到矿上,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 蒋福来平静地躺在宿舍床上,脸和手脚已经变冷,皮肤从里边发黑。 张上平静地看了一阵,大概是心里早有预感吧,没有流泪,只是心中悲凉。 黑金,充斥着劳动人民的血与泪。 第113章 寂寞身后事 “蒋叔说什么没有?”张上问。 “唉……”狗蛋叹了一声,声音低沉,“最后一句说,腆着老脸死在矿上,对不起你,还得找人把他送回去,给你添麻烦了。” “通知家人没有?” “已经打电话通知了,他们正赶来。” “算了。”张上犹豫一下说:“我去送吧,找袁艳要蒋叔的家庭地址,顺便把工资结算了,再把赔二十万的保险合同带上,另外从账上支一百万。” “我去办。”狗蛋出门。 像当初送饼子那样,用床单把蒋福来整个人裹在里面,巴六林和陈连尉抬着,将人放迈巴赫后座上,也多亏这车宽敞。 张上很不讲究,给一般人,绝对不舍得用自己车拉死人,不吉利,也很恐怖,尤其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他要连夜送人。 没一会,狗蛋过来,把东西都递给他,“我和你们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你帮我盯着矿上吧,我和蒋叔都不在,你得多费心。” 又指着巴六林说:“让老巴和我们去吧,他也是长治的,对路熟悉。” “也行。”狗蛋应着,大概是死人了,高兴不起来。 其实他又升官了,副矿长跑不掉,今年也才二十来岁而已。 发动汽车,巴六林人高马大,坐副驾驶。 后座被横放着的蒋福来几乎占满,陈连尉只能坐尸尾那头,微微沾着座位边。 …… 蒋福来有一子一女,都已成家立业,矿上传来惊天噩耗,令一家人差点伤心到崩溃。 这死讯真地半点预兆都没有,他们从没怀疑过父亲有尘肺病,就算平时咳嗽得厉害,也以为是感冒,吃点药就成。 哭过之后,要面对现实,准备棺木、寿衣,入殓事宜,找阴阳先生算忌日,头七,找手巧的村妇帮忙缝孝衣…… 大半夜,扰得街坊四邻不得安生。 当知道蒋福来是死在矿上时,沾亲带故的姑子婶子,来帮忙的人几乎都一个想法,“矿上得给赔多少钱啊?” 好在大家都知道轻重缓急,死者还没运回来,就问这种问题,脑子勾芡。 然而总有人自以为脑子好使,在蒋家人面前嘟嘟囔囔,诉说自己的高见。 张上到蒋村已经是凌晨三点。 村子真不好找,打了七八次电话才问清楚路怎么走。 蒋家的院子还算不错,将近三米高的对开大黑门,门口有俩小石狮子,红墙转,有那么点高门大户的气象。 当迈巴赫停在门前时,帮忙的人们全都愣住了……真有钱啊。 2007年初,有钱人相对还是少,“大奔”这词代表着身份地位和财富,能开这车的人最少也是大老板。 更别说这几百万的迈巴赫,当下把所有人镇住。 “爹啊……”一声哭嚎自院里传来,悲痛欲绝。 蒋福来的媳妇儿子女儿,一起扑出来。 开了车门趴尸体上就哭,使劲撕扯床单,仿佛要把父亲的灵魂拽住,拉回到人间。 哭闹好一会儿,三人都哭瘫了,亲戚们才过来劝,把人搀扶回去,安慰说人死不能复生之类的话。 张上才要和陈连尉把尸体抬回蒋家院子里,却被人拦住。 “怎么个意思?”皱眉问。 “人死外头不能进家门。”有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说。 这点张上倒是知道一些,客死他乡的人,他的魂已经在外边了,进家门不吉利,自古以来风俗如此。 “那就赶紧在外边搭棚子啊。” “搭不搭棚子得主家发话,我做不了主,再说这大晚上去哪搭棚子的东西?”不依不饶的意思。 张上突然有点气,到不是嫌弃蒋福来的尸体晦气,也不怕脏了汽车,只是这人忒他娘不地道了吧? 还有这蒋家媳妇子女,怎么办事的? 提前几个小时就通知会把人送回来,你清楚死人不能归家,那就在街上弄个简陋的棚子,哪怕是下边支个床板,上边拿床单撑起来也算的。 让尸体没着落,你家是怎么想的? 遇上这种事,给一般人大概会把尸体放门口,你爱管不管,关老子屁事? 可张上做不出这种事。 想了想,招呼陈连尉和巴六林,进蒋家找床单。 “哎你们干什么?”见三人才要进屋,帮衬的亲戚又堵门,不让进。 “怎么个意思?” “你们抬了死人,身上跟着不干净,夜里不能进门。” “那你们倒是动手搭棚子啊。”张上有点急。 “人怎么死的都没搞清楚,搭什么棚子?”这位大娘呵斥说。 “把蒋家做主的人叫来。”深吸一口气,压制怒意,心里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蒋家媳妇哭哭啼啼地出来,要死要活的模样看上去是真可怜。 “婶子,先别哭了,把蒋叔的后事操办好才是正经,好歹门口搭个棚子,让他有个着落。” “他……”抽泣着问:“我家男人怎么死的?” “尘肺病,应该到肺癌晚期了。”张上说。 “我怎么不知道他有这病?” 蒋家媳妇说完,旁边一堆亲友也搭茬帮衬,“是了,福来那么健康一个人,我们都没见他病过,身体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了?” “那你们觉得他是怎么死的?”张上语气不善问。 “死你们矿上,我们怎么知道?”一堆人七嘴八舌地回答,话里带指责。 这些话,张上懂了,看了看悲哭的蒋家媳妇,“你是想要矿上给你一个交代是吧?” 不回话,算是默认了。 张上又突然想笑,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蒋叔,你好苦啊! “那我要是不给交代,你们就不办蒋叔的后事是吧?”笑着,声音却发狠,嘴皮紧绷,“宁愿让他当孤魂野鬼,宁愿让他横尸街头,宁愿让他尸体发臭是吧?” “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怎么办后事?”后边的大娘扯开大嗓门反驳,“说不准是你们害死他的,不给个说法就想了事,哪有那么容易!” “那你想要什么说法?”张上盯着她反问。 “难道福来就白死了?”大娘毫不示弱,也反问。 “呵呵呵……”张上彻底失笑,多么难看地嘴脸啊。 悲从心中起,蒋福来的面容浮现在脑海中,你这一辈子,图个什么呀? “这是赔偿保险,20万。” 从巴六林手里接过保险,递给蒋家媳妇,不管怎么样,有蒋叔的救命之恩顶着,该给的不能少。 可是,他才要说下一句,那大娘先急眼了,泼妇似的粗嗓门大喊,刺耳如蜂,“只二十万?” 张上被吓得怔住,要讲的下一句话,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人活一世,尊严和体面应该算是毕生追求的终极目标。 你想主动给一百万,可别人却非得说成这钱是你欠她的,把你的好意当成驴肝肺。 但凡是个有脾气有尊严的人,应该是不会再给了。 张上也不出此列,不然显得自己没尊严。 人家不领情,你还上赶着给钱,咋滴那么贱呢? “就这二十万,你们爱要不要。”他眸如火柱,扫视所有人,包括蒋家媳妇。 面对如此强硬的口气,大概是人多势众,大娘并不退缩,“二十万一条人命,你想的倒美,小心我们去法院告你。” “随你的便。”张上想笑,哥又没做亏心事,还怕你告? 甭说三晋这片地,你他妈就是告到皇城根脚下,老子也保证你赢不了。 话讲到这份上,蒋家亲戚朋友们都有点傻了…… 人家根本不吃你这套,也不怕你去闹,你还能怎么地? 老百姓本来就弱势,你对上煤老板,跟人家闹,钱权势哪样你都是菜,吃亏的保准是你。 闹到最后,只会让别人看笑话。 你家男人尸骨未寒,你连家门都不让进,后事也不办,一心想着多要钱,这尼玛还算是人类吗,半点人性都没有。 索性,好歹有二十万。 蒋家媳妇泪眼蹒跚,其实她不想闹这出的,只是经不住人多嘴杂,大伙都劝,你就没办法了。 家里顶梁柱塌了,她也想给子女留些家底,以后的生活好过一些,才任由这些人胡闹。 “那个……”示意亲戚们都闭嘴,蒋家媳妇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别听他们的,怎么能让我家男人没着落。” 说着,对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说:“尚大爷,操办后事得麻烦你了。” 这话算把事情定了性,承认拿这二十万,事情就算了结。 “不麻烦。”得到主家的话,老人点头应了,然后招呼人在街门口搭灵棚,准备入殓事宜。 “里面坐吧。”蒋家媳妇哭得嗓子沙哑,丧着脸请哥仨进屋。 对于这种一边唱黑脸,一边唱白脸的戏法,张同学嗤之以鼻,却也伸手不打笑脸人,叫了声“蒋姨”,招呼巴六林和陈连尉一起落座。 这一闹,天都快亮了,彻夜未眠,所有人都很困。 闲聊会儿,说了说蒋福来在矿上的往事,当然是拣好听地说,然后两眼皮打架,就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了。 接下来的三天,哥仨都不闲着,跑东跑西,帮忙弄这弄那。 好在只停尸三天就下葬。 像太谷一般都是停尸七天,子女守灵棚七天,还不算太遭罪。 听说好些地方的风俗会停尸十五天甚至一个月,那尸体还不得发臭了? 对于蒋家门前突来的豪车,前来吊唁的人们不免会多问几句。 结果就是,三天时间,张同学被迫搞了一场相亲大会,少说有二十场……把他搞得不厌其烦。 您好歹也找点看得过眼的啊,尽是些歪瓜裂枣,还好高骛远。 到不是张同学有钱了看不起普通人家,是这些人真不会来事,一眼就让你晓得姑娘是功利人。 就算你长得跟天仙下凡似的,没逼格,咱就是看不上。 夜场里漂亮姑娘多了,你会找吗? 此时已经是2月2号,再有半个月就过春节了,尽管没有一场雪,可天气已寒冷。 下葬这天,冷风像刀子剐锅一样,从人的脸颊刮过。 几乎整个蒋村人都出动了,亲属们穿着粗布制的白衣白裤子,还要用白布包缝住鞋面,女人们白帽子前边耷拉下来个白布条,哭地时候用来堵眼…… 其实哭没哭自己知道。 蒋福来大儿子捧着父亲的黑白照,走最前边,后头女儿拿着哭丧棒,亲属跟成一排。 张上哥仨也在旁边跟着。 走路上,招魂幡被寒风吹得哗啦啦乱窜,唢呐和人们凄惨地哭声令人听了心里发毛…… 等把蒋福来下了葬,回到蒋家,亲戚们都散得差不多,各忙各的生活去了。 屋里,在炉子上暖和着手。 蒋家媳妇这三天哭干了泪水,蒋福来才五十多岁,他媳妇也年龄不大,五十岁就当了寡妇,说不准以后还得再嫁。 张上考虑着这事,有点难办。 蒋叔对他有救命之恩,对从黑口子里活着出来的人都有恩德。 如果不是蒋福来提醒,吕治歌把黑口子封死,大伙都得横死矿下。 这三天,张上气也消了,还是准备给一百万。 可这钱给子女呢,还是给蒋家媳妇? 按法律来讲,配偶是第一继承人,既然法上这么定,那就这么办吧。 “蒋姨,节哀顺变,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唉……能有什么打算,把我孙子孙女带好,就知足了。”端来水果,招呼哥仨坐下休息,感激地说:“这三天幸苦你们了。” “没事,蒋叔对我们有恩,不把他安置好,我们心里过意不去。”顿了顿说:“儿子和闺女怎么样,工作都还行吗?” “儿子还行,考进文物局了,儿媳也是文物局的,就是闺女不景气,在城里饭店给人端盘子,嫁得也不好,男人没本事,给修汽车的师傅打下手。” 张上想了想说:“您闺女愿意来我们矿上不,缺坐办公室的文员,不需要学历,工作也轻松。” “这……”蒋家媳妇犹豫了一下说:“我问问她吧,孩子我可以帮她带,主要是离得有点远。” “要不这样吧,女婿不是学修车吗,简单的电路检修应该会吧,让他们俩一起到矿上,单独给他们分配一个宿舍,俩人工资加起来有两千多,应该不算低。” “那……挺好,闺女和女婿应该会去。”这回不推辞了。 接着,张上从兜里掏出银行卡,放茶几上推过去说:“前两天咱们有点误会,没把话说完,蒋叔对我们有恩,大家不会忘恩负义,他在矿上工作大半辈子,功劳甚大,保险赔的20万不多。” 顿了顿说:“这卡里有一百万,您收着,算我个人,还有兄弟们的一点心意。” “这……”蒋家媳妇直接呆滞了,嘴巴张大,然后眼眶湿润,语无伦次,思想也是天翻地覆,这跟印象中的煤矿怎么完全不一样呢? 这黑金,好像没那么冰冷。 第114章 老了,老了…… 办好蒋福来的后事,回去地路上。 张上想了很多。 其实蒋家人还算讲理,没给你抬着尸体去堵煤矿。 殊不知那些丧心病狂的家属,玩医闹,在医院门口摆花圈烧纸,哭天丧地,把尸体摆路中间,也是屡见不鲜的事情。 矿上事故多,矿闹也比医闹更频繁,煤老板们习以为常。 不过闹事的人向来没有好结果,煤矿可不像医院那么好说话,不是你说讹就能讹的,不然要护矿队有什么用? 可是好不容易逮着一块可以发家的大肉,不咬几口怎能甘心? …… 天寒地冻,春节将近,矿工们努着最后一把力气,期盼干完这几天,领了工资,过年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矿上早已恢复往日的繁华喧闹,风刀子挡不住那拉煤的长龙。 即便卡车被压歪了,一边高一边低,让人看着慎得慌,好像随时会倾倒,但司机却依旧笑着,期盼再多拉几车煤…… 不知什么时候,一辆一辆的卡车中间,突然出现了不合时宜的场景。 大概有三十个人,聚拢着七八个担架,每个担架上边都躺着伤残者,包括被彪子虐断腿的武二郎。 他们气势汹汹在车辆间穿梭,有点嚣张的意味,反正不正眼看那些卡车司机,好像自己很得理。 司机也觉得他们晦气,赶紧躲远远的。 过泵的工作人员从山上看到这些担架队伍时,赶紧通知狗蛋和护矿队。 丁泰把护矿队分成六个班,按照部队的规矩,每班十人,从早到晚不间断,在属于红崖的地盘上巡查。 对讲机里听到消息,十个小队第一时间赶到。 狗蛋也不慢,明知故问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你是谁?”有家属不屑于搭理狗蛋,直说:“喊你们新上任的张矿长来。” “他不在,矿上的事我可以做主。” “你?”担架上的武二郎轻蔑笑了笑,上下扫视狗蛋说:“你算个球?我们工伤让你赔百八十万,你能做主?” “你这不算工伤,彪子打断你的腿,你去找他要钱治病,跟矿上有什么关系?” 武二郎的事情,他听巴六林讲过。 “你们矿上管理不善,纵容殴打他人,我成这幅模样,这辈子都瘸了,都是因为你们。”武二郎吃力地伸了伸腿,脸色发狠,眼眶微微发红,大概是想到了伤心处。 “哦……”狗蛋突然醒悟说:“我懂了。” 以前武二郎的医药费都是彪子垫付,但张上当了矿长以后,彪子很自觉的离职了,人也肯定跑了。 武二郎找不着人买单,又听说张上当了矿长,对于这个总是阳光和善的新管理者,可能报了一种“人善我欺你”的想法,想来矿上讹钱。 “你们呢?又是什么原因?”狗蛋看着其他伤残者问。 有人嘴巴里边发亮,上了满口烤瓷牙,坐担架只为装惨。 有人断了三根手指。 有人左胳膊被传送带切下来。 有人被开采机器碾烂整个脚掌,各种凄惨…… 这些历史遗留问题,都是后山黑口子出的事故,吕治歌父子造的孽,却需要新管理者来承担。 吕治歌开黑口子只要不死人,他根本不管,全凭刘秃子治理后山。 出了伤残事故,想要钱? 你先问问一条刀疤贯穿面部,延伸至颈脖到胸口的刘秃子答应不答应。 对上这种狠人,讲理没用,惹又惹不过,大家也不敢找事。 可是换了张上,大伙觉得,还是得试一试。 “说说吧,大家想怎么解决?”狗蛋被寒风吹得缩了缩脖子,最近才学会抽烟。 从皮夹克兜里掏根烟,用防风打火机点上,吸烟时很用力,两腮帮子陷下去,吐烟圈时再鼓起来。 “赔钱!” “对,得赔钱,不然我们跑这来干甚?” “赶紧把你们新矿长叫来,我们要跟他说。” 七嘴八舌乱说一通,大体意思不离讹钱。 看着这么多人表演,狗蛋突然笑了,把没抽几口的烟,蹲下身子在石头上碾灭。 站起来说:“说了矿长不在,这里我能做主,既然大伙瞧看不起我,那我今儿就讲一句,想要钱,没门!” 这种事情不能开斋。 一旦开了头,以前出事的人都得来你这讹钱,煤矿开了这么些年,来来去去伤亡不知多少人,你有多少钱够赔的? 而且这个东西,人云亦云,你现在赔了他们,以后出事的人,没完没了的跟你闹,绝对不能形成榜样效应。 狗蛋的强势令气氛一滞,场面诡异地安静了一下,人们互相看看,彼此壮胆,武二郎咬牙说:“不给解决这事,我们就不走了,有种打死我们!” “对,有种你打。”有人附和,故意往前走一步,向狗蛋示威。 这一下,气势似乎提起来了,人人面目倔强,颇有点视死如归的气概…… 狗蛋皱眉,往后退两步,保持距离,然后看着护矿队的人,示意该你们出马了。 这些兵哥哥,你让他们打击犯罪,镇压邪恶,他们肯定没话说,但跟这些伤残人士动手,都不愿意。 班长为难地说:“这事得和队长汇报一下。” 狗蛋沉默,知道护矿队不会听他的,他也没这个资格指挥这些人,索性不管了,等张上回来再解决吧。 …… 丁泰的电话,令正在开车的张上怔了一下,没有大事,是绝对不会联系他的。 “喂,怎么了?” “矿上有一堆人闹事,有七位伤残者纠集家属,说是后山黑口子受地伤,来要赔偿。”顿了顿问:“我们该怎么办?” “闹得凶不凶?” “他们说要住山上,不给钱就不走,有人把帐篷都拿来了。” “那先别搭理他们,只要不耽误生产就成,等我回去解决。” “好。” 挂掉电话,张上心如死海,不起波澜。 才把死人送走,经历了那个生老死灭的过程,整个人突然沉浸下去,觉得没什么能令自己心潮澎湃。 就像八十岁的老人,看开了一切,什么事情都激不起心中的热血。 老了,老了…… 第115章 我法 当张上回到红崖时,见识到了壮观景象。 那一个又一个的蓝色旅游帐篷紧挨着,在山上连绵起伏,远远看去,仿佛黑烟笼罩的山体表面鼓起了塑料泡泡…… 小时候经常捏着玩,看见就想捏,管不住手……把泡泡炸开放气,心里就舒坦了。 他们的帐篷将办公楼门堵死,不让工作人员进出办公。 好在大概是有高人指点,知道好歹,没去堵运煤通道,不然耽误了生产,将面临哀鸿遍野,被铁血镇压。 对煤矿来说,生产永远排在一位。 这天气寒风呼啸,薄薄的帐篷半点不防冻,透明到能够看清楚里边的人影。 张上心想,这些闹事者真够可以的……也不怕半夜把你冻死。 才下车。 “矿长,您回来了。”有员工讨好地上来搭讪。 张上笑了笑,点头回应,没心思闲聊。 “章弓长……”武二郎眼贼,这群人里头只有他见过张上,赶紧爬出帐篷尖啸:“矿长回来了……” 三十多个帐篷涌动起来,宛如破壳出蛋的鸟儿,挣前抢后,蜂拥而出,好像这里有一座人形金雕,谁抢到就是谁的。 张上眉头大皱。 身后的陈连尉和巴六林赶紧挡他前边。 远处有一班护矿队员专门看护这些人,免得他们惹事,一见这场面,举起防爆盾扑击,一窝蜂挡冲过来。 “退后!” “退后,听见没有?” “再不退就不客气了!” 面对饿狼扑食被冻眼红的人群,护矿队人数显少,又不敢下手打人,被逼得连连后退。 按理说这些兵哥哥都是立过战功的,打过仗的人不会太优柔寡断,可是面对身无寸铁的老百姓,他们没法下狠手。 眼见镇压不住群情激奋的场面,陈连尉面无表情,不再留手。 抢过一位护矿队员的棍子,两棍子下去抽倒两人,惨叫声连天。 一人抱着腿弯打滚,满地痛呼,地上煤土多,搅得黑尘滚滚。 一人被打中下巴,都没反应过来,当场晕厥了。 这狠手出来,才压制住暴动。 “再敢上前,死。”陈护卫用棍子指着人群,将他们逼退,冷俊如冰,真有一夫当千的气概,强悍到一塌糊涂。 场面终于安静下来……静得可怕,唯有北方卷地百草秃,还有打滚地人,令气氛显得有些凄凉。 “有事好好说,我不想和大伙闹意见,如果硬要找事,奉陪到底。” 张上往前一步,看着这些可怜又愚昧的人们,生活不易,断手断脚,这辈子都完了……他心中有怜悯,也有恨。 这样逼宫,大概是个煤老板都不会鸟你,人有尊严,没那么容易就范。 如果你心平气和地找来,说我没法生活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认清现实,讲点好话,相信任何人都会动容的,谁都有善心,只要力所能及一定会帮你。 尤其煤老板,大部分都不太走正道,烂事办多了,比较缺人格。 你来找他,那点钱根本不是事,他们要地是心情,要地是感恩,这比那点随手就能砸出去的票子重要得多。 “受伤的七个人都到我办公室,其余无关人等,外边等着。” 张上说着,分开人群,搂了搂袖口,风有点大,灌进衣袖里让皮肤凉飕飕的。 搀着,扶着,家属们把伤残者送进矿长办公室,都被凶威震慑,将面对不可知的未来。 一帮伤残人士在眼前,张上逐个打量他们的伤势。 给钱,并不是最好的办法,一个可以保障生活的长久之计,才是对这些人负责。 “给你们百八十万的赔,不可能。”先定了基调,回到座位上,叹一声说:“不管怎么样,你们在红崖出了事故,即便是别人造的孽,我既然当这个矿长,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接着逐一谈话。 “你断三根手指,还没有完全失去劳动力,每个月来矿上领八百块钱,只要煤矿开一天,这钱都不会少你的。” “你满嘴牙齿被打掉,修牙应该花了不到五千块吧,一次性赔你五万,此事了结。” “你左脚被碾烂,丧失行动能力,每个月来领两千,应该够你生活了吧?” “……” 最后说到拄着拐的武二郎,这个仅仅带过自己一天的师傅,张上沉默了一下,一天的师傅,也有一天的恩德。 武二郎被盯着,紧张得要死,在他的印象中,这个章弓长应该只是任由拿捏地小屁孩,可这才多长时间,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大人物气势? 面对他,你会战战兢兢不敢讲话,觉得这人有一股威势,令你大气不敢出。 “武师傅。”张上喊了一声。 “诶……”赶紧献上谄媚地笑脸,尽管笑得很难看,脸本来就很猥琐,这下更拧成了一疙瘩。 “我对你的遭遇很同情,是我来矿上迟了,才没有能力阻止惨剧,令你受创,先得说声对不起。” “这……”武二郎呆滞,你这是搞哪出,不想掏钱? 连每个月几百块都不给?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是他不敢当面跟张上讲…… “你每个月来矿上领一千二百块钱吧,应该够你正常开支了。” “……”武二郎不服,碾烂脚的,没我伤势重,你还给开两千,凭什么到我就这么少? 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忿,张上接着说:“你喜欢赌,钱多了并不是好事,一千二够你吃喝买药的开销,再多,你绝对忍不住手贱。” 顿了顿,“当然,如果你连生活都不顾,也要去赌,那我无话可说,只是以后再到矿上来闹,我就把你填了黑口子。” 武二郎浑身一哆嗦,被吓得差点拄不稳双拐……矿上无缘无故消失个人,是经常的事。 “我……那个,我发誓,以后肯定戒赌!”谄笑着,举手发誓。 “希望吧。”挥挥手,兴意阑珊,示意你可以出去了。 出了门,武二郎才发现自己满头大汗,贴身的秋衣完全湿透,裹身上堵住毛孔,不透气,难受得要死。 接着扇了自己两巴掌,自言自语说:“让你赌,让你贱……” 张上在老板椅上坐着,见门外武二郎这幅样子,突然失声笑出来,心里的抑郁如烟消散。 …… 把自己的不幸,认为是别人的过错,大概这就是人的天性。 张上跟杨凡生学拳,功夫次之,重要是学做人。 学他为人处事的“担当”和“纯粹”还有“诚恳”,学那种旧时代武人的风范。 时至今日,张同学觉得,自己好像开悟出了那么一点智慧……最起码处理事情掌握了一些高深莫测的脉络,尽管离杨凡生还差得远。 许久没和家里联系,杨芯终于忍不住来电话了。 “儿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还有一星期就过年,你们该放假了吧?” 对于煤矿的事情,杨芯不懂,也不清楚儿子经历过什么,只是希望他早点回家,见到人,就放心了。 “我看看啊……”张上翻着办公桌上的日历,想了想说:“最近矿上有点忙,过年事多,得再有四五天才行,家里怎么样?” “就那样,你爸买了太谷的几个食品厂,晋香记,枣夹核桃,香脆枣什么的,在咱自己超市里上货,还在运城下边的三个县,搞了三块地,正在建,准备开娱乐城。” “钱够吗?” “应该够,北顺城街又卖了二十多套门面房,能支援上。” “那就好,婆婆姥爷,爷爷奶奶他们都好吧?” “你姥爷上个月才回来,不准备再出去打工了,你婆婆老打麻将,晚上回的迟,俩人因为这总闹架,不过现在合好了。” “给姥爷也办个保险吧……”张上笑出声来,老妈变着法子给姥姥办保险,每个月都能领钱,他想到这茬就发乐。 “我跟你姥爷说了,可是他不要,说有退休金,不花孩子的钱。”顿了顿,杨芯说:“你怎么不问问白静了?” “……”张同学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嗯……唔……那个,白静还好吧?” “越长越好看了,经常有人给她送花送吃的。”杨芯装作毫不在意地说,想试试儿子的反应。 “她收了没?”尽管清楚白静肯定不会要别人的东西,但还是很配合地问了一句。 “收了。” “啊?”张上失声。 电话里杨芯大笑,旁边还有“噗哧,嚯哈哈哈哈……”银铃般的笑声,那笑很开心,很欣喜,很满足。 “白静在旁边啊?”张同学尴尬地要死,一脸黑线。 “那个……张上,是我。”白静掩饰不住笑意,俏声喊。 “嗯,我知道。” “张叔去运城出差了,所以我过来和阿姨做伴。” “嗯,挺好的。”顿了顿问:“你到底收人家东西没有啊?” “咯咯咯……”电话里又一阵猛笑,好一会儿,白静才娇羞地抿着嘴唇说:“没有收,即便他们硬塞给我的,我也扔垃圾桶了。” “唔,挺好。” “那个……叔叔出去有两天了,阿姨让我搬过来和她一起住。” “……”语塞,这该怎么整? 想了想,张上只能说:“住呗,反正你也是一个人,和我妈搭个伴挺好。” “你同意了?” “同意了。”尽管张同学知道,一旦姑娘住你家,那意义就不一样了。 在别人眼里,尤其是熟人眼里,亲戚朋友眼里,他们不会问你原因,只要在你家住,你们就是同居过的,比男女朋友还要近,离结婚都不远了。 对女方也有致命影响,没领证就住别人家,一旦传出去,会有闲言碎语,会议论你这个人“随便”,有损名誉和贞洁。 可是,张上没法拒绝啊……不然这回弄尴尬了,心里留下梗,以后还怎么相处? “谢谢你。”白静诚挚地感谢。 “……”我还能说什么? 你都不在乎,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可是,张上还真有点怕,这要让朱曦知道自己家里住着个姑娘……想想都不寒而栗。 “我他妈是不是患上恐惧症了?”张上暗自嘀咕,不知从什么时候,竟然开始有点怕朱曦了。 “难不成是我做贼心虚?” “也不对啊,咱就算是男女朋友,就算我家里住着姑娘,可我又没碰她,我不该怕你才对吧。” 张上想了很多,然后惊觉,脑子里蹦出个词“上门女婿”。 几乎所有上门女婿都怕老婆吧? 因为你的一切,钱啊,地位啊,都是女方给你的,人家肯定有优越感,平时相处自然颐指气使,而你呢,不由自主的气弱。 那父女俩把张上骗来临汾,一直以来,张同学都没想过要拿这父女的一分一厘,也从没想过接手这偌大家业。 他给自己的定位,就是“来帮忙的”,你家出了事,我来搭把手,这算朋友间的帮衬,我心无私,不欠你什么。 可是,最近好像有点分不开了。 给蒋福来那一百万,是红崖帐上的钱,本来不该矿上出。 你开的车,迈巴赫,也是朱家的,甚至你能和赵华山吃饭,认识耿秋波,结交马城鹏,这些都是朱新宁赐予你的。 你对上朱曦,如何能硬气得起来? 想着,张上起身,去财务科。 掏出自己的银行卡,太谷饼的收入,柳琴李纯媚他们拍视频的收入,还有以前剩下的,应该够了。 “从这张卡里给矿上转一百万,把赔给蒋福来的一百万抹平。” “呃?”财务科的人发呆,大老板出了事,这矿都是你的,还搞这些花样干什么? 不过矿长发话,你照办就是。 “再找个人,帮我把车洗干净,送到临汾朱家古宅。”张上把迈巴赫的钥匙放桌上说。 “好。”科员应着。 “再帮我查查卡里还有多少钱?” “余额191万。”科员盯着电脑说。 “再找个人,帮我去太原买一辆路虎揽胜,要现车,我记得价格应该是130万。”张上又把身份证掏出来放下,叮嘱说。 “是……矿长。”科员呆滞地盯着张同学,脑子不够用,这是闹哪出,矿长傻逼了是不? 见张上要走,科员想了想,赶紧喊:“矿上,快过年了,您的工资还没领。” “工资?”张上回头,摸了摸后脑勺问:“我的工资是多少来着?” “您是年薪,一年领一次,100万。” “我这……”张上有点不好意思,“我才当矿长没几天,也就一个来月,算了,不领了。” “您得领啊。”科员卖好说:“上一任矿长走的时候,没领工资,都堆到您这了,不领的话,这钱一直都在账上,没法弄。” 上任矿长他奶奶的卷走三亿,账上只留了十几块钱,还领毛线的工资。“算算我一个月应该领多少钱?” “呃。”科员无奈了,只得拿计算器读读读按一通,“您每个月的工资是8.33333333……” “……”撇撇嘴,装大方说:“八万打我卡上吧,其他不要了。” “好。” 办完这些,张上回了自己办公室,只觉神清气爽,心头的压抑一扫而空。 自我安慰,就算朱曦发现咱家里住着姑娘,哥也不怕你了,我又不欠你的,不用低声下气。 可是,快过年了,朱新宁大概是回不来的,朱姑娘孤零零一个人…… 第117章 方刀【求首定!】 浙省横店影视城。 南方的冬天不是特别冷,只是浸入骨髓的冰凉仿佛要把身体所有温暖都抽离,尤其夜间。 让你晓得原来天地间没有避寒的地方,除非洗热水澡,或者家里安了空调。 “咔。” “终于杀青啦。”众人欢呼雀跃。 朱曦拍的文艺片终于赶在过年前完成,不同于别人的欢乐,朱姑娘只是淡淡笑着。 揉了揉被冻得有些发红的耳朵,默默回到保姆车上,随手拿起一个小熊抱枕抱在怀里,仿佛这样会有一些依靠。 车里很热乎,可是,朱曦却觉得有点冷,凄凉。 朱新宁已经给她来了电话,北边金矿吃紧,铺设天然气管道也是困难重重,骑熊大国在道上混的人比较多,猪哥已经花重金招募了国际雇佣兵,却还是有些吃力。 所以,过年回不来了。 其实朱新宁可以把手下的护矿队拉过去,这些都是退伍好些年的兄弟,已经不关部队什么事了。 可是,为了不让矿上乱起来,也为了给张上留点底子,他只能找不靠谱的人。 往年,那偌大的朱家古宅就显得凄凉,除了父女俩,就只有过年还执勤的兵哥哥们,还有那些踏破门槛,怀揣目的来拜访的人们和亲戚。 今年,连朱新宁都不在了。 这年,还算是年吗? 即便回去也是孤零零一个人,普天之下,还能去哪呢? “砰砰砰……”有人敲车门。 “进来。”朱曦捧着热茶,抿了一口。 “小曦,导演让问你,杀青宴去吗?” 车里进来个三十多岁的干练女人,这是朱曦新找的助理,总不能什么都让那些五大三粗的保镖来,多不方便。 这位助理是她跟帝都一位伯伯要来的,听说还有官位,来给她当助理可算是屈才了。 其实朱姑娘看得比谁都明白,老爹在外边开疆拓土,身边如果没个人跟着,上头怎么能放心。 索性她也缺这个人,更不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主动卖好呗。 “不去了。”朱曦摇摇头,浅浅地叹口气,“杜君姐,还有四天就过年了,你早些回去陪家人吧。” “那你呢,过年准备去哪?” “我也不知道。”有点迷茫地摇摇头说:“应该会回古宅吧,或者……” 突然眼睛一亮,眯成弯月牙,笑颜如花,“我偷偷溜去太谷……嘻嘻嘻,就这么决定啦。” “太谷?”杜君想了想说:“去看你成天挂嘴边那个呆萌可爱,帅气阳光的张上?” “嗯。”朱曦很用力地点头,骄傲说:“我偷偷去探班,给他一个小惊喜,他应该会很开心吧?”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先通知他一下,不然到时候他不在,你找不到人,或者碰见不好的事情。” “唔……也是哦。”想了想说:“如果看到他背着我勾搭小姑娘,我是该生气呢,还是该生气呢,还是……当作没看见?” “你心真大。”杜君笑了,开玩笑似的调笑了一句。 “唉……谁让我有点怕他呢?”嘟嘴装可怜说:“本来该我去矿上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可他替我承担了这些苦,我觉得很愧疚,很对不起他,所以很怕他生气。” “我们已经有……”朱曦掰着修长玉嫩的手指数:“一,二,三,四,五……大半年没见面了。” “大半年他也不说来看看你?”杜君撇了撇嘴问。 “他没时间,矿上的事我都听说了,他是个超级超级大的大英雄,比我强十倍,唔……好像少了些,应该强一千倍。” “……”你还能再夸张点不?汽车轮胎都让你吹爆了。 两人正闲聊着。 “砰砰砰”又有人敲门。 “我去看看。”只见外边站着个油头粉面的小伙,被保镖拦着,文艺片的男主角,杜君把车门关上,出来问:“有事?” “那个……我想跟朱曦说几句话。”小伙装腼腆,憨厚地笑了笑。 “她正在休息,不方便,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讲。”杜君摆着一副职业脸说。 眼看又要无功而返,戏都杀青了,今后再见不知何年,小伙急了,“朱曦,我有话……” 还没喊完,就被保镖掐住脖子,旁边的东风猛士迅速下来一堆人增援,将保姆车团团围住。 这阵仗……当场把小伙吓得腿软,满面惊恐。 不过,他也成功吸引了朱曦。 车门打开,朱姑娘一双圆润修长的腿被牛仔裤紧紧包着,腿间没有半点缝隙,上身雪白的貂绒大衣,精致容颜,像极了精灵,轻轻一跃跳下车。“有事就说吧,反正以后大概是不会再见了。” “我……我和你单独谈。”鼓起勇气说。 “可是我不想和你单独谈啊。” “……”可以不这么伤人么,我堂堂男主角,就那么不入眼? 话说到这份上,人家懒得搭理你,还被保镖掐着脖子,给一般要点脸的就该撤退了。 可是,这位男主角好不甘心,咬咬牙,“我就和你说一句话,说完就走。” “那快说啊,外边好冷的。”朱曦兜了兜衣袖。 “我想和你单独说啊!”快哭了…… “可是我不就是不想和你单独谈啊。” “……”受到一万点暴击伤害! 眼瞅着朱曦要回车里,男主角心一狠,“我喜欢你!”声震四野…… “你喜欢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朱曦有点厌烦地轻轻哼了一声说:“无聊。” “是挺无聊的哈,尽是些自找没趣的货色。” 不知什么时候,夜灯下突然显出个身影,高领羊毛衫盖住小半个脖子,天蓝色休闲西装上衣,浅灰休闲裤,紧紧贴着皮肤,合身到不行,脚下白底灰面滑板鞋,身姿挺拔,时尚帅气。 “你……”朱曦大大地眼睛满是不敢置信,然后,泪水模糊双眼,激动到浑身发抖。 一把推开要包围张上的保镖们,飞身扑入他怀中,紧紧抱着,仿佛要融为一体,呜咽着问:“你……你怎么来啦?” “我怕雪貂落到野猫窝里,沾染上坏习气,也怕她过节孤单,就来了。” “呜呜呜……”朱曦哭着,泪眼蹒跚,也笑着,被巨大的惊喜包围。 “乖,别哭了,人家看着呢,瞅那眼神,恨不得杀了我啊。” 张上努努嘴,两手抱着姑娘的细腰,示意咱俩不是大熊猫,被人咬牙切齿地盯着,贼不舒服。 “他才不是你的对手呢。”朱姑娘撒娇地抹了一把眼泪,又把脸杵在他胸前蹭了蹭,拿他衣服当擦脸工具,把泪水蹭干净。 “嘿,哥们,你睁这么大眼瞪我干嘛?”把朱曦搂怀里,下巴贴着姑娘的额头,感受她的温度,朝男主角瞪眼问。 “你放开她!”剧烈挣扎,痛彻心扉地喊。 “噗……”张同学忍俊不禁,“我觉得吧,你对我们家朱曦的深情无法付诸语言来表达,要不您先回去想想,让她怎么样不讨厌你。顺便,让你的朋友们学学,怎么不用异样眼神来看你。” 说着,张上指了指不远处,剧组那一大堆的吃瓜群众…… 大概是被那么多人看着,觉得丢脸了,男主角突然不再挣扎,也惊悟,自己今儿是不是神经病发作了? 这他妈的,愣凑上来让人家打脸啊…… 脸烧得很火炉似的,不言不语,低着头,杀青宴也不参加了,背对众人,消失在黑暗中。 *** 本书起点中文网首发 第118章 岁月静好【求首定!】 美丽的姑娘从不缺乏追求者,可是对朱曦,张上很放心。 就算看到她被人表白,他也一点不吃醋。 不是不在乎,只是这种金漆马桶似的小伙,放到黑口子里,大概不出几天就得残了……更不要说在凶险环境中厮杀,那不可承受之重,足够将人压垮。 自己有几斤几两,你就接触几斤几两的姑娘,人得有点自知之明。 好高骛远的下场,就是被无情打脸。 房车里,粉红色调的装饰像极了女孩子的闺房,暖暖地令人很舒坦。 朱曦兴奋得像只小蜜蜂,上车后一刻都不停歇,给他倒水,掰各种水果,喂他吃,仿佛有干不完的事情。 大半年没见,朱姑娘更加亭亭玉立了,也更像可爱的精灵了,有点像后世一个叫宋伊人的明星姑娘。 “这么看着我干嘛?”被盯得有点受不住了,娇羞地问。 “大半年没见还不让看看啊?” “让……”小声说完,努力鼓起勇气和他对视。 不知心虚,还是扛不住他那火热到令人融化的目光,不到五秒就又低下头。 手里给他扒着橘子,认真将白丝一点一点拣完,再喂他嘴边。 张上只要张嘴就能享受帝王般的服务。 “那个……你过年有什么打算啊?”朱姑娘美美的,怀着小九九问。 “来看看你,再回家看看,没什么计划,矿上正月初七开工,想出去玩也没功夫。”张上细数着时间。 “好吧。”有点小失落,想了想说:“我本来打算去太谷找你的,不过既然你来了,那我就不去啦,但你得陪我两天才准回去。” “……”张同学瞬间心脏砰砰跳,额头见汗,我地妈啊,神TM第六感。 这要不是想着过来给朱曦一个惊喜,过年的时候非露馅不可。 你家里住着姑娘,怎么跟人家解释? “要不……你过年跟我回去吧。”张上犹豫了一下,作死地问,有一种拿火柱在自己身上捅窟窿的爽快感。 他犹豫那一瞬间,朱曦敏锐地察觉到了。 两人间的关系还没到见家长那一步,甚至连嘴都没亲过,跟男方回老家于理不通。 “不要啦,我才不去呢,本姑娘得矜持一些,不能那么容易让人骗到手。”可爱地嘟嘴说。 “那你帮我做件事吧。”张上想了想,思维发动,灵光自出,瞬间想到让姑娘过年不觉孤单却又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 “去太行山下那些农村,很多人过不起年,很多贫困儿童生活凄苦,他们住茅草屋,上学得走三个小时的山路,有的村子都没有通电,他们用煤油灯,吃野菜。” 顿了顿,张上讲出前世的遗憾:“我一直想去那里看看,帮孩子们做点什么,奈何没钱,也没时间,甚至连我自己都打理不好,生活也是一团糟,苦熬出人头地的那天,可是……没那个命啊。” 说着,张上逐渐哽咽起来。 生活,很多时候有心无力,并不是你想干嘛就能干嘛。 你心怀大志,可你得有那个命,才能做想做的事情。 一个小老百姓,每个月领着刚够生活的工资,谈何帮助别人? 就算重生后有了一些家底,可是这些钱一毛有一毛的用处,发展才是硬道理,钱多了才能更好的帮助别人。 网上有段子,比尔盖茨劝老马把资产捐了做善事,结果马爸爸说我才四十多岁,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给社会创造价值,给人们创造工作岗位,让更多的人改善生活,这远比把钱捐了更有意义。 听了这话。 “我……”这一刻朱曦觉得很惭愧,脸皮发烫,仿佛置身于火炉中。 你过着比这天下百分之99.9999的人更好地生活,还有什么资格觉得心凉? 你孤单,是因为你的生活没有意义,没有人陪伴,那就该去做有意义的事情。 把张上搂在怀里,让他枕在自己大腿上,朱姑娘用温柔地眼光看着他说:“我决定了,今年春节要在山区过,帮一个叫张上的小男人完成一些梦想,剩下的,等他成为参天大树那天,自己去实现。” 话毕,朱曦身上涌现出一种活力,它把人内心潜在的善良挖掘出来,它会给女孩带来像菩萨一样的魅力。 像朱曦这样的人做善事,比百万人口的爆发力还强悍,因为她有钱,这东西真可以翻天覆地。 “谢谢。”张上心里感动,诚挚地说仰头看着她说。 只是,最先入眼的,是那满满饱饱的两团突起…… 朱姑娘大概是经常吃木瓜,又发育了,明显要比半年前变丰满一些。 察觉到他的目光有感激到灼灼,朱姑娘呼吸变得有点粗重。 “你,你觉得好看吗?”小心地问。 问完就发自己混身发软,耳根子燥热,两腿微不可寻地摩挲了一下,动作不敢太大,怕枕着她大腿的张上摔下去。 “好看。”深深咽下口水,张同学气血上涌,试探着说:“要不……我去刷刷牙?” 尽管没有口臭,在飞来横店前就已经洗过澡刷了牙,但他还是觉得再刷一次比较好。 “刷牙干嘛?”朱曦呆了一下,见他咽口水的动作才醒悟,终于要和张同学跨出第一步了,满脸绯红说:“车里没牙刷。” “可是我想刷啊。”顿了顿,坏笑说:“要不你给我刷?” “……???”朱姑娘满头雾水,都说了没牙刷,拿什么给你刷啊,再说了,不刷也能亲嘴啊,我又不嫌弃你。 才这么想,就见张同学伸出舌头用力舔自己的牙齿,像用牙签在挑齿缝里的菜叶。 那股骚气劲简直能轰塌车顶,令朱姑娘直觉害眼……男人骚起来真没女人什么事。 “你能不能别这样呀?”她觉得心里很膈应。 “谁让你不给我刷牙的?”理直气壮。 “我给你刷还不行嘛?” “那……咱试试?”张上喉咙里仿佛有物涌动。 “你……”紧张了一下,慢慢闭上眼,抿嘴丰润的娇唇,然后下定决心,“你来吧。” 张上坐起来,把她的身子转向自己,注视她长长的眼睫毛,脸慢慢贴近,心脏砰砰跳。 直到,彼此嘴皮触碰,有点冰凉,却很香…… 张同学是个过来人,不会像小男生那样守规矩,没出一分钟手就发贱了,隔着一层衣服,在山峰上揉扁捏圆。 “唔……”大概是受不住他的力道,朱曦痛呼了一声,感觉胸口胀得厉害,羞涩到想找地缝钻进去。 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欺负过,尽管提前做好了准备。 可是,她觉得应该矜持一下,这是在车上啊……不是在家里。 “那个……我想去厕所。”主动唇分,把他侵进来的舌头推出去,姑娘面红耳赤说。 “可不可以一会儿再去?”张上意犹未尽地说。 “那再给你十秒钟。” “……”十秒钟能干求? 不过十秒也是十秒……手里用力,让姑娘痛呼了好几声才罢休,纯粹当作报复。 受了虐,还很高兴,朱曦觉得自己有点贱……胸口好像肿了,酸酸胀胀地痛,赶紧跑去卫生间看看。 而张同学则自鸣得意,两手抱着后脑勺,懒洋洋躺在沙发上,哼着小曲,心情舒畅。 可是等了好久朱曦也不出来,房车是独立卫生间,难不成,姑娘在里边自己玩呢? 有生以来第一次愧对良心,附耳偷听墙角。 实在是忍不住啊…… “喂,华山叔,你手下的仓储超市还有大厦,过年了,积压的肉类和衣服多吗?我全要了,多少钱?给你转账过去。” “王叔,你们运输队放假没有啊?帮我从太原往太行山区拉点东西。” “刘伯伯,帮我问下新上任的吕良市长的电话,嗯……我找他有点事。” “建林叔,你手下的工程队忙吗,我想修两条路,顺便盖一所小学。” “……” 里边一通电话打下去,令门外的张上无比感动。 他是人精,怎么可能不明白朱曦为什么躲厕所讲这些事? 这是维护他的自尊心啊。 如果当着你的面跟别人说这些,显摆黑金帝国的能量,你在旁边会不会觉得难为情,觉得自己很没用? 每个人都在成长,岁月静好,流年无殇。 转念一想,张同学又突然有点自得。 贼他娘的,老子竟然这么牛掰? 我就只是有感而发哭了两声而已啊,您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 “你在门口干嘛?”朱姑娘推门出来,差点把张上拍倒在地。 见张同学呆滞地注视她,有点怕怕地问:“唔……那个,你别老盯着我行不,看得我心里发怵……” “你这么大阵仗得花多少钱啊?”张上不做作,偷听就偷听了,一骨碌爬起来担心地说:“别好心办坏事,东西没送出去,都浪费了。” “不会的。”朱姑娘眨着大眼说:“我联系了吕梁的驻守部队,他们会帮忙的,这种给百姓送福利的好事,想来就算上头知道了,也只会鼓励他们参加吧?” “……”你牛逼! “咱们现在就去太行山区。”姑娘跃跃欲试,拿起墙上的电话跟驾驶室吩咐一声,又笑着跟他说:“我突然感到全身舒坦,过年好有意思。” “是吧,有那么多孩子们陪你过春节,一定很意思。”顿了顿,“要不,我也不回太谷了,跟你一起去山区。” “还是不要啦,你回家陪叔叔阿姨吧,有那么多可爱的小朋友跟我一起,不稀罕你了,嘻嘻嘻……” “这就不稀罕了啊?”张上装苦脸。 “嗯,谁让你欺负我来着。” “我哪欺负你了啊?” “你……”朱曦突然脸红,两臂捂住胸,难以启齿。 刚才她在卫生间脱下衣服偷偷看了看,自己胸口肿得好像要爆掉一样,这死人下手这么重,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一些。 尽管她上网查过,女孩一次被蹂躏会有肿胀感,有再发育的畅快。 可是,好羞人啊。 *** 本书起点中文网首发 第119章 流年无殇【求首定】 从浙省开车去太行山,光路程就得走两天,除去吃饭时间,就是赶路。 其实大可以坐飞机的,又快又省事,可是朱曦舍不得张上,想跟他多呆一会儿。 两人已经合计好,去吕梁会路过太原,张上在那下车,开上新买的路虎回家过年,朱曦则直接去支援山区。 和女神共处一室,大概只要是个男人都会心猿意马。 张同学数次鼻血上涌,心生想把朱曦扒成小白羊的念头,并且心里清楚,如果他坚持姑娘一定不会拒绝。 只是,这种强迫式的方法很没情趣,郎情妾意嘛,女方心里会留下遗憾。 朱曦不像何婷婷那样闷,心里有事就说,会大大方方告诉他,在车上那样不太好……尽管这车稳得一屁,而且比酒店更豪华,更有氛围,但你还是得忍着。 这两天时间,张同学占足了便宜。 “它它它……好像在变大?”朱曦感受着手里迅速膨胀地气球,有点震惊。 “废话,你老蹂躏它,能不变大吗?”张同学痛不欲生,第一次体会到女流氓的强悍。 “听说男人的第一次都会献给了五指姑娘,你也是嘛?”朱姑娘天真地眨着大眼睛问,手却不放开,一下一下的捏。 “……”贼他娘,这都是什么他妈歪理论,尽管暗爽,嘴上却不饶,“如果你再玩,第一次就真献给你这五指姑娘了。” “啊?”朱曦感觉手里的气球微微颤抖,又膨胀了一些,受到惊吓似的哆嗦了一下,赶紧松手,心有余悸。 “还要不要玩啊?”张上带着坏笑问。 “才不要呢。”见他一脸欠扁地样子,姑娘嘟嘴损人说:“你成天笑什么笑啊,笑的就跟破布鞋炸了线似的。” “……”我尼玛! 刚才还哥哥,哥哥的叫,转眼就骂槐,气愤不过,一把将她从背后压倒在沙发上,照屁股pia~就是一巴掌。 姑娘穿着紧身牛仔裤,长腿优美浑圆,屁屁很突显,这一巴掌下去,像柔软的果冻那样轻轻一触就会颤出波浪线条,看得张同学大呼过瘾。 “唔……”朱曦吃痛,这两天没少被他打屁股,都肿一圈了还不放过人家,好贱啊。 接着,张上整个人趴在她背上,身下有肉垫,软绵绵的贼舒坦。 然后把她的秀发捋到一边,露出精致的侧颜,脸贴上去说:“已经到太原了,我得下车了。” 两个紧紧贴在一起,尽管隔着衣服,但还是能感觉到彼此的骚动,好像融为一体了。 朱曦舍不得他走,犹豫一下说:“要不,过完年我也去矿上吧,这样我们就能总在一起,我也可以帮你分担一些压力。” “不用,我可以的。撑不下来你爹会小看我,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我自视甚高,跟他称兄道弟,决不能让他看扁了。”张上说出心里话,亲了亲她的娇颜,“而且我很难想像,你当女煤老板会是什么场景。” “那好吧。”朱曦恋恋不舍,努起屁屁蹭了蹭他小腹。 “你在玩火!”张上仰起上半身,腿用力下压。 “那你来啊。”朱姑娘也不甘示弱,努力向后顶。 张上真的很想弄死她! 奈何,到目的地已经好一会儿了。 最后发狠似的扇了她屁屁一巴掌,狼狈而逃……只留下翻身坐起,痴痴看着他背影的朱曦。 “矿长。” 路边崭新的黑色路虎揽胜,霸道威武,矿上的员工已经等好久了。 “幸苦你了。”接过车钥匙和银行卡,张上感谢说。 “不幸苦,买车的手续都在手套箱里。”员工有点讨好地说。 “你去哪,我送你吧。”客套了一下。 “谢谢矿长,不用了,我家人都在太原买年货,一会就过来了,我跟他们一起走。” “那行,来年再见。” 开上车,顺着太太路一溜烟回家。 春节了,陈连尉也已经回老家,矿上除去执勤人员,还有狗蛋守着,有家不能回,何等心酸。 大概,这就是走上歪道,想要出人头地的代价吧。 …… 其实张上想多了,白静只是张志伟不在的时候才去和杨芯住,平时只要张爸在家,她都很少上门的。 一家人有一家人的生活,人家是夫妻俩,再说男女有别,你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住着不合适。 就算你是这家人心目中的未来儿媳,可是在当下,你跟张上还没有任何关系。 直接搬到别人家住,那会显得你没有尊严,要强的姑娘不会这样造作自己。 “妈,我回来了。”张上掏钥匙开门。 换了拖鞋,进门就见客厅里的大电视正播放空姐培训礼仪…… 而老妈身姿端正,两手抱于腹部,牙齿咬着筷子,学那些空姐保持微笑。 “回来了?”大概是儿子在,杨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脸红了红,赶紧拿掉筷子解释说:“妈闲着没事,跟人家学东西。” 张上会心地笑笑。 老妈真是越来越有气质了,端庄优雅,又学会了化妆,和以前有天壤之别,再不显村妇的土里土气。 而且讲话速度明显变慢,温婉尔雅,令人听着很暖心,不像村里人说话那样,大嗓门吼,满满的泼妇劲头。 “吃饭了没有?”亲切接过儿子的外套,挂衣架上问。 “吃了,我爸还没从运城回来?”一屁股崴沙发上,懒洋洋地卧着,拿起个苹果用手心抹了抹,吭哧吭哧。 “昨天才回来,买的那几个食品厂正在整合,他得去盯着,你朋友那煤矿怎么样了,过完年还得去吗?” “嗯……还得忙一阵子。”张上故作轻松说,只字不提经历的苦难,然后瞅了瞅内屋,小心翼翼地问:“白静真搬来咱家住了? “嗯,睡你那屋。” “噗……”一口把嘴里咬碎的苹果喷出来,猛地咳嗽,“咳咳咳……” 我的亲妈,我还是未成年啊。 不过……找个姑娘跟我睡,倒是挺爽。 “妈逗你呢,你爸在的时候白静一般不来咱家,更不会住下,人姑娘懂事着呢。”拿抹布把儿子吐出来的东西擦了擦,杨芯笑着说。 “……”张同学无语,老妈真是越活越年轻,都学会开玩笑了。 以前穷的时候,家徒四壁,生活压抑。 杨芯是属于那种胆小怕事的类型,平时话不多,和别人也很少交际,从来不会逗人、开玩笑、活跃气氛,就蒙头想着受苦挣钱,把这个家维持好,逢年过节,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 此刻见老妈逗他,张上感慨良多。 没一会儿,张志伟也回来了,一身西装很像个老总,只是难掩那些年受过苦难的沧桑面容。 进门说笑:“张上你看见咱楼下停的路虎没,那车霸气啊,要不咱也买一辆?” “那我是刚买的……”张上无奈说。 “你买的?”张志伟呆了呆,你连驾驶证都没,一个十七岁的小屁孩,开这车也太显摆了吧,咱是有点家底,可你老子我还开着跑出租的哈飞路宝呢。 咱以前穷,可是,有钱了也不能飘啊。 张上躺沙发上说:“我在矿上接触的尽是些煤老板,到不是说攀比,你出去办事见人没个体面工具,人都懒得理你。” “那意思是你这人生层面变高了?”张志伟皱眉。 儿子出去这一躺帮人打理煤矿,他刚进门就感觉张上变浮躁,远不像以前那样平和稳重。 讲话都显着一股得意劲头,心气变高,觉得自己接触的都是牛逼朋友,看不起人了。 张上敏锐察觉出老爸的不悦,刹那思索,惊觉自身变化,随后沉默。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也学会两面三刀。 让朱曦去支援山区,花那么大代价,修路建学校,送衣服送肉,可是自己呢? 卡里有190多万,宁可买了豪车,都一毛钱没给山区捐,只是性起哭过一场前世的遗憾,却没有任何实际行动。 甚至给自己找理由,说学人马爸爸发展经济,造福社会,你他妈离这程度差十万八千里呢。 这一切,都是在去红崖以后产生的变化。 难道,煤矿的环境真就这么凶? 可以不知不觉间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和性格,令他失了初心。 “爸,那个……”张上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变化。 “来跟我说说,你都接触过什么煤老板,我到要看看他们有多厉害。”张志伟脱掉外套,一副老子今天要教训你的样子。 “没接触过谁,我不够那档次。”张同学赶紧坐直,老老实实服软。 “那你牛逼甚了?买这车要作甚?” “……”没敢回话。 “咱家从小就穷,爸没给你个好环境,是爸欠了你和你妈,这家底也是你打下的,可是咱们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有甚可拽的?” “……”低头成了鸵鸟。 挨了一顿狠狠的批,张同学屁都不敢放一个,暗下决心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回归最初的纯真。 而以前溺爱到不问缘由就会护犊子的杨芯,此刻也没帮张上开脱,只是心里隐隐心疼。 最后,当张志伟问路虎怎么处理时,张上老实交出车钥匙。 然后,张志伟拿起,又把哈飞路宝的破旧钥匙放下,示意你开这个。 张同学当场呆滞,深刻怀疑亲爹是为了和他换车,才玩的这出套路…… *** 本书起点中文网首发 第120章 我与家法【求首定!】 买完车,卡里还有六十万。 张上心一狠,咬牙给朱曦转过去五十九万。 钱不多,但这是心意,也证明自己不是两面三刀的人,心里想支援山区,不能光说不练。 看到爸妈俩人坐一块,老爸张开胳膊,老妈躺在他臂弯里,当着孩子的面都半点不讲究。 张上突然生出错觉,小说里的狗血剧情,大家族小姐嫁给乡下农民了。 一个满面沧桑的鞋拔子脸,坐那掩饰不住村里人的土气,抠脚挖鼻屎…… 一个优雅温婉,一举一动很有贵妇风韵,却依偎在那土鳖怀里。 这俩人坐一起,怎么瞅怎么别扭……尽管是自己爹妈,但张上还是觉得有点害眼。 不过这样挺好,夫妻间能达成一种平衡点。 男人有钱了,花天酒地的应酬必不可少,接触的女人也是形形色色,大老板从来不缺诱惑。 如果家里是个黄脸婆,跟不上你发展的脚步,让你不敢把她带出去,俩人岔开距离,跟外边的女人一比,会形成一种反差。 男人心里不平衡,大概是不介意在外边尝尝鲜的。 可是,张上笃定老爸不会这样。 只瞧他看老妈那眼神,恨不得天天呆家里不出去,宝贝的跟疙瘩一样,都他妈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腻歪,我看着都酸…… “那个……爸妈,我出去逛逛。”张上忍无可忍,决定不打扰您俩的好事了。 “都黑夜八点多了,天这么冷,你去哪?”杨芯问。 “我不是弄了个小剧组拍视频呢吗,找他们去。”张上想了想说。 “那早点回来。” “嗯,我知道。”出门随手拿上路虎的钥匙,尽管和老爸换了车,可我今才开上,还没捂热呢,总得过了这新鲜劲儿。 …… 别人欢欢喜喜过大年,挂灯笼,贴春联,可柳琴却有些惨。 温暖的房间难掩凄凉,家里除她之外空无一人。 地上乱糟糟一片,相框,摆件,甚至床单坐垫都被撕扯,仿佛是被小偷光顾过一样。 茶几上,一个红色的小本子,上边印着冰冷的字眼,离婚证。 大概是拍小视频火爆以后吧,她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幸福也逐渐远去。 出名的代价,远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如果她是个像贾嘟嘟那样的小姑娘也罢,没对象,追求者多一些也没什么。 可她结婚了。 成天有太原的富二代闻名而来,给她送花表白,骚扰堵家门,开着几百万的跑车想跟她约会。 其实这些都没什么,她从来不给那些陌生人好脸色。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的男人总是无缘无故跟她争吵,并且强烈反对她再抛头露面。 柳琴很不解,尽管她喜欢演员这个职业,但还是做出牺牲,和李纯媚请了假,照顾家庭。 可出去买菜的时候,逛街的时候,跟朋友聚会的时候,总是有人指指点点,并且素质低下。 “只要睡一晚上死了也值。” 这样啊那样啊…… 喋喋不休的风言风语包围着她的生活,甚至连亲戚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她。 同样,也让家里的男人无法承受言语暴力。 其实这男人挺有本事的,开着一个食品厂,高大帅气,和柳琴算是门当户对,两人很恩爱。 但最近厂子很不景气,网购的出现让这江山换了颜色,不会在网上卖东西,销路又打不开,完蛋是迟早的事。 这是时代潮流,也是大势所趋。 最先扛不住的就是那些贷款开厂子的小企业,尤其小食品,网上搜不到,先死半条命。 二十六岁的后生,能开食品厂当老板,他自己哪来的资金,全靠银行贷款,病来如山倒。 柳琴把所有积蓄全都给了男人,还将结婚时陪嫁的甲壳虫汽车也抵押了,依旧没有起死回生。 厂子负债累累,被银行收走,曾经恩爱的生活不复,吵架成了日常必备品。 尽管柳琴一再忍让,可那男人心里的积怨,往常生活中的不满,终于在一次次的吵闹中暴发。 贱人啊,骚啊,四处勾搭男人,不然怎么那么多人缠着你,这些话都能喷出来。 这还不是离婚的主要原因。 厂子塌了,要债的人追屁股后边撵,总要吃喝拉撒,你不出去挣钱,得有人挣吧? 可柳琴这么一个少妇,她能做什么工作? 端盘子洗碗,一个月挣不到一千块,什么时候才能还完债务。 唯有再去拍视频,挣那份已经涨到每月三千块的工资,才有一点点希望。 可那人怎么能忍受? 我不要面子的啊? 又要出去勾搭男人吧? 终于,在腊月二十八这天,公家单位放假的最后一天,除夕前两天,激烈争吵,被扯着头发殴打后,领了离婚证。 而这房子也将被银行收走,并且勒令,春节前搬空。 …… 张上给李纯媚去电话询问剧组的情况,当听到柳琴离婚的这些消息时,直接呆若木鸡。 是他把柳琴挖来拍视频的,人家离婚,有你一些原因。 而且,张爸最近收了几个食品厂……可能,有柳琴家开的那个。 尽管是从银行手里收的,但好像显得有些不仗义。 “我正收拾家里,给柳琴腾出个地方,让她先住着。”身为闺蜜的李纯媚,第一时间知道柳琴的变故。 “她怎么样,还好吧?”张上问。 “我也不知道,只是电话联系了一下,她大概在家里颓着呢。” “那我联系她吧。” “也行,你和她关系挺好的,帮忙劝劝。” “好。” 挂掉电话,张上想了想,其实他也不知道该和柳琴说些什么,自己都是小屁孩一个,哪有资格劝人家。 但送上一份关怀,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喂?”柳少妇哭沙哑地嗓子,诉说着生活的悲凉。 “那个……我回太谷了。” “哦。” “你在干嘛?”强行尬聊。 “躺着。” “哥带你出来看花灯吧,街上可红火了。” “不想。” “还没吃晚饭吧,我买了点吃的,给你送过去。” “不用。” “能不能别这么寡淡,出了事努力解决就是,不吃不喝等着搁家里发霉啊。”顿了顿,“你老公那食品厂我爸买了,咱出来谈谈。” “离婚了,我和他没关系了。” “……”软硬不吃啊,那咱就治治你,“你俩好歹有过夫妻名分,以前那么恩爱,连哥都看不上。他不仁,你不能不义,还他一份恩德,从此两不相欠,你心里才不会有遗憾。不然就算离了,你也老想着他,想着以前的日子,那才叫痛苦呢,你现在不吃不喝,不就是正回忆以前的事?” 沉默…… 良久。 “你来吧,民盛小区二栋301。”声音有了一些波动,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等着。” 挂掉电话,路边有饭店,过年也正常营业。 张同学直接拍出一张红票子,把正要给别人上桌的鱼香肉丝截胡,一百块只买一个菜,再要一碗米饭,打包给柳琴带过去。 *** 本书起点中文网首发 第121章 一宵寒冬葬名花【求首定!】 人生就像在拉屎,有时你很努力了,可出来地只是个屁。 但就是这个屁,你也得把它收拾好,免得臭在裤裆里,难闻,还老惦记。 张上敲门,入眼一片狼藉,像被洗劫过一样。 曾经那样娇媚有气质的少妇,如今成了挠头鬼,头发乱糟糟,整个人死蔫抖气,仿佛灵魂被抽离身体,只剩下行尸走肉。 “诶,我来你家做客,你也不欢迎一下啊?”把饭放茶几上,调侃说:“输人不输阵,你是大姐姐,不能在我这个小屁孩面前丢人,你说是不?” 似乎被触动,柳琴揉了揉散乱地头发,稍微整理一下仪容,然后勉强挤出个笑容说:“请坐。” “谢谢。”坐沙发上,将餐盒打开,把一次性筷子放她眼前说;“吃饭吧,别饿着。” “不想吃。” “好歹吃一口啊,也算对我辛苦帮你买饭的认可。”张上说。 柳琴怔了怔,木然地拿起筷子,吃一口米饭,再夹鱼香肉丝,然后皱起眉头,“我不吃辣。” “呃……”张同学挠挠后脑勺,有点无辜,瞅了瞅颜色挺正的鱼香肉丝,食欲上来说:“那我吃。” 接着,当少妇的面儿,用人家使过的一次性筷子,扒拉开吃……还故意吧唧吧唧眨巴嘴,老香了。 柳琴就愣愣盯着他,这不是给我买的饭吗,你什么意思? 其实她这一天什么都没吃,胃里空荡荡,早难受得不行了。 见张上这样狼吞虎咽,还吃地是给自己买的饭,少妇心里当下不平衡了…… 一把抢过张上的筷子。 “你干嘛?”张同学发懵,嘴里还吧唧着米饭,就见少妇端起餐盒,也不管有没有他的口水,也学他那样大快朵颐。 其实柳琴平时挺挑剔的,不吃葱姜蒜,也不吃辣椒,此刻却什么都顾不上了,似乎觉得一定要吃过张上,才能把面子找回来。 “你给我留点啊。”张同学望眼欲穿,人美饭香,雪白的皮肤娇艳欲滴,咽了咽口水,试探着抢筷子。 结果迎面挨了一脚踹,柳少妇没穿鞋,踢人软绵绵的…… “咳咳咳……”大概是胃口小,吃得急,还有人在一旁虎视眈眈,柳琴噎住了,连连咳嗽。 张上赶紧帮她顺背,带着坏笑说:“慢点吃,我不跟你抢。” 这话让人家柳琴难堪了,赌气似的把餐盒往茶几上一抛,扭过头去哼一声,“不吃了。” “那我吃。” “……!!!”你他妈还能再贱点吗? 人至贱则无敌,但贱有贱的好,一番打闹,柳琴郁结的心情变好了很多,刚才那股颓废也消失不见。 “我从第一次见你,在金牛商城门口,就觉得你欠收拾,认识这么久了还这样,你是不是天生欠扁?” “咱能不能不讨论这个问题?”张上瘪嘴说。 “不可以。” “……”张同学只好解释,“我这不叫欠扁,这叫幽默感,懂不懂?幽默的男生惹人爱,会逗的男人很吃香,比如我。” 张上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说:“哥从来不缺乏追求者,想倒贴我的姑娘少说有一个班。” “切。”柳少妇满脸不屑,牛得你。 不过心里也清楚,这孩子有钱又幽默,人长得也不错,嘴上还能天花乱坠瞎侃,大概是个姑娘都很难抵挡他的魅力。 “你有什么打算?”吃过饭,把餐盒扔垃圾桶里,又拿扫帚把一片狼藉地客厅简单扫了扫,张上问。 柳琴沉默了一下,说:“先回老家住一段时间吧。” “李纯媚在她家给你留了地方,不如先去她家住,免得回去让邻里乡亲嚼舌头。” “不要了,她平时拍视频要进行各种策划,还得照顾孩子和家庭,我不想给她添乱。”顿了顿问:“你来时说,你爸买了他的食品厂?” “你前夫那食品厂叫什么名字来着?” “……”你奶奶的连名字都不知道,就说你爸买了,一天天尽吹牛逼,柳少妇没好气地说:“晋香记。” “哦……”张上想了想说:“是买下了,从银行手里买的,这两天正在整合。” “所以呢?”美眸盯着他。 “什么?”张同学装傻。 “你不是说厂子的事情要和我谈吗?” “呃……这个……” “说说你的条件吧,把厂子还给他,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欠他什么,就像你说的,从此两不相欠,各自过各自的生活。” “这个……”张上语塞。 “你不是一直想泡我吗?现在给你个机会。” 柳琴的语气有点冷,最起码他是这么觉得。 “我觉得哈……”张上小心地说:“你没必要这样,虽然我是挺喜欢你的,但谁年轻的时候心里没点私心杂念呢?喜欢和得到是两码事,而且我还小,不准备找对象……” “我没说要跟你找对象,我有自知之明,离过婚的女人你家里肯定不会接受,但我会用我的方式报答你。” “什么?”心颤,小心肝砰砰跳。 “当你小老婆,够不够?” “……”心脏不争气地似乎要窒息了,心目中的女神离得到她只差那么一个念头,可是,“你不觉得你正在把一个善良的孩子带入罪恶深渊吗?” 张上理直气壮地说。 “……”柳琴怔了怔,“那你想怎么样?” “我觉得你应该摆在态度,我们是朋友,不是在搞交易,朋友有难,互相帮助,这样比较有人情味一点,心里也好过一些。” “可是他的厂子值200万,我这辈子都还不完。” “那就先欠着。”张上苦笑一声说:“而且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个孩子,我爸买的厂子,我做不了主啊。” 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理由。 尽管张同学在家里话语权很大,可是,你把价值两百万的食品厂凭白送人,你要怎么说服父母? 难道直说我要养个小老婆? 你老子和亲妈能拿拖鞋抽死你…… “你在逗我?”柳琴的语气彻底冷了。 “我哪敢?”张上思考一下说:“这样吧,让你前夫先到厂里当厂长,他一手带出来的食品厂他最懂。举荐一个厂长,我爸肯定不会拒绝我。” “厂长?”柳少妇怔了怔,你让主人变成打工仔,上边压着个董事长,处处受制,他怎么可能接受? “对,你得这么想。”张上解释说:“如果你真把二百万的食品厂给他,人情是还了,可他要怎么想你,别人怎么想你,你一个女孩子,凭什么挣来两百万?” 柳琴沉默。 凭什么? 除了给别人当小老婆,才能挣下这么大人情,其他任何解释都不通。 “到时候你名声可就坏了,才离婚就勾搭上别人,不是屎也是屎了,解释不清。” 张上拍了拍自己脑门,老子真他妈聪明…… “行吧,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柳琴想了想,也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酿成大错。 “我不要人情,你叫我一声亲哥哥就行,要甜一点。”张上贼眉鼠眼说。 “……”你还能再贱点吗? 我今年二十四岁,你才十七,比你整整大七岁,叫你亲哥哥,情何以堪? 再说了,这三个字眼是能随便叫的嘛? 连他,我都没这么叫过…… “哥……”随意一喊,应付差事。 “不甜。” “……”撇撇嘴,形势比人强,清了清嗓子,注视张上,强行摆出一个甜美笑容,喉咙轻起:“亲哥哥……” “诶……”张同学心都融化了。 *** 本书起点中文网首发 第122章 心伤 出了民盛小区,已经是晚上十点,张上伸个懒腰,开车回家。 路上,想着柳琴这事。 “真他妈贱啊,人家只叫了一声亲哥哥,而且是被你胁迫,不情愿的那种,你却要救人家男人,让人当厂长,说不准俩人还得因为这事复婚……”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亲手把心目中的女神推别人怀里,老子贼他妈贱啊!” 忍不住赌气地给自己脸上来一巴掌,张同学心里酸溜溜地。 一想到复婚以后,女神被人压在床上疯狂输出,还要婉转承欢,变各种姿势,就觉心都要炸了……并且,是你亲手造成的这个局面。 这一刻,他有点后悔了。 可是,如果再选一次,还是不会要柳琴当小老婆。 虽然很心动,但相比她的名誉,被别人认为是卖身交换来的食品厂,还是维护她的尊严比较重要。 更大的原因,柳琴不是自愿给他当小老婆。 不喜欢他,两人也不郎情妾意,少妇是被逼迫的,万一将来给你带顶绿帽子怎么整? 你养着人家,人家外边再养一个,你都没结婚呢就先成绿帽王……这种事情,张同学坚决不干,即便只有很小的可能性。 回到家,爸妈已经睡了。 习惯性冲个澡,下矿时养成的习惯,享受热气蒸腾的美妙。 躺床上,脑海里有无数面孔在飞翔,久久不能入眠,最后定格在何婷婷身上。 探头拿起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想了想,编辑一句“睡了没?” 想给何姑娘发过去。 可是,转念一想,她都不想你,这么长时间没给你来过哪怕一条短信,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干嘛? “老子又不是没人要。”有点生气地把手机放回去,蒙上被窝,睡他娘的。 只要睡了,就不心烦了。 …… 春节前夕,人们会出来大肆采购,超市很忙,销售业绩节节攀升。 何婷婷正跟着爸妈正在超市里逛,人挤人,前脚搭后跟。 “妈,以后买东西能不能早点啊,非得大年三十出来逛。”姑娘像饼子一样被父母护在中间,寸步难行。 “这不才忙完咱家的水产铺子吗,过年买鱼的人多,钱好挣。” 何妈随手拿起一卷卫生纸放手提篮里,想了想问:“放假了,你那个一中学习好的男同学没联系你?” “唔……”何姑娘一时语塞,久久无言,好一会儿才嘟囔说:“我手机被班主任没收了,没记住他手机号,联系不上。” “下次开家长会妈给你要回来。” “下次家长会,那得明年九月份,这么久不联系,什么事都得黄了……” “什么?”人多,乱糟糟地,何妈没听清楚,“什么黄了?” 正在前头开路的何爸闻声回头说:“闺女,要联系也得让他联系你,女娃娃可得矜持地点,不能老主动找人家,让人小看你了。” “哦……”何姑娘无奈地应承,“爸我知道了。” “咱家搬到新房子里了,装修跟人借不少钱,我和你爸准备把五中后门的院子卖掉。”何妈在身后说。 “啊?”何婷婷没缘由地惊了一下。 而此刻,心怀期盼的张上正开着路虎堵五中后门的巷子,希望可以和何姑娘偶遇…… 今天是除夕,打早他就装作群发短信,给何姑娘去了祝福语,结果却显示发送失败。 又打电话过去,提示已欠费停机。 再给姑娘交了电话费,却还是关机,一直打不通。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人家把你拉黑了,要么就是真关机。 心里有了这个坎,说什么也得搞清楚,你他妈就是不搭理老子,把老子甩了,也得给个明白话吧? 刻骨铭心的初恋啊…… 他一刻都等不及,草草吃完早饭,本来打算和爹妈一起逛自家超市置办年货,这下也懒得去了。 约上智升祥就来堵巷子。 被二中开除后,智老二又去了职中,成天逃课上网吧通宵。 据这家伙吹牛,他已经勾搭了三个对象,每个都耍完流氓,尝完新鲜就换人…… 还玩着新买的摩托罗拉智能手机,算是走在了时代最前沿。 打开照相功能,和土鳖似的在车里摸摸这,照照那。 尤其是方向盘,照了最起码有七八张,还下车去前后左右都拍了几张。 凭这些照片,大概真能多睡几个小姑娘…… “你跟何婷婷怎么回事,找她还得堵门?”坐副驾驶上,手机屏横看竖看,照不好的全删掉,只留能炫富的。 “跟她闹架了。” “哥们跟你说,女的不听话,你就得把她按床上一顿猛干,把她弄爽就听话了。”智老二诉说着自己的御女之道。 “……”一听这话,张上就知道他勾搭对象的事是吹牛皮,只有小屁孩才会说出这种啼笑皆非的言语,因为自己那些年也这么认为…… 不过懒得拆穿他,随口问:“最近又去圪洞里耍没?” “你想去了?”瞬间,智升祥两眼珠子像灯泡似的放光。 “那地方还是少去的好,万一得上艾滋病,有你小子哭地时候。” “我又不常去……”弱弱地说完,又殷勤凑上来,“什么时候把车借哥们耍一耍?” “等你考上驾驶证再说吧。” “你不是也没驾驶证?”智老二不服气了。 “这车只要有点剐蹭,随便修一修就得四五万块钱,不怕你老子打死你,我就敢借。” “……”似乎被吓住了,想了想,没那勇气,“那我还是不开了。” 两人等啊等,从早上八点等到中午一点,巷子里来来去去一堆人,却不见何婷婷和她爹妈。 “咱去吃点饭吧,快饿死哥们了。”智老二耐心耗尽,手机也没电了,有气无力地说。 “说不准一会就能碰上。”张上不死心,都等这么久了,现在走掉怎么能甘心? “干等不是事,要不哥们给你去她家探一探?” “怎么探?”张上精神一振。 “这还不简单?”智老二贼笑说:“路过借个厕所,同学一场,听说你家在这住,实在憋不住了,你还让用用茅房?” “好办法好办法。”张上感叹,别看智升祥不成气候,但搞歪门邪道还真有两把刷子。 “咱俩一块去,何婷婷要是在,你就乘机约她,要是不在,你也就甘心了。” “行。” 两人下车,循着巷子往里走,跟着记忆来到何婷婷家门口,却都傻逼了。 一把大黑锁挂着两扇铁门,家里根本没人。 而且门房上头都有蜘蛛网了,明显好久没人回来过。 “这他妈的。”智升祥骂一声,想了想说:“等开学咱去二中门口堵她,再不行哥们带你爬墙进去,找她们班。” “撤吧。”张上兴意阑珊,心头发酸,久久难言。 *** 本书点娘中文网首发 第123章 风情渐老见春羞 和智老二去昨天晚上给柳琴买饭的那家饭店。 点了两盘菜,这家做地鱼香肉丝确实好吃,再要米饭和饮料,填饱五脏庙。 智升祥要回家上网打游戏,张上则开车满太谷瞎逛。 去北顺城街看自己开发的商业街,再去老爸新买的三个食品厂瞅瞅,还有快递店,太谷饼厂,最后到娱乐城巡查。 俯视自家打下的江山,心情总是能变好一些。 “上哥,你回来了?”二亲正在逗前台小姐姐,一眼看见KTV楼梯口走上来的张同学,高兴地过来问好。 “怎么样,最近还好吧?” “挺好的,都正常。”顿了顿,掩饰不住眼里的狂热,“听说狗蛋那孙子混出头,当煤老板了?” 张上怔了怔,副矿长而已,领死工资,算个屁的煤老板,脚后跟都够不上,不过他不会拆台,笑着说:“算是吧。” “唉……”得到肯定,二亲一声哀叹,似乎觉得自己没人家命好,羡慕得要死,嘀咕了一句:“狗日的。” “……”张上摇摇头。 你没狗蛋脑瓜子灵活,也没他那狠心,换你去矿上,未必是同样的命运。 矿井下发生透水事故,狗蛋他们被困在休息区和刘秃子激烈搏杀,换你来,大概是要嗝屁的。 他是拿命换来的成就,你羡慕不得。 “狗蛋的家人都还好吧?”心血来潮问。 “都挺好,就是……”二亲顿了顿说:“他弟爱在学校惹事,上回跟人打架,我去了一趟,后来更不学好了。现在的娃娃们也经常说这个混得牛,那个点子硬,搞社会上那套,我听人说他弟还混成了学校老大。” “狗蛋知道这事?”张上皱眉。 “我没跟他说过这些,估计家里也不知道他弟的情况。” “尽他妈一邱之貉。”张上有点心烦,连狗蛋也骂上了。 哥哥不学好,立了榜样,弟弟也扯淡,最后苦了你爹妈,没一个成气候的。 可这种事情无解。 狗蛋走的时候托付二亲让照顾他弟,挨了打,你必须出头,不然和兄弟不好交代。 可二亲是什么人,背靠大老板,太谷道上有名的人物,帮一个小孩子出头,让那些学生怎么看? 而且知道他弟不学好,你还不能教育人家,怕惹狗蛋不高兴,坏了兄弟间的情谊。 当年自己帮杨浩出头,少年义气,在五中也打过架,但没嚣张到成天惹事的程度,更不会当什么老大,纯粹找抽。 “找机会和他爹妈说说这事,尽到当兄弟的仁义就得了,至于那孩子成不成材,爹妈都管不好,你也白搭。” “嗯,过了年我就去他家。”二亲应着,又想了想说:“白杰给我来电话说他过年不回来了。” “他在外边怎么样?” “我问他找着工作没,他推推诿诿没回答,我估计……这孩在外头遭罪了,没脸回来。” “是龙是虾得看十年后,能出人头地的毕竟是少数,不过出去磨练磨练总是好的。” “白杰也不算笨,就是见了姑娘挪不开眼。” “……”你这是大哥说二哥呢吧? 你们哥仨都扯淡,彼此彼此,要是像哥这么有出息,周围姑娘一圈一圈,估计你们哥仨能开三宫六院…… 哪像哥,直到现在还是纯情小处男……张同学心里终于美了一把。 闲聊几句,正准备去看看白静,手机却响了,贾嘟嘟。 “喂,姐?” “上子你回太谷没有?”贾嘟嘟有点急。 “回来了,在娱乐城瞎逛呢。” “你姐要嫁人了!”声音带着哭腔。 “甚?”张上音调陡然拔高,被惊得胆都他妈掉了。 “你三姨让我相亲,说行的话就结婚。” “那你告三姨看不上那人不就得了。” “其实姐也有点……”贾嘟嘟羞了一下,没好意思说出口。 瞬间,张同学心里哇凉哇凉滴,她的意思是有点看上那人了…… “你们见过面了?那还相亲。”心里难受地拧成了一疙瘩。 这他妈是陈连尉不在,如果陈护卫知道了这事,非把那人砍死不可。 “走个过场,你三姨逼的,我不想去,也不想这么早嫁。”犹豫一下,大概是觉得和弟弟没什么可隐瞒的,“不过他家里条件不错,听说是太原的富二代,家里有好几个亿,我看了照相,人也长的高高帅帅。” 这话,张上算是听懂了。 出生决定眼界和相貌,也决定别人追你的门槛,遇到帅气富二代,贾嘟嘟动心了。 太早进入社会,接受教育少,人现实,也市侩,更容易被美色和物质打动。 如果换了朱曦来,这种小富二代连见她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贾嘟嘟,我的姐……这大概就是穷人家姑娘的悲哀吧。 “你俩什么时候相亲?”张上毫不犹豫地决定插一手,想泡我姐,先过老子这关。 “就今天晚上,他正从太原赶过来,在一中旁边那个足迹咖啡店见面。” “他是怎么跟三姨认识的?” “咱们的视频现在可火了,他也看,打听到太谷来了,先找的你三姨,我前段时间不是在横店嘛,你三姨说他开的法拉利跑车得八百万。”话里带着些惊叹。 “……”马勒戈壁呀,张上听得火气直冒,有个好车就了不起? 这他妈是赶不及,要是在临汾,老子开上猪哥三千万定制的防弹装甲车,撞不烂你丫那八百万,老子跟你姓! 至于赔偿,有种你去跟车主要…… 甭管心里怎么臆想,可现在是来不及了,只得伤心地问贾嘟嘟说:“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贾姑娘想了想说:“先见一面,感觉好就先处着,怎么也得处一阵子,知道他这人怎么样,彼此合适才能再说其他。” “行吧,那你叫我的意思是?” “姐想让你把把门,帮我看看,除了你,姐没接触过富二代。” “那行,你在哪我过去接你。” “家里,正准备去足迹咖啡。” “等着,马上到。” 当贾嘟嘟看到张上开的路虎揽胜时,呆了呆,突然脸红了一下。 刚才跟上子说那富二代开着法拉利,可是,光看外形,你这车也不差啊。 “大姨夫刚买的车啊?” “我买的。”没好气地说。 “……”没敢接茬,小心看了看他的脸色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做错了些什么。 就好像,你弟弟找了对象,和别人同床共枕,你会不会有点吃醋? 大概,上子也是这么想的吧……心里泛起小甜蜜,哼,你老姐我还是能压住你的。 一中旁边的足迹咖啡,院子外边是咖啡店,店主院里住,所以除夕还接着营业,只是显得有点冷清,空无一人。 姐弟俩男俊女靚,给店里增添了一些色彩。 “要不我坐旁边,咱俩假装不认识,你和你他谈?”张上佯装退让说。 “不用,姐不咋会说话,总是忍不住大嗓门,让人家觉得可土了,你帮我和他说就行。” “那也行。”心落了地,别等会我在这坏了你好事,嫌我搅和你。 *** 本书点娘中文网首发 第124章 功成何能无所用 其实在张上臆想中,能让贾嘟嘟只见照相就动心,大概是个很有风度很帅气的小伙子。 只是,有些时候丢人来得措手不及…… guang~ 姐弟俩正喝咖啡,就听店外极速飚车,一声汽车底盘猛磕减速带的声音……然后车被架起,油门猛轰,轮胎空转。 太谷这个小县城,路烂是一定的。 而且减速带都是水泥埋起来的,很高很宽的那种,尤其学校周围,开快车是找屎。 你那跑车在108国道和城里几条主线跑还行,随便去点偏僻的地方都是机耕路、石子路,不是陷进去就是亲吻底盘,贼酸爽。 姐弟俩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般向门外冲。 “日他婆姨了,这是甚踏马鬼地方了?”剪刀门打开,骂骂咧咧下来个廋高个,一口浓重地太原话。 这家伙和张上一样是飞机头,但人家和冠希哥有点像,穿着潮流地皮夹克,下身牛仔裤,看上去确实阳光帅气。 寒冷的冬天,路边有俩人注视他,小伙一眼就呆了。 贾嘟嘟异样地眼神,告诉他丢人丢大发了…… 顾不上被减速带架起来的跑车,赶紧先过来跟贾姑娘说:“贾小姐好,很高兴见到你,我是齐仁豪。” 然后看了旁边的张上一眼,瞬间心生敌意,比老子还穿得光鲜亮丽,这哪能行? 指着张同学问:“这位是?” “我弟。”贾嘟嘟装作乖巧文静地样子,他刚才骂人的话,一字不落都听懂了…… 看着那正好卡在底盘中心的跑车,像撑杆一样左右轮流点头,她突然觉得,这八百万真讽刺啊,连最便宜的奇瑞QQ都不如。 “你家不是只你一个孩子?”齐仁豪呆了呆。 “我大姨地儿子,我比亲弟弟还亲。” “哦……表弟你好。”绅士地想和张上握手。 “不好意思,我不是你表弟。” 张同学淡淡地笑着,仰头四十五度角看天,你跟我姐八杆子还没一撇呢,老子认识你是个求,贼他妈的表弟。 张上这反应令齐仁豪措手不及,只觉一股风刀子刮过掌心,再从袖口里窜到脸上,生生的疼啊…… 不过,他好歹是豪门出生,有城府,深吸一口气,笑着化解尴尬说:“你弟真有个性,啊哈哈哈。”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贾嘟嘟依偎着张上说。 “……”脸皮抽搐,真他妈一对极品姐弟,等老子把你搞上手,有的是时候收拾你。 这时。 “滴……”路上有汽车猛按喇叭。 你那跑车挂减速带上,把路堵住,除夕夜出来玩的人多,人家等不耐烦了。 旁边有人催,齐仁豪急了,赶紧回车旁边用力推了一把车头,让后轮胎着地,也不理车受不受伤,上车猛踩油门。 “咯……”底盘就那么硬生生摩擦水泥减速带,凭空滑行,“咚”一下屁股落地。 回到咖啡店里。 张上和贾嘟嘟坐一排,齐仁豪在对面,陡那么一看,好像人家姐弟俩才是情侣, 虽然心里不爽,但脸上不能失了风度,“今天除夕夜,咱们能聚一块,真是缘分哈。” “是挺有缘分,我姐前几些日子在外边旅游,齐兄能找到三姨家,费大力气了吧?”张上喝一口咖啡问。 “不费力,我在这边也有亲戚,贾小姐在太谷家喻户晓,不难打听。” “哦……”顿了顿,见贾嘟嘟抿一口咖啡,然后眨巴嘴,就知道她嫌苦。 舀一勺白糖填她咖啡里,接着问:“你开法拉利,八百万的跑车,周围姑娘不少吧,怎么想起我姐来了?” “自从看了贾小姐拍的视频,我就一见钟情,实在喜欢的不行,才冒昧找太谷来的。” 见张同学给贾嘟嘟舀白糖,齐仁豪嘴角抽了抽,暗骂自己没眼色,白白丢了献殷情的机会。 “你找过几个对象啊?”张上又问。 “这……”小心地撇贾姑娘一眼,心思急转,脱口而出,“只找过一个。” “一个?”张上戏谑地笑笑,嘴里放毒说:“这么问吧,你总共睡过几个姑娘?” 不等回答,接着说:“别告诉我只睡过一个,你觉得我姐信不?” 这种问题,简直要把齐仁豪坑死,只要别人有脸问出来,你怎么答都是错。 坚持说一个,人家肯定不信,会显得你不老实。 如果不只一个,你前边说只找过一个对象,这话不攻自破。 当下,脸色微变说:“贾小姐,我是带着诚意来的,咱们俩相亲,你弟这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弟的问题挺好,首先我只找过两个,可是手都没拉过,难道还不能问问你找过几个?” “我……”沉默刹那,咬牙说:“只找过一个对象,但睡过两个,聚会时被人在酒里下药,想当我女朋友,我没同意。” 这小伙还挺有脑子,把自己推了个干干净净,张上如是想。 而贾嘟嘟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微不可寻地打量齐仁豪两眼,竟然微微脸红起来。 张上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变化,心里一股凉气冒上来,醋意大发…… 大概是老天眷顾,他突然福至心灵,一念之间笑了,眯着眼,如狼猎物。 “齐兄,你来太谷是专门追我姐的吧?” “那必须的。” “哦,那你挺专情,兄弟佩服你睁眼说瞎话。” “嗯?”齐仁豪脸色难堪,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针对他了。 贾嘟嘟见弟弟无理取闹,赶紧在桌下边拉他衣角,示意你别惹事。 “齐兄,听说你在追我姐以前勾搭过有夫之妇,人家都结婚了你还天天送花堵门,仗着有钱想拆散别人家庭,有没有这回事啊?”张上不依不饶。 咯噔,齐仁豪心脏巨跳,只得硬着头皮说:“你姐在这看着,你少污蔑我。” “上子……”贾嘟嘟也急了,有点哀求地看着他,求你闭嘴。 “姐,这家伙可不是好人,咱剧组里有两大美女,你和柳琴,他喜欢咱的视频,怎么会只看你?”张上突然用力把她搂怀里……像是要保护她不受伤害。 贾姑娘闻言,呆了呆,有点领悟过来了。 她和柳琴相比,各方面都有差距,甭说你没看上柳琴,反倒看上我了? 那只是网络视频,没有真正接触过本人,你能看到她们的只有长相身材气质,外表是判断喜欢的唯一标准。 张上:“柳琴昨天离婚了,你不在太谷这几个月,这位齐兄成天给她送花堵家门,让她遭遇非议,惹得人家老公不高兴,离婚有他的原因。” “你少他妈给老子身上泼脏水。”齐仁豪乍起。 张上也站起来,毫不相让,“我姐在的剧组,我就是老板,柳琴也是我的员工,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亲自证实一下?” “就算老子以前追过柳琴又怎么样,现在我喜欢贾嘟嘟!” “那你的意思是,你追不到柳琴才找我姐,我姐不如柳琴呗?” “我……”齐仁豪气急,嘴皮子张开,合上,张开,合上,就是讲不出话来…… “你勾搭不到人家才来追我姐,忒不是东西了吧?”张上冷笑。 “老子怎么样关你求事?你他妈存心找茬是吧?” “就你这尿性,敢祸害我姐,老子扒了你的皮!”张上狠劲上头,瞳孔泛血丝。 刚才贾嘟嘟说只找过两个对象,那是因为他在五中打架,为了帮他打架出气,为了叫人,才同意当两个混混的女朋友。 这事张上一辈子不会忘,想起来就眼角发酸,此刻更刺激出了他的戾气,在煤矿压抑久了的东西,一旦爆发出来…… 咔~ 一拳朝齐仁豪脸面打过去。 这家伙完全没反应过来,只觉硕大的拳头接近,眼前一黑,接着就是鼻梁骨剧痛,鼻血狂涌,刺激泪腺,眼泪狂流,倒地捂鼻子哀嚎。 “让你泡我姐!” “让你想祸害她!” “老子他娘的弄死你!” 张上飞起一顿猛踹,43码的大鞋底照人脑袋猛踩,管你死不死,老子先打爽再说。 像极了野兽爆发兽性,把个齐仁豪踢得满地打滚,脸上满是鞋印,令他巨大屈辱笼罩心头,却无力反抗。 张同学练拳,群殴干不过,但收拾一个瘦子,那是三拳两脚的事,不能和杨凡生白学形意拳。 贾嘟嘟彻底惊呆了,被弟弟爆发出来的那股凶厉镇住,硬不敢上去拉架。 动手的那一刹间,她惊觉张上变了个人,身影不断拔高,宛如远古泰坦一样凶猛。 呲溜……浑身一哆嗦,打了个激灵,才回过神来。 “上子,别打了,再打就死人了啊……” *** 本书起点中文网首发 第125章 我的霸道总裁弟弟 齐仁豪鼻青脸肿,惨叫连连,但离奄奄一息还差得远。 张上喘着粗气,打人是体力活,贼累啊…… 片警和救护车来得很快,因为咖啡店老板第一时间报了警。 “除夕夜还惹事?” 片警操着一口太谷土话,看俩小伙和贾姑娘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外边停着俩豪车呢,“你们这群富二代就不能安生点,让俄们过个年?” “这小子犯贱,从太原跑过来祸害我姐,纯粹欠抽。”张上也是土话。 看着被担架抬走的齐仁豪,捏着拳头,有点没打够…… “把人打成那样,可够本了,赶紧给你老子打电话,有关系找关系,要不今晚上就在局子里跟我们过年。”俩片警请张同学上警车。 “上子……”贾嘟嘟喊得有点凄惨,哭花了眼。 “姐,没事,给我爸打电话就成。”张上回头笑着安慰。 贾姑娘赶紧抹了把泪水,掏手机。 这是张同学上辈子加这辈子,第一回进局子,警察叔叔挺客气。 把前因后果讲清楚,包括自己就是那个让太谷出了名的剧组老板,还有齐仁豪追贾嘟嘟的细节和猜测。 然后,张志伟来了,还有县太爷王怀东。 老王不会像二愣子一样充大头,先看了看笔录,苦笑说:“志伟,你这是把我架火上烤啊,人家能开八百万的法拉利,家里有几个亿,还是省城来的,怎么也是个大企业,关系网深厚,咱就一个小县城,磕不起人家。” 张志伟当了大老板,各种人物也见多了,知道王怀东这是乘机卖好,让你领他的人情。 可今天是除夕,说死也得把儿子带回去。 而旁边的张上,突然不着痕迹地嗤笑了一下。 怪不得王怀东这么久还升不上去,连比你低一级的刘锋都调去当代市长了,你还在这小县城窝着。 纯粹是觉悟不够,不会做人,太过圆滑了,没担当。 自从见过马城鹏以后,张上的眼界确实变高一些。 这事,如果让换马城鹏是县太爷,绝对不会讲这种话,太掉价,和市井之徒有什么区别? 连这点担当都没有,自己的地皮往外领个人,还得上来就让记你人情,纯粹成买卖了。 “张上不懂事,给您填麻烦了。”张志伟果然客客气气回了一句,算是回应,我记住你的好了。 老王满意地点头,给片警交代几句,让张上签个字,就出了局子。 与此同时,齐仁豪也在打电话。 跟亲爹“哇……”一声委屈地哭了,牵动鼻梁骨的伤势,一阵酸意从鼻骨上窜到脑壳里,头晕目眩,险些栽倒。 “爸,我被打了。”当着护士姐姐的面抽泣着…… “嗯?”顿了顿,“你怎么又被打了?成天就踏马知道给老子找事,除夕也不知道回来陪我和你妈,瞎混个求了你。” 骂了一通,才压住火气问:“你在哪,谁打的你?” “我在太谷……” “你去那干甚?” “这……”齐兄没敢说来太谷泡妞,不然又得挨一顿臭骂,卖惨说:“他先动手打的我,你儿子鼻梁骨都塌了。” “甚?”老齐急了,鼻梁骨塌了可不是皮外伤,“你认识人家不?” “我认识他姐。” “你去太谷是不是又勾搭小妮子去了?”知子莫若父,儿子什么德性,老子哪能不知道。 “我……没。” “没尼玛个屁!”猛地咆哮,“那人家为甚打你?” “……”没敢说话。 这时,电话里传来女人的声音,“小豪都挨打了,你骂他干甚?赶紧开车先去太谷。” 齐仁豪可找着救兵了,哭着喊:“妈,救我……” …… 派出所门口,贾嘟嘟自己打车来的,冷风飒飒地吹,小姑娘在门口手足无措,脸被冻得通红,哭得泣不成声。 见到张上从所里出来,赶紧扑上去问:“上子你没事吧?” “姐,我没事。”张上笑笑,替她抹了一把泪。 张志伟则客气把王怀东送走,见贾嘟嘟这样哭,本来心情不这么好,突然觉得舒畅了一些。 小姨子虽然不怎么样,可闺女还算有良心。 “爸,路虎还在咖啡店门口,你把我俩放那就行,我开车把我姐送回去。” “送完就回家,别出去瞎折腾了。”张志伟嘱咐说。 “知道。”张上应着。 给咖啡店老板赔了三百块钱,算精神损失费,毕竟大过年的在人家这闹事,不吉利。 送贾嘟嘟回家的路上。 “姐,别哭了,看你眼都肿成一疙瘩了。”一片一片地给她递纸巾,车座下边扔满了洗鼻涕的废纸。 “姐,姐怕你蹲号子。”抽噎着,呲,洗一把鼻涕,再接过一张纸捂住鼻子,“你把人家打成那样,万一他告你怎么办。” “那你就一口咬死他猥亵你,动手动脚,有强尖意图,反正那咖啡店里没监控,事前老板也在后院忙,没看见。” “……”贾姑娘无语,从侧面盯着他,心里很疑惑,你这脑瓜子是怎么长的,从哪想出来的这些高见。 其实她心里清楚,如果今天张上没来,相亲肯定能成。 至于结果,大概她会被骗了身子,然后,还是死心塌地的喜欢人家,最后,被玩够了,甩掉。 她想了很多,说:“上子,姐要是以后找不上对象,你说姐该怎么办?” “怎么可能找不上……”张同学咧嘴,惦记你的人多着呢,就是能让我看得上眼的,至今除了我自己,其他一个没有。 “你是不是不喜欢姐找对象?”贾嘟嘟认真地问。 “……”这该怎么回答? 说实话,承认不喜欢你找对象,那真的很尴尬啊。 不承认,那改天三姨再让相亲,难道你还去搅合? 想了想,张上耍无赖说:“你刚多大了?过完年才二十一岁,这么早找对象干甚?老早结婚生子,连点自己的事业也没,成天家长里短,在家洗衣房做饭,柴米油盐酱醋茶,早早熬成黄脸婆,那一辈子不都完蛋了?” 贾嘟嘟沉默了一下,小心地问:“可是……姐没说要结婚啊,就是先找一个处着。” “不行。”张上性子上来,一口回绝。 “为啥啊?” “反正就是不行。” “……” 我的霸道总裁弟弟…… *** 本书起点中文网首发 第126章 戏在人间 三姨家住的地方,太谷土话叫“颠儿上”,意思就是“土坑上头”,在坑里建成了一大片居民住宅。 三姨夫有兄弟三个,没姊妹,和杨家正好相反。 三兄弟挤在一个院子里,每人分到两间房,拖家带口窝着,剩下的一间老父母留着住。 长期在一块,大家免不了暗暗较量,家长里短的斗。 今天我家孩子考试第一,得炖点肉,给院里其他人分半碗吃,让他们沾沾喜,向你投来的羡慕目光,炫耀一下,心里就舒坦了。 明天他家孩子惹祸,你当面不嘲笑,夜深人静的时候,敦伦完夫妻之事,总要笑几句大人管教无方,把孩子害了。 最近,三姨家在院里气势高,平时讲话声音都高了几分。 因为贾嘟嘟出息了,谁也没想到那个早早辍学混社会的女孩子,竟成了太谷名人。 更重要的是,人家大姐夫短短不到两年时间,成了家喻户晓的大企业家,太谷电视台的常客,县领导的座上宾,牛气冲天。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出去只要报出张志伟是我姐夫,大概就连那些县官也会给几分薄面。 而且最近竟然有富二代找到家里来,那传说中的法拉利跑车,令院里的人开了眼,也深深地羡慕嫉妒恨。 然后对自家孩子愈加严厉了几分,成天洗脑,考上大学是唯一出路…… 可天真的孩子会眨眼问:“嘟嘟姐不是没上大学嘛?” “……”道理讲不通,老子就教你棍棒之下出孝子…… 传说贾嘟嘟今天去和开法拉利的“天之骄子”相亲去了。 几个亿的豪门,在这个年代小老百姓的心里,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院里灯火通明,除夕夜,一大家族人聚在一起看春晚,闲聊打麻将。 三姨享受着赞誉和吹捧,却心不在焉,时刻注意着院门。 “嘟嘟你这是咋地了?”一眼看见哭肿眼的闺女回来,着急地问:“见着齐仁豪了没?” “见了。”担惊受怕整个人晚上,饭都没吃,拿起锅里的鸡腿就啃。 “怎么样怎么样,结果怎么样?”三姨两眼放光的问,屋里其他人也一起看过来,表情各异…… “不怎么样,闹掰了,打了一架。” “甚?”三姨两眼一瞪,泼妇劲上来,大嗓门开吼:“他打你了?” “没,他和上子打了一架,被打住院了。” “张上?”怔了怔说:“你相亲关他甚事,用他多管闲事?” “他帮我出头的,那个齐仁豪不是好东西。”从箱子里拎起一瓶雪碧,用力拧开,灌了两口,胃里才舒服些。 “你呀你……”三姨绷着嘴,恨铁不成钢,察觉到什么,猛回头,一眼看见兄弟媳妇们掩饰不住的暗喜…… 脸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受了羞辱,拽住闺女向门外走,“你给我出来。” “妈……”贾姑娘挣扎了一下,没挣脱。 “把话给我说清楚!”院里天寒地冻,可三姨已经顾不上了。 贾嘟嘟只好娓娓道来,把事情讲一遍,隐去最后张上无比霸道,不让她找对象的部分…… “你呀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相亲,叫张上去作甚?他才是个高中生,对象是甚都不知道,他懂个屁?” “你不要这么说上子,他是为我好。”贾姑娘嘟嘴,不服气。 “你想想你要是嫁给齐仁豪,他是独生子,将来那些家产还不都是他的,有你一半,你过的是什么生活?吃香喝辣,前呼后拥,想去哪玩就去哪玩,谁也得对你客客气气。” 气不过,用力按了贾嘟嘟脑门一下。 “再看看你现在,咱家这条件,跟这些不成器的姑嫂们挤一院子,一辈子连太谷都没出去过,跟他们住一块能有甚气候?” “反正现在打也打了,上子还进了派出所,妈你想怎么办吧?”贾姑娘被唠叨烦了,破罐子破摔。 “你,你要是儿子,你亲妈非把你孤拐打断不行,真是气死我了!”三姨呼吸急促,胸口起伏,恨得咬牙切齿。 姑娘撇撇嘴,“我要是儿子,你现在就该给我准备彩礼娶媳妇了,哪还有这些事。” “……”拿闺女真没办法,可三姨不是容易放弃的人,受苦人都有一股拧劲,沉思片刻,“走,跟我去医院找齐仁豪,人家上次来给我带一堆礼物,于情于理,你都应该去看看人家。” “我不去。” “你敢……?” “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不去。” “你亲妈真是白养你了,以前把你惯的不成样样了,说不上学就不上学,说作甚就做甚,这回由不得你,不去也得去!” “哼……”贾姑娘轻哼了一声说:“大除夕夜,我还想在家看春晚呢,你要撵我,我就去大姨家找上子玩。” “成天跟他滚一块,你不找对象了?将来不嫁人了?” “不嫁就不嫁,现在不结婚的人多了去了,自己一个人照样能过一辈子。” “你……气死你亲妈了!”三姨作势欲打,手高高举起,却怎么也落不下来。 母女俩僵持片刻,屋里的麻将摊子散了,一家人都趴窗口瞅她们母女俩呢…… 三姨最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在一个院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烫得她脸疼。 她也知道闺女长大了,本来就野,有自己的想法,这回出去旅游几个月,更难管教了。 来硬的人家根本不吃你那套,正好外边冷,鼻子被冻得发红,冷风一吹眼角也有点湿,酝酿了一下,演技飚车…… “嘟嘟,妈长这么大没求过你啊……”哽咽着,沮丧脸,用掌心使劲揉眼角,鼻子一抽一抽。 贾嘟嘟一看,甭管是不是演的,但老妈真哭了……生你养你的父母,只一眼,心当下就软。 “妈你别哭……”晚上本来就哭肿了眼,这下更被悲伤情绪感染,“我跟你去,跟你去……” “你去啊?”三姨把眼角挤出来的泪水抹掉问。 “我去。” “那妈去拿点吃的,总不能空手去医院。”转身,哭着笑了。 “……”屋里人目瞪口呆。 *** 本书起点中文网首发 第127章 洗颈待砍 大除夕夜,连个出租车也叫不到。 娘俩迎着呼呼地寒风,穿着厚厚地羽绒衣,戴上帽子,围了围巾,一人一辆洋车子可劲蹬…… 本来院里老二家有摩托车,并且提出送一程,奈何三姨脸上挂不住,硬是不要。 贾嘟嘟鼻头被冻得通红,鼻水“哧溜哧溜”地出,直用棉手套抹鼻涕。 把手套上弄得好像撒了浆糊一样……才终于到达人民医院。 住院部三楼306号病房。 门口两位黑衣大汉站岗,这阵仗把除夕夜还在值勤地护士姐姐们看得一愣一愣。 连进屋给病人上药都紧张得不得了,生怕挨打…… 在太谷这个小县城,甭说黑衣大汉了,连出门带保镖的那种人都属于传说。 齐爸看着在病床上哼哼唧唧地儿子,气不打一处来,上辈子没**才生了这么个废物。 泡妞就算了,还他妈不知道搞安全措施,专门找人教他啪啪啪得注意前七后八,避开怀孕期,要么就事后让女方吃药。 结果就跟没讲一样,逼姑娘打胎的事情没少干,又给人赔钱又给人买房。 争风吃醋就罢了,还尽他妈挨打,老子跟着你丢不丢人? 有种你把别人打了也算,大不了咱赔钱就是,花钱买过瘾,也算值了,却从小到大没打赢过一回…… “废物。”进门就是一声冷哼。 “你干什么呀?”齐妈瞪眼,眼瞅着儿子满脑袋大包,裤腿卷起来,皮肤青一片紫一片,鼻子还用纱布裹着,护犊子心切,“儿子都伤成这样了,你再骂他小心老娘回去收拾你!” “……” “妈……”齐仁豪一声深情地呼唤,所有伤痛和委屈终于有了发泄处,抱着亲妈泪水狂涌…… “好了好了,别哭了,跟妈说说谁打的你,他不让咱家过年,咱也不能让他好过。”齐妈咬牙切齿说。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我只认得他姐。” “把他姐叫过来问问。”顿了顿,皱眉说:“你这孩子也是的,成天不务正业,就知道追小姑娘,是不是又把人家弄怀上了,人家弟弟才打你?” “我没啊……”委屈劲上来,赶紧解释:“我跟他姐就见了一回,手都没摸过。” “甚?”齐爸在旁边俩眼珠子一瞪,颇有点威势,“手都没拉过就让人家打成这样?你真是他妈废物塌天了!你好歹把她搞怀上,挨一顿打也值得,真是,真是……气的你亲爹肝疼。” 齐爸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这纯粹是朽木不可雕,连烂泥扶不上墙的那烂泥都算不上,雨后的泥胎。 “你呀你……”齐妈也气急,就算你把面子找回来,把打你那人惩治了,可这顿打是白挨了。 “不对。”齐爸正气着,突然在病房四周看一圈说:“你能来医院肯定是救护车到场了,也报警了,怎么连个看护的片警也没有,你做笔录没?” “……”齐仁豪怔了怔,“做了,就简单问两句,然后让签字,他们就走了。” “人家是不是也挺有钱?”齐爸皱眉,有不好的预感。 自己儿子开法拉利,只凭这车就能证明他是富二代,家里肯定有钱有势。 这样还敢打你,而且片警不做调解,也不来通知这事怎么解决,该如何赔偿,明显有偏颇,说不准人家是太谷的豪门望族。 强龙不压地头蛇,闹不好这面子是找不回来了。 “他弟估计也就刚成年。”齐仁豪回忆说:“开着个路虎揽胜,没上车牌,衣服应该挺贵,比我还穿得胡里花俏。” “给他姐打电话问清楚不就得了。”齐妈说。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有大汉进来汇报,“老板,有一对母女要进来探望。” “母女?”齐爸向门外眺望了一下,微微皱眉,看那饱经风霜的样子,土气得跟山里人似的。 “是贾嘟嘟和她妈,快快快叫进来。”齐仁豪立马反应过来是三姨带着贾嘟嘟来了。 小心翼翼地进门,三姨赶紧摆上笑脸,把带来的香蕉和饮品放地上说:“小齐,阿姨来看你了。” 贾姑娘则整理衣装,然后靠墙,仰头四十五度角看天…… 齐爸是大企业家,见多识广,一看母女俩的反应就把事情猜得八九不离。 这姑娘对齐仁豪没好感,但她妈却上赶着想傍豪门。 挨了一顿毒打,可小齐同志却越发看贾嘟嘟顺眼了……老子非把你搞怀孕,换180个姿势,才能出这口恶气。 “阿姨,您太客气了。”有外人在,齐仁豪变得彬彬有礼,只是这副凄惨样忒丢人。 “嘟嘟不懂事,你别记怪她,阿姨先给你道歉了。” “不要紧的。”指着父母介绍说:“这是我爸妈。” “您好您好……” 三姨赶紧笑着主动伸手,想握一握,奈何齐爸齐妈根本没反应,当没看见似的,手都懒得伸。 真尴尬啊…… 三姨是个要面子的人,当下脸皮发烫,耳根子似火烧,但只能压制火气,努力摆上笑脸。 靠墙的贾姑娘见状冷哼了一声,有什么可牛逼的,你儿子还不是照样被我家张上打成狗…… “阿姨,正好我爸妈在这,和我打架那个小孩叫什么名字,家里干什么的,给我们讲一讲?” “这……”犹豫了一下,三姨清楚人家这是要找场子。 终究有血缘关系,再怎么也是自己外甥,况且自己也在人家太谷饼厂上班,吃里爬外不太好。 “妈,咱们走。”贾嘟嘟拽了三姨就要走。 “因为你们我儿子才挨的打,我看谁敢走?”齐爸发怒,门外有个黑衣大汉进来。 “你们干什么?”三姨急了,撒泼似的吼一嗓子,双臂张开,赶紧把贾嘟嘟护身后。 “把话给我说清楚,打我儿子的人什么来历,不然我家过不成年,你们也别过!” “你们敢欺负人……?”三姨有点不敢相信。 “再废话,我儿子什么伤势,我就把你闺女打成什么样。” 齐爸发狠说完,黑衣大汉也不管是不是女人,一把拽住三姨的胳膊,把人压墙上。 这种情况,是三姨这个小老百姓完全想像不到的画面,讲理根本没用,只有当下的强权才是人间真理。 贾姑娘见母亲的胳膊被拧后边,疼得满面痛苦,什么也不管了,扑上去撕扯,尖叫,剧烈挣扎,踢打那大汉。 大概是被鞋尖踹疼了,那大汉挥手就是“啪”一巴掌扇在她脸上,硕大的五指印鲜红。 场面安静了…… 三姨也被吓呆了。 房间里的吵闹令楼道里的护士问声而来,却有大汉堵门,令路过的人们不敢停留,更不敢看热闹。 “要不要报警啊?”小姐姐悄声问。 “别多管闲事,咱惹不起。”另一个小姐姐说:“说不准是他们自家人在那闹,多管闲事多吃屁。” “也是。”赞同地点头。 房间里,母女俩搂在一起,三姨哭着把张上家里的情况讲了一遍…… “把打我儿子那小孩叫来,你们就可以走了。”齐爸发话。 “这……” “妈,别……”贾嘟嘟哭得伤心欲绝,连连摇头。 “他不来,你怎么走啊?”三姨咬牙,相比自己闺女,还是舍了外甥吧。 见母亲要掏手机,贾姑娘赶紧先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这坏人,要我来做。 *** 本书起点中文网首发 第128章 绝世武人 除夕夜,张上享受着幸福。 白静姑娘举目无亲,唯一的弟弟过年还不回来,一个人守着老院子得有多悲凉啊……所以被杨芯请家里一起过除夕。 吃了饺子,贤惠地姑娘把那一大堆盘子碟子筷子洗了,贤惠的不得了,一家人和和美美。 张上和张志伟边下象棋边看春晚。 杨芯和白静依偎在沙发上,像极了母女俩。 白姑娘整个晚上笑容就没停过,时不时偷偷瞄张上一眼,甜蜜得不行。 这场景就像在梦里一样,是无数个难眠地夜努力拼凑出来的画面。 “将军。”张志伟一个连环马把儿子逼得节节败退。 抽空看一眼春晚,嘴里旱得不行,想抽烟,可瞅了瞅正跟白静闲聊的老婆大人,愣没敢拿桌上近在咫尺的云烟…… 到不是怕老婆,只是因为在乎,才注重她的感受。 而且有客人在家,你得注意影响。 私下里怎么抽都成,多少年的烟瘾哪能戒掉,杨芯从来不说什么,可是有人在,你就得注意了,这叫素质。 张同学终究还是嫩了一些,被亲爹杀得屁股尿流,都快成光杆司令了。 本就有点心不在焉,想给朱曦去个电话,可白静在一边看着,不好当着人家的面调情。 又时不时管不住眼,总想瞅白姑娘两眼,真是赏心悦目啊,清纯似水,气质宁静,看一眼就觉很舒服。 再加上棋艺不佳,五步一悔棋也赢不了哪怕一局。 “叮铃铃……”兜里的手机响了,张同学乘机一拍茶几,把棋局搅乱…… 来电显示贾嘟嘟,肯定是无聊了找自己煲电话粥,张同学如是想。 “喂,姐?” “上子……”贾姑娘哭得撕心裂肺。 张上被惊得蹭一下站起来,急吼:“姐你怎么了?” “上子,姐……姐在人民医院。”抽泣着,嗓子都哭沙哑了,“他们,他们叫你来。” 一听这话就明白,齐仁豪要找场子。 “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心颤得要发疯,如果…… 贾嘟嘟没回话,换了个有些沧桑且发狠的声音。 “住院部三楼306房,打了我儿子敢不给个说法,我就让你姐躺着出去。” “你敢?”张上瞬间瞳孔充血,额头青筋暴起,宛如暴虐地凶兽怒吼:“我姐要是有三长两短,我让你全家陪葬!” 这话,太凶残了…… 齐爸被吓得愣了一下,这得是什么样的狠人才张嘴闭嘴杀人全家? “我不是被吓大的,也耐心有限,你看着办。”嘴里不示弱,说完就挂了电话。 张上被急火攻心,气血上头,脸皮变得通红,透漏着隐隐地戾气。 “什么事?”张志伟见儿子这么急,赶紧问。 “我姐被绑了。”强迫自己冷静,冷静,着急是没用的…… 深吸一口气,找到二亲的电话。 “喂,上哥?” 今天是除夕夜,最火爆的就是KTV等娱乐场所,也是道上兄弟们自发聚会的一天, 娱乐城人山人海,休息的沙发上人挤人,各种二流子地痞混混吹牛打屁。 直到二亲急冲冲地站起来,一声吼:“兄弟们抄家伙,人民医院门口集合,出了事老子抗!” 轰…… 宛如火山爆炸,无处诉说兴奋地后生们尖啸,吹口哨…… 通知完二亲,张上急着穿衣服,又打了杨凡生的电话。 如果陈连尉在,都不用叫任何人,他一个就能把贾嘟嘟救出来,甚至将敌人全灭。 而现在,能镇住场面的唯有杨凡生这种“绝世高手”,张上相信,师傅不会比陈连尉弱。 “爸,妈,我去躺医院,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出家门。 其实张上想报警,因为对方算得上是绑架,可这大除夕的,派出所冷冷清清,还不如自己动作迅速。 …… 人民医院门口,寒风凛凛也挡不住痞子们火热的心。 人越聚越多,骑自行车来的,摩托车的,还有三轮车和蹦蹦车,车斗里蹲满了人,脚下铁管随着蹦蹦车的抖动,哗啦啦滚。 张上没有冒然自己去,而是等人聚起来。 “上哥,人差不多了。”二亲点了点散乱站着的后生们,有四十多人。 “再等等。” 没出几分钟,一辆老旧桑塔纳停在不远处,借着昏暗的路灯看去,大伙都愣住了…… 只见杨凡生一身灰色长袍,身后背着大刀,整个人笔挺如峰,气质肃穆,充满旧时代武人的风韵,像极古老传说中的“刀客”。 “师傅。”张上赶紧去迎。 见有这么多混混,杨凡生皱了皱眉头,一眼扫过说:“让带武器的在楼下等,其他人跟你上去,不要太指望他们。” “我懂。” 小混混们不成气候,仗势欺人可以,真遇上狠茬子跑得比谁都快。 对于师傅不跟自己一起上去,张上没说什么。 他对杨凡生无比信任,甚至像信任陈连尉一样无条件,因为这老人是真正的武人。 像现世这些人,如果回到抗战的年代,张上相信,包括自己在内,不用人家严刑拷打,一问就什么都说了…… 可是杨凡生,张上相信他就算千刀万剐都不会吐一个字。 一帮人前呼后拥进了医院,看门老头拦都拦不住,只弱弱地喊了一句:“你们要干甚?” 被小混混们一吓,就缩脖子回了传达室。 住院部楼下,杨凡生仰头看着病房窗口,挨个数,找到三楼306,才对张上说:“你去吧。” “没带家伙的跟我上去,其他人楼下守着,如果有人仓惶出来,别让跑了。”二亲吼。 当病房门口的黑衣大汉,看到楼梯口涌上来气势汹汹的后生们时,当下变了脸。 赶紧朝病房里喊,声音有点抖,“老板,他们来了好多人……” “什么?”齐爸呆了呆,立马醒悟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 在人家地盘上耍横,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你敢在病房里无法无天,私自囚禁他人,人家就敢带人来医院收拾你。 “快快快,把门关上……”齐爸慌了神。 与此同时,楼下,在小混混们的注视中,杨凡生深吸一口气,连安全绳都不用,踩着阳台和楼墙上的突出物,两下窜到三楼窗户口下边……灵敏如神猴。 “卧槽!”目瞪口呆。 “老子眼瞎了吧?”揉了揉眼。 “真有轻功这回事?”擦着口水。 “我在电视上看过,消防队的那些人也能徒手上楼。” “……” 不理混混们的惊骇,吊在墙边听着病房里的声音,当齐爸那句把门堵上说出来时…… 探头,右手拔刀挥砍。 “砰……” 巨大的玻璃碎裂声,宛如晴天霹雳,在这寒冷的夜空中炸响。 接着左手扳住阳台边沿,一发力,把自己送上去,一下窜进病房里。 “啊……”齐妈被突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本能尖叫。 “别动。”杨凡生一身灰袍,风姿绝世,雪亮刀锋架在了齐妈脖子上。 屋里人就那么呆呆愣着,完全没回过神来…… 张上很轻松地推门而入,一眼看见楚楚可怜蹲在墙角里的贾嘟嘟,还有脸上的鲜红五指印。 “谁打的我姐?”扶起贾嘟嘟,他瞳孔充血,脸色狰狞地问,全身青筋突出,仿佛要爆开。 “他!”三姨见得了势,止住哭啼,恨恨地指着动手的那个大汉。 “给我拉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往死离打。”张上冰冷地说完,顿了顿,理智还在,“只留半条命。” “是。”二亲应着,从怀里抽出大号西瓜刀威慑,身后一帮混混,压着俩大汉走了。 *** 本书起点中文网首发 第129章 一言不合刀临头 “有话好好说……” 齐爸愣了好久,直到二亲将保镖拖出去,心里才转变过来,被迫接受转眼间的巨大变故。 他其实只是想要个说法而已,怎么就生死相向了? 这是法制社会,竟有这种一言不合刀临头的事情? “我姐很好欺负吧?”张上狞笑着问,心疼地摸了摸贾嘟嘟脸上的红手印。 “这……” “你牛逼,你就能欺负人是吧?” “……”齐爸没敢回话,深怕惹恼破窗而入的“武林高手”,刀锋一偏,齐妈就要人头落地。 “那老子就欺负欺负你!”性起疯狂,一脚踹在齐爸肚子上,令他弓成虾米。 “啪。” 狠狠一巴掌送上去,让他嘴角溢血,“这是替我姐还你的。” 杨凡生静静看着这一切,有心想让张上收敛一些,却犹豫了一下,说不出口。 只是心里哀叹,听说这孩子去临汾当了煤老板,不过几个月而已,竟变化这么大,戾气丛生,暴躁如雷。 三姨似乎被这份凶狠吓呆了,平时那个阳光和善的外甥,发怒起来竟敢把人往死里打。 “上子……”见张上还要动手,贾嘟嘟赶紧拽住他,眼里满是哀求。 一直没说话的齐仁豪,看到父亲被打,目眦欲裂,却惹来张上…… “不服气是吧?”居高临下俯视床上的小齐同志。 “都是男人,你心里的龌蹉心思,我一眼就知道,想搞我姐?”顿了顿,把床头柜上的西瓜刀拿起来,毫无预兆地暴怒嘶吼,嗓子歇斯底里到带哭腔。“老子他妈废了你!” “不要啊……”齐妈瑟瑟发抖,这时候什么都顾不上了,赶紧扑上去护犊子。 嘣…… 西瓜刀被弹珠弹飞,杨凡生一个垫步窜过来,拉住张上说:“有怨报怨可以,但不要失了做人的底线,不然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张同学这辈子最敬重的人非杨凡生莫属。 别人的话,他大概不会听。 可杨凡生的话,却让他必须过脑子考虑一下。 红着眼,喘着粗气,哼哧哼哧,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说说吧,想怎么解决这事?” “放了我们,赔钱……”齐爸挣扎着站起来,用手背抹了抹嘴角地血,嘴皮被一巴掌扇破了。 曾几何时,他这大老板竟然被人打成这样,真是做梦都没想到。 在这个和平年代,打打杀杀地事情离人们的生活无比遥远,最多就是打架而已。 可是今天,他遇上了传说中的“江湖人”,看这位老人家的装扮和气质,令人产生幻象,仿佛置身于旧社会…… “赔钱?”张上嗤笑,“你觉得我缺钱吗?” “那我们道歉。”苦涩地,艰难地,低头哈腰说:“对不起……” “做人不要太嚣张,家里有几个亿很了不起?”张上教育说:“比你牛逼的人多了去了,像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对小姑娘动手,我还真是第一回听说。” 顿了顿,问出疑惑,“你做什么生意的?” 2007年,明面上的三晋首富才40多亿资产,几乎只要是个上亿的公司都离不开能源行业,尤其煤炭,这是时代特色。 像赵华山那样不靠煤发家的晋商,少之又少。 而且这家人还出门带保镖,一般企业家绝不会搞这种排场。 “太原齐仁煤运集团……”齐爸的声音大了一分,似乎想靠公司名头扳回一些面子。 “煤运?”张上脸色怪异,果然猜中了,“你是贩煤的?” “是……” “三晋能源总公司,听说过没有?” “听,听说过。”齐爸有点抖,心里起了不详预感…… “那你听说过朱黑金没有?” “朱新宁?”瞳孔放大,嘴皮子哆嗦着,这位是他们这些揣着袖筒蹲墙根底下晒太阳的所谓“豪门”,都得上赶着**趾的神话人物。 “那你知道他最近出事了吧?” “知道,听说被手下暗害,胸口挨了一刀,风言风语很多,有说他当场就死的,有说他做戏钓鱼……” “很好很好。”张同学笑了,“我叫张上。” “……???” “我叫张上啊!”张同学无奈又重复了一遍。 “你说过了……” “……”噗,张同学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说好的装逼打脸呢? 不是应该我一报名字,你就瑟瑟发抖,跪地磕头,连肠子都悔青的吗? “我是朱新宁出事时指定的接班人,三晋能源总公司副总经理!”语气很重,特别强调…… 齐爸呆若木鸡,“您,您就是废太子?” “……”神他妈废太子,哪个瘪犊子给老子起的这么恶俗的道号,说出来我不打死你。 老齐嘴巴张大,眼珠子瞪圆,想一头撞死自己…… 用可以杀人的目光注视齐仁豪,马勒戈壁的坑你亲爹啊! 三晋有三大怪象。 道路是全国最烂的,可只要有煤的地方,上边跑的汽车是全国最好的,豪车横行。 煤炭城市整天黑雾笼罩,出了城就艳阳高照。 煤价成天疯涨,但涨幅快慢,要看三晋能源总公司辖下的煤矿出产量……这是能撼动煤炭价格的巨头公司。 眼前这位张上同学,煤炭圈里私下议论时,戏称其为“废太子”,有名无实,只掌管着朱新宁的一座煤矿。 可就算人家比较废材,想搞死你这个煤运公司不过一句话的事情,想舔人家屁股的多了去了。 眼瞅着齐爸认耸,满脸颓败,瘫坐在地上,张同学也失了装逼的兴致。 “既然咱都是搞煤的,算同道,今天就放你走。”轻巧地说完,指着病床上呆滞地齐仁豪说:“看你儿子一脸不服气,打蛇不成反被咬的事我不会做,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这……”齐爸明白,这是逼他表态,证明你有能力看住你儿子。 费力地站起来,颤抖着把水果刀拿在手上…… “你要干什么?”齐妈满脸不敢相信,双臂张开,赶紧把儿子挡在身后。 贾嘟嘟和三姨依偎在一起,母女俩被这个场面惊呆了。 杨凡生则没说什么,只是手里撵着弹珠。 “你起开,惜孩害孩,要不是你从小惯着,他能变成这种废物货色,成天就知道惹事?”齐爸眼眶红着,紧紧握着水果刀,对床上的儿子说:“把手指伸出来,给你长个记心。” “爸……”齐仁豪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只觉天地失色,人生灰暗。 “好了好了,一家人别伤和气。”张同学乘机做好人,一把夺下水果刀,打一棒子给个枣吃玩得炉火纯青。 心里不免感叹齐爸真是个人物,能下这狠手,有枭雄之姿。“咱不打不相识,也算交了一场,除夕快乐。” “……” “回吧,老老实实做人才是正道,总想着祸害别人,就算今天没有我,改天遇上狠茬子,说不准剁的就是你脑袋。” “……”老实受教,大气不敢出一个,齐仁豪总算死了心里的不服,只觉张同学是恶魔。 阴晴不定,变化无常,疯起来比疯子还凶狠,可讲起道理却又很实在…… “姐,师傅,咱们走吧。” 招呼贾嘟嘟和杨凡生,整理了一下衣服,不理病房门口那些想看戏却又不敢驻足的人们,回家守岁。 *** 本书起点中文网首发 第130章 世上唯有那年贫 大年初一。 张家人开着崭新的路虎回西里村,给爷爷奶奶拜年。 大爷张志国每年春节前都会拖家带口回来,床位有限,所以张志伟初一才回。 这个不过百户人家的偏僻村落,只剩下老弱病残固执地守着这片贫瘠土地。 家家户户沾亲带故,谁家有点风声,不出一天,全村人都会知道。 张志伟暴富……成为村人最新的谈资。 大队门口的老槐树下,村民们喜气的聚一起吹侃,诉说年前的变化,老远看见村口一辆蹭亮的霸气汽车驶来,互看一眼,都有些疑惑。 张志伟赶紧把车停下,迎着笑脸下车喊:“三大爷,四伯,黑爷,明子哥,五婶……” “伟子回来了?”三大爷年龄最大,拄着拐杖打量路虎问:“你这是甚车,够阔敞了。” “路虎揽胜,不是什么太好的车。”谦虚说完,从兜里掏出黄鹤楼1916,撕开,给大伙散烟。 时下最牛逼的烟,除去特供香烟,大概就属黄鹤楼1916了。 两千五一条,张志伟平时根本舍不得抽,除非和王怀东他们在一块才拿出来。 四伯把烟接手里,端详一下问:“伟子你这是甚烟了,这来短,两口下去就得吸完。” “黄鹤楼1916,不容易买,150块钱一盒,我也是托人才弄了一条。” 闻言,几个老人互看一眼,掩抑着惊诧,嘴里“啧啧”地叹,大概是觉得今儿开眼了。 明子把烟点上,长吸一口,鼻子耸动一下说:“伟子你这烟忒没劲,还不如咱们的大前门得劲了。” “这你就不懂了哇。”黑爷昂着脑袋充文化人解释说:“人家这是环保烟,现在国家不都提倡这个无公害蔬菜,环保食品环保烟,不过我看是越来越寡淡了。” “可不是……”老汉们应着。 张志伟有点尴尬的笑笑,又寒暄两句,上车走人。 张上在后座,微微开着车窗透气,老爸上车那一刻,他听窗外有人嘟囔:“老汉我本来都不抽洋旱烟,咱的烟斗子多舒服。” 说着,给众人示意自己手里拿的烟杆,“可你看人家把烟递过来了,不抽吧说你看不起人,抽了吧又不得劲,怎心烦。” 汽车发动,张同学瘪了瘪嘴,一帮老不修,世道变坏了,坏人也变老了…… 当年破四旧的时候,这些兄弟连襟们没少打砸偷抢,都他妈不是什么好玩意。 等汽车消失在眼前,三大爷大概是犯了口舌之欲,点燃烟杆子,敞开话给大伙讲往事。 张志伟兄弟姐妹七个,老父张国庭当过土八路,还是班长。 解放太原后听说要抗美援朝,怕死,当了逃兵,结果他在的三团不上前线,编成了后勤部,把张国庭悔得呀……时常挂嘴边的话,老子当初要是没跑,现在怎么也是个连长团长,悔了几十年才渐渐不提这茬。 当逃兵跑回村里,伏了一阵,经人介绍才成了一桩婚姻。 结果媳妇是地主家出生,黑五类,成分不好,婚后家里穷得连裤子都穿不起。 那些年张志伟连放羊娃都不如,人家好歹还有羊呢。 他家连做饭的柴火都没有,成天去山上拾草,土灶烧饭。 有时候兄妹七个一天只吃一顿,一把玉米面撒白开水里,清得见底,喝吧。 到了冬天,得买煤啊,不然一家人得冻死。 就跟人借五块钱,张志伟兄弟俩拿篓子走十里路,去外乡买一篓子煤疙瘩,合伙担回来,那就是整个冬天的取暖指望。 一家人唯有过年的时候能吃半饱,手掌张开那么大的油糕,光他家老大张志国一人就能吃十六个,那是什么概念? 给咱现在的人,二百斤的大胖子都保证他吃不下五个。 因为以前的食物没油水。 张家的日子过得比村里谁家都饥荒,甚至最小的四妹五妹,生下来就要送人,怕饿死,最后好赖是养大了。 好不容易把孩子熬成年了,都嫁了娶了,除去老大张志国,那些年国有煤矿招工,去了灵石,混得还算不错,其他孩子全是贫苦人家,到现在都没改观。 唯有张志伟却不知怎么地,才短短两年时间就暴富成这样,一根烟15块钱,真真够得瑟了。 说着,大概是恨不过,把刚刚抽完扔脚下的黄鹤楼烟头,用脚尖使劲碾了碾。 几个老汉听着,眼里充满嫉妒和不屑。 ……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才进街门,张上就兴奋地喊,两手拎满东西。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兴奋,只是觉得回到这里就可以无忧无虑,抛弃所有烦恼,找到小时候的纯真。 人越长大,越怀念童年,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吃喝玩的高兴就好,是人生最最幸福的时候。 “张上,你回来啦?”张慧第一时间从屋里跑出来,很惊喜。 “慧姐,你长高了这么多啊。”张上笑得很开心,把一袋东西递给她,用手在胸前比划个头。 “你长得更高。”张慧把手比过头顶,还微微踮着脚尖,才能探到张同学头上边。 进了屋,爷爷奶奶在沙发上,从老旧柜子里拿出鞋盒,里边装满各种药。 两老人一个心肌梗塞,一个冠心病,全靠吃药吊着。 大娘正在洗碗,收拾饭后残余。 张志国在扫地,用鸡毛掸子清除柜子上的灰尘。 床上还躺着个二十多岁的后生,大伯的大儿子,张福。 “爷爷奶奶,大爷大娘,福哥。” “回来了。”大娘笑了笑,有些诧异地打量他一眼。 她在劳动局当文员,还经营着服装店,一看就知张同学这身衣服价格不菲,感叹有钱就是不一样。 “张上回来了。”大伯放下扫帚,赶紧过来帮忙提东西,眼里那份热忱,不像长辈面对后辈的态度。 张同学心里苦笑了一声,人都不能免俗。 大爷肯定知道自己这个“废太子”的事,朱黑金的接班人,达到了碾碎他长辈架子的程度。 “在床上老躺着作甚?”见张福懒洋洋躺那玩手机,连点眼色都没有,张志国把脸一绷说:“成天懒成个蛋了,出去帮张上拿东西。” “知道了。” 应一声,张福没精打采地坐起来,挠了挠耳朵,抠抠鼻屎,把抠出来的东西捻着弹飞,才把脚放鞋里,慢悠悠地系鞋带。 张志国恨得咬牙,奈何大家都看着,不好教训。 本来张福平时这幅模样,他习以为常,还不怎么气。 可见了张同学,人就怕互相比……孩子不成气,身为父母,真真没有比这更难过的事情。 和张慧出了门,张上偷偷小声问;“你哥这是咋滴了?” “他想买摩托车。”顿了顿,慧姑娘眨眼说:“还想要钱和同学出去旅游,我爸不给。” “他不是考研呢吗,要摩托车有什么用?” “大概是想耍酷。”拽住张同学的衣领,让他低头过来附耳说:“我哥悄悄找对象了,不敢让我爸知道,怕收拾他。” “他二十四岁,该找对象了吧?” “嗨呀,他哪是找对象,他是养人家,吃喝住都他掏钱,平时生活费根本不够花,要不是你大娘偷偷给他钱,早分了。” “……” 大伯是煤炭国企的科长,挣死工资。 可是这年头但凡跟煤挂钩的,人们第一印象都觉得很厉害。 时下,三晋的名片就是煤,黑金。 张福出去牛逼吹得响叮当,大概是不愁找女朋友的,可这花销抵不住啊。 考研等于上学,不挣钱,还得跟家里要,又想养对象,那只能使劲抠扒家长呗。 人前显贵。 和爸妈,张慧,帮衬着把烟酒菜各种东西提回屋里,张福也没出来…… 二十多岁的后生,跟抽了大麻似的死蔫抖气,可大娘却不着急。 张上记得,后世张福依靠大伯的余萌,在国企煤矿坐了办公室,娶妻生子买房子买汽车,生活过得很好…… 第131章 耳听寒水古今声 这个年代,偏僻的村落还没连上自来水。 想吃水得去村边上那口老水井里担水回来,然后倒在大缸里存着。 这水还不能当下喝,很浑浊,得浸一会儿让沉淀物落下去,水缸也得隔几天就清理一次。 “大爷,我跟你去。”见大伯在院里拿了扁担,准备去担水,张上说。 “走。”张志国很高兴,脸上闪着荣光,就像县太爷跟你去挑水,面子大大的,乐不? 张慧隔着窗看了看外边,有心想跟去耍,但犹豫了一下,大概是觉得天气冷,而且穿着新衣服,白靴子,走土路怕脏。 张上手里提着俩白铁皮水桶,把手兜在袖子里,和大伯并肩而行。 “矿上怎么样,能撑得住不?” 张志国把扁担抗后肩上,左右手分别捞着扁担两头的铁钩,防止它乱晃打着人,话里有着隐隐的期盼。 “还行吧,红崖煤矿稳住了,其他的得过年完再说。” “你的事大爷听说了,朱黑金手下那些矿长各个都不是简单货色,你可得小心着,千万不能硬来,免得把他们逼急了走邪道,祸及家里。” “嗯,我懂,慢慢来呗,反正我不急。” “你现在可是厉害了。”张志国眼热,顿了顿问:“结交着什么厉害朋友没?” “约我吃饭的不少,不过我懒得跟他们打交道,能推就推,要么就让别人替我去,懒得出去应酬。” “……”张志国嘴巴开合了一下,本想传授侄子点为人之道,多结交朋友有好处。 可是转念一想,以前还有资格教人家,现在……你指导人家就是老鼠劝猫,夜郎自大,不够资格啊。 “那个……”张志国有点为难地犹豫了一下,咬牙说:“大爷求你点事。” 张上怔了怔,“大爷你说,能帮的我肯定帮。” “唉……你张福哥这不是考研呢么,成天除了吃喝玩,半点不务正业,肯定考不上,大爷想让你找关系给他弄个研究生文凭,可以的话再找个好点的大学,让他研究生毕业,出来也好找工作。” “这……”张同学为难了,我自己都才是一个高中生,帮人搞研究生文凭,再凭白弄进大学,我哪来那么大能耐? 可既然大伯都开口求你了,这事就没有拒绝的余地,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到不是张同学好面子,只是大伯从小到大就对他亲,过年给别人五十压岁钱,给他都是五百。 前些年张家穷,大伯也隔三差五的接济,人心里都有杆秤,是非在心。 “要是难的话,就算了。”张志国见侄子不说话,知道为难这孩子了,煤矿跟教育界不搭边,隔行如隔山。 张上:“张福哥什么时候研究生考试?” “一月份就考完了,成绩还没出来,肯定没考上。”摇头叹息说,跟着不成器的儿子操碎了心。 “我找人问问吧,大约是没问题的,他对这些事比较精通。”张上说着,脑海里想到马城鹏,老马肯定没少办种事。 “行,那大爷先谢谢你了。”张志国眉开眼笑,眼里满是欣慰。 张上也笑着,由衷地高兴。 到了井边。 水井上头横架着很粗的木柱子,柱子上残绕拇指粗的麻绳,绳子尾端有卡钩,把水桶提梁卡在钩里,然后摇动木柱子一端的摇把,将桶放下去。 打两桶水,俩人轮流担着,走一会儿休息一会儿,把两大桶水担回来。 张志伟正在院子里用铁锹搅合煤泥。 家里的炉子不用蜂窝煤,屋子大,取暖不行,得用泥土和煤粉,弄上水,和在一起,搅拌均匀了,填炉子里,燃得慢。 六七十年代能用得起蜂窝煤的都是大户人家,小老百姓只能买煤粉。 因为煤粉的价格比煤块便宜,然后从地里铲点细碎的泥土,与煤粉搅一起,便宜又实惠。 不过这种煤泥很难伺候,每次往炉子里填的时候,灰烬渣子满天飞,就好像火山爆发似的“轰”一下从火里头冲天而起,把屋里弄得乌烟瘴气,呛人得要死。 “爸,我来。”张上觉得很新鲜,抢着干活。 张志伟把铁锹递给他,双手叉着腰,有点喘…… 自从当了大老板后,再没做过这些细活,将近两年时间,老张也有些微微发福了。 张上吭哧吭哧地用铁锹把煤泥铲起来,翻个头放下去,搅合了一通,也是累得慌,然后把煤泥全部弄屋里,怕冻硬了。 炉子旁边有个小瓦缸,上半身打碎,下头正好用来盛放煤泥。 做完这些,张同学身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地汗珠,连叹自己弱了弱了…… 想当初下黑口子的时候,能成天不休息地干活,大概是那种气氛和环境令人停不下来。 “看看人家张上,这干活多利索。”大娘有点不愉,朝还在玩手机的张福喊:“成天就知道耍手机,连个碗也不会洗,地也不会拖,将来你找了婆姨可怎么过日子?” “我负责挣钱,让她干活。”头也不抬地说:“我才二十来岁,成天做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就废了。” 大娘气急,可眼瞅着旁人在,愣忍住了脾气。 张志国却气不打一处来,老子操心操力想着法子给你寻出路,你到好,半点不争气,火爆脾气上涌,“你还想干甚了?一天天除了玩就是玩,都二十四岁了,活跟三岁的小孩一个模子。” 骂了一通,直到爷爷看不下去,喝一声“心烦”,大伯才止了声。 张福对他老子还是很怕的,悄悄地没敢还嘴,但脸上的不以为意,大伙都看在眼里。 张同学有点无语……叹了叹,大概我们国家的孩子都这样吧,反正他上辈子也经历过这段。 在家时间久了,父母总要说你几句才甘心。 可是,床上这位却是真有点废啊。 …… 与此同时。 一栋豪华别墅,欧式装修风格显得大气磅礴,光大厅里那几根雕龙撑天柱就得几十万。 闫更生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资料,戴着老花镜细细阅读。 “爸,你看什么呢?”闫曼尼从二楼下来,熟络地把脑袋从后头搭在父亲肩膀上问。 “研究敌人的资料。” “哎呀,看你说的,这又不是打仗的那些年代,哪有敌人这种说法?” “我得未雨绸缪,不然那废太子发起疯来,你爸这个矿长的位置旦夕之间就得易主。” “那你想到法子没?”闫曼尼知道,自己能当富二代,这个家里所有的一切,都跟“矿长”这词有关。 这不只是一个管理岗位,还是权柄,财富,地位的象征。 在亲戚朋友们眼里,闫更生就是煤老板,是别人眼中的成功人士,是时代的宠儿,朋友遍布天南海北,去哪都会被尊敬。 “爸。”犹豫一下说:“其实就算你不当矿长,凭借以往的关系,也可以自己开煤窑吧?” “开不了,朱新宁不准,下了规矩,不许我们这些老兄弟仗着他的关系做煤炭行业,只要你离了岗,终身不许踏入煤炭圈子。” “他凭什么啊?”闫曼尼不服。 “凭他是朱黑金,煤炭界的神话,一句话就能封杀你,还有苗克邦坐镇,他也发了话,任何公家单位不许批准我们开煤矿,有一个查一个。”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掏了二十万买来这份资料,钱当然不能白花。”顿了顿,回头看着女儿说:“成不成,得看你。” “看我?”闫曼尼呆滞,然后醒悟过来,难不成想让我去勾引那个废太子? 脸红了红,羞怯地说:“那个……你们嘴里的废太子,帅不帅啊?” “……”闫更生一脸黑线,人家是朱曦的对象,朱新宁的未来女婿,你去勾引他? 大概老朱得先把你老子我下了土…… “你不是去勾引他,是找他堂兄张福,他大伯的儿子。” “堂兄?”闫曼尼瞪眼,这关系差到十万八千里,亲戚之间说亲也亲,说远也远,八杆子打不到一撇。 “对,这个张上,以前家里很穷,也是最近两年才发家,他大伯张志国从小就对他好,而且,这个张志国是汾西矿务局的科长,将来必定飞黄腾达。” “一个科长而已,爸你怎么断定他会发达?” “废太子是别人贬低他的绰号,你真当人家废啊?”顿了顿,在屋里走转说:“开了年,看着吧,这小子迟早要弄掉几个矿长,空出来的位置得塞自己人,他在煤炭圈子根基浅薄,没几个熟人,可以选择的人太少,必定得仰仗张志国来帮他。” “可是……”闫曼尼有点焦虑地说:“就算我和他堂兄成了男女朋友,有什么用啊?” “不看僧面看佛面,有他大伯顶着,就算你爸我犯点错,他也不太会为难,况且你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也算不错。” “我能不能选择不去?”闫曼尼鼓起勇气抬头,直面父亲。 “可以不去。”闫更生叹息地说:“只是到时候你爸被下土了,或者一无所有,你想想你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这……” 闫曼尼在屋里不吃不喝,思索了整天,毅然决然与现在的穷男友分手。 至于张福有女朋友,会不会看上她,根本不用担心,一个白富美出马,去追求一个小屌丝,怎么可能不成功? 第132章 柳受边风叶未成 过年这些天,人们都想着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等来年努力工作。 可是老搭档王怀东和刘锋却又在大年初三这天坐在了一起。 一位退休老领导出面,说要介绍几位煤老板给你俩认识,盛情难却,敢不来试试? 太原天龙大酒店。 各自落座,王怀东怡然自得打量诸人,煤老板都是有钱的主,能给县里拉来投资最好不过。 刘锋则忧心忡忡,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说要介绍人给你认识,必定有所求。 “介绍一下,这三位分别是晋城赵庄煤矿,蓝焰煤矿,长平煤矿的矿长,都是年产千万吨以上的大煤矿,都在刘锋你的治下。”老领导介绍说。 面对父母官,三位矿长不敢托大,赶紧起来主动打招呼握手。 尽管他们背靠朱新宁,但对这位新上任的代市长还是有点怵。 传说这位刚正不阿,嫉恶如仇,为官清廉,有铁腕手段,调来没多久就把晋城治理得面貌一新。 最起码城里变干净了,闯红灯的少了,各种违法乱纪大大减少。 虽然伴随不少骂声,但更多的人对于给老百姓办实事的官,很是敬畏,包括他们这些矿长。 刘锋面容端庄,不苟言笑,逐个点头回应。 三位矿长一瞅,面面相觑,好家伙,连个笑脸都不给? 老领导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赶紧圆场说:“刘锋,是不是遇着什么难事了,讲讲,大伙给你出出主意。” “诸位不会是矿上出事了吧?”直言不讳。 “……”这么当差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不过,我们也喜欢直来直去,把话说明白,比勾心斗角好。 “小刘啊,我找这三位煤老板,可是想给你们拉投资的。”老领导大概是见刘锋语气生硬,被挤了面子,有点不愉。 “是啊是啊。”矿长们附和着说:“我们想两千万在太谷建一座南山广场,再花四千万在晋城建一个文化广场。” “你们矿上到底出事没?”刘锋本着脸问。 “……”蓝焰矿长嘴角抽搐,“我们都是正规大矿,甚至比国企下属的煤矿还要严格,没出事故,只是单纯想找您投资。” “单纯?”刘锋扫视三位煤老板,脑海里细细思量,却想不到原因,直截了当的问:“把话说开吧,如果你们单纯是投资的,只要手续合法,大可以不用找我。” “这……”大概这话是绕不开了,这刘锋忒难交流,长平矿长想了想说:“我们当然也是有所求的,不为其他,只想让您俩在张上跟前美言几句,讲一讲咱们几位交情比较好,仅此而已。” “张上?”王怀东和刘锋面面相觑,脑子里塞了浆糊,转不动。 “你们是说张志伟的儿子?”刘锋试探着问。 “对。” “让我在他儿子跟前,说几句你们的好话?”脸色怪异。 “是。” “……”你们脑子没勾芡吧?刘锋如是想。 思索一会儿问:“为什么?” “我们三个都隶属于三晋能源总公司麾下,他是副总经理,权柄大,你们两位父母官又对他多有照顾,所以想通过您俩拉拉关系。” “那小屁孩过年才十八岁,怎么当上你们领导的?” “这……”对于外行人,不懂煤炭行业的人,你没法跟他解释,不然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赵庄矿长性子燥,大嗓门直问:“您俩看这事能办不?” 六千万的投资,三位矿长也是下了血本,刘锋和王怀东都很动心,可大概是性格决定人生吧。 王怀东:“建南山广场的资金什么时候到位?” “这张卡里有两千万现金,要不您先拿着?” “……”这哪敢,二话不说把银行卡推了回去。 他是为给百姓谋福利才应的这事,也自认张家人买他的帐,而且眼前这三位财大气粗,结交了,好处多多。 刘锋:“你们把背后的利害关系分析清楚了,如果我和张上美言你们,后果会怎么样?” “最近我们公司老大出了意外,指定他当接班人,风雨飘摇,我们也是为了自保才找的您俩。” “你们是矿长,怕他撤掉你们?”刘锋想了想问。 “是。” “如果没做亏心事,你们怕他干什么?”刘锋慧眼如炬,已经分析出一些信息。 赵庄,长平,蓝焰三座煤矿,每个都年产千万吨。 以现在的煤价,原煤每吨560块,一年千万吨,56亿! 他们身为矿长,其中有多少油水可想而之…… 突然,刘锋哆嗦了一下,瞬间出一身冷汗,心惊到腿肚子发抖。 时下的全国首富黄光裕也才180亿资产,这三座煤矿的年产值就能顶一个首富,而且他们隶属于同一公司,这盘子得多大? 插手其中,甭说你,再牛的人物卷进去也得被搅得粉身碎骨。 “这投资,如果你们诚心,可以走正常程序。”顿了顿,咬牙说:“至于让我替你们说情,免谈。” 这个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 老领导面如黑炭,刘锋已经不是第一次下他面子了。 王怀东正端着茶杯准备下口,闻言,茶杯抖了抖,水溅出来撒湿了他的裤子。 三位矿长互看一眼,不知怎么地,突然佩服起刘锋来。 骨头真够硬啊,这要放在古代,大概就是在金銮殿死谏,然后撞柱子的人物…… “老刘,为什么?”王怀东赶紧附耳问。 “人不能携恩自重,否则必有横祸。”说完,朝老领导告别,“我还有事要办,今天先失礼了,大伙吃好喝好。” …… 最终,南山广场还是建了,投资六千万,给太谷百姓多了一处游玩之地。 而张上从奶奶家回去后,隔天,王怀东设宴,说要请客叙旧。 县官不如现管,身在红旗下,长在太谷城,你又是个生意人,哪敢得罪县太爷。 席间,老王说起这事,张同学面如黑炭。 虽然心里有准备,这些个矿长肯定会使手段,可是这种强迫买人情的方式,令他心里有种被强尖的感觉…… 不过,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挺好。 最后,张同学只留了一句话:“让他们三个亲自来见我,不然,年后,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他们。” 敢算计老子,弄不死你! 第133章 直取天下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大概就是说晋城的三位矿长。 千算万算,没想到张上不按常理出牌。 六千万的投资不能少,毕竟建设家乡嘛。 但王怀东的面子,我不给。 老子好处照拿,就不办事,气死你丫的! 而且你掏了钱,白费了力气,还得滚过来觐见,不然开年就要大祸临头,被“废太子”杀鸡儆猴。 人家终究是副总经理,是顶头上司,一下子免去所有人可能会激起反抗。 但只免去那么一两个矿长,没人敢说什么。 王怀东脸色很难堪,他没算到张家人竟然狼心狗肺……以前搞娱乐城,开发北顺城街,没少帮你,转眼发达了,也翻脸不认人了,忒他妈不是玩意。 我不就想给老百姓办点事实吗? 我容易吗我? 不过,好歹投资是落下了,政绩有了。 也反应过来,这张上敢对三位煤老板呼来喝去,甚至半点尊敬都没,张嘴就“滚过来见我……” 哪能觉悟不出一些东西。 怪不得刘锋连投资都不要,也懒得管这事,原来人家才是明白人。 到头来,撕破脸皮,老王反而要赔笑,也恨自己没眼力,真正的大佬在眼前,愣是巴结小罗罗去了…… 三位矿长来得很快,买不到火车票,自己屁颠屁颠开车来太谷。 兴隆大酒店。 三位“时代宠儿”惴惴不安,提心吊胆,像无头苍蝇似的在房里走转,宛如等待审判的犯人。 张上推门而入,审视三位矿长一番,笑着说:“诸位叔叔好……” “……”哪敢摆谱,连忙谄笑,不知该怎么应承。 “今天叫三位来是有大事相商,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件事,从前贪的钱,做的烂事,一并抹除,绝不追究。” “这……”三人面面相觑,同时心里一紧,他们贪了少说有个把亿,能免去这种污点,要付出的代价不是一般大。 想了想,期期艾艾地应:“您请说。” “过了年,我会重整公司制度,撤销各煤矿的分账户,所有资金收归总公司,想花钱得先向总公司申报,才会给你批钱下去。”顿了顿,眯眼说:“只要你们主动支持我变革,从前过错既往不咎。” “什么?” 闻言,蓝焰矿长大惊失色,你这是要砍掉所有人的钱袋子,形似古代王朝变法,废除诸侯,君主集权,简直要天翻地覆。 三人沉默不语,都被张上的大手笔骇住,面色阴沉不定。 如果不支持他,来年必被免。 甚至人家再狠一些,你就得蹲大牢,职务侵占罪,非法侵占公司上亿元,足够让你牢底坐穿。 这些事大家心知肚明,都贪矿上的钱,只是明面上不讲罢了,朱新宁也是默许的。 但只要张上当了真,没人经不得住查。 如果支持张上,矿长们都跟朱新宁几十年了,彼此情谊深厚。 说好一起到白头,你却偷偷焗了油,半道上把大家卖了,支持别人砍兄弟们的钱袋子,最后连你自己也不能幸免,纯粹损人不利己。 以后怎么面对大家,怎么相处? 见三人不说话,张上笑了笑说:“其实没必要顾虑那么多,你们三个人少,话语权小,所以会被其他矿长敌视,那你们就多拉点人,如果有二十位矿长一起支持我,那事情不就成了吗?” 顿了顿,“当然,三位作为最先支持改制的矿长,公司整改后不会亏待你们,年薪涨到五百万,这是堂堂正正的钱,总比你们提心吊胆捞钱强吧?虽然500万少了点,但你们以前贪的上亿,我不会追究,有这些钱在手,足够一世无忧。” “煤矿改制这事,你和朱哥商量过没?”试探着问。 朱新宁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谁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矿长们都是人精,不会听你忽悠就盲目站队。 “也不知道你们真傻还是假傻。” 张上失笑说:“他要是真挂掉,你们都得受灭顶之灾,接班的不会是我,而是苗克邦,然后国企介入,将这三十多座煤矿归并,给朱曦留下股份,只拿钱,不参与管理,到时候还有你们什么事?” “这……”长平矿长目光呆滞,心情复杂,原来朱新宁没事,只是躲后头看你们闹。 甚至这“君主集权”就是朱哥出的点子,只是碍于情谊,不好和兄弟们撕破脸,所以找杆枪替他完成这些事情。 “咱们怎么办?”长平矿长意动,小声问其他两位。 “还能怎么办?”赵庄矿长苦笑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板上的钉,没得跑,咱这些身价都是朱哥给的,投靠他接班人,不算丢脸。” “光咱们三个难成大事啊。”蓝焰矿长大概早有预感,心理转变极快,这就向了新主子。 “你们可以去游说其他人,把我讲的话原封不动带给他们,只要同意改制,以前一切既往不咎,并且工资涨到五百万,最重要的,朱哥没死,大伙还是老实一些好。”张上提醒说。 “我们……试试吧。”垂头丧气,悔不当初……不该主动招惹张上,结果惹祸上身,进退两难。 “初七那天,我会去朱家古宅把苗克邦请来坐镇,宣布煤矿改制的消息,来得人多,你们三位脸上就好看,如果没人来,我会让苗克邦免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 大年初七,陈连尉回归。 告别父母,张同学约了苗克邦,开着亲爹的哈飞路宝去临汾朱家古宅相见。 老苗一如既往的斯文。 “怎么样,年过得好吧?” “还行吧,就是烂屁股事比较多。”张上苦笑着说。 从精致四方盒里舀一勺檀香粉,放香炉里边的盛物器上,点燃,顶端冒出形如细龙的香味,深吸一口,浑身舒坦。 “苗叔,您能不能给我个准话?” “什么?”苗克邦扶了扶眼睛,眸里闪着智慧。 “您是想让我当废太子,还是真的接手这黑金帝国?” 问这句话,张同学鼓了很大勇气,因为老苗代表上头的态度,没有上面人支持,怎么玩都离不开粉身碎骨的下场。 其实张上并不是收拾不了那些矿长,只是心有顾忌,不敢下手而已。 这黑金帝国,皇帝只有一位,当下管理层糜烂,可他们都是太上皇的人。 你要接手这江山,想有话语权,想讲出来的话有人听,非得把朱新宁那些不听话的兄弟们免了不可,然后安上自己的人,你才能去掉“废太子”这绰号,变成皇帝。 这是江山易主的大事,也是他发动变革的开始。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老苗笑了笑说。 张同学翻个白眼,恨得咬牙,你他妈就逗老子吧…… “今儿你得给个准话,不然我就不干了。又想让狼看家,还不许狼仗人势。狼咬了人,你要打狼。狼被人欺负,你又要说他无能,反正里外不是人。”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磨练自己。”苗克邦:“你没去当兵,跟上头也不熟,人家凭什么支持你?唯有做出成绩,令人刮目相看,显示出你的价值,别人才会看好你,支持你。” “那我如果利用副总经理的身份,下令让所有矿长来见,宣布从此以后各煤矿的分账户收回总公司,砍了他们捞钱的袋子,会是什么结果?” 思索刹那,苗克邦说:“想法很好,可是没人支持你,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朱新宁不在,你又弹压不住他们,结果就是官逼民反,各煤矿大乱。” “那要是有人支持我呢?” “嗯?”老苗动了动眉头,有些意外,嘴角多出一丝笑容。 “谋而后动是挺好,但很多矿长连我的面子都不买,更不会把你看在眼里,一旦撕破脸皮,你会很难过,甚至殃及性命,至少到目前为止你没受过恶劣手段,说明大家还不太重视你。” “他们不会对我家人下手吧?”张上龇牙说。 “那肯定不会,谁都有妻子儿女,规矩不能坏,不然我先毙了他。” “那就好。” 第134章 一夜北风紧 大年初七,对于黑金帝国的矿长们来说,是风云突变的灾难日。 总公司一袭通告,令天地变了颜色。 “尊敬的各位矿长。” “经上级研究决定,即日起,废除各煤矿分账户,改为统一使用总公司账户。” “各煤矿收入与支出,由间隔三个月向总公司提交报表,改为每日提交。” “各煤矿活动经费,购买器具,职员工资的下发,以及其他一切开销,须上报总公司批准。” “各矿长进行工资调整,由年薪一百万,调整为五百万。” “附:红崖,长平,赵庄,蓝焰,屯兰,东大,锦鑫,龙泉,沟底煤矿,等九位矿长已主动上交报表,统一使用总公司账户,现嘉奖每人一百万现金,望各矿长同心协力,共创辉煌。” 深冬的临汾乡下,太阳早早落去,北风卷地,天色凄凉,寒意令朱家古宅前站岗的兵哥哥缩了缩脖子。 会客厅。 房间里任何一件摆设都令人震撼,这些古老玩意衬托着当世“贵族”的气派。 往日有幸来古宅的矿长们,总会像乡巴佬一般摸这个弄那个,沾一沾福气。 可今日却满嘴苦涩,哭丧着脸,颓废地坐椅子上,好似吃了洗衣粉…… 经过长平矿长等三人的努力游说,最终,支持改制的连他们仨也只有九位而已。 这个结果令人难以接受,述说着朱黑金的离心离德,也表面“废太子”的不得人心。 更或者,这些年被养刁的矿长们挣钱都挣疯了,你让一个疯子迷途知返,完全是对酒弹琴之举。 今天能来的,大多是以前老矿长被朱新宁收拾了,最近两年才上任,摄于朱哥的威势,并且胃口也没那么大,还知道感恩。 其中,衬衣外边套秋衣的彭海柱,彭老狐狸竟然也同意改制了,让张上很意外。 上次在红崖见他,本以为这家伙牛着呢,讲话语气总是不善,没想是个纸老虎,还没捅就先破了。 “彭叔,您好啊?”张同学笑着问。 “不好。”没好气地说。 “……”张上:“上次跟您一起去红崖找我的几位矿长,其中那位浑身镶金戴玉,金漆马桶的闫更生呢?” “人家看不上你,嫌你小子太苛刻,一点不给兄弟们留余地,跟了你,将来也只有受气的份儿。” “余地?”张上嗤笑一声说:“是想有贪钱的机会吧?” “别跟我置气,老彭我不受你那套。” 顿了顿,眼观鼻鼻观心说:“反正我是拿够了,子女也嫁了娶了,生活无虑,懒得再成天算计别人的钱,你的介入可以让我摆脱恐惧,所以就来了。” “放心,大家都是猪哥的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不会为难各位。”张上表态说。 “那最好。” “既然大家上了我的贼船,那就给点建议,接下来我准备收拾那些不尊公司规矩的矿长,他们有什么弱点啊,或者见不得人的事啊,爆料一下呗?” 顿了顿说:“不过我得先说明一下,我不打人,不杀人,不害人,也不做歪门邪道的事,别跟我讲鬼点子。” “呦……”彭海柱歪眼瞪人,笑骂说:“你小子还挺正直,可我瞅着怎么像不怀好意呢?” “那是你没了解我。”张上笑了,突然觉得彭海柱有点小可爱,“别扯皮了,就彭叔您先来,必须给我出个点子,大伙也一样,不然不准走。” “……”这他妈的,上一秒说不为难我们,下一秒就自己打脸,这小子贼他娘不厚道。 彭海柱:“你想都别想,我虽然支持改制,但绝对不害兄弟们。” 张上:“我也没想害他们,你是自己思想龌蹉好吧?” “……” “你就讲点奇闻轶事,让我对他们多点了解也算。” “这个可以,还真有人需要你拯救。” 敞开话匣子说:“我们这帮人里头,跟朱老大时间最长、资格最老、最难打交道的非黄井盖莫属,他十六岁就跟了朱老大,只要你能让他支持改制,最少也有五六个人会跟随他脚步。” “您说说。”张上来了兴趣。 “说什么说?让他知道我爆料他的事,非扒我皮不可,只能告诉你他喜欢古董文物,爱好收藏古老字画,他是我们这些人里头少有的文化人,爱看书,爱学习,四十岁了还年年参加高考,我们这些土老冒怎么能不佩服他?” “是挺牛。”由衷点头,自愧不如。 置身于煤炭行业,睁眼勾心斗角,闭眼花花世界,钱就是世界中心,人心浮躁在所难免。 如果现在给张上一本书,网络小说还行,要是什么数学啊,理科啊,张同学根本看不进去,沉不下心学习。 想了想说:“彭叔你的意思是,让我搞点古董给他送去,投其所好?” “我看你是脑子勾芡,你是老板,他是打工的,只不过资历老一些,你去讨好他,对他低了头,以后怎么管别人?” 彭海柱不屑地撇嘴,心说就你这猪脑子,还不想用歪门邪道,能斗得过谁? 大概是惜才,提醒说:“你得让他知道你的手段,又敬又畏,还感恩戴德。” “……”有这样的手段吗? 见张上一脸呆懵,彭海柱实在无语,我都告诉你弱点了,连这点觉悟都没有,真不知道朱新宁怎么看上你的。 喝口茶润润嗓子,想了想说:“文化人做事跟我们不一样,你去查我们的帐,漏洞百出,一查一个准。可你去查黄井盖的账,绝对滴水不漏,甚至他贪没贪矿上的钱大伙心里都没数,拿不准。做人能细致到这种程度,再加上跟了朱老大这么些年,根本不怕你这个接班人。” “所以……”吊胃口,等张上嘴巴长大,瞪眼等下文,彭海柱才落话,“你得从古董入手,他最近三千万买了一幅画,去查证,去找破绽,” “怎么查?” “……”彭海柱气急,“我看你是不学无术,脑子勾兑了浆糊,再跟你说话得少活五年,天不早了,我回了,你小子自己想办法吧。” 拍拍屁股就走了。 只留张上干瞪眼,不过总算有了头绪,找人查黄井盖呗。 第135章 开门雪尚飘 夜渐渐深了,稠密的星光挂满天际,月亮似乎也觉冷,躲在夜幕下不敢露头。 春节后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临,覆盖了星空与夜光,令四周显得黑暗且神秘,窗外除了零碎的灯光,一片静谧。 黄井盖的真名叫什么,大概已经被遗忘在时间长河中,人们叫着习惯,他听着习惯,也就这样了。 当矿长这些年,黄井盖接触过形形色色各种人物。 直到两个月前,他认识了孟苓,从这个女人身上体会到久违的细腻柔情。 煤老板饭局多,总想结交一些有用的人,想往更高的圈子里钻。 当然,想请煤老板的吃饭的人更多,比如段宏。 黄井盖管理的安太堡煤矿在三晋独树一帜,是少有露天煤矿,而且煤的成份好,上等精煤。 就算在煤炭行业最黑暗的八九十年代,安太堡的精煤也从来不缺买家,长年供不应求。 段宏经营着洗煤厂,为了和黄井盖签订合作协议,可以长期购买精煤,可是下了大苦心。 他知道黄井盖爱好古玩,喜欢结交权贵,大概是嫌三晋的档次不够,在帝都忆春楼组了饭局。 忆春大概是最早的主题酒店。 门外秋风凌冽,门内春花烂漫,芳草萋萋,一副江南水乡的既视感,与外边形成强烈反差,令那种温暖渗透到人们心里。 “帝都真是好地方,连我们这些煤窑里的大老粗呆久了,也会变成风雅人士。” 黄井盖落座,由衷地夸赞,目光忍不住投向他旁边的陌生美女。 敏锐察觉到他偷瞄的视线,段宏嘴角挂着微笑,把桌上其他人介绍一遍,最后说:“这位是孟苓,华盛顿大学毕业,精通六国语言。” 大家一起打量这位美女,皮肤白嫩玉润,身材火爆,胸前鼓鼓,而且她的眼神很特别,很高傲,像白天鹅一样不可亵渎。 大概是混惯了上流社会,突落凡尘,给人的感觉像冰山一样冷。 即便今天的主角是煤老板黄井盖,也不能令她眸里冒出哪怕一丝柔和。 简单吃了些菜,段宏开始敬酒,“大家今天能来,给足了我面子,先干为敬。” 一杯饮尽,满上说:“再干为尽。” 接着“三干为尽。” 连下三杯,展了豪爽,令酒桌上的气氛热络起来,大家一起还杯饮尽,唯有孟苓浅尝一口,算给大伙面子。 傲气地姑娘黄井盖不是没见过,他看人多了,是不是装的一眼就知,像孟苓这样真冷的还是头一回见。 人都有股拧劲,越是看不上你的,可望不可即的,你越是发贱,越想得到,这大概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酒过三巡,黄井盖开始逗乐子活跃气氛,想展现自己的幽默,博得美人回眸一笑。 “段老板,你是哪里人啊?”明知故问。 “西山人。”段宏配合着说。 “前几天我去你们西山办事,在路上碰见交警查酒驾,有个醉汉被拦住了,我在他后边跟着,那酒味能渗我车里。” “交警拦住那醉汉问:你喝了多少酒?赶紧下车接受检查。” “醉汉吊儿郎当说:我没喝酒。” “交警:你这味道快把人熏死了,赶紧下车。” “见没办法,醉汉只好承认:我就喝了点啤酒。” “交警:那刚才还讲没喝酒?” “醉汉反驳说:啤酒是酒,清凉油是油,老妈子也是妈,他大爷还是爷呢。” “交警素质好,不恼,只是懒得再废话,伸手要驾驶证,然后打开看了一眼,随意说:北县人还算人啊?” 黄井盖讲完,大伙哄堂大笑。 不知是被真诚,还是幽默触动,冰美人也终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地笑意。 这时候,段宏乘着气氛热烈,赶紧敬酒说:“黄矿长好才华,我敬你一个。” “好,满上。”豪气云干,站起来碰杯。 大概是喝得急了,一杯酒下肚,黄井盖猛地感觉肚子里一股难以压制的气流上冲脑顶,有些头晕目眩。 酒精上脑,看孟苓的眼神也不再遮遮掩掩。 为了博取美人一笑,黄井盖故意发酒疯说:“段老板,我讲完了,该大伙发言了,但都讲段子可没意思。” 装作沉思一下,“这样吧,你让大家每人爆料一件自己最尴尬地事,都得老实交代,谁要能让孟小姐高兴,让她笑,我就高兴。” 闻言,段宏暗乐,还是冰山美人厉害呀,一顿饭就吊住了黄井盖,让他欲罢不能。 以前自己花那么多钱买古玩,努力讨好他都不给办事,这回可算拿下你了。 大伙还没说自己的丑事,光这馊主意就让孟苓脸上挂起了微微的笑,宛如冰山融化,芳华无限。 黄井盖从她的笑容里,看到这个冰雪消融美人的细嫩脸颊,光滑洁白的牙齿,还有隐隐小舌,令他咽了一口口水,胸腔里的烈酒霎时间化成“火”,一股脑涌向心头,气血沸腾…… “我先讲。”段宏兀自喝一杯酒,心情有些小激动,办了黄井盖,财运滚滚来。 “别看我是个洗煤厂老板,平时装模作样,人头狗脸挺气派,其实我连小学都没毕业,就是这几年才有了出人头地的感觉,其实我就是个土鳖,没见过市面,到了关键场合不懂礼貌,对女人也谈不上风度。” 顿了顿,由内心发笑表现在脸上说:“不过我有好几个老婆,还玩过大被同眠,打过野仗……” 话没说完,黄井盖就先嫉妒到没好气,先抢说:“你这相貌看上去就跟古代那些文弱书生一样,竟然也玩这些花花肠子?” “……”段宏没敢反驳。 一直沉默地孟苓第一次开玉口,脸上有着淡淡地羞涩,声音酥软到令人浑身舒坦,“不是你让别人老实交代的嘛?” 黄井盖听得呆了呆,这声音让他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温暖,像回归母亲怀抱一样。 也让他在这不经意的埋怨里,体会到了春暖花开的细腻柔情。 他突然发现,自己四十多岁的沧桑心灵,化开了…… 大概是段宏授意,同桌其他人几乎全讲地是下流事,把孟苓听成了大红脸,眸里闪着羞怯,双腿在桌下不由自主地摩挲。 美人低头惴惴不安的样子,把黄井盖看得头脑发涨,要是现场没其他人,他早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一番酣战后,装醉的装醉,去厕所的去厕所。 段宏指着孟苓小声说:“黄矿长,我给你介绍的女人怎么样?” 得了这话,事情摆在明面上,黄井盖也无所顾忌了,仿佛是吃女人的野兽,肆无忌惮盯着孟苓说:“什么都好,就是太冷。” “他对所有人都冷,可至今没人能让她化开,要不你试试?” “怎么试?” “我在酒店顶层开了总统套房,屋顶是电动的,可以自动掀掉,房间里各种齐全,保管你满意……” “好好好。”黄井盖欣慰的拍了拍段宏肩膀,连连赞叹,“你小子会办事,回去拟合同,合作的事我应了。” 段宏欣喜如狂。 孟苓也突然变得含情脉脉,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黄井盖,大鱼终于咬住了诱饵,一口把她钓在嘴里了。 美人在前,黄井盖迫不及待了,假装浑身无力,要姑娘扶着,搂着,一起去酒店顶层。 一路上闻着她身上的芳香,全身气血膨胀到仿佛要炸掉,只要有任何一点火苗来轻轻擦一下…… 第136章 送君冰美人 与君三千筹 一夜过后,当黄井盖醒来,身边已没有了孟苓的身影。 他清楚孟苓是个优秀的姑娘,或者说是被段宏请来公关的,不会一直呆在他身旁。 可昨晚的疯狂,冰山美人婉转承欢,仿若雪山上的热泉流淌在心,令他久久不能忘怀。 回到煤矿上的两个月,他没有再接触任何女人,看其他姑娘都有了一种索然无味,脑海里睁眼闭眼都她。 甚至孤寂的夜晚,他可以彻夜未眠,像十八岁的小伙子那样有活力,整夜想着一个人不睡觉,隔天依旧生机勃勃。 这一夜,窗外下着大雪,别墅里却温暖如春,黄井盖推掉应酬,静静看着书,身形落寞。 直到手机响起,孟苓的电话让他蹭一下坐起来。 那一夜之后,两人虽然有联系,却不频繁,因为孟苓说想帮他,想让他走得更远,见识更高层次的人物,同时这也是一种挑战,是对她人生层次的提升。 这种女人,天生不属于任何一个男人,能偶尔见她一面,温存一下,黄井盖就很满足了。 电话内容只一句,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明天来帝都。 第二天,兴奋过度的黄井盖去矿上看了看,没什么事,就开车往帝都赶,心似火烧,今晚上又能颠鸾倒凤了。 这是位于郊外的一家豪华温泉酒店。 进门就有山石流泉,池里的温度特别高,热气蒸腾,客人得在这里脱下冬天的厚装,换上海边度假的服饰,然后去后院餐厅。 这餐厅饱含诗意,按照王羲之《兰亭序》里边的曲水流觞所建。 中间是硕大的曲水池,池边有回环弯曲的小曲水通道,所有的酒水蔬菜,瓜果海鲜,全都在特制的盘里盛放着,将这些盘子置于小曲水通道上游,任其顺着曲折的水流缓缓漂浮…… 盘子漂到谁跟前,谁就可以随意吃上头的食物,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客人尽兴为止。 而在曲水池两旁,有几个檀木餐桌,如果你不想泡温泉了,可以在这里闲坐,颇显闲情雅致。 孟苓已经在这里等了。 当黄井盖看到她和别人坐一起,嘴角挂着淡淡笑意地时候,心头发酸。 尽管知道这女人不属于自己,可还是放不下嫉妒心。 “你来了,这位是卫秘书。”孟苓指着她旁边的中年男人说。 又介绍说:“卫秘书,这就是我经常对你提起的黄老板,煤老板里头有名的人物。” “你好。”卫秘书不淡不痒地点头打招呼。 黄井盖不敢托大,连忙热情地伸出双手和人家握了握,气场弱得不行,他有些被镇住了。 第一眼看这卫秘书,你就觉得人家很有谱,很牛逼,比朱新宁的威势还大。 往那一座,气质平静且暗藏霸气,庄严肃穆中显露智慧,这架势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就算说他是首长,黄井盖都信。 坐下之后,黄井盖客气地搭话:“卫秘书,认识您很高兴,今后希望您多多关照。” “别客气,我们算是老乡,同出一地。”卫秘书笑了笑,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展露豪爽说:“我年轻的时候在三晋当过兵,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只是后来变忙了,就再没去过。” “那你们俩真有缘分啊。”孟苓一改往日的冷言寡淡,主动给两人斟酒说:“两位都是人中豪杰,今天相见可得多喝一些。” 推杯换盏之间,黄井盖见孟苓总是若有若无地亲近卫秘书,对自己显得有些冷淡,似乎在刻意保持距离。 哪能不知道这姑娘看不上自己,反而靠上了这卫秘书。 男人要是吃醋,甭管你是谁,天王老子也敢怼。 想了想,先把你的底细探出来再说,别是什么破烂公司的小秘书,在老子跟前充大头,那我就踩死你。 “卫秘书,请问您在哪高就啊?” “高就不敢谈,只是为首长服务而已。” “哦?”黄井盖来了兴趣,能让孟苓上赶着巴结的人物,果然不简单,不过咱也不差劲,“那您在什么部门工作啊?” 卫秘书没急着回答,笑了笑,与孟苓碰一杯,一饮而尽问:“你们三晋现在的高官是谁来着?” “于军。”黄井盖不愉地瞄了孟苓一眼。 “哦……”沉思一下。 虽然进来时要换衣服,但手机和钱包这些贵重物品会随身携带。 卫秘书从桌上拿起钱包,下边有名片夹,翻了一下,从里边掏出一张名片说:“是这个人吧?” 嚣张地坐姿,两腿大分开,左手掌心向内撑着腿,右手把名片递到黄井盖眼前说:“前两个月我还见过他,他来帝都述职,首长让我审批他上报的资料,完事之后说请我去三晋玩,实在没空,就给推了。” 黄井盖瞅着名片,已经脑子当机,什么争强好胜之心都没了,他在朱新宁那里见过一张,一模一样。 就算现在卫秘书把孟苓扒光,当着他的面疯狂输出换姿势,他都不敢多放一个屁,还要赔上笑说人家技术好。 “首长的秘书?”喃喃自语,脑壳子呅呅响,大概连朱新宁都未必能见这种人物吧? 眼见黄井盖腰杆弯了下去,就差五体投地拜服,卫秘书很满意,在桌下偷偷揉了一把孟苓的雪嫩大腿,得到美人投来娇嗔地眼神,浑身舒爽。 “那个……卫秘书,您电话多少啊,以后只要有用得我黄井盖的,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不急。”卫秘书摆摆手,笑着说:“我听说你喜好古玩字画,那就考考你,当今天下,谁的字画最贵?” “这……”说到古玩,黄井盖自认专家,可他摸不透卫秘书的用意,怎么突然说到这茬? 想了想说:“应该是王羲之的《兰亭序》吧,字画里边的无价之宝。” “无价就是没有价格,别说那些虚无缥缈的,就讲咱们的有价之宝。” “那当然要属黄庭坚的《砥柱铭》了,听说市值三亿以上。” “不对。”摇头,脸上带着微微地失望。 孟苓赶紧缓和气氛,张口说:“那就是达芬奇的《救世主》,听说值三亿美元。” “咱不搞崇洋媚外那一套,就国内的。” “那要么是唐寅唐伯虎的《庐山观瀑图》?”黄井盖试探着回答。 “还是不对。”卫秘书更加失望了。 黄井盖被吓得心脏砰砰跳…… 孟苓一看,连忙问:“那卫秘书您认为是谁?” “你们呀,朽木不可雕也。”卫秘书摇头叹气,教育了一句才说:“觉悟,觉悟很重要,不然难成大气,当下最贵的字画,当然是首长亲笔了。” 闻言,孟苓脸上满是敬佩,眼里含情脉脉。 黄井盖也恍然大悟,懊恼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这不开窍的脑瓜子…… 如果有一副首长的字画挂家里,只要他在位,这天下谁敢不买你面子? “啊呀,卫秘书尽和我们开玩笑,首长公务繁忙,哪会有时间作画?而且他的字画都是无价之宝,谁也不知道值多少钱啊。” “首长也是人,也得休息,也得修身养性,国事家事天下事,那么多事情,哪有处理完的时候?”顿了顿,瞄黄井盖一眼说:“前段时间首长就画了一幅雪山图,虽然只画了一半,而且画完之后勒令我烧毁……” “那您烧了没啊?”孟苓急着问。 “你猜。”脸上挂着神秘莫测地笑容。 黄井盖猛地抬头,仿佛溺水之人找到了救命稻草,“您开个价,我买了。” 虽然不敢跟你争孟苓,可咱也不差劲,有得是钱,这种时候就得把优势显露出来,让你刮目相看。 “别开玩笑了,首长的画怎么能随便给人。”老神在在地回绝。 黄井盖赶紧朝孟苓使眼色。 “卫秘书,别这样嘛。”孟苓挺着胸膛,柔情似水地半跪着挪到卫秘书身边,优雅地靠上去,用两峰把他胳膊夹中间,收拢胸脯,两臂夹紧,娇躯上下晃动,让他感受美好,“黄老板可有钱了,您就给他一个面子,好不好嘛?” “唉……”卫秘书一声叹息,大概是觉得盛情难却,想了想说:“前段时间港城拍卖《山色苍茫雪天》,也是描绘寒冬雪山之景,拍出了两千六百万的价格。” “这么贵啊?”孟苓睁大眼睛惊呼。 “三千万,我要了!”黄井盖毅然决然地说。 “这……”卫秘书犹豫了一下。 孟苓赶紧使出浑身解数,也不顾黄井盖在场了,直接坐在卫秘书腿上,娇羞地拿着他的手指塞自己身上,用屁屁摩挲着他的大腿…… “好吧。”似乎下了天大的决心,卫秘书咬牙对黄井盖说:“卖给你了。” 第137章 绝代大逼王 调查黄井盖的资料很快就到,有钱能使鬼推磨,请私家侦探并不难。 资料从邮箱传过来,张上足足看了大半天,很详细。 当看到黄井盖花三千万买了一幅狗屁不是,形似黑土疙瘩的雪山画时,差点没笑死…… 难不成这家伙疯魔了? 连同样是矿长的彭海柱都佩服的人,竟然这么轻易就上了别人的套。 不过上套的过程,私家侦探没有查到,只晓得是在帝都郊外的豪华温泉酒店。 张上对这事很感兴趣,能把那么有文化,那么精明一个人忽悠瘸了,把小屁孩画的玩意卖出天价,可得见识一下。 在帝都人生地不熟,正好要找马城鹏谈张福考研的事,张上就约了老马。 马城鹏虽然不是官,也不是什么大商人,可人家的能量是真强悍。 几个电话下去,托人找到郊外温泉酒店的老板,亲自带他们去看监控。 看完之后,张同学只有一个疑问,这卫秘书到底是不是真的? “江湖凶险啊。”马城鹏叹息着。 “这卫秘书是假的?”张上问。 “这江湖太大,骗子横行,从来不缺少奇人异事。”顿了顿说:“这位卫秘书比骗子高级多了,人家是大神……” “大神?”张同学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你没法说人家是骗子,只能说人家是影帝,通过高水平的演技让你觉得他是大人物,能耐高强,有王八之气,可以不动声色之间将你征服,让你鞍前马后,甘愿俯首。” “那他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也不是。”马城鹏叹了一声,大概是自愧不如,“人家没说假话,这卫秘书确实是为首长服务的,只不过是顶级单位的小罗罗,可能就只是在皇城里当一当维修工,安一安水管,修一修花园……” “噗……”张同学差点吐出口水来。 “至于你把人家想成是首长的秘书,那你是自己的问题,人家可没亲口告诉你。” “这个冰美人孟苓,和卫秘书是不是一伙的?” “我也不敢确定。”马城鹏把监控录像看了几遍,还是不敢确定。 “那他这名片怎么来的,高官的名片啊……”张上惊叹。 “高官的名片有什么稀奇?就算弄到外国那些领导人的名片都不难。” 马城鹏失笑说:“高官去中N海办事,就跟你们煤老板去高峰论坛是一个道理,遇到人多的场合,大多来不及交流,就拿一把名片随手发,牛鬼蛇神有你的名片完全不稀奇,只能说这卫秘书是大神,比影帝还牛,搁那一坐,那谱摆得就跟皇帝下凡似的。” “真厉害啊……”张同学有点羡慕,咱要有这演技,那可真牛掰了…… “这还差得远呢。”马城鹏来了兴致,给张上讲江湖见闻,免得他以后被其所害。 “其实这卫秘书只能算小成,功夫还差一些,终于要靠演技,还得嘴上有毛,使劲地自我表现自我吹捧,没什么大能力,真遇上事情找他,钱不少花,事办不成,没底蕴,给不了你想要的回报。” “那意思是还有比这种大神更牛的至高神?”张同学瞠目结舌,今儿真真是开眼了。 “有,装逼装到功成名就算不算?”马城鹏有些玩味地说:“最牛的那些人完全用不着演,因为他自己就是面子,不用骗人,不用自我吹嘘,能明目张胆跟高官坐一块吃饭,牛不牛?” “牛……”张同学由衷说:“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我倒是认识几个这样的人,不过他们层次不高,只能在各省横行,来帝都全是菜。”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还认识一个真能跟高官吃饭的,不过约他有点难……” “这么厉害?”张同学心驰神往,老马已经很牛了,连他都难约的人,可得见识一下。“试着约约呗,约不到就算了。” “他和朱黑金关系很好,我说你约他,应该会给面子。” “……”和猪哥关系好,那这人大概是到了超凡脱俗的地步。 马城鹏掏手机,好一顿翻找,有点紧张地看了看张同学才拨通。 结果根本没人接电话…… 两人都有点失望,泡着温泉,体会曲水流觞,张上请教说:“这位至高神在哪高就啊?” “他叫高兴成,以前是个小官,现在我也弄不清楚他是干嘛的,不过人家就是牛。这几年上头管得严,他比较低调了,不怎么露面。以前不管到哪都有两辆奥迪等着,挂的不是政协车牌就是部队军牌,连司机都是正儿八经的连长级军官。” “这么牛?”张上深吸一口凉气,怎么听着比朱黑金还牛掰? 马城鹏敞开了话匣子。 98年爆发超级洪灾,号称世纪洪魔,肆虐29省,坑苦两亿百姓。 一些地方官员抗洪有功,在人民大会堂等候老大接见。 不知是不是因为水灾的原因,老大心不在焉,满身疲惫,笑得有些勉强,按惯例跟大家一一握手。 轮到高兴成这里却出了意外,老大伸出来的手落了个空荡。 而高兴成昂首挺胸,似乎觉得不被尊重,失了自尊,两手背在身后,平静地看老大一眼,然后扬长而去…… 这家伙当场把所有人看懵,连老大都呆了呆,闹了个大红脸。 好在老人家光明磊落,心胸宽广,说实在对不起,洪灾久久不退,心绪难安,是我怠慢了同志们,向大家道歉,顺便拜托大家帮我把歉意转达给刚才的那位同志。 说完这话,众人才回神,只觉不可思议,既为老人家的胸怀感到敬佩,为他的真诚感动,也被高兴成的胆量所折服…… 敢在人民大会堂,敢在老大面前装逼,还让他主动道歉,至高神太强,简直强出地球,飞翔宇宙了……古今中外史上空前绝后的头一个。 这事在官圈里传开了名,大伙都觉高兴成深不可测,有能上“九天揽月”的背景,甭管你大多的谱,见了至高神都不敢摆谱。 自此以后,高兴成辞了官,毕竟仗了老大声威,得知道好歹,然后充分利用自己的名气,专门帮大老板们拿地搞项目,比如地铁工程,机场建设,工业园开发…… 甚至去哪都有警察开道,见了高官都不虚,敢高谈阔论,挥斥方遒。 …… 听了高兴成的故事,张上总结出装逼境界,演员,影帝,大神,至高神。 第138章 妖气 自从三千万买了那副《雪山图》之后,黄井盖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时头脑发热,一门心思想拿到老大的画,可以光宗耀祖,挂墙上当尚方宝剑…… 可仔细揣摩之后,心里隐隐有感,兄弟们笑话他,说被人忽悠了,大约是真的。 如果一个人这么说,他可以不以为意。 如果所有人都这么说,那大概就算这画是真的,也不会有作用。 这种东西就像古代偷来了皇帝的袜子,大家对这袜子敬畏,它才有作用,大家都不以为意,那就是臭袜子。 安太堡煤矿。 黄井盖长吁短叹,越看这画越膈应,就像不懂笔墨的人初次作画,瞎胡乱搞…… “黄哥,又研究你的国宝呢?” 门外进来个矮胖墩子,隔壁安家岭煤矿的矿长,经常闲着没事过来串门。 “厚敦来了。”打个招呼,黄井盖把雪山图小心地拿起来说:“你们怎么都不相信我呢,这真是首长画的。” 厚敦沉默了一下,思索怎么能不把黄井盖贬得太狠,也能把自己的思想表达出来,“黄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讲。” “前两天我看新闻报道,说有个无业游民混不下去,就买了两身将军服,租一套门面房,改装成什么军部办公处,还花钱雇几个假士兵站岗,然后找人把自己的照片和那些电视上大佬们的照片合在一起,墙上挂满……被曝光的时候,听说这无业游民已经收了人几百万,在办公室睡了十几个少妇,玩得贼凶残,羡慕死老子了。” 黄井盖:“这种骗子我没少见,和卫秘书根本没法比,虽然画可能是假的,但我相信他绝对有料。” 厚敦:“那我再讲个故事吧。皇城里的大佬们穿衣服都是订做地那种,有专门的裁缝。过年回家的时候有大老板来拜访,虽然知道他在皇城里上班,却拿不准是干什么的。裁缝不愿意被人看不起,就吹是首长的秘书,然后把大佬们的大事小事,私下的隐私讲了个乌烟瘴气,却也把老板唬住了。最后裁缝拿了几百万,躲皇城里不出来,老板干着急没办法。” 黄井盖:“你的意思是,卖我画的这个卫秘书,也是皇城里边的小罗罗?” 厚敦:“皇城里边打工的小罗罗多了去了,咱找关系联系一个问问就知道,顺便找人鉴定一下你这幅《雪山图》,心里有个数。” “咱现在就走。”黄井盖迫不及待,恨得咬牙,贼他娘,老子的三千万啊。 煤老板们能量颇深,人脉圈广大,像皇城里边的这些小罗罗,虽然显得鸡肋,但上赶着巴结的人真不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到了帝都,难免要联系孟苓。 从始至终,黄井盖都没怀疑过孟苓,也不想怀疑。 甚至就算知道她骗了自己的钱,黄井盖都心甘情愿……只要你惦记我的好就成。 其实孟姑娘真地挺想黄井盖的,这么阔绰的煤老板,大财主,可得傍好。 厚敦帮忙联系了一位三晋老乡,据说是中N海里边维护花草的老园丁,干了几十年,对里面的人和事门清。 同时也喜欢古玩字画,长在皇城里,好东西见多了,眼界自然高。 黄井盖花钱买了大礼物,一件檀木枕头,准备送给老人家。 三人相跟着,孟苓表情有些不自然…… “老伯,您好啊,我们是三晋过来的。”黄井盖把檀木枕头放桌上说。 “哦……”老伯摘下老花镜,端详了三人几眼,戴上说:“问其他事可以,但事关首长的,免开尊口。” “我们知道规矩。”黄井盖故意当着孟苓的面,对老人家说:“我想打听一个人,叫什么卫秘书,谱很大,比首长的架势还大,还有高官的名片,这是他卖我的画,您帮着看一下。” 把《雪山图》递给老人家。 “皇城里工作的人多了,姓卫的也有好几个,我不知道你们说地是哪一个。”老人家把画拿手里,只一眼就嘴角抽搐,“你们拿这小屁孩的画作,是来逗我的吧?” “……”黄井盖羞愧。 厚敦掩面,怕自己失声笑出来。 孟苓脸上泛着红光,从脖子里红到耳根,到脸颊,火烧似的烫,想走,奈何没有理由。 而且现在跑掉,显得做贼心虚,得罪了这帮煤老板,天下无你容身之处。 据说黄井盖的结拜兄弟有四个,全是煤老板。 他们在的公司有三十多座矿,这得多大的势力,得罪了这些人,这个国家都放不下你。 老人家大概是看在檀木枕头的份儿上,耐着性子对雪山图研究了一番,尤其是落款。 最后想了想说:“你们讲的卫秘书,是不是皮肤很细,主席头,看上去很霸气,有股威严劲头,还说在三晋当过兵?” “对对对。”黄井盖赶紧应。 这时,孟苓突然插话,显得愤恨不已,“老伯,您认识这个卫秘书?” “认识,他以前确实当过兵,后头调来皇城里管地暖,也算个芝麻小头目,可是作风不好,被开除了,之后我听别人说他发达了,往来接触的都是大老板,派场很大,好多人找他办事……” 话没说完,孟苓先面红耳赤,哇一声就哭出来,抹着眼泪跑了。 黄井盖一看,画也不要了,撒丫子追出去。 看着满脸委屈,泣不成声的孟苓,黄井盖叹了叹说:“我又没怪你,就算这个卫秘书是骗子,你也没吃亏什么不是?” “不只你上当,我也上当了。”孟苓哭得稀里哗啦,不要钱似的用纸巾擦鼻子,片刻间在脚下扔了一地废纸。 “你上什么当啊?”黄井盖吃醋说:“做成了三千万的买卖,拿了分成,又让他骗了身子,予取予求,我还不是照样没指责你什么。” “他不只白睡我,还把我名下的房子车子,六百万存款,股票,企业分红,全骗走了!” “什么?”黄井盖惊得嘴巴合不上,你他妈这是鬼迷心窍了吧? 比老子当初买《雪山图》的时候还邪门…… 后头赶来的厚敦,察觉出孟苓有问题,可看黄井盖对这姑娘那样宝贝,骗你三千万都若无其事,想了想,还是兄弟情谊重要。 第139章 江湖险恶 大神横行 自从揭露卫秘书的底细以后,孟苓的生活有了极大改变。 为了不露馅,她几次催促黄井盖发动关系,让找卫秘书把她的资产要回来。 不出意料,老黄总是推脱。 说人家好歹在皇城里上过班,一人得道,拔地飞升,就算是天庭里的小罗罗堕下来,转成了猪,也不太好惹。 最重要的是,我这不是得到你了吗? 说实话,还得感谢那骗子呢,不然你怎么会来到我身边。 大概是无依无靠,自此以后孟苓变了。 以前对黄井盖总是爱理不理,没事从来不联系,永远一副不可亵渎的模样,到哪都是黄井盖掏钱买单。 吃完玩好,到了晚上,在床上随意应付一下,心不在焉,死猪一样躺那,你自己玩吧。 现在可好,半秒都不想分离,上厕所也得跟着。 甚至在他嘘嘘的时候,从后边抱住他,得激吻好几分钟,把他撩得火花四溅,却又不给,让你欲罢不能才开心。 尤其到了晚上,就好像半辈子没见过男人一样,细腻柔情,予取予求,从声音,动作,节奏,默契,到上下,快慢,和黄井盖配合得浑然一体,丝丝入扣…… 这种依恋与舒爽,令黄井盖第二春爆发,一天能鼓捣孟苓三四次,只要寻着时间就开炮。 有时候孟苓很佩服自己,只是一个临场发挥,不但没有露馅,反而得到了更多。 而且还成功融入到煤老板的圈子里。 黄井盖那些结拜兄弟,同公司的矿长,她几乎全都见过,俨然成了上流社会的名媛。 “哎……” 一声酥软地娇啼,修长雪白的玉腿猛地高高扬起、僵直,最后又娇瘫地落下。 一双纤秀玉臂紧紧抱住黄井盖的肩膀,十根葱玉般的手指深深挖进他肩头,随着声音,渐渐无力地松开。 “井盖,明天我得去躺帝都。”孟苓呼吸渐渐平稳,眼里似要滴出水来。 “去那干甚?”黄井盖汗流浃背,懒得动弹,就压在她身上说。 “去见一下我的老师。” “你老师?”黄井盖几乎没听她提过以前的事情,当下来了兴趣。 “我在华盛顿大学研究文学专业,我老师是特聘教授,文学界泰斗刘海老爷子,他到帝都办事,我得去迎着啊。” “大名鼎鼎的文物专家刘老爷子?”黄井盖惊诧了一下,这位可是鉴宝行业的权威泰斗,享誉国内外。 老人家写的著作,黄井盖全部拜读过,这一身鉴赏古玩的能力有三分之一是跟人家学的。 “对啊,你知道他?” 孟苓腻歪地把双腿盘在他腰上,像树袋熊一样挂着,觉得有点出乎意料,老土的煤老板,竟然知道文学界的人物。 “敢小看你男人?”黄井盖嘿了一声,照她屁股蛋上pia一巴掌,得意地说:“咱三晋是文化圣地,有云冈石窟,五台山,各种远古遗址,他以前来帮国家鉴定过文物,我虽然跟他没交集,可名字还是知道的。” “你既然知道他,那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孟苓嘀咕说。 “什么?”黄井盖休息了一阵,手脚又不安份了,没听清她说什么。 “我是说,你把文学大师的徒弟压在身下,很得意吧?” “那必须的。”黄井盖嘿嘿直笑,一脸嚣张拽酷。 “哎呀……”被袭击了要害,孟苓娇嗔了一声,“你先等会,让我说完。” “你说你的,我玩我的。” “……”好吧,你够贱,没忍住撩,又一番大战。 黄井盖大概是被孟苓的柔情感动了,“你既然跟了我,我不会让你吃亏,卫秘书骗了你多少,我全都补给你。” “真的?”孟苓被这个消息弄懵。 “敢怀疑我?”黄井盖色色地问。 “老公,我哪敢啊?”直接升级成老公了,“那我看完老师,再去拿房产证明,股权证明,资产证明。” “东西都被骗走了,要那些证明有什么用?” “难道我说我被骗了一个亿,你也给我啊?”孟苓眨着眼睛,摩挲他的背肌说:“我也是要脸的,不能信口开河,虽然你答应给我补偿,可我觉得还是有一个根据,这样比较好一些。” 黄井盖沉默了一下,帮她把折腾散乱的秀发捋在耳后,说:“去吧,早去早回。” “我知道,我会想你的。” …… 第二天,孟苓开着黄井盖给新买的沃尔沃,直奔帝都。 依旧是郊外那家温泉酒店,只不过没泡温泉,而是去了二楼。 卫秘书早提前来了。 大概是好久不见孟苓,又或许孟姑娘成天被滋润,本就像高贵骄傲的冰美人,这下更显冰清玉洁,令人看一眼就想把她征服。 乌黑柔顺的披肩长发扎成一条马尾辫,娇润的樱唇,吹弹得破的粉脸,曼妙灵动的步伐,随着柔软腰肢的摆动,胸前轻颤,几乎令人看得忘记呼吸,一眼就能让你神魂颠倒。 “这才几天不见啊,都被滋润成女神了……”卫秘书满脸不屑说。 “狗嘴不吐象牙,赶紧说正事,我时间有限。” “呦呦呦,傍上煤老板了,看不起我们这小人物了,连说话都这么不耐烦。” “……”孟苓知道自己心急了,脸色立时冰雪消融,成了清纯诱人的娇花蓓蕾,“黄井盖说要补偿给我汽车房子和钱,我自己的不够用,想借你的使使。” “怪不得不搭理我了呢,原来是人家包养你了。”卫秘书酸溜溜地说:“既然靠上他,又来找我干嘛?” “我自己只有不到三千万的资产,他只会赔我三千万,如果把你的资产加上,那得赔多少钱?” “你想多了。”卫秘书没那么傻,把资产转给别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给我转多少,事后,我给你一半利润。”孟苓说。 “什么?”卫秘书吃了一惊,他资产的一半,怎么也有两千万,就这么转手一下,能凭白多半倍资产。 “我不会白拿你的,可以写合同,打欠条,标明归还资产的时间,或者你说个办法。” “你确定他会赔钱给你?”卫秘书心动了。 他有杀手锏,如果不还资产,他就亲自找黄井盖揭露孟苓的底子,那些煤老板势力庞大,没一个好惹的。 “我已经拿了一部分,沃尔沃汽车,三环内200平米的别墅,还有两百万现金。” “还是女人厉害啊。”卫秘书摇头感叹,“写合同吧。” 一番忙碌,跑了两天时间,把资产证明开出来,孟苓又去见了刘海大师,才回到黄井盖身边。 而他们前脚离开温泉酒店,陈连尉后脚拿到监控录像,他这些天一直在跟踪孟苓。 第140章 台榭荒凉四万万 这世间有没有不劳而获的方法? 有,傍大款,只要你开了这道门,就永远也收不住了。 人的懒惰是没有止境的,每天好吃好喝有钱花,还有比这更舒服的事情吗? 也有,那就是把你的钱,全部变成我的钱……再也不用看你脸色,也不用被你压在身下折腾。 同样,感情也是无止境的,关系越好,陷得越深。 在孟苓从帝都回来的当天,黄井盖一张一张看她拿回来的资产证明,心里很吃惊。 这些财产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总值将近七千万…… 说出去的话,拉出去的屎,更何况煤老板这种死要脸的生物。 尽管肉疼得要死,可为了不在女人面前丢脸,为了永远拴住孟苓,一咬牙,真就给人家按证明转了那么多钱。 这也就是煤老板,现金充足趟银行。 一般人说是有好几亿家产,实际手里根本没钱,想一下子拿出几千万,可得筹好一阵子。 一夜暴富,孟苓更加热情似火。 可是在激情背后,是令她难以忍受的痛苦生活。 黄井盖就是一土鳖,尽管读了些书,还算有文化,可他的生活习气实在糟糕。 平时脏话连篇,对矿工们骂得无比难听,张嘴你麻痹,闭嘴老子这,他妈那。 臭袜子能一个月不洗,可以穿成像油毡,硬梆梆立起来的那种。 衣服几天都不换一次,内裤经常散发出一股怪异味道,能熏死人。 更可恶的是不爱洗澡,不洗澡就不刷牙,不清理下身,不洗头,不洗脚,唯有脸盖还知道沾水。 每次激情完,黄井盖身上出了汗,汗水能跟煤泥混一起,黑水渍流她身上,感觉像要永堕无间地狱,让一个有洁癖的女人怎么忍受? 就算没洁癖,相信任何一个女人都不能忍,这大概就是黄井盖和前妻离婚的原因吧。 每天都和他说要勤洗澡,勤换衣服,就像放屁一样,完全得不到回应。 除非你在里头洗澡,叫他一起,才能帮他拾掇干净。 这种外表开鲜花,内心藏刀子的生活,简直不是人能过的。 有钱又怎么样,买不来干净,买不来素质,买不来风度,更谈不上教养。 没出五天,七千万的感恩之心全部耗尽,孟苓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会疯掉。 “老公,我觉得吧……你应该去拜会我老师一下,他后天就走了。”雪藕般的柔软玉臂挽着黄井盖说。 “这两天不是忙嘛,那废太子尽他妈瞎搞。”捏了捏她吹弹可破的俏脸说:“其实我早想拜会他老人家了,能把我的孟苓教得这么贤惠,可得好好谢谢他。” “那咱们现在就走,省得你晚上去应酬又喝多,还得我把你扛回家。” “也行。”黄井盖犹豫一下说,知道苦了人家姑娘。 其实有时候,他能感觉到孟苓似有若无的嫌弃,尽管清楚是自己不对,却也只能苦笑。 这大概是可以理解的。 一个在煤矿上滚了二十年的人,成天在恶劣环境里工作,煤尘能把人埋了,二十年如一日,你让他怎么干净得起来? 今天穿一身崭新干净的衣服,去矿上转一圈,晚上回来就得成黑土服。 现在洗得干干净净,出了家门就得黑煤洗脸。 再说他也四十多岁了,没小伙子那么有精力,有活力去打扮自己,如果成天只忙着干净自己,那什么事都别干了。 人年龄越大,越符合一个词“行将就木”,爱咋滴咋滴吧,自己能活得舒服一些,比什么都强。 …… 刘海将近七十岁,却依旧精神矍铄,连拐杖都不拄,此刻正在太原华宇博物馆参观。 这博物馆是三晋名商赵华山所建,收藏了张大千,徐悲鸿,傅抱石等名家的字画。 似乎有钱人都有这么一个爱好,通过收藏字画古玩来提升自己的品味和逼格。 师徒俩和黄井盖漫步其中,看得惊叹连连。 “井盖啊,你应该向人家赵华山学学,多收藏一些文物,提升品味,陶冶情操。”刘海面目慈祥,盯着徐悲鸿的画说。 “我也有收藏的,不过都是些小玩意,至今没弄到大宝贝。”黄井盖摩挲着孟苓的嫩手说。 “如果咱们国家能多出几个赵华山就好了,最起码这些珍贵文物不会流落国外。”孟苓叹息着说。 看到自己女人露出惋惜表情,而且蕴含着崇拜别人的意味,黄井盖嘴角抽了抽,觉得面子挤不开了,“赵华山是运气好,碰巧赶上买这些名贵字画的时机,我要是有这种机会,倾家荡产也得搞一件可以拿得出手的。” “老师接触这些名贵玩物的机会比较多,让他多帮你留意就好了。”孟苓说。 “那我先谢谢刘老了。”黄井盖笑着道谢,随口问:“你跟了刘老这么长时间,家底也厚,就没收藏个宝贝?” “当然有了,只是才跟你在三晋安了家,我的宝贝都在华盛顿呢,不信你问老师。” “小苓也是个小收藏家,精品古玩不少。”刘海附和说。 “那赶紧把东西运回来啊,让你男人开开眼。”黄井盖笑着说。 “后天老师回华都,我正好跟他一起回去,等把家当运过来就跟你在三晋定居。” “那太好了。”黄井盖大喜,也不管老师在不在,直接把手放在孟苓丰满的屁屁上,用力揉捏…… 大概是看不惯年轻人的浪荡,刘海挑了挑眉毛说:“有个外国人找我掌眼一幅齐白石的画,我先走了。” “哎……”黄井盖一听,赶紧追上去,齐白石的画,就算不要脸也得看一眼。 “老师,你别生气嘛。”孟苓也撒娇地挽着刘海地手臂,蹭了蹭。 “你们啊,真是不让我省心。”似乎对两人的态度很满意,刘海想了想说:“前些年我就在三晋掌眼过齐白石的《墨鱼》,如果这外国人拿地是真迹,那可就开眼了。” “嗨,您快别提了。”黄井盖苦笑说:“当年就是您掌眼了《墨鱼》,文物局才发出调函,把画送国家博物馆了,咱三晋毛都没留一根。” “那里保管条件好,自然要送那,不然污秽了宝贝怎么办?”刘海一身正气,瞅了一眼旁边张大千的画,有点痛心地说:“井盖啊,你要是能有张伯驹一半的气度和情怀就好了。” 张伯驹是民国四公子,与张学良齐名。 当年末代皇帝溥仪出逃,伪满洗劫皇宫,号称“唐画之祖”的《游春图》落入装裱名家马霁川之手,开价200两黄金,并且准备卖给外国人。 张伯驹听闻之后,卖首饰当生意,倾家荡产,又把自家的15亩地,以前是清末最牛太监李莲英的私邸兑了,四处负债才凑到130两黄金,最后又找人担保,答应尽快补齐,才拿下《游春图》。 这段往事,几乎是收藏界家喻户晓的故事,张伯驹获得了无数收藏家的仰慕,包括黄井盖。 “老师您放心,只要有好玩意,咱不差钱。”井盖哥豪气冲天。 刘海笑得更欣慰了。 孟苓眼里也闪过崇拜,恨不得现在就坐黄井盖身上,狠狠骑他…… 三人前所未有的和睦。 没一会儿,来了个讲英语的外国人,身后跟着一票保镖,派头很大。 孟苓负责起了翻译工作。 “刘大师,这是齐白石的《松柏高立图》,今年经济不景气,家里又出了变故,无奈只得拿出传家宝让您估价,帮看看吧。” 外国人一边说,孟苓紧跟着翻译。 “闲话少说,我只管掌眼,你卖不卖东西跟我没关系。”刘海装出一副不近人情的大师风范,自有一份尊严。 黄井盖激动了,松柏高立图绝对是国宝级别的画作,今天如果能看到真迹,以后就算见了朱新宁都可以吹牛。 画卷展开。 端庄大气,浑厚自然,松柏宏伟,苍鹰目光如炬,炯炯有神,雄视苍茫大地…… 看过好办饷,黄井盖皱了皱眉头,提出疑惑说:“这画,我怎么感觉淡了一些,好像年份有点少?” “我再看看。”刘海用放大镜仔细端详墨迹,又戴上白手套摸了摸落款和印章,问外国人说:“这画你们是什么时候得到的?” “我的爷爷辈,大约是1950年左右来中国投资,有幸得到这幅画,我们弄了真空玻璃,像博物馆一样直接把画封在里边,如果不是要拿出来卖,绝对不会取出玻璃。” “这就对了。” 刘海肯定地说:“好多字画文物,以前e都是在皇宫里保存的,储存条件不知比民间强多少,井盖你平时看到的字画几乎全部出自民间,见光多,氧气多,字画就腐朽得快,自然显旧,齐白石的这幅画离咱们现在才不过50多年而已,又保存完好,当然显新。” “哦……”黄井盖恍然大悟,觉得受益匪浅,“那您的意思是,这画是真的?” “真的!” “那它值多少钱啊?”两眼像灯泡似的发光。 “我只管掌眼,卖多少钱不关我的事。”刘海固执地重复说。 “老师,您就帮人家看看嘛,给个大概价钱就好,就当是咱们看了真迹的回报。” 孟苓整个人几乎是躺在刘海肩头上,甚至他一偏脑袋,俩人就能亲上。 “是啊是啊,老师您给个参考价格,不用说具体数字,让我们心里有个底就成。”黄井盖心痒痒,赶紧帮衬说。 “好吧,看在你们一片热忱的份儿上,我就给个对比。” 想了想说:“前段时间齐白石的另一大作《山水册》重现世间,各大收藏家给的估价几乎都在2.5亿到3亿之间。” “这么说松柏高立图值2.5亿?”黄井盖嘴巴张大,舌头都不灵活了。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刘海微微昂着头,似乎怕沾上铜臭味,坏了自己名声。 外国人欣喜若狂,一招手,后边的保镖赶紧收画。 “你们干什么,这不是还没说完呢吗,着急个求?”黄井盖急了,发飙说:“要卖就在这卖,不然老子弄死你们。” 孟苓一看,赶紧拦住他,“你干嘛呀,有话好好说。” “井盖,你可不能坏了三晋人的名誉。”刘海也提醒,知道煤老板手眼通天,真玩起横来,你在人家地盘上横竖都是躺。 “刚不是还让我当张伯驹呢吗?”黄井盖反驳说:“今儿不卖我,谁他妈都别走。” 一看这情况,尽管自己人多,但外国人还是把画放下了,说:“可以卖你,就当交你这个朋友,开个价吧。” 孟苓翻译完,黄井盖眼都不眨地说:“最多一亿。” “你在耍我们。”外国人突然愤怒了,装作要拼的架势,“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你能拿我们怎么。” “最多两亿。”黄井盖犹豫了半饷,报出个数字,这已经是他全部家当,甚至还得挪用矿上的资金。 “你没诚意。”外国人又要收画。 “井盖,如果你能效仿张伯驹,就可以因为这个故事名传千古,我喜欢这种名士,想嫁给他!”孟苓撒火说。 “这……”黄井盖犹豫不决。 “我们走,他没那么多钱,想充好汉。”外国人突然说了一句。 听孟苓翻译完,黄井盖当下火冒三丈,敢说煤老板没钱? 老子今天他妈拿钱砸死你! “2.5亿,老子要了,账户发来,再他妈敢得寸进尺,我让你们都躺死在三晋。” “你敢强买强卖?”外国人瞪眼。 “就他妈强你,怎么地?” “……”装模作样沉默片刻,外国人似乎服软了,低头说:“转钱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可以。”黄井盖应着。 要一下子转账2.5亿,他卡里根本没这么多钱。 本来就给孟苓七千万了,卡里最多还有一亿现金。 想买画,得挪用矿上1.5亿,这要是让朱新宁知道了,就算不会下土,也没好果子吃。 可绝世国宝在眼前,再加上外国人看不起你,说你没钱,受了刺激。 还有自己的女人说喜欢名士,要嫁给你。 更有文物界泰斗的保证。 拿下这画,更能像张伯驹一样名传千古。 黄井盖一狠心,连打几个电话挪用资金,当场拿下《松柏高立图》,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井盖啊,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是功盖千秋的风雅名士,以后谁再说你是暴发户煤老板,你就狠狠吐他一脸痰。”刘海脸上像菊花盛开一样灿烂。 “哈哈,老师你果然风趣。”黄井盖意气风发,似乎脑袋上的短发都在飞扬。 “我明天就回华盛顿了,毕竟是特聘教授,学校举行文化辩论,请我坐镇,不能缺席。” “那好,明天我和孟苓送你。” “好,麻烦你了。”说着,刘海微不可寻地向孟苓看了一眼,好像在说“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走吗?” 孟苓内心挣扎着,粉唇微微启了启,没说出口。 …… 无意间买到绝世国宝,黄井盖异常亢奋,眼珠子里都带着一股狂热,讲话更变得挥斥方遒,不可一世。 连走路都能无缘无故笑出来…… 这一夜,他连磕两粒药物,像无处发泄的巨人蹂躏一叶扁舟,把孟苓折腾得死去活来。 由于兴奋过度,用力过大,在孟苓身上掐出好多淤青。 当天快亮时,黄井盖才像是奄奄一息的病人,脸色蜡黄,满面油脂,皮肤里挤出来的黑泥,再加汗水蒸干,在身上形成黄一片黑一片的花纹。 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才昏昏睡去。 而孟苓咬着牙,哭得眼眶红肿,成功套出保险柜密码,拖着疲惫不堪的娇躯在浴室足足淋了一个钟头……恨不得把皮肤搓炸开,将身体里被灌入的污秽掏空,狠狠洗着下身,想还自己一个清白之躯。 洗完,面无表情出来,想了想,三个多亿的恩德,该耗尽了。 打开黄井盖的保险柜,除去刚买的国宝,什么东西都没留,洗了他个一干二净。 第141章 我与天地同 黄井盖一睡就是整天,在睡梦中都能无缘无故笑出声。 国宝名画,名垂千古,绝世佳人,人生如梦,梦想差不多都实现了。 昏昏暗暗地醒来,身体困得像零件生了锈,哪哪都疼,再不好好休息,上点油,大概会有猝死的危险。 使劲睁着眼睛,想看清卧室里的环境,结果却是徒劳,眼皮似乎被针线缝上了,除了黑还是黑。 即使将双手摊在眼前,也看不到任何影影绰绰的迹象。 那种黑,似乎浓郁到了极点,直接渗透到骨子深处,令黄井盖浑身上下拿不出一丝寻找光明的力气。 努力翻转身子,手臂宛如压了千斤重物,很难抬起来。 紧咬着牙,按开床前桂上头的台灯,眼前有了一丝亮光。 足足又躺过二十分钟,眼皮才能微微张开,适应了屋里的灯光。 “苓苓?”习惯性摸了摸床边,入手空荡。 “唔……”可能是上厕所去了,黄井盖如是想。 “给我倒口水,昨天晚上把水都射给你了,差点给你老公吸干。”气弱无力地喊。 可是,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 气氛有些诡异,黄井盖挣扎着在床上坐起身,卧室一切正常。 可能在客厅看电视,黄井盖又如是想。 爬到床边,把腿耷拉下来,慢慢套上拖鞋,下地的瞬间两腿一软,险些趴地上。 扶着墙,扶着床沿,出了卧室扫视一圈,入目空空荡荡。 再到书房,只一眼,黄井盖脑子也空了,比太空还要空…… 半人高的保险柜大开着。 里边的现金,存折,名贵手表,金条,黄金项链,指甲盖大的钻石戒指,十多年来收藏的古玩字画,全都不翼而飞。 只有那害眼的国宝,孤零零横亘在那里…… 黄井盖足足愣了一分钟,宕机的脑瓜子才再次运转,扑奔着回卧室,两手颤抖地拿起手机,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busy now ,please dial later。” 再拨,还是对不起。 还拨,又是对不起。 黄井盖如遭雷击,愤怒得像大猩猩那样喘粗气,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回到书房。 铺开《松柏高立图》置于灯下,用放大镜仔细观摩,把手放在画上,微微有些潮,画里苍鹰的如炬目光,笔墨似有修改痕迹…… 这他妈纯粹就是赝品,而且是最近才画出来的玩意。 到了此刻,一切都已明了,只觉脚下一软,身体一空,一屁股瘫在了地上。 “贱人!贱人!贱人……”目光涣散,只知道无意识地重复骂人。 这一遭,他损失惨重,比一夜回到解放前还惨。 雪山图被骗三千万。 赔给孟苓七千万。 买《松柏高立图》花去2.5亿。 保险柜里的东西又将近五千万。 认识这个女人也只有两个月而已,折腾掉四亿资产,其中有1.5亿挪用了矿上的资金。 直到现在,黄井盖才觉害怕,有大恐怖笼罩心头。 自己的钱被骗也到罢了,就怕让朱新宁知道自己挪用矿上1.5亿,绝对要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最近公司改制,查账很紧,废太子虎视眈眈。 谁都清楚张上努着一口气想找几个矿长杀鸡儆猴,一旦被他查到,后果不堪设想。 …… 细长柳眉,清新脱俗的美靥,恰到好处集合在孟苓脸上,再配上令人无法抗拒的冰山气质,大概是任何男人都想征服的对象。 这样一个尤物,却穿着臃肿且凌乱,像是逃难,急冲冲把车开到太原武宿机场。 下车时,手里拎着的却是很古旧的尿素编织袋……仓惶之下,她只能在别墅杂物间里找到这个袋子。 三步并作两步向机场入口处跑,只怕稍微慢一点,就会被人抓到下土。 “回吧。” 陈连尉面无表情地守在入口处,轻轻掐住她的脖子,令她无法尖叫,却又不至于立马窒息而死。 孟苓面色惊恐,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难道事情败露了? 临汾朱家古宅。 张上重复观看几段监控录像,津津有味,连连惊叹。 真是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如果没有接朱新宁的班,哪有机会见识到这个波澜壮阔的世界,原来有这么多“大神”。 电视上那些明星的演技,跟这些人比简直弱爆了…… 尤其最后卖《松柏高立图》这段,简直精妙得一塌糊涂,就算最牛的心理学家约翰·华生来布置,大概也就这样了。 故意选在博物馆,充分利用黄井盖的半调子鉴赏水平,抹去他潜意识里的戒备心,激发他的自尊心,成就感,虚荣心,最后把他变成一把火。 再火上浇油,越劝越冲动,还加上各种筹码,简直把黄井盖点成了火炬…… “来了。”注视这个智商高绝的女骗子,张上笑了笑。 “你……”孟苓自进古宅第一眼,就觉自己置身于古代王府,不由自主地心发自卑,很想把手里拎着的编织袋扔掉。 自己千辛万苦骗来这么一袋东西,还不如这房间里一个香炉值钱。“你是废太子?” “这个绰号很烂,我不喜欢,你可以叫我张上。” “我没有得罪你吧?”孟苓强装镇定说。 “没得罪我,而且我还得感谢你。” “那你把我绑来是……?” “这不叫绑,我们不做违法的事,不然你怎么会安然无恙站这里,我只是想向你请教一些疑惑,来提高智商。” “……”难道你是弱智吗? “说说呗,那个卫秘书是怎么回事?”张同学饶有兴趣地问。 “他就是个中N海里管地暖的维修工,见领导人多了,模仿出一份威严,经常装腔作势骗小姑娘,包括我,第一次见他也被骗了,虽然后来打听到他被开除,但这个人很有用,所以一直保持关系。” “那你怎么想到跟他合伙忽悠黄井盖的?” “没人嫌钱多,煤老板的钱,不要白不要。”孟苓不屑地说。 “那你们成功骗来三千万,完事就是了,怎么又想到去傍黄井盖的?“ “临场发挥罢了,他找人查卫秘书,当时我也在,怕露馅,就装了一把可怜博同情,说资产被卫秘书骗了。”顿了顿说:“其实卖完雪山图我们就后悔了,要价太低,就该要他三亿。”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所以你又傍上他,想把三亿挣回来?” “对,只是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赔我资产,那我就顺带多要一些,让卫秘书把他的资产转给我,坑他一把,再加黄井盖赔的七千万,最后再拿到卖画的三亿,出国,远走高飞。” “蛇蝎心肠啊你。” “我也心软过两次,想留下来想和他好好生活,但卫秘书知道我的底细,不会让我如愿的,开了船就没有回头路,只能走下去。”孟苓有些凄惨地说。 “黄井盖对你那么好,天下有几个这样的男人?”张上气不过。 “好有什么用?” 孟苓突然变冷,阴郁如墨,“给你一百亿,让你和一个成天去煤矿上班,身上满是污土,却半个月不换衣服,不换内裤,不洗澡,不洗头,不洗脚,口臭能熏死人的女人生活一个月,你愿意吗?” “而且还要阿谀奉承,曲意相迎,装作我很爱你,恨不得天天被你扒光鞭挞的模样,在床上婉转承欢,让他身上的污泥汗水流入你身体里,那感觉像被黑沙硬生生灌入血肉之躯,你觉得,他对你好有用吗?”孟苓简直要把牙都咬碎了。 “这……”张上汗颜,有这么严重吗? 不过他清楚红崖煤矿好多人都这样,比如同宿舍的蒋福来,饼子,他们在矿上滚打半辈子,都不知道干净是什么了。 “以后,我他妈下个死规定,矿工必须两天洗一次澡,就算坐办公室的,只要在矿上工作,最少五天一洗,看谁不干净,给老子滚蛋。”张同学自言自语说。 “最后两个问题,那位刘海老爷子,文学界泰斗,国际知名的人物,怎么会帮你骗人?还有那个外国人,你从哪找的?” “外国人是我前男友,在华盛顿上学时认识的。” 顿了顿,悲惨又戏谑地说:“你以为刘海是什么正经人物?披着狼皮的羊罢了,他是我导师,骗了我身子,不然不给毕业。快七十岁了还一贫如洗,为收藏古董耗尽家底,看着光鲜,手里连几万块钱都拿不出来,我答应事成之后给他一亿回报,顺便嫁给他,有这些,他还要名声有什么用?” “所以,你出国之后再把刘海甩了,跟你前男友远走高飞,过快乐的生活?”张上面色怪异,“或者,连你前男友都不要……” “他们都不是好东西,我会找个老实人嫁了。” “老实人跟你有仇啊?”张上瞪眼。 “……” “得,既然人都齐了,咱就找事主去。”注视门外被压进来的卫秘书,刘海,卖画的外国人,张上说。 …… 而此刻,黄井盖脸色苍白地倚靠着墙,这样才能坐得稳。 他就像被掏空血肉,只剩下人皮的气球。 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再加上钱财和女人的背叛,如此巨大的打击,已经让他在精神崩溃的边缘。 “咯吱。”别墅大门被推开,一大帮人簇拥着一位阳光帅气的少年进门。 黄井盖的四个结拜矿长,安太堡护矿队长,财务科科长,几个诈骗犯,全都来了。 “你……你们……”黄井盖直接看懵了。 瞅到被抓却依旧天鹅般美丽高贵的孟苓,像疯子扑上去撕心裂肺,“我他妈对你掏心掏肺,你这个贱人,敢骗我……” 护矿队的人赶紧把他拉开。 孟苓清楚,自己大概是在劫难逃了,注定下场凄惨,千算万算,没算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位年轻似学生的废太子竟然暗掌乾坤,成了最大的得以者。 孟苓不想说话,也不理黄井盖,多说无益。 “别折腾了,看你这身子骨,跟泥胎一样,散架了可别赖我们。”张上说。 “你……都是你,你做的局,你算计我!”黄井盖突然找到了发泄口,把银头蜡枪对着张上。 “我算计你?” 张同学失笑说:“我要是铁了心想收拾你,还用这些手段?一份免职通告下去,你滚不滚?你觉得猪哥跟你亲还是跟我亲?要不是看在你是猪哥兄弟的份儿上,我才懒得搭理你。” 顿了顿,指着几位诈骗犯说:“事情的经过,你大概是觉悟了,现在给你两条路。” “一,你私自挪用安太堡煤矿巨额资金1.5亿,犯了职务侵占罪,我想判你个几十年应该没问题吧?” “二,他们几个骗你的钱,资产,古玩,我全部还你,而且不追究你的任何责任,你还是矿长。” “什么?”黄井盖惊呼,满脸不敢相信,天上掉馅饼了…… “代价就是你,包括你这几个结拜,一起支持改制,统一使用公司账户,你的下半辈子就看你这些兄弟了。” 说完,张上向后退了一步,露出厚敦几人。 真真是好手段啊! 厚敦几人满脸苦涩。 同意改制,能救黄井盖,可你以后再想贪矿上的钱,难之又难,甚至权利都得被架空,每年只能领五百万死工资。 不同意改制,那更完蛋了,塑料兄弟情,关键时刻不仁不义,等于你亲手把黄井盖送牢里,以后怎么和其他人相处,让大家怎么看你? “兄弟们,井盖给大伙磕头了!”黄井盖眼眶红肿,本就虚弱得不行,这下又情绪激动,再受刺激非疯掉不可。 “黄哥,兄弟挺你,同意改制。”厚敦和黄井盖关系最好,当下带了头。 其余三位互看一眼,唉声叹气。 只凭废太子这手段,就算今天卖了黄井盖,以后也绝对斗不够他,迟早要交权,索性就成全了仁义吧。 “我们也同意改制。”三人一起说。 “好,果然是猪哥的兄弟,够仁义,以后只要大家恪守公司规定,我绝不为难大家。”张上笑着。 “这几个诈骗犯怎么处理?”护矿队长问。 “诈骗犯当然要受惩罚,该判几年判几年,至于孟苓……” 这个女人的公关能力和手腕,绝对是普天之下少有的奇才,如果能够收入麾下,好处多多。 对于人才,好像应该多给一些改过自新的机会,但也不能为虎作伥,把她送进来劳教几个月,磨一磨性子总是好的。 张上想了想说:“把她送进去呆几个月,让她知道好歹。” 又对孟苓说:“进去好好改造,等时期到了,我去接你。” “这……”黄井盖急了。 孟苓把他骗这么惨,说什么也得出口恶气,可眼看张上惜才,要抢人,他冲动了一下,却被厚敦按住。 形势比人强,你现在跟废太子对着干,纯粹找死。 对于这个结果,孟苓怔了怔,出乎意料,随后展颜一笑,盛开鲜艳芳香,樱唇亲启说:“谢谢。” 张上笑着摇摇头,又朝愤愤不平的黄井盖说:“我还你这么多钱,还给了你下半辈子,难道你不该说声谢谢?” 黄井盖呆了呆,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都被抽尽,面如死灰,嗓子如刀矬,艰难地挤出俩字。 “谢谢。” “不用谢。” 第142章 有意荣枯草 无心饰萎苕。 次日,三晋公安厅破获了总值超过三亿元的超级诈骗案,影响轰动一时。 大名鼎鼎的文物界泰斗刘海都下了大狱。 因为年龄太大,缓期执行,取保候审,虽然出来了,却声名尽毁。 孟苓只是被拘役三个月…… 因为主动归还巨款,主动自首,态度良好,并且取得了事主的谅解,还有人为她担保。 她那个外国人前男友被引渡回华盛顿,终身禁入我国。 卫秘书则被黄井盖打断腿,再也装不成逼了…… 而在煤矿界,张上放倒黄井盖五结拜,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知多少人等着看他的好戏,没想到这家伙惊天为人。 过完年,只用一个月时间就扳倒13位矿长,将三晋能源总公司整合三分之一,如此人物,很难相信他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这一天,总公司颁布了新的管理办法。 要执行“正矿规,敦矿风”核心宗旨,提倡全员做好人。 成立纠察队,时时开展“打老鼠屎”行动。 就是张上在红崖那套管小学生的办法,全煤矿执行。 这也就罢了,最后还有震惊业界的奇葩规定。 所有下矿工人必须两天洗一次澡,文职人员最少五天一洗,要求各矿长严格执行。 在人们的不解和一片骂声中,你管天管地,管我拉屎放屁,连洗澡都管,还能不能干? 一般人不懂,只有黄井盖和他结拜们知道内情,那真是严格执行的…… 逮着谁不洗澡,不注意个人卫生,下班浑身煤黑,上班还煤黑,发现一次罚一百,发现两次罚五百,发现三次直接清退。 矿工们嘴上虽然骂得狠,可回家却发现家人突然对你多出一份亲近,不太嫌弃你了。 尤其晚上,媳妇好像喜欢和你滚床单了…… …… 马城鹏是个实干家,能有机会卖张上面子,跑得那叫一个勤快。 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把张福念研究生的学校搞定了,人民大学,国际政治系。 大伯说张福想从政,念出来以后造福百姓…… 理想是美好的,张上当然支持,虽然并不看好这位废材大堂哥。 太原,商务学院。 随着天气转暖,人们卸去厚厚地衣衫,爱美的女孩们已穿上瘦身牛仔裤,故意把脚跺露出来,显时尚潮流。 “那个……悠悠,我爸这月没给我生活费。”张福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有点怕身旁这个女孩。 “所以呢?”松开了挽着他的手臂。 “我考研也废了,没考上。” “你爸不是国企的领导吗,让他帮你找关系,反正你家那么牛。”悠悠整理着中分长发,她脸盖很大,尽量让两边的头发盖住脸蛋,会显脸小。 “这……”张福尴尬了,平时牛皮吹得太大,这次圆不回来了,只能硬着头皮说:“我爸正在找。” “我们在学校外边租的房子,该交房租了,还有水电费也欠着,你说怎么办?” “你能不能先垫上?”张福艰难地说,觉得自尊心受到伤害,被女朋友看不起了,可爹妈又不给钱,能怎么办? “你在开玩笑?”悠悠抱臂说:“你家不是可有钱呢吗?连这点房租钱都拿不出来?” 张福被损的脸色有点难看,可是父母不给钱,让他去打工,我一个研究生去挣那几百块钱的工资,丢不丢人? 要么就是让去煤矿,那种浓烟雾燥的地方,呆半个月就得少十年寿命,我还不想死。 “我以前给你花那么多钱,平时吃喝开销全我出,甚至你学费都有一半是我掏的,这回你能掏一次钱能死?” “房租该交钱了,你交还是不交?”悠悠冷着脸问。 “等和我爸要了钱,立马就交。” “什么时候要?” “明天吧……”张福推脱着,其实这次从灵石来太原,就是因为和家里吵了架才跑出来的。 “人家房东现在就要钱,不然会把我东西扔出来,你要是今天能交了,咱俩就处,交不了就算。” 闻言,张福像吃了苍蝇屎一样,心里大骂贱人,老子要不是找不到那种有点姿色的对象,早把你甩了。 正准备发脾气,电话来了。 一看,老爸张志国的,这正好,要钱。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张志国开怀大笑,再不见吵架时的威严,“你上研究生的事办下来了,人民大学国际政治系。” “人民大学?”张福直接怔住,211和985双一流的顶尖学校,千千万学生的梦想之地,“爸你确定?” “废话。”张志国喊了一声,黑金帝国的接班人还用骗你? 今天大概是被幸运之神在身上拉了一泡屎,脑门上有紫气灌顶。 张福正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臆想中,就见远处驶来一辆保时捷911跑车,轰油门的声音响彻校园。 “吱……”刹车声刺耳。 车门打开,露出匀称光洁的双腿,一位戴着墨镜,时尚靓丽,长发飘飘,高挑的身材美女下车,手里拿着照相,对着张福比了比,说:“你是张福吧?” “你……?”被美女这架势惊了。 “我叫闫曼尼,很高兴认识你。”伸出俏手,盈盈一握。 张福呆滞地,本能的把手伸出去,完全懵逼了,握着人家的手不懂松开。 悠悠一看,母老虎似的冲上去,朝闫曼尼喊:“你谁啊?” “我?”打量着这个还没长到自己肩头,脸比盆还大,化妆品都盖不住满脸麻子的姑娘,想了想说:“我是张福的新任女朋友。” “什么?”悠悠和张大堂哥同时惊呼。 但两人的反应完全不同。 悠悠是愤怒,嫉妒,还有强烈的恨意。 张福则被巨大的惊喜包围。 看了闫曼尼,再看悠悠,他觉得害眼……这个被自己在晚上输出到想吐的前任,是该换了。 “你会开车吗?”闫曼尼让开车门的位置问。 “会。”张福很不要脸的往人家姑娘身边靠了靠。 闫曼尼本能躲了一下,然后犹豫刹那,又还原了位置,任由两人的胳膊触碰到一起。 “那你来开吧,带我去玩好吗?” “好。”张福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虚荣心爆棚,不屑地撇了悠悠一眼,坐上驾驶位。 先土鳖似的左看又看,摸摸这瞅瞅那,然后一脚油门下去,差点撞马路牙子上头…… 第143章 水货版高科技 对于大堂哥张福换了女朋友这事,张同学一无所知。 人的名气越大,饭局越多,尤其可以操纵巨额资金的大佬。 虽然张同学还没有全面接手朱新宁的产业,也不知道这黑金帝国到底有多少家底。 但只凭手里这13处煤矿的资金,每天除去给国家交税和各种开支,大概可以进账1.3亿。 每座煤矿,每天的纯收益差不多一千万左右,这还只是直接卖原煤的价格,560块钱一吨。 如果经过洗煤厂的提炼,卖焦炭,价格可以翻三倍还多。 两年前张上第一次见朱新宁的时候,焦炭价格1600一吨。 如今2007年,已然涨到2000块一吨……大多数煤老板只要有煤矿,会配套开个洗煤厂,自产自销。 虽然13座煤矿的钱没进张上腰包,但他有调动权利,说给谁投资点什么,几个亿只是一句话的事。 把张福运作到人民大学,不用想都知道马城鹏花了巨大代价,这些报应得张上来还。 而且来得很快……说要介绍一位中科院的领导给你认识。 张同学只得带着陈连尉,屁颠屁颠开上哈飞路宝去帝都,很怀疑这车会散架在半道上。 好多人都认为他开这车是为了装烂,然后搞装逼打脸的套路。 遇上不开眼的,敢小看老子,拿一千斤毛爷爷埋了你……其实真不是。 按张志伟的话说,你才十八岁,开个好车成天炫富,像什么样子? …… 一间普通的饭馆,一位衣着朴素的爷爷辈科研工作者,很平易近人。 点了两个凉菜,还有特色铁板烤鱼,每人一碗米饭。 “这位是中科院材料研究所的黄院士。” “这是三晋能源总公司的副总,有点年轻哈,不过绝对年轻有为。”马城鹏互相介绍说。 张上赶紧站起来跟人家握了握手,有点拘谨。 这些科研工作者和钱不太搭边,你用钱压不住人家,如果没学问没教养,是会看不起你的。 “后生可畏。”黄院士站起来笑着说,已经提前从马城鹏那里知道张上的底细,不敢小觑。 “这次我堂哥上学,您帮了大忙,敬您一杯。” 饭店里有免费的菊花茶,张上给自己倒满,端了杯子当酒敬。 喝完后还腼腆地说:“那个……我酒精过敏,以茶代酒。” 其实是他不想喝酒,也不想开这个头,不然才十八岁就成天酗酒,迟早得毁了自己。 “小伙子挺幽默。”黄院士开怀地笑了笑,如果张上喝酒,他反而要小看一眼,这孩子废了。 简单吃几口饭,马城鹏率先讲出目的。 “黄老在的材料研究所,专门研究各种材料,钢铝铜材什么的,可是研究这个东西必须有无损检测设备,最近研究所经费紧张……” “什么是无损检测设备?”张上问,这东西他真没接触过,反正不是生活中的常识,问出来不丢人。 “无损检测设备就是能在不损坏材质、结构的前提下进行检测,比如这个锅。” 黄院士接茬,指着铁板烤鱼的锅说。 “这个烤锅制成以后,你得知道他内部结构有没有缺陷,这个锅能用多久,哪里结实,哪里一捅就破。以平常的方法,你得把锅砸了一片一片研究,但这个东西就毁了。要是放在航天飞机上,怎么砸得起,这时候就得用到无损检测设备。” 顿了顿,喝口水接着说:“这种检测设备是工业发展必不可少的有效工具,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一个国家的工业水平,我国与先进国家有很大差距,特别是在红外线、超声波检测方面更是如此,所以这些东西只能进口。” 听完这话,张上心里抽了抽,这也太高科技了吧,哪是我这小屁孩能玩转的…… 不过倒是懂了。 比如汽车,他前世在吉利汽车工厂实习过。 造汽车得搞冲撞实验,检测汽车的安全性和结构强度,咱国家搞不了这个。 得送去英格兰让人家检测,给你进行一个什么认证,你这车才算合格,因为咱国家的检测技术太菜。 “那个,黄爷爷,这东西连国家都玩不转……” 言下之意,您找我没用啊,这东西有钱都搞不出来,我又不是神,想要什么就能变什么。 “别急,我不是让你投资钱搞研发。”黄院士压了压抬着的手说:“你知道咱国家的特长是什么吗?” “什么?” “模仿。” “……”张同学好像有点懂了,“您是意思是?” “目前无损检测设备,技术最高的要属英格兰和德意志,咱竞争不过他们是肯定的,但不妨碍咱们仿造,他怎么造,咱就怎么造,造出完全一样的,价格还比他们低。” “……”彻底无语,也有点被震惊了。 怪不得咱国家发展这么快,日新月异,可不就得走这条路嘛。 你只要能仿得完全一样,他有的技术你也就有了,可以大大缩减科研时间。 而且在竞争力上,咱成本低,卖得肯定比他们好…… 只是,张上讲出担忧:“那人家告咱侵权怎么办啊?” “告?他去哪告?在他国家告,咱才不鸟他。在咱国家告,他能赢才有鬼!” “……”黄爷太强,登峰造极。 张上思索一下,心动了,问:“那这得投资多少钱啊?” “一个亿吧,不过咱得说好,仿造成功了,技术是研究所的,销售权归你,以后万一打官司,不能把我们拖进去,得说是你自己公司研究的。” “那我回去找人评估一下,看这个投资能不能回本。” 张同学不傻,谁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有效益才干,不能纯粹听你忽悠。 这种高科技的事,其实张上不是很懂,但有人懂就成。 回了三晋,联系苗克邦,把这事讲了讲。 老苗连续打几个电话,查黄院士的根底,查这事的可行性,评估价值,能不能挣钱,最后一拍板,可以搞。 N多年后贸易战,外国指责咱们侵犯知识产权,大概有张上一份功劳…… 第144章 赐你如花美眷 在斗倒黄井盖之后半个月,陆续又有三位矿长同意改制,想卖张上一份好。 余下那十六位矿长基本都是硬骨头了,刀不临头,他就死不投降。 而且拒不配合公司查账,怕张上用扳倒黄井盖的手段对付他们。 其实张上不想对他们下手,怕朱新宁回来后难做。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忘记自己的定位,我只是“来帮忙的”,不能越俎代庖。 所以时至今日,没有免去任何一位矿长的职务。 可在这些贪钱贪疯了的死硬份子们眼里,他大概是属于优柔寡断,比较好欺负的那种。 最多你查到我了,我就抵抗,抗不过就同意改制,照样还是矿长。 反正我是朱新宁的兄弟,你不敢动我。 而在此之前,要想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往死里贪,矿上的钱不拿白不拿。 三交河煤矿,配套三交河洗煤厂,自产自销,摊子很大,矿长顾名山手下管理着将近五千人,领双倍年薪。 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三月份末,要向总公司上交这一季度的煤矿收益,除去同意改制的那些,其余矿长竟然一起拒交…… 真把煤矿当成你自己的产业了? 磨刀霍霍,逼着我下手啊这是,张上心想。 由于常年挖煤,三交河村的风水已经毁得不成样子,光秃秃地寸草不生,宛如黑风荒漠。 来到这地方,只能用清朝光绪年间王培莱所著《七笔勾》里头的诗句来形容: 万里遨游,百日山河无尽头。 山秃穷而陡,水恶虎狼吼。 四月柳絮抽,山川无锦绣。 狂风骤起哪辨昏与昼,因此上把万紫千红一笔勾。 …… 张上也是心大,打早就敢和陈连尉孤零零地来三交河煤矿视察。 既然决定要收拾这些矿长,就先拣大个的来,扳倒了他,其余人自会见风使舵。 其实他还是想简单了。 如果人家存心不鸟你,你连面都见不到,更不会给你发飙和质问的机会,躲得你远远的,你能拿我怎么样? 在矿长办公室外隔着玻璃朝里瞅了瞅,确定没人,张同学嘟嘟嘴,向身后跟来的矿长女秘书问:“你们矿长是不是经常不来上班?” “平时都会按时来,只是今天不巧,最近矿上工具损坏严重,顾矿长去谈采购事宜了。” 说实话,这位女秘书相貌真不错,一身职业装,浑身上下拥有成熟韵味,皮肤白得犹如象牙雕,远不是青涩小苹果可比的。 “顾名山眼光不错。”张上嘀咕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想了想问:“你几天洗一次澡?” “什么?”女秘书呆了呆,本能护胸,后退两步,岔开距离才镇定住。 “我有这么可怕吗?”张同学摸了摸后脑勺说。 “请你放尊重一点,不然我叫人了。” “是你自己思想不健康好吗?”张上撇撇嘴说:“公司最新的规定,你不会不知道吧?” 女秘书反应过来,“我每天都洗。” “可是你看那些人。”张上指着不远处从宿舍里出来的矿工们。 好多人衣衫褴褛,松灰满头,脸上黑漆一片,现在可是早上,说明他们昨天下班就没洗澡。 “那些人怎么了?”女秘书明知故问。 “是不是你们没有执行总公司的规定?” “执行了,矿工不遵守,我们有什么办法?” “那就是执行不彻底,而且墙上连正矿规,敦矿风的大白字都不涂,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张上摆摆手,懒得再说什么。 当天下午,公司再发通告,三交河煤矿顾名山拒不执行总公司规定,扣除年薪一百万,望大家以儆效尤。 甭看这只是一个通告,却表面废太子盯上了顾名山,要收拾他。 豪华别墅里,闫更生抽着大雪茄,装文化人,跟人品茶论道。 “我看啊,老顾这回是在劫难逃了。”彭海柱戏谑地说。 “那可不一定,老顾这家伙手段高明着呢,废太子未必是对手。” “连资历最老的黄井盖都栽了,他和黄井盖五结拜比还差一点吧?” “老黄那是被骗了,如果没那个孟苓,废太子哪那么容易扳倒他。”闫更生不以为意。 闺女和张福处得火热,他算是有了依仗,高枕无忧。 而且,他巴不得张上扳倒顾名山呢,矿长的位置空出来,必定是张志国顶上去,那他更能安枕而卧了。 “你觉得朱老大能耐大,还是老顾的能耐大?”彭海柱抿一口查,吧唧吧唧嘴问。 “那肯定是朱老大。” “我觉得,这张上比朱老大还厉害。”彭海柱眯眼说。 “你开什么玩笑?”闫更生嗤笑了一声,“遍观上下五千年,凭朱老大的觉悟和那些金融手段,把他放哪个朝代都注定是空前绝后的人物,那废太子拿什么比?” “拿什么比?”彭海柱揶揄说:“老子再牛能怎么地,财产还不是给闺女,据我调查,那废太子能把朱曦吃得死死的,就算是废材一个,照样能踩你头上拉屎。” “……”你他妈尽废话。 “我劝你还是早点同意改制的好,留个好印象,免得连矿长都当不成。”自顾自地倒一杯茶,接着喝。 “合着你今天是来当说客的?” “兄弟是不想看你一无所有,听说你闺女最近换了男朋友,也姓张。” “你他妈调查我?”闫更生愠怒。 “查个屁,我姑娘和你家闫曼尼是闺蜜,闫曼尼换的对象什么背景,都跟我姑娘说了,你那点破算计迟早得黄。” “那我到很想看看他的手段。”闫更生冷笑。 …… 同一时间,又一栋豪华别墅里。 顾名山摇晃着红酒杯,老神在在地坐沙发上,被罚一百万年薪似乎并不放他心上。 女秘书正拿着一份资料念。 “其父亲张志伟,农民出生,上半辈子生活贫苦,两年前发家,短时间成为太谷的名门望族。” “其母杨芯,同样是农民出生,不过最近变化很大,脱去农民习气,有了贵妇风韵,相传夫妻二人很恩爱。” “恩爱?”顾名山不屑一顾,一把将女秘书拉入怀里,听她惊呼,把红酒杯递嘴边喂她抿了一口,坏笑着说:“恩爱是因为没受诱惑,天下乌鸦一般黑,哪有不偷腥的男人,你说是不是?” “是。” “那你出马,帮我摆平那个张志伟,他老子都出轨了,家里不安宁,废太子哪还有心思对付我,是吧?” “你……”女秘书愤怒了,紧咬银牙,可看着顾名山渐渐变冷的脸,她知道没有反抗的余地。 弟弟是痴呆儿,母亲有重病在身,生活的重担都在她身上扛着,得罪了顾名山,一家人都得去乞讨。 见她敢怒不敢言,顾名山也不以为意,笑着说:“实在不行的话,给他爹用点药,去酒店拍你们俩啪啪啪的视频,我看他废太子还敢针对我?” 脸绷着发狠说:“惹急了,老子让他这辈子都不得安生。” “可是……总经理苗克邦不是发过话嘛,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手段针对同行的家人。”怀着小心思提醒说。 “他讲的是安全方面,不准下狠手伤人威胁人。”顿了顿,捏着女秘书的下巴拧向自己说:“管再宽,也管不到他私生活吧?” 屈辱,悲愤,却有无济于事,女秘书很想扇顾名山俩大嘴巴子,却也只敢想一想罢了。 第145章 悲惨的故事大多相同 从顾名山的别墅里出来,女秘书史可沉默不语,眼里噙满痛苦与悔恨的泪水…… 开上甲壳虫汽车,默默抹了把泪,往市区里走。 她今年二十六岁,已经离婚半年,也给顾名山当半年秘书了。 她原本是个护士,医院里的姐妹们都夸她有魔鬼身材,娇柔万状,是院花。 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男人虽然挣钱不多,但会帮她照顾父母和弟弟,视如己出。 可大概是贫贱夫妻百日衰吧,人总要生活,总得吃喝开支,父母弟弟得买药,生活琐事烦死人。 直到有一次,顾名山去医院检查身体,两人相识。 悲惨的故事大多相同,人生的命运各有不幸,煤老板并不是那么好相处的,悔不当初,不该招惹顾名山。 想着心事,车开到家门口。 “妈,我回来了。”强装笑颜喊。 “可可,你弟又喝马桶里的水了,你快看看他。”老太太摇着轮椅出来喊。 史可赶紧往厕所跑,只见弟弟坐在马桶边上,脑袋正好嵌在马桶里,能听到像狗喝水那样的吧唧声。 “你怎么又喝马桶水?”一把将他拽起来,简直要气死。 “我……渴……”弟弟嘿嘿嘿傻笑,典型的痴呆儿。 史可呆了呆,随后眼眶泛红,强忍心酸说:“姐给你倒水喝。” “我……喝饱了……”傻傻地拍拍肚子。 实在没忍住,鼻子抽泣,却又得装出笑脸,不想影响家人的情绪。 扶起弟弟,把他拉出厕所放沙发上,将开着的电视换了频道,吩咐说:“乖乖看电视,不准再瞎跑,听到没有?” “我……知道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里面正播放樱桃小丸子。 叹了叹气,史可朝老太太说:“妈,要不再请个保姆吧,不然你们太受罪了。” “不要,不要,不要……”老太太缩着脖子连连摆手,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畏惧如虎。 “可是,我明天得出差。”史可低声说。 老太太沉默,看了一眼沙发上痴痴憨笑地儿子,低下头,“那请一个吧。” “妈你别怕,我过几天就回来,咱请一个临时护工,直接告诉她家里有摄像头,她不敢欺负你们的。”史可安慰说。 “你要早点回来。”老太太希冀地说。 “我知道,事情一完,肯定马上回来。”史可笑着。 打电话给保姆公司,直接开双倍工资,要求只有两个,人品一定要好,耐心一定要足。 然后去浴室,仔仔细细地淋了个澡,把浑身污秽洗尽,出浴时白里透红的脸蛋楚楚动人。 穿了白色连衣睡裙遮住曼妙身材,在厨房忙碌一番,做一顿丰盛的大餐犒劳家人。 洗了碗,洗了衣服,把家里打扫一通,安抚弟弟睡觉,日复一日的生活,艰难而又和谐。 躺床上,久久不能入眠,让她去引诱张志伟出轨,而且要拍那种羞人的视频。 一旦拍了这种东西,流露出去一辈子就完了。 可是不听顾名山的话,现在就要完蛋。 没有这份每月一万块的工资,连给母亲康复治疗和买药的钱都掏不出来,生活不只眼前的苟且,或许我该反抗一下? 最起码要脱离顾名山的魔掌,这个人的价值观和人生观已经完全崩溃。 亦或是年轻时太过疯狂,人到中年力不从心? 反正从来不跟她亲热,只玩,不睡,简直是古代的太监再世,整个人都邪恶了。 …… 昨天罚了顾名山一百万,大概是嫌不过瘾。 第二天,张上再次莅临三交河煤矿,碰到来矿上收拾东西,准备去太谷执行任务的史秘书。 “你……?”见他今天又来,史可怔了怔。 张上笑着,隔窗户朝矿长办公室瞅了瞅,空无一人,“你们矿长还没来上班啊?” “他去采购工具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史可解释说。 其实心里很膈应,毕竟要送货上门被眼前这个少年的亲爹糟践。 看照相,张志伟就一胡子拉渣,土到不行的鞋拔子脸农民,想想就觉死的心都有了。 如果是引诱眼前这个挺帅气的少年,她大概是不会犹豫的。 “那除了顾名山,你们矿上还有没有管事的?” “有副矿长。” “那他为什么不执行总公司的规定,昨天我已经来视察过了,结果今天连半点变化都没有,我很怀疑你们管理层的执行能力。” “这……”史可不知该怎么解释。 “你们副矿长叫什么名字?” “也姓顾,顾名生。”史可说。 “哦……”张上点头,打量她一眼,如花似玉,少妇迷人啊,有点奇怪地问:“你今天怎么没穿职业装?” 其实他挺喜欢制服的…… 思量着将来把所有类型的制服各买几套,让朱曦轮流穿…… 张上这问话,让史可心里咯噔一下,慌了慌,赶紧整理情绪,强装镇定说:“我今天工休。” “哦……”随口说:“你这身打扮,没有职业装漂亮。” “……”老娘怎么穿用你说嘛? 结果张上才走,她就想了想,儿子和老子的爱好大概是一样的,偷偷去宿舍换回职业装……然后开车去太谷。 这一天,总公司又发通告。 对三交河煤矿顾名山进行点名批判,身为矿长,拒不执行公司规定,长期离矿,疏于管理,扣除今年全部工资。 副矿长顾名生,玩忽职守,免去副矿长职务,录入三晋能源总公司黑名单,以儆效尤。 …… “砰……” 名贵紫砂壶被砸得粉碎,顾名山脸皮抽粗,气喘如牛,“废太子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哥,我怎么办啊?”顾名生欲哭无泪。 贼他妈的废太子,老子都没见过你,更不知道哪得罪你了,无缘无故罢免老子,而且不留后路。 进入三晋能源总公司黑名单,就相当于被封杀。 只要是煤炭行业,没你生存的余地。 甚至其他行业,和三晋能源总公司沾边的,认识的,想巴结的,都不会用你。 “别急,我已经派人去搞他老子了,先让他猖狂一时,有他哭的时候。”顾名山满脸阴郁。 “哥你不能再这样了,要是还躲着他,明天废太子再去矿上转一圈,说不准得免了你。” “他敢?”顾名山发狠似的瞪眼。 然后大概觉得自己是纸老虎,站不住脚,想了想说:“先让矿上按公司规定执行,该洗澡洗澡,该开会开会,免得他又找茬。” “哥……要不,咱同意改制算了。”顾名生心怀小九九说。 “同意个屁,他要是好话好说,过来求我改制,我说不准还会同意。现在敢骑老子头上拉屎,如果被他压服了,以后还怎么混,老子的脸不是脸啊?” “那要不……反正已经撕破脸了,咱把矿上的钱卷走,学吕治歌,换个地方照样逍遥自在。” “逍遥?”顾名山冷笑说:“你以为吕治歌好过?这是朱老大没回来,除非你躲到非洲原始森林里当野人,不然迟早得被抓回来。” “朱新宁这么厉害?”顾名生不信,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在咱国家还行,出了国谁还鸟你? “我看你是头发短,见识也短。”懒得解释什么,不到那高度,不会了解上层人士的能量。 第146章 贤者时间 当天下午,史可开车到达太谷。 先在兴隆大酒店开了豪华套间,然后把几个针孔摄像头藏好。 其实想见张志伟还是挺难的,因为这家伙不接陌生人的电话,根本打不进去。 不过难不倒她。 根据手里的资料,直接找到娱乐城苏瑛那里,说想低价卖食品厂,帮忙联系一下。 苏瑛清楚张志伟的发展战略。 遍地开娱乐城,其中有超市,然后大肆收购各种食品厂,自产自销。 渐渐地把其他食品都下架,只卖自家的东西,形成专卖店,搞品牌。 其实食品这个东西,辣条,薯条,山楂片,各种小零食什么的,真不用技术,也不用配方,谁都能搞,只是牌子不一样而已。 你是旺旺雪饼,他是康师傅雪饼,那个是米多奇雪饼,那我就弄个弓长上雪饼,在自家超市里卖,绝对暴利。 同时也在网上开网店,最起码前期的销路不发愁。 就拿太谷饼来说,已经成了淘宝皇冠号,刘德顺那里利润百分之六十是网店贡献。 直接去厂里进货的渐渐变少,就算实体店进货,更多商家也会走快递,也是在网上买,只不过是按进货价走。 …… 苏瑛打量着史可,职业装显得玲珑凸伏,很有职场女性的柔美,而且皮肤那么白嫩,得出个结论,狐媚子…… “我有几个食品厂要卖,急用钱,价格很低,这是我的名片,可以让你们张董给我来个电话嘛?”史可笑着说。 苏瑛拿起名片看了看,只有名字和电话,简陋到不行,不过应该不会无聊到找上门骗人。 “可以。”苏瑛点头。 “谢谢。”史可不久留,这就走了。 张志伟最近很忙,晋城下边三个县的娱乐城竣工,正在装修,上货架,招人,把他忙得连轴转。 其实很多生意只要开个头,定了发展方向,按部就班走下去就成,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 也很少有那种吃拿卡要,专门为难你的公家人。 他也是上午才从晋城回来,难得在家陪杨芯一天。 “老婆,过来给我搓搓背。”浴室里,张志伟脱得光不溜丢,正应媳妇的要求冲澡。 发家这两年,不只杨芯变化大,他变化也很大。 大概是见识到花花世界,去了一些守旧观念。 以前从不喊杨芯“老婆”这样的称呼,反正张上没听他叫过,一般都直接喊名字。 现在可好,出门在外都这称呼,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媳妇是谁。 以前出门,或许是害羞,俩口子从来不拉手,甚至不会并肩走,总得岔开那么一点距离。 在他们那个年代人的观念里,当街拉手是属于有伤风化的事情。 现在只要出门,走街上,俩人并肩子手牵手很正常。 “知道了。”杨芯正在做饭,两个精致的小菜,打卤面,满是家的味道。 把煤气灶的火门拧小一些,让卤子炖着,在洗碗池上头挂着的毛巾上,蹭了蹭手上的油,往浴室走。 推开门,雾气蒸腾,先习惯性摆了摆白气,把门关上。 “你别弄。”一把打掉他湿湿的贱手,拿起搓澡巾在喷头下湿了湿。 “老婆,要不你跟我一起洗吧……”张志伟不甘心,恬不知耻地提要求。 “饭还炖的呢,别一会儿糊了锅。”把搓澡巾套手上说,挥了挥手,示意你赶紧的转过去,把背露出来。 张志伟只好撑着洗手池,让杨芯搓背。 片刻,想了想说:“老婆,要不我再去晋城,你和我一块去吧。” “我去什么也不会做,还得给你添乱,快算了吧。”认真地给他从两肩到屁股仔细搓一遍,然后蹲下,搓他后腿弯。 “那要不你去学一学打麻将吧,也有个娱乐的,能消磨时间。” 他知道杨芯没什么朋友,这个女人跟着他受了半辈子苦,以前就一门心思想打工挣钱,给人端盘子洗碗,什么苦活都干过。 现在有钱了,也错过交朋友的时间了,成天一个人憋在家里,除了白静偶尔过来陪一陪她,平时都很孤独。 “不学,看她们砰砰砰摔麻将就头疼。” 微微喘着气,把搓澡巾从手上摘下来,放喷头下洗了洗,突然发现不对劲,“你……” “老婆……”张志伟深情地喊了一声,一把拽过杨芯,嗯……少儿不宜。 …… 有一句叫X前Y似魔,X后圣如佛,男人是有“贤者时间”的。 如果是个年轻小伙,精力旺盛,你使劲撩他,说不准还能起兴。 可给一个四十岁的男人,这个时间阶段,甭管你天仙下凡,还是神女降世,动一个歪念算我输…… 兴隆大酒店,下午,张志伟赶紧来赴约。 礼貌地敲了敲门,当看到史可时就是一愣,没想到是这么个娇艳少妇。 “张董您好,快里边请……”史可热情地迎接。 “要不咱换个地方谈食品厂的事吧?”张志伟目光无焦距,头都不抬,看也不看。 “这里不是挺好的嘛?”史可指着屋里的环境说。 “我觉得,你如果诚心,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好。”耿直得不近人情。 “……”这人怎么死脑筋呀。 史可思索一下,他可能想换个酒店,毕竟是太谷本地人,在这个酒店熟人多,怕被碰见。 “那您想换哪个酒店?”笑意盈盈地问。 “你是来找我谈生意的?”张志伟心里生出警戒。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女人一副恨不得被按倒的模样,不会是想给我下套吧? “当然是来谈生意的。”史可赶紧应。 “哦……”沉思一下说:“我爱人也会过来,等她来了咱们再谈吧。” “……”目光呆滞,脑子宕机,突然想找块豆腐撞死,难道我就那么没有魅力? 苦笑,再苦笑,艰涩地说:“好吧,等您爱人来。” 杨芯来得很快,因为听出张志伟语气不对了。 以前也有过这种事,毕竟是大老板,太谷想傍张爸的势力女不在少数,全是杨芯救场的。 人家夫人来了,你总得要点脸吧? 房间里,被人家那样盯着,史可觉得自己脸皮仿佛要被火炉烧尽,羞到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那个……其实,我不是来卖食品厂的。”低着头解释说。 夫妻俩对视一眼,尽管这女人来路不正,又对自己丈夫心怀不轨,杨芯还是耐着脾气问:“那姑娘你是?” “我是来求救的。” “求救?” “只有你们儿子能救我。”毫无征兆,噗通一下就跪了。 夫妻俩哪受过这种阵式,张志伟本能去扶人家,手才伸出去,发觉不对了,得避嫌,又收了回来。 杨芯上去把史可扶起,安慰说:“姑娘你慢慢说,我们家张上又不是警察,哪有本事救你啊?” 史可娓娓道来,诉说恶魔似的顾名山,请求大天使张同学将他镇压。 然后再求夫妻俩,自己上有患病老母,下有痴呆弟弟,工作不能丢…… 第147章 休笑世人痴 朱家古宅。 看着眼前哭哭啼啼的史可,张上很无语。 这顾名山忒他妈损,竟然派人去引诱自己老爸,而且还要拍视频,拿来威胁咱。 能想出这种歪点子,心理得阴暗到什么程度? “行了,别哭了。”有点心烦地摆摆手。 好在老爸意志坚定,没上套,不然敢让我爸妈闹离婚,就算你是女的,有万般无奈,老子也打得你亲妈都不认识。 “你给顾名山当秘书,应该清楚他那些破事吧?” “清楚一些。”楚楚可怜地说。 “那写吧,写下来,我把他扳倒,你也就安全了。”顿了顿,想到刚才杨芯的吩咐,说:“工资不会少你的,还是每个月一万,我正好缺个秘书,你先顶着吧。” 张同学现在也是个人物了,公司副总,事务繁忙,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有个助手帮衬着,能偷懒一些。 “你的秘书?”史可怔了怔,偷瞄他一眼,耳根子发红…… “思想能不能别这么龌蹉?” 张上牙根疼,社会社会,你都变成什么样了,秘书都成贬义词了,一说这词就想歪。 想了想说:“咱先约法三章,我们不发展任何朋友以外的关系。我也不会强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但是,你得像对你老公那样用心对我。” “……”你这不是自己打脸嘛,前头说不发展朋友外的关系,后头就说当老公。 似乎觉得自己表达有误,张上解释说:“我是比喻,你得把对你老公的那份忠诚,细致,爱护,用在我身上,事事为我着想,这才是合格的秘书。” “我试试吧。” “……”要不是杨芯来了电话,我才懒得用你。 其实张上清楚史可的小心思。 小人物也有智慧,火中取栗,谋得一片安生之地,卖了顾名山,投靠自己,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 第四天,张上没有直接发通告免去顾名山的职务。 而是又到三交河煤矿视察,准备亲自震慑不支持改制的矿长们。 这次来得人很多,彭海柱,闫更生,喜欢看热闹的矿长都在,准备看一出杀鸡儆猴大戏。 尽管那猴可能是自己,但也不妨观摩一下。 顾名山大概也是怕了,这回真按公司规定执行的。 不出两天时间,墙上写满了大白字,“不当老鼠屎”,“我们都要做好人。” 矿工们的行容面貌也是一清,最起码没有那种纯粹不洗脸的人了。 “顾矿长,忙呢?”搁玻璃窗外边瞅了瞅,见人在,张上笑呵呵地敲门说。 “咯噔……”顾名山无缘由地心脏一跳,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因为窗外气势汹汹,一堆人搁那站着,眼里的戏谑怎么也挡不住。 “张副总有何贵干?”边问,边视若无睹,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赶紧给史可打过去。 张上:“顾矿长真是繁忙啊,上级领导来检查都不起身迎接一下,还坐那打电话,眼里还有没有公司规定?” 顾名山面黑如碳,史可的手机竟然关机了。 “废物。”心里暗骂一声,清楚今天大概是在劫难逃了,换上笑脸相迎,“张副总说笑了,哪敢不欢迎您啊,快请坐。” 张上:“坐就不必了,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谈几件事。” 顾名山:“您请说。” “首先,想和你借个秘书试试,那个叫史可的姑娘挺好使的,不如把她让给我?” “草!”顾名山忍不住骂出来,知道事情败露,而且史可已经见过张上,说不准把他的底都兜干净了。 “顾矿上,说话啊?” “那个……既然张副总看上她了,那就是她的荣幸,您尽管使。”咬牙说。 心里酸的醋都要冒出来了,跟了老子半年都没睡过她,结果便宜了别人。 张上:“那说第二件事,你为什么不配合公司查账,为什么不上交这一季度的收益?” 顾名山:“不是不交,是这一季度煤矿价格疯长,一天一个价,帐比较乱,为了不给总公司添乱,所以打算做好了帐,理清了财务,才上交收益,不然交少了怎么办?” 这个回答,滴水不漏啊,张上心想。 “那咱们再说第三件事,有人举报你滥用职权,少报煤炭产量,私自贩煤,中饱私囊,并且大肆采购挖煤机器,从中吃回扣,还任由三交河的村民私挖滥采,村民得三成,你得七成,有没有这些事?” “纯粹胡扯,想污蔑我,得先拿出证据。” 顾名山心里打摆子,害怕了,嘴里却不示弱,这些事绝对不能承认,尤其最后一条。 “不承认?”张上笑了笑,“那就算了。” 这话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竟轻易放过顾名山。 窗外的矿长们开始窃窃私语,都没想老顾吃里爬外到这种程度。 竟然败坏黑金帝国的江山,任由别人掏你脚下的黑金,为了钱,简直在侮辱做人的底线。 “他是怎么个意思?”闫更生没看懂张上为什么突然不追究了,附耳向彭海柱问。 “杀招在后头呢。” “都他妈吃里爬外到这种程度了,只要拿住最后一条,找三交河村民查一查,老顾必倒无疑,还用杀招干什么?” “你这智商差远了,还敢不同意改制。”彭海柱说:“越到后边,越不服软,死得越惨。” “死?”闫更生不信张上敢下这种狠手。 窗外的议论,令顾名山汗流浃背,两腿发软,其实很多事情都不经查,嘴里不承认是没用的。 他也知道张上的目地,故意把这些人叫来,故意和自己交锋,废太子在立威,拿自己开刀,立他的威风。 “那现在,咱们说第四件事。”张上笑得越开心了。 所有人都目光一窒,呼吸微微变急促,等着听下文。 “我听说,你在煤矿后山动私刑,用化隆造的黑枪把人打成筛子,下了土。” “没有的事!”一口否认。 “你确定?” “确定!”人家摆明要收拾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唉……何苦呢?”张上叹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下。 没出三分钟,门外来了一堆警察,用担架抬着一具浑身污泥的死尸,已经腐烂发臭,那味道能熏死人。 顾名山呆若木鸡,摇摇欲坠。 他将面临的,是牢底坐穿。 第148章 水恶虎狼吼 人欺软怕硬是天性。 张上狠心把顾名山送去牢底坐穿,不顾及他是朱新宁的兄弟,撕去这层皮,露出爪牙,果然能震慑群雄。 几天之内,相继又有八位矿长同意改制。 还有两位矿长,是被自己的护矿队长逼着改制的…… 时至今日,只剩最后六位矿长还在死扛。 这些人,张上弄不懂他们是怎么想的,难道非得撕破脸,把你脸皮扒下来才知道好歹? 不过目前他还没有精力收拾这些人,三交河煤矿的烂摊子得整治。 五千多人的大矿,还有洗煤厂,一旦乱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一口气把顾名山的残余党羽全部免了,然后再通过层层选举填补空位。 接着逐个找管理层谈话,成天开会,把人弄得筋疲力竭。 好在有史可帮忙,她对三交河的情况很熟悉,帮张上处理了不少事情。 其实这都次要的。 主要和三交河村民的斗争才是心腹大患。 顾名山默许那些村民开黑口子,现在他被抓,张上让人通知村民停止私自开采,结果根本没人鸟他。 利益在前,你算个屁。 从七八十年代起,煤炭行业发展至今,煤矿开到哪,煤老板和当地村民的斗争就烧到哪。 煤矿一开,村民永无宁日。 开山机器运转地声音从早到晚响不停,惊扰四邻。 地底巷道放炮掘进,地下一响炮,离得近些,地面上房子都在震动,锅里的油能溅出来,跟地震似的。 村民的砖瓦房,墙体开裂缝很正常。 运煤卡车成天路过,十三米的半挂,二十多个轮胎碾路,整日整日不停歇,像是从死人坑里向外运尸体的大灵车。 环境就更别说了,地下水踩空,常年吃不到水。 周围的庄稼地寸草不生。 空气中的煤尘黑颗粒满天飞,家里窗户密封性再好,只要不出两天,床单指定一层灰。 往床上一坐,尤其在太阳底下,你能看见一颗颗细小的东西“哗”一下就起来了。 最重要的是安全问题。 开采煤矿得用炸药,正规煤矿的炸药是和国家买的,安全性高,价格也高。 私挖滥采的黑口子,炸药都是自己拿硝铵配的。 每个煤矿都有炸药库,光三交河煤矿的炸药库,不吹不黑,火力大得能把整个三交河村子从地球抹平。 村民们私下挖煤,家家户户都藏着大量劣质炸药,张上光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再加上村民开采技术落后,把地下挖得一塌糊涂,大量形成采空区,破坏地质,万一出了事故,到时候都得算到你三交河煤矿头上。 形势恶劣,非整治不可。 …… 其实自过年后,张志国就隐隐有预感,自己要飞黄腾达了……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三交河煤矿的矿长,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大爷,你看这事怎么办才好?”张上有点烦躁地把事情讲了一遍。 张志国在国企当科长这些年,见多识广,想了想说:“先报警,让公家单位出面。” “报过了,法不责众。” 张上苦笑说:“民警一来他们就停工,前脚一走,后脚继续干,还专门派几个人在村口盯着。要是说得急了,就涌出来一堆妇女,指着鼻子骂,没素质的还撕扯衣服,抓头发,把民警弄得狼狈不堪。” 其实张上懂,按常理来讲,村民挖自己脚下的煤天经地义。 但是当初为了税收,地方政府把三交河地界全卖给了朱新宁,猪哥开煤矿以后,每年交税十多亿。 这就是地方和人的冲突。 村民们认为自己脚下的土地,就是我自己的。 其实不然,地是国家的,资源也是国家的…… 如果不让朱新宁来开矿,地方政府穷得一塌糊涂,经济发展不起来,你脚下就是藏着金矿都没用,要开采出来才算。 唯有让人投资开矿,煤老板要修运煤路,矿上那么多人吃喝用度,可以带动地方经济。 而且有税收,政府有钱了,才可以给百姓修路,开办学校,弄养老保险,改善民生。 可是三交河的村民不行。 眼睁睁看着你挖黑金,把世代生活的土地破坏得一团糟,我却连点肉都吃不上,还要给你下矿打工,豁出性命挣那点死工资。 好不容易买通顾名山,开了黑口子,说什么也不会收手。 其实当年朱新宁买下三交河的时候,就和村民们打过仗,据煤矿上的老员工说,血染十里…… 这么多年过去,仇恨埋在了骨子里。 “实在不行的话让护矿队撵人。”张志国沉声说。 “能撵到哪去?”张上心情有点沉重,“他们在自己村里挖煤,还有人在院子里挖,你总不能把人家撵出家门吧?” “这……”张志国犹豫了,嘴巴开合一下,终究没说出暴力镇压这种话。 思考半天,“我打电话问问老领导吧,看他们当初是怎么摆平这些事的。” “成。”张上应着,自己终究还是嫩一些,得看老前辈们的智慧。 张志国虽然从国企辞职,却一跃成为三交河的矿长,以前的老领导不敢托大,和和气气地交流,最后就四个字:“分而化之。” 张上一听就明白了,“大爷你熟悉煤矿上的事吧,村民们的事我来处理。” 找矿上的老员工详细咨询一番,想出了点子。 …… 三交河煤矿位于临汾洪桐,有著名的洪洞大槐树。 00年代初,洪桐还是一个穷得响叮当的小县城,直到煤炭行业兴起,带动了商业繁荣。 可是,这一切都和三交河的村民们无缘。 他们像被遗忘在这废弃之地,苟延残喘地活着。 整个三交河范围内,随便挖个坑都能见到煤,可是,上头的法令真他妈不合理。 我们的土地,不让我们挖东西,美名其曰:“私挖滥采。” 就因为我们没钱,投资不起煤矿,技术不行,达不到开采条件,就不让我们挖。 到头来,这些煤炭都是专门给有钱人准备的。 我们自己的土地,却要日夜听他们机器响不停,就像钻石在锅里炒来炒去,那诱人的声音成天没完没了。 不知多少个日夜,村民们气得茶不思,饭不吃。 直到村花孙妮子被顾名山看上,这才时来运转。 尽管要孝敬给姓顾的七成利润,那也总比没有强。 于是,村里以村支书郭胜,村长韦海河,孙妮子的父亲孙子鸣,这三位组班头,家家户户开启“地道战”模式,不出半年时间,各家都在城里买了房。 这两天,听说顾名山被下了大狱,大伙拍手称赞,这下再也不用给他交利润了。 可是,煤矿上新来的主子却勒令他们关闭黑口子。 大伙才不理他呢。 直到今天,三交河煤矿说要处理一批旧开采设备,指名道姓白送给村长,令村里一下子活络起来。 朱新宁所有煤矿,全用最先进的开采机器,老旧设备几乎当废铁卖…… 矿上看不起的设备,对村民们来讲却是高大上,有了它,挖煤速度能提升几个档次,都是钱。 村长韦海河家里,人头耸动,几乎都跟他沾亲带故,不是连襟就是表姑子。 “海河,咱拿下这批机器,挖煤就不用这么幸苦了。” “就是啊,白送咱的机器,凭什么不要?” “咱不要,那不就得便宜了孙子鸣和村支书?” 七嘴八舌地议论,简直要让韦海河炸了耳朵。 深吸一口烟,抹了抹脸上的黑煤尘,“大家听我说,这机器咱要是拿了,就说明被煤矿招安了,让孙子鸣和郭胜怎么看?” 场面静了静,大伙心里都清楚,煤矿之所以拿他们没办法,就是因为人多势众,齐心协力抵抗外敌的结果。 “可是……咱不拿,孙子鸣和郭胜要是拿了怎么办?” “马勒戈巴子,郭胜最近又挖到俄家地下了,要不是海河你让俄忍住,早就一铲子劈了他。”妹夫绷着脸说。 “咱管他那么多嘞,爱咋滴咋滴,先把机器拿了再说。” 又一顿乱糟糟地意见,让村长韦海河心里发苦。 只是一批机器就这样了,散兵游勇,要带领这么一帮废物去抵抗三交河煤矿,想想都他妈蛋疼。 可是没有这些人的拥护,你当不了村长。 “大家静一静,这么办吧。”扫视所有人说:“去把郭胜和孙子鸣叫来,咱三家把这批机器平分了,省得闹意见。” “凭甚白给他们?”妹夫不服气。 “你是村长,还是我是村长?”韦海河沉下脸,他的权威不容置疑。 “……”妹夫没敢说话,只是脸色异常难看,心里暗恨。 第149章 深院惊寒雀 村民们把开采机器平分,没闹意见,让张上有些意外……还真是够团结的,难得。 不过他手里已经有一份名单,村民中带头闹事的,活泛的,骨头硬的,全被罗列出来。 并且,已经让护矿队全员出动,将村子出口处堵死,挖了煤,运不出来,白费力气。 同时也不能把村民逼急了,好歹是上千人的大村子,他不想学朱新宁搞“血流十里……” 接下来就是谈判,互相博弈,展露手段。 如果实在谈不成,那也只好调动人马,大军开拔,血腥镇压,谁再敢私自挖煤,打! 免得出了事故,一盆屎扣下来,哭爹喊娘,还要你擦屁股。 其实说实话,张上也是很同情这些人的。 以己度人,换了自己是三交河的村民,别人挖你的地,挣钱挣疯了,自己却穷得卖裤衩,心里也不会好过。 可是现在立场不同,想那些只会让自己变得优柔寡断。 “最好还是谈成。”张上心里嘀咕。 才这么想,就见史可急冲冲跑进来,微微喘着气说:“起冲突了,村民们和护矿队闹起来了,有个村民用石头把一位护矿队员脑袋砸伤,流了一地血。” “然后呢?”张上异常镇定,已经料到这个结果,堵住村口等于断了他们财路,不闹才怪。 “然后尊你的话,护矿队还算保持克制,没动手,只是群情激奋,有点压不住了,已经冲到村子里,占了村口。” “挺好的。”张同学讲了句莫名其妙地话,吩咐说:“受伤的队员,资料费全部报销,奖励两万现金,再告诉那些村民,三天内让他们派个人来谈,就说我可以让利于民,但是,我只见村里能做主的人。” 史可眼前一亮,由衷感叹这个办法好。“我去通知。” …… 其实村民们心里是有底的,真要刀兵相见,自己这些人哪是护矿队的对手? 当年朱新宁和村里打仗,铁锹、斧子、大锤,往死里弄,那都是小菜。 火枪猎枪是护矿队的常用工具,埋雷管,搞油瓶炸弹,比抗战时期的惨烈也不逞多让。 最后当然是有钱的牛逼。 火拼下来,村里死的死伤的伤,元气大伤,血海深仇也无济于事。 没受伤的拿了人家给的补偿款,受伤的矿上按时给你发工资,又能怎么样? 这么些年下来,经历过当初那场战斗的老人,每每想起这事就脊柱发凉。 现在人们法律意识提高,都不敢弄这种阵仗了。 像早九十年代,火拼到这种程度上头也都不会管。 既然把地卖给别人开矿,决定要发展经济,肯定先对村民们劝了又劝,商议完又商议。 最后,实在顽固不化,这些负隅顽抗地村民是没地方说理的,打成什么样,全自己承担。 孙子鸣家里。 三家嫡系人马聚集,商议对策。 “煤矿忒他娘欺负人了,咱们辛辛苦苦把煤挖出来,却换不了钱,运不出去,老子葬他爹。”郭胜骂骂咧咧。 “那你想怎么办?”孙子鸣抽着旱烟,眯眼问。 他算是村里最后威望的人,当初就是他出主意,舍了自己亲闺女,傍上顾名山,才改了村子贫穷落后的局面。 “他不是要谈判?咱和他谈就是,谈不成再说。” 郭胜不傻,枪打出头鸟,现在冒头闹事,说不准明天早上醒来就得被下了黑土。 “可是人家只和一个人谈,咱们仨谁去?”韦海河把玩着中指上新买的金戒指。 大家都明白,这次谈判谁代表村里去,以后谁就是村里的话事人,再往深里说,这片地挖个坑都见煤,事关利益分配。 “谈判当然是俄爹去,村支书是咱村里最大的官,俄爹不去谁去?”郭胜的大儿子在旁边咋呼喊。 “村里能有今天,家家户户在城里买房,谁的功劳?”孙子鸣的连襟不服。 唯一没争的只有韦海河,跟着他来的人大概是得了授意,看着两家人斗。 村里人说话比较没素质,也火气大,嗓门大,你高我更高,你不客气我更不让…… 没出三句话,对爹妈子女的问候话就喷出来了。 眼看两家人剑拔弩张,韦海河叹了口气说:“人家摆明了让咱们内斗,你们还就真中计,打吧,闹吧,最后咱们都去吃土。” 大概是他说了句实在话,人们渐渐安静了下来。 “海河你平时点子最多,你说怎么办?”郭胜问。 “办法有,就是得出血,咱们当初给顾名山七成利润,把这利给那个新矿长就是,不信他不动心。” “咱好不容易才脱了顾名山的剥削,翻身做了主,凭甚再给他让利?”郭胜大儿子脾气爆,性格耿直,脑子勾芡。 “那你说怎么办?”韦海河反问。 “俄哪知道……”理直气壮。 “……”傻X!韦海河心里暗骂。 “七成利润太多了,最多给他三成。”孙子鸣眯眼想了想说。 “三成也嫌多,每多给他一成咱就得多受一份苦,最多让两成利润。”郭胜说。 “两成?”韦海河意味莫名地笑了笑,“换你是新矿长,以前七成,现在只给你两成,你干不?” “这……” “两成,两成够个屁?你现在给人家七成利润,人家愿不愿意让你继续挖都是两回事。”韦海河拍桌子喊。 “七成实在太多,不行,惹急了咱就和他们干。”郭胜别过身,一副绝不妥协地模样。 “都别吵了,咱连煤矿上的新主子是谁都不知道,吵个屁?”孙子鸣磕着烟斗里的灰,“古人说的好,知彼知己……那个甚来?” “……”一堆文盲,愣不知道下一句。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女音,“百战不殆”。 一条黑白相间的连体裙,把一对丰满的雪峰绷得紧紧,优美线条完全地显现出来。 裙子用细细的腰带轻轻系住,前面两幅裙襟相互重迭盖住一部份,裙摆边缘辍了一圈垂穗,增添裙子的飘逸感觉,娇柔、妩媚,全身洋溢着撩人的韵味。 这副打扮,直把一堆汉子看得起立致敬…… “妮子,你咋来了?”孙子鸣站起来,赶紧出去迎接宝贝闺女,“你不是在南方渡假了么,怎么跑回来了?” “顾名山出事,我怎么能不回来看看。”孙妮子扫视屋里的人,见一个个都跟没见过女人一样,那眼神恨不得把她扒了,心里厌恶得不行,娇蛮脾气上来,“都盯着我瞅什么?” 一屋子人立马尴尬得不行,要脸的赶紧扭过头去,不要脸的动都不动,哈喇子直流。 “妮子真是越来越靚了,跟了富人,好吃好喝好保养,就是不一样的多。”郭胜大儿子至今没找到媳妇,眼里闪电带火花,擦了擦嘴说。 “狗嘴,少和我说话。”孙妮子不屑地撇他一眼。 第150章 可笑女流 闺女回来,孙子鸣立马有了办法,当初怎么摆平顾名山的,照葫芦画瓢来就是。 “这样吧,大家也别争了,不是还有两天时间才谈判么,先让我家妮子去探探情况,看看矿上的新主子是谁,叫什么,性格咋样,咱再想对策。” “这……”郭胜和韦海河对视一样,也只能这样了。 “我不去!”孙妮子见父亲没征求她的意见就私自做主,当下心生不满。 她哪能不懂其中利害,这是让她送货上门,把她当物品卖,送给别人当禁脔。 上回就上了大当。 那时候比较单纯,被父亲一求,心就软了,结果遇到个令人发指的死太监,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去。 “大家先撤吧,我和我妮子有话要说。”孙子鸣撵人。 大伙很识趣,相继出门,只是眼神却都不规矩…… 房间安静了。 “妮子,爹知道委屈你了,可是咱一村人的生活全指望你呢,你要是不去,咱村上千口人都得面朝黄土背朝天。”孙子鸣苦口婆心。 “他们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本来要往炕边坐,结果眉头微蹙,硬是站着没坐,太脏。 “跟他们没关系,可你忍心看着爹受苦啊?” 顿了顿,装出颓败样说:“你四姨从小就见了你最亲,有口吃的都先紧你,前些年村里打仗,你姨夫断了腿,至今都在床上躺着,要是不挖煤了,你让她怎么活?” “你二伯,你在外头上学那些年全靠他接济你,给你凑学费,你可不能忘了人家的恩。” “还有你……” 一通诉苦,把孙妮子讲得只要你不给村里出面,你就是十恶不赦地罪人…… 最后还扔下杀手锏。 “爹听说了,矿上新主子是个可精干洋气的小伙子,才二十来岁,不是顾名山那秃子烂脸,你要是和这新主子好了,也算有个好归宿,人家年龄那么小就能管煤矿,本事多大了,配你肯定不差。” “小伙子?”孙妮子呆呆问了一句,有点不相信。 三交河煤矿那么大,听说年收入几十亿,矿工五千人,管理这么大的产业,却是个小伙子,自古美人爱英雄……有点动心了。 她现在也是有苦自知。 顾名山进去以后,她无依无靠。 以前老顾给的钱,大概是躺着拿钱,花着不心疼,除了一套房,什么都没攒下。 人是越吃越懒,让她这娇滴滴地美人去打工,看人脸色,是绝对不会去的。 唯有再找个有钱人……才能维持当下的优渥生活。 但她也是看人的,不是什么人都能泡,都能追。 那些大腹便便,油光满面之类,看着就恶心,更别说跟他们过日子了,你就是有一万亿,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有自己的小梦想,想找个阳光帅气,高大白净,有本事有钱的男人嫁了,相夫教子,恩恩爱爱,那才是理想生活。 “闺女,去以前爹和你说两句。”孙子鸣怀着小九九说。 “什么?” “你去的时候顺便谈一谈利润分成问题,以前是咱们三成,顾名山七成。现在如果矿上让步,你就以七成算,他让多少,你就悄悄拿多少,回来告诉大伙时一口咬定矿上要七成,剩下的不就进你腰包了么……” 孙妮子呆了呆,这等于是什么都不用干,坐着拿钱。 想通其中厉害,嘀咕说:“好办法。” “是好办法吧……到时候有没有你爹一成啊?” “没有!” “……”死妮子,家门不幸。 …… 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 张上想着把村民们分而化之,平息这场事端,人家村民们也不会坐以待毙。 “权财色”大概是男人的终极目标,如果有一天,给你送来其中两样,你是要,还是不要? 说实话,顾名山还是很有眼光的,不管是史秘书,还是眼前这位娇滴滴地美人,都可以说是绝色,能一眼就令男人意动的那种。 从中可以看出,老顾比较迷恋少妇类型的姑娘,从她们身上可以找到女性与母性交融地温情,恩……很迷人。 自孙妮子进门那一刻,张上就知道村民的打算了,美人计啊。 “请坐。”笑着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说。 “谢谢。”孙妮子献上甜美笑容。 其实四月初的天气还不太热,可她今天却脱下了光腿神器,连丝袜都没穿。 丰润的两腿露出来,肌肤是那么洁白有光泽,线条细致而优美。 她自信,只要是男人,就算是禁了人欲的九十岁老头,也会多看自己两眼。 “我记得是叫三交河村的主事人来谈,你能代表他们?”张上拿钢笔在手里转。 “我叫孙妮子,顾名山默许村里挖煤,应该有我一份功劳。”优雅地拍拍裙边的灰尘,暗骂鬼地方,才走这么几步路就脏成这样。 “哦……”他懂了,老顾没抗住财与色的诱惑,被眼前这少妇公关了,“说说吧,你们怎么才能停止私挖滥采。” “如果我们选择不停,可以嘛?”孙妮子可爱地嘟了嘟嘴说。 “大概是不行的。”张上玩味地看着她。 “那我们给你三成利润,你给村民们一条生路好不好?”撒娇地语气说。 “三成啊才?”戏谑地看她表演,“我听说你们给顾名山七成,到我就只有三成,看不起我是吧?” “三成,再加一个夏天帮你暖心灵,冬天帮你暖被窝地好女人,可不可以?”抿着娇嫩地嘴唇,春心萌动。 因为眼前这个少年确实阳光干净,讲话谈吐也文质彬彬,一看就是个“美少男”。 “送我女人?”张上笑了,“其实我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尤其是送货上门的那种,我从来不看,要搞就搞有性格的,有脾气的,敢反抗的,那才有挑战性。” “……”贱人,孙妮子心里暗骂一句,娇蛮劲上来,不愉地说:“其实我是很矜持的女人,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这样啊。”张上挠了挠头皮,“那你的意思是,我还非得收了你不行,然后纵容村民继续私挖滥采?” “这是最好的办法。”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你身为大老板,良心在哪里,你们开矿把村民们搅得不得安生,好好一片山水田园,看看现在毁成什么样子了,难道你半点愧疚都没有嘛?你的人性呢?” 这话讲得理直气壮,连胸脯都挺了挺。 “地是国家的,不属于任何人,轮不到你来指责我,也不要把自己的不幸说成是别人的过错,合着你们不发财,都是我的原因?” “我希望我们不要弄得太难看,各退一步,日后好相见,这次就当你做了善事。” “善事?”张上失笑,大笑,狂笑,泪水都他妈出来了。 “让你们毫无秩序地挖煤,就是善事?” “让你们把这片土地全挖成采空区,就是善事?” “让你们割麦子一样死矿下,也是善事?” 孙妮子:“大惊小怪,我爹挖了半年,什么事都没。” “你知不知道,你们那个挖法,就算不出事故,过几天夏天一到,只要有一场瓢泼大雨,排水不及时,地表水灌进巷道里,地下挖煤的人全都得死,甚至你们整个村子都会在地球上消失,地基下陷,塌成废土。” “危言耸听,唬谁呢你?”完全不以为意,整理着自己的秀发,还嫌恶地挥一挥空气,似乎看到了飘散地黑颗粒。 “你以为我在骗你?” “你不就想把后果说得严重些,既能得到我,也能多要些分成嘛?” 张上脸黑如铁,感觉胸口像憋了一口屎,简直他妈要被憋死了,很想很想……你们继续挖吧,都他妈死无全尸才好,关老子屁事? 遇上这种女人,纵使你有万般才华,千古奇情,都他妈得活活憋屈死。 “来人!”张上猛一拍桌子。 门外有两位护矿队员站岗,立马小跑着进来。 青筋暴起,气得发抖,“把这个女人给我扔出去,扔得越远越好,以后三交河地界,看见她,见一次打一次。” “是!” “啊……”随着一声尖叫,撕扯挣扎也无济于事,整个人被横抬着,裙子在地上蹭满灰烬,就那么出去了。 第151章 忘应之身 人世间对女人最大的侮辱,莫过于你送上门想让人家睡,别人却说“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把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下令扔出去,这男人得多凶残? 史可过来送资料,见状,打了个冷颤,看张上的眼神畏惧如虎…… “那个……”小心地指了指外边,“怎么回事啊?” “我今天可算见识什么叫胸大无脑了。”张上又想气又好笑,肝疼。 其实说把孙妮子扔出去那一刻,他就有点后悔了,和这种女人较真,真他妈显自己弱智。 史可有点脸黑,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足够饱满,又摸了摸脸颊,“其实,我……” “你是胸大有脑。”张上头也不抬地说。 “……”你可以讲话时认真一些嘛? …… 孙妮子浑身狼狈不堪,悲声戚戚,像垃圾桶里拣出来的女人。 这副模样回去,简直是往三交河村扔了个原子弹…… “藏他爹,藏他爹,老子藏他爹!” 孙子鸣看着闺女这惨样,气急败坏,在屋里乱砸一通,气不过,操刀就往外冲,要去找张上拼命。 大街上一堆村民围观看戏,见他拿着菜刀出来,四五个壮汉赶紧拦住,劝说。 “孙爷,可不敢,你这是去送死啊。” “你出个事让你闺女怎么办?” “村口都被护矿队封死了,你拿刀出去,人家以为你要打仗了,可不能这么办。” 哄哄吵吵围一圈,讲什么的都有,反正不让走,一旦开仗,死的不只是你,而是整个村子。 郭胜和韦海河姗姗来迟,千思万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难不成矿上的新主子是个太监,对女人免疫,好男风? 甭管心里怎么腹诽,可事情还得解决。 眼瞅着孙妮子这幅惨样,问话也不回,就搁那哭。 大伙一合计,先让人家姑娘洗个澡吧,瞅这一身脏的,活跟才出窑子的矿工一个样。 村里虽然接了自来水,但谁家都没热水器,更没浴霸,只能找个大木桶,各家各户将家里的热水壶拿来,倒上大半桶热水,将就洗吧。 孙子鸣以前穷,院子是没围墙的那种土院,就四间砖土房。 把家门关了,别着菜刀搁屋外巡逻…… 孙妮子渐渐地不哭了,平静下来。 只是内心的恨意宛如火毒于五脏六腑蔓延,怎么也止不住,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烧成灰烬,恨之入骨。 她长这么大,虽然是村里的孩子,却从没被人欺负过,即便给顾名山当小老婆,也只是受不了他的霸道和邪恶趣好。 可是张上,却让她体会到比天高比海深的羞辱。 一个娇美人,自动送上门,却被扔出来。 她穿着裙子,在与两个护矿队员抗争时,灰头土脸,裙子被撩起来……被那么多人围观。 风言风语,指指点点,自此以后,女儿家的贞洁一无所有。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孙妮子想了很多,由悲伤变成灿烂地笑着,细细揉搓身上的淤痕,抚慰自己娇嫩的皮肤,如幽冥花盛开,赏心悦目,却藏怨毒在心。 擦干了身子,从旅行箱里翻出一件微透明的超短睡裙,这是顾名山让买的,只穿过一次。 明亮灯光照射下,依稀可以透过薄薄的面料,看到内里的轮廓。 宽宽的圆领和短短的衣袖,衬托着光滑柔美的双肩,双腿娇嫩欲滴,只是那几道深浅不一地淤青显得触目惊心。 睡裙背后的腰带那里有一个漂亮蝴蝶结,只要抓住腰带的一端一扯,蝴蝶结松开,腰带会飘落,裙子也就开了。 美人春睡最销魂,这样的场景,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无法见到的美好场景。 再拿出名贵化妆品,淡淡地妆容很精致,只是深红色口红,将她显得有了女王范。 门开了。 “妮子,你……”孙子鸣大惊失色,闺女穿这种衣服出来,简直惊世骇俗。 “爹,我没事了。”笑着规整自己的秀发,令她们披散在肩后,露出雪白玉颈。 “可不敢,可不敢,可不敢这么穿!”孙子鸣哆嗦着把姑娘往门里推,这要让村里那些光棍看见了…… “爹,不要紧的,让大家看看又不会怎么样。” “不行不行,绝对不许这么穿。” 孙子鸣赶紧把门关上,从闺女行李箱里找一件风衣,不由分说给她披上,隐隐察觉出女儿不对劲,好像变了个人,“妮子你这是怎么了,可不敢吓爹。” “我没事,挺好的,就是觉得这睡衣穿着舒服。” “这才四月份,外面还那么冷了,你穿这么少冻着自己咋办?”孙子鸣劝说。 孙妮子歪头想了想,似乎是这个理,我还得留着这身残躯找他算账呢。 见闺女没拿掉披风,遮住了一身令男人血脉喷张的身躯,抹把汗,可算松了口气。 “妮子,你和矿上的新主子谈得怎么样……?”小心翼翼地问。 “不怎么样,人家看不上我,也不要你们给的分成。”似乎有些累了,倚靠着房门,两手叠在腰后,微微仰着头休息。 “这怎么可能?”孙子鸣心里暗暗嘀咕,有点不信,你当你是佛祖,灭了人欲? 给任何一个男人,连自己在内,如果有这么一个美人予取予求,还给你天大的利益,怎么可能拒绝呢? “那……这事,妮子你觉得该怎么办?”自己闺女是唯一接触过矿上新主子的人,得征求她的意见。 “要么开仗,要么老老实实当你们的村民。”孙妮子语气淡漠地说。 “……”孙子鸣不敢说话了。 打是绝对不能打的,伤敌一百,自损一千。 可是死耗着也不是办法,煤运不出去,换不了钱,你挖煤图什么? 或者学上次开仗前,组织村民去矿上闹,打砸,抢东西,捣乱,逼迫煤矿让步。 可这种行径,就要看煤矿的新主子为人狠不狠了。 狠人,会铁血镇压。 善心好的,对村民下不去狠手,或许会让步。 孙子鸣:“妮子,那个……矿上的新主子你觉得他咋样?” “能把我扔出来,你觉得了?”面带煞气,表情冰冷。 “爹嘴臭。”孙子鸣给了自己一巴掌,哪壶不开提哪壶,暗骂自己脑子勾芡。 又安慰了姑娘几句,只能再去找郭胜和韦海河商议办法。 韦海河家。 孙子鸣把情况讲了讲,三位班头集体沉默。 以前那些不服输,脾气大,一眼不合操家伙耍牛逼的村民,此刻也都停歇了。 人家能把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扔出来,遭害成那个样子,得多狠,多凶残? 你们这些村民要跟人家打仗,估计全他妈是去送菜,能让村里填一座乱坟岗。 “矿上新主子不是叫村里主事的去谈判么,实在不行就谈吧,能拿多少补偿款就拿多少。”韦海河叹了口气说。 “补偿款?”郭胜不屑地切了一声,“每人给发千把块钱,够什么?” “有就不错了,咱村挖煤这半年,只要不懒的,家家户户都在城里买了房,人得知足点。” “你他妈会不会说话?”郭胜暴脾气上来了,“他们是外地人,强行占了咱们村,挖咱祖祖辈辈攒下的煤,掏咱们的家底,你不去跟他横就算了,还在这跟俄说知足,你他妈要不要脸?” 眼瞅着又闹起来了,孙子鸣也是心累得不行,暗骂一句一群不成气候的东西。“人家就等咱们闹了,都打起来才好,打吧,最后都去吃土。” “那你说咋办?”郭胜撸起袖子,露出漆黑粗糙地胳膊。 “好办,不是叫村里主事的谈判么,我不跟你争,你骨头硬,代表咱村去谈吧。” “俄去?”郭胜愣了愣。 “我也不跟你争了,你去吧,谈成甚算甚。”韦海河帮腔说。 其实谈判是个苦差事,人心是不会满足的,就算给村民每人要来一套房,他们也永远嫌少,永远有话说。 “行,俄去就俄去,怕个鸟!”一拍桌子,老气横秋,以后咱就是村里的老大了。 第152章 凭添一段愁 下地的粗糙汉子,身上那种粗鲁气,张上没少见过。 这样的人大多上不得台面,没文化,没见识,嘴里只有家长里短,不知鸟雀可高飞,只凭着一腔蛮横行事。 只是在办公室里,左右各安排四个人高马大的壮汉,郭胜进门就耸了…… 佝偻着身子,一举一动如惊弓之鸟,怎么也硬气不起来。 “坐吧。”张上正在看矿上的账户出入明细,朝办公桌前的凳子做个请的手势。 郭胜畏畏缩缩坐下,眼珠子不停地左右摆动,深怕两边人扑上来二话不说将他干掉。 张上笑着问:“说说吧,你们怎么才能停止私挖滥采。” “你得给俄们赔偿……”挺了挺胸,鼓起勇气说。 “说个能让我赔偿的理由。” 大概是来之前考虑过这个问题,回答得很好,“你们煤矿上机器成天不关,巷道里放炮,把俄们房子都震开裂缝了,现在全是危房,一下雨就漏,让俄们怎么住?” “唔……”张上想了想说:“这个理由很对,该赔,还有吗?” “俄们种的庄稼每年都没收成,根本长不出来,全是你们矿上挖煤,弄得煤尘遍地飞的原因。” “这个……也该赔。” “路过的卡车把我们村里的地碾得稀巴烂,一下雨,人就别出门了,路上的稀泥能过半腿,更别说平时那卡车路过,轰隆隆的声音从早到晚。” “这样该赔,村民们不容易。” “……”哔哩吧啦一顿诉苦。 大概是见张上这么通情达理,郭支书也放开了,连讲七八条赔偿原因。 张上每条都应,因为确实该赔。 但是,应归应,赔多少又是两回事。 这种事情不能开斋,不然这三十多座矿呢,只要有村民闹,你就赔钱,立了榜样效应,以后什么都不用做,成天当冤大头就够办了。 见郭胜还要说,张上摆手制止,“说个数吧,想赔多少钱?” “这……”瞬间,郭胜难做了,也觉悟出为什么韦海河孙子鸣不和他争了,你要多少都不对,哪有村民嫌钱多的。 思量半天,一咬牙,狮子大开口说:“你得赔我们每人二十万!” “……”张上不说话了。 这才2007年,二十万能在城里买两套房,你们一个穷乡僻壤的破村子,就算全村拆迁,也顶多一户给五万,张嘴就每人二十万,你有种…… 张上想了想,得赶紧把这事摆平,让村民们停手,不然再挖下去,真来一场大雨,后果不堪设想。 “二十万,我给。” “什么?”郭胜俩牛眼珠子瞪圆,大喜过望,不敢相信的问:“真的?” 下一秒就暗骂自己没胆,真该要每人五十万…… “二十万,我只给你一个人,其他村民每人三千,该修房子修房子,该去城里打工的去城里,你们村不是富了吗,家家户户都在城里买了房,能在城里安家,不错了。” “只给俄?”郭胜呆住,愣愣坐在凳子上。 过了好久,脸色阴晴不定,一会乐,一会苦,可见内心的挣扎。 张上见他这样,笑了笑,弯腰从办公桌下头搬上来个纸箱子,里头散乱放着白纸条横行封着的毛爷爷…… 把箱子推郭胜眼前,“每个村民三千块,不少了,这二十万也足够意思了,你要是同意,你们村有一千人,我大概得赔三百多万。” 顿了顿,笑得很开心,“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拿这笔钱去买火器,把你们村平了,也就省得这样麻烦。” 闻言,郭胜脑袋不由自主一颤,打了个激灵,瞬间全身湿透,汗如雨下。 不着痕迹地瞄了瞄纸箱里一沓沓的红票子,暗暗吞口水,再想想刚才张上似恶魔般的话语,他觉得,我拿这二十万,反而是救了村民们的命…… 一把将纸箱子搂怀里,急不可待说:“我同意了。” “不用回去和其他人商议一下?” “不用,我能做主。” “挺好,回去做工作吧,明天统一来矿上领钱,对于接受赔偿前一百名的村民,我们会免费多给每人一袋米和两桶油。对于最后二百名领赔偿金的,每人扣五百块,只给两千五。如果明天不来领钱的,一毛不赔。” “……” 想了想,张上又说:“以后再发现你们私自挖矿。” 从办公桌下拿出来一把将近一米长,枪管黑黝黝的玩意,拿纸巾擦拭了一下,对准郭胜的脑袋说:“下场你知道。” “……”浑身一抖,瞳孔放大,只觉裆间一热,两股战战,湿了座椅。 “哈哈。”张上乐了,把枪扔给他说:“假的,气枪,看把你吓的,送给你玩了,闲着没事可以打电灯泡玩。” “……” “行了,回吧,顺便帮我给孙妮子带句话,昨天是我不对,你替我向她道歉,一定要诚恳。” 昨天晚上整夜没睡。 因为史可和他说了,那俩护矿队员手不干净,还有矿工嫌事不大,指指点点就罢了,拿手机对着孙妮子拍照,人家可是穿裙子的。 气消之后,张上想想,当时真的冲动了,给人家女孩子不管是心理还是名誉,都造成了极大影响。 这三交河的护矿队也是腐败得不行,他直接把那俩家伙开除了,还有拍照的村民,勒令他们将照相全部删除,还得些检讨。 “那……没事的话,那我走了。”郭胜抱着箱子,小心翼翼地说。 张上挥手,示意赶紧滚蛋。 撒丫子跑路…… 当孙妮子看到郭胜给她弯腰九十度鞠躬时,当下呆滞。 “张上说昨天是他不对,让我替他给你道歉,还说一定要诚恳。” 顿了顿,大概是看在二十万的份上,说了真心话,“我看他是真觉得对不起你,又拉不下脸来找你,妮子,这后生挺不错的,能耐大,本事大,你要是和他好,比跟顾名山强一百倍。” “我的事不用你说。”孙妮子冷笑,“他给我造成的伤害,道个歉就完了?他想的美。” “……”郭胜嘴角抽了抽,偷偷瞄一眼姑娘裙下的美腿,心下叹息,自己怎么就没那命呢……哪怕是冤孽也好啊。 第153章 画梁春尽落香尘 顺利解决好三交河煤矿的变故,让大伯坐稳了矿长位置。 大概是张上展露出了“超级人才”的潜能,让上头刮目相看了,苗克邦最近正忙着教他接手朱新宁的其他产业。 有一句叫“想让别人尊重你,先得看你做了多少能令别人尊重的事。”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哪个领导会支持一个废物。 事关几万人的生计,其实和朱曦的感情并不太重要,这只是一个机缘而已,让你有机会踩在巨人的肩膀上前行。 当然,张上也从始至终提醒自己,你只是来帮忙的,不是这黑金帝国的真主人。 你和朱曦只是情侣关系而已,不是夫妻,更没领结婚证。 现在无缘无故接手了产业,已经被很多人视为眼中钉,你得知道好歹,晓得自己有几斤几两,不能鸠占鹊巢,狐假虎威,不然朱新宁回来你会很难堪。 猪哥这些煤矿产出的煤品种良多,动力煤,无烟煤,精品煤,焦煤,各种类型。 还有一种被国家煤炭局认为是国宝的“五号煤”。 全国只有两个地方产这种煤,有市无价,是所有煤里头价格最贵的。 三晋能源总公司。 张上正蒙头看资料,要记的产业简直不要太多…… 没钱的时候想有钱,可太有钱了也不好,产业都成数据了,这么厚厚一本,看着贼痛苦。 “张总,宝钢来电话,说我们选煤工艺太粗糙,煤矸石太多,让我们赶快处理。”史可敲门进来说。 “让长平煤矿的矿长去处理。”张上头也不抬地说,讲完就顿了顿,“算了,还是我去吧。” 前几天,一直用进口煤的第一钢企突然说要使用国产煤,最后经过选拔,国宝五号煤当然入选,还有一家优质煤也入选了。 能和宝钢签订购煤协议是长久之计,连张上都得重视。 想了想,吩咐说:“让长平矿长改善工艺,给他批经费下去,抽调十位工人,先跟我去宝钢看看。” “是。”史可展现出精明强干的一面,丝毫不拖拉。 带上陈连尉,十二个人买了火车票,当下往魔都赶。 去见完领导以后,没说退货,也是嘱咐让改善工艺。 然后一堆人苦不唧唧地蹲煤堆旁边,把最先送来的那批煤,戴上劳保手套给人家拣煤矸石。 堂堂黑金帝国的接班人,来干这种粗话,说出去都没人信…… 没一会儿,入选的另一波人也来了,是个看上去很精瘦的老爷子,头发有些发白,带着几个矿工,一样蹲下干活。 拣一下午,大家渐渐地眼熟了。 尤其是老爷子,大概是知道张上身份,时不时瞅两眼,很诧异,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干这种活计? “大爷好,您贵姓?”被瞅得有点不自在,张上蹲着挪步子,边拣,边靠过去搭话。 “贵姓不敢当,老汉姚恩均。”顿了顿说:“让你家工人干活就是了,你穿这么精干,不怕脏了衣裳?” “多个人干活多一把力,早干完早回家。”张上笑笑,煤尘飞到鼻孔里,忍不住用衣袖蹭蹭鼻子,问:“姚大爷,你觉得这活受不受罪?” “怎么不受罪,我不信外国媒就没矸石。”左右环顾,凑过来说:“外国媒的矸石都是他们自己处理,轮到咱,就非得让咱们来,都是些崇洋媚外的货色。” “是了是了。”张上嘴里应承着,心里却没姚恩均这样有怒气,人家采购你的煤,总得比外国有点优势吧。 过一会,老姚站起来瞅瞅煤堆,还有小半山呢,低下头说:“眼看今天是捡不完了,要不咱明天再来?” 张上看一眼外边的天色,夜幕已经落下,“也行。” “走,咱耍去。”姚大爷很潇洒,劳保手套一扔,脱下外套抖了抖煤尘,吩咐工人几句,大手一挥,走着。 张上也吩咐自家矿工几句,跟上姚恩均的步伐。 其实张同学一听老姚的名字,就知道他底细。 三晋顶门脸的煤老板里头老姚算一位,也是最早搞煤炭的亿万富豪,明面上资产只有十多亿,实际却是深藏二百亿的大佬。 那些富豪榜给人们排名,全看他明面上的公司市值。 人家暗地里的黑口子,在大山里挖煤炼焦,根本不交税,更不注册公司,也只有同行才知底细。 老姚算是煤老板的鼻祖,从六十年代就开煤窑。 那时候挖煤的,都是生活不下去的破落人家,被逼上梁山,豁出去性命谋一口饭吃。 矿难就像下饺子,逢年过节披麻戴孝要账的人能堵了门。 抢地占地,和村民开仗,被雷管炸死,寻仇砍死的煤老板不知有多少。 大浪淘沙,坚持下来不容易,几十年才迎来煤炭曙光,难道还不能让人家嚣张一下,过过暴发户的瘾? “姚大爷,咱准备去哪?”张上急走两步,追上来问。 “老汉带你去个好地方。”姚恩均嘿嘿嘿笑着,沧桑老脸挤一块,怎么看怎么猥琐。 “大爷好兴致。” 目测,老姚怎么也过六十岁了,还像小年轻一样有活力,有心思吃喝玩乐泡妞,真难得。 …… 这是郊外一处普通宅院,青砖灰瓦,看上去年久失修,冷冷清清,可据说是古代分封诸侯的王府。 “别看外边烂,那是装给人看的,里头可有好家伙。”老姚感叹着,轻车熟路,用门环叩了叩大门。 门一开,画风一变,有点像朱家古宅,假山流泉,江南园林风光,最起码看着有点王府气派了。 唐装美女服务员大概是认识老姚,笑着问:“请问您要在前院,还是后院?” “当时是后院。”老姚摆手说。 在美女的引导下,先穿过前院,其中路过一个T台,让张上开眼了。 全是一米八以上的小姐姐,一看就是模特、空姐、车模之类,身材火爆正点,轮流在T台上走。 本来是很养眼的画面,可你不能低头…… 台下边一堆大腹便便的矮胖墩,仰头看台上的美女们,品头论足。 那场面有点像乡巴佬进城,大肚子小孩们初次见传说中的模特,白痴一样的反应,荒诞得可笑。 “怎么,有兴趣?”老姚见张上驻足,指了指T台,玩味地说:“看上哪个带走就是,她们能跟你是祖宗十八辈修来的福气。” “……”张同学连连摆手。 老姚哈哈一笑,乐得不行,“前面这些不上档次,好货都在后院,一会儿保证你开眼。” 张上尴尬地笑笑,有点后悔来这里了。 所谓后院,其实是无数个连环的地下密室,一个挨着一个,每间都有铁笼,关着各种猛兽,豺狼虎豹熊都有。 还有……喂养猛兽的美女,明显比T台上那些高一个档次。 这里也有活动,张上只看一眼就觉损塌天了。 大堂里四面八方全是镜子,镜墙镜顶,有酒池肉林,一股香酒味,虽然好闻,却令人心里膈应。 五个穿着睡衣的老板在池边站着。 台上有个大和民族的姑娘,穿着和服,张同学竟然认识……可以说大部分男人都认识,下海搞事业的岛国女星。 这会所也真他妈神通广大,连字幕里的稀缺货都能弄来。 那姑娘手里拿着绣球,笑意盈盈地扫视下面人,然后转过身去,抛绣球……砸到谁,今晚上她就是谁的人。 同时,谁就能享受纣王的玩过的游戏,今晚在这里过夜。 其他没被砸中的,都得退去。 张上看得脑门流汗,一堆该挨雷劈的家伙。 抛绣球好歹是咱国家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多美好,多古典的一项活动,令人充满憧憬。 到了这,被这些人一搞,立马成下三滥的嫖客二人转了。 “有兴趣?”见张上又不走了,老姚乐得不行,“我听说你们年轻人都好岛国姑娘,要不老汉给你叫一个来?” “可不敢!”张同学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让朱曦知道了,得弄死他。 “这还差得远,一会有更开眼的,好好享受。”老姚猥琐地拍了拍张上,继续往密室后头走。 这是风情别致的房间,全是货真价实的古朴檀木家具,古色古香。 “请客人沐浴更衣。” 像古代仆人似的,有美女小姐姐服侍,声音动听,气质优雅,有古代大家闺秀的意味。 “那个……”张上有点畏畏缩缩地说:“姚大爷,要不你玩吧,我在外头等你。” “来都来了,衣服都不脱就出去,让人笑话。”顿了顿,见张上真要走,老姚赶紧说:“咱就洗个澡,看把你吓的。” “只洗澡?” “要不了,你还想干甚?”老姚一副你思想很龌蹉,成天不学好,尽想歪的表情。 尽管有点不信,但张同学还是换衣服了。 拉开第一个珠帘,是两个龙凤雕刻的木质大浴桶,木桶中间隔着屏风,一人一个,水有点凉。 “这里头是纯天然的山泉水,现在科技发展了,环境也烂了,能找着这水不容易,听说用山泉水洗澡有好处。”老姚把身子泡桶里,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张上也学着他,慢慢沉入水中,皮肤透心凉。 其实没什么舒爽感,只是心里觉得这水很干净,很清澈,没有半丝杂质,有一种洗涤身心污秽的错觉。 像咱们平时洗澡,用的是自来水,经过水厂过滤的,细菌,寄生虫……水烧开了,里头的水碱和杂质飘着,干不干净自己心里有数。 用这山泉水洗澡,可以放下那些顾虑,打心眼里觉得这澡泡得舒服。 没一会儿,来了俩美女搓澡师傅,要给你搓澡。 张同学当下闹了个大红脸,没穿衣服,被人这么看……羞得想找地缝钻进去。 强忍着气血沸腾,好不容易搓完,又泡了泡,这才出浴。 跟着老姚,拉开第二个珠帘,张上嘴角抽搐,脑海里冒出个词。 “豹房……” 第154章 神仙神仙 俩人洗澡按摩花了二百万,姚恩均掏的钱。 煤老板的奢侈与腐化,张上第一回亲身经历。 确实有档次,也洗得爽,用老姚的话说,我们洗地不是澡,是人文情怀,是精神洗礼,是古代文化…… 洗了这顿澡,第二天,老少俩人都懒得去拣煤矸石了,当下变腐败。 “要不去我那耍耍?”老姚邀请说。 “你那?”张上问:“煤矿上啊?” “当然不是,我那好东西可多了,让你开开眼。” 大概是嫌小张同志没见过市面,老姚决定带带他,不然你这煤炭行业的老大,跟个土鳖似的,忒丢我们煤老板的脸。 张上想了想说:“也行,那就去耍耍。” 留下那些矿工继续拣煤矸石,张上带着陈连尉,跟老姚坐飞机走了。 当煤老板的几乎都有通病,那就是想着法子当村支书,有各种好处,包括老姚也一样,当了三十年村支书,上头要给他升官,这家伙还不干…… 三晋不只有煤炭,山清水秀的地方也不少,清徐算一处。 老姚家把张上看得目瞪口呆,连陈连尉那万年不变的死人脸都有触动。 这是一处依山傍水之地,请武当山老道士看过风水,然后花巨资请国外园林景观专家设计了一通,才开始建造。 背靠山崖壁建了九层楼,没宽度,像是个没腰的筷子。 外边看不出什么,一进门,一股震撼灌入心田。 大概是年纪大了,老姚既有钱,又懂浪漫,什么都不缺了,就想干点名垂青史的事。 眼前是个博物馆,耸立着三十六尊真人兵马俑,用铁铸的那种,完全按照真人的尺寸来做,和温莎蜡像馆的蜡像差不多。 但那厚重苍古的钢铁材料,把这些兵马俑显得十分有震撼力。 范小胖,还珠三姐妹,赵雅只,邱书贞,周惠敏…… 全他妈是女明星,各个栩栩如生,一眼就能认出来。 “你牛逼。”张上朝老姚由衷地感叹。 “老汉牛吧,来我这的人没一个不瞪大眼的。”得了黑金帝国接班人的夸奖,姚恩均得意洋洋,就差顶门穴插个竹蜻蜓,当下就飞起来。 再往上走,一层有一层的变化,全是博物馆,女人的裤衩专栏,还收集头发和毛毛,把张上看得毛骨悚然……忒邪恶。 到了顶层,从电梯里出来,气象一变,再没有猥琐,而是庄严肃穆的景象。 老姚竟然在山壁里头挖了大洞,把楼和大山洞口连在一起,出门过几米悬空走廊,就入了山体里头。 仿佛是到了庙宇中,四大天王两边摆,三清如来高高悬。 洞壁上满是仙鹤飞天,灵芝拔地,八仙过海等画作,令这里有了一丝“仙气”,张上怀疑这些画都是真的。 山洞左右有很多大殿,上头挂着牌匾,什么玉皇殿,炼丹房之类。 老姚的办公室是修真阁。 进门先见巨大的墙壁上,用汉白玉雕,足有三米高的黑白太极图,像夜空的星光,令人相当震撼。 “姚大爷,你了不得啊。” “小菜,这些年没什么爱好,就喜欢整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老姚伸手请落坐。 “你这花花世界的煤老板,还信道?”张上四处打量问。 地下是个宽五米的八卦图,上头摆着几个蒲团,方位很讲究,老姚伸手请张上落座。 张同学往蒲团上一座,就感觉这地方确实有点不一样,有一种道韵,令人身心一静。 就好像到了禅音渺渺的恢宏大殿里,庄严肃穆,心中空明。 “信道没屁用,我修道。”老姚也盘膝而坐,讲话速度故意慢吞吞的,装道行,只是一张嘴就骂人,坏了那份气象。 “那修出什么成果没?” “当然有成果,我还能再活八十年,等死的时候,大约就知道现在拣煤矸石都是挺幸福的事。” “……”张上听得脑子有点缺氧。 再过八十年,连我都得嗝屁,你现在都60岁了,等八十年后,估计坟墓都得给人推平了盖楼房。 说着,突然看到墙上的一幅画,民国时期大元帅的派头,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 张上朝那幅画示意,问:“姚大爷,这是?” “你好歹上过高中吧,连阎锡山都不知道?” “……”竟然被一个小学都没上过的土老冒鄙视了。“那你把他挂墙上是?” “这是我祖师。” “阎锡山也修道?”张上发懵。 “说你见识少,你还真就喘上了。”老姚满脸鄙视样说:“阎锡山晚年逃到台湾,人们都说他生活贫苦,其实不是,我们阎老祖是信了道,归隐修行了,最终传下大教,我是教里的第三代。” 张上听得牙根疼,不过他好歹写过武侠小说,资料没少查,却没真见过,想了想问:“那你修出什么成果没?” “不是告诉你我能再活八十年么,只要我继续修行,能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张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要说年轻小伙子,思想开放,出家了当和尚,要么去终南山当道士,还能理解。 这老姚都他妈六十岁了,人生道理该懂的都懂了,还能接受这么劲爆的概念,忒邪门。 虽然不信,不过张上还是有点崇拜老姚了,敢在知天命之年挑战人生,研习生死绝学,光这点就比普通人强百倍,绝对是有追求的猛人。 坐了会,被老姚教育了一番打坐的方法,张上学得心不在焉。 刚进这洞里还好,时间久了浑身阴凉,太潮湿,这种地方呆久了不得风湿病都委屈你。 “姚大爷,要不咱去炼丹房看看?”张上挺好奇的。 “行。”见他有兴趣,老姚似乎觉得被认同了,很高兴,“我在武当山赞助了一个生命修道院,专门找道士炼丹,研究古老道书,咱一个人修不成道,就拉一帮人,反正不就是花点钱。” “……”你这纯粹是扔钱。 其实炼丹房就一桌子,还有古代的炉子。 可不是八卦炉,就下边一个火炉,上头一口锅,黑漆漆的,和家里炒菜做饭的家伙没区别。 “这是我花高价从武当山买来的炉子,其实我也想学人家炼丹来着,就是太呛人,那味道还要把老汉给呛死了,玩一回就摆这看了。”老姚介绍说。 “你多少钱买的炉子。”张上憋着笑问。 “三百万,明朝年间的东西,那老道士说是给嘉靖皇帝朱厚照炼丹的炉子,有贵气。” “……”张同学突然不想管这黑金帝国了。 老子开个造炉厂,连女娲补天的炉子也给你弄出来,标价五亿,去武当山找个老仙长合作,凭借关系网,转坑煤老板…… 不过这事也能看出老姚真是个浪漫人,异想天开,敢玩敢实践。 炉子没什么看的,张上被桌上一份报纸吸引,好多年前的《大公报》。 上头有一条消息,当年的骑熊大国首富,叶利钦家族的女婿,找一大帮科学家研究不死的方法。 见他看这个,老姚嘿嘿一笑,得意的不行,“我已经联系上这个首富了,他对咱国家的长生不死很感兴趣,我俩已经交换过两次研究成果。” “……”您能靠谱点吗? 自进这山里,张上就一直无语,要不是觉得老姚精神挺正常的,他会以为这是个疯子。 “要不你也投点钱,可以享受我们的研究成果,终身免费服用丹药。”顿了顿说:“反正你小子也不差钱。” 那意思是,反正我已经上套了,得把你小子也拉下海。 “那我投五百万?”张上犹豫了一下,没好意思拒绝,人家才请你洗了两百万的澡。 苗克邦已经跟他说了,以后五十亿以下的投资自己搞,别什么都来问我,不然要你干嘛? 这是要磨练他的投资能力,也是放权给他了,间接废去“废太子”的称号,离真太子也不差多远了。 “五百万?”老姚鼻子都气歪了,当下怒说:“咱俩多洗两次澡都不只这个价,你才是个小后生,你的追求了,你的人生目标了,你的梦想呢,别跟老汉说你想混吃等死,岁数一到,往床上躺直了,说死就死。” 张同学被训得有点惭愧,别人不想长生不老,是因为没钱,被生活所迫,这茬连想都不敢想。 自己现在不差钱,是活个七八十岁嗝屁了就算,还是投点钱,搞一搞传说中的“长生不老”。 “姚大爷,那你说个数。” “最少五千万,咱先把延年益寿的药研究出来,一步一步走,慢慢长进,最差也能多活几年,总比等死强吧。” “……”这回张上懂了,合着这就是打着长生的幌子,研究保健品。 投资五千万研究这东西,神经病才干。 保健品这玩意有没有功效都扯淡,主要得广告打得响,牛逼吹得大,神乎其神,才能卖得开。 时下最火的当然要属脑白金,广告满天飞。 其实有没有作用全看你怎么想,哪有不怕死的人,效果要喝了才知道。 “姚大爷,五千万有点贵了啊。” “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老姚不屑地说:“等研究出来,丹方归你就是。” “那你们现在研究到哪一步了?” “成果有,主要药材不好弄,现在尽他妈假药,别说功效了,吃不死人就算他大爷保佑的。我最近在海南岛买了一千亩地,正在搞药材种植基地,优化配方,原材料不行说什么都白搭。” “成吧,这钱投了,您可不能让我打水漂啊。” 张上心有点颤,这是自己生命中第一次完全做主的投资,心情不一样,要是坏了,整个人都得不好。 “瞅你那怂样。” “……” 第155章 满口荒唐言 从姚恩均那里回来后,张上每天忙着奔波应酬,接手产业,认海量的人,吃海量的饭局。 现在他不只是三晋有名气,天南海北的富商贵胄也都知道了这号人物,只是亲眼见过的终究是少数。 生活似乎很惬意,只是剩下那五位不支持改制的矿长,始终令张上如鲠在喉,很是想不通,谁给你们的胆量? 照常和朱曦煲电话粥。 “你说,剩下那五个是怎么想的?” 张上左手拿电话说,右手拿飞镖往墙壁挂着的靶子上头扎,想学人家陈连尉玩飞针。 “还剩下哪五个啊?” 朱姑娘爱上了慈善事业,除去拍戏时间,三天两头往山区跑,大凉山,大巴山,六盘山…… 从过年到现在短短两个月,败了一个多亿,不过却换来“中国慈善大使”的官方授衔,上了人民日报,一下子名气冲天。 这也算是另类出道,真金白银的砸钱,比拍戏积累名声快多了。 “白龙煤矿,辛置煤矿,李雅庄煤矿,闫更生。”顿了顿说:“还有一个女矿长。” 张上话里藏着怪异,不是看不起女人,是觉得这女矿长绝对和朱新宁关系莫逆…… 朱姑娘突然罕见地沉默了一下,嘀咕说:“娟姨怎么会不同意你改制呢?” “娟姨?”张上第一次关注女矿长的名字。 “你的朱曦从小就是单亲家庭,爸爸又忙事业,小姑娘没人照顾怎么行,娟姨经常带我,给我开家长会,教我写作业,哄我睡觉,她自己没结婚,也没生孩子,几乎就像妈妈一样关照我。” “……”就知道剩下这五个矿长没有好相与的,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敢不同意改制,大概是有所依仗的。 张上想了想说:“那可能是她对我有意见?” “你俩见过?” “素未谋面。” “那不应该啊,娟姨很疼我的,连我爸都让你接班,她没有理由反对才是。” “那要不我带礼物去拜访她一下?”怔了怔说:“或许她等着我去呢,认为我是后辈,她是长辈,想把架子摆起来。” 其实朱姑娘也是这么想的,可犹豫一下说:“还是不要了,我先打电话问问她吧。” “也行。” “哥哥……”朱姑娘一声满是依恋地问候,“我们又有两个月没见了诶,你想不想我?” “想!” “明天有个慈善晚会,我收到邀请函,好孤单啊,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你现在也是公众人物了,这么早暴漏有男朋友,不怕对你有影响?”张上笑着问。 “才不怕呢,这样更好啊,省得有人烦我。”可爱地嘟嘴。 “又有人烦你啊?”张上装作吃醋说。 “是啊,烦我的人可多呢。”顿了顿,也吃醋地反问说:“我听说哥哥找了个女秘书,是很漂亮的少妇姐姐……” “我和她有协议,不发展朋友以外的男女关系。”张同学理直气壮说:“找个男秘书成天在我屁股后头跟着,你看着不觉得煞风景么?” “那我也找个男助理好不好呀?”朱姑娘笑嘻嘻地问。 “也行啊,只要这位男助理同志不怕我打断他狗腿,五肢尽断的那种。” “……”时至今日,我的小男人终于霸气起来了,也自信了,朱姑娘很开心,“我才不找男助理呢,不习惯除你之外的男人接近。” “我可以接近你到什么程度啊?”张上调笑着问。 “只许亲亲,不许动手动脚,上次捏得胸口好几天才消肿下去。” “变大了点没?”希冀地问。 “唔……应该是,大了一点点吧……”自己拽开衣领,低头瞅了瞅里头的风光,羞羞地说。 “才一点点啊,那我下次捏用力些。” “……” 约好明天一起参加慈善晚会,挂掉电话,朱姑娘有点愁,如果娟姨真对张上有意见,自己要怎么办才好? “唉……”深深叹一口气,惆怅地翻找通讯录,一个是自己认定的老公,一个是把自己带大的人,夹中间可真难受。 犹豫一下,还是按了拨通键。 “娟姨,我是小曦。” “小丫头终于想我了?” 办公室里,三十八岁的李娟丝毫不显老态,脸上连皱纹都没有,乌黑明亮的丹凤眼,红润而巧的嘴唇,保养得很好。 “那个……娟姨……” 见朱曦支支吾吾,李娟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小曦啊,那个张上,我找人算他的生辰八字,性格属相,命运命理,你和他不合适,你俩天生相克,而且是他克你。” “噗……”朱曦险些把口水吐出来,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迷信。 知道姑娘要反驳,李娟提前开口说:“我一共找了十位大师,全是鼎鼎有名的,港台的,藏区的,喇嘛教的,五台山的,还有皇城里给领导看命的顶尖大师,都说你俩不合。” “什么?”朱曦有点懵了。 其实越是有钱人,越相信命,相信风水,相信人的运程。 结婚要看生辰八字,要找黄道吉日,要看彼此的属相好不好,这是几千年历史流传下来的文化,演变成了习俗,成为深入人心的东西。 “怎么可能呢?”朱姑娘呆呆自语,尽管自己根本不信这些封建迷信,可十位大师一起说你俩不合适,这事怪不怪? “小曦啊,你爸攒这点家产不容易,将来肯定都是你的,几万人要靠你养活呢,你得对他们负责,这小子克你,说不准得成白眼狼,得了你爸的财产,然后一脚把你踢开。” “不可能!” “知人知面不知心,将来怎么样谁知道啊,要不娟姨给你介绍个青年才俊,生辰八字,属相星相都好的,把这张上踢了算了。” “娟姨,你找谁算的我俩,我再找他们给算算。”朱曦语气有点冷了。 “我带你去吧,不然人家未必见你。”李娟想了想说。 “那后天吧,明天我有事,后天我们一起去。” “行,咱俩也好久没见了,姨挺想你的。” “嗯,我也想你。”朱曦装高兴地语气,又瞎掰扯几句,挂了电话。 有点孤独地躺在床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大概是觉得冷,把被窝展开给自己盖上。 拿手机,习惯性地想给张上说一说这个事情,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可是,这种事要怎么开口呢? 第156章 梳妆镜前春解舞 所谓慈善晚会,就是让富商名流掏钱买东西,比如明星的服饰和用品,还有一些文人的画作之类。 张上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到这种正式场所。 一身朱曦早已给他定制好的范思哲西装,打扮得人头狗脸,挺精神。 只是年龄越大,还是没抑制住相貌,往重生前的方向发展了,有点长残的意思…… 远不如十六岁那年帅气,只是一如既往的干净阳光,还有,被生活磨砺出地少年老成气质。 酒店房间里,朱曦正穿着睡衣对镜子化妆,张上在旁边站着,用手托住腮帮子,盯着镜子里含苞待放的佳人。 “我觉得吧,其实你不用化妆就挺好看的。”张上见她往脸上抹油,品头论足说。 “唔……可是,你看。”朱姑娘转过头来,指着自己额头上的一个小青春痘说:“如果不化妆的话,把豆豆露出来多难看啊。” “我给你挤了吧,挤破就好了。” “才不要呢,留下疤怎么办?”转回头,对着镜子继续舞弄自己。 “那化点淡妆就好,别搞得浓妆艳抹,瞅着难受。” 其实张同学心怀小心思,怕一会儿心血来潮想亲姑娘了,一亲一脸粉,得落上心理阴影…… “我才不化浓妆呢,就是弄个眼影,涂个唇彩,然后把豆豆遮住就行。” “行吧。”张上朝床上看了看,一件纯白色礼服,蕾丝点缀,V领的,露肩膀露脖子。“你穿这身衣服去啊?” “唔?”姑娘回头看一眼,嘟嘟嘴。 “这露的也太多了吧?”吃味说。 “那怎么办啊?”可怜兮兮地注视他,“要不我穿羊毛衫牛仔裤,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好不好?” “……”晚会嘛,不穿礼服穿什么,也是有点难为朱姑娘了,见她化完妆,张上说:“你穿上礼服我看看,不准露太多。” “唔……好。”怔了半天,见他不出去…… 朱姑娘俏脸绯红,娇羞地低着头,两手反向十指交叉,小心翼翼地说:“那个……哥哥,你可不可以出去一下下。” “我?”张上明知故问,“我为什么出去?” “人家要换衣服诶。” 十只芊秀的足趾整齐的排列在一起,像美玉雕刻的一样,可爱至极,把张上看呆了呆,才说:“换呗,还没看过你换衣服的样子呢,今天正好,开开眼。” “……” 当着男朋友的面换衣服,除非是已经同居很久的那种,女孩子习惯这个男人的注视,才会把羞耻磨去,你爱看不看,无所谓。 可是,朱姑娘觉得,自己俩还没到那一步,被人盯着换衣服,即便是男朋友也很难堪啊。 “好哥哥,你出去一下好不好嘛?”挽着他的胳膊,撒娇说。 “不出。”死皮赖脸,这种时候怎么能出去,出去的都是太监。 “那你转头过去,不许看。”艰难地用力转动他肩膀,让他背对自己,不放心地吩咐说:“不许转过来哦。” “快点,给你一分钟时间。”张同学装正经。 “哦……”这个哦有点长,二十秒钟后,张上猛地转身,忍不住骂了句:“卧槽!” 只见人家朱曦已经换好了,正在整理,贼速度。 其实这种衣服是最简单的,只要从裙子下边往头上一套,然后俩吊带挂住肩膀,就成了。 换了衣服,朱曦形象就是一变。 露外边的肌肤呈现出一种完美的奶白色,没有一丝瑕疵,双臂均匀而柔和,修长纤细的颈项上挂着一条细细的银色小吊坠,很有情趣。 娇嫩的樱唇微微翘起,丰润欲滴,看得张上流口水,恨不得咬住她仔细品尝。 娇翘的小瑶鼻秀气挺直,皎月般的桃腮,秀美至极。 礼服下露出光滑的小腿,晶莹洁白,光泽动人的如同皎月。 只是可惜,有沟,但不深……没经过开发的二十一岁小姑娘,除非天生发育很好的那种,真霸不到哪里去。 “唉……”顺着他的目光,朱曦也低头看了看自己,有点多愁善感的叹了叹。 “没事,你这是没经过开发的原材料,今晚上回来以后哥帮你蹂躏一下,明天就能大一圈。”张上嘿嘿笑,安慰说。 朱姑娘没接茬,转过身去,把粉背露出来说:“帮我拉一下拉链。” 张上往前挪了两步,拉好拉链,两手搂住她的腰,直接靠上去,把脸搭她肩膀上,脸颊彼此贴着。 “你要干嘛?”朱曦带着几分羞涩,又混杂几分慌乱。 “你说呢?”答非所问,亲着她白玉般的玉颈,感受她正在飙升的体温。 尽管上次已经被他摩挲遍了,可那是在车里,确定他不会过分。 这是在房里,地方不一样,很容易出火。 “我们得去参加慈善晚会,那么多山区孩子们等着拯救,时间不早了,再不走就迟到了。”赶紧握住他已经摸到自己肚子上的贱手,呵气如兰的提醒说。 “那参加完慈善晚会呢?”张上笑着问。 “唔……再议。” “行,可以再议,看看你屁屁硬,还是我的巴掌硬。” “……”贱。 …… 这次的慈善晚会,是国内几个最大的慈善机构联袂举办,能来的都是常上新闻的人物,或者各地鼎鼎有名的企业家,名人,明星。 帝都奥体中心。 说实话,张上有点紧张,这样的大场面,让他腿肚子都是绷着的,深怕自己哪不对劲,在人前丢了脸。 下了车,踩着红毯往里走,路径两边一堆长枪短炮驾着,大小杂志媒体蹲人。 闪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弄得张同学都快迎光流泪了,也突然有点佩服那些明星了。 光是一直保持微笑,然后下头闪光灯“咔咔咔咔……”跟闪电似的,你却眼都不眨一下,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哥哥,你很紧张啊?”挽着他的朱曦,第一时间察觉异样。 “咱得快点走,我不行了。”张上已经忍不住了,眼珠子受到刺激,瞳孔湿润,被晃得泪水都他妈要下来了。 朱曦面对那些镜头保持着微笑,含情脉脉地撇他一眼,然后拉着他撒丫子跑……留下一堆看呆的媒体记者。 “这俩是谁啊?”有记者大叔问同行。 “我也不知道啊,绞尽脑汁,半点印象也没。” “估计是哪个大佬的子女,过来凑热闹。” “可能。” 这时,旁边有同行搭话,“你俩不看人民日报么,这姑娘两个月给山区捐了一亿多。” “就那清纯标致的小姑娘?”吸了口凉气。 “可不。” “他奶奶的,我刚才就象征性拍了一张,早知道开连拍了。”一拍脑门,懊悔不已。 第157章 煤老板比阔内幕 走完红毯,到了晚会场,张上可算松一口气。 入眼一个个金漆马桶似的人们觥筹交错,明星大腕只是陪衬,唯有那些大老板才是人流中心。 正看着,张上突觉背后一股风,本能躲闪。 “你小子……” 姚恩均本想偷袭拍他肩膀,结果差点一头栽倒…… “姚大爷,你也来这混?”张上回头,有些诧异。 “怎么地,看不起你大爷?”老姚把胸一挺,一副我很牛逼的样子。 “哪敢啊,你这都快修炼成长生不老了,等你修成,我还得给你当徒弟取经。” “再等半年差不多就出结果了,等我那一千亩药材成熟,让你看看大爷的长生不老丹。”头昂着,拽得不可一世。 见张上有熟人,聊得火热,朱曦很开心,示意说:“我去那头一下,你们先聊。” 张上循着她的指点看去,韩雪。 想了想,听说这位大明星的爷爷是司令,猪哥早年管部队生意,大概是有瓜葛。 “雪姐。”朱姑娘俏生生喊。 “小曦,这就是你那个传说中的男朋友啊?”打量张上问。 “嗯。” “长得倒是还行,他对你好不好?” “可好了。”一脸幸福。 “他要是敢欺负你,跟姐说,我让警卫收拾他。” “……” 我才舍不得让你收拾他呢…… …… 有了队伍,跟着老姚瞎转悠,见过几个煤老板,晚会也差不多开始了。 这种场合没人拿你当菜,毕竟朱新宁本身就不是明面上的人物,知道朱黑金的都不多,更何况你。 诸人落座,左边朱曦,右边老姚,瞅着台上主持人吹侃,其实挺没意思的。 不知什么时候,老姚手里把玩起了硬币,在食指和中指上转着玩。 “姚大爷,你来看戏还是准备出血?” “我准备卖血。”一本正经说。 “你就吹吧。”张上纯粹当他开玩笑。 老姚不屑于解释。 朱曦把玩着张同学的手指,探头过来说:“一会我们也拍点东西呗?” “拍吧,但是不能太出头,得低调,你都上人民日报了,得收着点。” “唔……我知道,可是我听说,一会儿有《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图罐》要拍卖,我爸喜欢收藏古董,咱买下好不好?” “预计多少钱?” “两亿吧最少。” “……”有钱人的世界我们不懂,叹口气,反正也是花猪哥的钱,我不心疼,“买吧。” 朱曦喜笑颜开。 前期拍卖物几乎都是明星们的衣服和物品,五十万就是顶天了,而且还得有老板愿意捧场才行。 老姚昏昏欲睡,直打哈欠。 张上则把手放朱曦嫩腿上,隔着一层布细细地摩挲着…… 直到最后三件藏品拍卖,老姚才精神一振。 “为了这次慈善活动,我们的举办方尽心竭力,找到不少宝贝,下面,有请张大千先生的画作《桃花》。” 随着主持人的声音落下,礼仪小姐小心翼翼地捧场一幅画。 结果展开一看,少半边,只画了轮廓和半面,是幅废画……这也就是在场的都是社会精英,不然非得一片嘘声不可。 “虽然很遗憾只完成一半,但经过鉴定,这确实是张大千先生亲笔,起拍价五十万,每次加价不少于十万,请诸位为慈善事业献出一份爱心。”主持人喊。 话音落下,有人举牌。 “这位先生出价五十万。” “好,我们美丽的冰冰小姐出价六十万。” “这位小姐举牌了,出价七十万,还有更多的吗?” 上面喊着,老姚有些无聊地用硬币刮了刮头皮,朝张上说:“真他妈憋气,一个个小气成求了,浪费老汉时间,把画送你拿回去擦屁股。” 说着,举牌,高喊:“五百万!” “哗……”全场沸腾,万众瞩目,远处还有人嫌看不见老姚的,直接站起来踮脚尖瞅。 主持人大喜,“这位先生出五百万,您对慈善事业的爱心令我们敬佩,请大家为他鼓掌。” 似乎是怕老姚反悔,主持人迅速喊完一二三,然后一拍锤子,成交。 在一阵散乱的拍手声中,张上是懵的…… “老姚你疯了?” “给你就收着。”一脸无所谓。 “……” 张同学和朱曦对视一眼,意味莫名。 谁要说老姚傻,张上绝对抽他俩大嘴巴子。 上回姚大爷请他洗澡花了两百万,转眼让你掏出五千万,而且还是有的没的保健品,纯粹扔钱…… 老一代煤老板全是贫苦出生,一个比一个精明,一个比一个抠门会算计。 就张上这段时间在饭局上接触的煤老板里头,吃完饭把擦嘴毛巾塞包里的,故意带假酒的,给你递假烟的,虚头巴脑顺车的。 自己有车不开,非要坐你的,让你顺路送他,省钱…… 这么干的大多是五十岁以上的煤老板,而且身价丰厚,他们有钱了想地不是享受,而是把事业做大。 电视上曝光的那些土豪煤老板,其实都没什么家底。 他们只是暂时暴富,没大追求,不想着发展事业,光图享受奢侈,把钱花完拉倒,潇洒一天是一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牢底坐穿了。 六十岁的老姚经历过那个动荡年代,可以说是吃土长大的,精明到比猴还厉害,花五百万送你擦屁股…… 张上想了想,一会儿散场得离他远点,别转眼让你掏一亿。 大概是砸出了豪气,会场气氛热烈起来,主持人有点激动,毕竟在她手下拍出这么高价格,面子上有光,连看老姚的目光都不太一样了…… “下一件藏品,有请……乾隆玉扳指。起拍价三百万,每次加价不少于五十万,请诸位尽情为慈善事业献力。” 台上的礼仪小姐捧着盘子,上头盛放玉扳指,走下来让前排的老板们近距离观摩。 张上在第七排,后头都没人了……可小姐姐愣把盘子端过来,无视中排的人,让老姚看…… 姚大爷是个土鳖,哪懂这玩意,装模作样拿起来瞅了瞅,说:“你要不,买了给你玩?” 张同学打了个哆嗦,赶紧说:“可拉倒吧,猪哥家里有一盒子这玩意,我连手指和脚趾戴二十个都不嫌多。” “……”老姚翻白眼,装逼,赤果果的装逼。 话才说完,礼仪小姐姐变脸了,愤怒注视张同学。 忒不厚道,你自己不买不起就算了,还撮合别人也不买,你的爱心呢,你的善良呢,你对贫困儿童的同情呢? 这要不是正开着晚会,大概小姐姐能吐他一脸…… 朱曦在一边看着,笑得不行,这俩逗比。 “下面,请各位出价。”见礼仪小姐回来,主持人喊。 “350万。” “400万。” “500万……” 老板们斗着富,报价声此起彼伏,突然,前头不远处,和老姚认识的一位煤老板喊:“2000万。” 会场静了一下,宛如正在充气的高压锅。 “轰……”沸腾了。 有钱的不是没有,但这么嚣张的真少见,而且都是籍籍无名之辈,不知道哪犄角嘎达冒出来的人。 “这位先生出两千万,还有没有比他更高的!”主持人声音颤抖。 “三千万。”第一排,兴海能源的董事长黄兴海喊价,他也是煤老板,经常上电视,比老姚出名多了。 “四千万。” “五千万。”黄兴海回头,看了一眼最先喊价的煤老板。 “七千万。”半点犹豫都不带。 “八千万。”声音里带着狠。 “一亿!”好像这个数字不是钱一样。 整个会场寂静无声,除这俩猛人,连主持人都不敢讲话,深怕打扰人家斗富的兴致。 其实这扳指只值三百万,多一次加价都算挣了,现在喊到一亿,简直日了爹…… “这俩怎么回事?”张上也看得瞪眼,悄悄问旁边的老姚。 “没见识了吧?”姚大爷不屑地撇嘴,将手里把玩的硬币放掌心,两手合上,洗衣服一样的搓了搓。 张上一眼就懂了,心惊得不行。 洗钱! 日了狗,这颠覆张同学对慈善的认知。 也让他突然想到,为什么那么多富豪喜欢办基金会,搞慈善活动,真相永远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没听说哪个老板是因为搞慈善基金会之类把自己弄成穷光蛋的,都是越搞越有钱。 煤老板灰色收入多,这是绝对的。 开黑口子不上税,也不注册公司,有大量不能解释来源的收入,会受银行调查。 你必须把这些钱变合法,才能花得放心,花得明目张胆。 尤其老姚,暗地里二百亿资产,明面上公司才值十亿,这家伙绝对是洗钱界的超级大爷,比那些资本家牛逼多了。 一个玉扳指拍出一亿,最终被不知名煤老板胜出,让黄兴海当了垫背。 这个数字大概是超出他的黑钱范围,吃不下。 “算你狠。”黄兴海觉得面子抹不开,起身朝后看一眼,绷着脸走了,连最后一场拍卖都懒得看。 “丢脸,忒丢我们的脸。”老姚满脸不屑和嘲讽。 “……”我还能说什么吗? 今天这场慈善晚会令所有人开了眼。 人们窃窃私语讨论不知名土豪的身份,最后得出结论,绝对是时代的宠儿煤老板…… 名媛们眼珠子转悠,想着散会后怎么傍上大老板。 “刚才的竞拍精彩绝伦,相信大家会回味很多年。那么,让我们有请最后的压箱底国宝《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图罐》,起拍价五千万,每次加价不少于一百万。” 这次的宝贝不让礼仪小姐端下来了,在台上密封玻璃里,有兴趣的可以自己上去看。 张上和朱曦对视一眼,没上去看,俩人都不太懂文物,只要是真的就成,买回家摆上,成天看也没人管你。 二十分钟后,台上渐渐没人再上去,主持人喊:“起拍价五千万,请问有加价的吗?” “你喊吧,反正你已经上新闻了。”摸摸朱姑娘的嫩腿,张上宠溺地说。 “咱最后再喊,懒得和他们斗气。” “也行。” 这时,老姚眼神怪异,听到俩人的对话,探头过来说:“你俩要竞拍?” “嗯,想给猪哥买回去看。” “……”姚大爷不说话了,有点懊恼地用硬币砸了砸自己脑壳,摆摆手说:“算了,你拍吧。” 那表情就像等待千万年,千算万算,准备拾金山一夜暴富,结果突然蹦出野人,你惹不起,只能放弃。 张上报以感激地眼神,少个人竞争,就能少花些钱。 没出一分钟,价格已经飙到一亿,喊价的也寥寥无几。 其中竟然有外国人,前头根本没影,此刻突然冒出来,明显是奔着国宝来的。 “1亿第一次,还有没有人加价?”主持人兴奋得两眼珠子似灯泡。 “1.2亿。”又一个神秘富豪。 “1.3亿。”外国人不带犹豫的。 朱曦看外国人一眼,竟然认识,对张上悄悄说:“他叫安思远,国际大收藏家和古董商,专门收咱国家的古董,被我爸怼过好几次。” “……”张上:“那咱继续怼他。” 朱曦把小脑袋枕他肩上,依偎着。 1.3亿,大概是那位神秘富豪无以为继了。 主持人也是向着国人的,故意不报价,专门假迷三道介绍瓶子上的图案拖时间,结果那富豪还是没反应。 张上朝朱姑娘示意,该你了。 “1.5亿。”朱曦举牌,清脆动人的声音响彻会场。 “1.5亿!这位姑娘出1.5亿!还有加价的嘛?”主持人似乎找到救兵,给人一种亢奋到要飙血的错觉,脸都通红了。 安思远从第一排回头,看到朱曦时突然愤怒了一下。 他找人查过朱新宁的资料,毕竟被怼过好几次,一眼认出朱曦,直接举牌,标准的国语,“1.6亿。” “1.7亿。”朱姑娘不眨眼。 “1.8亿。”迟钝了一下,其实这个价格已经略高了,超出市场价格。 “1.9亿。”朱曦看了看张同学,见他点头才举牌。 “2亿。”安思远咬牙喊,这已经完全没利润了,纯粹为赌气。 这回朱曦没再喊,犹豫了,她又不是傻子嫌钱多,有这价格,能买个比这还好的国宝。 “喊吧,再加一次。”张上说。 朱姑娘把牌子递给他,示意你来吧。 张上:“2.1亿。” 突兀的声音响彻会场,诉说着世界上发展最快的国家,那些不显于世的富豪是何等阔绰。 见安思远没喊,主持人赶紧插话,“这位老板已经出到2.1亿,还有要加价的嘛?” “2.1亿第一次。2.1亿第二次!” 安思远:“2.2亿。” 气氛凝固了,安静地有点怕人,这场斗富盛会似乎要落下帷幕。 “加啊,继续加啊,连个外国人都干不过,要你干甚?”老姚突然说,一脸不服气。 张上只能苦笑,咱的钱也不是从天生掉下来的,亏太多不值得。 “瞅你那怂样。”姚大爷满脸鄙视,“你出两亿,多了算我的,干死外国佬!” “你疯了?”张上吃惊。 “赶紧喊,小心宝贝跑了。”老姚把掌心铺开,让硬币在上头转圈。 “2.5亿。” 话里的玩味,拿钱当纸的敞亮,诉说着张同学的自信。 突然杀出程咬金,令安思远有点懵,想也没想,“2.6亿。” “3亿!” “3.01亿。” “5亿!” “……”你他妈怎么不去死。 第158章 世人闻此皆悲头 拍卖会落下帷幕。 相信明天各大报纸头条一定是这件事。 直到拿了张大千那副半成品画,张上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套,替老姚顶了枪子。 这场慈善晚会,可以说完全就是给他们几个煤老板准备的。 自己无意中搅和进来,替姚恩均出了名。 人怕出名猪怕壮,尤其老姚这种人,一旦曝光到明处,万众瞩目之下会有许多人调查你,包括银行。 现在自己出尽风头,喊到五亿,间接替他洗钱,可不是好玩的。 “人心叵测,人心叵测啊。”张上故意向老姚感叹。 被别人利用还气不起来,姚大爷太强,有神仙手段。 “别耸,等长生不老丹研制成功,药方给你,保证发大财。” 胸脯拍得邦邦响,可是张上怎么看都觉他不怀好意,以后可得离这家伙远点。 “走,大爷请你玩去。”乘着朱曦去和韩雪告别的时机,老姚挤眉弄眼说。 “不去。” “那咱去吃点饭,饿求死了。”用硬币刮着肚皮说。 俩人正吹侃,旁边有人过来搭讪,大明星范小胖…… “姚大爷。”烈焰红唇,笑着喊。 “冰冰啊,怎么样,最近挺好吧?”老姚很熟络地说,他那有三十六个人形兵马俑,其中有范小胖…… “挺好的,这位是?”把视线停留在张上身上,一脸好奇和崇拜,一夜豪掷五亿,这得多有钱? “他?”老姚撇嘴,“你还是别惦记他了,有生命危险。” “……”你在开玩笑吧? 其实对于明星,张上在见过张拉娜之后就没有好奇心了。 一群苦苦争渡的凡人,完全受资本操控,跪着求出名,都是老板们的附庸。 对于生命危险,范小胖很快就见识到了。 “雪姐。”张上赶紧喊。 “有人骚扰你啊?”韩雪拉着朱曦过来说。 “……” 张上还没说什么,范小胖就识趣地退去了。 “那个……哥哥,今晚我去和雪姐玩,好不好?”朱曦抿着娇唇,小心翼翼地问。 其实她知道,今晚如果和张上一起,大概是美好的洞房花烛夜。 “去吧。”张同学保持微笑,有种你一辈子别跟我睡,“我晚上去老姚那。” “唔……好。”朱曦迟疑了一下,知道姚恩均不是好货,怕张上跟他学坏。 …… 一间小饭馆,两个凉菜,一扎啤酒一碗面,两人将就吃着。 张上想了想,问内幕:“姚大爷,你今晚上整了三亿,这钱怎么能回到你手里?” “这还不简单?”喝一口啤酒说:“先把国家的税交了,扣完税以后,这钱就算洗白了,然后由晚会主办方操作,他们抽成百分之四十,这些钱是真捐给贫穷儿童的,然后虚报数据,把剩下的钱放一张银行卡里,直接把卡给我就成。” “那你损失大了,连一半钱都回不来。” “全当给山区的孩子们花了,我修道要积德,福德越深厚,活得时间越长。”转手掉了1.5亿,老姚半点不心疼。 “那些慈善晚会的组织方怎么会和你搞这种事?万一查到他们怎么办?” “不会查的,查到也得闭嘴。”打了个饱嗝,饭后一支烟,“洗钱的方法多了,他们不给洗,其他渠道多得是,只要你手里有资金,洗钱不是什么大事,但那些方法对国民无益。” 顿了顿说:“如果他们把慈善晚会这事曝光出来,把我查了,其他想洗钱的人都不走这条道,你说苦得是谁?” “山区的孩子。” “那不就是了么,我这是掏了真金白银的,真给百姓做了贡献,他们组办方求之不得呢。” “您牛。”张上由衷感叹。 “老汉我这差远了,可有那些丧尽天良的黑心货了,搅风搅雨,把资本当屎玩。”老姚脸色有点难看,可见那些人是真黑。 “您说说?”张上来了兴趣。 “算了,说真话死得快,老汉我还想多活几年了。” “我又不是记者,你悄悄跟我说就成。”张上拿起啤酒瓶,给老姚倒上。 犹豫了一下,大概觉得张上是黑金帝国的接班人,迟早会知道这些事,老姚说:“听说过伟东没?” “听说了,跟咱一样是煤老板,他前些天不是被通缉了吗?” “这货是咱们煤堆里头屁股最不干净的,也是最黑的,开黑口子,死里头的矿工少说有上百人,这货在完蛋以前为了把手里的十几亿现金洗出去,联络各省经销商,把钱全买了白糖。” “他是不是疯了?” “娃你还太嫩,咱国家的白糖撑死只有二十亿的市场,他买白糖囤积起来,市场上的白糖减少,价格就要飙升,以前一块一斤,隔天三块一斤,等价格涨起来,他再大肆抛售,白糖价格崩盘,多少造糖企业得倒闭,但他的钱经过这么一折腾,上完税,就成功洗白了,然后找个皮包公司,说要投资境外一个足球队,直接把钱转出去就成。” “……”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 有一段时间大蒜很贵,甚至网上有段子,开奔驰不如拉一车大蒜有面子,绝对是有人在这里头搞事。 老姚:“除了伟东以外,其他人还算有点良心,要么去港澳找赌场合作,前段时候新闻说煤老板在赌场输了十几个亿,咱内行人一看,纯粹是扯淡,摆明了去洗钱的。” 一声叹息,“其他的要么找旅游团夹带,要么找水客直接把现金走私出去,反正水太深。” “那除了搞慈善,你其他钱是怎么搞的?”张上没管住好奇心。 “你甚还想知道了。”老姚声音陡然拔高,扭过头去。 “说说呗。”张上摇了摇他。 大概是面子上好看了,老姚:“也没怎么搞,炒房而已。” “靠!”张同学深深地鄙视,前世他也是买不起房的那种,价格飙升太快,原来都是老姚这些人搞的鬼。 “我这可算温和了,没给你去割韭菜就算好的。” “割韭菜?”张上有点懵,2007年这词还不是太流行。 “无知,无知,无知就是说你的。”老姚恨铁不成钢。 餐桌上有报纸,上菜时老姚已经拿起来看过了。 此刻再拿起来,指着一处地方让张上看。 “目瞪口呆!股市过山车!昨日三支股票在十分钟之内由涨停转为跌停,哀鸿遍野!” 第159章 横行霸道女魔头 姚恩均年龄大,见识广,胆子冲,虽然钱来得黑,人又有点荒诞不羁,喜好神仙术。 但他对慈善事业的贡献,张上认为自己应该学习。 吃完饭,爷俩没再出去浪,找了个酒店,躺下就睡。 …… 第二天,朱曦说她有事要办,张同学就回了三晋。 今天朱姑娘要去见识一下所谓的“大师”,看他们到底怎么算出来张上克自己的。 下了飞机,路上。 “小曦,一会儿见到大师可得尊敬一些。”李娟嘱咐说。 “算得准我才尊重,算不准敬他干嘛?”朱曦嘟嘴,不以为意。 “要我说,你还是踹了那个张上比较好,不然将来闹掰受伤的可是你,人家男孩子拍拍屁股就能走人,你呢?” “走人?”朱姑娘冷哼一声说:“他敢不要我,我就把他剪了。” 闻言,李娟叹了叹,眼神迷离,嘀咕说:“和你爸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那么霸道。” “娟姨,你同意他改制好不好……”朱曦摇着她胳膊撒娇。 “坚决不行。”口气很硬:“我怎么能看你进火坑,如果一个大师说你俩不合,我不太反对,十个大师都说不合,那坚决不行。” 朱姑娘不再说什么了,只是生着闷气,有点委屈。 萍乡。 深宅大院,门庭高贵,草木幽深,两座金灿灿的石狮子守在门口,只这个住宅,一眼就令你觉得此是“王府”。 时下的王木木还没有走红网络,声名只在富豪大腕之间流传,他是九十年代气功热过后唯一还能站出来的人物。 其实如果不说人品和其他,老王无疑是成功人士。 凭借一手气功和魔术纵横捭阖,成为权贵交际花,富商名流们的座上宾,大明星们的干爹……真是羡慕不来。 其实气功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能唬住人才是关键,能吃得开才是真理。 李娟是这里的常客,王木木很给面子,亲自出来迎接。 “娟妹。”笑声爽朗,迈着八字步,右臂张开,过来搂李娟。 “王哥。”李娟也笑着喊了一声,“介绍一下,这是我侄女朱曦。” 朱姑娘见两人这么亲热,目光冷了冷。 她知道娟姨和自己老爸关系有些不正常,这么多年没生孩子没结婚,还对自己这么好,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 可现在却和别人这样亲热,难不成,自己老爸头上顶了帽子? “小曦,快喊王伯伯。”见朱姑娘不说话,李娟有点急。 这时,后头那辆车里涌下来一堆保镖,把朱曦团团护住,阵式惊人。 王木木被这架势吓一跳,笑都有点僵了,赶紧发问:“这……” “小曦,你干什么?”李娟脸色有点难堪,这要是自己亲闺女,非得说教她两句不可。 “娟姨,我觉得,你应该和除我爸之外的其他男人离远一些。”朱曦语气平淡说。 李娟脸色更难堪了,当下觉得面子被挤,可又没法发泄,只得勉强向王木木笑笑说:“那个……王哥,侄女不懂事,你别跟她见怪。” “啊哈哈……”强笑一声,“侄女是人中凤凰,自然不与凡同,有个性才才不会泯然众人,自古大能者无不特立独行,更何况您侄女呢?” 这人讲话真够有水平的,朱曦如是想。 李娟:“能让王哥您这么夸奖,小曦可是有福了。” “不敢当,不敢当……”是真不敢当,瞅你侄女这架势,老子要不说点好听的,估计得让这些保镖把我撕了。 顿了顿,惊归惊,待客之道必须有,即便是来势汹汹,气度不能丢,把路让开,做个请的手势说:“快屋里请。” 朱曦:“谢谢。” 你客气,咱也不能被当成没家教的孩子。 客厅,富丽堂皇,满是奢豪之风。 “王哥,这次来找你主要还是为了小曦,你能不能再给她算算姻缘?” “嗯?”王木木怔了一下,上次不是已经算过?“侄女对这份姻缘有疑惑?” “她想知道王哥是怎么得出这个结果的?” “算生辰八字并不难,都是有规律性的,现在网上都出了这个,把生辰一输,比人算得快多了。” “小曦,你看这?”李娟看着朱曦,示意你别为难人家。 “王大师,既然你算得这么准,能不能再帮我算个人?”朱曦有些不甘心地问。 “可以,请说。”王木木喝一口茶,笑着问,意味莫名。 “那你算算我母亲吧。” “嗯?”李娟怔了怔,没说什么,只是看向王木木,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请问贵母几岁?”王大师琢磨着问。 朱曦:“三十八。” 打量朱姑娘手腕上的廉价翡翠镯子,王木木笑了笑说:“贵母文秀清纯,美貌佳人,却出生贫苦,与你父经历磨难重重,两人恩爱有加,羡煞旁人。” 这话一说,朱曦将信将疑,看向李娟,眼里带着疑惑,好像在说是不是你提前告诉他的? 李娟赶紧摇头。 王木木又瞄了李娟一眼,突然说:“贵母出了变故,不知尚在人间否?” “什么?”朱曦和李娟都惊了,这怎么可能,他是怎么知道的? 算中了要害,王大师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心里却发笑。 你这么漂亮,你妈的基因能差到哪去,指定也是个美人。 三十八岁,说明是七十年代出生的人,那时候谁家都穷,又送你这么个廉价镯子,指定生活困苦。 如果你老妈安然无恙,一家人和和睦睦,你是不太会戴这个镯子出来的,只有失去才懂珍惜。 李娟的底细他知道,一位不为人知大佬的姘头。 而且刚才这姑娘也说了,让和除他爸之外的男人离远点,那这姑娘就是大佬的闺女。 这就怪了,你老爸的姘头,你竟然跟她和平相处,看上去还很亲近,能心大到这种程度,除非你老妈挂掉。 这一刻,朱曦突然觉得,这位王木木大师神了,怪不得娟姨这么信他。 “我和我男朋友真的不会有结果吗?”朱姑娘有点黯然地问。 “那不一定,人生是一场修行,事在人为,如果什么事都天定了,那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王大师又开始装逼。 “你有办法吗?”朱曦带着期盼问。 “有是有,但代价太大,施展一次我得少五年寿命。”王木木摇头拒绝。 “我会让你满意的。”朱姑娘肯定地说:“讲讲你的方法。” 能让大佬的闺女惦记你人情,老王很满意。 “其实方法简单,古时有高僧灌顶,给人加持,自能福德安康,我比不上那些大德,只能帮人开光,消灾祈福。” “开光?”朱曦笑了,两眼眯成弯月牙,向李娟问:“娟姨,他帮你开过光啊?” “没开过。”连连摆手,“我很少有不顺心的事,用不着开光。” “哦……”意味深长,然后向王木木说;“大师您是怎么开光的?” “必须在静室里,我会发动气功帮你打通三脉七轮,然后把我体内的精华注射给你当做药引,自可消灾祈福。” “这么厉害啊?” 朱曦有点崇拜了,“娟姨,要不我开光试试?” “这……”李娟急了,静室里孤男寡女,万一出点事,朱新宁回来能把这地方血洗了,隐讳地说:“小曦,最好还是不要。” “大师,你觉得我适不适合开光?”朱姑娘笑吟吟地问。 王木木犹豫了一下,倾城之色在眼前,他觉得,“还是开一下比较好,如果想和你男朋友有个未来的话。” “这样啊……”朱曦站起来,似乎在考虑,微微往前走了一步。 毫无征兆。 pia~ 一个响亮的耳光在客厅里回荡。 “凭你也想碰我?”柳眉倒竖,“除了张上哥哥,敢碰我的男人都死绝了。” “你敢打我?”王木木捂着肥脸,被朱姑娘的举动彻底惊呆。 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到哪都是座上宾,高官豪门都得对他客客气气,甭说挨打,连不敬他的人都好多年没见过。 嚣张跋扈惯了,陡然挨一巴掌,连自己都有点不相信。 被人踩到这份儿上,就算你是大佬,老子也得把面子找回来,不然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结果没等他发狠话呢。 “给我砸!”朱姑娘喊。 一时间狼烟四起,十位保镖壮汉叮里咣啷一顿爆拆…… 烂木渣子满天飞,名贵瓷器碎一地,狼藉遍地。 第160章 鸟大师能量深 “哥哥……555555,我惹祸了。” 从王府出来,朱姑娘可怜兮兮地打电话找张上哭诉。 “什么?”张同学愣了愣。 “我打人了……” “……”你这娇滴滴的身子软得像棉花一样柔若无骨,连二两劲都没,能打得过谁,“怎么个情况?” “有个大师要给我开光,我就把他家砸了。”努着小嘴说。 “开光?”张上皱眉,作为重生回来的人,有领先时代十多年的见识,哪能不懂里头的道道,当下赞同“砸得好。” 朱姑娘嘴角上扬美丽的弧度,“可是,他说让我等着诶……” “想报复你呗?”张上失笑,“哪个不开眼的敢惹我们小曦,我去平了他。” “他叫王木木,听说给好多姑娘开过光,一看就不是好人,还说咱俩不合适。” “王木木啊?”张上龇牙。 这可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气功大师,帮姑娘开光的水平空前绝后,“这事交给我吧,咱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 “唔……哥哥,还有好几位大师说咱俩不合适,我去把他们家也砸了好不好?” “……”嘴角抽搐,认识快两年时间了,怎么没看出来朱姑娘是这样的人,“砸吧,只要你过瘾。” “哥哥最好了。” “……”我还能说什么,反正祸害得是你爹的江山。 闲聊两句,挂掉电话,张上摸了摸后脑勺,生活总是需要一些乐趣的,不然接手这黑金帝国有什么用? 其实“大师们”混口饭吃不容易,都是大神级别的人物,崛起于尘世,人脉关系网深厚,不太好惹。 不过张上还是很期待,鸟大师对煤老板,技术流VS钱钱势,一定很有看头。 …… 朱曦走后,奢豪客厅变成破败土屋,王木木欲哭无泪,感觉到了深深地羞辱。 被一个小姑娘扇巴掌,还把家里砸了,这事要不把面子找回来,多少年积累下来的声名都得一朝散尽。 其实他这么大的住宅是请了护院的,奈何那些保镖实在凶悍,护院大哥们硬没敢动…… 在地上颓废一会,连李娟也恨上。 因为朱曦下令砸东西的时候,李娟哪怕半句阻拦都没有,既然你俩已经闹起来了,当然是侄女亲近。 拿起手机,一通电话下去,然后北上帝都。 张上正在长平煤矿视察,看他们改善工艺的结果,正训着话,电话响了。 是被赵华山引荐,只有一面之缘的耿秋波。 怔了怔,接通。 “耿叔?” “最近还好吧?”耿秋波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挺好的。”张上心里疑惑说。 “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直言不讳。 “我?”张同学苦笑,我得罪的人海了去了,想弄死我的都有不少,“是得罪过几个。” “有人托关系找到我这来,让找你们煤矿的麻烦,你小心些。” “……”不知所谓。 我们都是比国企还正规的煤矿,管着退伍兵哥哥们的就业问题,无缘无故找煤矿麻烦,你得先问问猪哥背后的大佬们答不答应。 “谢谢梗叔提醒,找麻烦的人是不是叫王木木?” “你认识他?” 张上苦笑一声说:“这家伙算命,说我和朱曦不合适,还想给她开光,把姑娘惹毛了,把他家砸得稀巴烂,人家还放下狠话说要找场子。” “……”耿秋波掩面,无语,但还是提醒说:“这人能量颇深,你还是要小心。” “他这么厉害?”张上皱眉。 耿秋波主治一方,大权在握,又清楚黑金帝国的底细,却还这样郑重讲话,老王竟这么牛逼? “见过他的人都很敬畏,总之小心就是。” “我知道了耿叔。” 挂掉电话,张上沉默不语,听耿秋波话里的意思,连他都有点怕王木木。 不过就是一江湖骗子,能威慑到老耿,这事简直不可思议。 没出几分钟,赵华山又来了电话,说最南边一位航空公司的大佬要请你吃饭,说合王木木这事,给不给面子? 这航空公司的名头简直是如雷贯耳,张上重生前去过三亚旅游,那里的导游和人民对陈枫的尊崇简直到了无以加复的地步,开口闭口他是我们海南岛的骄傲。 对于白手起家,创办偌大财团的大佬,张同学以前只有仰望的份儿。 如今有机会当然要见一见,满足一下好奇心。 至于王木木,朱姑娘收拾你一回,大不了我再打你一次就是。 心里虽然这样想,可张上脑子还是有点缺氧。 在他想法中,这本来是一件欺负人的事,虐王木木就像切菜一样,怎么转眼到了这么高端的地步? …… 帝都,昆仑饭店。 这样高级的饭局,说实话,张同学还是有点小紧张的。 要说合掐架的事,彼此都不能弱了气势。 王木木请来陈枫。 而张上这头,赵华山和陈枫比就要差一个档次了,撑不住场面。 思来想去,也只能叫苗克邦出马。 把事情经过一讲,老苗无语,训说:“你自己就是面子,管着这黑金帝国还用得着叫人撑场面?那王木木是心虚,自认为份量不足才叫人的,你直接去就是。” 不过老苗也不会坐视不管,一个电话给张同学请了至高神,敢在人民大会堂装逼的高兴成出马。 老高和陈枫也是老熟人,关系很不错,毕竟上层圈子就这么点大,陈枫拿地建机场,没少请老高出马。 “高叔。”张上恭恭敬敬喊,这是和朱新宁称兄道弟的人,是长辈。 “你的事我听说了,那什么王木木敢对老朱的闺女下手,一会我给你做主,他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给我往死里打。”老高淡淡地说。 “……”瞬间,张同学热血澎湃,这才是真正的牛逼人,光这份气魄和霸道就不是常人能有的。 王木木和陈枫先到,已经在房间里等了,俩人正闲聊。 “小陈,这回多谢你来帮场。”王木木笑着说。 “师傅,一会好好说话,打你那家子和高兴成都不好惹,卖不卖我面子还是两码事。”陈枫嘴里发苦,要不是欠人情,他才不搀着这档子事。 早年他这航空公司刚起步的时候,管理不规范,有个机械师把油砂藏在发动机叶片里,照常理,飞机是必摔无疑的。 中间,王木木给他来电话,说那架飞机发动机叶片出了事故,我已经施展大法保佑飞机里的人。 最后,飞机居然晃晃悠悠地飞回来了,飞机上的人也都平安落地,一查事故原因,果然是叶片的问题。 他曾经怀疑是王木木做了手脚,可不管你怎么搞的,油砂确实在发动机叶片里,飞机确实是突破常理,没从空中摔下来,这就神了。 这种蹊跷事遇了好几次,每回王木木都能提前知道,像无所不知的神仙一样。 后来,他索性就拜了王木木当师傅,时常孝敬,求个平安。 没想到玄幻人物也有被人打的一天,而且是个小姑娘。 师傅求到你这,说什么也得出马,不然以后飞机没人保佑,只要摔下来哪怕一架,都够你赔到哭的。 而且王木木不只能保佑飞机,还会很多奇门法术,气功大法,有七十二变之能,都是他亲眼所见,亲自感受过的。 第161章 大师神威! 房间规格很高,装修古朴厚重,桩桩件件都很有讲究。 见高兴成龙行虎步地推门进来,一堆人赶紧起立。 房间里王木木,他的助手,陈枫,退休京官老雷,还有两位作陪的美女,主持人陈芳芳,美女高管丁萱。 “高爷。”陈枫笑着过来迎接。 “老陈你不忙着发财,怎么也搞起和事佬的角儿了?”老高不淡不寡地说。 “冤家宜解不宜结,多个朋友多条路,再说了,我不来怎么能见着你?” “是这个理。”老高应着。 各自落座,张上这头五个人,他,陈连尉,高兴成,赵华山,还有老高的司机兼保镖。 饭局是赵华山牵头的,由他来介绍。 指着张上说:“这位是三晋能源总公司的副总,已经全面接手公司业务,少年人杰。” “小伙子年轻有为,后生可畏。”陈枫笑着点头,不过不像对老高那样有热情。 时下煤老板风头正盛,是时代的宠儿,各个都是土财主,这片大地上四处都有他们的身影,对于煤老板里边的头头,他也只是笑一笑。 人在江湖讲资历,我比你年轻大这么多,自然有我的架势。 陈芳芳见张上这么年轻,而且连大佬陈枫都对他赞誉有加,当下眼帘微动,心思活路起来。 彼此心照不宣,王木木一直没说话,只是时不时瞄张上两眼,心里冷笑,等会让你跪舔,主动把那姑娘送来让我开光。 面和心不合,酒过三旬,陈芳芳频频向张上敬酒,结果这家伙拿饮料敷衍,你爱喝不喝…… 这样没风度的男人她是第一次见,心里鄙视,却管不住内心的痒痒。 倒是丁萱不动声色,只看不说话,职业陪衬。 高兴成大概是喝得有点急了,酒劲上头,胡言乱语说:“小王啊,听说你要给我侄女开光?” 面对至高神,王木木硬气不起来,即便你是大师,是玄幻人物,那也只能忽悠普通人,与敢在老大面前装逼的高兴成比,那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是有这回事,不过我和其他大师不一样,我只用气功,不脱衣服不碰身。” “哦……”老高夹了口菜放嘴里,卷着舌头说:“让你开光有作用么?” “这个东西要看人,你信就有用,不信就没用。”大师有大师的尊严,哪怕你很牛,我也不会把姿态摆太低,那会让人小看。 “小姑娘,你信他么?”老高突然向陈芳芳搭话。 “信。”肯定地说。 “那让他帮你开光试试,我们也好观摩一下。” “这个……已经开过了。”有点尴尬地说。 旁边的老雷面色一变,好你个贱人,敢给老子戴绿帽子。 “哦?”老高摸了摸鼻子,戏谑地问:“你脱衣服没?” “这……”这话太露骨,当下把陈芳芳弄个大红脸,感应到桌下有人踢自己一脚,犹豫一下说:“没脱。” “那你呢?”老高没节操,又去撩丁萱。 “我和王大师也是第一次接触。”恭恭敬敬地回答。 “你愿意让他开光吗?” “不愿意。”语气坚定。 “好,这才是我辈中人,信党信科学,不搞迷信的那套,我敬你一个。”老高端了酒杯起身。 丁萱受宠若惊。 王木木被挤兑地脸色有点难看了,本来这是他和张上朱曦的恩怨,结果老高一把揽在身上,要强出头。 这位能与一省之长挥斥方遒地大佬,他拍马也赶不上,只能拿出手段来震慑其人。 等老高敬完酒,王木木哈哈一笑,也去撩丁萱,“丁小姐是职场丽人,除了桌上的酒,你还喜欢喝什么酒?” “天之蓝。” “好,那咱就喝天之蓝。”王木木意气风发。 只见他把饭桌上的一个白瓷杯拿自己眼前,从身上掏一张小黄符点燃放杯里,然后抽一张纸巾盖住杯子口。 嘴里念念有词,似在施法。 张上和陈连尉对视一眼,大戏来了,赶紧瞪眼看。 不到半分钟,杯口的纸巾开始颤抖,然后冒出一股湿气,把纸巾阴湿。 这时王木木猛把纸巾一掀,里头燃烧的小纸条不翼而飞,一杯香气扑鼻的白酒…… 把酒递给丁萱,笑着说:“品尝一下吧”。 丁萱发懵,满脸不敢相信,这法术是在她一米外发生的,愣没看出怎么搞出来的。 呆呆地接过白瓷杯,小抿一口,虽然不是天之蓝,但也是白酒,不由被折服,惊叹说:“大师好厉害。” “看清没?”张上小声问陈连尉。 陈护卫摇头。 老王施法术震慑了众人,陈枫脸上有光,捧说:“师傅这手只是小术而已。” 王木木脸上藏着笑,向京官老雷说:“雷兄,你要不要喝?这酒可是延年益寿的。” “必须喝。” “好,酒来。”喊一声,拿起老雷的白瓷杯在空中一划,满满一杯酒又出现,仿佛是从虚空酒缸里头顺手一舀般潇洒。 陈芳芳面若桃花,眼馋得不行,对王木木说:“大师,我也想喝……” “好,你要喝什么酒?” “我想喝红酒,美容养颜。” “红酒出。”王木木一声大吼,拿起陈芳芳跟前的白瓷杯在空中慢慢虚晃,就像摇晃地红酒杯。 而在张上眼里,因为是红酒,在白瓷杯里映衬的十分清楚,红色液体就那么无中生有的凭空溢满…… “请喝。”王木木把瓷杯递给陈芳芳。 “谢谢大师。” 这位美女主持人已经被彻底征服,脸上心动地神情不加掩饰,带着几分挑逗,令人从心底升起强烈的占有欲。 旁边的老雷一见她这样子,面色微变,假装咳嗽,哼了一声,陈芳芳才收敛一些。 这一手拿出来,就在你眼前发生,张上也是懵逼的,原来“玄幻”真的存在。 饭桌上人心各异,赵华山也有点被糊弄住了。 人对不可知的东西总有敬畏,他是信风水的,本身就有一定信仰。 唯有高兴成面不改色,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很难想像这么牛掰的法术都不能令他有一丝动容。 王木木时刻观察众人的反应,见老高无动于衷,心里冷笑,今儿非让你磕头拜师不可。 又瞅了瞅陈芳芳那发春的模样,有好久没给这美人开光了,想了想说:“芳芳你喜欢什么小动物?” “我喜欢猫。” “好,那就给你变出猫来。”王木木大笑,吩咐助手去拿洗脸盆。 然后把空白饭碟放地上,点燃符纸,放饭碟上头,向众人展示完洗脸盆后,很正常的盆,扣住饭碟。 又围着盆转了好几圈,嘴中念念有词,就像得道高人作法一般。 “芳芳,拿你的小猫吧。” “这就成了?”陈芳芳呆若木鸡,怔怔地去掀脸盆,结果却“啊……”一声惨叫,差点震破人耳膜。 只见盆下有嘶嘶吐着蛇信子的活蛇,王木木把蛇拿起来,给呆滞地赵华山圈脖子上,当成项链玩。 老赵简直头皮都炸了,瞬间汗流浃背。 他一个北方人哪玩过蛇? 甚至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几条真蛇。 脖子上湿滑凉凉的感觉让他感觉到大恐怖,腥红蛇信子近在咫尺,险些令他崩溃。 要不是美女在场,有比他还牛的大佬看着,怕丢脸被小看,估计能一屁股坐地上。 王木木的生活秘书见把他吓成这样,笑呵呵地拿照相机出来。 赵华山只能故作镇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让人家拍照。 可王大师大概是不过瘾,因为高兴成还是无动于衷。 他直接走到电源插座那里,用手捂住插座,一条一条的往外头拉活蛇,然后给陈枫套脖子,给老雷也套上,除了惊慌尖叫躲闪地俩美女,竟然也要给张上套。 还没接近,就见陈连尉自衣袖里闪过一道寒光,把蛇劈成两半,蛇血贱了一地。 王木木却丝毫不生气,在众人眼下,恐怖场景再次出现。 他把痛苦挣扎地断蛇对接在一起,用手一抹过,蛇就恢复原状,那里蛇血还没干……他又拎着蛇尾抖了抖,这蛇立即伸长一两尺,再抖,又缩回到原来的长度。 这手真真惊天为人,诸人都看呆了,包括张上。 连高兴成都动容,看王木木地眼神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见老高神情有变化,王大师得意非常,把地上的饭碟扣过来,然后喊一声“蛇归”,所有盘在人们脖子上的项链迅速爬回。 用脸盆把碟子扣上,说一声“去”,然后掀开盆,哪里还有蛇? “厉害!厉害!”张上打心眼里惊叹。 王木木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被尊称为大师,人脉圈广搏,人见人敬,不是没有理由。 没见真人以前,你只当他是江湖骗子,不以为意,见了真人以后,丝毫不敢有一丝不敬。 很多人在网上揭穿他,说是魔术什么的,纯粹站着说话不要疼,光长了一张嘴,怎么说都随便你。 换你来试试,看能不能唬住淘宝马,能不能唬住那些明星,能不能求着你给她们开光? 都是人,难道你比马爸爸还见多识广,比超级大佬陈枫还牛,比那些高官富商还聪明? 王木木能走到今天,自然有非凡手段。 第162章 不打是道 骇住了众人,王木木非常满意,示意助手从包里拿出画册。 印制得非常精美,里头记录着他给各国领导人表演,克林顿、英女王、何鸿燊、李嘉诚等等。 其中一张照片居然是跟老大搂肩膀的合影…… 当下把高兴成看得呆了三秒,然后啼笑皆非,对王木木好不容易攒出来的那点神秘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般信仰神秘学的人都是些意志衰退消沉,工作和经济有问题,心理有愧疚,身心不安的那种。 不少人热衷于烧香拜佛和算命看相,祈求升官发财,那是因为他心存侥幸,把这个当心灵鸡汤。 我们的领导人都是无神论者,堂堂正正横扫乾坤,力拔山兮气盖世,怎么会搞不问苍生问鬼神的事情。 而且皇城里头也有自己的“大师”。 但这大师只会一种功夫,那就是符合科学规律的风水之道,研究地理建筑学到顶尖的人物。 “那个……大师,能不能送我一本册子?”赵华山被折服,俨然成了王木木忠实的信徒。 “当然可以。”老王把画册放到十米外的桌子上,拿笔隔虚空对桌子上的书一通比划,然后示意可以了。 赵华山走过去,翻开一看,险些跪下磕头喊神仙。 只见刚才还空白的扉页上出现一行墨迹未干的大字。 赠赵华山先生。 王木木。 2007年4月6日。 这顿饭,似乎以老王的法术完美收官,因为连张上都被镇住了,以后不太敢针对人家。 他现在看见插座就有点恐惧。总担心从里头爬出蛇来…… “小王好神功。”高兴成拍手鼓掌,问:“你这些蛇都是怎么来的?” “我是靠意念,烧的纸是个纸菩萨,就等于我的一个灵魂,争分夺秒,跋山涉水,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深山里面从山洞里把蛇抓出来,放在脸盆里面。”王木木想也没想地说。 “这样啊,那你还会变其他法术不?”意犹未尽,眼里满是戏谑。 王木木被问得怔了怔,这样为难人的以前不是没见过,地位越高的人越难糊弄,说:“当然会。” 只见他信手从桌上拿起一只勺子,向大伙示意说:“我能把这勺子捏断。” 张上笑了,这捞汤的白瓷勺子又厚又重,捏断? 纯粹扯淡。 就算在地下磕也得用点力气。 结果他还没笑完,就见王木木拇指和食指夹住的勺子把渐渐弯曲…… 勺子就像糖棍放在太阳下爆晒,软化了,两头耷拉下来,直接耷拉断了。 没有锯条、没有高温,就那么捏着,甚至都没用力捏,一把大勺子就软软地断成两截。 惊世骇俗! 一堆人围过去拿着断勺揣摩,捏勺的地方指纹犹在,坚硬如故。 这一下,气氛变得肃穆。 高兴成也拿着断勺端详了半天,还用力掰,勺子却纹丝不动,他的眼神又有变化了,难道这世间真有如此奇人? 王木木眼里藏着笑,解释说:“人身体的气血其实是可以控制的,刚才我把气血凝在手上,力大无穷,双手可以散发火炉般的热量,溶金断铁如儿戏,现在你们看,我用气功把左脸的血液封闭住。” 说着,老王似在发功,扎成马步,双臂紧绷,慢慢前推。 三分钟后,只是他左脸如白纸,不见一丝血色,右脸似关公,红彤彤一片,满头大汗。 这简直是神了! 如果前头还能说他借助道具玩戏法,但这一下可是真功夫了。 连陈护卫也看得眼神有波动。 学着王木木那样慢慢发功,封闭脸部气血。 一分钟后,左脸发白,右脸发红,却达不到老王那种纯粹面如白纸的地步。 这一下,高兴成眼里也有了敬畏,无神论开始动摇。 表演完,瞅着大伙如见天人般的神色,尤其老高也这样,王木木笑着说:“高爷,请你转过身去闭上眼睛,我会让你感受气功真实存在。” 高兴成想了想,转过身去。 只见王木木隔空击掌,对着老高隔空拍了几下,问:“高爷,感受到了么?” 转过头来的高兴成,眼里已经由敬畏变成丝丝崇敬,向自己的警卫问:“刚才没人接近我?” 警卫摇头。 “我刚才感觉有人在我背后拍了几下。”老高不敢相信地说。 所有人目瞪口呆。 “可是……王大师,你这么厉害,怎么会被我女朋友扇了巴掌,还把家里砸了,难道你的气功还打不过一个小姑娘?”张上突然说,打破了肃穆气氛。 王木木被问得愣了半饷,赶紧解释说:“任何气功都有破绽,都有不济之时,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我施法过后会虚弱一段时间,就好像你跑了两万米,不得休息两天缓一缓?” “所以,我女朋友去的时候,正是你的休息期?”张上揶揄说。 “对,她去的前一天我才施展气功,起死回生救了李冰兵的母亲,正是虚弱期。” “这样啊……”张上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人家这个解释很完美,普通又传奇,完全找不出毛病。 这次本来是找王木木麻烦的,结果变成了人家的个人秀,将一帮人唬得差点都跪了。 “小伙子,既然大师说你和你女朋友不合适,不如你让大师给她开光,这样你们俩不就可以在一起了?” 老雷突然插话,满是见不得别人好的意味。 “对啊,大师给我开光后,我已经有一年多没生病了,真的很灵。”陈芳芳劝说。 连赵华山都凑过来,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今天这事整得实在窝囊,眼瞅着连至高神都不说话了,张上想了想,只能先退去。 至于把朱曦送给王木木开光,张同学可没那么傻,你再牛逼,也只是法术看得过去,可没见你人品好。 “小伙子,我观你最近福德不昌,有女人灾,弄不好会鸡飞蛋打。”眼看张上想走,王木木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你女朋友打了我,还砸了我家,不给个说法,想一了百了,哪有那么容易。 “事在人为,我不信命。”张上笑了笑,不上套。 他一路走到今天,从白手起家到接手黑金帝国,全凭自己一腔热血,敢打敢拼命,每一步都堂堂正正,没有半点虚,心气高得很。 “那你信不信,五日之内,你女朋友会和你分手?”王木木装严肃说。 “那你信不信,今天,你会被人打断腿?”张上也不客气地说。 嚣张!嚣张!实在嚣张! 年少无知,这就是众人心里所想。 王木木有气功傍身,哪是一般人可以对付的,而且人家法术强悍,惹急了,招一屋子蛇来吃你,你拿什么抵挡? “小伙子,我们是法制社会,你敢光天化日行凶伤人?”王木木有点气急。 忒他妈的,这一家子男女都是不讲理的那种,一言不合就打人。 “别给我扣屎盆子,哪个看见我打你了?” “你女朋友拆我王府,难道你不该给个说法?”王木木讲到正题上,眼见高兴成不插手这事了,赵华山又隐隐向着自己,我这头再加上陈枫,老雷,俩美女,人多势众,怼你完全不虚。 张上:“你想要什么说法?” “赔礼,道歉,赔偿。” “那我要是不赔呢?” “我会用我的方法让你赔。” “呵,说到底还是手下见真章,你不是会气功嘛,我这兄弟也练气功,练拳术,你要是能在他手下撑一分钟,我给你跪地磕头。”张上指着陈连尉说。 “……”你他妈当这是武侠江湖,还真动手打架? 现在比得是权钱势,打架那是地痞流氓才干的事,有辱老子身份。 可这话王木木不能说,一看陈连尉就是那种不要命的狠茬子,干脆解释说:“我正在虚弱期,连小姑娘都打不过,你让他和我打,欺负人是吧?” “那约个时间,你说哪天就哪天,只要你能打得过我这兄弟,我不只磕头,还赔你一亿。” “这……”老王当下动心了。 他纵横江湖几十年,到如今也才这个数的财产,打个人就能翻一番,还有比这更挣钱的事吗? 可又瞅了瞅从始至终面无表情地陈连尉,暗暗吞了吞口水,肯定不能现在打。 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约个时间,到时候使点计谋,名利双收,还可以打出威名,再稍微炒作一番,大大有利。 “五天后,王府前,输了我不要你磕头,还免费替你女朋友开光,让你们俩和和美美。”老王很有大师气度。 “可以。”张上笑了笑,带着陈连尉出门而去。 这一朝,他算丢人丢大发了。 赔了夫人又折兵,连至高神都被人家忽悠瘸了,赵华山也恨不得拜人家当师傅。 心里感叹,这王木木真是牛人,不得不佩服。 不过既然要较劲,咱也算半个江湖人,你能请人,我也会请人,破了你的法术和伎俩,看你还怎么猖狂。 想了想,打电话给史可,吩咐说:“帮我和陈连尉定去天津城的飞机票,再从红崖煤矿,让丁泰抽三十个护矿队员,去萍乡等我。” “好。” …… 这是张上第二次来天津,依旧那么有古风,也只有这里还能保持一些江湖特色。 依稀还记得在茶馆当小厮的日子,还有李中轩老爷子那一句。 “武功没有飞檐走壁,没有上天入地,只有辗转挪腾间智慧与功力的对决……” 茶馆,生意有些冷清,可见机灵的人才并不那么好找。 徐浩峰依然是那辆嘉陵125摩托车,再见张上,有些吃惊。 这才一年时间,这孩子变化太大了,举手投足磨砺出一丝威势,有了大人物的气象,再不见当初的青涩。 “峰哥。”张上赶紧站起来迎接。 “坐。”摆摆手,示意不用这么客气,然后撇了旁边的陈连尉一眼,当下瞳孔收缩了一下。 练家子的对练家子的,神经敏感,问:“这位是?” 张上:“这是我兄弟,上次没和我一起来,他在黑煤窑呆得时间久了,总这幅模样。” 徐浩峰微微向陈连尉点头,算打了招呼。 “峰哥,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和那些江湖朋友出山。” 老天桥下那些人,打卦的,算命的,耍杂技,搞戏法的,各种江湖奇人都有,都是旧时代保留下来的真传承,张上相信这些人一定可以破解王木木的法术。 “遇上麻烦了?”徐浩峰问。 “最近碰到个大师,有点道行,在上流社会很吃得开,招摇撞骗,以给姑娘开光为荣,不知祸害了多少人,我想请师兄们破了他的伎俩。” 顿了顿说:“他会很多法术,什么空杯来酒,变活蛇,融化勺子,还能把砍断的蛇接起来复活,更会气功。” “是有点道行,能会这么多东西不容易。”徐浩峰笑了笑说:“跟我来。” 天桥下,人来人往很热闹。 如今社会变开明,古老行当难以生存,凋零到几无传承,修鞋的,磨剪刀的,卖膏药的,已经没什么人光顾生意了。 唯有变戏法的摊前人山人海,一位皮肤黝黑精瘦的大爷正在玩“三仙归洞”,两个小碗,三个小球和一筷子。 桌角上放着赢来的五六盒烟。 他把两个球分别放进两个小碗,最后一个球捏在手中,让大家猜两个碗里各有几个球,不管大伙怎么说,揭开小碗后数目总是不对。 王宝和见徐浩峰在人群后头看他,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就像遇见知根知底的同行,有鲁班门前耍大刀的意思。 “那个……徐叔。”挠了挠头,招呼徐浩峰。 其实王宝和已经六十多岁,比徐浩峰年龄大二十来岁呢。 但徐浩峰是李中轩老爷子的徒弟,辈分很高,他反而得喊叔。 “你继续,好好耍,我带朋友来看咱们的民间传统戏法。”徐浩峰指着张上说。 王宝和也看了张上一眼,有点吃惊。 他七岁开始跟着父亲撂地为生,闯荡江湖六十年,什么人没见过? 甭瞅这孩子年龄小,但一看就是大人物。 这下嘴皮子更溜,跟打字机似的卖力表演…… 看了会,张同学从兜里掏钱,准备上去玩。 挤到人群前头,只见大伙正在压烟,因为亲眼看见王宝和把三个小球都放左边碗里。 张上掏一百块,也放左边。 王宝和怔了怔,只当他财大气粗,高喊:“还有没有人压?” “既然没人压的话,我们就开了……” 结果左边碗里只有两个小球。 等大家看清楚了,他又把碗扣上,再让猜。 这次张上点了一千块,还放左边,猜里头有两个球。 周围人一见他这手笔,全都小声议论起来,这小孩忒他娘败家…… 结果,里边一个球都没,全去了右边的碗里。 说实话,张上根本连人家的动作都看不清,不过他也不是真为赌这个。 这次,他才拿出一沓毛爷爷来,王宝和先不干了。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这种钱绝对不是好拿的,朝徐浩峰说:“那个……徐叔,他这?” “收摊吧。” “好。” 接着又找了变戏法的,玩胸口碎大石的,摆挂摊的,卖药的,批八字的。 茶馆里。 张上把来意一讲,大伙一起看向徐浩峰,意思是你做主吧。 古来最忌同行倾轧,尤其他们这些耍把式的,全靠这份手艺谋生吃饭。 那王木木能混到上流社会,被最顶尖的老板们捧为座上宾,岂是好惹的? 徐浩峰思索了很久,压力山大,叹息说:“争强斗狠不会有完,揭穿他把面子找回来就是,不能坏了人家声誉,把人得罪死不好。” 这话张上懂,是让他做事留一线,“峰哥,我不会大肆宣扬,只要他不找事,我也懒得理他。” “什么时候去?” “方便的话我现在就订飞机票。” “好。” 第163章 扇你打你踢你,服不服? 达官显贵的座上宾,超级大佬陈枫的师傅,此刻像狗一样被狠狠收拾,再没有半点尊严可谈。 这一刻,张上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有钱,有势,有感觉。” 重生以来,他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不太敢露自己的锋芒。 因为打骨子里觉得自己是小人物,思想转变不过来。 怕惹事,怕招祸,前怕狼后怕虎,连那些贪污成风的矿长都不敢直接开除人家,完全嚣张不起来。 直到接手了这黑金帝国,手下管理着几万人,和海航的老大觥筹交错,和至高神谈天说地,这才醒悟自己原来已经到这种高度了? 看着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王木木,张上竟起了幻觉,好像这一切都是假的…… “怎么,你好像很不服气?”眯眼看着王木木说。 老王因害怕被下土而颤抖,因被人偷袭府邸成为阶下囚而嘴服心不服,心中藏着深深地怨恨,他很想仰天怒吼,有种你放开我,咱比权比势,皱一下眉头算我输。 可是,枪口顶着脑袋,他不敢,不敢惹张上……怕死。 “你觉得你很牛?”张上哂笑着问:“你不过就是个玩戏法的江湖骗子,你的一切高傲都是这些法术的附庸,来,我今儿让你变个够。” 拽死尸一样拖着王木木回到客厅里。 这客厅虽然经过休整,但依稀还能看见被砸被破坏的痕迹。 “空杯来水,变吧,来不了水,我就剁你一根指头。”张上拿过巨大且漆红的消防斧,对着爬地上的王木木比划。 这下,老王再也顾不得什么了,一溜烟爬起来,从桌上拿起水杯,杯里空空如也,在虚空中一划,当下有水从杯里溅出来…… 他这客厅每一处设计都有玄妙,都是提前准备好的,为了防止有突然上门的客人,为了随时展露手段。 旁边有护矿队员拿着摄像机拍摄,准备全程拍下来。 本来狼狈的王木木,法术在手,终于又有了底气,只要让他表演下去,说不准这些护矿队员都得给他跪地磕头,到时候生死易主,老子弄不死你。 可是,他才这么想,就见张上把消防斧架他肩膀上,说:“变得挺好,把原理给咱讲讲,讲不好,你这根指头还是跑不了。” 你说话是当放屁听的吗? 王木木想死…… 但真没那份勇气,厚重地斧刃在肩,他觉得,骨气什么的,还是先放一放吧。 哭丧着脸说:“其实这就是个小法术,杯里灌满水,杯口贴一层塑料膜,和杯里的水没有一点空隙,人眼是看不到杯里的水的,我把杯子拿起来在空中一划,其实是捅破塑料膜。” “那红酒是怎么回事?”张上记得,他在杯里变过红酒。 “红色透明塑料膜。” “靠。”张上骂了一声,就这么简单的东西,竟然能把一帮人唬得如见天人,真是日了狗的。“还有你那断蛇复活,怎么回事?” “这……”王木木犹豫了,不想回答。 因为这些法术是他纵横江湖几十年的资本,他的事业、人生、名誉,全都拜这些法术所赐。 此刻把根底讲给别人听,旁边有摄像机录着,这是亲手葬送自己的人生成就。 见他犹豫,张上淡淡地笑了笑说:“来来来,兄弟们搭把手,把他的小拇指给我按桌上,这一斧子下去,应该能切下来吧?” 王木木打个冷颤,赶紧从靠墙的柜子里头拿出两条蛇,一条已经切断的蛇头和蛇身,一条活蛇。 张上一看就懂了,断绳复原,网上这种教程多到海里去了…… 接下来什么勺子融化,盆里变蛇,不是道具,就是利用人的视线错觉,本来心里那点神秘感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 越表演,王木木越颓废,越沮丧。 这些东西是他能够功成名就,横行霸道的本钱,此刻却被自己亲手一一戳破,就像拿哭丧棒揍自己,把自己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感觉,想哭都他妈哭不出来。 “还有,你那半边脸白,半边脸红,怎么搞的?”张上对这个最好奇,说不准这气功是真的。 “你杀了我吧。”王木木突然一下就横起来了。 前头那些戏法,他可以推脱说是借用道具变的魔术,但气功的底子绝对不能露,不然真就跌落神坛了。 “想死?”张上嗤笑一声,“那我就成全你。” “兄弟们,来,把他给我按桌子上,脖子露出来,西游记里孙悟空被砍了头,能复原,咱今天看看王大师有没有这份能耐。” 话音落下,几个壮汉直接把王木木架住,往桌上头一按,丁泰还拿出点红花油,给老王脖子上抹,清凉清凉的……洗颈待砍。 “呸呸……”张上往手上吐了两下,双脚分开站稳,两手紧紧握着消防斧柄,巨大的斧头在王木木脑袋上方一起一落地比划。 不用作势砍,光是鲜红的斧头刃在你脑袋上头,那种威慑和心惊胆战,万一人家没拿稳,万一人家手上突然没劲了,万一人家一发狠…… 一股尿骚味道弥漫,王木木腿间湿了一片。“别,别杀我……” “说不说?”张上微微移动斧头,离老王脖子上只有几厘米远。 “你每天盯着你的手指看,想这根手指会变粗变大,不出三年,你的手指真能比其他大很多,每天对镜子想左脸白,右脸红,屏住呼吸练习,一两年就能功成,不过也有后遗症,你看我……” 王木木指着自己的脸,语速跟打字机似的,就怕张上松手。 张同学一打量,这老王眼歪嘴斜,眉毛一头高一头低,鼻梁明显偏左,脸上没个对称的地方,估计都是练功练的。 “还有你那隔空几米打人,怎么搞的?” “也是要练,前段时间少林寺有这类表演,蜡烛摆三米外,一掌挥灭,只要长期练习就行,后来我找关系让少林寺的人关了这门表演。” “你真牛啊。”张上气乐了,这纯粹是他妈江湖伎俩,却连高兴成都不能幸免,以为王木木真有气功,能隔空触碰他。 “都录好了没?”张上问录像的队员。 “录好了。” “好。”张上笑了,左手把消防斧抗肩上,右手拍了拍王木木那让人看着恶心的肥脸,一下将他拽住衣领提溜起来。 “现在,你服不服?” 一身秘密都被人家掌握,甚至你的人生都在那盘录像带里,王木木很干脆,声音颤抖说:“服,我服了。” “我打破你的王府,你服不服?” “服,我都服……”点头如捣蒜。 “我扇你,踢你,打你,服不服?” “我真的服!” “我家朱曦砸你客厅,扇你巴掌,你服不服?” “女侠神威,我心服口服啊……”带着哭腔。 “还要不要给我们家朱曦开光?” “不要了,不要了。”连连摆手,噤若寒蝉。 “还敢不敢在老子跟前装逼卖弄?” “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了啊!”真哭出来了,眼瞅着泪水就从眼眶里下来了。 张上正装着十辈子累加起来的逼,却听客厅后头一声女人的惊喊:“你们凭什么欺负人?” 原来,丁萱早就听到那声“有人打进来了”,吓得她赶紧躲厕所里。 她不是笨蛋,敢明目张胆打进王木木的住所,这些人得多胆大,多肆无忌惮? 在里头惊慌失措地躲了会儿,又在窗口看了看外头的情况,奈何只能看见院里有人站岗守着,看不见客厅的情况。 其实她想一直躲着的,但好奇心这个东西一旦升起来,而且门外又没情况,她就一点一点地往客厅里探。 一来就看见王木木被张上用消防斧威胁,看见张上的不可一世,天下怎么会有这种嚣张跋扈到让人想踩他脸的人? 丁萱自诩自己是个正义感十足的姑娘,她决定不再忍。 “丁萱?”张上看清来人,皱了皱眉,其实他对这姑娘印象还挺好的。“我和他之间的事,跟你无关,走开。” “你们凭什么欺负人?”姑娘义愤填膺,冲上来推了张上一把,救下王木木。 护矿队员们见俩人认识,所以都没动。 “他是骗子,敢说我和我女朋友不合适,还打她的主意,想给她开光,你说我要不要收拾他?” “那也不能这么欺负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法律?”丁萱怒目而视,“而且开光是自愿的,你女朋友不愿意就算了,凭什么把人打成这样?” “他居心叵测,这是我们没出问题,出了问题怎么整?” “那你也不能打人。” “你要多管闲事?”张上淡淡地问。 “王大师是我们陈枫董事长的师傅,你不能动他。”丁萱像护犊子的母鸡,张开双臂把王木木护在后头。 “呵,陈枫又怎么样,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没有任何交集,他压不住我。” 张上想了想说:“现在才2007年,海航的总资财也才100多亿而已,而且还是靠上市集资弄的钱,我虽然很敬佩他,但并不怕他,上市公司看着钱多也死得快,把海航做空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时至今日,张上有这个自信,更有这个能量。 甚至都不用他出马,只要给姚恩均洗脑一下,畅想海航的美好未来,老姚自己就能牵头找几个煤老板砸一百亿把海航收购。 在股市里搅风搅雨,在这人间兴风作浪,时下最猛者非属煤老板不可。 “你吹牛,脸红不脸红?”丁萱不屑一顾,这人简直是脑子被门夹坏了,牛皮天上飞,也不怕天打五雷轰。 “无知者无畏,我懒得跟你说,走远点。”张上扛着大斧头往前走。 “王大师还认识很多高官,小心他们收拾你。” “我身正不怕影子歪。” “……”丁萱瞪大眼睛,这人简直是脱裤子上吊——死不要脸。 明明来别人家打砸了,还说不怕,睁眼说瞎话的能耐空前绝后,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我耐心有限。”见她还不让,张上火气有点冒上来了,对她的好感也消失殆尽。 这姑娘简直是胸大无脑,和孙妮子是一丘之貉,以为自己是皇太后,天下人都得让着你。 “我警告你别乱来。”面对鲜红的大斧,丁萱心里发毛,却倔强地坚持自己认为的正义,“你现在走还来得及,不然我就叫人了。” “那你叫吧。” “……”气得胸口快速起伏,波涛汹涌。 张上瞅了她胸口一眼,突然心有所悟,说:“刚才你是从后院来客厅的,你是陈枫的下属。” 指着王木木说:“我可以确定在昆仑饭店以前你和让不认识,也就是说,你是这两天来找他的。” “你来找他……”张同学沉思着,想了想说:“要么看病,要么开光……” “哦……”张上恍然觉悟,“怪不得你护着他,巴结上他,有人给你在陈枫面前美言,好处多多,再加上给你开了光,好个狗男女。” 丁萱心惊得腿软…… 此刻,张上对她的好感已经成了负数,烂妞罢了,送上门让王木木睡,忒他妈贱得慌。 “滚开。”一把将丁萱扯开。 pia~ 给了王木木一巴掌,“说说吧,咱这事怎么了结?” “你……你说。”王木木呆滞了,完全没有半点反抗的心思。 因为他的自尊和人生已经被踩得粉碎,以后见了张上,就像见魔鬼一样有心理阴影,尤其是这把大斧头,催命之物,能令人疯成神经病。 “来,对着镜头,给我们家朱曦道歉。” “对不起。”王木木很诚恳。 “挺好。”张上满意说:“再给你骗过的那些姑娘们道个歉。” “我对不起大家,我不是人。” “很好很好,以后继续当你的大师吧,只要你不惹我,视频我会一直给你存着。”顿了顿,戏谑指着丁萱说:“像这种女人,可劲睡,千万别心疼。” “张上!!!”丁萱愤怒嘶吼。 “哎呀,刚才谁叫我?”抠了抠耳屎,左顾右盼,“最近耳朵有点不好使,回去可得好好歇歇,兄弟们撤。” 第164章 道上 对于丁萱这种外表高傲冷淡,里子糜烂风骚,当婊子还想立牌坊的女人,张上是真心不待见。 连那主持人陈芳芳都不如,好歹人家是真性情。 回到三晋,他亲自坐电脑前,下载个视频剪辑器,把录像里不该留的镜头全剪掉。 剩下王木木揭穿他自己根底的内容,然后给朱曦,李娟,高兴成,赵华山,各发了一份。 其实他不怪老高和赵华山,当时面对“神话人物”,有特异功能,像超人一样的王木木,是人都会犹豫一下才插手站队。 人家俩不是你妈也不是你爹,没有那么多无缘无故地爱。 只是这个梗和不愉快,大概是有了,以后少接触就是。 上午给李娟发过去视频,下午她就同意改制了,上交这一季度收益,全面实行公司规定,并且主动请辞,不想再当女煤老板了。 咖啡馆里,这是张上第一次和李娟见面。 成熟女人的风韵远不是青涩小苹果可比,对于这位朱新宁的相好,其实张上挺佩服她的。 听朱曦说,自她记事起,李娟就喜欢猪哥,如今都三十八岁了还孜然一身,光是这份对爱情的忠贞,和没有名分还能坚持下来的感情,就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 尤其是他们那个年代的人,社会风气保守,人们的心态和思想古板,对于这种不结婚的女人,光是疯言疯语就能把人逼疯。 “娟姨。”张上起身恭恭敬敬叫了一声。 “坐吧。”李娟化着淡妆,一股成熟芳香扑面,压了压手,打量他。 相貌还算可以,手段也不差,叹了一声,也怪自己多事,不然真把人家俩拆散了,大概朱曦得恨她一辈子。 “视频我看了,没想到那王木木竟然是骗子,妖言惑众,真怪我当时有眼无珠。” “娟姨你别自责,我在昆仑饭店和他见的时候也被唬住了,连高兴成那种层次的人都被忽悠瘸了,更别说咱们这些小老百姓。” 张上举手招呼服务员。 “请问您需要点什么?”小姐姐问。 “开水吧。” “……” “娟姨你喝什么?” “也开水吧。”李娟透过玻璃窗看着窗外的风景,随口说。 “……”小姐姐嘴角抽搐,面色不愉。 瞅你俩打扮得这么精干,没想都是穷鬼,连杯咖啡都舍不得喝,不过做生意来者是客,还是给人家俩上白开水吧。 “煤矿上的资料和财务情况我已经交上去了,你尽快派人下来接手吧。” 李娟用胳膊肘子撑着圆桌,手背托着下巴,注视外面静静出神,给人一种安静祥和的气质,还有隐隐地心灰意懒。 “娟姨,你还是继续当矿长吧,以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别跟我计较。” “不是你的问题。” 向端来白开水的小姐姐点头示意说谢谢,又看着窗外说:“是我不想再忙碌了,煤矿上人多事多杂,天天应酬,我烦了,不想再这样。” 顿了顿说:“我已经买了去北边国家的飞机票,去看看朱新宁,然后打算去旅游,去我向往的那些地方走走,这么多年也该休息一下了。” 张上沉默,突然觉得猪哥很幸运,令人羡慕,有这样的女人陪伴,三生有幸,想了想说:“可是我没什么合适的接手人选,您帮我推荐一个吧。” 他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大伯和狗蛋俩人,巴六林也算,但这孩子太嫩太老实,不是管人的那块料。 “我听说,你扳倒黄井盖的时候,用过孟苓?”李娟看了他一眼说。 “呃……”张同学赶紧解释:“我没专门找她,只是查黄井盖的时候顺带查到她诈骗,然后黄雀在后拣了便宜,事后才认识。” “这个孟苓我见过两次,是个人才,长得也够妖媚动人。”直直地看着他说:“没有男人能经得住诱惑,你把她留在身边,不会监守自盗地对吧?” “……”张同学瞬间出汗,只觉背后起了一层密密地汗珠,哪有男人不好色的。 男女之间的好感,不要说纯友谊之类,那纯粹是骗人。 如果连把她当备胎的心思都没有,或者半点好感也无,你根本不会接近这个女人,平平淡淡,可有可无的那种。 但凡是说手下留情的,说明你对她有好感,对人家的美貌有那么点意思。 “娟姨您说笑了,我连朱曦都没碰呢,哪有胆子逗其他姑娘。” “碰完朱曦就有胆逗其他人了?”李娟玩味地说。 “我哪敢啊?”张上苦笑。 “你们男人啊……”长长地一叹,意味莫名,“让她接手我那煤矿吧,以她的才能驾驭那些矿工不成问题,不过。” 顿了顿,看着张同学的眼睛说:“管好你自己,我不管你和她有什么苟且,但别让朱曦知道,不然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欲哭无泪,我们明明就什么都没有好吧。 “噗哧。”李娟见他一脸苦大仇深,你冤枉好人的模样,突然掩口而笑,“算你小子识相,没做对不起朱曦的事。” 女人心海底针,尤其是奔四的女人,还是没结婚的那种,心思足够恐怖。 “好了,不逗你了,就让她接我那煤矿吧。”喝口水说。 “那……娟姨,您不打算透露点口风给我,看怎么拿下剩下那个四个矿长?” “我和他们不太了解,也不是很熟,走得太进了会让你猪哥不喜欢。”想了想说:“不过白龙煤矿的矿长,我可以透露给你一些信息。” “汤震东和朱新宁的关系,就像你身边的陈连尉和你,是真正的生死兄弟,相依为命很多年的那种,你猪哥能有现在的成就,能活到现在打下这江山,最起码有五分之一的功劳要归汤震东,没有他,你猪哥早死多少次了。” 李娟打开话匣子,诉说秘辛。 自古上至朝堂,下到民间,“道上”都不是传说,甚至在汉朝就有“豪侠”这种可以横行江湖的存在。 朱新宁是三晋的钱上老大,汤震东就是三晋的道上老大。 这不是别人封的,也不是注册商标,而是响当当的声威。 从朱新宁玩煤开始,汤震东就像一把尖刀,打黑枪搞炸药,平黑口子,为了争抢煤矿和上万人的村子干仗,一路走到今天,生死厮杀成了习惯。 到了二十世纪后,煤炭生意逐渐好转,利润开始变丰厚,蛋糕大了,自然有人来抢。 我国东北部民风彪悍,道上是全国最出名的,也是最风生水起的。 从歌舞厅到发廊,溜冰场,大型游戏机厅,再到网吧,旅店,宾馆,酒店,然后到灰色行业,最后盯上了黑金,要染指三晋的煤矿。 本地人当然不干,被抢了矿的煤老板哭诉到汤震东这里,请他做主。 正好碰上三年一届的“煤道大会”,以前叫“反朱联盟”,成笑柄以后把朱新宁也拉进来,才变成名副其实的大会。 会上把这事一说,朱新宁是不管的,不事关国家高度的事情不入他法眼,当了甩手掌柜。 其他煤老板一起推举汤震东,让他出面管这事,然后有钱捐钱,没钱出力,把自己护矿队的狠茬子派出来。 当时三晋的黑煤窑遍地都是,煤老板以参加这事为荣,毕竟是抵御外敌嘛,愣凑了上千人。 光给这些人买防弹衣就花了三百多万,从水客那头走私过来的德意志重武器,跟他娘战争片似的…… 那些外来人只依靠几个花花场所,最先进的不过几杆化隆造,这仗打得就像大秦铁骑对白莲教一样,光阵式往那一放,没打就认输了。 汤震东似乎天下无敌了。 或许是为不让他出名,人怕出名猪怕壮,和谐社会搞这种风头,不出事都对不起你那名声。 从那以后,汤震东就被朱新宁下发到白龙煤矿当矿长,安安分分到现在。 再一个就是老汤年龄大了,五十多岁,豁出去性命打拼半辈子,该到休息的时候了。 可是彪悍半辈子的汤爷,依旧老骥伏枥,这次朱新宁去北边打金矿,他竟然也跟着去了。 老汤不只人生彪悍,生儿育女的本事更牛,有三房老婆,愣在计划生育的年代造出三个儿子一闺女,猛得一塌糊涂。 现在白龙煤矿已经乱成一圈,传说赌王何鸿燊妻子儿女众多,一家子为了争夺财产,上演现代版宫斗大戏…… 到煤老板这里也不差……只是,这好像不是你们家的财产啊? …… 和李娟见过面后的第二天,调查汤震东子女们的资料很快就到。 “老子英雄儿好汉”没这些子女身上继承。 四个孩子没个成气候的,要么烂赌,要么吸毒,要么泡妞为生。 唯一结婚的大女儿对钱和权利看得最重,也斗得最凶,平时酷爱看脑残宫斗剧。 其实张上想想,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煤老板们的孩子含着金钥匙出生,别人叫“姑娘”,他家叫“千金”,别人叫儿子,搁他家变成了“少爷”。 当然,幸福是相对的,有钱人家的孩子也有烦恼。 父亲长期不在家,应酬多,事多,从小缺乏关爱。 母亲要忍受父亲出轨的苦恼,脾气能好才怪,还得为你明争暗抢,免得不受待见,将来什么都得不到。 在这种复杂关系中长大的孩子,不求上进,性格偏执是很正常的事情。 汤震东是一代枭雄,早年就发现了端倪。 大女儿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就掏他钱包偷钱,过年收了别人给的压岁钱偷偷藏起来,愣说没收。 弄得老汤也没给人家孩子压岁钱,因此落下不少话柄,闹过很多不愉快。 为了不让孩子们变成败家子,在小儿子出生的时候就咬牙制定了严厉的家法,还鼓励孩子们比攒钱,比节约。 结果愣还是没把孩子们教育好,大棒加甜头也不管用,该堕落还堕落。 张上猜测,这次老汤跟猪哥一起去打金矿,大概是烦得不行了,出去躲躲……对于他这种刀枪眼子里闯出来的凶猛人,打斗厮杀比看子女斗争舒坦。 资料最后一页,把张上看得眼皮子直跳。 汤震东和朱新宁走了已经有小半年,白龙煤矿两个季度的收益,十多亿全被挥霍一空。 几千人的大矿,账上竟然没钱,连矿工们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甚至白龙煤矿已经变成半个黑口子。 前头看着正规,这小半年挖下去的巷道,顶板和煤壁都不用水泥埋墙,黑口子一样用木墩子撑着。 各种安全措施和开采工具能节约就节约,出了事故也是凭关系强行压下,冤魂滚滚,触目惊心。 其实弄成这样也有张上的责任。 他先收拾地其他煤矿,小半年过去,白龙是最后几个,没有领导约束,面对巨大利益诱惑,不贪得无厌都对不起这个机会。 看完资料,张上终于明白剩下这几个煤矿为什么明知螳臂当车,也不支持改制了。 煤矿账户上没钱了,祸害完了,赌输完了,或者你把正规煤矿开成了黑口子,怎么上交收益,怎么支持改制? …… 章鑫名算是煤老板里头最有名的人物,2005年三晋首富,在澳城创造了连赢九千万的传奇记录,绰号赌王。 在接手黑金帝国的这段时间内,张上接触过不少煤老板,饭桌上难免谈起章鑫名。 据说这家伙“官商道”样样通吃,热衷结交权贵,根基深厚到可以在三晋扭转乾坤,颠倒是非黑白的程度。 对于这样的牛人,张同学很仰慕,一直没机会见一见。 直到老姚约他搓麻将,说章鑫名也在,尽管他不会玩麻将,也不赌博,但还是想去看热闹。 听说黑金帝国接班人要来,老章给了最高规格的待遇。 “一会儿别吓着你。”快到老章的工业园了,车里,姚恩均一脸贱笑说。 “不至于吧?”张上撇撇嘴,咱好歹也是见过一些市面的。 结果才下车,张同学直接懵逼成傻逼了…… “咚咚咚……” 二十一响礼炮冲天乍起,震得汽车门嗡嗡嗡乱颤,随之而起的还有嘹亮军乐声。 两排训练有素,身姿挺拔,穿着笔挺军服的仪仗队站红地毯两旁接受检阅…… 这阵式简直他娘的就是国家元首来访,上新闻联播头条才这样搞吧。 “我靠。”张上暗暗后退,有点被唬住了,赶紧朝下车的老姚说:“这章鑫名是不是疯了,想当天王老子?” “瞅你那怂样。” 老姚不屑说:“人家就是没当成大官,为了安慰自己的理想,聘请来几个仪仗队的退役教官,训练这么一个假仪仗队欢迎自己,过过官瘾。再说这又不是古代,没规定平民百姓不准搞仪仗。” “……”还带这么玩的,真是开眼了。 “哈哈……”红毯上一声爽朗大笑,有人来迎。 好个仪表堂堂地大叔,和猪哥一样是大背头,抿得一丝不苟,脸庞圆润如佛,眉毛微微下垂,略显慈悲。 张同学不得不承认,这位章鑫名煤老板,是他所见四十岁男人里头相貌最帅的。 章鑫名过来迎接说:“老姚你可来了。” 顿了顿,热情地伸手和张上握着,“张总,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章叔您客气了。”张上笑着说。 章鑫名诧异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有礼貌,而且姿态摆得这么低,半点不见“我比你牛”的气势。 “相见恨晚,相见恨晚呐!”绷着嘴说的,语气特别郑重,手上很用劲。 那样子像是见到盖世人杰的时间迟了半辈子,悔青了肠子。 张上憨厚地笑笑,三人一起走红毯,看两边英姿飒爽地仪仗队……感觉很特别,觉得自己逼格一下就越过龙门,上达权利之巅。 老姚:“你章叔啊,每次参加人代会,提案厚得跟百科全书一样,要不是矿上出了大事故,说不准已经是个县长了。” “……” 第165章 枉与他人作笑谈 在工业园里随意逛了逛,章鑫名耐不住手痒,带着俩人回了房间。 已经有几个人在等,指着微微发福秃顶的胖子说:“这是吕钟楼。” 又指着年轻人和他带来的朋友说:“还有这小子,你应该认识吧?” “剩下这是他朋友,我也不认识。” 张上仔细打量这个和自己岁数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一副萎靡不振地模样,看上去就像被抽了筋的羊驼…… 想了想,摇头说:“不认识。” “和你一家的都不认识?”章鑫名怔了一下,随即想到黑金帝国家大业大,张上崛起也才没多久,介绍说:“这是汤震东的二小子汤震海。” “嗯?”张上突然严肃起来。 在场的全是大煤老板,吕钟楼和章鑫名更是天天上新闻,隔三差五上高峰论坛的存在,这小子凭什么和这些大老板同桌打麻将? 汤震海也呆了一下,看着如此年轻的张上,突然醒悟过来什么,变得有些拘谨。 随后就放松了,一脸不以为意,满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 去厕所回来的老姚正在提裤子,先收腰,左手捏住皮带卡扣,一踮脚尖,右手用力勒紧皮带,卡槽卡卡卡轻响。 一看汤震海在场,不高兴了,边系皮带边说:“小娃娃你还是别玩了,不怕你老子知道了给你上家法?” “我爸和朱新宁打金矿去了,没个三五年回不来。” 熟络地从裤兜里掏出中华烟,嘴皮子抿上一根,拿防风打火机点燃,装老烟枪深吸,吐个眼圈,吊儿郎当到足够欠揍。 知道猪哥去打金矿的人至今都没几个,汤震海却随口泄漏行踪,令吕钟楼他们对视一眼,眼里藏着深深地羡慕嫉妒。 这娃纯粹是无端树敌,脑子勾芡。 一看张上不愉快,知道这俩关系不好,老姚也放开了,想撵汤震海走。 专门说:“小娃娃你今儿先别玩了,在场的都是长辈,我们正好搭一桌,你爸现下没在,改明回来还得收拾你。” “不怕,我爸不会亲自动手,别人不敢真下手。”死皮赖脸说。 “我听说你家有规定,你们赌一次得挨三十鞭子,那皮鞭听说是从岛国那头进口回来的,还免费送一蜡台,打你们的是不是下海拉动经济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老姚突然忘词,结果跟汤震海来的那人给补充了,“小仓?松岛?天海?” “对对对,就是这些……” “哈哈哈……”一帮人险些笑岔气,老姚都六十多岁了还看这些,也真是难为他了。 只有汤震海脸皮抽搐,觉得异常难堪,要不是怕赌不成,当下就和老姚翻脸了。 眼瞅着都讲成这样了,这娃还不走,那是铁了心要赌。 说笑了会,老姚掏车钥匙说:“小娃娃,帮大爷把钱搬回来,后备箱里头的那两箱子。” “知道了。”汤震海翻个白眼,谁让他是这里最没地位的,招呼跟他来的人一起去搬钱。 俩人一出门,老姚就冲章鑫名说:“你怎么又把他招来了,这小子每回都带陌生人,指定出老千,赌品贼他妈烂你还招他?” “这不是有老汤的面子搁那呢么。”说话时还看了张上一眼。 那意思是也有你的面子在里头,不然我认识他算个毛? “我和他不熟。”张同学直接把态度摆开。 三位大佬对视一眼,瞬时就明白了。 传说张太子只剩几个矿就能统一黑金帝国,君临天下,老汤这里肯定是最难啃的骨头。 门外传来脚步声。 只见俩人抱着两个半人高的大纸箱子,里头散乱扔着一沓沓红色毛爷爷,仿佛是拿来擦嘴的餐巾纸…… “老姚你带这点钱够输吗?”汤震海面带鄙视说。 “你这狗嘴欠抽,大爷是奔着赢钱来的,来时俩箱子,回去得把我车里填满喽才行。” 老姚瞅了瞅纸箱子,突然说:“少了两万,谁拿的给大爷放进去。” 吕钟楼惊异,瞧着箱子里杂乱无序的毛爷爷问:“老姚你怎么看出来的?” 等汤震海带和他带的那人从内兜里掏钱放进去,姚大爷才说:“德性,老汉我只要闻一闻,里头少几张我都清楚。” 小汤撇撇嘴,把头扭过去,“忒小气。” “有这两万,大爷还想给希望小学买点桌椅板凳了。”顿了顿说:“今儿赢多少钱,大爷我就捐多少钱。” “别扯淡了。”汤震海看了看众人说:“咱现在有五个人,玩不起麻将,搞炸金花吧。” “我不玩。”张上摆手说。 “别告诉我你连炸金花也不会?”老姚吹胡子瞪眼,“每人三张牌,比大小,连我那四岁的小孙女都会玩。” “……” 最终,张同学还是坐上了赌桌。 前几把似乎是大伙故意放水,他把把赢,来时没带现金,此刻桌上却摆了六十万毛爷爷,码成钱墙,震撼力十足。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煤老板为什么爱赌了。 这些人日进斗金,只要煤矿不出事故,每天坐着数钱数到手软,还有什么比煤矿来钱快,比煤矿更刺激的行业? 有,赌博。 只要手气好,有赌本,胆子大,一两小时让资产翻一番都是有可能的。 虽然这种事的成功率很低,可终究有这样的幸运儿。 比如章鑫名,在奥城赢下九千万,体会过那种刺激,如何能戒得了赌瘾? 不劳而获是人的天性,急功近利是人的本能。 尤其现代社会,赌就是世道人心的缩影,那些发家的老板哪个不是赌了人生,赌上身家,才搏出的一片天? 玩过几把之后,章鑫名喝了口水问:“震海,有好久没见你家老三了,又躲哪吸大麻去了?” “嗨,快别说他那倒霉催的了,我爸走的前一天给我们开会,他正好撞枪口上毒瘾发作,当场被夹棍给把腿夹断了,搁医院住小半年,前几天才出院。” “靠,真有夹棍这种东西?”章鑫名咽口水说:“从哪整的,给我也弄一个?” “我爸亲自去横店观摩拍电视的那些夹板,然后找人定做的。” “给我们说说,改天我也弄一个玩玩。” “正经夹棍是杨木制成的,三根并排,中间用铁条贯穿,我家那个是橡木造的,中间铝条贯的,不会真把人夹成残废,但挨一下,真下手,搁医院住俩月很正常。” “老汤真够牛的。”章鑫名由衷感叹,想了想说:“改天再使这玩意的时候,给我们拍几张照相看看。” “我去,你们变太啊?”汤震海大骂。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上在桌下轻轻踢了老姚一下,示意他再问。 姚大爷是人精,知道张同学和小汤不对头,当下又问:“那你家最重的家法是什么?” “规定是有,不过都是给人看的,我们又不是捡来的野孩子,我爸再狠,还能真把我们剁掉手指砍了脚?” “这可未必。”章鑫名接茬说:“我听说你家老三长年吸大麻,往左胳膊上注射,都搞得胳膊肌肉萎缩了,现在廋得像稻草杆一样,再吸可就真废了,说不准你爸真能下这狠心。” “管他呢,反正又不是我挨家法。”汤震海一脸无所谓。 “前两天我碰见你大姐了。”吕钟楼突然插话说:“够豪气的,领着俩挺帅的十八岁小伙子买金链子,说人家服务员态度不好,三句话不对连金店都买了,真给咱这堆人长脸。” “快别说这些了。”汤震海不着痕迹地瞄张上一眼,再不接茬谈这些。 …… 大概是张上第一次赌,大概是这堆人想巴结他,只玩过一小时,张同学就赢了两百多万。 另一个赢钱的就是汤震海,他带地那人是高手,只要他洗牌,小汤和他十次赢八次。 输最惨地是姚大爷,不怪他进门见小汤就变脸,这摆明了是带人来坑钱的。 “不玩了。”张上把牌一甩,看了看时间,今天说好去三交河煤矿视察,看大伯把那里整顿得怎么样。 “这才几点你就撤?”姚大爷欲哭无泪,他那两个大纸箱子现在已经归别人所有了…… “得去矿上视察。”张上想了想说:“以前猪哥不会和大伙玩牌吧?” 几位煤老板互看一眼,都摇头。 张上:“因为他没时间。” “贵人多繁忙。”章鑫名叹了一句,起身说:“我送你。” “谢谢章叔。”张同学说完,又朝老姚吩咐:“这二百多万捐给希望小学吧,算是给大伙积的功德,将来入土为安了,好赖有那些学生惦记咱。” “成。”姚大爷一口应了。 这话让汤震海听得有点缺氧,看张上走远的高大背影嘀咕:“神经病,老子才二十岁,入个毛线的土?” “小娃娃,老汉掐指一算,你小子危矣。”老姚听他这么讲,故作神秘。 小汤知道姚大爷的意思,轻蔑笑笑说:“他绝对不敢动我,更不敢免我爸的矿长位置。” “未必,那张上是煞星转世,谁跟他做对谁倒霉,以老汉修道六十年的功力来看,你不出两个月必遭殃。” “你就吹吧,我还天煞孤星呢……”小汤满脸嘲笑,哥不是被吓大的。 姚恩均失望地摇了摇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 三交河煤矿,矿长办公室。 当张志国看到儿子新找的女朋友时,怔了足有两秒,儿子何德何能找到这个么气质容貌绝佳的女朋友? 儿子是什么德性他岂能不知道? 尽管心里疑惑,但也不能当面问。 “爸,这是闫曼尼。” 自从老爸当了煤老板之后,张福心气见涨,看人都不带正眼的那种。 就像还珠格格里张铁林老师演的皇阿玛,昂着头,脖子微微向后仰,两眼一眯,从缝隙里看人,满是蔑视天下的意味。 “张叔叔好。”闫曼尼笑着恭恭敬敬问好。 “好好好。”张志国赶紧应承,“坐吧。” 顿了顿,看着张福说:“你在学校怎么样,没瞎胡闹吧?” “我们学校可牛逼了,全是官二代和富二代,没个跑车都不好意思进校门。”瞧老爹一眼,抠鼻子说:“爸,我想买辆保时捷。” “……”张志国愣了一下,没敢说话,因为闫曼尼在一边看着。 从小科长变成煤老板,老张自然是改天换地,直接换了个人际圈。 他也是有面子的,说什么都不能在后辈面前丢脸,尤其在儿子的女朋友面前。 这下搞得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见老爹不回话,张福眼里闪过狡黠,说:“曼妮开保时捷911呢。” 这话意思很明显,我不能比她差。 闻言,张志国吃了一惊。 如果闫曼尼家境不好,看上自己儿子应该算是正常的。 可是又有钱,又如花似玉、亭亭玉立,能看上张福这屌丝? 想了想,张志国问:“曼妮你家……?” “我爸也开煤矿。”闫曼尼不多说。 “这样啊。”老张点头,也算门当户对。 可是,这跑车还是不能买,因为他还没发工资呢,矿长发地是年薪,年底才领钱…… 见张志国作难,闫小姐善解人意,朝男朋友说:“我家里还有其他车,你先开我那辆911吧。” “那怎么行?”张福声音陡然拔高,我堂堂煤二代怎么能开你的车,难道我不要面子啊? 这时,有人敲门喊:“大爷。” 张志国赶紧起身,在公司张上是他的上司, “福哥你也在啊?”虽然不待见这位废材大堂哥,但该有的礼貌不能少。 “张上你来了。”张志国热情地迎接,他能有现在的地位,全是这个侄子所赐。 见张同学进门,张福“切”了一声,把头扭过去不看他。 倒是闫曼尼,第一次见传说中的黑金帝国接班人,果然帅气阳光,灵动地眼睛闪过崇拜。 自己男朋友和人家比简直不堪入目,不,是只要有张上在,都根本不会看张福哪怕一眼…… 可是命这个东西啊,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你的姻缘和福分就只有那么浅薄,只能找张福这样的废材。 见张上打量闫曼尼,张志国赶紧介绍说:“这是你福哥的对象闫曼尼。” “曼妮姐好。”张同学很客气,也如张志国一般疑惑,这姑娘大概是瞎了钛合金狗眼吧? “直接叫我名字就好。”闫曼尼不敢托大,热忱地主动伸手握一握。 她对张上那份殷勤看在张福眼里,当下变了脸,一把拉过闫曼尼宣誓主权,呵斥说:“坐好你的椅子。” 张同学嘴角直抽抽…… “你干甚?”见儿子这么没礼貌,更不懂感恩,你那学校都是人家给找的,还好意思摆脸子?“给老子滚远点,看见你心烦。” “滚就滚,有本事以后别认我。”张福立马还嘴,一脸桀骜不逊,拉着闫曼尼就走。 说实话,闫姑娘很想给张福两个大嘴巴子…… 我能屈身于你全是因为张太子,如果你家和他关系不好了,本姑娘认识你算个蛋? 对张同学献上苦笑且哀求地眼神,闫姑娘被拽着皓腕强行拉走了。 张志国气得额头直冒汗,哼哧哼哧地喘粗气,却又无可奈何,“无法无天了,无法无天了……” “大爷你别气,人民大学氛围不错,他应该能有长进。” “希望吧。”满满地心灰意冷。 谈了谈矿上的问题,张同学叮嘱一定要严格管理,矿下的安全是第一位,然后去查看三交河村的情况。 他一直惦记着这里,就怕还有村民偷偷挖煤。 万一真把地下挖空,一场大雨灌下去,地基塌陷,威力不比7级地震差多少,想想都不寒而栗。 大部分村民都已经搬到城里,只有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老人们不舍得走。 在村里绕了一圈,张上有点尴尬地问:“那个……大伯,孙妮子也走了吗?” 这位孙姑娘在三交河可是大名鼎鼎地存在,因为张上下令把她扔出去,见一次打一次…… 当初也正是张同学这份心狠手辣才震慑住村民,让他们接受赔偿。 “应该走了吧。”张志国也不太清楚,想了想说:“不过……我听说这姑娘好像有点疯了,精神变得不太正常。” 张上呆了呆,口痴地问:“是,是因为我……我的原因?” “大概是,也可能本来就不太正常,听说她以前是顾名山的姘头,经常被折磨。” “唉……”张上叹口气,人活这一辈子总不会太完美。 第166章 势颓休云贵 张上是个实干主意者,虽然碍于情面不好直接对汤震东那些子女下手,但并不妨碍他整顿白龙煤矿。 因为再不整顿,就不只是腐败那么简单了。 说不准会坏了朱新宁的名誉,连累这黑金帝国。 人的功劳总是有限,功与过相抵,当造孽到一定程度,让当权者看不惯,那就是朱新宁管教不严,过错都要算在他头上。 大概猪哥也没有想到生死兄弟汤震东的子女们会这么“目无王法”,生生败坏他的江山,还是往死里败的那种。 张上要来白龙煤矿视察,已经在公司内部网上发了通告。 小半年,终于轮到他们,汤家兄妹齐聚一堂,讨论如何应对。 矿上两个季度的收益全部失踪,不用想都知道是他们几人搞没的。 汤震海敢去和吕钟楼章鑫名他们赌,没有几亿资金,你哪来的资本上那桌子? “大姐,要我说,咱不理他就是,反正钱已经拿了,矿上也成了烂摊子,甩给他拉倒。” 老三汤震河萎靡不振,眼窝深陷,皮包骨头,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屁话。”汤圆一拍桌子说:“没这矿,你花完那些钱怎么整,以后没有收入来源,日子不过了?” 汤大姐有一百八十斤,脸上肥嘟嘟地膘肉,往老板椅上头一坐,跟个肉球嵌进砂锅里一样。 腿上穿着黑丝袜,那肥肠满满地腿肚子几乎要把丝袜撑破,变形到简直不堪入目,连亲弟弟汤震海看着都觉恶心。 真不知道大姐夫夜里是怎么过的…… 还有她在外头养的那几个年轻小伙子,也不怕被压死。 这要给了老子,你他妈就是倒贴我一百亿都不跟你。 汤震海想了想,自作聪明说:“他不是要来视察吗,就这副烂摊子,矿工发不出工资,也没钱买水泥,没钱搞开采机器,他想整顿,好啊,他自己掏钱,等整顿好了,只要咱爸是矿长,收益还是咱说了算。” “你当人家傻?”老大汤震江面无血色,走路打摆子,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他顶多就是来看看,掏腰包替你给矿工们发工资,脑子塞了狗屎才这么干吧?” “也是。”姐弟齐点头。 “我前两天在章鑫名那里见过他,这小子有点邪门,赢了两百多万竟然一毛钱都不拿,眼不眨一下就全捐给希望小学,他是不是有毛病?” 汤震海有点想不通。 “两百万对人家算个毛线?”汤老三嗤笑说:“人家身上拔根毛都比那粗,在外人面前当然得表现得大义凛然,装逼嘛,你不就被唬住了?” “少他妈扯淡,我是就事论事,给你赢二百万,你舍得捐?”汤震海瞪眼。 眼看两人吵起来了,汤圆暗骂“一堆废物”,除了瞎几把扯,没一句有用的。 现在白龙煤矿是自己说了算,绝对不能让张上抢去管理权。 但只凭一个人终究势单力薄,还得拉上这三个弟弟才行。“他明天过来视察,你们仨都得来,谁要关键时刻不在,以后别想要收益分成。” 汤老三一脸刁钻刻薄,“给不给钱可不是你说了算。” “那你不来试试?”汤圆脸皮子紧绷,肥硕身躯带给她非同一般的威势,往起一站,眼一瞪,活活一只母老虎。 汤老三弱不禁风,他这体量,大概汤圆一巴掌就能干半死,甭管心里服不服,当下是不敢顶嘴了。 汤震东不在,三兄弟谁也惹不起这位大姐。 …… 为了不出意外,避免一些人狗急跳墙,张同学这次来白龙煤矿可以说是兴师动众。 就像朱新宁到各煤矿视察一样,直接带着特种作战小队,甚至外围还有大军接应。 这两个月,退伍军人事业部那里又陆陆续续有上百人需要安排工作。 把红崖的护矿队充满,其余煤矿各塞一些。 其中有南疆退下来的特种小队,张同学直接归到自己的私人编制里头。 但像古代那样“你效忠于我”的把戏,现代是不流行的,除去国家,没人能让这些兵哥哥归心。 张上直接撂下话,如果我作恶,不行正义,大家可以不保护我,让我接受正义一方的审判。 这就定了性质。 等于大家是朋友,你觉得我这人不错,就拿这份工资。 你觉得我是烂人,那没必要保护我,让我挂掉心里也不会愧疚。 这么大的产业,敢把自己讲得这么干净,兵哥哥们觉得,这位小老板大概是挺不错的。 张上一来,这架势直把整个白龙煤矿弄得风声鹤唳。 时至今日,张同学不再像以前畏畏缩缩。 一眼扫过墙上,连个“我们都要做好人”的大白字都没有,淡淡地问副矿长:“总公司的规定为什么不执行。” “矿上的事我说了不算,我就是个领工资的小员工。”副矿长满脸苦笑,姿态低得可怜,诉说自己没有实权,被汤家姐弟架空了。 “你在矿上做工多少年了?” “十一年,以前还有点话语权,前几年汤爷一来,我就是个领工资的。” “我会在白龙煤矿呆一段时间,你跟着我吧。”张上想了想说。 “好好好。”副矿长大喜,能傍上张太子,鱼跃龙门不远矣。 “你们为什么会听汤家姐弟的话?” 张同学对这点很疑惑,听老汤的没错,他是矿长,但汤家姐弟没有职务在身,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人家有他爸的授权,可以操控矿上的财务,我们都是领工资的,不听话不给发工资,你怎么办?” “有拖欠你们工资?” “已经欠三个月了。”一声叹息,诉说这份工作朝不保夕。 …… 来到矿长办公室,张上隔着玻璃往里瞅,一眼看见老神在在地汤家四姐弟。 见他在窗外,这姐弟几个都懒得迎接一下,当他是透明人,该干嘛还干嘛。 张同学笑笑,也不进去打招呼,直接在门外掏电话给史可打。 “以总公司名义给银行发通知,即日起冻结公司辖下白龙煤矿的所有账户,只许进,不许出。” 小样,跟我斗? 螳臂挡车。 这招他以前没想到过,后来见了姚恩均才懂。 老姚给他很多启示,尤其是金融方面的,割韭菜,洗钱,炒房产,炒物价,怎么做空上市公司…… 只这一句,宛如晴天霹雳,电得汤家姐弟外焦里嫩。 冻结了账户,他们拿不到一分钱,甚至不能给员工们发工资。 但这工资张上可以发。 因为冻结的钱总要回到总公司账上,不过只是拆东墙补西墙,换个银行卡而已。 但对汤家姐弟可就要命了,以后再想贪钱,除非你直接收现金。 “你敢?”汤圆当下变脸,在里头扯开嗓子喊:“我爸的矿,你凭什么指手画脚?” “你爸的矿?”张上含笑问了一句。 “朱新宁早想把白龙煤矿给我爸,是他没要,但这矿是我家的所有人都默认了。” 汤圆暴脾气发作,拍桌子瞪眼,那股撒泼劲头比村里的泼妇还狠。 “那你打电话问问你爸,矿上十几亿资金被你们姐弟私吞,该用什么家法好?” “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指手画脚。”横眉冷对。 “我确实不该多管闲事。” 张上想了想说:“可是很可惜,白龙煤矿还在三晋总公司名下,所以我才有权利冻结账户,在其位谋其政,等煤矿什么时候转到你爸名下,你再来讲吧。” 顿了顿说:“你们借着总公司的名头肆意妄为,横征暴敛,发生矿难事故,血腥镇压,如果没有猪哥在上头撑着,你们姐弟早都被下大狱了。” “那是他欠我爸的。”汤老大听不下去了,直接反驳。 “可是他不欠你们的。”张上龇牙说:“又想背靠猪哥,拿他顶缸,还不想守公司规矩,你们姐弟敢要点脸不?” “我劝你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不然我爸回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呵,我兜不兜着走不知道,但你们姐弟几个一定兜着走。”张上冷笑。 “你敢动我们试试?”汤老三发狠说。 “会有机会的。” 和汤家姐弟几个斗嘴,其实没什么意义。 张上直接去人事科要到员工名单,给史可打电话让准备两千万现金,当场给所有员工发工资。 夺了汤家姐弟的大权,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至于被贪的十六亿,张上不准备要了,就当替朱新宁还人情。 他到很想看看,子女们把煤矿祸害成这样,还贪了那么多钱,汤震东回来以后怎么面对猪哥。 办公室。 汤老三气得脸都青了,张上前脚走,他后脚问:“咱们怎么办?” “给咱爸打电话收拾这小子。”汤老大接茬说。 “你愣了?”汤圆瞪眼,“把他招回来,咱四个全都得废了。” 他们做地这些烂事各个心里有数,但清楚归清楚,能不能经得住金钱诱惑却是又一回事。 汤老三打个激灵……他可是才从医院出来没几天,对家法深深地恐惧。 汤圆想了想说:“咱爸厮混江湖这么多年,还没被人骑在头上拉过屎,找几个人绑了他老子,看他还怎么嚣张。” “这……”兄弟三个对视一眼,他们深受汤震东的影响,祸不及家人是底线,“不好吧……” “那你们说怎么办?”汤圆扫视三兄弟。 其实这煤矿是她说了算的,大头都她拿的,但此刻必须把三兄弟拉上,将来等汤震东回来也好有人一起背锅。 “你看着办吧。”自张上进来,汤震海就一直没开口。 因为他想到了老姚的提醒,谁跟张上做对谁倒霉,心理暗示之下,人心思变。 反正他已经拿了矿上三亿,张上要白龙煤矿的控制权,给他就是,犯不着你死我活,反正这矿也不是我说了算。 和朱新宁钦点的接班人对着干,死地永远是你。 干输了是你趴,干赢了还是你趴。 你干趴张上,得罪了朱曦,踩了朱新宁的面子,难道你还能干得过朱黑金? 乘现在得了便宜,赶紧卖乖才是正道。 见有汤震海应了,汤老大和汤老三也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馊主意…… 汤圆当下就打电话安排。 汤震海微不可寻地瞄了大姐一眼,夹着裆往门外走,“我去个厕所。” “我还有事,也先走了。”汤老三打个深深地哈欠,睡眼惺忪,伸懒腰时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左胳膊细,右胳膊粗。 “我约了少妇,时间不早了。”见只剩下他,汤老大也起身,朝前头的汤老三说:“你他妈少抽点料子,也不怕吸死你?” “那你少睡点姑娘,也不怕把你射成干尸?” “去你大爷的。”锤了老三后背一拳。 “我也去你姥姥的。”回手还了一拳头。 “……” 俩人打闹着走了。 再看彼此不顺眼,也终究是亲兄弟,更何况都没有成家,除去争钱和抢财产,兄弟间没那么多成见。 张上正在财务科,要看账户出入明细。 这科长大概是汤圆的死忠,一口拒绝,好说歹说都不行。 张同学没那么多耐心和他扯皮,只一个电话,“发下通告,免去白龙煤矿财务科长职务,三晋能源总公司辖下永不录用。” 一句话,令这位颇有男人味的科长同志当下呆滞。 接着电脑里公司内部网弹出通告,令其面如死灰,灰溜溜地找汤圆做主去了。 张上坐在电脑前,仔细看财务情况,回头问了跟来的副矿长一眼问:“你叫什么名字?” “邱龚。”恭恭敬敬说。 “敢不敢兼任这个财务科长的位置?” “这……”他为难了,坐这位置必定得罪汤家人,可是人生能有几回搏? 想了想,一咬牙说:“敢。” “挺好,那你来当这个科长,先把偷税漏税的账找出来,把欠国家的钱补上,再把他们姐弟挪用的资金做成明细,给我弄一份出来。” “好。”邱龚不废话,既然上了这位置,也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这时,张上正在看手机,突然来了一条短信,“你父危……海。” 他只觉学心脏一凉,仿佛是被针刺了一下,然后细细地窟窿慢慢合上…… 编辑短信,回了一句:“多谢。” 第167章 一统天下 张志伟最近春风得意,一跃跨出小太谷,在晋城的下级县连续开业大型超市和娱乐城。 开一家火一家,成功抢占市场,并且至今都没受过刁难。 这些超市也已经上架自家食品厂产的七八种小零食,口碑不错,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但发展如此迅速,资金难免不足,有这些娱乐城当底子,从银行贷款并不难。 晋城高都大酒店。 张志伟做东宴请招行的本地行长,陪同的还有各娱乐城经理,都是张爸高薪聘请来的高材生。 这位薛行长一看就是女强人,五官端正,别有一种秀丽之色,穿着银行制服,一层薄薄的肉色丝袜将双腿显得修长挺直。 “张董,不知你们公司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优雅地回敬一杯酒说问。 “拿地建娱乐城,继续收购小食品厂。” 张志伟想了想,用肚子里那点可怜地墨水说:“伟人说过农村包围城市,我们暂时不打算去大城市发展,先稳扎稳打拿下各县的地方市场,一步步壮大根基。” “那除了晋城和太谷,你们下一步打算向哪里走?” 她知道张爸是太谷人,和晋城的新市长关系莫逆,离开这俩地方未必能发展得好,她把钱贷出去,必须考虑将来。 “临汾。”张志伟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为什么是那呢?”薛行长好奇地问。 “我儿子在那管煤矿。”言下之意,能开矿的势力必定不小。 “这样啊……”略微一思索,薛行长温婉一笑说:“这三千万的贷款,我批了。” 张志伟大喜,赶紧端酒杯敬上,一时间宾主尽欢。 正喝着,却见一堆人推门而入,各个油光满面,光头纹身,都是些将近四十岁的中年人,看上去有钱有势。 带头的拿照相比对,瞅着张爸问:“你是张志伟?” “我是。”皱眉回答。 “跟我们走一趟吧。”不由分说,拽住张爸的胳膊往外拉人。 “你们干什么?”各娱乐城经理都是高材生,心有正义,当下呵斥。 “老子没跟你说话,闭肛。”脸一本,横肉狰狞,很有股子狠劲,他身后的人也一窝蜂向前涌,气势汹汹。 高材生当下不敢说话了…… 张志伟:“我不认识你们,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诸位?” “我们也不认识你。”不愿意多讲,见张爸抱着椅子不动弹,说:“你自己走,还是我们收拾你一顿再抗走?” “说这些废话干甚?”后头有人喊:“打个半死拖走就是,浪费这时间扯皮作甚,老子一会还要去打麻将了。” 见张爸要遭劫,薛行长不得不出面了,朝带头地喊:“杜武,张董是我的客户,给个面子,有事以后再说。” “呦……薛行长也在啊。”其实他一直装没看见,“平时可以给你面子,但今天不行,找他的人来头太大,甭说你,我们这一屋子老总都惹不起人家。” “什么?”薛行长怔了一下,沉默,不再说话。 进来的这些人她大部分都认识。 年轻时全是小痞子,据说跟一个姓汤的人混社会,混出了产业,功成名就,最少都有百万资产,有人还是家喻户晓的企业家。 能把他们聚起来都不容易,更别说让这伙人一齐干打家劫舍的勾当。 眼瞅着张志伟还不主动走,好说不行,杜武火气上来了,直接指着张爸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天王老子下来你也得跟我们走。” “是吗?”门外,淡淡地声音,张上面无表情。 收到汤震海短信的那一刻,他立马向晋城赶,幸好来得及时。 大手一挥,特种小队进门,三五下撂倒一片,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杜武是吧?”张同学居高临下问。 “你……”杜同志是懵逼的,转眼间一地哀嚎,令他脑子有点缺氧。 “跟我走一趟吧,去见见汤圆。”张上说完,朝老爸说:“爸你们继续谈,我还有点急事,回头再说。” “那你赶紧去吧。”张志伟见到兵哥哥们的凶残,心惊胆战得不行,突然有点看不清自己儿子了。 仿佛儿子身上遮了一层迷雾,透过这雾是压塌天地的威势,连他这亲爹都不太能看得懂。 扫视屋里的人,张同学临走时对薛行长微微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把一屋子闹事者像狗一样拽出去,还房间里一个清净。 “这……这是你儿子?”薛女士呆呆地问。 “我儿子,张上。”张志伟拍了拍自己的鞋拔子脸,示意说你看我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全是我基因好…… “那个……张董,要不您再多贷点款,六千万,我立马就批。” “……” …… 朱家古宅,人潮涌动,门前的豪车简直可以当车展看。 总公司发下通告,勒令所有矿长到古宅开会,不来者就地免职,并且冻结不支持改制的四个煤矿账户。 以张上如今的威势,除去来不及收拾的小猫三两只,其余人莫敢不从。 而这几只小猫,也是板上的肉。 大势如此,所有人的支持改制了,就你们几个不支持,人言微轻,胳膊拗不过大腿。 以前不敢大肆免职矿长是怕激起众人抵抗,怕闹起来,如今只剩这几个,闹也是以卵击石。 会客厅。 矿长们彼此打招呼叙旧。 闫更生坐立不安,仿佛是屁股上沾了屎,坐不下去。 旁边的彭海柱瞅他这副模样,乐得不行,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黄井盖五结拜偷偷议论。 “这回把咱们招来是什么事啊?” “还能有什么事,借这机会收拾剩下那几个呗。”厚敦说。 “就看他们敢不敢来了,来得挨收拾,不来得免职,反正落不着好。” “这我就心里舒坦了,凭什么咱拿死工资,他们大把大把贪钱?” “我听说。”黄井盖一开口,哥几个自觉地围成小圈子,“那废太子去汤震东矿上闹了,直接把矿上的账户冻结,和老汤的子女们闹掰了。” “他敢对白龙煤矿下手?”哥几个瞪大眼,不太相信,因为早年朱新宁就想把白龙煤矿送给汤震东,是老汤没要。 “不怕汤震东回来收拾他?”厚敦问。 “大概这回招咱们来就是谈这事。” 黄井盖正说着,只见张上搀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走来。 矿长们彼此知根知底,一看,这不是汤震东的老爹吗,不在太原疗养院住着,怎么出来了? “汤伯。” “汤大爷。” 断断续续的对老人家打招呼,只是汤老爷子笑得有点勉强,心下悲苦。 没一会,苗克邦也来了,神情严肃,让会客厅里的矿长们突然安静下来,大气不敢出。 老苗对这些矿长的威慑力比朱新宁更甚,因为他代表当权者,是矿长们畏惧如虎地存在。 尽管他从来不管事,这些年只安安静静地看黑金帝国成长,从不露爪牙。 可矿长们都知道,只要他要发威,那就是天翻地覆。 “都来了吧?”老苗坐在主坐上,扫视矿长们,淡淡地问。 一句话,令不支持改制的闫更生两腿发软,老苗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如果他今天没来,明天就得牢底坐穿…… “都来了。”彭海柱很活跃,大大咧咧地喊,大概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反正他不怎么怕老苗。 “那就好,把人带上来。”老苗向门口的警卫说。 只见院子里有泼妇骂街,气急败坏地叫骂声响彻大院,那肥硕地身躯需要四个壮汉才能压着她走。 前头是汤圆,后边跟着汤老大和汤老三,还有汤圆的老公,唯有汤震海没来。 “你们敢动我?”汤圆脸上的肥膘挤成一圈,声嘶力竭,“我爸回来弄死你们。” 一进会客厅,看清高坐厅堂的汤老爷子,汤圆呆了一下,“爷爷救我……” “爷爷?”汤老大和汤老三呆滞,突然找到救命稻草,当下哭嚎,“爷爷救我们啊……” 老爷子被喊得烦了,手里的拐棍用力向地面一杵,白眉倒竖,“都闭嘴。” 张上去请他时只说了两句话。 先把矿上的事一讲,你的子孙们败坏到如此程度,你儿子回来要怎么面对朱新宁? 他们还对我父亲下手,你不管好你的子孙,我就替你管。 只这两句话,汤老爷子非出山不可。 场面终于安静下来。 苗克邦拿出加密卫星电话,开了免提,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朱新宁打过去。 “喂?”猪哥略显疲惫地声音在客厅里回荡,把一切都揭穿。 这场黑金帝国的大戏,朱新宁从始至终都在后头看矿长们玩、贪、闹。 “家里出了点事,大家在开会,找汤震东。” “……”朱新宁明显愣了一下,说:“我去叫他。” “那个……老苗?”老汤谁都不怵,就怕苗克邦,这是天生的属性相克。 “你姑娘汤圆带头伙合他们三兄弟,瓜分白龙煤矿十六亿资金,把好好一座煤矿开成黑口子,发生大面积冒顶事故,不但不思赔偿,反而动手段镇压矿工,弄得怨声载道。” 顿了顿说:“公司整合改制,你的子女们不积极参与,反而对张上家人下手,这事我曾三令五申,我听说你规定有家法,如今该怎么办?” “什么?”汤震东惊怒,只觉头晕目眩,两眼一黑险些倒下。 “爸,救我们啊……”汤圆歇斯底里地喊,尖锐声在客厅里久久不散。 电话安静了好一会。 “办吧。”老汤落寞地声音传出。 他躲到国外,耳根子倒是清净了,可是逃避责任,让不成器的子女们无人管束,又怎么会有好结果? 挂掉电话,老苗示意张上,剩下的你来……就如神仙一样,不留痕迹地走了。 张上往主位上一坐,说:“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公了还是私了?” “什么是公了?”彭海柱咧嘴问,活宝一个。 “贪污公司巨额资金,挪用公款,职务侵占,指使他人殴打威胁矿工,当受法律制裁。” “什么又是私了?” “汤家的家法。” “这样啊……”彭海柱想了想说:“还是家法好,不然你们姐弟几个得牢底坐穿。” “家法?”汤圆打了个冷颤,浑身肥肉都在发抖,随后满是恐惧地喊:“我不要……” “那你是选公了?”张上问。 “我什么都不选!” “不选就公事公办。”招呼门外的警卫把人抬出去,报官。 “你敢动我?”时至如今,嚣张惯了的汤圆依旧不敢相信这一切。 声嘶力竭,余音犹在。 “汤老大和老三,你俩呢?” “我……我我,这都是大姐干的,我可没绑你父母。”梗着脖子,讲话都结巴了。 “把白龙煤矿搞成那样,有你一份吧?” “我就只拿了钱,打人那些事都是大姐干的。”一推四五六。 下一秒就觉得大概这样是骗不了人的,干脆说:“我拿的钱全部上交,这样可以了吧?” “我听说你爸规定私自贪污矿上的钱要剁手指,我觉得不人道,这罪太重,但也不能免了你。”张上说着,看向汤老爷子,“您说怎么办?” “上夹棍吧,老大再送进去住两年改造一下。”老爷子虚弱地摆摆手说:“老三也上夹棍,完事后送去戒毒所,如果出来以后再抽大麻,老头恳请你,该砍手就砍,有执行力的家法才是真家法。” “挺好。”张上点头。 这下,一屋子矿长们瞪大眼睛,对于老汤的家法他们都听说过,却没亲眼见过,今儿可是开眼了。 彭海柱更是激动得乱喷吐沫星子,唯恐天下不乱。 门外进来俩壮汉,手里拿着半人高用铝条穿起来的几根橡木棍…… 汤老大一看,当下就一屁股瘫在地上,可是,你爷爷亲口讲地话,在场没人能救你。 俩壮汉把中间的三根夹棍撑开,让汤老大跪着,把两腿至于三根夹棍之间,铝条两头连着拉力器的那个手把。 俩人用力一拉。 “啊……”惨叫声震天,汤老大浑身不由自主颤抖,满头大汗,脸部都扭曲了。 疼得想要挣扎出来,想要满地打滚,可夹棍却深深地夹住他腿骨,挣扎不得。 这阵式…… 当下令所有人变了脸,古代的酷刑竟凶悍如斯。 而且这还是橡木铝条做的,要是搞个杨木铁条的,估计能把人腿夹成两段。 “我支持改制!” “我也支持!” 立马有两个矿长被骇住,赶紧表态。 彭海柱也推了推闫更生,向他示意“你还等个毛,难不成也给你腿上夹个这玩意试试?” 直到这一刻老闫才发觉,他太异想天开,赔了闺女又折兵,屁用没有。 而且苗克邦都摆明态度了,他代表上头的意思,你再不支持改制,纯粹找死。 瞅着疼晕过去的汤老大,闫更生咽了咽口水,“我也支持改制。” 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不支持,所有矿长和屋里的人都一齐看向他…… “我,我也支持……” 不支持的下场会很惨,很惨…… 第168章 人废莫论亲 自朱家古宅开会之后,张上有了新的绰号“张黑金”,名震煤炭界。 如今改制完成,公司终于走上正轨。 再也不用像朱新宁以前那样成天不得安生,每个煤矿轮流视察,一年四季不休息都挡不住矿长们贪污。 只要把握住财政大权,再向每个煤矿的护矿队塞些“自己人”当耳目,生活可以很轻松。 其实他真没想过自己可以走到这一步,梦里都没梦见过。 三晋能源总公司副董事长,总领公司一切事物。 用权限看着总公司账户上的资金,足足发呆了半小时。 在2002年国家没有放开煤炭指导价以前,朱新宁就有五百亿资产,包括他的三十多座煤矿和洗煤厂,还有一些零碎投资。 那时的全国首富才70多亿,也只有走私大王赖昌心才能与猪哥媲美。 黑金帝国的财富,真正快速发展的时期是2002年以后,三十多座煤矿各个年产千万吨煤,每年进账上千亿。 还有那十座洗煤厂,简直比开金矿还挣钱。 五年之间,朱新宁的身价翻了十倍多,光账上的资金就能顶三晋半年的生产总值,三千亿。 这时我们国家是世界第一产煤国,占全世界产量的一半,大肆出口煤炭换外汇,这些煤几乎都是三晋产出来的。 2007年全国产煤25.23亿吨,朱新宁占了八分之一,有这样的财富也不算稀奇。 可是2008年就快到了,轰轰烈烈地煤炭资源整合下,不知朱新宁还能不能站得住。 而且,这几千亿总得找一个出路,不然过一天就贬值一天。 20017年的一块钱和2007比,价值得差七八倍。 在椅子上思索了好久…… 想不让这几千亿贬值,搞投资是必须的。 张上后知十多年,如果按照正常思维,不外乎就是投资阿里,腾讯,百度,万达,万科等行业巨头,完全可以保证资金不贬值。 或者自己操盘搞房地产,再不行就全国各地买地皮,但思来想去,这样做好像没什么挑战性…… 他以前的梦想是可以成为二马一王刘京东之类的大人物,可现在看来也是挺没追求的。 自从他在慈善晚会花五亿出尽风头,就成了报纸上津津乐道的人物,各种自以为是的八卦起底满天飞,甚至连老爸张志伟都连带着上新闻了…… 重生一回,掌控黑金帝国,总得做点从前不敢做的事。 恶向胆边生,张上突然笑出来,有了彪悍的资本,我要怼他们!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四大逼王的逼,我要一个人装完。 心里正美滋滋臆想着,叮铃铃…… 手机响了,是马城鹏。 “喂,马叔?” “恭喜恭喜。”老马笑得很爽朗,张上一跃成为张黑金,结交这样的人物,可以令他的关系网提升一个档次。 “你找我就说这事啊?”张同学哭笑不得。 “唉,那说点烂事。”叹一声说:“你大堂哥张福上研究生的事要黄了,学校要开除他。” “为什么?” “学校领导告诉我,说有学生在网上发帖子曝光他,研究生是捐来的,考研成绩连人民大学一半都不到,英语水平不如食堂大妈,语文水平写不工整一份论文,平时的成绩也都是别人代考代写,如果这样的学生能在人民大学就读,他们就罢课,去找上级领导曝光黑幕。” “……”张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废材成这样也真是够可以的,想了想问:“别人为什么曝光他?” “人品烂,爱炫耀,如果不是他自己讲成绩,我这点分都能上人民大学,看我多牛,别人怎么清楚他考多少分?” 老马有点无奈说:“学校领导告诉我,你那堂哥最近开一辆保时捷911成天在校园里头显摆,专门勾搭别人女朋友,人家能不收拾他?” “……”彻底无语,也和老马一样无力了,这纯粹是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 “你看这事怎么办?”老马问了一句,等他拿主意。 “开除了拉倒,省得他丢人现眼。” “那成,我和学校领导说一声。” 才挂掉电话,又响了,张志国。 一看大伯的电话张上就头疼,指定也是说开除这事。 “喂,大爷。” “你张福哥在学校惹事,人家要开除他,你看能不能……” “不行,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张上直接把话堵死。 “……”顿了顿,张志国连连叹气,无能为力了,只得换个话题说:“闫曼尼和你张福哥闹分手,她是闫更生的闺女,我觉得两家算门当户对,你能不能帮着劝劝那姑娘,她肯定得听你的。” “张福哥在外边乱搞了吧?” “他不敢,不然我打断他的腿,我觉得是那姑娘难相处,闫更生就这一个闺女,从小娇生惯养,一点也不懂体量别人,管你张福哥管的太紧,斤斤计较,老吵架。” “……”您到真向着您儿子…… 尽管只和闫曼尼匆匆见过一面,但张同学可以肯定,人家姑娘绝对是很有家教,很懂事的那种。 想到这,张上脑子里“哎呀”一下,突然觉悟了什么。 怪不得闫更生敢不同意改制,原来是拿自己闺女当筹码。 也不怪当时看闫曼尼和张福,怎么瞅都觉得是鲜花插在驴粪上。 “上子,大爷……”见张上不说话,张志国有点哽咽了,可怜天下父母心,为儿子真是操碎了心。 “我试试吧,不过不敢打包票,强扭的瓜不甜,人家姑娘要是不愿意,大爷你也看开点。” “行。”张志国应了。 才挂掉电话,又来…… 是个陌生号码。 张上有预感,很可能是闫曼尼。 因为她和张福分手意义不一样,事关父亲闫更生的前程,非得和说一声不可,不然迁怒了张上,免去闫更生的职务只是一句话地事。 “喂?” “那个……是张董事长嘛?”小心翼翼地说:“我是闫曼尼。” “来公司吧,有事见面再说。” “好,我就在太原,马上到。” 闫曼尼虽然没有朱曦那么漂亮,但也是亭亭玉立的姑娘,很有气质。 只是说起张福时,跟吃了苍蝇屎一样。 按她的话讲,张福就是那种一无是处,自以为是,大男子主意到令人崩溃的土鳖。 开着她的车成天不做好事,专门睡别人女朋友,还和夜总会的小姐胡搞。 文化水平低得像脑残,教养少得像厮混社会的二流子,成天张嘴闭嘴要当大官,要带领一县百姓发家致富。 自从张志国当了矿长以后,张福也水涨船高成了煤二代,整天不干正事,约一帮只知道吃喝的富二代四处厮混。 还买揭露官道黑幕的书籍,跟一帮比他还愣的废材在一块研究谁要下台,谁要升迁……搞得像传销那样激动火热。 这也就算了,忍忍就过去了。 可是张福的生活习气真真令闫曼尼想死,俩人只同居了几天闫姑娘就再不让他碰。 懒得像病入膏肓的残疾人,不爱刷牙,不爱洗澡,不刮胡须不洗头,满嘴口臭,浑身异味。 白天出一身汗,晚上不洗簌就睡,擦脸和擦脚毛巾共用,从来不知道打扫家里。 吃了瓜子,零食,水果,残渣子往地下一扔,你扫吧。 如果不给他洗衣服,不提醒他换袜子,他能一直穿着,穿成硬梆梆立起来的那种。 这还不是主要的,如果提醒你几次,你改掉这些毛病,也还行。 可张福是那种骨子里极度自负的人,一切都不看在眼里,我讲你的毛病还差不多,哪轮得到你说我? 真不知道他以前的女朋友是怎么忍过来的,如果不是他花钱养着人家,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那姑娘早和他分了。 “张董,你可千万别劝我,前几天我带他去见我爸,顺便约一位区长吃饭,他当场问人家进区委当科长多少钱,五百万够不够?不够的话你说个价。搞得像村口拣烂叶子的,还问一片叶子几分钱。我当时真恨不得把地缝抠开钻进去。” “呃……”张同学掩面抚额。 “这样的弱智,如果让我和他结婚,我宁愿自杀。”闫曼尼咬牙切齿说。 “不至于到那步。”张上赶紧劝说:“公是公,私是私,你俩的问题是私事,不会带到工作上来,赶紧把你的车要回来,和他撇清关系才是正经,不用在意我大伯那头,我也不会为难你爸。” “谢谢。”闫曼尼用水汪汪地大眼睛看着他,真诚地说。 “……”你可别这么看我,张福碰过的女人,我是坚决不要的…… 第169章 三春事业付东风 最近帝都新开了一家霆会馆,雕梁画栋,山石水玉,装修极尽奢华。 彭海柱和闫更生已经在这里住了两天,每天都在客厅里默默观察人流。 “还是他娘的帝都人有钱啊,这么多比咱还糜烂奢侈的大牛。”老彭注视往来镶金戴玉的地老板们,由衷感叹。 “皇城根脚下寸土寸金,还装修得这么好,能不来见识一下吗?”闫更生酸酸地说。 “你说这里每天的营收得多少钱?” “就这两天的观察来看,每天进来消费的足有两百人,按这里的收费标准……” 闫更生看了看菜单价格,洗浴按摩,吃饭娱乐,各种齐全,最低消费3333块,想了想说:“一天怎么也得入账一百万。” “我靠,那一年不是得挣三亿?”彭海柱瞪眼,“比咱煤老板都他娘发财。” 说完,幽怨地瞅了瞅闫更生说:“还是你小子精明,最后才支持改制,贪了有七八个亿吧?” “贪个毛线,那小子忒他妈不地道,说好支持改制就既往不咎,结果还是让我们把矿上空缺的资金填平,不然就下大狱,气得老子三天没闭眼。” “好好好,这我就心里平衡了。”彭海柱一脸贱笑,满是见不得别人好的意味。 翻个白眼,把玩着食指上头眼珠子那么大的金戒指,闫更生眯眼说:“这家会所,一人一半怎么样?” “我先发现的,我八你二。” “滚蛋,那还不如别叫我来。”老闫一脸不爽。 “我七你三,最多了。” “六四,能就干,我找人出面拿下这会所。” “这……”彭海柱犹豫了一下,知道闫更生喜好结交权贵,比自己能量深,“也行吧,不过听说这家会馆背后有人,是一位退休的京官,叫什么老雷,你能吃得下人家?” “咱是正经要账,吕治歌卷走红崖煤矿三亿资金,开了这家会所,作为公司一员有资格催债。”顿了顿说:“这事得尽快办,不然走漏消息可就不好玩了,那张上猴精,要是让他知道了咱连个屁都捞不到。” “那你赶紧着。” “嘿嘿,人应该就快到了,直接带查封令来的。”闫更生算死老彭会答应。 …… 第二天,帝都电视台著名女记者陈芳芳播报节目: 一批三晋人肆无忌惮袭击雷霆会馆,带领假警察异地抓人。 借口会馆吕治歌董事长欠巨额资金,要求其以会馆抵债,并且以司法保全的名义贴了封条。 经调查,其实他们口中的吕治歌和会馆没有任何联系,甚至不知其出处,用完全莫须有的人物强行与会馆拉关系。 公安局已经将五人逮捕归案,其中有两名煤老板,余下三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警察。 但从他们粗暴地执法行为来看,丝毫没有公务人员该有的素质…… 我们不禁要问,帝都这样庄严神圣的地方,为何三分五次发生外地公务人员随便抓人的事件? 还查封一个手续齐全,合法经营的的高档会馆? 对这起恶劣敲诈事件,我们将跟踪报道,还帝都人民以公道。 经过陈芳芳的报道,这事立马引起极大轰动…… 张上正在办公,史可急冲冲地敲门进来说:“彭海柱和闫更生在帝都被抓了。” “什么?”张同学震惊,这些矿长真是吃熊心豹子胆,有点小钱狂妄得放不下了。 “上新闻了,说他们在雷霆会馆寻衅滋事,以债主的名义带领假警察私自查封会所,进行巨额敲诈。” “不对吧,老彭人挺不错的,怎么会做这种事情?”皱眉问。 “公安来的通知,据彭海柱的笔录说,那个会所是一个叫吕治歌的人开的,和咱们公司有关。” “吕治歌?”问了一句,反应过来说:“那也不对,他们再笨也不会带假警察去,以闫更生的手段,调几个真警察玩一样。” 立马从电脑里搜索这条新闻,张上一看就明悟。 这会馆后面有高人撑腰。 找个傀儡法人,吕治歌出钱,那高人在后头盯着,俩人合伙开雷霆会馆,彭海柱和闫更生是被人阴了。 而新闻里的这个陈芳芳,不正是在昆仑酒店和退休京官老雷相好的那个主持人吗? 不管怎么样,即便是他们私心作祟,也还是赶紧先带合法手续证明清白,把人捞出来再说。 …… 到帝都先把彭海柱和闫更生领出来,俩人气急败坏,张上一来哪还有他俩的份儿? 年入三亿的大产业啊,心疼死他大爷了…… “那雷霆会馆背后的人是谁?”张上问。 “一个叫老雷的人。”彭海柱一脸不爽说:“肯定是他整我俩,不然我们出动地都是真警察,一般人哪敢颠倒黑白?” 想见老雷并不难,马城鹏一个电话就能把人约出来。 这位曾经在帝都叱咤风云地老雷同志,不是简单人物,不然又怎么能参加陈枫、王木木那样高端的饭局呢? 昆仑酒店。 即便对上张黑金,老雷也是不耸的,不然当初就不会和吕治歌合作。 更何况上次和王木木吃饭,他那怂样,最后狼狈而逃,连高兴成都差点拜人家为师,心里没了敬畏感,就更不怕张上了。 而且这是年收入三个亿的大金蛋会馆,白白给你,想得到挺美…… 其实他还不知道张同学差点把王木木踩死的事。 “老雷,你看这事?”见两头都不开口,气氛有点诡异,马城鹏只得把证明真警察的手续递过去说。 “我不看。”老雷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那些警察都是真的。”马老马明显是向着张上的。 “我知道。” “那你这是……?”整人也不是这么个整法吧,你曾经也是公家人,为难这些警察,自己打自己脸。 “我是在保护他们。”老雷昂着头说:“如果不这样做,现在和你们讲话地就不是我了,而是纪检。” “不可能,我们又不是公家人,犯不着找我们。”闫更生对老雷十分厌恶,装你大爷啊装。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真相。”顿了顿,高傲地蔑视众人。 一字一句说:“你们官商勾结,胡作非为,随意指使警察插手经济纠纷,不经法院公正和批准,在没有收到任何司法文书的情况下,违规使用查封令,强行查封和羁押个人资产,请问你们眼里有没有法律,有没有公正力,警察到底是为人民服务,还是为你们煤老板看家护院?” 这话说出来,彭海柱和闫更生都听傻了。 和权贵走得近有好处,有各种方便,但也容易受牵连,一旦把老雷讲得这些曝光出去,他俩少说要下两年大狱。 讲成这样,要么放弃会馆,要么放弃彭海柱和闫更生。 张上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见似乎事情要尘埃落定了,他才拿出一份资料放在桌上,推到老雷面前,示意你可以看一看。 老雷同志瞬间就有不好地预感,犹豫一下还是看了,当下汗流浃背。 张上:“你好歹当过公家人,觉悟应该不错,却也是不走正道,利用丑闻炒作太下贱,耍卑劣手段你终究还差一些。你曾经给陈芳芳转账六百万买房,还致使电视台当家花旦流产,并且在帝都有多套房产,请问你一个退休官员哪来那么多钱?” 顿了顿说:“我们只要去法院状告陈芳芳故意炮制假新闻,职务犯罪,还有你这么多房产,大概你是不会善终的。” “现在,你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第170章 未来 吕治歌躲在美利坚不敢回来,雷霆会馆一直都是老雷说了算。 彭海柱和闫更生的手段不利索,老雷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两拨人掐起来半斤八两,就看谁比较“不要命”了。 相比作恶多端地煤老板,老雷觉得,还是自己的名声比较重要。 钱虽好,可是把你下了大狱,一辈子清廉毁于一旦,要钱有什么用? 自此,三晋能源总公司名下多了一处优质产业。 其实还得感谢吕治歌,要不是他,这三亿资金也只是一串数字,变不成会下金蛋的母鸡。 …… 省监门前,一辆饱经风霜地哈飞路宝停着。 剐蹭得不成样子,漆面坑坑洼洼,还偶尔露出见了底的白铁皮,就像被蹂躏千百遍的姑娘,照样还能开车。 今天是孟苓出狱的日子,张上说好来接她。 这样一个天生尤物,其实和她相处很危险,说不准什么时候连你自己都得被公关……还毫不自知。 白色T恤将饱满高耸地双峰突显出来,外边套着短小精干的牛仔小夹克,腰肢柳戏,浑圆修长的双腿被牛仔裤紧紧裹着,黑色高跟鞋噔噔瞪踩着,走路十分优雅。 青丝长发梳成三七分,整个人显得婀娜妩媚,有城市丽人的气质,却如冰山一般生人勿进,仿佛是娇傲而高贵的公主。 张上站路边招了招手。 注视他的是一双清纯多情的美眸,展颜一笑,宛如雪山融化成甘露,酥软地声音令人浑心舒坦,“你来了?” 接过她的行礼放后备箱里头,砰一声把箱盖拍上,张上笑着问:“怎么样,在里头还好吧?” “不好。”她摇头说。 “那就好。”你要在里头好了,我送你进去蹲大狱还有什么意义? 上了车,系好安全带,见孟苓坐着不系,安全意识不强,张上说:“我可是开坦克出生的,这车差不多让我修理烂了,和我在一块可得注意安全。” “哦。”淡淡地应一句,乖乖把安全带系上。 发动汽车,张上边调转方向盘边问:“你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有。”本来该蹲半辈子大狱,只三个月就出来,你不就是想把我收入麾下吗? 张同学有点尴尬,说:“要不你去煤矿当矿长吧,陈连尉最近正给你顶岗,以后有好工作我再给你换。” 这也是当初和李娟说好的,让孟苓接她的班。 “不去。”姑娘一口回绝。 “为什么?”张上瞪眼,你丫毛病挺大,看来在狱里受罪还是少,没把脾气磨平。 “我不想见黄井盖,也不想和煤打交道,我对你们这行厌恶了。”孟姑娘满脸腻烦,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接触煤炭。 “那你想干嘛?” “我在美利坚的时候认识一个人叫王興,他前些年回国,在华清嘉园创立校内网迅速蹿红,又马上卖出去,大捞其金,成为创业圈子里的明星,我也想搞个网站试试,最起码不用每天灰头土脸。” “搞网站?”张上来了兴趣,他身边就缺这样的人才。 一直想让智升祥学这个,奈何孩子不成器,想了想问:“你想怎么搞?” “还不知道。”孟苓摇头说。 “噗……”张同学险些一口老血吐出来,说这么多纯粹是废话,连个目标都没有,玩屁的网站。 不过他知道“百团大战”就快到了,电子商务网络购物的时代即将到来,美团,58同城,赶集网,当当网,聚美优品…… 各种生活服务网站即将出现,分流淘宝一家独大的市场。 最牛的当然要属美团和滴滴的价格战,为了抢占市场,抢订单,进行各种补贴,完全靠烧钱发展。 想到这些,张上突然来了灵感,想到黑金帝国下一步该怎么走。 实体与网购结合,把娱乐城开遍所有县市,依托各地的娱乐城,可以延伸出快递行业。 再以超市和德克士为基点,里头所有东西都在网上卖,只要你下单,不用跨省配送,直接从娱乐城拿货送货,半天就可以到。 线上、线下和物流结合在一起,这就是所谓的新零售。 如果再玩大点,那就大肆收购食品厂和日用品厂,所有东西自己造,自己卖……这才是真正的商业帝国。 臆想着美好未来,张上不由自主笑出声来…… “你神经病发作了?”孟姑娘在他眼前摆摆手。 张同学回神,擦了擦口水说:“要不你弄个购物网站吧,我有信心让你成为叱咤风云的大佬。” “网购?”孟苓想了想,柳眉一蹙说:“我没钱。” “我有钱。”心累,俩人真真没有半点默契。 张上无力地解释了一遍自己的想法,说:“你只要把做网站运作上线,然后疯狂打广告,有了知名度,自然有人在你这里卖东西,其他方面我去弄。” 孟苓注听得有点发呆…… 这个想法太超前,十年后的经商思维拿到现在来用,虽然听着很厉害,可是时下好多人连网购都不太会,上网都是扣电话费的那种。 2007年1月苹果第一代手机才发布,智能手机也才刚刚普及,wifi是什么东西鲜为人知。 张同学这些概念实在太早,空中楼阁,难以实现。 可是,现在已经该布局了,不然将来拿什么和别人装逼? 孟苓想了想,反正又不是我出钱,亏就亏,不用哭,但她还是问了一句:“你不怕我拿钱跑掉?” “怕。”张上挠了挠头老实说。 其实他和孟苓的接触真不多,满打满算见面没超三次,还有前车之鉴黄井盖在那摆着,防人之心不可无。 “怕就好,怕才会看得紧。”孟苓轻笑一声,似乎被人信任,在她这里反而成了罪恶。 “神经病。”张上无语,“我先给你转五千万,买栋楼,招点人才,尽量两年内把网站打出知名度,钱不够再和我要。” “嗯。” “还有,别见了大老板就蹬鼻子上脸,给我保持着点距离,把心思用在正道上。”忍不住叮嘱几句。 “我不需要把心思用在他们身上,只要傍好了你,什么都会有的。” 孟苓抿了抿娇嫩地红唇,眼里柔情似水,连声音都酥软得令人想把她按倒。 “你到看得挺明白。”张上目不斜视,笑出声来。 第171章 世道本如此 开娱乐城,收购食品厂有张志伟,这是自己家的生意。 网购有孟苓,这是给朱新宁想的生意。 尽管将来两个生意得混着来,那自己也有话语权不是? 只要老爸不遭遇倒闭危机,张上不准备拿朱新宁的钱给他用,即便去贷款。 不然公私不分,将来朱新宁回归,万一闹意见,你是一无所有呢,还是一无所有呢…… 张同学也有私心,不可能帮别人管公司,反而把自家产业归并到人家里头,那纯粹是脑子有病。 …… 有了闲暇时间,当然得去看看我们的朱曦姑娘。 有时候张上会悲哀地发现,朱姑娘好像是个完美无缺的女人,乖巧到从来不用他操心。 唯一的一次为她出头踩王木木,也是朱姑娘故意让他出风头。 不然凭朱曦的智慧和人生高度,收拾王木木和玩似的。 到头来反而是他处处依赖人家,能掌控这黑金帝国也是朱姑娘在后头撑着,让那些矿长们不敢用卑劣手段。 “唉……真是越来越有上门女婿的觉悟了。”张上苦笑着感叹。 公司改制成功,朱新宁露过面,朱曦也用不着那么大阵式了,只剩下以前那四个保镖。 想当明星不容易,最起码想唱歌上档次是不容易的。 从呼吸,发声,换气,吐字,肺活量,到声带颤动,连唱歌姿势都需要专业训练,不然那些评委又怎么评论谁唱得好? 见朱曦对镜子,两眼平视前方,下颌内收,脊柱挺直,扯开嗓门,声音像穿珍珠一样“昂……”,张上嘴角抽搐。 薄薄的衣料裹住姑娘美妙的背影曲线,玉雕冰琢的天鹅颈,秀发垂落肩头,一双白玉般纯洁无瑕的小腿紧夹着,中间不露一丝缝隙……这个身影很诱人,只是声音有点惨。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朱姑娘察觉到他的反应,回头恨恨地嘟嘴说。 “……”其实张上想着孟苓,听那姑娘讲话是一种享受,声音酥软柔情,一言可以秒杀任何男人。 尤其是夜里,大概都不用子弹上膛,光是动情叫两声出来,男人就得完蛋…… 其实她那声音都是练出来的。 比如疯狂英语的李洋,本声很粗糙,但一提嗓子,讲话特别磁性。 还有林志铃,声音嗲到让人起鸡皮疙瘩…… “我觉得吧,你这么练没什么作用,还是请个老师比较好。”张上一摊手说。 “唉……”朱姑娘惆怅地长长一叹,“请过两个都被气走了,她们说我没有唱歌的天分,好可怜哦。” “当不成歌星,那就当演员呗。” “可是我抢不过她们诶。” 姑娘悲观地说:“前段时间我去《奋斗》试镜,想弄个角色演演,哪怕是小配角也好啊,谁知道面试的人太多,不牺牲点什么,人家凭什么给你角色,很惨烈……” “那你不会买个娱乐公司自己玩啊?”张上龇牙,这天下还有钱办不成的事么? “买了也白搭,没有好的剧本和导演,那就是个空壳子,演艺圈不是有钱就可以的,得有好作品才行。”姑娘无奈地说。 这话,张上倒是心里一动。 他以前没少看电视剧电影,把十年后大火的影视剧搞出来不成问题,也不存在侵权。 你要是提前十年就筹备这电影,撞上也认了。 不过,这样好像不太好…… “哥哥……”朱姑娘柔情似水地摇着他手臂说:“这两天华谊的电影《非诚勿扰》正在海选演员,听说主演定了葛大爷,你陪我去试镜好不好?” “换衣服,穿厚点再去。”这片重生前张上看过,挺好的,而且还得了很多奖。 “为什么啊?” “叫你换就换。”张上本着脸说。 “哦……”有点委屈地去内屋找衣服去了。 啪,把门关上,姑娘眼里藏着笑,低头看自己穿的粉色蕾丝睡衣,连胸前那两点水灵灵都很明显…… “死人,那么镇定干嘛?”朱姑娘如是想。 而在门外,张同学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怕没憋住,当了禽兽,直接把朱曦按倒…… 没一会儿。 姑娘穿着纯白连衣及膝裙,耍宝似的在张上眼前转了一圈,裙摆荡起,赏心悦目。 大长腿穿着薄薄地肉色丝袜,腿型圆润到看不见膝盖,腿肚子一点也不突出,这双腿,优美到张上想把她架起来…… 见他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朱姑娘骄傲地昂着小脑袋,“怎么样,这样可以吧?” “要不,你先别去试镜了,咱俩探讨一下人生吧……”张上两手放自己大腿上,隔着一层裤子温柔地摩挲。 “我才不和你探讨呢。”朱姑娘看了看窗外说:“现在是大白天唉。” “那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张上试探着问。 “唔……”犹豫一下说:“再议。” “还议啊?”那意思好像在说,这都再议第几次了? “嗯。”姑娘把头一偏,肯定地说:“再议。” 这下张上郁闷了,摸摸后脑勺,知道自己好像缺点什么……那东西叫浪漫。 女人是感性的动物,尤其男女之间那点事,你不能和她谈成生意。 得想法子感动人家,她才会热情似火得像只猪,即便你不主动,她受感动也会把你拱了。 张上不再纠结这事,低头瞅了瞅,没看见裙底,问:“里面穿阻碍人类发展的敌人没?” “要死啊你。”朱曦羞羞地锤了他一下,尽管是自己男朋友,可是被偷窥总会羞涩,“当然穿啦,你看。” 自己撩起裙子,很长一段黑色紧身裤…… “……”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自己主动撩就可以,男人看就不行。 …… 华宜大概算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了,签约演员上百位,大牌横行。 小钢炮更是超级大牌的导演,虽然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看着不怎么样,但人家真有才,捧红的大牌都有好多。 《非诚勿扰》共有十三个角色,可是张上和朱曦来面试的时候……贼他娘,大厅里密密麻麻全是人头,金漆马桶似的俊男靓女无数。 从门口踮起脚尖瞅去,真比煤矿上开大会的矿工还多,看得张上直接傻眼。 他突然有点明白演艺圈的事了。 不是演员的问题,是朱曦说的竞争太惨烈,有竞争就有牺牲,世道本如此,去哪都一样,真不能怪人家姑娘们。 “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张上皱眉看了看四周,轻轻推着朱曦向旁边走,把门口让开,免得挡别人路。 “雪姐也说今天也要来,我问问她。”姑娘掏手机。 张上随意瞅着人群,突然听见小声的议论。 旁边五米外有一堆小姐们正偷偷打量他,眼神时不时往这头瞟。 “这是不是那个超级富二代?” “听说他在慈善晚会上豪掷五亿啊……”这姑娘放得开,满脸花痴相。 大概是价值观比较崩溃,不知道羞是什么了,那眼神恨不得当下把张同学拉宾馆里一顿啪,不求酝酿感情,只求马上拥有。 “你别这么看人家。”旁边有个姑娘嫌恶的提醒。 “不看他,他怎么会注意我?”不愉地说,心里暗想怪不得你不火,连怎么曝光自己都不懂,能有什么气候? 听别人议论自己,张上有点尴尬,只得把头转一边故意不看她们。 虽说有钱有势有感觉,可感觉太大了也不好,成天被人说三道四,心理素质不行的得累死。 “雪姐说她面试完了,不给角色。”朱曦打完电话,嘟着小嘴说。 “她关系那么牛都拿不到个角色?”张上有点小吃惊。 “演电影不是有关系就行的,还得有适合你的角色,不然演不出那种感觉,好剧本也得拍成烂片。”姑娘无奈地为张上这个外行人解释。 “那这十三个角色里头,你适合谁?” “唔……”姑娘嘟着嘴,用细嫩地食指捂了捂丰润的下嘴唇瓣,“我觉得,我应该可以演那个性冷淡女。” “还真是。”张上省视她,赞同说。 娘娘嗓子里轻哼一声表达不满,一脚踩在张同学的天蓝色老北京布鞋上…… 两人正玩笑嬉闹着,眼瞅今天是试镜不成了,走吧。 才出门。 “你……”丁萱迎面撞上来,怒气汹涌。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要不是张上拿消防斧的凶悍模样深入她心,她真敢现在就撸起袖子干仗。 “丁小姐哈,真巧……”张上没脸没皮,装熟络。 “我和你不熟。”冷眼相对。 “您不在海航忙公务,怎么也跑来拍电影?”打趣说。 “我不像你悠闲,装装大爷,打打脸,生活潇洒。” “那您来这里是?”张上想了想,突然有办法让朱曦今天就试镜了,非诚勿扰有大量飞机上的镜头。 “我们海航给华宜的新电影赞助,我来谈。”瞄了朱曦一眼,当下有点嫉妒,女人长这么可爱这么高干嘛? “挺好挺好,我女朋友来试镜,排不上队,您给行个方便?”张同学客气地说。 “我认识你吗?”丁萱仰头看天四十五度角,一脸嘲讽,忘了当初是怎么损了?您这样的大佬还用得着求我? “那要不,我给陈枫去个电话,让他跟你说?” “……”贱人,仗势欺人。 尽管心里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可终究还是实力说话,谁让人家能拿捏你呢? 心下悲凉,冷冷地说:“跟我来吧。”率先走了。 “你俩认识啊?”朱曦狐疑地观察前头这个波涛汹涌,屁屁饱满到令她嫉妒地女人。 “我去萍乡收拾王木木那天她也在,拦着不让我动王木木,教训了两句,记着仇呢。”张上解释说,拉着姑娘跟上。 “她和王木木?”姑娘用洁白地牙齿咬着下嘴唇,灵动的眼睛似乎在说,俩人有一腿? 张上点头. “唔……难道经常做那事真可以改变女人的基因?” “……” 第172章 谁解其中味 海航是华宜的大客户,广告费每年得送几百万。 现代电影几乎都离不开坐飞机。 即便没有飞机上的场景,只要男女主角出远门或者去国外之类,也得给你插一起飞画面……先把广告费挣了再说。 这次非诚勿扰有大量飞机上的剧情,每秒都是钱,接待丁萱的直接就是老总王钟磊。 “丁小姐您好。”两人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尽管有些诧异她身后跟来的那对情侣,却不会失了礼数。 可是只一眼,他就觉得有点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王总好。”丁萱献上笑容,回头瞄了一眼,看张上时瞳孔里冒火光,转头却又笑着说:“这位张上先生是我们董事长的朋友,她女朋友来试镜,您看能不能给行个方便?” “张上?”王钟磊一惊。 他也是古董收藏界的玩家,那天慈善晚会也在。 本想拍个玉扳指戴着玩,结果愣他妈半道冒出来一堆疯子,最疯的可不就是眼前这位嘛。 人家一出手就是五亿,一件古董顶你公司市值的三分之一,老王赶紧热情上前自来熟地和张同学握了握手。 爽朗笑说:“两位能来我们公司真是蓬荜生辉,幸会幸会。” “王总客气。”以前在新闻上没少见王钟磊,今天是第一次见真人。 “快请坐。”老王指着椅子客气地说。 快速和丁萱敲定广告费,谈好正事。 丁萱不久留,看都不看张同学一眼就走。 倒是张上有点不好意思,朝她背影喊:“改天请你吃饭。” 那丰腴的身子顿了顿,不回头,懒得理他。 “张先生,不知您女朋友中意哪个角色?”王钟磊是个很健谈的人,有商人本色。 “她想演非诚勿扰里头的那个性冷淡女。”张上说。 “这个角色啊?”王钟磊拖着下巴沉思一下。 本来这角色是给公司旗下车哓内定的,人家背影很硬,有三晋巨商的男朋友撑腰。 可是,眼前这位好像也不好惹,据说是不上富豪榜的超级富二代…… “要不咱先去试镜,这片子是老冯一手拿的,如果过不了他这关,其他都白搭。”老王耸肩说。 每次有好片,找他走关系的不知有多少,但也不能乱塞人,他是娱乐公司,拍出好片才是第一位的。 “行,多谢王总。”张上和朱曦起立。 老总亲自带人来试镜,真是很有面子的事。 大厅里焦躁等待的俊男靓女们见人家出去一趟,结果王钟磊直接带着插队了,那个羡慕嫉妒恨啊…… 小钢炮在华宜的地位非同一般,即便老总来,他也只是眼皮子抬了抬,继续看演员试镜。 没一分钟,厌烦地挥手撵人,“出去等通知吧。” “导演,您给个机会吧……”小姐姐潸然泪下,声音嗲嗲求安慰,知道出这门就没机会了。 “保安。”一声喊。 门外立马有壮汉进来撵人,大概是这样的事看多了,即便小姐姐很娇嫩,大哥也没什么同情心。 一共就这么几个角色,来试镜的有千把人,演艺圈就这么残酷,甚至你想牺牲人家都未必看得上你。 “老冯,这姑娘想演你片里的性冷淡女,你瞅瞅?”王钟磊指着朱曦说。 小钢炮闻言怔了一下,不是说好这角色给车哓吗,你又带人来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些破事他懒得说,走关系不是不行,但演技一定要过得去,不然你长再漂亮也是空瓶子。 “你叫什么名字?” 这就算是试镜流程了。 “朱曦。”朱姑娘有点拘谨,她只是新人,面对业内大名鼎鼎的导演,还是有点悚。 “什么学校毕业的?” “北影。” “塑造过什么角色没?” “当过群演,演过两个文艺片的女三号。” “你外形到是可以。”小钢炮瞅了姑娘两眼,确实漂亮。 可太年轻了,和他片里设定的离婚性冷淡女有出入,但也不好直接拒绝,毕竟有王钟磊的面子搁这,“这是台词,你来最后五句。” 顿了顿,人家男朋友在,这台词有点猥琐,瞄张上一眼,小钢炮抠了抠鼻子,挖出来的鼻屎往桌板底下一抹,脸上起了猥琐的笑,“你和你男朋友搭戏吧。” “他……?”姑娘呆滞。 和张上对词,能忍住不笑场都是脸捂裤裆里-硬藏着。 张同学也有点发愣,随即升起一种新鲜感,觉得挺有意思,就像找到了好玩的东西。 “那有椅子,场景就在这俩椅子上拍,男左女右坐着,你俩试试。” 小钢炮对朱姑娘的耐心明显要多一些,好赖有椅子坐。 张上和朱曦俩人大眼瞪小眼,对着台词揣摩了一番。 这只是台词,A说什么,接着B说什么,就这么简单。 没有告诉你场景怎么布置,镜头怎么放,全凭自己揣摩这个角色当时的心态,他会用什么表情,会有什么动作,全凭自己发挥。 张上重生前看过《非诚勿扰》,对葛大爷是怎么演的有点印象,洒脱自然,随性接地气,天生带有幽默感,漫不经心之中有诚恳。 “你……你行嘛?”朱姑娘有点担心,怕张上把她带跑偏了…… “来来来,咱试试。”张同学一脸笑意,满满地玩味。 男左女右,俩人分开坐下,台词本张上拿着,他可没背台词。 朱曦酝酿了一下,很快上来状态,先是脸色变得微微有点囧,毕竟和陌生人相亲,讲这种问题当然不会愉快。 又略带无奈和好奇地问:“您觉得爱情的基础就是性吗?” 这话一说出来,配合姑娘的表情和肢体神态,一下有了大龄离婚女来相亲的那种窘迫和尴尬,令小钢炮不由怔了怔,这姑娘有点小演技,最起码不是花瓶。 张上沉吟了一下,说:“不完全是。” 目光虚浮,微微右偏头,装作看外边的景色,顿了顿回头肯定地说:“可要是没有,肯定不能叫爱情,那顶多叫交情。” 这些话配合他这不上档次的演技,玩小视频还行,上了大屏幕,那种矫揉造作,满满地矫情,这是台词,我故意这么说的…… 当下把朱曦带出戏,掩面悲呼,老天你救救我吧。 说完台词张上就反应过来,自己太做作了。 心里想演出那种洒脱随意,可表情和神态却跟不上,总是角色在演。 就像我们心里美美地哼一首歌,觉得自己唱得很好很完美,和原唱一样好听,可是真让你放开嗓子高歌……那声音真真惨不忍睹,高音唱不上去,甚至连词都不记得。 “重来重来……”张同学耍赖。 小钢炮嘴角抽搐,你他妈逗老子玩呢? 爷日理万机,恨不得一分钟当两分钟使,光这几天就得面试几千人,累得跟狗一样,你搁这耗我,老子的时间不是时间啊? “再给次机会,再给次机会。”王钟磊赶紧帮衬着朝小钢炮说,也有点无奈。 朱曦叹口气,清楚只要和张上对戏,再来还得跑偏,干脆说:“哥哥你别演,只念词就行。” “行。”尽管上来一些演戏的感觉,但今天是姑娘试镜,自己还是别添乱了。 用眼神示意姑娘,我开始了? 姑娘回应可以。 张上直接拿起台本念词:“那你认为多长时间亲热一回算是不频繁啊?” 朱姑娘思索一下,像在回忆什么,随后说:“这是我的理想……”不好意思又为难地伸出右手指摆出一的姿势,手指很用力,表情很肯定,眼神直愣愣看着张上,说明她只能接受到这个程度。 张上“一个月一次?” 朱曦很快地说:“一年一次。”似乎不想再磨蹭了,赶紧结束这尴尬的相亲。 这两下表演出来,小钢炮抠了抠眉头,姑娘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向王钟磊投去个眼神,示意咱俩去内屋谈谈这事。 “这小姑娘还行,有点意思。”老冯继续抠鼻屎。 “那你的意思是?”王钟磊心情有点复杂,两头都舍不得,却都想卖好。 “明知道车哓要这角色,你还能把人带来,这小子背景不简单。”看着王钟磊说:“按理讲,这片子当然得捧咱公司的演员,可人家要是背景太硬……” 言下之意,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索性朱曦的演技还算过得去,年龄小不是问题,化妆老点就行,声音嫩也不是问题,配音就好。 “车哓背后有三晋大佬,这小子的背景我不太熟悉,但肯定很牛就是了,让他俩争吧,谁牛咱就捧谁。”王钟磊想了想说。 “我就是这个意思。”小钢炮把鼻屎往门板上一抹。 第173章 超级商业帝国 朱曦很忐忑,因为王钟磊和小钢炮谈完以后,又把张上叫内屋去了。 钱不是万能的,有人不差钱。 权势也不是万能的,有人不买你面子。 演艺圈更重要的是才华和牺牲,相比别人,这两点自己好像差很多…… 屋里。 王钟磊:“老冯觉得你女朋友演的还可以,可这个角色是给我们公司车哓内定的,他男朋友是三晋巨商,很有势力。” 张上:“他男朋友是叫李照会吧?”身为三晋人,怎么会不知道那场轰动全国的婚礼,还有所谓三亿分手费。 “你认识他男朋友?”见张上直接爆出名字,老王怔了怔。 “没见过面,但他肯定听过我的名头。”张上笑着说。 “您的名头?” “我有个绰号叫张黑金,三晋身价上亿的应该都知道我。”张同学开始装逼了。 张黑金? 王钟磊仔细揣摩其中意味,三晋的黑金,不就是煤炭吗? 煤老板啊……金主,而且是超级金主,买个花瓶五亿,大概买你这娱乐公司也不太费力。 这么一想,整个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啊哈哈,失敬失敬。”赶紧和张同学再握握手。 “……”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 “那您看这事……”老王不好忽悠,不会光凭你一张嘴吹牛,还得看实际较量,“要不您先让车哓和我们知会一声,她确定退出了,我们也好和你女朋友签演艺合同。” “可以。”张上想了想说。 “还有件事,我们想把你女朋友签到公司名下,成为我们公司的艺人,以后也好长期培养,有好片子和好代言,资源肯定会倾斜。” “我回去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好,那您尽管给我们答复。” 两人谈完,出了里屋,又客气两句,张上和朱曦告别王钟磊。 “怎么样怎么样?”出了公司大楼,姑娘焦急地问。 “你们演员真不好混。”张上由衷感叹,突然有点佩服那些大明星了。 能火爆全国,能站在荧屏上,不知得经过多少牺牲,多少激烈竞争,才搏出那些成就,每一个角色都来之不易。 自他接触过张拉娜后,就不怎么看得起这圈子。 可是,今天他有了改观,当明星不容易。 “你这角色是给他们公司车哓内定的,她男朋友是李照会,我去找他吃顿饭,先把角色给你拿下。” “谢谢哥哥。”朱姑娘大喜,当街搂着张上亲了一口。 宠溺地揉揉姑娘的秀发,张同学终于有了被女朋友依赖的幸福感,能替朱姑娘做点事,不容易。 “他们还想把你签到华宜,你有什么想法?” “我听说华宜有很多规矩,要商演,要走穴,还得赔老板们吃饭……” 张上想了想说:“要不这样,你签到他们公司也行,用片酬换自由,不走穴,不商演,不赔应酬,但只要一半演出费,索性剩下那点也全捐慈善机构,你一毛钱都不要,反正你不差钱。” “可是,这样会很没动力诶。”朱姑娘可怜兮兮地说,辛辛苦苦大半年,口袋里不落一分钱,拿什么安慰自己? “那你自己成立一个朱曦天使基金会,找人运作,捐给山区多少,建了多少学校,自己心里有数。” “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万一我以后成了大明星呢,一下子让一半片酬,亏死啦。” “你傻啊?”张上捏了捏姑娘嫩得出水的俏脸说:“合同只签五年,五年后你有了名气,合同也到期,不就自由了?” “唔……是诶。”朱曦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你不要片酬,全捐慈善,有大好处,开了咱国家的先河,可以快速把名气打出去。” 张上沉思刹那,突然有了好想法。 孟苓建的那个网站,可让朱曦把基金会的账户出入明细在这个网站上公开,方便网民查询。 让他们知道基金会每一分钱的用途,证明朱曦没有造假。 又可以给网站拉来很多流量,随着朱姑娘名气的提升,网站好处多多。 同时孟苓花钱从其他渠道给网站打广告,朱曦在首页上挂着,也能增加朱姑娘的曝光率,网站越火,知道朱曦的人就越多,互惠互利。 还有柳琴李纯媚他们拍的小视频,也都移到这网站上发。 还有张志伟收购的那些食品厂,可以在网站上卖东西。 这网站可以建成两个区,一个博客,一个购物。 微博2009年8月份才出世,如果这网站玩得好,可以直接让微博胎死腹中。 同时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各类网站都出了手机app软件,如果博客区火起来,可以延伸出类似微信的手机应用程序。 微信2011年才出,如果可以,把微信也挤了。 到那个时候,张志伟的超市和娱乐城差不多也发展起来了,依托全国各地的娱乐城,快递碾压三通一大。 再线上线下结合,网购说不准也能追上淘宝。 京东擅长电器和生鲜,淘宝擅长衣服和各种杂物,那我就擅长食品和生活用品。 其实网站还可以再加一个生活服务区,类似美团和58同城,提供各种服务。 想着,张同就不由自主乐出来,这样一个超级商业帝国的构想,老子真聪明…… “哥哥,走啦。”房车前,张上愣愣杵那傻笑,就跟弱智了的傻子一个样。 “哦哦……”拉着朱姑娘的皓腕,上了车里才回神,“我先约李照会,把你角色的事谈好。” “嗯。”朱曦依偎着他,小脑袋枕在他肩膀上,用脑门蹭他的脸颊,腻乎得不行。 张上翻找通讯录,想了想,章鑫名肯定认识李照会。 “章叔?” “你怎么舍得给我来电话了?”章鑫名有些意外。 本以为张上统一黑金帝国,公务繁忙,成了神上神,应该变成朱新宁那样俯瞰世间,不屑天下人。 只要是煤圈子里的,就算你九十岁,就算第一代煤老板姚恩均,见了朱新宁也得比他小一个辈分,那是硬生生拼出来的赫赫威名。 “章叔你认识李照会不?” “当然认识,那小子开铁厂,炼钢造铁烧炉子,都是从我这拉煤。” “能不能组个饭局,让我们认识一下?” “就这小事?”顿了顿,章鑫名吹捧说:“能和你吃饭是他的福气。” “……” 第174章 猥琐发育 华宜总部在帝都,就在昆仑酒店旁边。 为了彰显高规格,也为了近便,章鑫名直接把饭局安排在昆仑酒店,同时也会带几个朋友给大家认识。 朱曦是大家闺秀,在满是古董的朱家古宅里长大,血液里熏陶出了古典气质,不喜欢参加饭局,不喜欢与陌生人接触。 却偏偏喜欢当明星,喜欢演戏,骨子里有矛盾,反正张上是看不懂她。 不过朱姑娘在他面前从来都活泼得像精灵一样,一点也看不出保守,还很会玩情趣,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 “你真不去啊?”第二次问朱曦要不要去参加饭局。 “不想去,我要回去磨练演技,好好揣摩大龄离婚女,和性冷淡女的意境。” 姑娘撅着小嘴想了想说:“我想找几个离婚的单身妇女,问问她们相亲时的感受,方便我把握这个角色的心理。” “你真敬业。”张上把手放她大腿上,隔着裙子慢慢地摩挲,很丝滑,很有弹性。 姑娘脸红红的,娇羞得像个苹果,尽管笃定这辈子非他不嫁,可还是放不开。 因为张上的贱手越摩挲越得寸进尺,已经到了她大腿根。 “唔……不要。”朱曦赶紧挡住他的手。 张同学识趣地停手,只感受姑娘腿内侧柔软嫩肉的舒坦,说:“我上次见你练瑜伽,侧卧在毯子上,把右脚抬起来一直扳到脑袋旁边,能不能做给我看看?” “啊?”姑娘脑海里想着那个姿势,这下连耳根子都红了,现在可是穿着裙子的,做那个姿势…… “小曦……”张上深情地喊,凑上来闻姑娘的体香,深吸一口,好舒服,低下头亲她修长雪白的颈脖。 两人亲昵了会,朱姑娘把被他从肩膀撸下来的裙子吊带挂好,咽下嘴里他的口水,嘟着小嘴拿纸巾擦锁骨上的湿痕。 含情脉脉,眼里能滴出水来,却装出厌恶地样子说:“恶心死了。” “刚才吃舌头吃那么欢,怎么不嫌恶心啊?”张上很喜欢热情似火地朱姑娘,仿佛能把人融化。 赌气一脚把他踹下车,已经到昆仑酒店门口了,装作恨恨地样子说:“不要你啦。” 啪把门关上。 注视房车走远,张上眼里藏着笑和幸福,人生很美好,我们都要努力。 李照会是个挺朴实的人,一点都没有煤老板的盛气凌人和土鳖气息,也喊章鑫名他们叫叔,家教很好。 见张上进门,章鑫名赶紧迎接说:“可来了,快坐。” 一眼扫过饭桌上的人,张同学也是有点眼力的,都是大人物。 传说老章手眼通天,黑白道样样走得通,喜好结交权贵,今天在饭桌上就能窥见一二。 诸人坐定,章鑫名开始一一介绍,这个央视大牌主持人,那个西单商场的老总,还有费局长,科长,一票大爷。 只有张上和李照会是年轻人,章鑫名特地把俩人安排在一块。 “哥,我敬你。”张同学端起杯里的饮料,恬不知耻的喊李照会叫哥。 他可不是白叫的,朱曦的角色就应在这声哥上。 尽管他是张黑金,地位崇高,但也别老耍你的大哥威风,谦虚才能人人爱。 小李同志话不多,比较腼腆,面对张上很是拘谨,别人都在谈笑,唯有他放不开。 赶紧恭恭敬敬地端酒杯,和张同学碰了碰,半杯白酒,一饮而尽。 “那个……我想跟你谈点事。” “你说。”李照会点头,酒壮人胆,喝得急了上头,真充起大哥的威风来了。 “朱新宁的闺女不是我对象嘛,她也是演员,和你家那车哓是同行,最近她们拍一电影《非诚勿扰》,俩人都看上里头的角色了。”张上边说,边端起茅台给李照会满上。 “……”小李同志一听就懂,他经常投资拍戏,和程龙他们都是好朋友,对演艺圈的事门清。 他娘的挨了一声“哥”,把女朋友的角色给丢了,这可怎么哄人家? 朱黑金的闺女看上那角色,你敢抢? 嘴里发苦,挠了挠头皮,苦笑着说:“既然你对象看上了,哥说什么也不能跟你抢不是?” 你这声哥,我应了。 这便宜非得占回来不行,将来出去吹牛逼,张黑金都得喊我一声哥…… “那谢谢哥了。”张同学很上道,不过他不爱欠人情,想了想说:“改天我也投资两部电影玩,好角色给你家车哓留着。” “那哥先谢谢你了。” 端起酒杯,菜都不吃一口,小半杯就给干了……当场把众人激动得拍手叫好,饭桌上的气氛也越加活络。 “小伙子,来咱俩喝一个。”费局长站起来,朝张上说。 “行。”张同学给自己满上白开水,也站起来。 你还别说,杯里的颜色还真一样,像那么回事。 一般来讲,张上这么搞,人家会不高兴,觉得看不起人,我喝酒你喝水,算怎么回事? 可大概是章鑫名已经和众人提前打过招呼了,费局长也不勉强,直接干了。 把酒杯倒过来示意,豪气冲天说:“在帝都这片地上以后有事就找我,我二大爷是皇城里头的部长,没有他办不了的事。” “……” 张上有点被唬住了,你这牛皮吹得够响当当的,您不会又是“大神”吧? 向组饭局的章鑫名投去一个疑惑地眼神。 老章却不着痕迹地摇摇头,那意思好像在说,其实我和这位费局长也不熟,是别人带他来的。 敢这么吹牛,大概是有真本事,张上想了想说:“您能不能抽个空,帮我引荐一下您二大爷?” “没问题,留个电话,晚上我联系你。”费局长拍着胸脯保证。 “得嘞,我敬您一杯。”张同学回敬。 见俩人喝得火热,迅速拉近关系,在场的都知道张上水深,是和首富章鑫名一个级别的煤老板,有的是钱,也都赶紧拉关系。 酒过三巡,高端饭局不讲娱乐圈的事,太低级,谈得都是国家大事,讲国际局势。 这里头最没存在感的大概就是那位央视主持人了。 大家都是身价好多亿的大老板,要么就是大官,唯有他比较不上档次,也是被别人带着来参加饭局的。 不过说实话,这位主持人长得挺帅,声音磁性,撩妹绝对是一把,人也特精干。 刚才听他说,他还把星巴克从故宫里赶了出去,保护了我们国家的文化,确实挺牛的。 可是,张上总觉得这家伙有点别扭,喜欢装大爷,喜欢端着架子,实际却是空壳子,连演员境界都算不上,更别说“大神”和“至高神”了。 此刻听大伙谈东西方的体制问题,可算能插进去话了。 咽下一口菜,身板一挺,那意思是我要说话了,大伙得仔细听。 “其实这种体制的较量,最终要看百姓的承受能力,正如我一个非常好的朋友,美利坚前总统里根说的,在两种不同的社会制度争斗中,最终的决定性因素不是核弹和火箭,而是意志和思想的较量。” “……”张上险些一口水喷出来,大哥,我前天刚演完戏,您能别跟我矫情吗? 老子嘴里的白开水都快成酸水了…… 见一帮人突然安静下来,尴尬得不行,这主持人大哥也不在意,还以为自己讲了警世名言,把大伙镇住了。 朝西单商场的老总敬酒,猛干一口,大概是有点喝高,脸皮子通红,说:“罗总,要不咱俩赌一个吧,我要能一口把这杯茅台全干了,您必须给我一张西单商场五千块钱的消费卡。” “……”房间里出奇地安静,除了喘气声。 张上险些骂出来。 我操,大兄弟你堂堂大牌主持人,年薪百万,福利是所有公务人员里头最好的,为了一张消费卡这么给力,节操丧尽。 还真是应了一个词:“猥琐发育。” 第175章 诈捐 饭局一直吃到下午三点才散,张上有点昏昏沉沉,世界奇葩多,全都让我赶上了。 见他要走,费局长赶紧上来搭话说:“小张啊,咱晚上继续约,给你介绍我二大爷。” “这……”张同学心思在朱曦那,寻思晚上搞点浪漫,把姑娘拿下。 要是再开饭局,晚上回去非得半夜不可。 朱新宁在帝都有很多房产,连天上人间都差点买了,帝都的别墅有几十套,朱曦住着一套,他也回那。 可是眼瞅费局长这么热情,不太好推脱,“那行,晚上您定地方。” “成。”老费一口京腔,人挺诚恳。 勾搭完他,又去勾搭李照会,看来晚上也打算带小李同志。 和章鑫名寒暄两句告别,和小李一起离开昆仑酒店。 俩人在街上漫无目的闲逛,后头跟着助理和豪车,也没个去处。 小李同志有点喝高了,一脸油腻,脑门生汗,走路都晃荡。 “要不你先开个房间去睡会?”张上说。 “不能睡,一睡就耽误晚上饭局了。”李照会卷着舌头说。 “你这喝法迟早得废了。”当老板也不容易,起早贪黑的应酬。 “我不像你啊,我要是张黑金,我也能不喝。”打个饱嗝,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这大概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酒壮人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张上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茬。 生活就是这样,和一堆不如你的人可以很随意,但要是换了皇城里的老大向你敬酒,你敢拿白开水跟人家喝? “走,哥带你看嫂子去。”李照会突然搂着张上说,然后回头招呼司机。 “行。” 华宜在昆仑酒店旁边,没几分钟就到。 这是张上第一次见车哓真人,淡雅娴静,给人的感觉挺舒服,一点都不做作。 从华宜大楼里跑出来,一眼看见堵了门的劳斯莱斯,见张上在车里,微微点头,淡淡一笑,举止大方。 “怎么又喝成这样?”上了车,拿纸巾帮小李擦额头的汗。 “我跟你说件事。” “嗯。”帮他把衣服领口松开,好喘气。 “你《非诚勿扰》里的那角色,我让给别人了。” “为什么?”她有点生气。 “我让给弟妹了。”指着张上说。 这下张同学真尴尬了,后悔上人家这车,只得不好意思地憨笑说:“那个……姐,我改天要投资拍一大片,你来当女主角吧。” 车哓就这么直盯盯看张上,直到把他看得发毛,才头也不回的下了车。 …… 夜八点,还是昆仑酒店。 如愿以偿见到了某部级大佬,经常上电视的那种,不由觉得费局长很牛。 “小伙子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大佬很热情,两手握着张上。 张同学和李照会赶紧回应,深怕有不周之处。 同时也有点小感动,原来电视上那些大佬私下里这么亲民,半点架子都没有。 “快请坐。”费局长更热情。 诸人落座,这回没有外人,就他们四个,大佬眼热地说:“两位对慈善事业的拳拳之心深感吾人,难得有你们这样心地善良的企业家能站出来,我代表部委向二位表示感谢,我们文化部的慈善活动一直难有进展,这回多亏了两位。” “啥?”张上和李照会直接傻逼了…… 卧槽,不是说好吃饭吗? 怎么上来就慈善,感谢,您这么大的佬,感谢俩字是白讲的吗? 人家开门见山说成这样,那是摆明了让你捐钱,俩小老板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瞅了费局长一眼,忒他妈不是东西,挖了坑让老子跳,还非捐不可,这路数真够下贱的。 想认识大佬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支持他们的活动,给他们捐活动经费,见面不难。 甚至你要捐一百亿,老大都会亲自接见你…… 俩人想了想,出血就出血吧,认识这种大佬,付出点代价也值得,好赖是善缘,说不准以后能用得着人家。 李照会在车里躺了一下午,又被这么一激,当下酒醒,小心翼翼问:“您这慈善项目得多少钱才行啊?” 大佬笑着省视两人,右手食指和拇指叉开,剩下的三根手指抱回,说:“八千万。” “多少?”李照会惊得一哆嗦。 他那钢铁厂虽然价值几十亿,可一年下来,纯利润也才三亿多。 您一张嘴要八千万,和张上平摊也得掏四千万,简直能把人心疼出肝癌来。 张上也傻了,当下后悔得要死,怨自己太嫩。 这费局长就是看他和李照会年轻,才要勾搭俩人。 他怎么不勾搭章鑫名,不勾搭西单老总? 那些都是老油条,不上套。 人生阅历这东西真不是念书,上网,脑子好,学历,经验,就可以弥补的。 尽管后悔得要死,可当着大佬的面拒绝捐钱,那不平白无故把人家得罪了嘛。 “这个……”李照会沉思一下说:“最近公司帐上钱紧,我回去算算够不够。” “我们公司也在拓展业务,钱上也是有点紧张……”张上也含糊其辞。 大佬笑着瞄两人一眼,意味莫名,然后哈哈一笑,吃菜,吃菜…… 推杯换盏之间,俩人渐渐明白过来。 其实认识这种大佬没用,除非沾亲带故,或者有深层次的利益勾连,不然人家怎么可能给你办事? 那不犯纪律错误了嘛? 人家心里想的是黎民百姓,想的是江山社稷,你那点私人私事,人家根本就不会放心里。 这些从言语之间就能推敲出来。 人家张嘴闭嘴都是慈善,是大局,是国家发展,丝毫不带一句私话,和在人民大会堂开会似的。 即便张上俩人找机会说公司,说私事,人家也不给回应,直接装愣打哈哈。 李照会直接给自己满上一杯白酒,站起来朝大佬说:“我敬您。” 眼都不眨蒙头干了,酒杯倒过来说:“喝急了……得上个厕所。” 不等大佬回话,一溜烟跑了。 张上也是一捂肚子,朝费局长说:“中午那顿饭喝多了,我也得蹲个坑。” “……”你他妈喝的是白开水,这也能喝多? 张同学俩人施展尿遁,赶紧跑。 至于捐款,捐个屁,辛辛苦苦挣点钱,您一句话就要八千万,不如去抢,这冤大头我们不当。 …… 回了朱曦在的别墅已经是夜里两点,张上累得够呛。 发誓以后绝对不参加陌生人的饭局,只要不是知根知底的,一律回绝。 深夜幽静,蛐蛐蝉鸣。 知道他要回来,院里灯光明亮如昼,门口有保镖站岗,足够幸苦。 进屋,换了拖鞋,电视大声开着,在空荡的客厅里回响。 张上小心翼翼地走两步,看见在沙发上已经睡着的朱曦。 一件粉色皮卡丘睡衣,露出洁白的双臂和香肩,青春娇躯的玲珑凸伏完全显现出来。 睡衣用细细的腰带轻轻系住,前面两幅裙襟相互重迭盖住一部份,裙摆已经撩到大腿上,修长圆润的嫩腿若隐若现,看得张上直咽口水。 明亮灯光照下依稀还能看到睡衣里头的轮廓,相识整整两年,姑娘已经由青涩美少女,变成娇嫩多汁的果实。 悄悄蹲在沙发边,没有动手动脚,只是静静看姑娘精致的脸颊,长长的睫毛,丰润的嘴唇。 大概是发觉灯光突然变暗,被莫名的阴影遮住,本就心有牵挂的朱曦转醒,用手遮了遮灯光,很晃眼,看清人影嘟囔说:“哥哥你回来啦。” “嗯。”张上亲了亲姑娘的小嘴,怜爱地说:“继续睡吧。” 两手从姑娘身下穿过,公主抱似的将她抱起来,轻手轻脚地向卧室走。 朱姑娘在昏昏欲睡中突然有些紧张和期待,但张上只是把她放床上。 应酬这一天真的很累,心力交瘁。 脱掉衣服,把床巾展开给两人盖上,从后头抱住她的腰,用力往怀里一搂。 撸顺了她的秀发,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闻着姑娘秀发的芳香,轻语:“睡吧。” 朱曦没回话,只是依恋地往他怀里拱了拱,枕着他的胳膊,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安心睡去。 第177章 恐哭损残年 自被费局长坑过之后,张上换了电话号码,里头只有家人和知根知底的朋友。 原来那个电话号留给史可,有事要先通过她,才能接到张上这里。 九月初。 史可告诉他,说有个女孩给你来电话,声音很嫩,都没过变声期,一听是女人接电话,嘟嘟囔囔什么都没说就给挂了。 张上没在意,即便心里隐隐有感,知道是谁,但也不重要了,他的心在朱曦这。 更何况,张同学身边从来不缺美女,任何一个拿出来都要比她漂亮,比她更有诱惑力,这世界没有谁都照样转。 转眼两个月过去,孟苓那里已经招好人才,注册域名,初步构建网站,开始实现超级商业帝国的梦想。 …… 那晚张上和李照会见完大佬,俩人偷偷跑掉,回去也没当回事,直接把话当屁放了。 但人家可没这么想,惦记着你兑现承诺呢。 你俩说好回去凑钱,结果这么久都没影儿,怎么地,老子好骗是吧? 很快,去皇城里述职的三晋高官见到大佬,照理寒暄几句。 大佬直接点名说:“你们三晋人忒不地道,除了挖煤破坏环境,对文化和慈善一点都不热衷,家国堪忧,家国堪忧啊……” 高官听得有点傻,您用不着这么地域黑吧? 大佬接着说:“前两个月,我见了你们三晋鼎鼎有名的李照会,还有那个三晋能源总公司的老板,俩人主动托人找上门,说要给我们文化部的慈善活动赞助经费,我还亲自宴请他们吃饭。 “他俩也亲口承诺要捐钱,结果一转眼就把我们文化部耍了,这么多天都没动静,好多山区儿童等着我们的书本和课桌,等接受中华文化传承,敢耽误了孩子们的教育,我要找首长投诉他们!” 大佬义愤填膺,挥斥方遒,大手连挥,险些指着高官的鼻子开骂。 你是怎么管理一方的? 你是怎么做事的? 高官本来觉得莫名其妙,结果一听就懂了,诈捐啊! 万一这事闹到首长那里,吃一个管教不严的挂落是肯定的,高官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可是,三晋能源总公司他是知道的,朱新宁不在,老总是苗克邦,老苗用得着诈捐? 赶紧先安慰大佬,“您别生气,这事肯定有误会,我立马让下面人去查,一定给个交代。” “这还差不多。”大佬心满意足了,你小子敢不捐试试? 分开后,高官立马给省里打电话,把事情一说,这怎么回事,你们赶紧给我查清楚了。 想了想,再嘱咐先立案调查,先拿李照会开刀,当作紧急诈捐事件处理,交代一定要找小李给个说法。 张上正在闫更生的煤矿视察,一听苗克邦来电话,赶紧接。 “苗叔?” “你小子是不是没干好事?省里的老大都给我打电话告你状了。” “啥?”张上懵逼,脑子转不过弯来…… “你前俩天是不是答应给人捐钱,当屁放了?” “……”张同学一听这话,纠结得头皮都拧成一疙瘩了,哭丧着脸说:“我被人做局骗了。” 把事情经过一讲,老苗也无语。 大佬们心怀家国,真不容易,你就当花钱买教训吧,索性这钱也是做善事,算给自己积德了。 这还能说什么,和李照会相跟上,俩人愁眉哭脸,死了亲人一样的表情。 每人带四千万上帝都,一起去文化部把钱给人家送上去,进门还得好脸陪着。 见了大佬,只能解释说这段时间筹钱去了,这两天弄齐了就赶紧来支持爱国事业…… 老老实实挨半小时训,点头哈腰,听取爱国衷肠,表态我们俩一定要当好企业家,带好模范作用。 再循着办公室找到这个慈善项目负责人,俩人一看,当时就傻逼成木头人了。 费局长! “啊哈哈,二位可算来了。”老费一如既往的诚恳,热情…… 俩人没回话,心里这苦啊,胆都他妈苦破了,有比这还憋屈,还没法解释的事吗? 虚与蛇委,把钱乖乖放下,憋屈死俩丫的了,谁让你俩江湖经验浅薄,爱专营呢? 好多企业家,明星,被爆出诈捐…… 难道人家有那么不要脸,答应了捐钱,又不捐,活生生打自己脸,毁自己声誉? 是人都没那么傻吧…… 大部分都是被算计的,有苦说不出。 …… 时下的煤老板群体里头,除去国企,朱新宁绝对是老大。 连张上在内,仅限几人清楚猪哥有多少财产。 而在外人眼里,朱新宁是神秘莫测的存在,超出“煤圈”之外,俯瞰人间财富。 2007年11月,煤价涨疯到丧心病狂的程度。 甚至只要和煤沾一点边,发家致富只是小意思,成为千万富翁也不难。 好多地方都有煤炭,但开发出来的并不多,有人的原因,也有地的原因,还有当地管理者的考虑。 有人说煤老板崛起靠地是破坏环境,制造污染,损坏人类生存之地而发家。 其实这种说法不对。 不挖煤,不发展经济,大家都没钱,拿什么修路,拿什么交税,经济怎么能发展起来,百姓如何能过上好生活? 朝鲜就挺不错的,没有污染,没有雾霾,空气新鲜,你会去那生活吗? 最起码张上知道,帝都的楼价是煤老板带起来的,三晋无数条公路都是煤老板修的,五百万矿工的生计都在煤炭上,两千万人的生活全指望挖煤,连港澳的赌场都是煤老板撑着。 正确方法是边发展经济,边搞环保,先把生活水平提升上来再说其他。 后世三晋的煤矿好多都挖空了,没被资源整合淘汰掉的煤老板也都去了内蒙发展,那里的煤矿可以与三晋媲美。 鄂尔多斯市,下头的督图村是个山穷水恶之地,民风彪悍,好勇斗狠,穷得一塌糊涂,却固守旧时代的生活方式,不受教化,不思改变。 《七笔勾》里头的诗形容这里正好: 窑洞茅屋,省上砖木措上土,夏日晒难透,阴雨更肯漏。 土块砌墙头,灯油壁上流,掩藏臭气马粪与牛溲。 没面皮裘,四级常穿不肯丢,纱葛不需求,褐衫耐久留。 裤腿宽而厚,破烂且将就,毡片遮体被褥全没有。 ……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个两千多人的村子,家家户户的男人都会猎杀豺狼虎豹。 据说当年鬼子路过这里都得绕道走,太君进了村也得爬着,提起督图村的人就发怵。 即便到了二十世纪,这村子也没有抛弃宗族制度,没有手机,没有自来水,没有通电,家里用地是煤油灯。 在村里,宗老最大,村长次之,一切按照资历和辈分来。 即便有人作恶,也是村里来处罚,外人无法插手。 最近村民们很烦躁,因为时常有人来打扰,说是看上他们村外的露天煤矿了,想连整个村子都买下来。 你在开玩笑吧? 这是我们世代生活的土地,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爷爷奶奶都葬在村外,根就在这里,千百年如此,卖掉村子,我们去哪里生活? 上头派人来谈了无数次,老板们派人谈了几百回。 也是白费口舌,谈不拢,那就只能打…… “九哥,又有人在存在准备攻打我们了。”汉子身材皮草,四肢外露,皮肤漆黑狰狞,满身伤疤,比经历过枪林弹雨的战士还恐怖。 “这些外来人真是不知好歹,敲钟,集合。” 九哥正在石头上磨镰刀,一来一去“噌噌噌”地响,刃口雪亮,被磨得散发热度,滚烫滚烫。 “好。”汉子粗鲁,一脸凶悍,眼里带着仇恨。 最近厄难降临,村里的伤亡已有十多位,好几个家庭成了孤儿寡母。 这已经是第三波来进攻的人。 这些可恨的侵略者,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严十一心里暗想。 跑到村子中心,拿起棒槌对大吊钟一阵猛锤,钟声传遍四方。 这吊钟是第一波入侵者送的,寓意送终。 可惜那个嚣张跋扈的老板实力微弱,带三瓜俩枣就敢来村里横行霸道,最后被打断腿扔了出去。 第二波人实力稍强,有自制火枪,却不敌他们的铁矛,一个透心凉,进村的十来人全被吓跑。 接着就是歪门手段,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夜里偷袭,村口埋炸药,井里头放泻药,无所不用其极,令村人伤亡惨重。 最后这波人被村民设计抓住,全部祭奠了亡魂。 结果没出一星期,第三波又来了。 村人行动很快,村中心围了密密麻麻的人头,一眼望去,有八百汉子,各个虎胆狼烟,目光坚定。 他们手里持着武器,带刺的铁棍,长长的钉耙,斧子,铲子,铁矛,石锤…… 还有上次俘虏来的几杆火枪,汽油瓶…… 村长九哥磨好了镰刀,将刀把子往藤绳系着的腰间一插,站在高地上,一眼看去,八个小方队,人员全部都在。 “敌人侵略我们的土地,怎么办?”声音低沉,浑厚而有力。 “打!” “打!” “打!” 声势震天,连吊钟都被震得嗡嗡嗡响起来,宛如老天爷在俯瞰人间,给督图村民们悠长地回应,打! “他们有枪,不要硬碰硬,各队长,散。” 话语落下,由队长带头,人群消失在土坑狗洞、巷道纵横的村子里。 …… 在煤老板群体里,庞黑子绝对是实力强悍的一位。 当初在灵石,张上差点被庞龙虎下土,还是朱新宁给庞黑子去了电话才救下他。 后来猪哥说,庞黑子有点势力。 能入朱黑金的眼,又怎么会是简单货色? 庞黑子拿着高倍望远镜,手持对讲机,站在村外的高山上,注视村中心成方队散去的村民,嘀咕说:“还算有点脑子。” “哥,你怎么不多弄几杆化隆造,这些人不好惹。”庞龙虎在旁边也拿着望远镜观察村里的动静。 “能不用火器还是不用的好,我们不是朱新宁,他不怕查,我们怕。” “朱新宁有这么厉害?” 身为第三代煤老板,庞龙虎才三十岁,对九十年代里的光辉少了敬畏,没有经历过那些,所以初生牛犊不怕虎。 庞黑子皱了皱眉头,新时代的孩子心理浮躁,年轻气盛,不只是庞龙虎这样,大环境如此。 “朱新宁有三十多座矿,每个矿有一百多位护矿队员,全是特种部队退下来的,你说他厉不厉害?” 本来不打算说这些……可是不说,别哪天弟弟犯在朱新宁手里,还是多一些敬畏好。 “怎么可能?”庞龙虎被惊得手脚发软,“他想当皇帝么?” “你不懂。”庞黑子摇头,不想多说。 “哥你给我说说,让我开开眼。”庞龙虎知道这个唯一的亲哥哥,比他大十九岁的亲哥哥,是很宠他的。 叹一口气,庞黑子有点颓废,想了想说:“如果我们也拿不下督图村,你说怎么办?” “联合其他煤老板。”不假思索地回答。 “如果联合其他人,也拿不下呢?” “这……”庞龙虎脑子有点缺氧,如果这样还拿不下,这村子绝对得血流成河,死伤无数,思索一下说:“那只能让给国企。” “国企不会管的。” “这么大的蛋糕,上头几乎是白送的,谁占了这矿,这矿就是谁的,国企怎么可能不要?” “那怎么能轮到你来?”庞黑子反问。 “别人实力不行呗。”想不通了,干脆偷换概念,耍小聪明。 “国企不敢接这茬的,把老百姓打伤,败坏了声誉,你是挨处分呢,还是直接下岗呢?”庞黑子用望远镜注视村口准备进攻的队伍,说:“打又打不得,撵也撵不走,可又要发展经济,改善民生,眼看地下的黑金挖不出来,怎么办?” 庞龙虎脱口而出:“那只能扶持一个傀儡,让他把这些破事揽下,最后没用了再收拾掉,积怨的矛盾一下就能化解,也能给百姓一个交代。” 庞黑子赞同地点头,大学没白上,这个弟弟还算有点脑子。 “朱黑金的称号就是这么出来的,只要煤炭还值钱,你见了他,就得恭敬点。” “我知道了哥。”顿了顿说:“不过听说最近有人接了朱新宁的班,就是当初在张家庄差点被我下土的那个烂小伙。” 闻言,庞黑子冷笑一声说:“无脑娃娃一个,以为张黑金那么好当?他嚣张不了几天,说不准得给朱新宁顶缸,牢底坐穿。” “可是我听说,那烂小伙和朱新宁的闺女搞一块了,这朱黑金也忒狠了吧,连自己唯一的闺女都舍了?” “那谁知道?”庞黑子脸上挂着神秘莫测地笑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以为他朱黑金是什么好鸟?” 嫉妒且愤恨地说:“外头彩旗都飘他妈成一个支队了,谁知道还有没有种?” 说完,朝对讲机喊:“进攻!” 第178章 阶前闷杀葬花人 2007年末,煤炭界最大的新闻大概要属庞黑子了。 灵石的土皇帝,被人用铁矛钉死在一个叫督图的村子外,死不瞑目,血洒山头,连石块都被染成了黑红色。 这个叫督图的村子开始在煤老板间流传,据说那里有露天煤矿。 这矿是天然的焦炭,煤块大小均匀,乌黑锃亮,热值超高,燃烧完全,灰分少,几乎没灰渣,是煤炭里头的国宝。 炼钢炼铁要把炉子烧到上千度,一般煤炭是达不到这种要求的,热值没那么高,只有精品煤才行。 张上因此被扰得烦不胜烦…… 认识的煤老板几乎都来找他了。 干嘛? 找他搭伙开矿。 因为那里出了近乎白给的条件。 只要你有能力开采督图村的煤矿,并且有资金投入建设,年产量不少于一百万吨,当地就把开采权免费给你。 天然的优质焦炭根本不发愁卖,一吨2500块钱都是供不应求的,即便年产量只有一百万吨,那也是25亿! 而有人开采煤炭,地方每年最少可以收5亿的税钱。 有了这些钱,可以修多少路,开多少学校,帮扶多少家庭? 可是,督图村的村民们实在彪悍,打那里主意的人至今没有好下场,连庞黑子都陨了。 带着上百人过去,还有十几人拿火器的,最后跑回来的连一半都没有。 “你到底去不去啊?” 办公室里,姚恩均,章鑫名,吕钟楼……一堆人瞅着张同学,等他发话。 无力地挠了挠头皮,又两手使劲搓了搓脸巴子,心烦得不行。 张同学后知十多年,马上就是2008年了,煤炭整改即将开始,现在打煤矿还有什么用? 打下了你得投资,得砸钱,得建设,没两年搞不起来。 等搞起来,煤炭早就滑铁卢了,价格雪崩式下跌。 再往后,国家开始实行环保政策,节能减排,连国企煤矿都大肆关停,你能不能幸免? 再者,想拿下这煤矿,那得打仗啊! 和平年代打仗,那不是纯粹找死吗? 万一上头哪天想起来收拾你,或者被有心人曝光了,你是牢底坐穿呢,还是牢底坐穿呢? 而且,眼前这些煤老板别看平时处得好,都是奔着利益来的……想让他出头。 有和这些人一块开矿的功夫,我自己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何必带你们? “你倒是说话啊。”老姚坐立不安,生怕去迟了被别人拿下督图村。 “我可以说我不想参合这事吗?”张上苦笑着说。 “你确定?”老姚瞪眼说:“我们几家联合起来,拿下督图村应该不成问题,到时候可就没你的份儿了,别怪老汉没带你。”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投入三十亿,开采量能到每年五百万吨,一年就是上百亿的利润。 即便煤价下跌三分之一,照样有几十亿的赚头,只要煤矿没被关停。 张上想了想说:“我先打个电话问问。” 起身向门外走,在走廊里避过众人的视线,找到苗克邦的电话,拨过去。 把事一说,老苗沉默几秒,回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 然后有些于心不忍,这孩子才十八岁,又是大才,折了太可惜,犹豫一下小声提醒说:“但有三分奈何,还是别打,朱新宁造的孽,你别参合。” “嗯,我知道了苗叔。” 挂掉电话,嘴里说知道,可张同学实际却摸不着头脑,没听懂这话里的意思。 朱新宁造的孽,你别参合? 细细品味其中意味,大概是说朱新宁已经烂了,造孽太多,你别走他的后路? 那如果倒回来想,走他的后路会怎么样? 会有什么结果? 瞬间,张上汗流浃背,只觉背后起了一层密密麻麻地汗珠,一股凉气从脊柱骨里头窜上脑门,忍不住打个激灵,浑身发抖…… 朱新宁看着光鲜,实际如履薄冰,处境艰难到不可想象,黑金帝国随时有崩塌的危险。 甚至,再严重一些,猪哥去北边骑熊大国打金矿,就是去避难的。 如果上头把他的底子翻出来,枪毙一百次都嫌少。 回到办公室,老姚他们直愣愣盯着张同学,见他满头大汗,跟洗了澡似的,都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大伙心里清楚他出去请示上级去了,可是用得着吓成这样嘛? 上头的态度很重要,大家一起来找他,也是想借他的手揣摩上头是怎么个意思。 不然你前头调兵遣将,把枪支弹药弄过去,后头把你逮大狱里,哭不哭? “这事我不参合。”张上下了定调,抹一把额头的汗,提醒说:“能不打,还是别打的好。” 诸人面面相觑。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除了读读读地抽烟声,弄得烟熏雾燥,和澡堂子似的。 良久,吕钟楼把烟头用力掐灭在烟灰缸里,率先说:“现在的钱也够花了,还是安生点吧。” “钱还有够花的时候?”章鑫名深吸一口大雪茄,有点不爽,别人一句话就把你吓成这样,至于吗? “这事我也不参与了。” 老姚看着汗水没完的张上,办公桌旁边的垃圾桶已经扔了小半桶纸巾,都是他擦汗扔的,若有所思。 众人一瞧实力最强悍的老姚都熄火了,剩下的老板们即便有心,也无力了。 老姚开大型黑口子,手下精兵猛将众多,不要命的悍匪成排,他要是不参与,其他人联合在一起也未必能拿下督图村。 其实张同学流汗,真让老姚误会了。 此汗非彼汗,他们拿不拿督图村都没太大关系,只要你不丧心病狂到真打仗的程度,上头根本懒得管。 只是说不准以后会清算,但那也是以后的事。 煤老板们屁股底下没几个干净的,屎多了不痒。 可张上不一样,至今,他都没做过亏心事,所以苗克邦才怜悯他的才华,别一步踏进去毁了自己。 煤老板们兴致而来,败兴而归,却都不死心,尤其章鑫名。 巨大的利益可以令人疯狂,拿下督图村,资产翻几倍都不难。 眼睁睁看着露天的黑金,却开采不出来,就好像一夜暴富在眼前,逆天改命旦夕间,你却硬是没那胆量去“富”。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章鑫名还是决定试一试。 …… 张上虽说不参与督图村的事,但对村民们挺敬佩的。 以己度人,换了自己是村民,一定也会拼死保护家园,哪怕拼得全村人亡尽。 章鑫名回去招兵买马,联合十几个黑口子的煤老板,准备大动干戈。 其实张上想私下劝劝他的,可是转念一想,这年头什么都能挡,就是不能挡别人发财的路…… 各人自有造化,随他去吧。 除了煤老板急,督图村上头的人也急,煤价一小时一涨,拉一卡车煤在半道上走两天,去了卖煤地就得比原定的涨半成价格,疯狂得不要命。 为了车上多拉一点煤,为了赶速度,超载,超速,各种违章,都是小菜。 那些年头最挣钱的公务员知道是什么吗? 交警! 在公路上值一个夜班能干回三万块钱去,直接带着验钞机去的,比加勒比海盗都牛掰。 …… 看着眼前的督斯图旗长,张上不知该说些什么。 皮肤黝黑粗糙,就像是被烈日晒干了的土疙瘩,浑身带着一股山土气。 穿着破旧长袍,洗得没了颜色,脚上穿一老旧帆布鞋,诉说那里的穷困潦倒。 也不知道是谁给出的馊主意,更不清楚人家从哪打听到的朱新宁,直接找公司来了,指名道姓要见张同学。 “我们督斯图百姓生活困苦,又地广人稀,除去养殖业,没有可以发展经济的方法,连教室都没有洁白的墙壁,也没有明亮的电灯,有的只是布满裂痕、年久月深、发白的黑板,上头印着贫义工程的字眼。” “我这趟来,也是旗里努力拼凑出来的车钱,呼图家的孩子该到上学的年龄了,这钱本来是准备支助他的,好考上大学带领我们脱贫,如今被我浪费……” 老旗长讲了很多,老泪纵横,哭得稀里哗啦……还时不时偷偷打量张同学的反应。 见他不说话,就一直不停地诉说人间悲苦,说让你抹眼泪的惨事。 张上烦躁地用掌心撑着额头,知道老旗长的来意,让他拿下督图村煤矿,发展地方经济。 你拿了煤矿,得修路吧,不然煤怎么运得出去。 得雇人下矿吧,而且得雇当地人,不然那山沟沟里谁愿意去? 得建设煤矿吧,得买钢买铁买水泥吧,得让矿工们吃饭吧,买菜买米买粮食,在当地各种买买买,自然能带动消费。 最后还得给地方纳税,这才是大头。 可是,这矿哪有那么好拿? “老旗长,不是我不愿意去,你先把督图村民们的工作做好,我绝对没二话。”张上说。 “……”我要能做得了督图村的工作,还来找你? 见张同学推诿扯皮,老旗长清楚,不来点硬货是不行了…… “求你了……”眼泪鼻涕一齐流,当下就要从椅子上出溜下来,给你跪了。 让一个年逾六旬的老人家开口求你,还下跪,这得是多遭雷劈的事? 张同学赶紧一把扶住人家,自己先跪了,爷爷,我求您,我也不容易啊,这仗一开,尸横遍野,说不准连我自个都得搭进去。 “老旗长,您可不敢这样,不然我走了啊。”张上朝门外示意,作势欲走说:“已经有人准备拿下督图村了,用不着我出面。” “他们不行。”把脑袋上戴着的毡帽拿下来直接擦了鼻涕,然后把糊鼻涕的地方往衣服上蹭一蹭,再戴上,肯定地说:“他们没你有实力。” “……”这指定是被人给洗脑了。 张上暗暗寻思,很有可能这是挖了坑让你跳。 等你攻打督图村的时候,暗中拍下血腥场面,再曝光出去,立马就能让黑金帝国摇摇欲坠。 以前他不会这么想,可是苗克邦的提醒,让他开始如履薄冰,压力很大。 想了想,见老旗长誓不罢休地样子,张上只能说:“先让我前头那波人试试吧,如果他们拿不下,我再想办法。” “好好好。”老旗长眉开眼笑,笑得就像破布鞋炸了线似的。 站门口喊一声隔壁的史可,张上吩咐说:“把老人家的车费给报销了,再给买张回去的车票,另外赞助一万块钱让他带回去。” “嗯,好。”史秘书回应。 “我不回去。”一听让他先回,老旗长不干了,干脆往地上一瘫,“你和我去,我才回。” “……”人老了真不好哄,张同学无奈,只得说:“那您先在这住两天,等我有空了和您一块去督图村看看,不过先说好,我要是无能为力,您可别赖我。” “你一定行的。” “……”你指定是害我来的。 …… 章鑫名招兵买马的速度很快,没出几天就把人员组织好,装备弄齐,向督斯图镇汇聚。 张上则带了特种作战小队,还有丁泰等好汉,开几辆东风猛士随后赶路。 他这次去只是做个样子,绝对不会向督图村下手,即便不要每年上百亿的利润,也要对得起良心。 督图村。 庞黑子进攻令村里的道路被黑血染红,成片成片房屋成为废墟,都是被油瓶炸弹烧的。 打退敌人,血刃贼首,村里响起悲凉壮歌,举行古老仪式,将战死的英雄埋葬,他们将永远守卫这片世代生活的土地。 尽管心情沉重,可还是要面对生活。 一场场战斗打下来,村民们学会改良自己的武器,学那些人自制油瓶弹,将农用铁镐改成军用,把镰刀安上长长的把柄,当镰钩用…… 村里几个头领会聚,准备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九哥,我估计还会有人打咱们。”严十一胳膊上缠着破旧灰布,被铁锹扎的,好在没有直接把胳膊劈下来。 “这样打下去是没有结果的。”老村长老眼昏花,颤巍巍地坐在床边,脑袋都秃噜了。 “那六爷爷你说怎么办?” “再打一场,打出威风,打破敌人的胆,谈。” “谈?”严十一变了脸,本想发飙,但碍于老人是长者,是宗老,他不敢顶撞。 “爹。”村长九哥喊了一声说:“咱村死了这么多人,如果谈和,拿什么给死去的战士交代,这可是血海深仇。” “妻子儿女一辈子衣食无忧,够不够?” “怎么可能?”严十一忍不住插话。 “外人为什么打咱们?”老村长咳嗽了一声,从兜里掏出洗得苍白的旧布擦了擦嘴问。 “为了我们脚下的矿。” “那你知道我们的矿值多少钱吗?” “这……”一帮人面面相觑。 这个大山里头的村子,人均年收入不过一千块,外界淘汰掉的一分钱硬币,在这里都还流通。 虽然村民们经常去镇上用打猎的产物换粮食,换布,换生活用品,可是没人懂煤矿的价值。 “前段时间,旗长找我来谈,告诉我,我们脚下的煤寸土寸金,可以让我们村所有人走出大山去城里买房,可以让孩子去城里上学,甚至可以住高楼大厦,就是那种像稻杆子,一截一截垒上去的楼房,有十几层那么高。” 老村长努力把手臂伸高比划着,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憧憬。 “不能吧?”严十一不信,房子上头垒房子,那怎么受得住? “你该出去看看了。”老村长叹息着摇头。 “爹,你怎么不早说这些啊?”九哥痛心疾首,你早说这些咱还打个屁,把村外头的矿一卖,家家都能过好生活。 “早说?”老村长掩不住讥讽,“说得早了,咱村不但过不上好生活,还得受人奴役,给人当奴才。” “谁敢这么对咱们?”严十一发狠。 “不是对不对的问题,是人家拿不拿你当人看。”老村长目光虚浮,透过房间,注视村中心的大吊钟问:“那吊钟是谁送的?” “那孙子早让我们打断腿了。” “没打断腿以前,人家拿你当人看么?”老村长反问。 “这……” “尊严是用血拼出来的,我们山里人虽然穷,但志气不能少,你软,外人就敢欺负你,本来每人赔偿十万块钱,他敢只给你一百,你还傻乐。” “多少?”一屋子人打哆嗦…… “这钱,都是我们督图村的勇士,用血汗拼出来的。” 正议论着,门外传来焦急地脚步声。 “不好了,又有人把村口围住了。” 第179章 命入黄泉 庞黑子染血的山头,是督图村附件地势最优越的地方,可以用望远镜看到整个村里的变化和人员流动。 走进这荒草秃山,乌鸦“呱呱”地叫声时断时续,野外的风吹过,枯黄蒿草被刮得“哗哗”响,一切都那么萧条和没落。 只是地面偶然可见的黑色碎石子,乌黑锃亮,诉说地下的黑金宝藏。 山头。 一滩黑血触目惊心,淡淡地血腥味随风飘散,刺人鼻孔。 一代煤炭大佬惨死荒山,可悲可怜。 “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丁泰看着地上的血迹皱了皱眉,说:“咱们能看见村里,村民们站房顶上眼力好的也能看见咱,别到时候步了这家伙的后尘。” “好。”张上也不点不爽这个地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苗克邦提醒他以后,步步如履薄冰。 他这无神论者也开始信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因为你没有能力把握人生。 很可能一个塌方矿难就把你送进去蹲大狱,心里有这种忧患,就有侥幸,就会把心寄托在老天保佑上,因为人有力尽时。 换个小山头,只能看见村口里头的小半个村子,但也够了。 用高倍望远镜看去,村头屋檐破败,残垣断壁,墙土坍塌,入眼一片黑烬,仿佛是打仗过后的遗留。 而章鑫名正在村口拿大喇叭喊话。 能不打,当然是不打的好,但阵式必须有,得把你的实力摆出来震慑住敌人,才能谈一个好价码。 可是喊半天,里头一点动静都没。 甚至老章喊每人赔一万块,村里都不带半点骚动。 相对于人均年收入只有一千块的贫穷村子,一万块钱真很多了,十年的努力。 “怎么办?”有同行合作的煤老板问。 “派人进去看看。”章鑫名想了想说。 “我不去。”煤老板直摇头,边说边向后退…… 老章嘴角抽搐,老子让你去了吗? 向身后的人群瞄一眼,注视那些狠茬子,“谁愿意进去探一探情况,不管能不能出来,赏五十万现金,矿上负责养全家。” “先给钱。”立马有人回应。 章鑫名有备而来,招呼人打开大巴客车两头的储物空间,一箱又一箱的现金…… 哗哗哗往地上一摆,崭新通红的一沓沓毛爷爷,震撼力十足。 “谁去,这箱钱就是他的。”指着其中一个箱子说。 “我去。”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狠茬子贪婪地从箱里拿起一沓钱,用力嗅了嗅,再抽出一张,对太阳看银线边,看水印,似乎这样可以给自己充气。 看完之后,眼里带着狂热,视死如归,操起火枪向村里头走。 “咚……”一声炸响,他踩了雷管,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下身直接被炸断,血肉横飞,当场死得不能再死。 张同学在山头上看得脊柱骨发凉…… 这他妈哪是人民内部的矛盾,根本就是不共戴天的死仇。 村外的人一下就安静了,死寂得可怕,尽管来时有预感会很惨烈,却没到真把人命当草芥。 村口埋了炸药,直接搞出地雷阵,除非老章换个方向,从村口是进不去的。 可这村长背靠大山,哪有那么容易绕道? “怎么办?”退后的煤老板又上来问。 老章想了想说:“你去附件的督斯图镇跑一趟,这里什么都不多,就是牲口多,买他几百头赶着往村里里走,破了他的地雷阵,咱再一窝蜂打进去。” “好主意。”煤老板连连点头,招呼人去买牲口。 可是,山上。 特种小队呈圆形把张上护在里面,所以他们注视四面八方的都有。 “完了。”突然有队员说。 “什么?”张上怔了怔,循着队员的视线用望远镜看去,倒吸一口凉气。 这真他妈是打仗啊,地道战。 庞黑子所在的那个山头下边,地上的草皮挪动,钻出来一个又一个的人头,他们衣衫褴褛,却各个相貌凶悍。 他们手里拿着前几波人留下来的火枪,没火枪的用长矛,呈扇形散开,要把章鑫名等人包了饺子。 这下,张上两腿发软,险些一屁股坐地上。 如果他没换地方,就在庞黑子染血的那山头上看戏,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有特种小队保护,可乱枪打死老师傅,人家上百人一窝蜂冲你投掷长矛,冲你开枪,你能挨几下? 至于和人家说“我就是来看戏的,没有敌意。” 那纯粹是扯淡,你带这么大阵仗站山上,对我们没敌意来干嘛? “要不要提醒他们。”丁泰看着村口的章鑫名等人问。 两百人的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间,张上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种选择题。 提醒了章鑫名,你就是和督图村民们做对,和进攻者一样可耻。 最后村里死伤过多,那些老幼妇孺可怎么活? 如果不提醒,章鑫名他们绝对死伤惨重。 你和老章有交情,明明知道他经历生死危机却熟视无睹,以后怎么相处? 甚至你在煤老板圈里的名声都得坏了。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张同学买后悔药的心都有了,就他妈不该来参合这破事,老旗长果然是来坑他的! 其实,张同学有自己的小心思,不然来这里干嘛? 如果章鑫名拿不下督图村,他就出手试试,绝对不会用刀兵,而是用正常方法。 该赔多少钱赔多少钱,把村民当“人”看。 不是像前几波人一般,觉得人家是山野小民,没见识,就忽悠人,看不起人,得把心态摆正了。 老章他们之所以开打,还是钱不厚,赔不起村民。 就算每人只赔十万,再加上买村民们的耕地,承包地,自留地,集体用地,各种加钱,五六亿都下不来,哪还有钱投资煤矿? 如果直接攻打,把村民打服了,最多花个几千万。 煤老板们精明着呢,都是利益作祟。 而且这事关以后,你要不把村民压制住,开矿后不会好过。 有村民缺钱会去煤矿上闹,给你堵路讹钱,制造各种名目,保证你痛不欲生。 打是一条通往“大道”的捷径。 眼瞅督图村民包围上去,张同学心肝都快压抑爆掉了……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做亏心事,深吸一口气,眼眶充血,喊:“撤。” 希望章鑫名他们没有看见我。张上如是想。 第180章 独行道 相继庞黑子之后,曾经的三晋首富章鑫名也在督图村吃了血亏。 据说差点被长矛扎个透心凉…… 不过好赖是活着回来了。 与此同时,在煤老板之间开始流传关于张上的闲言碎语。 老章损失惨重,不但没捞着好处,光是赔偿督图村口死者们的买命钱,就花了他三千万,还得养那些死者家属,想想就令他脑袋都炸了。 大悲之下,开赌! 曾经在奥城连赢九千万,开了这个斋,从此相信有奇迹,我要把这次损失的钱赢回来。 同去的还有姚恩均。 飞机上,俩人闲聊着。 “不可能吧?”老姚一脸不信,连连摆手,对于张上这孩子的人品,他绝对信任。 “要不是他,我早把督图村拿下了,怎么会成这样?”章鑫名冷笑着,示意看他打了石膏板,在脖子下头挂着的手臂。 “肯定有误会。”老姚思量着。 “误会?”章鑫名面容有点扭曲,发狠说:“老子对他掏心掏肺,他去我那,老子用迎接元首的仪仗队接待他,到头来交了个狼心狗肺的玩意。 顿了顿说:“看着吧,他把我卖了,接下来绝对会打督图村的主意,不然我去吃屎。” “你确定山头上看戏那个是他?”老姚还是不信。 “除了他,谁还能弄出好几辆军用东风猛士,那车轮印我一眼就认识。而且当时我安排人去镇上买牛羊,他们也看见山头有人了,那些人一看就是当兵的,除了他张上,谁能弄出来这种阵仗来?” 章鑫名气不过,接着说:“就算有,人家去督图村那犄角旮旯里干甚,吃饱了撑的?” “这……”老姚动摇了。 于情于理,张上看见督图村民偷袭,都该提醒章鑫名一声,交情在这摆着,难道还比不上那些面都没见过的村民? 这么做,除非就像老章说的,明面上劝大家别参与,自己却暗中使力,想把督图村煤矿全吞下,一毛钱的油水都不给大伙分。 “这回相信了吧?”章鑫名气得肝疼,“这小子人面兽心,别看表面上人畜无害,暗地里绝对是腹黑蛋一个。” “也不能这么说……”老姚想了想,替张上开脱说:“当时如果换了你在山头上,你怎么办?” “那老子也是先提醒了再说,然后插一手,派人一起攻打督图村,大家按股份来,多投多得,这样不就行了?”章鑫名撇老姚一眼说。 这下,姚恩均没话说了…… 煤老板们没张上那么多顾虑,根本没有“不能打仗”这样的想法。 思想差异,注定连一直和张上相交甚深的老姚都想不开这茬。 “看着吧,我和你打赌,那小子绝对会拿下督图村,一个人吃独食。” 章鑫名似乎气累了,也伤心了,有气无力地靠着座椅,眯眼,睡着就不心烦了。 这一趟去奥城,制造了轰动天下的新闻。 “煤老板奥城狂输三十九亿火烧赌场。” 张上第一次听这事的时候本以为是谣言。 但后来在煤老板间有了答案,章鑫名确实输了十亿,并且拿不出钱,想赊账,最后用自己的矿产做抵押,人家才放了他。 其实这就是赌场给他设的局。 他第一次去赌的时候,人家知道他是三晋首富,就放开盘子让他赢,一下干走九千万,让他相信自己是“老天爷的儿子”,赌运爆棚…… 有了这种思想,还不怕你以后不来? 只要来,就让你输到去卖裤衩。 而老姚输了九亿,这张上懂,洗钱去的。 也知道哪个惟恐天下不乱的货色,愣给以讹传讹,说成是三十九亿。 张同学回三晋没安静几天,老旗长又找上门来了…… 这老货……张上很想揍得他爹妈都不认识。 煤老板间关于张同学的议论,彭海柱早跟他讲了。 这次张上连公司门都不让老旗长进,直接告诉史可,就说人不在。 可这老货不是好相与的,直接就在你公司门口打地铺,一副你要不理我,我这辈子就躺死在这了…… 老人家一旦耍起赖来,你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行,撵还撵不走,收拾人家还下不去手。 人就烂命一条跟你死磕到底,你怎么办吧? 办公室里。 “我就知道你小子在。”老旗长洋洋得意地说,往椅子上一趟,真舒服。 “您老不是又来害我的对吧?” “我哪害你了?”老旗长受惊似的哧溜一下坐直,他可以撒泼打滚,但绝不许被人说名誉不好,“你别睁眼说瞎话污蔑人啊,不然我跟你拼命。” “你这趟叫我过去,害惨我了。”张同学哭丧着脸说。 老头不受这套,指着自己膝盖说:“我哪害你的你说出来,我给你磕头赔罪。” “这……”张同学没法解释了,都是些私人私事,其实和人家关系不大。 想了想,故作大度说:“算了,不提这些了,您这次来又要干嘛?” “我找督图村的老村长谈了,他语气不像以前那么硬,你小子的机会来了。” “哦?”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他怎么说的?” “也没怎么说,以前谈这事,那老家伙就一句话,谁敢动我们督图村的土地,就先问问两千村民答不答应,现在说这事,可能是他们村元气伤了,也松口了。” “……”你也是老家伙好吧,“那意思是,有得谈?” “实力强才有得谈,实力弱,人家和你谈什么?” “你说的实力,是讲人多啊,还是枪多啊,还是钱多?”张上摆明了问。 “钱多。” “那他们村不就是想要个好价钱嘛?” “他们村死了那么多人,有血海深仇,不是赔钱就行的,你得给这些家属一个交代,让他们接受你,这事就成了。” “别人遭的孽,又要我来抗?”张上瞪眼,成天尽是些烂屁股的事。 “谁让你想要这煤矿呢?” “……”明明是你送上门来的,我可没找你。 张上思索了一下,想捡便宜有代价。 其实老旗长说得也对,这些死者家属必须给个交代,不然就算你把煤矿开了也不得安生,成天去闹,烦死你。 第181章 当世贵族 第二次来督图村,村口血迹斑斑,尸体虽被掩埋,但腥味在荒野中飘散,惹来苍蝇蚊子满天飞。 为了不惊吓到干仗干成惊弓之鸟的村民们,这次张上只带了特种作战小队。 张同学在老旗长的陪同下搁村外等候。 为了显示诚意,和老旗长独自进村,把生命交给村民……张上胆子肥,反正不怎么担心。 大概是提前沟通过,督图村的老村长也出来迎接,身后跟着人头耸动地壮汉们。 打仗虽然死人,可村子的实力却节节攀升,以前镰刀、斧子、叉子,变成长枪短炮,任谁都不敢小看他们。 现在村里有两种思想激烈碰撞。 一种主战,家属们要为死去的亲人报仇,血拼到底,哪怕全家死尽,也绝不妥协。 一种主和,以老村长为首,认为不能再打下去了,一旦青壮年死伤过多,剩下老幼妇孺以后怎么生活? 其实村里知道内情的头领们,清楚这都是老村长搞的鬼,上头和他接触了无数次,全被拒绝,才招致大祸。 这老家伙也太狠了,眼睁睁看村民们挥洒血汗,为保护家园而拼命,你却想着把村子卖个好价钱,让那些死去的勇士如何能瞑目? 你把勇士们的生命变成谈判筹码,视他们的牺牲于不顾,简直没有一点人情味。 可是,相比让所有村民富裕起来,过上好生活,走出这个穷了几百年的山沟……夜深人静地时候想想,其实老村长做地对。 尊严是用鲜血拼出来的,是用累累白骨铸就的,现在,没人敢不尊敬他们督图村。 相对的,以前每人一千块就能打发你,现在不行了,水涨船高,少于十万就是不把我们督图村民当“人”看。 老村长身后,有人看见张上和远远站着的特种小队就是一怔,向几个头领附耳低语。 不只章鑫名清楚打仗那天张上在山头上观望。 村民也能根据蜘丝马迹推敲出来。 当时如果张同学提醒,有人在后头包饺子,说不准现在村子已经被人攻占,哪还有今天的谈判。 “小伙子不错。”老村长走路有点颤,一路上咳咳咳,看张上的眼神很柔和。 “……”张同学苦笑,您这五个字说得轻巧,坏地可是我的名声,以后在煤圈里没法领导别人了。 一番谈判,每个村民赔偿十万,死掉的赔十三万,这算是安置费。 煤矿每年的收益要分红给督图村百分之五。 煤矿招工要优先督图村民。 挖煤只许在村子五里外,地下巷道也不准过这个范围。 老村长见张上差点暴跳如雷起来……这才止住继续提条件的念头。 这四个条件。 其实只要有第二个,就可以将贫困山村一下子变成方圆千百里内的富裕之地。 村里每年拿百分之五的分红,最少也有一亿。 两千村民,每人每年最少能分五万块,什么都不用做,躺着拿钱,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嘛? 他们世代生活的土地,祖祖辈辈守护的财产,终于爆发出比太阳还耀眼的光芒,从此只要煤矿开着,督图村民世代富裕。 这一下,村里主战都沉默了,谁都会算账。 让人均年收入不过千的家庭,一下暴富成这样,家里如果有四口人,一年白拿二十万,足以压垮他们的报复心理和血海深仇。 你的亲人们没有白死,用生命换来妻子儿女父母的富裕生活。 尽管有点不近人情,可死者已逝,哪有现实利益来得重要? 而且,张上又没进攻他们,和村里没仇,冤有头债有主,不欠你的。 到了这一刻,所有人都佩服起老村长来,这才是人世间绝顶聪明的智者,运筹帷幄,心狠得不要不要…… 张上沉思半饷,答应了所有条件,因为并不算过分,能兵不血刃拿下这里,他晚上得笑醒。 不过他也有条件。 村子五里外的地,不管耕地还是什么,他可以随意征用。 村里打仗遗留下来的武器,要在签署合同之后全部销毁。先把武装力量瓦解再说。 如果谁家私藏枪支弹药,发现一例,取消每年百分之一的分红,发现五例,不予分红。 开矿以后,在煤矿上工作的矿工,不准结党营私,要遵守煤矿的规章制度。 开矿造成对村子的一切后遗症,由村民自己承担。 这条可以堵住村民的嘴,别以后房子被震开缝了,环境污染了,又来讹你的钱。 老村长回头和村民们商议一番,也同意了张上的条件。 至此,有新闻曝光,鄂尔多斯辖下的超级贫困村,因有人投资煤矿,一跃成为整个鄂市最富有的村子。 签署合同时,连市长都亲自过来了,无数媒体争相报道,令督图村大大出了名。 方圆千百里内,女人以嫁到督图村为荣,男人以娶督图姑娘为光。 婚嫁的不是人,都是活生生的毛爷爷啊…… 而从前的生死厮杀,暗地里的争斗打仗,都被光鲜事实所笼罩,再无人提起。 …… 人名币机器开动,督图村煤矿投入建设,出煤指日可待。 这事在煤老板圈子里传开,无数人羡慕嫉妒恨,尤其那些在督图村手下吃了血亏的老板,恨张上恨得要死……私下给他改了名。 “张奸诈”,十足的奸诈小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仗着实力强吃独食,毒死你…… 可是骂过之后也只得偃旗息鼓,拿张黑金根本没办法,眼睁睁看人家开采“国宝”,大发其财吧。 …… 自从奥城赌回来之后,章鑫名就惶惶不可终日,一下子欠了十亿债务,他拿什么还? 国家政策日益严格,随着环保门槛的提高,煤矿得进行技术改造,提高安全生产标准,得大把投入资金。 别看他身价丰厚,可那是煤矿的身价,不是手里的现金,得把煤开采出来换成钱,他才能叫资产。 奥城在三晋有办事处,三天两头找他要钱,甚至还去堵煤矿,搞得他烦不胜烦。 他章鑫名能有今天,岂是简单货色? 直接联系几个权贵,把办事处的头子当“黑”给抓起来判了…… 这可炸了锅,在奥城引起巨大轰动。 你公然挑衅整个奥城赌界,不把你办了,以后还怎么要账? 章鑫名当下怕了,他不是朱黑金,没那么强的实力,更没有特种小队贴身护着。 这事,还得细细谋划…… …… 这一天,张上正在办公,投资煤矿要各种采购,花钱如流水,签字签到他手指疼…… 史可扭着丰腴的身躯走进来,将又一沓需要批准的单据放下,说:“公司楼下有人找你,名字叫章鑫名。” “什么?”张上抬头怔了怔,心里有点颤,老章不是来骂我的吧……想了想说:“赶紧请上来。” “好。”史秘书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虽然夜里有些孤独,可是,好像没有男人也可以啊……耳根子红了红,去楼下叫人。 章鑫名爽朗地笑声在门口响起,张上赶紧迎接。 “你小子不厚道啊。”老章进门笑着说。 “章叔,督图村那事……”赶紧解释。 “不用多说,出来混比得是脑子,你脑子比我好,手段比我厉害,我输得心服口服。”嘴上这么客气,心里却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 “我这次来想求你点事。” “章叔您说。” “唉,我前几天手痒,去奥城输了点钱,你听说这事了吧?” “嗯,听过。” “人家奥城要收拾我,这不,瞅来瞅去,我认识最牛的人就是你了。”直愣愣注视张上说:“我想让你帮忙跟那边说和说和。” “我?”张同学愣住,我就一个小煤老板,在三晋还行,出了这地谁认识你? “可不就是你。”章鑫名往椅子上一座,两手交叉放肚子上,老神在在,一副吃定你的样子。 “我在奥城没熟人啊。”张上苦笑说。 “你不认识他们不要紧,他们认识朱黑金就成,有你丈人顶着,谁敢不卖你面子?” 见张同学不应,老章装作一脸悲苦说:“章叔可就指望你了,因为督图村我赔了血本,账上没钱,还不起十亿,人家要收拾我啊……” 这事如果给不要脸的,人家收不收拾你,关老子毛事,你爱死不死…… 可是张上不行,本来就觉得亏欠章鑫名,再这样置之不理,他晚上睡不好觉,得愧疚一辈子。 被赶鸭子上架,大概就是这样。 人际交往,关系复杂,很多时候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除非脸不要了,名誉不要了,声名狼藉到什么都不在乎。 可要是这样,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细细梳理自己的人脉圈,张上发现人少得可怜,可以和奥城搭上话的根本没有。 朱曦最近忙着磨练演技,小钢炮的《非诚勿扰》已经选角完成,正在筹备,2008年初就要开拍。 和朱姑娘煲电话粥,诉说最近的苦楚。 “哥哥……带我一起去奥城好不好?”姑娘柔声说。 “你去干嘛?” “我爸和奥城的何宏燊有交情,我可以帮你啊。” “你爸也经常去奥城赌啊?” “才没有,他从来不赌。”姑娘解释说。 “那成吧。” …… 煤老板多少是需要一些魄力的。 和张上一起去奥城,老章提心吊胆,深怕“张奸诈”不给力,护不住他,被奥城赌场的人剁成八瓣…… 何宏燊在奥城的影响力不需要多说,土皇帝一级的,有四个老婆。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一夫多妻制的《大清例律》在港澳依旧通行,一直沿用至1971年10月7日才废止。 奥城废除的时间更延后,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才终止。 富甲天下的老何同志纳几房妻妾不算什么大事,这是旧制度的产物。 如果你在八十年代拥有奥城户口,恭喜你,想娶几个老婆都行…… 听朱曦讲着奥城的历史,张同学心驰神往。 “哥哥,如果你早出生几十年,想不想移民奥城啊?”姑娘笑嘻嘻依偎着他问。 这明显是一道脑筋急转弯题目,张上只沉思一秒,大义凛然说:“不想。” “为什么?”姑娘眼里闪过狡黠。 “有你就够了。” “唔……”姑娘用洁白整齐地牙齿抿了抿下嘴唇,好甜美地一笑,治愈系,看这笑,可以令人很开心。 张上宠溺地揉了揉她的秀发,将姑娘揽在怀里,玩弄着她的耳垂…… 下了飞机,有车标是飞天女神的豪车直接开进机场,在停机坪旁边等着,前后还有六辆宾利,组成车队。 出门在外,张同学是包机来的,不然特种小队的武器不好携带。 “朱小姐,张先生。”老管家发丝通白,大概有七十岁了,穿着一丝不苟,比朱新宁还像贵族。 “何伯伯。”朱曦认识这位管家,客气地打招呼。 张上听他姓何,怔了怔,也跟着喊了一声:“何伯伯”。 有礼貌地孩子谁都喜欢,老人家愉悦地笑了笑,做个请的手势,但并不和俩人坐一辆车。 “这位就是何宏燊?”上了车,张同学小声问。 “不是。”朱姑娘耐心解释说:“他本来不姓何,因为跟了何宏燊好多年,才被赐予何姓,他们那个年代的人以跟主家一个姓为荣。” “厉害!”张上深深地感叹。 这才是真正的贵,而不是朱新宁用古董装裱出来的古宅,徒有虚表。 没有老管家这种忠诚的意志,没有全心全意把你思想贯彻的手下,贵族就是笑话。 见张上对这有兴趣,朱曦讲解说:“何宏燊还不算厉害的,听说欧州有很古老的贵族,仆人都是经过十几代培养出来的,世世代代以伺候主家为荣,就好像封建王朝一样,这样的思想灌输下去,这些仆人只要主家一句话,甚至敢去刺杀他们国家的老大。” “……” “相比他们,我们都是暴发户。”姑娘无奈地把自己规划为暴发户一类。 “不要妄自菲薄,现在是新时代,封建思想都会被淘汰的。” “哥哥,要不我们移民吧。” “什么?”张上有点懵。 “我们移去阿联酋啊,摩洛哥啊这些国家都可以,这样你就可以娶好多个老婆。” “……”你在逗我玩么? 第182章 一夜春风美如兰 女人心海底针,尤其想一出是一出的那种,你根本猜不到她的心思,时常心惊肉跳…… 再一次严正地表示我心里只有你,朱曦才安静下来。 何宏燊的豪宅不比朱家古宅差。 有偌大花园,内部建有欧陆风格的铜像喷水池,大厅布置得金碧辉煌,格调气派优雅,有豪门大户的尊贵雍容,又不失温馨闲适。 来到这里,章鑫名突然有点自卑。 一直觉得自己很牛,弄仪仗队,搞21响礼炮,玩总统派场,可是,真连人家一座豪宅都比不过…… 有钱都挥霍了,除去煤矿,没留下什么值得尊敬的东西。 “朱小姐,张先生,里面请。”老管家在前头引路说。 朱曦挽着张同学,挂起淡淡地笑容,好像公主一样有气场。 张上就差一些了,有点小紧张,怕哪里做得不对,失了礼数,被人笑话。 章鑫名则在后头,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左瞧右瞧瞅新鲜,跟个土鳖似的…… 何宏燊今年八十六岁,身体依旧健朗,在客厅里坐着看报纸。 周围有五六位子女环伺,眼巴巴瞅着老何,只要他有任何风吹草动,这些子女就像受惊一样赶紧献殷勤。 “何伯伯。”朱曦入乡随俗,右手压住左手,平放于腰部右侧,右脚略微向后一步,颔首,微蹲,行了个万福礼。 这要给一般人家的子女,哪懂这种古代礼仪,这些真不是课本里能学会的。 张上好歹练过武,最基本的旧时代见面礼还是懂的。 两手合抱,左手在外,手心向下,微微俯身,双手从胸前向外平推,俯身到三十度的时候缓缓起身,从容不迫,做了个揖礼,也喊:“何伯伯。” 这俩人的动作直接把后边的章鑫名看傻眼,这下不只自卑了,直接觉得自己成了土包子,毛也不懂。 “朱曦来了。”何宏燊笑着回应朱姑娘,然后看向张上,微微点头回应,说:“坐吧。” “谢谢伯伯。”朱姑娘挽着张同学在沙发上坐下。 章鑫名在后头尴尬地杵那,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好在老管家做个请的手势,示意你坐吧。 “张黑金的名头如雷贯耳,连我这个奥城人也曾听闻,朱新宁有个好女婿。”何宏燊有些羡慕地说,自己怎么就没生出个这么有出息的儿子,唉…… “何伯伯谬赞了,我就一升斗小民,努力对得起猪哥的栽培,好好和朱曦相处,就满足了。” “不必谦虚。”何宏燊诧异,你叫“猪哥?” 朱新宁和我是忘年交,难不成你这十八岁的小娃娃要和我八十六岁的老头同辈……这孩子心比天高啊。 心里这么想,面上依旧笑着,摆摆手说:“开矿不比我们开博彩容易,时常打打杀杀,要面对各种压力,你能拿得住黑金帝国,可见大才,二十世纪人才最难得。” “确实。”张上点头应着。 闲聊两句,何宏燊把目光投向章鑫名,想了想说:“小朋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把我们在三晋的代言人给办了,公然挑衅奥城赌界,本来我们也该把你办了,不过看在朱黑金的面子上,我们不为难你,但钱一定要还。” 这是奥城的核心利益,谁来说和都没用,不然以后人人赖账,我还怎么开赌场。 “这……”章鑫名有点傻,本以为朱新宁的面子很好使,能镇住奥城的人,却没想压不住人家,到头来还得还那十亿。 想了想,只得欲哭无泪说:“我最近正在卖矿,很快就可以把钱还上。” “卖矿?”何宏燊眼前一亮说:“如果你要卖矿,必须优先卖给我们,当作延迟偿还十亿债务的利息。” 这下章鑫名彻底傻了。 相比何宏燊,他真是个小朋友,手段和见识都差得远,人家三两句话就能拿捏住他。 本是推脱之词,这下你不想卖也得卖…… 因为你除了煤矿,没有偿还十亿的其他资本,今儿要是不答应,那就是拒绝还钱,这大门你是别想出去了。 颓废地点头答应,悔不当初,早知道他奶奶的就不来奥城了。 张上从始至终没帮他说一句话,老章本就因为督图村恨得咬牙,这下更记恨在心……你无情,别怪我无义。 在奥城滞留了两天,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章鑫名最终把价值六十亿的煤矿,以一半价格卖给他赌输那家赌场控制的一家上市公司。 至于何宏燊从中拿了多少,没人知道。 本来赌场给的价格比这还要低,你人就在我们奥城,生杀予夺都是我们一句话的事,就算只给你一毛钱,想活命,你就得答应。 是张上腆着老脸,在何宏燊面前给老章诉苦,才给出三十亿的价格。 但章鑫名不知道这些,心里恨不得将张上抽筋拔骨,要不是他,我也不会来奥城,更不会卖煤矿。 三天后,合同签了,钱也付清了,老章终于可以离开奥城。 张上也算还完他人情,晚上能睡好了。 …… 他和朱曦相识两年,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能和至高神高谈阔论,能和何宏燊相谈甚欢,都是拜朱姑娘所赐。 如果没有这个姑娘,他的人生大概也不会差,但想达到这种高度,最差也得多付出十年的努力。 虽然没从黑金帝国捞到什么实质性的资本,但所见之人,接触之事,都是顶尖的。 眼界和阅历提升起来,对财富的积累事半功倍。 “哥哥,你进来一下。”朱姑娘在试衣间里喊。 “哦。”张同学有点蛋疼,在服务员姑娘怪异地眼神中,走进了内衣店的试衣间。 姑娘阵式大,想来试衣间,必须有保镖先把里头检查一遍,确认安全和没有偷拍设备,才让姑娘进来。 在她买东西的同时,一堆保镖大汉在女士内衣店里游荡……怎么看怎么猥琐。 小心掩着门进入试衣间,入眼差点令张同学喷了鼻血…… 姑娘上身只穿纯白色略微透明的无肩带罩罩,全靠背后两根绷带拉合。 雪白的玉颈让人直咽口水,下着一条浅白色的雪纺半身裙,短裙下一双圆润丰腴的长腿光滑柔嫩,裹着薄如蝉翼的透明肉色长筒丝袜。 脚下一双淡蓝色系带高根凉鞋,鞋面是几条柔软的细条,绑在双脚上显得脚柔润、修长。 她十个脚趾的趾甲都修得很整齐,从鞋尖露出来,葱玉般的脚趾涂了水晶色指甲油,闪闪发亮,像十片小小的花瓣,显得非常性感。 “哥哥,帮我扣一下。”姑娘背对他,两手弯回背后,很吃力地想自己合住罩罩的扣子。 “嗯。”张上捏住两条绷带尾端,往回拉了拉,按上纽扣。 “好看嘛?”姑娘转身头给张同学看,忽闪长长地睫毛,大眼睛一眨一眨,笑容甜死人。 “噗……”张上只觉鼻子里一声响,险些有水滴状物体从鼻孔里滑下来。 赶紧呲呲了两下鼻子,掩住呼之欲出的鼻血,注视姑娘又长大一些的胸围,大概到C了…… 罩罩比较小巧,只能遮住中间那一部分,上头怒耸的雪肌玉肤饱满浑圆,白得像棉花一样,看着都很柔软有弹性。 “小姑娘长大了。”张上老气横秋地由衷感叹。 “所以呢?”朱曦笑着把两手背在腰后,这样更显胸围硕大,眼睛眯成月牙,可爱得不行。 张上没回话,只是毫不客气的探手上去,用力捏揉一把,疼得姑娘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才说:“庄稼养大了,是该收割了。” 姑娘心里一颤,眼里水汪汪地。 来奥城这两天,张上夜里都很规矩,因为她来例假了,算算时间,如果准的话,马上就会退去…… 两人腻歪一阵,张上把店里的保镖都撵出去,让服务员也别跟着,在他强烈要求下,朱姑娘又选了几套情趣的……内衣。 …… 出了门,天已经暗下来,夕阳西下。 金莲花广场,有国家向奥城致送的一尊“盛世莲花”的雕塑,所以这里又称为紫荆广场,人山人海不足以来形容。 广场上有巨大的电子屏幕,轮番播送广告。 俩人逛到这里,张上突然说:“你要不要去厕所?” “唔?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要不你先去大厦里逛逛,我蹲坑没二十分钟出不来。”张上指着旁边的购物大厦说:“顺便帮我选几身衣服。” “好,那你快点啊。”依依不舍地说。 “嗯,很快。”说完,张上快速向电子屏幕所在的楼上跑。 朱姑娘尽管有点疑惑,却没多想,乖乖去给他选衣服。 其实浪漫都是给有钱人准备的,建立在物质基础之上。 如果没有钱,浪漫就只在一张嘴里,拿不出实际行动,光会说。 五十万大洋砸下来,商场屁话没放一个,张上怎么说他就怎么来。 朱曦平时喜欢自拍,有几百张俩人的生活照,张同学手机里也有很多。 一窝蜂传到控制电子屏幕的电脑里,设置轮番播放。 再让史可打开他在公司的电脑,将里面早就准备好的歌曲传过来。 而那些保镖们,则最快地去买花,不问价格,在广场上摆出巨大的鲜花“心”图。 朱姑娘足足逛了一个小时,腿都有点酸了,又累又饿,见张上还不过来,无聊的在凳子上喝咖啡,拿出手机问:“你掉坑里啦?” “没有,广场上有人表白,我正在看,你赶紧过来。” “那么浪漫啊?”姑娘起身,向广场走。 “那可不,你羡慕不?”张上调笑着问。 “唔……”考虑了一下下,还是老实说出心里的想法:“羡慕。” “那赶紧过来啊,一起看人家表白。” “……”朱姑娘想死,心里大呼死木头,烂木头…… 其实在广场上表白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阵式这么大,拿大厢货车一趟趟拉花的,还是头一回见。 看热闹地人里里外外好几层。 “这么大阵仗啊?”朱曦看得有点呆,这人群把她吓着了。 “是挺大的,咱去里头看看。”张上拉着姑娘的手,横冲直撞挤进去,不等姑娘反应,拽着她往鲜花阵中心跑。 “你干嘛?”姑娘大呼,这是人家表白的地方,你进去凑什么热闹? 直到立于花阵最中心,见大屏幕上突然由广告变成她和张上亲昵地照片,姑娘才傻了,惊讶地捂着嘴,满眼不敢相信。 张上单膝跪地,从地上拿起话筒,打开说:“我们相识两年,相恋一年,时光如梭……” 讲了一大堆情话,肉麻话,把姑娘感动得泪流满面。 最后张同学无耻地剽窃了别人的歌曲来表白,“一首为你创作的歌曲《多幸运》,送给我最亲爱的女孩。” 张上站起来,温柔注视姑娘的双眼,所有感情都在这首歌里。 欢快地音乐响起,他跟着节奏唱: 在亿万人海相遇有同样默契 是多么不容易 你懂得我的固执我懂你脾气 两颗心在靠近 …… 在万众瞩目之下,被最爱最爱的人如此表白,朱曦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只是痴痴傻傻,一眨不眨地看着张上,幸福,爱恋,甜蜜……心里五味杂陈。 她觉得,这一刻比人世间所有的美好都要美好。 表白完已经是晚上九点,广场的鲜花全部送给路人。 留下保镖收拾残局,俩人迫不及待地回了酒店。 进门,就像发动机启动一般,张上疯狂地亲吻姑娘,宛如狂热地信徒,见到天使降临,要好好研究她的成份…… 朱曦也紧紧抱着他,热情回应,哪怕一秒都舍不得松开,恨不得立马融为一体。 两人不是第一次赤果相对,但这一次,是姑娘最不觉得羞涩地一次。 因为她觉得,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不能用一般方式表达。 只能将自己最最重要地东西奉献给他,才可以诉说自己对他的感情是那么深,那么沉。那么重。 把姑娘修长圆润玉嫩的双腿抗肩上,跪在她下身处,摩挲着说: “我要来了。” “嗯。” “会有点疼。” “嗯。” 用力向前。 “嘤……”姑娘痛呼。 一夜而欢…… 第183章 堪叹时代尽高端 章鑫名把煤矿卖给赌场的当天,就迫不及待买机票离开奥城。 张上和朱姑娘折腾到后半夜,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昨天俩人都清楚会发生什么,在路上很自觉地把电话关机。 朱曦还在睡,枕着张上的胳膊,两条玉嫩长腿勾住他的大腿,像树袋熊一样挂着,即便在睡梦中也是一脸甜蜜。 越到后世的人,越会得“手机不离手综合症”,起床第一件事先看手机。 张同学事物繁忙,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 c o m 现在已经得了这病。 开机,短信像不要命的“嗡嗡嗡……”没完没了,内容都一样。 昨日,三晋前首富章鑫名贱卖资产。 三晋官方连夜宣布此次交易作废,涉嫌内幕交易,操纵证券,违规兼并,并通知证监局彻查赌场控制的那家上市公司。 张上只看一眼就俩窟窿眼瞪圆,直接懵逼成蛋了,足足十多秒才回神。 “操!”忍不住骂出来。 一股风暴席卷整个煤炭界和赌界,知道这事的所有人都傻了! 老章简直牛逼得一塌糊涂,九天揽月,五洋捉鳖,地球都放不下他了。 把奥城在三晋办事处的头领办了还不算,连带坑了赌场三十亿,明目张胆和整个奥城做对,不死不休! “哥哥,怎么啦?”朱曦迷迷糊糊被吵醒,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换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憨憨欲睡。 “我被章鑫名坑了。”张上眉心拧成一个疙瘩。 “什么?”朱姑娘一下就清醒了。 张上才要再说什么,总统套房的门铃响起。 “我去看看。” 门外一堆黑衣大汉将特种小队和朱曦的保镖团团围住,大有一言不合开干的意思。 老管家见张上开门,即便剑拔弩张也依旧不失风度说:“张先生,我们老爷有请,还请您去一趟。” “稍等,我换衣服。”张上点头,心思急转,思量怎么应对。 何宏燊如此行事,不惜派人来强抓他,指定是以为他和章鑫名合伙坑了赌场,想找他要一个说法。 这事,百口莫辩。 江湖险恶啊…… 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真是防不胜防。 唯一的办法,就是他把这三十亿补上。 豪宅里。 出事赌场背后是个英格兰人,据说还是王室分支。 何宏燊脸色有点难看,因为英格兰人怀疑这事他也有份……这会动摇他在奥城的威信。 见张上和朱曦进来,英格兰人一口流利地中文,不愉地问:“张黑金,这事你得给个说法。” 三十亿,他们半年的营业额也才这个数,开赌场至今,从没人敢这么耍他们。 张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从督图村开始讲起,诉说他为什么来当这个和事佬。 英格兰人不管这些,你的人情交集关老子屁事,现在是我亏了三十亿,当下说:“有你在中间担保,我们才拿出三十亿收购煤矿,如今矿没拿到,章鑫名全家也连夜失踪,你说怎么办?” “这……”张上艰难地思索,突然灵光一闪说:“冻结他的银行账户,只要三十亿在银行卡里,三晋官方废除交易,这笔钱应该物归原主。” 英格兰人和何宏燊对视一眼,赶紧说:“这得你找关系,我们在大陆的根基不深。” “可以。”张上拿电话就要给苗克邦打,短信又来了。 客厅里的电话也响了,何宏燊接听。 即便一辈子风风雨雨走过来的老人,也呆了三秒,才缓缓回头说:“大陆对章鑫名发了通缉令,罪名是通过非法途径向境外转移巨额资金,同时,三晋有多位权贵落马。” “什么?”英格兰人惊呼。 张上脑子宕机,嘴巴张大,久久讲不出话来。 对老章是彻底心悦诚服了。 “厉害啊!厉害!一代枭雄!” 连三晋官方,带他张黑金,带何宏燊,全都成了老章的棋子,这一手世纪骗局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只是,这路子走得太狠了……一下得罪这么多人,如果被抓到,非得抽筋扒皮不可。 这个电话,洗清了张上和何宏燊的嫌疑,明显他俩也是被坑的。 英格兰人脸色像吃了屎。 如果张上有份,坑他三十亿,他可以要,哪怕撕破脸皮也在所不惜。 可现在人家只有连带责任,就算将人得罪死,要个一两亿,那真没意思了。 奥城和朱黑金算强强联合,我去大陆办事,你帮我。 你来港澳办事,我给你方便,你好我好大家好。 一旦开罪了朱黑金,大陆方面你是别想发展了。 港澳虽然经济发达,但地方很小,他们的实力和朱黑金差太远,人家是有官方撑腰的,背景太深厚。 朱曦一直都没讲话,只乖乖依偎张上,两腿紧夹着,破瓜之痛,直到现在还疼。 见屋里的氛围陷入僵局,她才小声说:“其实这事没那么复杂的,找到章鑫名就好了。” “嗯?”英格兰人抬头,认识朱姑娘,殷勤地说:“还请美丽的女士帮忙,如果找到他,必有重谢。” 何宏燊难看的脸色也缓和下来,似乎很相信朱黑金的能量。 其实朱曦不愿意抢张上风头,她更希望自己的男人可以撑起天空,可是,现在自己男人关系网还很浅薄。 想了想说:“这事交给哥哥吧,他会帮你们把人找回来的。” 英格兰人沉默了一下,尽管心里很不爽,可为今之计也只能相信朱曦。 …… 出了豪宅,张上一头雾水,不清楚朱姑娘怎么敢打这种保票。 “哥哥,我带你去见个人。” “嗯……好。” “我们先去港城。”朱曦说着,掏出电话给苗克邦打过去。 对于抓捕向境外转移巨额资金的通缉犯,老苗很感兴趣。 不出半天时间,国家机器发动,查出章鑫名的三十亿转移到美利坚的账户上,说明老章很可能偷渡去了美利坚。 港城有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在道上厮混一辈子却不倒的传奇,他叫向花强。 即便在十几年后的2018,老向也依旧风生水起,有一句话叫“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可他却打破了这个常理。 对于这种人物,其实大家都知道他是干嘛的,但明面上没有任何证据,都是谣言绯闻。 朱曦的到来令老向很欢喜,他儿子向左从小就喜欢朱姑娘,他也很想和朱黑金联姻,奈何猪哥却看不上他…… 但这并不影响两人的交情。 向左热衷于电影事业,跟剧组拍戏,不在家。 “向叔叔好。” “好好好,快坐。”老向应着朱曦,打量张上一眼,听说过他的事迹,心里有点黯然,我他妈怎么就没生出个这么有出息的儿子。 “向叔叔,我们这次来是想请您帮忙找一个人。” “找人?”老向怔了怔,凭你家的势力,还用得让我找人? “嗯,这两天奥城的事情您应该听说了吧,找那个章鑫名。” “听说他失踪了,应该还在大陆吧?” “他偷渡去了美利坚。” “确定吗?” “他把钱转移去了美利坚。” “这样啊……”向花强想了想说:“三天后给你答案。” “嗯,谢谢叔叔。” 闲聊两句,在张上脑海里一片浆糊之中,出了向宅。 “你找他有用么?”张同学搂着朱曦小声问。 “当然有用了,有时候国家的力量都比不上他们。” “……”我亲爱的小曦,吹牛不好。 姑娘解释说:“新世纪,全球化是时代趋势,世界变小,连地球村都出现了,他们这些人也都走国际化路子,这些大组织超出常人想像,他们在世界各大城市都有自己的堂口,如果有人找他们帮忙,可以迅速提供最强硬的服务。” “世界各地都有堂口,那开支得多大?”张上不信向花强有这么牛,你一港城的“小道”,能把手伸到美利坚去? 大概给谁都不能相信吧。 朱曦耐心讲解:“他手下暗地里控制着七八家上市公司,走私人银行的路线,不仅给有钱人提供道上的服务,也投资开矿,研究高科技。” “……”张上被吓到了。 “其实走在时代最前沿的并不是我们国家的大企业,而是他们这些人,因为他们和国际接轨早,上次我爸见向叔叔的时候,好像是三年前吧。” 朱曦想了想说:“那时候向叔叔就感叹说,他们不缺钱,缺的是人才,他们提拔骨干,本科学历是基础。” “噗……”张同学瞠目结舌,胆都他妈快撑破了。 连小混混都得本科,混社会也变成了高端行业,多少人这辈子得白活。 …… 在港城又滞留了三天,再次来到向花强这里。 朱曦经过三天的滋润,整个人的气质有了些许改变,皮肤由里向外散发魅力,脸上都微微发光的那种。 老向是过来人,一看朱姑娘和张上如胶似漆地样子,再看这气质变化,心里不免很痛心,感叹自己儿子没福气。 “美利坚那边已经有消息了,那个章鑫名在纽约,但我们拿他没办法。” “唔?”姑娘疑惑地吱了一声。 老向:“他很聪明,偷渡去美利坚第一件事就直接住进警局,然后向法庭申请政治庇护,在此期间有警察贴身保护,美利坚的警察很牛,可以随时开枪,我们动不了他。” 顿了顿说:“他有三十亿现金,为了让他留下这些钱在本国消费,美利坚一定会许可庇护。” “所以……”向花强耸耸肩,两手一摊说:“很抱歉,帮不到你们了。” “这样啊……”朱曦沉思一下,感谢过老向,客气几句,出了向宅。 “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章鑫名?”张上问出疑惑:“即便有堂口,也没这么给力吧,就算我们国家要在国外查一个人,大概也不会有这样的速度。” “哥哥啊。”朱姑娘有点痛心疾首,似乎在说别那么头发长见识短好不好。 “全世界都在多元化,世界有名的组织也在合作,向叔叔在美利坚找人,其他组织会帮他,帮他就是帮自己,以后他们找人,向叔叔也会帮忙,美利坚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全世界的大组织都在那里有堂口,那是多大的力量?” “……”被自己的女人鄙视,张上很伤心,恨恨地捏了她丰满白嫩的屁屁一把。 朱姑娘吃痛,娇滴滴地抿着嘴唇说:“让你晚上总欺负人家。” 这三天,张同学享受到天大福气。 朱曦在他面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女孩,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各种羞涩姿势换着玩,从来不会拒绝。 即便有时候他下手重,姑娘也默默地接受调教。 这种驾驭男人的方法,令张上欲罢不能,本来以前对其他姑娘还有点隐隐地想法,比如尤物孟苓。 如今却心死尘灰,脑子里除了朱曦再也装不下别人。 起了忠贞思想,就像夫妻之间那样。 朱姑娘大概也是因为关系突破,所以才会讲鄙视他的话。 以前绝对不会这样,怕伤他的自尊心。 …… 回酒店的路上。 “老章真是精明得可怕。”张上叹息了一声,连大佬向花强都没办法,看来姑娘打保票的事要食言。 “哥哥,我们再去见一个人。”朱曦一路上沉思着,抬头说。 闻言,张上瞪眼,你还没放弃? 面对世界上最牛的国家,你这是准备羊撸虎皮?还是老鼠吃恐龙? “你别发疯……”张上担心地说,他一下就想到,姑娘可能想在警察的保护下把章鑫名强抢出来。 “他申请政治庇护,我们让他申请不成就是了。”朱曦解释说。 “……”以张同学可怜的见识,想破脑袋,也不觉得你一个三晋土财主,能搬动美利坚的法律。 走到这一步,给任何人,面对一个国家,大概都觉得人力惘然了。 可朱曦没有。 这是张上第一次见识自己的女人发光。 他一直觉得朱曦不比自己差,因为他笃信,就算没有自己,姑娘也一定不会让黑金帝国没落。 …… 乘坐飞机到河湳,朱曦已经联系好要见的人。 名字很牛掰,孔令王……也不知道是不是孔子的后代。 房车提前开过来,俩人在里头腻歪了大半天,才开到目的地,南阳乐平。 这地方真是寸土寸金,把张上看得挪不开眼。 随便一家农户小院,里头摆地全是精美瓷器,角落里堆砌着各朝代的文物古玩……当垃圾摆的。 “这里的文物批发价格比咱们的煤价还低。”朱曦挽着张上,两人一身纯白色运动情侣装,引得路人频频注目。 “这里是文物仿造基地?” “嗯,孔伯伯在这里选文物,准备送人。” “……”这老孔同志肯定是牛人,买假文物送人,万一被察觉,脸面还要不要? 大概是看出张上的疑惑,姑娘解释说:“其实最爱买假古董的是煤老板,送领导,送朋友,送亲人,花很少的钱,可以挣回很大的面子,谁会想到煤老板故意送你假古董呢?” 顿了顿,姑娘驻足看路边一件青花瓷瓶,即便清楚是假的,但做工足够精美,赏心悦目,接着说:“就算被识破也不要紧啊,反正煤老板的代言词就是没文化,被骗很正常。” “……”张上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跃跃欲试说:“那咱也买个好看的古董玩玩?” “好呀。”姑娘展颜一笑。 即使和姑娘成天腻歪,可是这笑,每看一次张上都觉得很甜美,打心眼里令人开心。 最有面子最值钱的古董当然要属青铜器,花了一万块钱,买到一把锈迹斑斑的越王勾践剑,一个长信宫灯…… 孔令王事物繁忙,想找他很不容易。 一间别致的小院里,见到了国字脸,威势厚重的老孔,手里正拿着云龙纹青花瓷仔细端详,似乎他的鉴宝能力很强悍。 张上和朱曦在院里静静等着,没打扰人家。 好一会儿,老孔才叹息着说:“你们技术又长进了,这东西要放出去,再找个大老板当托,卖一两亿不成问题。” 屋里的大爷老脸笑开花,“那十万卖你吧。” 孔令王:“三万。” 大爷:“最少五万。” 孔令王:“四万最多。” 俩人齐声说:“成交。” “……”张上看得目瞪口呆。 老孔的助理当场从包里拿出四沓毛爷爷,然后小心翼翼地收了瓷器。 孔令王回头注视朱曦说:“来了,坐吧。” 才挣下大钱,屋里的大爷很热情,一看张上和朱曦这架势,后头跟那么多保镖,就清楚是大客户,赶紧请坐。 一眼扫过屋里,张同学思维有点混乱,这里可以与朱家古宅媲美,桩桩件件全是“国宝。” “孔伯伯,你们依靠什么鉴定这些瓷器真假呢?”姑娘有点好奇地问。 她除了知道这个造假圣地,对古董一窍不通。 “这个让他说吧。”老孔喝一口茶,指着卖瓷器的大爷说。 “其实我们造东西,就是专门破他们这些鉴定专家的。”老大爷朝孔令王怒怒嘴说:“我们从文物的配方、原料、工艺、文化,各方面下手,要几十套流程,比如真品有三十个特征,我们就一个一个仿制,只要没仿对一个,这都算残次品。” 老孔接茬说:“我们鉴定这些瓷器就是看特征的,特征都对,这玩意差不多就是真的。” “……”张上无语。 突然想起央视一档鉴宝栏目,有个一脸慈祥的精瘦老爷子曾经说:“这东西太真了,各种特征完备,没有一点瑕疵,可潜意识告诉我这东西是假的……” 聊了会儿瓷器,老大爷每说一句他们是如何成功骗过那些鉴宝专家的,张上对文物的兴趣就少一点…… 都他妈是骗人的玩意,说不准朱家古宅里那些国宝也都是假的。 第184章 比至高神更牛的神 跟着孔令王又选了几件精品“国宝”,几人这才有闲工夫坐下来详聊。 朱曦把章鑫名申请政治庇护的事一讲,老孔怔了怔,问:“他已经申请成功了,还是正在申请中?” 这差别可大了去了。 朱曦:“他才偷渡到美利坚没几天,没有两个月时间肯定批不下来。” “这样啊……”老孔想了想说:“办这事代价有点大,要打点四方,最少得五千万。” 姑娘爽快答应。“没问题的,英格兰人能追回那三十亿,丢五千万不算多。” “你派个人跟着我吧,这五千万怎么花的,你们心里也有个数。” “孔伯伯,没必要,我们相信您。” “哎……”孔令王一摆手,打断朱曦说话,“一码归一码,我既然答应帮你们办事,就挣了你们的人情,这五千万怎么花的,一定要给你们交代好。” “这……”姑娘抿了抿嘴唇,想到能和老孔办事是个长见识的好机会,朝张上说:“哥哥,你最近忙吗?” “不忙。”督图村煤矿的建设经费已经差不多批下去,其他煤矿有眼线,只要不出大事就不忙。 “那你跟孔伯伯一段时间好不好?孔伯伯可厉害了。” 被人当面这么夸,孔令王老脸一红,面上起了光。 一般人夸他只当恭维,但朱黑金的闺女不一样,这是对你的认可,算得上荣耀。 “好。”张上懂姑娘的意思,想让他多学一些东西。 见他同意了,老孔嘱咐说:“那你尽快办理护照,我后天就要出国,你和我一起去。” “嗯。” 张同学掌控黑金帝国,想出国并不太容易,必须给上头报备。 当和苗克邦讲这事时,他竟然知道孔令王这号人物,爽快的答应了帮忙办理护照。 这一去,很可能得走十天半月,《非诚勿扰》马上要开拍,朱姑娘恋恋不舍,却也懂正事要紧。 …… 走之前,张上和老孔约好在他家相见。 很普通的小别墅,可是一进办公室,直接看傻眼了。 墙上满是老孔和别人合照的新闻报纸,背景不是王宫就是首相官邸,牛掰得一塌糊涂,跟国家领导人似的。 似乎怕看不懂,下头还标着注释,与刚果总统的合影,塞尔维亚总统的合影…… 足足挂了一屋子,最起码有三十位总统……但都是比较贫穷的小国家。 这种作风张上不是没见过,比如王木木,家里挂满与权贵名流的合影,以此为荣。 可是,和老孔比,他好像就不那么厉害了,人家孔令王是上了新闻报道的,而且是那些国家的报纸。 此行要去马拉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非州小国,坐飞机都得倒腾好几趟。 张同学没多问,只是心里揣摩,孔令王难不成是什么外交家? …… 难得欣赏异族风情,满地黑人,张上突然觉得自己很帅…… 到了马拉维的国都利隆圭,老孔才说,这趟是去拜访马拉维总统,但他和这位总统没有任何交情,人家也不知道他这号人。 这次来是搞公关的,能不能撤了章鑫名的政治庇护申请,要落在这位总统身上。 张上呆滞到脑子停止转动…… 你根本不认识人家,一个总统哪有时间见你,又凭什么见你? 而且,这不过是一个小国家的总统,能控制得了美利坚的法律? 一头雾水,但张同学没多问,问多了显你是个傻逼,多看少说才是真理。 带着翻译人员,助理,雇来的几个帮手,还有特种小队,循着路径来到政府大楼外。 站岗士兵一看来地黄种人,而且派场很大,保镖很牛,当下不敢大意。 出乎张上意料,孔令王只说了一句“前来拜访你国财政部长,有要事相商。” 那士兵想都没想,登记一下,就进去汇报了。 一帮人就近找个酒店,把一堆贵重“国宝”放下,休息半天,有人打来电话,财政部长已经同意接见外国友人。 “这么容易?”张上不敢相信。 “你当他们是咱国家啊?” 孔令王在国宝堆里找次品,说:“这就是个小国家,人均GDP100美元,人少地少,你看一路上哪有黄种人?咱是稀缺货,就像洋人在明朝,蓝眼睛黄头发,在皇宫外头说要拜访你们的官员,有大事商议,你见不见?” “这……”张上想了想,大概还真得见一见,就为了好奇,看看这外国人是什么刁样。 老孔:“咱国家发展迅速,在国际上都有顶尖地位,你得看得起自己,见了谁都不怂。脊梁挺起来。” 边说,边拍了拍张上的肩膀,示意挺起胸膛,展现国人风貌。 “……”老老实实挨训。 老孔最后找个外形很嚣张,做工精美的“国宝九龙玉杯”,用特别奢侈地盒子装起来,让助手们带上,一帮人去见财政部长。 这黑人部长很客气,听老孔吹我国的日新月异,改革开放和各种政策,受益良多。 我们礼仪之邦,讲礼数,去拜访别人从来不空手。 当助理把九龙玉杯拿出来放在桌上的时候,黑人部长直接看呆…… 我国的瓷器和古董享誉全世界,价值连城,更何况乾坤九龙玉杯,光这外形和精致工艺,就把这穷乡僻壤的小部长看懵了。 这他妈得值多少钱啊? 土鳖似的绕着九龙玉杯转圈,想用手摸一摸,体会一下是什么材质做的,才伸出手去,却又收回来,怕弄坏了…… “这是送给我的?”助理用难以置信地语气翻译,诉说黑人部长的情绪。 “是的,我们一见如故,话语无法表达对您的尊敬,只好致送国宝聊表敬意。”老孔谦虚地说。 “……”黑人部长无语,心里暗骂,草,中国人果然人傻钱多!这种土豪一定要巴结好。 老孔客气地为黑人部长介绍此杯的来历和跟脚,一代大帝的墓葬品,价值无法用金钱衡量。 黑人部长哈喇子都他妈快下来了,却根本想不到这玩意是假货。 我们国家有鉴宝行业,有文物专家,有仿制高手,外国可没这些文化,有些地方还是原始社会,一辈子都没出过这片贫瘠土地,哪有那么高的见识…… 根本想不到一个派场超级大的土豪,会不远万里跨跃大洋跑来送他假古董,你吃多了没事干? 黑人部长激动到语无伦次,赶紧和孔令王拥抱表示情谊。 然后想了想,这东西不能白拿,得回敬人家点什么,不然会被看不起。 礼尚往来是国际通用法则,马拉维的烟草和咖啡是第一大外汇来源,占全国收入的一半。 黑人部长不小气,直接打电话,高级雪茄送你一大箱子,名贵咖啡送你两大箱子…… 张上在旁边看愣了。 那九龙玉杯只要是个国人都清楚是冒牌货,在造假圣地扔地上都没有人拣的烂玩意。 但换来的东西却少说也值十万块钱,当年郑和下西洋指定挣发了,怪不得下一次不够,连下七次…… 获得黑人部长的友谊,老孔乘机说:“我们想见你们国家的总统,详谈要事,请问您可以帮忙引荐吗?” 黑人部长本来就觉得自己占了天大便宜,当下胸脯拍得邦邦响…… 第二天,如约见到马拉维总统阿瑟,还有友邦的大批媒体,那阵式搞得跟其他国家元首来访一样。 同样的套路,只是档次提高了,礼品也变成吴王夫差青铜剑。 一听这剑有两千五百年历史,在场的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为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而惊叹,四大文明古国果然名不虚传。 那些记者的照相机跟闪电似的“卡卡卡”没完没了…… 这气势,旁边的张上,突然觉得自己逼格上升到总统行列,比章鑫名那假仪仗队真实多了。 一番商谈,阿瑟诉说国情,他们这个贫穷落后的国家严重依赖国际援助。 去年获得世界银行和英格兰等国援助的两亿多美元,涉及扶贫、电力、艾滋病防治项目等等。 最后,强烈希望老孔这个超级土豪团队“留下些钱”。 老孔笑着答应,很大方的甩下一千万当作援助资金,当场转账,并且不提任何要求,只当是对朋友情谊的认可。 这下,在场所有马拉维人都呆若木鸡…… 这可不是古董,你说几千年就几千年,反正我们不懂,这是实实在在的票子,中国人已经牛到这种程度了吗? 一掷千金如摔土,眼都不带眨的。 接着就两眼放光,恨不得将老孔扒光,阿瑟更是连赞“我们的友谊比天高,比海深。” 孔令王轻描淡写摆摆手,问了一句:“听说你们下个月要访美?” “是地,我们已经约好国情访问,下个月将在白宫受美利坚总统接见。” “这样啊……”老孔想了想说:“那我们二十天后再来,先回国一趟,帮你们争取更多资金援助。” “感谢最亲爱的朋友。”阿瑟连连点头,脸上笑开花了。 隔天,马拉维各大报纸炫耀式报道青铜剑和我国友人的慷慨,图文并茂,全是头条,孔令王一下成了马拉维的“朋友”。 回到酒店,张上对老孔心悦诚服,又一位“至高神”。 但好像离高兴成还差一点点,在这些小地方吃得开,能装逼,回国后可就未必有这么牛了。 这一趟出奇的顺利,耗时不过一星期。 老孔计划周详,又带着张上辗转太平洋,准备再次公关一个小国。 纽埃岛,世界第二小的国家,除了梵蒂冈就要属它,只有八百人…… 外资援助是纽埃岛的基本收入来源,慷慨大方的中国人到了这里,受欢迎程度难以想象,直接受到全民接见。 这个小岛是真发达,2007年的人均年收入就达到一万美刀,是世界上最早全民使用无线上网的国家。 人家再小也是国,在国际事物上有话语权,有投票权。 为了拉拢这个小国,好多大国免费送上资金援助,就为了国际话语权好使。 同样的套路,同样的“友谊”,纽埃的邮票很牛逼。 张上哭笑不得,手里拿了一把纽埃总理回赠的“珍贵邮票”,要这玩意有毛用啊? 可是孔令王却视如珍宝……张同学深刻怀疑,这家伙绝对是装的,你能看懂个屁。 …… 收获满满,一帮人打道回国,十来天不见,张上想死了朱曦丰润的嘴唇,柔软的身子…… 可孔令王却不让他走,整理好友邦回赠的礼物,说:“带你去见几个大人物,混个脸熟,有好处。” “……”成吧。 张同学也有点好奇,国内能称得上大人物的还真没几个,也想看看老孔的人脉到底有多牛。 帝都,农业部。 很容易见到部长,老孔开始吹牛逼。 这趟去马拉维和纽埃岛,他们深深羡慕我国农业发展,他国总统对您十分敬仰,并且千叮万嘱托我带礼物给您。 把在两个国家收到的回赠礼物,转手送给部长,甭管值不值钱,但都是真货,而且有纪念意义。 大佬一听友邦总统,这级别比自己高多了,给你带东西,面子上大大有光,客客气气地接过礼物,郑重表示谢意。 与那些小国相比,我们家大业大,领导人事物繁忙,今天参加这个国际峰会,明天那个高峰论坛,任期内根本不可能走遍所有国家。 老孔却能帮助他们完成这种愿望,拓展我国在国际上的能量和声威,可以促进我国的伟大复兴梦想。 对于这样的“至高神”,没有部长不喜欢的,也没有领导人不喜欢的,给一些方便很正常。 同样的套路,用几天时间把各部门大佬见了一遍,同时,人民日报也发表了刊文,提及孔令王…… 往来尽部长,谈笑皆首相。 这给外人看在眼里,你想人家有多牛掰,他就有多牛掰,认识的全是“在位”大佬,谁敢不忌惮? 这是比至高神更牛的“神”。 纽埃,2007年12月12日与我国建交,孔令王起了很大作用。 老孔在国际上是响当当地人物,可以帮助其他小国家调和关系,帮助超级大企业打官司,格局超出普通人想像。 第185章 杀猪榜,有神威 2008年1月9号,元旦刚刚过。 相约五天后再去马拉维,张同学终于放假了。 朱曦跟随剧组去全国各地和北海道取景,才走没几天,他不太好找过去…… 闲着没事,张上心思活络起来,人际关系需要细心呵护,马城鹏、孔令王,甚至王木木,都是此道高手。 大概是受他们影响,张同学寻思组个饭局,与自己圈里的朋友联络感情。 老马,姚恩均,李照会,吕钟楼,还有才认识的孔令王……一帮人约好在雷霆会馆相聚。 本来还打算叫高兴成和赵华山,但想想还是算了,免得不愉快。 这堆人里头老孔最牛,说要带一个部长的侄子来参加饭局。 其实张上不太愿意有陌生人参与进来,上次费局长坑惨了,吃一堑长一智。 但老孔地位高,现在又有事求人家办,只得答应。 见得事情多了,张上对人际关系方面也有自己的见解,其实没必要结交这些领导啊,部长的亲戚。 上回他和马城鹏约的时候,第一次见老马吃闭门羹,那叫一个尴尬。 吃饭的时候碰见一位副部长,老马热情地上去打招呼,说我和您小舅关系特别好,如何如何…… 结果人家回了他一句:“我和他很多年前就不来往了。” 老马当下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雷霆会馆已经成了三晋能源总公司旗下的产业,张上来这吃饭,会馆总经理亲自出面安排。 饭局晚上八点开始,张上去白龙煤矿视察了一下才开车往帝都走,结果赶上下班高峰期,被堵在四环上走不动。 眼瞅着七点半了,要误事,正心急火燎地对前边汽车望眼欲穿,李照会突然来电话。 张上怔了怔,这不马上就要见了嘛还来电话。 “喂?” “你在哪呢?”李照会可能是躲在厕所里,捂着话筒很小声地问。 “我在路上堵着呢,快到了。” “那个姓孔的老爷子是你叫来的?” “嗯,怎么了?”张上狐疑。 “他带了一堆人,有三个是帝都法院的高官。”李照会顾及张上面子,没直说。 张上当下清楚小李的意思,这事绝对有猫腻。 参加饭局这波人张上都知根知底,除了马城鹏,其他的和法院没有半点关系,也没必要有关系,根本犯不着。 可要是大伙坐一桌吃饭,那可就交上了。 桌上尽是煤老板土财主,法院的大佬要是求你点事,你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不答应试试? 想通其中要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子的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张上也不想参与官圈里的事,有苗克邦在足以。 喜好专营没好下场,万一哪天哪个高官落马了,把你也牵进去,得哭死。 张上当机立断说:“撤。” “好叻。”李照会就等他这句话呢。 接着,大概是小李带的头,让大家觉悟出不对劲了,老油条们一个个轮流来电话,眨眼间饭局散个干净。 张上只得给孔令王去电话,结果老孔也躲在厕所,可能也是准备给他来电话。 苦笑着解释说:“我只带了卫生部长的侄子,没带那些法院的人,他侄子没提前跟我说,可人家一起来了,我总不能撵人吧?” “您老也赶紧找个理由脱身吧,别一会儿给你下套,我们法院要下乡村普及法律知识,您赞助点活动经费?” “我不能走,不然面子不好看,他们也不会跟我要赞助费,我没钱。”老孔理直气壮说:“我陪着他们,你们哥几个换地方继续。” “这……”张上推诿了一下说:“也行,您带他们放开了吃,自家的会馆,顺便帮忙给他们带句话,就说我下午视察煤矿,急性呼吸道感染发作,去医院了。” “成。”老孔应着。 …… 自家的产业都吃不上,一帮人又来到昆仑饭店。 这回轻松多了,没有外人在场,有张上撑着,宾主尽欢。 李照会他们认识到马城鹏,以后来帝都办事方便多了。 而老马一下子把三晋煤老板圈里顶尖的大爷们结交上,也是笑开了花。 这年头有钱就是资本,我自己钱不多,但却能操纵成百亿资金,说给哪个城市弄点投资,只要项目不烂,全是小菜一碟,这就牛了。 大伙吃吃喝喝,挺高兴,唯有老姚强笑欢颜,笑得很勉强,一看就是有为难事。 “姚大爷,你这是咋滴了,修道修的脑袋让雷劈开缝儿了?”张上开玩笑说。 “去你大爷的。”老姚一脸苦逼,愁得把小半杯茅台一口干了,眨巴着嘴说:“这不2008年了么,有人让你大爷我上杀猪榜。” “杀猪榜?”张上第一次听说这词。 李照会解释说:“福布斯,胡润,那些给企业资产排名的榜单,经常瞎搞,我今年肯定也会上。” “这些排行榜纯粹是他妈操蛋玩意,福布斯给我发来贺电,说我是他妈全国首富。”老姚苦得胆都冒烟了,一脸晦气。 “……”张上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 老姚开黑口子,钱见不得光,有二百亿资产但都不能说。 一旦被曝光,上了富豪榜,而且是突然冒出来的,万众瞩目,多少媒体得曝光你,网民也会扒你的底子,银行能不查你的帐? 这还了得? 损失钱财是小事,大不了把税补上一些。 万一将黑口子里死伤那些人牵扯出来,还有那些屁股不干净的烂事,不牢底坐穿都对不起你挣的那些钱。 富豪榜坑过的,最著名的大概要属王J林了。 如果老王不上富豪榜,就不会被媒体频频曝光,万达未必会被上头点名批判来震慑其他企业,被弄得日落西山。 爽了一时,各种装逼名言刷爆网络,但枪打出头鸟,后果自知。 张上想了想,说出句没营养的话:“那你让他们撤了就是啊。” “要是能撤我还发愁个屁,人家告诉我他们是最权威的,秉承公正公平公开的原则来评价企业的财富,反对是你的权利,但曝光企业财富是他们的职责,就像媒体一样,出了事是你的问题,让你上新闻是我们的权利。” 老姚气不过,一口烈酒下肚,脸上冒汗,赶紧夹几颗豆子放嘴里,咬得咯嘣咯嘣响,接着说。 “我告诉他们我没那么多钱,让他们重查一遍,我这几天赶紧私下里转移了些资产。”顿了顿,郁闷说:“不过,我感觉这伙人好像看上我了,不坑我一把不歇心。” “这事你得找张上啊。”吕钟楼提醒说:“朱黑金有那么多矿,不是也没上富豪榜吗?” “我能跟人家比?”老姚撇撇嘴说:“人家朱黑金后头是谁?得罪了官方,甭说你一个富豪榜,你就是资产千百亿,让你滚蛋,你就得滚蛋。” “……”吕钟楼一下没话了。 他也是富豪榜上的常客,经常有被“强尖”的感觉。 我自己有多少钱,我自己知道就成,财不露白,用得着你替老子报道么? 吕钟楼这话老姚得了提醒,眼前一亮,希冀地看着张上说:“要不你和我去一趟,找他们说说?” “这……”张同学犹豫一下,没法拒绝,只得说:“行吧,咱明天就去,我过几天还得出国。” “成,他们总部就在魔都,不远。” …… 隔天。 福布斯办公大楼装修得很不错,员工也很多,找过来的人更多,还得排队,因为年初就要公布去年的富豪榜, 知名企业家,默默无名土财主,皮包公司,上市公司,各种大爷到了这里跟乖孙子一样,有人还直接提现金来的。 干嘛? 给人家送钱呗,求撤下排行榜,总比被曝光之后惹上大麻烦强。 比如上市公司,市值一百亿,可排行榜说你只有三十亿,股民可不管真假,跟风盲从是习性。 其他七十亿哪去了? 你这公司有问题,立马就能让你股价大跌。 比如企业家,现世的大企业没有谁不贷款的,也没有谁不欠别人钱的。 屁股后头跟了一堆债务,你他妈还上富豪榜,要债的人不得疯狂堵你的门? 比如皮包公司,本来是空壳子,但一下上了富豪榜,声名鹊起,可以骗银行的贷款,可以四处借钱,拿别人的钱玩资本。 …… 其实三晋煤老板一直被人看不起,不被企业家群体认可,也不被社会所尊敬,但在这里,老姚受到了装逼的待遇。 一看他来,办公室里正和人谈判的美利坚人热气地出来迎接,直接把里头差点就要谈成的老板干晾着。 这老板脾气冲,心中不忿,直接拍桌子瞪眼喊:“找你们领导来,怎么做事的,先来后到都不懂?” 美利坚人一口流利中文,大概是在本地呆久了,连各地方言都能听懂,当下说:“不好意思,我就是这里的领导。” “你凭什么先接待他?”老板不依不饶。 “凭他是去年全国首富。”美利坚人认真地说。 “……”老板呆滞,瞧了瞧满脸农民相的老姚,知道这世界水深,不为人知的大佬满地走,当下偃旗息鼓,狂不起来了。 老姚面上有光,腰杆都停止了,直夸美利坚人会办事,本来要气势汹汹地进门质问,这下也变客气了。 办公室里。 美利坚人:“亲爱的姚,经过我们这几天重新核实,发现目前为止,你还是以二百亿资产名列全国首富。” 老姚懵逼。 他可是私下里转移了好多财产,还给子女分了大笔存款,只得问:“你们这是根据什么算出来的?” “根据公司的企业价值、利润比率、股价或盈利比率等全方位资产进行估值。” “那我也没二百亿,要不你去我们公司查,看看我那公司到底值多少钱。” “哦NO,我们不是记者,不会打扰你们公司,我们是全世界最权威的富豪榜。” 老美说着,打开电脑看了几眼,朝老姚说:“您公司的资产只值十亿,但您有两座大型煤矿,价值百亿,并且已经开采十年有余,经过我们评估,二百亿资产不会错。” “靠。”老姚骂了一声,洋鬼子是怎么知道他有黑口子的? 他这暗矿除了煤老板圈子里清楚,其他人根本没地方打听去,难不成是被同行给卖了? 自古倾轧出同行…… 好说不行,老姚准备来横的,“你们这榜单必须把我撤下来,不然我去法院告你们。” 老美笑了,“这不是犯罪案件,我们相当于是新闻媒体,哪有不让我们报道新闻的道理?而且我们也没有报虚假新闻,都是权威结论。再说了,我们总部在纽约,要不您去美利坚告我们,或许这样可以打赢官司。” 姚恩均一下就泄气了。 修道修了大半辈子,硬朗了六十年,生生打出二百亿资产,却被一个财富榜给拿住了。 形式比人强,要按照老美这么讲,好像叫张上来也没用。 张黑金在我国可以横着走,但出了国就是菜。 老姚只得低声下气说:“你们要多少钱才能把我换下来?” “哦NO,我们是正规公司,不接受任何贿赂。”老美故意吊胃口,顿了一会儿才说:“但是……我们公司经营不容易,做财富榜没有收入,全靠帮客户打广告维持开销……” 一番瞎哔哔,讲得很委婉。 煤老板对这套我国特色官腔的表达方式熟悉到信口拈来,哪能不清楚怎么回事。 妈蛋,装裱子还立牌坊。老姚暗骂,很烦这套虚与蛇委。“得得得,少扯淡,你就说多少钱吧。” “排行榜前十的想撤下榜单,要你们公司资产千分之一。” “什么?”老姚当下怒了,一拍桌子说:“你们不如去抢!” 千分之一,别看很少,但排名前十的大佬哪个不是身价百亿以上。 这样算下来,老姚下个榜就得花两千万,简直比他娘抢银行还来钱快。 可是,相比被查,牢底坐穿,老姚六十岁的人了,没有什么比安然度过晚年更重要,脸色阴晴不定地在椅子上挣扎了好一会儿。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难道真要去法院告,打官司打到全世界都清楚自己是首富? 或者,找关系为难他们公司? 可是光脚不怕穿鞋,万一人家宁愿曝光你,也不屈服,你怎么整? 他赌不起。 张上一直没说话,见老姚没办法了,才说:“那个……能不能给个人情价,便宜点啊?” “您是?” “我叫张上,三晋能源总公司的副董事长。” “呃……”美利坚人愣住,一个副的也敢来我这装逼? 盯着电脑,噼里啪啦打了一排字,然后一查,说:“对不起,不可以。” “……”这么不给面子啊。 张上没再说什么了,拉起老姚就走,边走边说:“这事,我给你办。” 第186章 三个土鳖去访美 出了福布斯大楼,老姚一脑袋懵逼,不信地朝张上问:“你能办这事?” 他已经想好,实在不行就花两千万摆平这事,为了生活,以前也没少做委屈事。 “姚大爷,这不过就是一个破公司而已,去美利坚告他们,你也太看得起了。”张上说:“你当他们公司有多正规?暗地里蝇营狗苟多了去了,对付他们不能走常规路线。” “……”年过六旬的姚大爷,今儿被一18岁奶娃娃给教训了。 “走,咱去港城一趟,二百万帮你把这事办了。” “成。”反正已经没辙了,索性张上怎么说,他怎么来就是。 两千万对他来讲不多,但就是这口气捋不顺,忒他娘憋屈。 美利坚人来咱土地上横行霸道,你还拿人家没办法,难道我国无人乎? 第二次到港城,大佬向花强对张同学很热情。 别人来找你是抱着希望来的,不要给人家添堵,要给人拥抱,好关系都是互相用出来的,只要你找我,就说明我有用,我有价值,值得你拉拢,这很重要。 把富豪榜这事一说,老向:“嗨,就这点小事?” “……”姚恩均傻逼了,这事小么? 张上:“向叔,您看这事多少钱能办,我这朋友土老板,不缺钱。” 嘴里说土豪,可两千万都舍不得掏,老向想了想说:“给个二百万差旅费就成,你俩先坐会,三小时后给你们消息。” “行,谢谢向叔了。” “章鑫名那事,你有进展了么?” “正在办,最近几天应该会有结果。”张上说。 老向点头,有点小期待,很想见识一下张同学是怎么把这事办成的,连他们这些大佬都束手无策,你一内地土财主,还能把手伸到美利坚去? 闲聊两句,老向去忙。 姚恩均听他俩谈章鑫名,表情有点不自然,他和老章的关系私下里很好,这次章鑫名遭劫,能把三十亿洗出去,他没少帮忙…… 这些事自己清楚就好,一旦讲出来,没好果子吃,还是先把自己料理好再说其他吧。 想了想,指着老向的背影说:“我知道他这号人,不过他不就是一混社会的吗,除非动道上的手段才能拿住福布斯吧?” “动屁的道啊,人家老向的路子比那排行榜都正,人家现在走高科技路线,堂口开遍全世界,福布斯敢得罪他们?”张上顿了顿说:“全世界的分公司都得被拔了,不得安生。” “……”姚大爷受教了。 三小时后,老向带来消息,魔都那位美利坚人要亲自给姚恩均同志道歉。 老姚呆了,不由自主骂一句“他大爷的”。 以前不太看得起向花强,觉得他们不是好人,如今却心悦诚服…… 饭桌上,美利坚人陪着笑,一转虚与蛇委的态度,连连道歉,语气都有点哀求地那种。 姚大爷摆起架子,好一通训斥,把个老美搞得脸色通红,却得憋着……大概以后是绝对不敢惹老姚了。 随后,2008年财富榜公布,李照会以58.5亿个人资产成为三晋最年轻首富,光环加身…… …… 再过三天就要坐上去马拉维的飞机,能不能把三十亿追回来就看这次了。 可是,孔令王一个电话将张同学搞得目眩神迷。 “你想不想去白宫玩,见一见美利坚总统。” “什么?”张上失声。 你逗我玩呢吧,那地方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去的话我帮你运作一下。” “去!”张同学肯定地说,有这机会当然得去见识一下,这逼可以装一辈子。 “那成,我和文莱国王很铁,帮你捐个爵位,这次文莱首相和马拉维总统一起访美,在白宫受接见。”顿了顿说:“文莱人和咱一样是黄皮肤,你们混到访美代表团里头,只看不说就成。” “……”这么牛掰的嘛,张同学彻底醉了,问:“除我以外还有其他人?” “还有两人,一个煤老板,应该和你认识,一个蜀地的大老板,你们三个一起去。” “行吧,那我先买去文莱的飞机票。” “嗯,你不用跟我去马拉维了,撤政治庇护那事我会办好。” “成,辛苦你了孔叔。” 文莱算是亚州最小的国家,全国只有39万人,但人均GDP却达到了2.5万美刀,可见这小国家的发达。 到了地方,人员集合,一起同行的另外两人,那个煤老板张上认识,杨仨俊,这家伙风头无两,火爆网络。 在帝都二环内一次性买了109套房子,挥金如土,被网友曝光出来,成为三晋煤老板在外“奢侈”的代表。 不过,他见了张上还是很拘谨,这是财富和地位带来的后果。 黑金帝国在煤老板眼里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他不敢不敬。 还有令一个老板,张上不认识。 杨仨俊却认识,开始介绍。 这老板名字叫流汗,蜀地最大民营企业就是他的,土霸王一枚,和朱黑金在三晋的地位有一拼,暗地里控制七八家上市公司,手下有能打仗的队伍……让人听着就胆寒。 他的公司横跨金融证券、能源电力、房地产、矿业开发等多个领域,曾被福布斯杂志称为“潜在水底的真正富豪”。 还是蜀地的“首善”,在当地有有超能量,干部想进步,找他比找领导还好使。 “这么厉害?”张上瞪眼,果然是什么圈子接触什么人,他这圈子似乎是大佬如猪狗,至高神才能抖一抖。 “……”杨仨俊无语,你也不差啊。 俩人正闲聊着,嚼舌头,流汗从远处走来,看上去是个挺干净年轻的大叔。 见了张上也是一愣,这么年轻就去白宫玩? 笑着问:“小伙子,在哪高就呢?” “呃……”张同学摸了摸鼻子说:“就女朋友家里开着煤矿,他爸委托我帮他家管矿。” “你是三晋的啊?”老流拧开一直拿在手里的保温杯,似乎习惯了随时喝两口解渴。 “嗯,土生土长的三晋人。” “你们三晋人了不得,遍地土财主,天南海北四处投资。”犹豫一下说:“我和你们那挺有名的朱新宁有交情,听说他被手下暗害,不知道生死,你们有他的消息没?” “……”张同学和杨仨俊呆滞。 “那个……流叔,我女朋友叫朱曦,是朱新宁的闺女。”张上不好意思地说。 “噗……”老流喷了一地水。 蜀地和三晋有点远,而且彼此从事的行业不搭构,所以消息不灵通,张同学接手黑金帝国的事,也只在煤老板圈里流传。 老流有点难以置信地扫视张上,问:“你能管了朱新宁的矿?” 张同学还没说什么,杨仨俊就先卖乖地说:“现在黑金帝国主事的已经换人了,就你眼前这个帅小伙,绰号张黑金。” “……”老流觉得自己弱爆了,都他妈快被时代淘汰了。 真是一代新人胜旧人,这么年轻的娃娃能玩转煤炭行当,恕我无知。 想了想问:“我听说朱新宁有三十多座矿,你都接手了?” “嗯,还有十座洗煤厂。” “小伙子可以。”流汗竖大拇指,心悦诚服。 有朱新宁的关系在,三人一下就融洽起来。 老流热情邀请张同学去蜀地玩。 张上没拒绝,答应从白宫回来后就去拜访。 他对流汗很好奇,朱新宁背后有国家撑腰,不知道他有什么能耐,敢组建打仗的队伍。 你自己偷偷建也就罢了,但连杨仨俊都知道,那几乎等于公开了,难道你不怕被查? 时代在变化,连黑金帝国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很难想像,老流如此嚣张…… 在文莱滞留了三天,看遍风土人情。 这里虽然有钱,可地方太小,生活有诸多不便,搁咱地大物博的祖国生活惯了,来这地方得憋死。 而在马拉维,孔令王再次砸下重金,总统阿瑟乐得屁颠屁颠…… 至于老孔的要求,帮忙给带个话,在阿瑟这里都不是事。 要是带个话就能挣五千万,老子直接住美利坚了,天天帮你带话…… 第187章 一代枭雄 张上三人跟随文莱代表团参观白宫。 杨仨俊左看右瞧,满满地土鳖样,不过其他人也不差。 “咱来过白宫,见过总统,从今以后也是高档人士了。”一脸高傲地说,脑袋都仰天看的那种。 “……”张上无语,这就高档了啊? “来来来,给我拍几张照相,回去挂墙上装逼。”杨仨俊把手里十万块钱买的照相机递给张上说。 “成。”张同学觉得挺无聊,一堆死物,有什么可看的,他关心的是章鑫名那事。 杨仨俊背靠墙壁站好,一脸笑容。 张上才要拍照就有警卫上来阻止,意思是这里头不准拍照相。 杨仨俊有点不爽,却也没说什么,在这里横不起来。 只是参观途中,大概是嗓子里有痰,也可能心里不爽,出于报复心理。 咳……吐。 一口屎黄腥子吐在洁白神圣的白宫地板上…… 张同学赶紧提醒他注意礼貌,这可不是家里,想怎么地就怎么地,不能丢人丢到国外。 结果后面跟着的美联社记者操起相机咔咔咔拍了几张照相,还给地上的浓痰搞了个特写…… 杨仨俊懵逼了,张上也懵了,这他妈要是报道出去,有损我国人民在外的形象素质,得成千古罪人,被几亿网民喷成渣子。 一见他俩急了,要气势汹汹上去找人家理论,流汗赶紧过来说:“没事,咱是文莱人。” “……”两人一下就安静了。 前头的代表团领导也赶紧过来嘱咐,如何如何注意素质说了一通,三人老实受教。 参观完,来到白宫底层,这里有外交接待大厅,终于见到的美利坚总统小布。 一顿咔咔咔照相,搞外交致辞,详谈国事,各种程序,最后参加国宴,气氛挺和谐。 阿瑟坐在小步下首,他对面是文莱首相,先举起酒杯朝小步示意,一饮而尽说:“我们马拉维人民生活艰难,多亏了你国与英格兰的援助,再次表示感谢。” 小步诧异,好端端的,你提英格兰干什么? 面上却丝毫不动,客气地回应,是啊是啊…… 阿瑟:“前些天,英格兰一位王室成员找到我,说他被骗了,骗他那人已经偷渡到你国,叫ZXM,还申请政治庇护。” “……”小步是什么人? 一下就懂了,阿瑟这是受人之托,替旁人递话,并且还是英格兰人。 马拉维曾经是英格兰的殖民地,独立后仍留在英联邦内,受其影响很深。 最近国际事物上,为了拉拢这些小国,美利坚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而且英格兰又是美利坚的小弟,关系很铁,既然阿瑟提出来这事,说什么也不能驳了人家面子。 小步当下朝身后的人吩咐两句,回应阿瑟说:“我们美利坚法律是世界上最健全的,偷渡本就不合法,他没有资格申请政治庇护。” 阿瑟笑了:“我再敬您。” …… 章鑫名这些天坐立难安,没睡过一个好觉。 因为自来到美利坚后,“安全”这词就离他而去。 即便有警察保护,但他仍然察觉周围好像有人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把他拿下。 提心吊胆的再次来到法院外,催促政治庇护的事。 只有这件事办下来,他才能摆脱“偷渡”的身份,在美利坚拥有居住区,也受法律保护,那三十亿就可以大大方方的挥霍和投资。 更重要的是,将会有专业人员保护他,比这些大腹便便的警察靠谱。 可是,今天,法官一句话把他搞蒙了,直接瘫倒在地。 “很遗憾,我们美利坚总统亲自发话,不予批准你的申请,并且,您将在五天后被遣返原国。” 章鑫名是什么下场,张上没关注,但他赢得了何宏燊,英格兰人,向花强,和奥城各大赌场的尊敬。 别人奥城土皇帝都得干瞪眼的事,堂口开遍全世界的大佬束手无策的事,你却能办得漂漂亮亮,这就是能力,是大才。 老章做事太狠不留余地,连官方都敢耍,不把你办了,如何服人心? …… 从美利坚回来的第二天,张上三人被文莱官方撤销爵位,理由是败坏国家形象,不配当高素质的文莱人民…… 杨仨俊吐的那口痰险些被美联社报道出去,要不是总统小步怕破坏外交关系,文莱可就背大黑锅了。 孔令王也赶紧带上“国宝”向文莱国王道歉。 再铁的关系也需要悉心维护,他就是吃这碗饭的,不能因为运作三个土鳖去完白宫就把关系丢了。 …… 流汗这人底子不干净是肯定的,即便人挺随和,脾气也好,像居家大叔,但张上不太想和他深交。 人不能只看表面,得看他做过的事,年轻时猖狂不是错,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懂收敛,迟早落不了好下场。 这次去蜀地张同学做好了心理准备,开一开眼就成,只谈交情,不谈其他,连公司合作也免了,怕被牵连进去。 老流先后带张上参观了他的各种企业和工厂,求指点。 张同学哪懂这些,连连摆手,只看不说,其实心里清楚,老流在显示他的资本实力。 坐上劳斯莱斯,两人闲聊着,准备去连山镇视察砂石厂,结果半道上,眼瞅着就有行人自己撞上来碰瓷。 “吱……”一声急刹车。 外边有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牙齿都掉光了,面容悲戚,拿拐棍猛砸车门,哭嚎着喊:“流汗,你还我孙子命来。” 张上是懵逼的……这架势,大街上都有人找你拼命,你这搞了多少烂屁股事? 流汗脸色是难看的,丢人丢到省外了。 前头有保镖,一看情况不对,赶紧下去将老奶奶踹倒,发狠似的抬脚就踢,简直无法无天。 “别。”张上急了,下车将那保镖推个踉跄。 他是带着特种小队来的,东风猛士里冲下来兵哥哥将他团团护住,剑拔弩张。 这世上不平事太多,张同学不想多管闲事,但你不能当着我的面打无辜者,要是让我看不惯,老子可就猛龙过江了。 “送走。”向特种小队说。 当下有两名队员扶起老奶奶,向马路旁边搀去。 上了车,气氛尴尬。 “那个……”流汗蛋疼,强行解释说:“她孙子不是好东西,运大麻祸害我们当地人,我看不下去,给毙了。” “……”你觉得我相信么? 连山镇,流汗在这里经营着蜀地最大的砂石厂。 十三米的半挂卡车拉得满满当当,来来往往一片繁荣,只是好好的公路被碾得坑坑巴巴,与三晋的情况有点像。 在厂里转了一圈,其实没什么可看的,入眼和煤矿一样凄凉,只是把煤变成了砂石。 跟他们视察的厂长接了个电话,小声过来说:“老板,镇书记又来找咱晦气了。” “嗯?”流汗皱眉,故意说:“咱厂子是合法经营,各种手续齐全,他又想讹诈咱们?” “是了,说咱们的卡车超载严重,把路都碾烂了,要罚款,要整改,不让咱拉货。” “门口那路是咱修的,关他求事?” “谁知道他了。”厂长附和着。 “一天天尽是些烂事。”流汗朝张上解释说。 张同学点头,表示明白。 厂门口,镇书记带着几个交警封路,正给卡车司机开罚单。 你丫超载到车斗子都被压歪了,还他妈使劲往上堆砂石,路上万一有个陡坡,当下就得翻车。 “书记,你不忙公务,又来我们厂找事啊?”流汗不客气地说。 “注意你的措辞,我们是秉公执法,依法治理超载现象,看把这路碾得,要是来个自行车,得翻沟里出不来。” “路是我们修的,碾不碾烂是我们的事,用不着多管闲事。” “你只修了这么一小段,超载的根源在你这,看看三里外,学校门口的路都让你碾得一下雨就是水潭,孩子们怎么上学?” “那学校也是我捐的希望小学,我掏钱盖的,门口的路是我修的,碾烂了,老子再修一条就是。” “……”镇书记语塞。 流汗在这里是真的土皇帝,不只是说他实力强,更重要的表现在这片地都快他家的了。 镇上什么都是他盖的,什么都他捐的,镇政府没威信了。 眼瞅搁这浪费时间,砂石运不出去,镇书记也不让道,流汗烦躁起来,发狠说:“你今天不让我过去,我明天就让你下来。” 一番争执,险些打起来…… 第二天,一纸调令,镇书记被降职调走……流汗是蜀地的政协委员,能量通天,拿捏一个小镇长和玩一样。 其实在张上眼里,老流不算太黑,最起码没看见他残害无辜之类的烂事,都是有利益冲突。 可能是混社会习惯了,事事急功近利,手段向“道”,做事不那么光明磊落。 流汗除了企业做得好,慈善事业也一流,大概想在张上面前挽回好形象,毕竟这两天尽见烂事了。 一帮人来到北川,他在这里捐了希望小学,正在施工建设。 结果到场一看,老流当下暴怒。 一脚踹翻竖立在地上的细钢筋,看建筑工人往搅拌机里倒水泥和沙浆,一袋水泥,四袋沙子。 这配比,要是抹墙砖,也就刚刚能固定住而已,和“坚固”这词差好几里地。 “老子说了一万遍,建学校要用最粗的钢筋,最多的水泥,你们他妈这是搞几把?” “你谁啊你?”建筑工人无缘无故挨骂,当下不爽。 “老子捐的这学校,你们才能来盖。”流汗指着工人的鼻子骂:“谁他妈让你们这么干的,这学校建成也是豆腐渣,要是坏了老子名声,我弄死他!” 一看老流这么嚣张,后头又跟着特种小队和一帮混混,架势足够唬人,工人弱弱地说:“我们老板吩咐的,有事你找他。” “老板是吧?你给他打电话,老子到想看看他是哪根葱。”流汗气不过。 工人依言。 没一会儿,一辆奥迪Q3驶来,走下来个挺年轻的光头,样子挺拽,脖子挂两斤粗的金链子,见这么多人闹事都不虚。 “你找我?” “你让他们这么盖的?” “我怎么盖关你球事?”吐了一口痰。 “给老子打!”流汗懒得废话,一挥手,跟他来的几个后生二话不说,冲上去往死里殴。 张上皱眉,看了看已经建一半的教学楼,露出来的那稀稀拉拉的钢筋,还有搅拌机里的水泥,没说话。 等差不多了,那人也快奄奄一息了,才提醒说:“再打出人命了。” “今要不是你在,我非把他弄死不可。”流汗发狠,还是很给张同学面子,让几个打手停下,拽住光头的衣领说:“谁给你的胆子,敢贪老子捐的钱?” 光头怕了,也被打得没脾气了,半死不活地说:“县里吩咐的。” …… 县委办公室,给一般老百姓进来大气都不敢出,老流却敢吹胡子瞪眼,指着大佬的鼻子骂。 众所周知,企业捐款大多是先交当地政府掌握,或者捐给红十字会,再由他们拨款,指派给下属单位,然后才去盖学校,捐桌椅板凳…… 其中的道道简直不要太多。 “你们他妈的,拿老子的钱不干好事,看看北川的那个学校。”老流拍着自己的脸皮,“我他妈都替你们丢人,一锤子下去能把墙捣个窟窿,那是给人住的?” 大佬哪受过这种辱骂,脸色很难看,但碍于流汗的威势敢怒不敢言,还是舔着脸皮安慰人家。 “老流你别急,这事我马上让人去查,肯定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流汗冷笑,“以前的就算了,我上个月捐的五百万,你们得给我一分不少的退回来,学校我自己去盖,希望工程我自己去搞,你们这帮人啊,见着点钱就眼红。” “……”大佬气得胸口似有气流起伏,脸憋得通红,“你捐的钱已经被建筑公司拿去盖学校了,我去哪给你要去?” “放屁,我先后捐了有两千万,你给我说说,你们拿这钱干什么事了,就盖那么两所小学,能花几个钱?” “这……”好不容易要来的钱,说什么也得拿住了,“你放心,接下来的工程我亲自监督,一定给你盖得比皇宫还坚固。” “可拉倒吧,我不信你们了。”老流不屑一顾。 “你们这一帮黑心货,靠不住,我本来以为我就够丧尽天良的了,你们比我还丧,连盖学校的钱都黑,连教育都黑,都该他妈死十八代祖宗。” “……”大佬被骂懵了,要不是你手下有武装,怕报复,我堂堂县里一号,受你这气? 眼瞅着流汗还要骂,大佬没辙了,心里也是恨得要死,下面这一帮废物,这点事都做不好。 没办法,只得将才捐的五百万给退回来,还得好言相送…… 车里,张上听流汗唠叨了一阵,心里很感叹,对老流有点敬佩了,这人有现实魔幻主义,一代枭雄。 第188章 神入梦中 流汗是社会暗面的阴影,但不可否认他有一般人比不上的“教育界”良心。 越到后事,人情越淡薄,也只有八十年代受过苦难之后富起来的这波人,比如姚恩均,才会清楚教育好下一代的重要性。 在这个鱼龙混杂,泥沙俱下,物欲横流的年代,流汗还能如此热衷孩子们的教育,张上决定参一股。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操蛋。 手握富可敌国的财富,掌控黑金帝国也有一年时间了,除去私事和公事,没有亲自做过任何一点慈善。 只是在朱曦那哭,让朱姑娘给太行山区修路捐物,还参加慈善晚会,结果却帮姚恩均洗了钱…… “流叔,要不这样吧,我也捐五百万,放你这,咱俩合伙建几个好的希望小学。” “建学校不难,就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其实也不怨县里,就算我自己找人建,也免不了贪钱,少用点水泥钢筋是常事,能实事按图纸盖楼,少见。”流汗感叹说。 “那你找个监工啊,专门负责这事,就天天盯着工地,咱用最粗的钢筋,最多的水泥,造比皇宫还坚固的学校。”张同学豪气了。 老流又苦笑说:“一般监工不行,盖房子的道道多了,我手下有房地产,下头人的手段防不胜防。” “这样啊……”张上沉思一下说:“要不我给你派个人吧,部队退下来的工程兵连长,人是死脑筋,再加上给孩子建学校,我保证他一毛不贪。” “……”流汗诧异,背靠国家就是好,我手下怎么就没有这样的人才? 心里起了挖人的心思,说:“要不你把这人让给我吧,让他当我建筑公司的工程总监,年薪百万,我肯定好好待他。” “……”张同学无语,这他娘哪跟哪啊,说好搞慈善,你却借机会挖墙脚。 这工程兵在朱新宁手下才年薪十万,回去赶紧给人家加工资吧。“那得人家愿意留在蜀地,他老家是我们三晋的,先让他监工建学校吧。” “也行。”流汗心里活络着,寻思怎么把人才挖到自己手下…… 接着,还要去视察其他希望小学,是红十字会给建的。 “要不咱再去汶川看看,我想在那也建几所小学。” 老流一说“汶川”这词,张上浑身一个激灵,眼神都呆滞了,仿若鬼上身。 2008年5月12日2点28分…… 这是无数国人清清楚楚记得的一个时间,举国哀丧,八级大地震,令整个汶川成为一片废墟,死亡过十万人。 重生一次,张上提前知道这事,他觉得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才对,不然下半辈子得痛苦死,掌控这黑金帝国又有什么用? “你怎么了?”流汗见张同学不对劲,像中邪一样,赶紧摇了摇他。 “流叔,你信不信我?” “嗨,当然信你了。”不以为意地说。 纯粹敷衍了事,老子才跟你见了几回,你小子虽然看上去挺真诚,但又没合作过,谁知道你人品怎么样。 “你们蜀地五月份有大地震,整个汶川会变成一片废墟,死伤无数。”张上无比郑重地问。 “你别瞎说啊……”流汗急了,一副你再他妈瞎舌头,老子就不管你是不是张黑金了,先拼命再说。 “今天几号?”张上莫名其妙地问。 老流想了想说:“1月20号。” 张同学细细一算,“还有不到四个月时间,希望来得及。” “你小子不是真的鬼上身了吧?”老流打量他说:“要不我找个有名的神婆给你看一看?” “嗯?”张同学灵机一动说:“好啊,咱看完希望小学就去。” 他一个人讲地震,会被所有人当成神经病。 必须找一些神婆子,道士,和尚之类的玄幻人物来衬托,这样他才不显眼,别将来被抓去切片。 “成。”老流应着。 以流汗命名的希望小学正在建设,都是一丘之貉,钢筋水泥少得可怜,虽然不至于变成豆腐渣,但也不敢恭维,只要大地震一来,完全就是纸片糊的。 气得老流从劳斯莱斯后备箱里操起比拳头还大的铁锤,抡起来照着墙壁一顿狠拆…… 后世,官方没有公布地震中到底死了多少学生。 高空中的镜头,无数新闻媒体的照片里,从来没有教学楼的废墟,讳莫如深。 红十字会里,流汗瞳孔充血咆哮:“我捐的学校,我就要负责到底,绝不允许任何人揩油,绝不允许任何势力掺杂私货,那些学校里坐着成百上千的孩子,我要为他们的安全负责!” 十字会的领导都被吓懵了,这流汗简直嚣张到地球都放不下…… “老流,你别急,这事我一定给你交代。”一如既往地官腔。 “老子不要交代,剩下的钱全给我退回来,已经在建的,谁他妈要是还敢缺斤短两,哪怕少一根钢筋,老子就弄死他!” 领导不敢讲话了,又给退款五百万。 最后,流汗掏一千万,张上也掏一千万,当下把工程兵连长陆军山调过来,并且承诺工资涨十倍,年薪百万。 等建完希望小学,三晋能源总公司会成立下属建筑公司,你当工程总监。 自这一天后,陆军山天天用小锤子敲水泥柱子听声音,能从里头听出柱子里沙子的含量、圆石比例、水泥标号是否匹配。 如果不合格,就责令施工队返工,如果不愿意返工,他直接找流汗说事。 老流在这片地上凶威滔天,光名声就能止小儿夜啼…… …… 蜀地自古多神仙,这里的人也比较信“神”,神婆子满地走。 老流带张上来的这家,在一个偏僻的山村里,瓦房灰墙,白天亮着大红灯笼,显得有些诡异。 一说来意,张大老板中邪了,让给看看,神婆子就是一喜。 烧了黄符,拿在左手上装神弄鬼,右手拿杯子在空中一晃,口说“神液”,老天爷赐的,再把黄符泡进杯里摇一摇,黄纸就神奇地消失了…… 张同学看得蛋疼,都是些小术,离王木木差远了,打死他都不喝这水,怕被毒死,朝流汗说:“流叔,我跟大娘说几句话。” “成,我在外边等你。”他算命也不喜欢有外人在场。 “大娘,您这灵不灵啊?”老神在在地坐椅子上问。 神婆子皱了皱眉头,说:“你信就灵,不信就不灵,全看你心里怎么想,不然就算我给你看好了鬼上身,你不信,还得有小鬼来找你。” “这样啊,其实我也会你们这套,我给你算算吧。”张同学掏出一万现金,放桌上说。 “……”神婆子眼直了。 “五月份有鬼神出世作乱,搅得天地动荡,你这房子会倒塌,称现在还有时间,赶紧加固吧,小命要紧。” “你怎么知道有鬼神作乱的?”神婆子当然不信。 张同学又掏了一万现金,再放桌上,“我说有,就有。” “……”大娘没脾气了,指着两沓毛爷爷说:“这钱……” “以后见人就说五月份汶川有大地震,你要同意,这钱都是给你的。” “五月份有地震!”神婆子重复,应了。 又想了想说:“可这事总得有个依据吧,怎么知道的得有一个圆满的解释,不然别人不信。” 张上沉思一下说:“1月12号,神入梦中。” “……”这理由也太弱智了吧? 封建时代玩这套都没什么人信,更何况现在,但是不看神面看钱面…… 接着,张同学又去了青城山,这是古老传说之地,当世修道大教,带有神秘色彩。 一番游玩,给青城山捐二百万新建庙宇,请当代道家大佬蒋新平祖师传道。 “你怎么知道五月份会地震?”大师不是一般人,话不可以乱讲,不然会毁自己名声。 “1月12号,神入梦中跟我说的。” “我不信神。”大师摇头。 “那您信道么?” “信。” “1月12号,三清祖师爷一块显灵对我说的。” “……”简直胡搅蛮缠。 张上自顾自地说:“一个人说地震,不会有人信,我们一起说,大家就会信了。” “你搞这种事情纯属造谣,于百姓无益,我不清楚你有什么目的,但我青城山不会参与。” “那如果真的地震了怎么办?”张上:“本来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却不出力,你们修的什么道?” “……”大师气急,这娃娃完全是无理取闹,有点生气地问:“如果不地震怎么办?” “那我就给青城山捐一亿。”张上说。 “这……”大师狐疑,打量张同学,你有那么多钱么? 张上笑笑,当面开了免提给工行去个电话,一分钟后,短信提示,您银行卡余额一加十一个零。 蒋新平当下呆若木鸡,千亿存款,你是逗我玩的么? 再牛的高人,他也离不开吃喝穿,信道的人要搞布施,要修建庙宇,一切都离不开钱。 但是,相比青城山的名声,钱还是差一筹,讲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万一没地震,青城山得声名尽失。 “别让我动关系为难你们。”大概是这几天受了流汗的影响,张同学有点向黑暗面发展了。 蒋新平眉心拧成一疙瘩,光银行卡就存了千亿现金,你要说这小娃娃不势力滔天,他都不信,但也不会就范,修道修地是气节,岂会受人胁迫? “随你。”大师平淡说。 “……”张上无奈了,人家软硬不吃,你怎么办吧? 看来这条路走不通。 他本来想让这些个高人出面预言,自上而下引起舆论,增加玄幻色彩,分担他的压力。 大师们关系错综复杂,认识的豪门显贵不知道多少,他们一开口,很多人就信了。 借助大师们的威望增加可信度,再买水军炒作这事,弄得人尽皆知,汶川百姓到五月份就会自觉地出去避难,能走多少是多少,少死些人总是好的。 可是现在看来,想当然了。 但,即便事情很难,张上也不会放弃。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张同学走遍大江南北。 把佛道和江湖玄幻人物拜访个遍,南怀瑾,印光法师、星云大师等等,还有被他收拾怕的王木木…… 有的同意,有的一口拒绝,爱惜羽毛的还是多,重视钱财比较少。 但总算有了几位“同道”,社会上也有了五月份会地震的声音,比他自己一个人说这事强。 只有民间有声音,然后沸沸扬扬,他才好找苗克邦,找官方说理,让他们重视起来。 清徐。 姚恩均的洞壁庙宇里。 建张上摆出庄严肃穆的姿态,老姚很兴奋。 “你小子终于开窍了,也想跟我修道了吧?” “我已经跨过修道阶段,直接成道了,1月12号,神,三清,佛祖,一起到我梦里,跟我说五月份会有大地震。”张同学两手捏印,从南大师那里学来的,装逼专用。 “什么?”老姚听得有点缺氧。 最近江湖风云起,不知是谁先开始谣传的,信佛的、修道的、混江湖的,好多大师议论一件事,五月份有超级大地震,将会震惊寰宇…… 而且越传越玄乎,只要有点“道行”的大师,你要说没受“神”的指点,没在你梦里显灵,那就说明你是水货。 这些大师们门生学徒满天下,交友广阔,在上层社会很吃得开。 他们一带头,下面自然有一帮玄学人物跟风附和,还有富豪权贵帮忙带话,以讹诈讹,这事已经快连普通人都知道了。 如果一家说这话,大家笑笑就过了,可是好多大师都异口同声1月12号受了神的指点,你说这事玄乎不玄乎? “你真受神仙指点了?”老姚将信将疑。 “那是必须的,我在十六岁那年突然发觉脑顶打开,有光柱冲天,贯通天地,自此以后开启了神的旅程,你不觉得我很厉害嘛,十八岁掌管黑金帝国,人生开挂。”张同学装逼说。 “这……”老姚一直都觉得张同学不太正常,同龄孩子和他比简直就是弱智。 好多事情,老姚确定他没见过,没听说过,十八岁的孩子,接触的东西有限,但张上硬是知道,这怎么解释? 才成年的孩子,手下管着几万人,能斗倒那么多凶残的矿长,能把黑金帝国牢牢控制在手上,还能帮他摆平富豪榜的勒索,张上似乎无所不能,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越想越信,老姚问:“难道五月份真有地震?” “一定有,在汶川。”张上坚定地说。 “那你准备怎么办?地震可不是好玩的,要按你们讲的这么严重,那汶川不得天翻地覆,变成死城?” “我准备发动舆论攻势,让汶川百姓知道他们很危险,赶紧撤离。” “你想多了,人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地震不来他永远不相信,咱是现代社会,空口无凭,迷信那套不好使,你们这帮人搞谣传只会制造恐慌,没有实际结果。” “这……”张上怔了一下,想了想说:“那就制造点让人们相信的证据,也好有个炒作话题。” 老姚呆滞,“你神经病发作了吧,吃多了没事干搅风搅雨,还制造证据,你是怕社会不乱?” “姚大爷,你信我,有好处。”张同学装逼说:“卖你炼丹炉那位大师应该很厉害吧,咱去武当山搞点事。” “……” 第189章 愿以此身报家国! 河湳乐平,文物造假圣地。 张上放出风去,说要花千万现金定制古董,直接引来圣地里的几位领头人。 “瓷器,陶器,玉器,青铜器,炼丹炉,各种品类,各朝代的我都要,一百万一件收,只要精品,鉴定专家看不出来的那种,上头弄上关于2008年5月份汶川地震的信息,最好用点什么水淹火烧才显字的技术。” “这……”一帮人面面相觑,你吃多了没事干吧? 不过,有钱就是大爷,人家怎么说你怎么来就是,定制的假文物卖出百万价格,绝对开了历史先河。 “你什么时候要货?” “最迟十天后。”张上想了想说。 “那我们先把手头的其他活儿停下,专门弄你个,你看预定的钱……” “在这里。”张上推出一张银行卡,“谁造得快,造得好,我有额外奖励,还有,各位把嘴都闭严了,要是露了这事,坏我大事,可别怪我找大家算账。” “……” 和姚恩均出了乐平,俩人闲聊着,后头跟着特种小队。 张上这些天的动作他们都看在眼里,队员们有信会地震的,有不信的,但都知道张同学不会无的放矢。 特种小队长上来提醒说:“其实没必要弄这么复杂,你完全可以找一些地质专家,地震研究所的科学家,去汶川看一看就知道。” “呃?”张同学回头,当下醒悟过来,给了自己脸皮一巴掌。 成天接触玄幻人物,难免被影响,做事也向着迷信了,有科学的不用,尽瞎搞。 预测地震是世界难题,至今都没有什么好方法,但如果把一帮专业人士弄汶川搞监测,好赖能提前几个小时知道吧? 但他的计划不会放弃,为了引起国家重视,引起百姓重视,避免大难,还是得把这事炒火热了。 中科院的黄院士正给张同学研发无损检测设备,已经有了很大成果。 接到他电话就是一愣,要高薪聘请地质专家坐镇汶川,你给联系一下。 “你说什么?汶川会有8级大地震?”老黄一脸不信。 “我最近见了好多高人,都这么说。” “这……”犹豫一下说:“成吧,我帮你联系几个有过贡献的地质学家,就算没地震,去汶川看看也放心一些。” “能不能再帮我联系俩盗墓的?”张上说。 老黄无语,但也没多问,只是提醒说:“见了人家不能说盗墓的,得叫考古学家。” “……”挂羊头卖狗肉。 武当山,有很多隐士高人在山中修行。 三百万卖老姚锅炉的那位大神,据说是道教现存辈分最高的人物,时年120岁,光年龄放那就足够唬人。 这一天,在老姚的引荐下,张上终于见到这位老老爷子。 白袜云鞋,气象万千,道袍大袖那么一挥,令人心醉,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 “许天师,这是张上。”老姚客气地介绍。 “唔……”老老爷子摸着发白的山羊胡,打量张同学的面相,想了想说:“小娃娃了不得,福泽深厚,冠古绝今,将来必定飞黄腾达。” “……”您能不装逼嘛,我身后跟着特种小队,就这架势,不用说都知道了。 老姚也有点无语,说:“天师,这次来找您,主要是他买了个从罗浮山墓葬群挖来的炼丹炉,据说是葛洪当年练长生不老药的炉子,想让您给掌掌眼,看看是不是真迹。” “嗯?”许天师面容一变,认真起来,迫不及待地说:“炉子呢?” “抬进来。”张上招呼特种小队把“古老”炼丹炉弄进来。 一个半椭圆形的大肚子火炉,下头三足鼎立,上头开了个大洞当烟囱,丹炉内部有小丹鼎,专业术语又名“神室”,烟囱上部是盛丹砂等药物的容器…… 许天师一看到这东西,当下移不开眼,爱不释手地打量,还将内部的小丹鼎掏出来瞅瞅。 “你什么时候挖到的这个东西?” “最近几天。”张上说。 “看着到挺像回事,不过好像缺了点味道。”许天师对着锅炉耸动一下鼻子,狐疑地说。 张同学心里一咯噔,千算万算,这帮造假的还是不够专业。 只要是个时常炼丹的炉子,水银铅泵之类有很刺鼻的味,盛放药物的容器上头绝对有味道。 张上赶紧解释说:“可能年代久了,上千年的东西,再有味道也该散完了,这炉子没腐成废铁就算不错的。” “有道理。”许天师点头赞同说:“是真是假,我练一锅药就知道,如果不小心把炉子炼炸了,你可别来找我要钱。” “可以,您尽管练。”张上隐讳地笑了。 炼丹过程显得有点诡异。 许天师先斋戒洁顶冠披道,跪捧药炉,还得筑坛烧符篆,炉鼎插置宝剑古镜,各种流程无一不充斥迷信色彩。 看着锅里的硫磺等物慢慢蒸馏,化成一团屎黄色浓稠物,呛鼻味道险些把张同学熏晕过去,还伴随着黑烟滚滚,简直活受罪。 受不住,就出去了。 “怎么可能?”没一会儿,屋里传来惊呼…… 张上和老姚掩着笑赶紧跑进去,一看,也呆滞了。 这帮造假的还真他娘有水平,钱没白花。 只见锅里的丹药没练成一团,都无缘无故贴着锅底,变成字迹了。 古朴文字令人目眩神迷,东晋用楷书,所以大家都看得懂。 “吾抱朴子。丹阳郡人士,受封关内侯,隐于罗浮山炼丹。今忽天人交感,丹成与否归咎于命,世事亦归咎于命,遂预知后事,时年见此文者,需警醒世人,汶川之地,皋月,天翻地覆矣。” 一看出现这种字迹,许天师当下疯癫了,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对道学的信仰坚定不移,搞迷信,信天命…… 焦急地问:“我们国家有叫汶川的地方么?” 张上:“有,在蜀地阿坝藏族自治州。” “今天几号?” “2月1号。” “还好还好……”许天师心有余悸地说。 “天师,天翻地覆应该是说汶川有地震之类的自然灾害吧?”张同学明知故问,装无知。 “对,就在五月份。” “那我们该做点什么啊?” “我去找我师兄说说,他应该可以管事的。”老老爷子想了想说。 “您师兄?” “他在皇城里当国师,专研地理建筑学,给大人物们看风水,有些话语权,你这丹炉借我一段时间怎么样?” “这……”装作为难的样子,咬了咬嘴唇,忍痛割爱说:“好吧,为了汶川百姓,丹炉送您了,可要帮我和国师大人美言几句。” “可以,小娃娃心地善良,等拯救完百姓们,我把师兄介绍给你认识,有他帮你消灾祈福,自得生活如意。” “那谢谢您了。”张同学心里笑开花,就知道这些老怪物没一个简单货色。 出了武当山,张上心里猫抓似的,想不通那些造假的怎么搞出来地字迹,这么神气,连120岁的老怪物都能骗到。 一个电话打过去,知道了原理,险些被口水咽住。 将吸铁石碾碎,吸附在锅底内部的夹层里,然后拼成楷书文字,古代这些炼丹的不是水银就是铅泵,只要炼丹材料有金属属性…… 这一招简直天衣无缝,除了知道内情的几个人。别人想弄懂原理,除非把锅砸了,将好好的古董炼丹炉损坏。 人民的智慧果然无穷无尽。 许天师隐居武当山好多年,从不理世事,如今却突然出山,在修道界引起波澜。 这一天,皇城外来了个胡须发白,直打喷嚏的老神仙,外界的空气真烂,他这装扮不知道还以为是拍戏呢。 而他带来的炼丹炉在皇城里造成极大轰动,连几位最高领导人都闻风而来。 但都没有发表意见,只是把老神仙好生安慰,然后暗中吩咐下头人去查这件事。 ……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地震事件愈演愈烈。 河湳安阳殷墟遗址,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在此进行发掘,从这个商朝的大墓里发现祭祀遗迹多处,坑内填灰土和完整或被肢解的人和动物,还埋藏着大量卜甲。 其中有一块卜甲,考古专家用手电筒照面,清理灰迹的时候,发现了非同寻常的事情。 正常在阳光下看,卜甲什么都不显示。 但只要用灯一照,上面会显示象形文字,其中“汶川”二字却与现代文字如出一辙,后面跟着三条波浪曲线…… 把这东西交上去,再加最近发生关于汶川地震的事,简直不要太明显。 还有王木木,这些天手持青铜剑,上面刻着古老文字,找遍我国鉴定专家,还有故宫里的鉴定大神,国家博物馆的老师傅。 说这剑是真文物的达到百分之六十,并且,这些人相信自己的判断,就相信会地震。 接着,以各种方法,唐三彩瓶内藏字迹,无字天书显神字…… 一处又一处“汶川地震”被发现,再加张同学暗中买水军炒作,大量曝光各类图片,编辑各种奇幻故事,关于地震的事情充斥网络,直接轰动全国。 引得汶川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有人直接离开故乡,有人死守家园,都在等五月份的到来。 如此兴风作浪,把地震事件炒得满天飞,终于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 但官方却没有立马出面否定谣言,法不责众,张同学发动的这些大爷们各个影响力庞大,不得不顾忌。 而且,万一人家真预测出地震了,官方却给否掉,那不是自己打脸吗? 三晋能源总公司。 “苗叔你找我?”急冲冲进门,见老苗不说话,接着问:“最近关于地震的事,你听说了吗?” 张上怀揣小心思,想通过老苗找高层对话,让官方出面疏散汶川百姓。 “听说了。”苗克邦站在窗边,透过玻璃窗注视外边的风景,回头直直地看着他说:“你玩过了。” “什么……?”张上心里一颤,赶紧装傻。 “人为痕迹太明显,就这两个月时间内,一下子集中出现那么多古董提醒地震,还有那些装神弄鬼搞迷信的人,异口同声说五月份8级地震,以前怎么没有这些?” “大概以前时间不到吧,老天爷不忍心看汶川百姓受苦。”死鸭子嘴硬。 “国家机器想查一件事,尤其是我们国内的事,探囊取物一样,找那几个带头搞迷信的一问就知道,都说是你让他们这么谣言的。” “这……” “正值奥运会开办之际,汶川地界发生小规模骚乱,犯罪案件急剧增加,再这样谣传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离开汶川的人多吗?”这才是张上关心的事情,相比那场大地震,几个乱子真真不值一提。 “他们离开汶川能去哪?你这么一搞让汶川损失惨重,经济发展急剧下滑,商铺大量关门,十里空城。” “五月份真的会有地震!”张上笃定说。 “你怎么知道的?不要告诉我什么神入梦中。” “苗叔,你信我一次,我不是为了自己,是真的会地震。”张上有点哀求地说,眼眶发红,为汶川百姓而哀求。 他做出这么多努力,甚至拿朱新宁的钱挥霍,失了自尊,如果官方出面证明是谣言,所有一切都得功亏一篑,死伤几十万人啊…… 苗克邦听他这么一说,沉默了。 这孩子品性很好,从不做蝇营狗苟之事,对人真诚,值得信任。 而且总是事出有因,只要不是神经病,都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吧? 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但是,上头不会听这些,也不会像他这样信任张上。 “你得给一个让上头信服的理由,不然我也压不下这事,还要解除你副董事的职务,把你交给公安,甚至判刑。” “我可以见见上头的人吗?”张上鼓起勇气说:“我会让他们相信的。” “这……”苗克邦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帮他一把,“我试试帮你安排吧,这几天你先回家把该看的人都看一看,不然往后再见,说不准就是大狱里了。” “我懂。”张上异常坚定。 如果可以让汶川百姓免去苦难,判他蹲几十年牢都可以,这不是伟大,也没那么无私,只是重生一回,张上发觉了自己的使命。 愿以此身报家国。 第190章 枉入红尘若许年 西溪国家湿地公园。 《非诚勿扰》大部分镜头都在这里拍摄。 本来张上不想打扰朱曦工作,姑娘未来要走清纯路线,绯闻什么的不太好,他来探视会损坏姑娘在其他人眼里的印象。 可他如今危在旦夕,天堂地狱只在几天后,如果不能赢得领导人的信任,整个汶川会尸横遍野。 搅风搅雨,散布谣言,会受到惩罚,从黑金帝国的掌权人变成一个小老百姓,有牢狱之灾。 他也没有任何令上头信服的理由,即便你说你是重生来的,后知十多年,可是谁又会相信你呢? 走到这一步,张上想了想,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吃饱了没事干,多管闲事惹的。 朱曦在剧组里的戏就只有坐椅子上的一段对白,一天就能拍完,但愣是要跟组好几个月,挺蛋疼的。 张同学的到来令剧组演员们傻了眼,这派场跟他娘国家领导人出行似的,前后左右全是保镖…… “诶,你们要干吗?”见他要冲入拍摄地,剧务有点怯怯地,但还是过来拦人了。 “我找朱曦。”张上心情不太好,笑不出来。 “今天有她的戏,走不开。”剧务看了看手里的拍摄计划说。 “那我进去看看,不打扰她,可以吧?” “这……”瞅了瞅张同学这架势,没敢说话,把路让开了。 今天的朱姑娘有点老……雪白皮肤被化黑了一些,扎一个很有妇女风韵的发型,戴俩白色耳钉,穿着挺凉快,正和葛大爷试戏。 她坐的位置正好面对走过来地张上,当下怔了怔,没接上词…… “停。”小钢炮有点不耐烦,即便没有正式开拍,可你这心不在焉的怎么能演好。“朱曦你怎么回事?” “对不起对不起。”朱姑娘赶紧站起来鞠躬,眼里满满的歉意。 小钢炮才要训斥,眼角余光瞄到张同学,当下噎住,愣禁了声……这位大爷谱大,架势也大,资本更大,惹不起。 “冯导。”张上客气地打招呼。 小钢炮挤出一点笑容,让自己声音放缓和说:“来找朱曦啊?” “嗯,有点事,给您添麻烦了。” “有事你俩先忙,我再鼓捣其他镜头。” “那谢谢您了。”说着,探手招了招朱姑娘,在一帮烂小伙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俩人并肩子走出剧组,在荷塘边散步。 “哥哥,汶川真的会地震嘛?”朱姑娘担忧地问。 苗克邦已经告诉她一切,张上在奥运会期间搅风搅雨,破环我国团结安定的氛围,上头要收拾他。 “会地震。”有点悲哀地说。 “其实你可以不用冒险,直接找苗叔,让他和上头讲就好啦。” “没用的,空口无凭,没人会信。”顿了顿说:“现在经过炒作,好歹汶川百姓相信会地震,能走一个是一个吧。” “可是……”朱曦没说出口,你这样会牺牲你自己的。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现在总算培养出点家国情怀,逼格上升了。”张上自嘲地感叹。 “上头要解释,哥哥你想好理由了嘛?”朱曦依偎着他问,脸上满是担忧。 “赌一把吧。”张上目光虚浮说。 “赌?”姑娘抬头看他。 “嗯。”犹豫了一下,想解释什么,又没法说出口,惆怅得肝都烂了。 朱曦没再多问,只是回房车里卸了妆,面对面坐他腿上,努力想逗笑他。 …… 朝光露水,晨曦霞雾。 湿地酒店。 朱姑娘俯身躺着,左腿大岔开,光不溜丢的在大床上酣睡,怀里抱着挤成一团的棉被,当作抱枕,雪白柔嫩的身子可以令任何男人流鼻血。 似乎自从接手黑金帝国以后,张上睡眠就变少了,夜里失眠成了常事,望着天花板到天亮。 和姑娘缠绵完后,盯着她看了大半夜,还是没有睡意,早早起床去公园跑步,然后帮她从餐厅带回来包子老豆腐。 见姑娘还在睡,他半爬在床边,心中充满柔情,盯着她精致的容颜,梦里还在笑,大概以为这团棉被是他吧…… 耍坏似的伸出手去,捏住姑娘胸前粉红嫩嫩的小米粒细揉慢撵。 “唔……”姑娘呻吟了一声。 自从被张上开发过以后,她就变得很敏感,胸口痒,本能挺了挺胸脯,然后去挠,直到发现那只坏手。 “哥哥……”小手探了一下,搂住他的脑袋。 张同学很上道的往床上一挤,任由她两条修长软润的大长腿夹住自己的腰,像树袋熊一样挂着。 “不早了,起来吃饭吧。” 帮她把散乱的秀发捋在脑后,露出天鹅般的细颈,然后附嘴上去,从锁骨开始顺着细细地血管向上舔弄,所过之处口水如河。 姑娘当下受不了,白嫩颈脖一缩一缩,想躲开却又舍不得,呼吸变急促。 哼哼唧唧地睁开眼睛,十指插入他黑亮的头发根里,像小猫松展爪子一样,一下一下地碾放。 张上突然把她熊抱起来,四目相对。 朱姑娘抿着嘴唇,努力和他对视,结果不到三秒就羞羞地低下头,心中哀叹,这辈子都被吃死了啊…… 而张上发现,自从他破了姑娘身子那天起,朱曦看他的眼神中有了像妻子一样的温情。 那是一种依恋的缠绵,一种飘渺的悱恻,是青春少妇才会有的大胆狂热和温柔娇羞合成的情丝,超出了男女朋友的界限,大概那就叫“死心塌地”吧。 就像嫁人的姑娘,除去他老公,对其他男人都死心了。 “吃饭吧。”亲昵地顶了顶额头,两手捧着她丰满地屁屁向餐桌走,也不知道今天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这样。 …… 太谷。 三年时间,张志伟从一个开出租车的贫苦人家,变成如今太谷人口中的“巨无霸”企业家,成了名门望族,也成了一段传奇。 弓长上娱乐城,如今在三晋各县市已经开了21家分店,其中超市的利润最大。 张爸手下的小食品厂有17家,全是制作小零食的。 比如蛋卷、猫耳朵、虾条之类,不需要配方和专利,有一套设备就能生产,在网上和自家超市里卖,销量还不错。 细细一算张家的资产,总资产过两亿。 但尴尬地是,欠银行将近一亿贷款……好在张爸还应付得来。 我国企业家群体不靠银行贷款的基本没有,时间就是金钱,抢占市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只要产业越滚越大,即便将来倒闭了,把贷款一还,剩下地都是自己的……当然,这是做实业的前提下。 贾堡村,老宅。 屋檐外边又加了一层彩钢瓦,向外扩充出一个棚栏的位置,可以遮风挡雨,却将屋里显得愈加黑洞如窑井,令人心情压抑。 张上回来,姥姥和姥爷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三个女儿,没有儿子,大女儿的孩子就是最得宠的那个。 前几天县里给出通知,如前世一样,为了修建108国道分支,老宅所在的一条街将被整体拆迁。 “拆迁户”这词代表着一夜暴富。 三个女儿都被叫来商议这事,看和国家要多少钱合适。 只有张上清楚大伙高兴得太早了,说要拆,可落实下来是五年后。 那时姥姥早已犯了脑梗,瘫痪在床三年,在拆迁款下来的前几个月病逝。 姥姥走了的第二年,姥爷前列腺变严重,在医院不堪每天扎针受罪,愣搁家挂着尿袋子躺了三个月。 吃不下饭,尿不出来,然后奄奄一息,将拆迁款给三个女儿分了,脸色逐渐发黑发青,几天后就没了声息。 “上子,他们说你当煤老板去了,是不是真的了?” 姥爷仰躺在炕上,左腿搭右腿上,一手拿芭蕉扇摇啊摇,悠闲自得。 “嗯,帮朋友管煤矿,也算个小煤老板。” “外爷跟你说,能行的话最好还是上学,你还年纪小,有文化以后再挣钱才能发家快。” 炕边,张同学老实接受教育,“嗯,我知道,我那朋友再过几个月就差不多回来了,他回来我就继续去一中上学。” “你要是能考个大学,咱杨门在贾堡就长脸了。” “……”考是肯定考不上的,不过可以捐个大学生,再搞个研究生文凭,再运作一个博士…… 如果还想上的话,博士后也是小菜,直接给清华北大当客座教授都是小意思。 到他这个高度,其实学历完全没有意义。 “上子,吃饭了。”隔壁西屋,姥姥称心地喊。 “马上来。”张同学应着,然后等姥爷下了炕才和他一起走。 一家人闲聊着,对拆迁这事各抒己见,二姨和三姨欢腾得不行,脱贫致富只在眼前。 杨芯偶尔也插嘴,但只口不提“赔多少钱”的事,她对拆迁款没想法。 张上看着一桌丰盛的菜,没什么食欲,最近心理压力太大,没当着众人的面愁眉苦脸就不错了。 二姨一边吃,一边偷瞄张同学,见他只看不动筷子,作势端起杯子仰头喝饮料,挡住脸,说:“上子现在厉害了,天天山珍海味大鱼大肉吃惯了吧?看不上咱们家这粗茶淡饭了。” 张上一听这话不对味,赶紧解释说:“二姨不是的,我来的时候才吃了一堆零食,还没消化。” “你当了煤老板见的都是有钱人,去的是高档场所,看不上咱们这饭也正常。”将杯里的饮料喝尽,放下说。 张上没再搭话。 把她顶得不高兴了说你不尊敬长辈,会坏了饭桌上的和谐气氛。 可贬低自己奉承她,会越让她得寸进尺,索性就默认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因为她说得好像有点小道理。 以前总觉得肚子里成天空空的,吃了就饿,见这么一桌好菜好肉,可得敞开了吃好几碗。 现在肚子里油满了,看见什么都不香。 满汉全席虽然没有全部吃过,却也没少吃稀罕玩意,到了饭点吃不上饭也不觉得饿。 即便一天不吃饭,也不是肚子先饿,而是先头晕,大概这是害下富贵病了。 姥姥和姥爷即将遭遇病痛的折磨,张上不会无动于衷。 称他现在还没有锒铛入狱,还管着黑金帝国,利用权柄让马城鹏从帝都301医院请了专家上门,给两位老人全面检查身体。 二姨三姨也死皮赖脸跟着凑热闹,明明没病,却死活见不得人家说她俩好。 非说最近腰疼了,头疼了,这样那样让给看看,把老专家整无奈了…… 接着再去奶奶家,给爷爷奶奶也检查一通,该吃药吃药,该疗养就疗养,这点看病钱张志伟还是有的。 白静现在已经荣升为太谷娱乐城分部的总经理,手下管理两百号人。 大概是为了工作方便,增加英姿飒爽的职场丽人感觉,白姑娘把一头长发弄成了剪发头,将脸颊显得愈加清纯可人,给人感觉很干净,很清新,很好看。 此刻姑娘正在超市里批评着一位男员工,脸一绷,总算有点总经理的威势了,把那员工吓得大气不敢出。 张上在货架空隙后边看着,心里笑了笑,其实这样挺好的,还是不要露面了,徒增伤感。 至于白静喜欢他……见得少,关系自然就淡了,这次说不准得判他十年八年,等再出来,大概她也嫁人了吧。 默默走出超市,本来还要去看看柳琴和贾嘟嘟,但想想还是算了,没太必要。 太原。 迎泽区一栋写字楼里,孟苓带领她组建的网络精英团队,已经将“长上网”初步搭建成功,正在进行上线前的最后测试。 分为购物区,博客区,生活服务区,分别对应以后的淘宝,微博,美团。 可能还会衍生出音乐网站,像QQ音乐之类,还有视频网站,像爱奇艺那样的,杀毒软件,像360那样的…… 张上心很大,有点小钱放不下,打算把后世的牛人怼一遍。 可是如今看来,很有可能出师未捷身先死,理想是美好的,先过了当下这一关再说吧。 “呦,张董这是怎么了,垂头丧气的,被女朋友甩了?”孟苓永远那么有诱惑力。 朦胧的眼眸,声音酥软得柔情荡荡,欲拒还迎的冰山气质令人心里痒痒却又无法得到,鲜红丰润的玉唇里露出一排均匀而闪亮的牙齿,让人有股忍不住的想法,想要品那香唇间甜蜜芬芳的滋味。 “甩到没有,就是捅破天了,说不准得在牢里度过下半辈子。” “什么?”孟苓吃惊。 “如果我进去了,你就跟着朱曦吧,我的商业帝国梦想有一半在你身上,另一半在黑金帝国的财富身上,没有庞大资金,网站运作不起来。” “我和她不熟。”孟苓对朱姑娘有淡淡的敌意。 “不要耍小性子。” “哦……”瘪瘪嘴,有点委屈。 第191章 时代在拿来主义 黄井盖三人被特种小队拉了出去。 办公室里还有27人,却静得宛如时间都停滞了一样……仿佛只要一点喘息声就能将这平静击破。 连和张上关系最好的彭海柱都努力屏住呼吸,好似定身一般,不敢有任何一点反应…… 此刻的张上威势滔天,所有人都怕惊扰了这头“老天爷”,怕他再拿出一份免职书,啪,那么一盖戳,你所有牛气的本钱都将烟消云散。 “闹够了吧?”张上再问,见没人顶嘴,满意地点头说:“盛极必衰是常理,煤价已经到顶峰,供过于求必定下跌,你们看现在的三晋,环境污染到寸草不生,挖煤的地方不见天日,黑口子满地都是,国家怎么会不管?”” “你的意思……”彭海柱小心翼翼地说:“有内部消息,老苗给你通知了?” “没有,但我肯定不出半年煤价必定跌得惨不忍睹,甚至有矿都不准你再挖,不然整个三晋都得变成荒土。” “……”理由有点牵强,不足以说服大家,但当下没人敢反驳。 张上:“煤炭行业太单调,也太低级了,你们当这么多年煤老板,钱有得是,但尊敬你们的有几个?” 彭海柱:“你的意思是把矿卖了,大伙一起转行做受人尊敬的行业?” “对,我已经给大家想好一条出路,除了煤炭行业,时下最挣钱的就要属房地产,稍后会成立地产公司,但我们不建楼盘,不搞居民住宅,只在全国各县市建大厦,我国有1300个县,我们要全部建满,成为巨无霸型的商业公司。” 张上描述美好蓝图,把只知道挖煤的矿长们听得心驰神往。 一般人说这话那绝对是吹牛逼,但黑金帝国资本雄厚,去年光卖煤就挣了将近一千亿现金……实现张上的目标小菜一碟。 一个县投资一亿,都只是一句话的事。 “建那么多大厦有什么用?”闫更生插嘴,想不通。 “开超市,开娱乐城,发展快递和外卖行业,等等……” 讲了一通,张上渴了。 “这个话题三天三夜都讲不完,就告诉你们点实际的,到时候每个省都需要一位老总,总领省内所有大厦,只咱三晋就有119个县,你管这么多大厦,那是多大的权柄?” 端起桌上的水杯,吹了吹漂浮起来的茶叶末,喝一口润润嗓子,接着给矿长们洗脑:“那时候,你们摇身一变从暴发户变成企业家,可以不用再藏着,而是光鲜的活在新闻里,活在人们称赞中,每天上高峰论坛,走哪都是人上人。” “这……”一帮人抓耳挠腮,被撩起了兴致。 但变革从来都不容易,大部分矿长只当笑话听。 有现成的矿不挖,有可以富裕十代人的产业不懂守护,转行去鼓捣房地产,隔行如隔山,哪有嘴里讲的那么容易? 不过也有几位精明矿长起了异样心思…… 眼瞅张上是一定要卖矿了,朱新宁不在,朱曦和苗克邦又不管事,没人能让他改变主意。 全国有34个省,就是说有34个老总的位置,张上指定要塞他的人,而且不会少。 除去被开除的黄井盖三人,竞争还是很激烈,一定要早做打算……先预定一个位置再说,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张上没卖成煤矿,咱还是矿长。 他要是真转行搞房地产了,咱就变成省区老总。 …… 成功化解矿长们的刁难,瞅着他们一个个出了办公室,张上也算松口气。 暂时还需要仰仗他们,毕竟煤矿还没卖出去,一旦这些矿长真不做事了,乱子够你焦头烂额的。 这次回家他也算看出来了,想让老爸凭自己的能耐把娱乐城发展起来,开遍全国,没有十年时间根本做不到。 即便发展起来也是给银行当傀儡…… 时间不等人,深思熟虑之后,还是让朱新宁的产业插一手吧。 …… 闫曼尼自从和张福分手后就一直单身,以前的穷男友三番五次回来找她,也懒得搭理。 因为她心里清楚,迟早有一天父亲会再让她出马…… 知子莫若父,同样,她对闫更生的性格也无比了解。 豪华别墅里,黄金撑天雕龙柱极尽了人间奢华。 “叫我回来什么事?” 闫曼尼三七分的长发丝滑飘逸,皮卡丘短T恤,黑色中短裙,到大腿中部,皮肤白皙,很有时尚丽人的气质。 但对她亲爹的语气却很不耐烦。 “今天黄井盖和赵庄、后沟,三个矿长都被免了。” 闫更生一脸惆怅,在客厅里踱步,掌心里捏着两个玉蛋子,在指掌间来回转着玩。 “跟我有什么关系?”往沙发上一坐,两臂抱胸,左腿抬在右大腿上,翘着二郎腿,偏过脑袋去,不给好脸色。 “你爸我无能啊,斗不过人家,还被吃得死死的,不过好赖生了你这么个闺女……”老闫感叹。 “有话直说。”撇了撇嘴,懒得听废话。 “这张上是个大才,你跟了他,下半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疯了?”闫曼尼猛地注视父亲,“你不怕朱曦找你麻烦?” “以前怕,现在不怕了。”闫更生呵呵一笑,“人都会成长,也会互相比对,以前朱曦比张上霸气,自然得让着人家,现在这张副董可比朱曦厉害多了,只要他护着你,朱曦不敢拿你怎么样。” “你能不能别总寻思这些歪门邪道?”闫曼尼烦躁得不行。 “你爸我就这么点能耐,要不你给爸想想办法?” “……”我要有办法,早离你远远的了。 …… 张同学耗资上亿投资无损检测设备,时隔一年,材料研究所的黄院士终于出了成果。 看着仪器屏幕上显示的数据,超声波将铁管的大小,密度分布,缺陷部位等等展现出来,张上总算松了口气,钱没白扔。 不说好不好卖,研究人员们苦了一年,先在雷霆会馆给人家搞个庆功宴再说。 同来的还有好多学术带头人,这专家那教授,一帮人可算寻着大佬了,使劲给张同学洗脑……想要钱。 他们的专业知识张上真听不太懂,但是只交谈两句,就能听出好多人言语间的粗俗鲁和低素质。 像村里人一样,开口老子,闭口他爹,真是令人开眼了,跟那些矿长有一拼,甚至还有不如…… 矿长们好歹会活跃气氛,会讲黄段子,会逗人乐,这些教授们语言干瘪得像老农,鼓起勇气讲点段子也是盗版的,要么虎头蛇尾,要么笑不起来…… 其实张上想想也能理解。 这波人都是五六十年代出来的,除了专业知识,真“没文化”,也谈不上教养,但不可否认他们对国家的贡献。 黄院士喝得五迷三道,一脸酒汗,打着饱嗝,站都站不稳了。 “张总啊,我们国家如果多出点你这样的良心企业家可就好了,何愁高科技不发展啊。” “您客气了,我也不是白投资,下一步建个工厂,先把产品上线了再说。” “我回去就给你整授权。” 老黄吊儿郎当,头在脖子上都挂不住了,感叹地说:“他奶奶的,我们国家那些搞汽车,搞电动,搞机械的企业,连个好发动机都模仿不出来,全都得找外国人进口,这帮人都是他娘二愣子,真该让我去研究发动机。” 顿了顿,两眼眯瞪着张同学,指手画脚说:“要不你给我投资点钱,咱再玩一把发动机,爆了洋鬼子的专利,走他们的路,让他们全歇菜。” “……”您可别忽悠我。 即便在2018年,我国也没研究出什么高技术发动机,国产车全都挂羊头卖狗肉。 他们就算再愣,也是十年时间呢,十年都研究不出来,您这是摆明了坑我。 想了想,张上直接转移话题,“我们国家的人这么聪明,全世界都知道,为什么干不过洋鬼子?” “这就是教育的问题了,我们呐,树大根深,文明深厚,才走出古代一百年,血液里受古人影响,学生只会求取功名,只会考试,说是上学,其实是练记忆力,练写字去了,思维受了禁锢,也就创造不出东西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张上点头。 “可不嘛,没有创新能力,哪来的高科技?连仿造洋鬼子的技术都快没了。” “这个应该不会差吧?”张上不认同了,“咱的模仿能力可不弱,您不就破掉洋鬼子的高科技了嘛?” “我七十岁了,中科院都没几个比我强的。”嗝了一声音说:“就算仿造人家的,比如开保险柜,你要连钥匙都不认识,还仿个屁。” 顿了顿,气不过,人喝酒壮胆,指着张同学的鼻子说:“你们这些人也是,就知道挣钱,就知道急功近利,就知道抢钱,抢市场,逼着我们搞拿来主义,玩网络的不寻思开发自己的系统,就知道用人家的,卖手机的不寻思造芯片,就知道进口,卖德克士的不知道打自家品牌,就知道加盟,卖……” 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弱,往椅子上一瘫,倒头就睡了…… 张同学很惭愧。 可是,他虽然有钱,但钱并不是万能的,还是先从我做起吧。 娱乐城不加盟德克士了,有那每家五十万的加盟费,老子开一百家的钱都他娘够在央视打半年广告了。 反应就他那模式,快餐嘛,炸鸡薯条,不需要专利也不侵权,搞他娘的。 不就是鸡肉猪肉什么的嘛,老子花两亿自己搞个大型养殖园,能带动上千人的就业。 再分开喂饲料的,和不喂饲料的,自己吃着放心。 后世丁三石不就养猪呢嘛,还上了世界互联网大会,卖得挺不错,咱把他的路走了,给丫添堵…… …… 张志伟在临汾洪桐的第21家娱乐城马上开业,有张同学罩着,这片地上老张可以横着走。 开业前几天,张上一个电话把老张弄懵了。 儿子要养猪! 放着好端端的煤老板不当,不务正业,要回乡养猪,还要开工厂,生产什么检测设备…… “爸,你别加盟德克士了,浪费那钱,咱自己搞个品牌就成。” “没那么简单,德克士是洋玩意,在咱国家名声大,老百姓稀罕,才能挣上钱,要是咱自己开能不能卖得动都两说。” 张爸如今不是从前的农民,企业家一枚,见得多了,做生意多了,有自己的想法和考量。 终于成长到不再需要张上的指点,也能有主见了。 “不怕,你在咱太谷联系两个养鸡场和养猪场,签长期合作协议,原材料不成问题,炸鸡也没技术含量,等开了以后,咱推出外卖模式。” “外卖?”张志伟挠了挠头。 2008年,外卖这词还是挺新鲜的。 智能手机没有大普及开,手机APP这词是什么意思,大概都少有人懂,离网上订餐的时代还差五六年。 “对,外卖,先找个精干小伙当外卖员,让他们在店里等着,有人打电话订餐就让他们去送,一单一块钱,等名声打出去,用得人多了,再多招人。” “我觉得还是不行。”张爸摇头说:“要是加盟德克士,一开业就能天天爆满,半年能回本,如果自己搞外卖,没两三年时间发展不起来,说不好还得赔钱,不合算。” “……”我爸得了急功近利病,张上心想。 社会大环境如此,利益作祟,能沉得下心的企业家终究太少。 想了想,这是自家产业,甭谈什么长远发展和拿来主义,不挣钱贷款都还不起,没办法了,只得说:“那洪桐这家先别加盟了,试一试外卖模式,如果实在不行再加盟德克士不迟。” “这……”张爸心疼死了,但奈儿子没办法,只得说:“那要不你先来盯着,教教洪桐店长怎么搞,让他熟悉一下。” “行。”张上应着。 心想正好,躲你们远点,省得一堆大佬成天托关系找他,买煤矿了,谈交情了,您便宜点呗? 正想着,耿彦波来电话了…… 第192章 富贵又何为 依旧是那辆差不多要被修理报废的哈飞路宝,经常漏油,左后门的车窗玻璃都摇不下去了。 张上没想过换车,就先这么开着吧……反倒是这车成了他的名片。 三晋有一怪状,前后两辆东风猛士像肌肉爆破的怪物,夹着中间那辆破烂小哈飞,有皇帝保护乞丐的幻觉。 星河湾大酒店。 能请动耿彦波说情地不是简单角色,张上隐隐有感,大概是国企煤矿的大佬找他。 “张上来了,快请坐。”耿彦波立在房门口望眼欲穿,像寻着食的猫一样,热情接待。 他以前见张同学还能摆起一股长辈的架子,往那一坐,不动声色。 如今却端不住了…… “耿叔。”客气地打招呼。 “给你介绍一下,这三位是神华,中煤,同煤的老总,听说你要卖煤矿,这不得赶紧找你拉关系吗。”能把张同学请来,耿彦波面上有光。 我省特色,煤炭经济主导一切,如果普通煤老板是官商道通吃的大爷,那面前的张上就是主宰一方的皇帝。 张上对三位老总逐个点头,算给了回应。 “张董,我们三个这次冒昧找你来,也是挺无奈的。”神华老总起立,主动给张同学倒了一杯茶,姿态摆得很低。 “唔?”张上没喝,疑惑地吱了一声。 “上头给我们下了命令,不准资源外流。”轻描淡写地抬手,请喝茶。 这句话,直把张上惊了一下,神华老总在警告他! 上头下这种命令,那就是让国企煤矿必须拿下黑金帝国要卖的煤矿,保护国家资源。 同时,也告诉他,把外资外商引来让煤炭资源外流,小心大厦将倾。 要卖矿,可以,但必须卖给国企。 心里惊,但张同学脸上却丝毫不动,应承说:“但有三分奈何,我这种爱国青年,当然倾向把矿卖给国有企业。” 顿了顿,假装小声嘀咕:“只要你们不黑心……” “啊哈哈……”中煤老总爽朗一笑,“小伙子有意思,咱们开诚布公,废话少说,你那五座矿,我们三家各要一座,连矿工带护矿队全部都要,剩下两座,我们中煤和同煤要百分之51的股份,剩下的给别人留点汤。” “那您出多少钱啊……”张同学笑眯眯地问。 “你们对那五座矿的估价是多少?” “红崖煤矿年产千万吨,储量还剩下一亿吨,现在煤价580块钱一吨,折一半,估价290亿。” 还没说完,同煤老总就摆手插话,“价格高了。” “那您给红崖的估价是多少啊?”张上反问。 “最多145亿。” “您要是这样,咱就没得谈了……” 张同学心里大骂,你他妈到会砍价,直接砍一半,老子又不是非卖你不可,国企多了去了,不信你们内部没竞争。 “那小伙子你想要多少?”同煤老总一脸油光,倒三角眼,怎么看都像不怀好意的老狐狸。 “200亿,少一个子,我现在就走。” “……”三位老总面面相觑,有点难以置信。 这价格实在低。 坐地起价是谈判手段,他们对红崖的估价在220亿左右,张上却只要200亿,这么低的价格让他们思维都呆滞了。 一句话就少了20亿啊。 三人心里暗想,这么着急把煤矿出手,很可能是上面给黑金帝国施加压力了,才能让他贱卖资产。 “红崖煤矿,我们同煤要了。”当下激动得一拍桌子,恨不得连合同也当场签了,深怕张同学反悔。 “你其他煤矿卖多少?”神华老总和中煤老总迫不及待地问。 “三交河煤矿,带洗煤厂,400。”张上伸出四个指头。 “350一口价,下个月就签转让合同。”神华老总嘴皮子合不上,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 “……”张同学脸皮抽搐,把几百亿资产当卖菜的卖,一句话就少几十亿,也只有咱能把生意谈成这样。“成,下个月找苗克邦签合同。” “白龙煤矿呢?怎么卖?”中煤老总身体前倾,跟乌龟似地伸长脖子,眼巴巴瞅着张同学。 “280一口价。” “爽快,我们中煤要了。” “……”你他妈能不要吗,我这价格比你们估价底线都少二十亿,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不过……等几个月后煤炭改制开始,煤炭价格大跌,有你们哭的。 其实这种普通煤矿产出来的煤并不好卖,除了再进行深加工,或者老百姓烧炉子用,用处不多。 用煤大企业都不用普通煤,用得都是五号煤,精煤,肥煤,燃度超高的那种,才能把炉子烧到上千度。 这些特殊煤矿张上会留几座,比如安太堡煤矿,长平煤矿,督图村煤矿。 即便在十年以后,焦煤价格也还保持在1300块一吨,利润没那么大了,但不发愁卖。 剩下的赵庄煤矿180,后沟煤矿230,但都需要找合伙人,国企占51的股比,可以绝对控股。 谈完了,张上故意露口风,说接下来还要继续卖矿…… 仨老总一瞅,这得赶紧巴结人家啊,不然张大爷不爽,可就没这种便宜占了。 出了酒店,本来说要去娱乐一下,但张上拒绝了,和仨老总在楼前停车场寒暄告别。 眼角余光瞄见马路牙子边上有个白发驼背的老奶奶。 左手拄一根粗木磨成的拐棍,右手拿豁口的黑漆瓷碗,目光怯怯地注视张上他们。 想过来,但仰头看了看这奢华地五星级酒店,又没敢。 张上开车门,一只脚准备上车,一只脚踩在地上,看见老太太,不知为什么,心头涌起一股酸涩…… 子孙不孝,生活不易。 随手从兜里掏出仅有的几张崭新大钞,小跑着来到老太太跟前,半躬身子,双手合了合,把钱塞给老太太,不多言语,转身上车走了。 仨老总神情诧异,互相瞅了瞅,也来到老太太跟前。 神华老总搓了搓手心,喊声:“大娘。” 然后从裤兜里拿出钱包,除了证件银行卡,半沓零钱全给了老太太。 同煤老总正用纸巾擦着额头的油光,一看这情况,上来招呼说:“大娘,走,我请你吃好东西。” 老太太连连摇头。 中煤老总沉思一下,拿出电话讲两声,说:“大娘,我给您联络敬老院,稍后来接您,一切费用我来出,您安心住着。” 老太太的指甲死死抠着拐棍……目光眺望,那离去的破烂汽车。 第193章 吐炸鸡 娱乐城洪桐分店。 县里第一家大型超市终于开业,县太爷亲自莅临剪彩,同来的还有一位丽人姑娘,闫曼尼,她家就在洪桐。 对这位姑娘,张上没有任何想法。 堂哥张福曾经的女朋友,他是绝对不会沾的,受不了…… 再者,她是闫更生的闺女。 老闫这人心思不太正,爱钻营耍滑,要是动了他姑娘,就得像嘴里吃了牛皮糖,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尽管张志伟有点诧异这姑娘是谁,怎么无缘无故出现在自家剪彩仪式上? 却不好多问,可能是县太爷的闺女侄女之类,来凑热闹。 “张叔叔您好。”闫姑娘很有礼貌,一颦一笑气质优雅。 张志伟怔了怔,狐疑地问:“你认识我?” “我和您儿子张上是……朋友。”语气扭扭捏捏,脸红红的,娇羞如云,就像偷情的俩人见了爹妈,难为情。 “……”老张呆滞,儿子谈女朋友了? 不过,这姑娘打扮得有点风骚啊。 肩膀连个遮物都没有,露个大白膀子,下身一花格小短裙,稍微一弯腰,大概屁股就露出来了。 相貌虽然可以,可咱老张家不欢迎这种,得像白静那样干净清纯的才行。 闫曼尼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用错了地方,只一眼老张就把她判了死刑…… “爸。”张上从远处走来,瞧见靓丽的闫曼尼小姐也在,怔一下,点头示意,没什么亲热劲头。 张志伟有点弄不懂俩人的关系,抠了抠腮帮子,索性不再多问。 “那个……真巧啊。”闫姑娘语调绵绵,其实她只是想借机给张爸留个好印象,没想到张上也来了。 “是挺巧的,你最近忙什么呢?”心不在焉地随口问。 “没忙什么,成天和闺蜜瞎逛。”小闫对张同学挺崇拜的,明亮双眼痴痴注视他。 “没事干的话,一会和我去送快餐吧。” “什么?”闫曼尼怔住,你这样的大佬事务繁忙,还有时间送快餐? “不愿意啊?”张上看了看不远处闫姑娘开来的保时捷911,用这车送快递,再找两家媒体炒作一下,比电视上打广告强多了。 “愿意。”她巴不得呢。 “挺好,走着。” 看着三层高的娱乐城,张上心里寻思,地下室可以储物,当快递仓库和超市货库足够了。 一层是超市。 二层是KTV,电影院,快餐店……已经不弄健身房了,亏本太厉害,还不如把地方租出去收房租。 三层大概是要开一些服装店,鞋店,家具电器之类的体验店,将来线上线下结合,想网购,可以先在实体店看实物。 超市前头有个小广场,立了电子屏,上头播放广告。 “二楼长上快餐,点餐十元以上,城区内免费送货上门,营业电话:62****” 中午时分,随着楼下一阵轰隆隆地鞭炮炸响,娱乐城正式开业。 也如张爸预料的那样,如果是肯德基当天就会人流爆满,我们的百姓比较崇尚洋玩意,觉得那东西高档。 现在二楼餐厅却稀稀疏疏没几个人,一片凄凉。 后厨准备了那么多炸鸡薯条,大概得扔。 闫曼尼一瞧,比张上还急,偷偷拿手机给洪桐的亲朋好友群发短信。 张同学也急,想了想,给老爸去电话让一楼超市搞活动,每购物满150元,可以凭借小票来二楼餐厅领取快餐一份…… 同时在小广场上扎个遮阳棚,拿些薯条和小块炸鸡肉摆上,只要在超市里购物的,可以免费品尝鸡肉薯条。 “来一来,看一看,长上快餐搞活动,免费品尝鸡肉了……” 黑金帝国的大佬像个促销员似的朝电喇叭喊,还殷勤去看每一位客人,闫曼尼简直无语,您也太接地气了吧? “你们这快餐免费送?”有大爷好奇地过来问。 “对啊对啊,只要是城区,买够十块就免费送,而且是她送。”张同学无耻地把闫小姐甩出去。 “你们这鸡肉不是死**?”大爷背着双手,瞧了瞧盘里炸得流油的鸡肉疙瘩说:“油不是地沟油吧?” “绝对不是,你可以去我们二楼餐厅看看,后厨是开放的,所有流程全部可以看到。” “这样啊……”大爷想了想,难为情地说:“那我就吃一个吧。” 手指在衣摆上蹭了蹭,捏起一鸡肉块,在嘴里吧唧吧唧,装作沉思的样子,“还行,那我再来一块吧。” 又上手捏两块放嘴里,啧啧两声,“挺不错。” 然后还拿…… “……”张上的脸色从高兴到抽搐只用了半分钟,耐着脾气说:“大爷,我们这个得去超市购物才能免费品尝。” “你这小伙子会不会说话?”老大爷不高兴了,“我不得先清楚你家的东西好不好,我才能进去买?” “那你这吃也吃了,觉得我们家炸鸡怎么样?” “味道淡,油大,吃多了高血压。” “……”你妈妈批呀,孔子说吾日三省吾身。 吾是不是太客气了? 吾是不是给你脸了? 吾是不是该动个手了? 想法是美好的,可真遇上这种老家伙,你拿人家没办法。 开业第一天图吉利,张同学不说话了,烦躁地挥挥手,撵人走。 老大爷觉得受到了侮辱。 眼一瞪,嗓子里“咳”一声起痰,噗……吐在放炸鸡的盘子里。 张上蹭一下站起来,“你再吐一口试试?” 四周本来就围着七八人等尝炸鸡和薯条,把大爷的无理取闹都看在眼里,当下指指点点。 张同学保镖不是善茬,悄无声息在桌子前站了四个,面无表情。 大爷一看不对劲,硬把开了嗓的话压下去,拔腿就跑…… 隔天,《三晋都市报》《三晋日报》等地区影响力巨大的报纸,一同刊文“洪桐老大爷吐炸鸡事件”。 连带临汾电视台,洪桐本地台,天涯论坛,大肆报道此事。 还有柳琴她们的小视频,乘机蹭热度,经典还原当时的情景,在网上一经播放,引起广泛热议。 面对这种泼皮似的老赖,我们应该怎么办? 嘴里说人家的炸鸡不好吃,却拿了一次又一次,还他妈吃得津津有味…… 难道这家的炸鸡真那么好吃? 看见报道的人皆怀疑…… 第三天,洪桐分店人流量暴增,连带弓长上娱乐城也大大提升知名度,二楼从早八点到晚上十点,餐厅座无虚席。 而当洪洞人知道这炸鸡还免费送上门时,啧啧称奇。 只一天时间,光闫曼尼就送开着她的保时捷在城里送了56单,车美人美炸鸡更美…… 甚至有小伙本来不饿,就为见闫曼尼一面,为看看她那保时捷,一天下十单外卖,每隔半小时要一单,闲得蛋疼。 第194章 一载荡悠悠 “长上炸鸡”出乎意料的火了。 当张志伟看着二楼连他都挤不进去的餐厅,久久无语…… 仿佛是病毒传染,人们被点燃了“人云亦云”之火,餐厅里人头耸动,座无虚席,大声谈论的声音宛如菜市场,窗口前的排队人群更如蜿蜒长龙,能在座位走廊里绕半圈。 时代不一样了,令他们这些老一辈人目眩神迷,一个很普通的炸鸡肉通过炒作,竟然能火爆成这样。 这名出得太快,这钱来得太凶,老外几十年铸造起来的品牌还不如你瞎搞一下挣钱快,让老张这样实实在在的企业家感到惊慌。 “爸,别看这两天人多,过几天热度一散,肯定没这么红火了。” 张上两臂交叉抱胸,倚靠着餐厅门,注视里面的盛世场景说。 “那不行。”老张矫情地歪了歪头,知道儿子有办法,“你负责把这事解决了。” 说完就走…… 张上撇撇嘴,炸鸡的火爆在他意料之中,即便没有那个吐痰的老大爷,他也会找点话题炒一炒。 别人想上新闻和报纸千难万难,他却只给耿彦波发个短信就能解决所有事。 要不是这事太小,属于屁民纷争,连省台卫视都能上了。 “你在这歇着干嘛?”闫曼尼两手叉腰,从一楼上来,仰头理直气壮地质问。 这两天她可是拼命了,从早八点送快餐到晚上十点,光保时捷的加油钱就比送餐利润贵…… 还得打扮得青春靓丽足够吸引人,更得对不喜欢的顾客送上笑脸,有些人手脚不干净,乘机吃豆腐,煤老板的闺女哪受过这种罪。 最重要得是没人给她发工资,纯粹自己吃饱了没事干,当义工。 我吭哧吭哧地干活,你却在这懒洋洋地歇着,把我当奴隶使,还把我“消费”了,闫姑娘当然看不惯。 “要不……我爸成立一个长上快餐公司,你来管理怎么样?” 张上寻思一下,这闫曼尼还是有点才能的。 正牌大学毕业,素质高,能力也可以,尽管沾了些闫更生的势利眼性子,可人才难得,用好就成。 孟苓那网站就快上线了,那么大的模块,她一个人绝对相形见拙,管不过来。 博客区,生活服务区,网购区,都得有总经理,各分支都要有管理者,急需高端人才。 “我来管?” 闫姑娘呆滞一下,脸上突然腾起了红红的一片,笔直双腿夹得更紧,局促不安,以为张同学想把她收入囊中…… “那个……你别多想。”张上赶紧解释说:“你闲着也是闲着,成天看你爸脸色,挺烦的吧?” “烦死了。”说起闫更生,小闫姑娘像吃了苍蝇屎一样。 把闺女当工具使,今天勾引这个,明天傍上那个,老闫无德,令姑娘伤透了心。 张上:“你来我爸这当高管,只要我在位一天,老闫就得哄着你,生活有了目标,就有动力,比整天逛街强。” “这……”闫曼尼只犹豫一秒就答应了,心里希冀着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个世界是崇拜强者的,因为钱权势可以带给人无比的魅力,在闫更生教育下的小闫姑娘,天生就有当小老婆的潜质…… 可惜张同学看不上她,只把她当“有价值”的人使。 想让“长上炸鸡”一直火爆下去,除去积累口碑,唯一的办法就是努力宣传打广告,变成一个品牌。 你要问我国最牛的创意广告是哪一条,除去什么“今年过节不收礼”。 “非一般的柔顺,出发非一般的心动,新飘柔护理系列……” 还有后世最牛的绝对要属“我为自己袋盐。” 一段广告词火了陈殴,刷爆网络,让他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也带火了聚美优品。 而关于炸鸡的,绝对要属一首歌《我在人民广场吃炸鸡》。 具体是多会流行起来的歌曲张上不太记得了,但绝对是五年以后,应该撞不上…… 他打算稍微改一改,改成《我在长上快餐吃炸鸡》,歌词也动一动。 脸上憋着笑,抠了抠额头,又得走别人的路,让别人跳楼了。 “你笑什么?”见张同学一脸猥琐,闫曼尼也两臂抱胸,嫌弃地撇他一眼。 露膀子的明星同款,晾出大片雪白肌肤,中间一条深大沟,故意挺了挺胸,暗自骄傲,你家朱曦肯定没我大。 张上目不斜视,说:“我先去注册长上快餐公司,你慢慢忙。” “……” 瞧着张同学消失的背影,闫姑娘恨得咬牙跺脚,老娘这么没有吸引力? 张志伟正准备回太谷,生意太忙,已经有一星期没回去了,想老婆想得不行。 “爸,咱家还有多少流动资金?”车里,张同学痛心疾首,看看这摸摸那,我的路虎啊…… 老张心里算了算,有点尴尬地说:“也就一百来万。” “噗……”张上想喷口水。 两亿的大企业,还是实业,流动资金一百万,你这生活过地有多艰难? 21家娱乐城,每天的纯收入怎么也有百万,合着您这是算着花钱的…… 今天算明天,明天算后天,有闲钱就买地扩张,真是一毛钱都舍不得攒啊。 本来还说拍个极品广告,在央视播半年,让长上炸鸡形成品牌,挤兑一下肯德基,却愣连广告费都掏不出来。 歇菜吧,没法了。 他到是不缺钱,但那是别人的,他代管,绝对不会拿这钱垫给自己家,别到时候分不清,把自家产业给吞了。 “爸,扩张娱乐城的事缓一缓吧,先巩固好产业,好歹攒五千万,咱去央视打广告把炸鸡做出名,这么好的项目,那时银行会求你贷款,咱再迅速扩张。” “我也是这么想的,最近步子迈大了,那些分部总经理也是素质不高,休息半年,好好整一整咱家的产业。”老张感叹。 “嗯,你有时间多陪陪我妈。” “……”你当我不想啊。 …… 其实想转让大型煤矿需要的手续实在繁多,得各部门批准,对煤矿进行各种审核。 可大概是那三位国煤老总出力了,只是十多天,五座煤矿需要的手续就全部批下来,资金也到位,就差签合同。 其中两座煤矿百分之49的股份,由俩华侨外商接手。 朱新宁的董事长公章在苗克邦那里放着,张上要卖矿,老苗事后才知道。 但俩人却没有沟通,他只看一眼就直接签字盖章,说明老苗同志是赞同张上这么干的。 黑金帝国已经攫取了庞大的财富,如今煤矿到了比金子还贵的程度,不知道多少人觊觎朱黑金的产业。 你拿这三十多座煤矿挣够了吧? 该留点油水了吧? 别不知好歹。 …… 一天内注册了三个公司。 长上快餐。 朱氏地产。 无损检测设备有限公司。 已经从黄院士那里拿到设备生产授权,再次拒绝这家伙想造发动机的愿望,挨了一顿批,张上苦笑……那玩意咱是真玩不转啊。 陈连尉从白龙煤矿解放,终于又回到张同学身边。 大伯张志国调到安太堡煤矿,管理那里的露天精品煤,顶上黄井盖的位置。 狗蛋调去督图村煤矿,继续当矿长。 当通知他的时候,这丫竟然支支吾吾不愿意走…… 张上心里暗暗寻思,大概是嫌那地方破烂。 当了一年多煤老板,年薪千万,见惯花花世界,穷奢极欲,让他再去穷山恶水之地,当然不情愿。 当初这丫身上背着通缉,不知道走谁的关系,给红十字会捐了一百万,摇身一变,从通缉犯变成能上地方电视台的公众人物。 连他妈高中文凭都没有,斗大的字不识几个,还总爱装逼讲经济,找枪手学人家出自传…… 只要当了煤老板,连尿都比别人贵。 煤炭贩子尿得是天之蓝。 矿长尿得是皇家礼炮。 煤老板尿得是九二年拉菲。 于是老婆成了夫人,闺女成了千金,以前一天挣一百块,现在一天挣一百万,钱包鼓了,鼻孔也朝了天。 不过,人家狗蛋同志能有今天不容易,除了脑子好,经历的生死事不少,跟张上混,22岁的成功人士,没给他丢脸。 红崖煤矿。 已经有好久没来这里,也很长时间没见狗蛋。 后天就要连人带矿转手给国企,矿工们欢呼雀跃,奔相走告。 从私人矿变成国有矿,他们也将成为有编制的国企正式工人,这是飞跃式进步。 财务科。 袁艳如今已经是财务科长兼副矿长。 大概是地位提高,接触的人不一样,学会了化妆,只是技术很差劲。 脸上的粉抹得像白无常一样,脸盖和脖子分界处像是黄河与长江,一道沟,上白下黑……再加枣黑色口红,愈加肥胖臃肿的身躯,如死掉的女鬼一般骇人。 第195章 此去无经年 “袁艳姐。”张上在门口期期艾艾地挥了挥手,怕惊扰人家,有点后悔过来打招呼了。 “嗯?”袁艳回头,一见张同学,本能地刺溜一下站起来,咧开嘴笑。 “忙呢?”张上笑着问。 “没有没有。”赶紧摆手,偷偷把桌上的零食塞抽屉里。 “最近怎么样,都还好吧?” “挺好的,你那些管理方法真好用,矿工比以前好管多了。” “那就好。”顿了顿,挠挠头说:“狗蛋在么?” “他?”袁艳无缘由怒一下,脸色绷了起来…… 张上一看不对劲,心里一突,赶紧问:“他惹什么事了?” “你可不知道,自他当了矿长就不学好,成天闲着没事干,不是夜场就是歌厅,开他那宾利四处勾搭有夫之妇,专爱乱搞,有一次还让人家找到矿上来骂。”袁艳急赤白脸地说。 “……”张上瞅她这样子,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他乱搞他的,你用不着这么着急吧,搞得好像你是他对象似的。 袁小姐气不过,今儿可算找着做主的了,眼巴巴瞅着张同学告状说:“上星期,他还被人家老公拿排骨刀堵家里,险些被剁了,最后从汽车后备箱拿八十万现金给人家,才买了个平安。” “八十万?”张上瞠目结舌。 这是王室公主啊还是格格皇亲,睡一觉要八十万,五套精装楼房到手,老子都想去泰国变个身,回来往床上一趟,还愁不发财? 袁艳打蛇上棍说:“可不,闫更生彭海柱那些矿长都骂他,说他抬高捉奸在床的价格。” “……”令人不能自拔的,除了爱情还有下身那拉拉跨玩意,矿长们都他妈是一邱之貉,没一个好东西。 闲聊两句,懒得听她讲那些陈年烂屁股事,掏手机看了看时间说晚上还有事,就往矿长办公室走。 以前吕治歌布置的办公室已经大变样。 狗蛋花五十万购置了一套红木家具,屋里的装饰格调把张上看得一愣。 像王木木那样,墙上挂满各级大佬领导人的合影,和鸟大师们的书法绘画作品,桌上摆一些看上去名贵的古董,搞得像精品展览厅。 靠墙还专门立了一超级大的高档书柜,上头摆得满满当当。 狗蛋本人的样子更令张上嘴皮抽搐。 丫的戴了个金丝边眼镜,还是近视的那种,一下去了流氓气质,人显得文质彬彬,像是古代书生。 不过文盲习气还是一如既往。 喝一口茶,把嘴里的茶叶子掏出来捏在手心里,两手合十揉捻着,直到搓成一个小卷才心满意足地放桌上看。 脚下根本没穿鞋,整个人蹲在老板椅上。 搓完叶子,抠一抠鼻屎,大概是脚气犯了,用食指插进脚指头缝隙里,一下一下地抠,嘴里还发出嘶嘶嘶的舒服声…… “再有多少钱,你他妈也是个文盲。”张上心想,不怪别人看不起煤老板,有钱了也难改这幅刁样。 窗外边有人看,狗蛋本来没在意,以为是哪个矿工找他说事。 结果只看不进来,一直瞧,他不耐烦了,嚣张地喊一声:“谁在外面了,老看个毛线?” 张上两手背在腰后,面无表情地站办公室门口。 狗蛋整个人一哆嗦,险些从老板椅上出溜下来,顾不上穿鞋,赶紧从椅子上光脚蹦下来,殷勤地喊:“上哥……” “挺潇洒啊你。”张大老爷拿起桌上的汝窑梅瓶看了看,说:“你不是没近视么,戴个眼睛不难受?” 见张同学没怪罪他,狗蛋长长松了口气,人也松垮下来,地下冰凉,脚指头插进鞋帮里说:“谁说不难受,老戴着连他妈路都看不清了,这不没办法吗,得慢慢适应。” “你档次挺高啊。”张大老爷又去看墙上的合影,圈子都快混到部委级别了。 “戴眼镜就是为了给这帮人留个好印象,不然人家看不上咱,说咱不上档次,流氓严重。” “戴个眼镜就不流氓了?”张上开玩笑说。 “上哥,那真不一样,咱这没文化的人戴个眼睛,鼻梁上头留俩印点,太阳穴那留两道印子,人就不一样了。别人认为你开始学习了,往文化人方向发展了。即便咱现在没文化,但将来可以有,他们能看见你的进步,就觉得你这人可以。人不怕流氓,只怕人家以为你改不了流氓,就不敢和你深交。” 顿了顿,蹲下身把鞋后帮子抽起来,整个脚穿里头说:“戴个眼睛就能改变别人对你的看法,那太值了。” “……”张上被惊到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回是自己肤浅了,人不可貌相。 怪不得最近煤老板都开始戴眼镜,连老姚这种六十多岁的老汉也变成四眼仔,原来是狗蛋的引领了潮流。 这货还真挺聪明。 “后天国企会来接手红崖煤矿,你有什么打算?”张上问。 “这……”狗蛋急得抓耳挠腮。 但有三分奈何,他都不想去督图村那犄角旮旯。 那地方有钱都没处花,周边就一小县城,破烂得跟抹布似的,连妞都约不到,成天对着黑煤矿山,得苦逼死。 “那个……上哥,我找对象了,她不想我去。” “嗯?”张上怔了怔,“带回家给你爸妈看了?” “还没……不过,我对象你也认识。” “我认识?”张上一呆,脸都绿了。 俩人都认识的姑娘好像只有白静,柳琴,贾嘟嘟……俩是老子的禁脔,一个我姐,你他妈也配? 眼瞅着张同学变了脸,狗蛋赶紧解释说:“袁艳姐,她是我对象。” “啥?”张同学眼窟窿瞪大,险些被口水噎住。 怪不得袁艳一个劲的诉苦,还告状,原来是跟你勾搭上了。 瞧你丫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廋得跟麻杆似的,再瞅瞅袁艳,大概一屁股就能坐死你…… 张上实在没忍住,笑得欢生,“哈哈哈哈……” “……”狗蛋一脸苦逼,脑袋都低得驼背了。 捂着肚子笑得快要岔了气,张上才收敛一些说:“要不让她一起跟你去督图村?” “可不敢,上哥,你得救我……”狗蛋不要脸,直接抱着张同学大腿唱征服。 “快快快,起来起来。”张上最烦这套,你丫又不是美女,老子也不搞基,赶紧离我远点。“那你就自己去,先在督图村呆几个月,有合适的人我再把你换回来。” “……”狗蛋欲哭无泪,花花世界要离他而去,生活就像强尖,无法反抗,你就只能学会享受。 至于忤逆张上,给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 能开宾利,能当煤老板,能年薪千万,能和大佬吹牛逼,这一切是谁给的,他心里门清。 三天后。 国企接手红崖煤矿,除了矿长,其他管理层原封不动,而袁艳也水涨船高,成了有编制的科长,这绝对是硬梆梆的铁饭碗。 “要不……我也跟你去督图村吧?”袁艳在床上依偎着光不溜丢的狗蛋,用尖尖地指甲搁他胸口画圈圈。 狗蛋同志有点虚弱,哀莫大于心死,看着天花板上的光圈,无力地说:“别,铁饭碗不容易。” “我觉得还是跟你在一块重要。”袁小姐含情脉脉,眼里充斥着我们再来一次的奢望,探手拿住狗蛋的要害,玩着说,“这样我们就能每天在一起。” 一个动作,一句情话,曾跟着张上出死入生,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的狗蛋同志,突然浑身一阵惊颤…… 见狗蛋死活没反应,袁小姐有点不甘心,此去无经年,再见是何日,难说。 直接骑身上马。 “啊……”一声惨叫,震得玻璃窗都抖了三抖。 事后。 “要不你也别去了,以后我养你。”袁艳拿起床头的巨无霸罩罩戴上,回头看了死气沉沉的狗蛋一眼。 颤巍巍地无意识摆着头,狗蛋强提起一口气说:“我能到今天不容易,你要是喜欢我,就别害我。” “嗯?”袁艳眉头一挑,“我什么时候害你了,你出去胡混瞎搞我都没怨你,这还不够喜欢你?” 狗蛋不说话了,弱弱地摆摆手,我懒得和你吵。 收拾好行礼,此去坐火车,开宾利去督图村纯粹是毁汽车,装逼都每人看。 张上的小哈飞汽车出了电子故障,车窗玻璃都摇不下来了,也懒得再去修理厂,直接报废,征用了狗蛋的宾利欧陆。 送这丫去火车站的路上,袁艳也在。 当她拿出火车票卧铺票,准备把狗蛋送过去再自己的时候,狗蛋同志伤心欲绝地抱住张同学大腿嚎哭。 “上哥啊……你一定要救我……” “没事,慢慢就习惯了。”张上嫌弃地扒拉开他。 第196章 树叶过河,我们浪一浪 把生无可恋的狗蛋和袁艳送上火车,张上挠了挠脖子,大概这丫不会被吸成干尸吧…… 想到袁小姐那形似白灰抹脸的妆容,张同学打了个冷颤。 心里对狗蛋佩服得要死,狗神太强,空前绝后,也就你能硬得起来,还处成女朋友…… 肆月。 张上再次震惊煤炭界,又要将五座煤矿挂牌出售,这次更狠,五座矿全是自带洗煤厂的航母型造钱机器。 当他在蓝焰煤矿附件的汾河支流,看到沟渠里的黑煤水时,一阵阵臭气传来,乌黑的水混搅着垃圾、枯枝,令人惺惺作呕,当下决定先卖洗煤的几个矿。 洗煤炼焦,对环境的污染比挖煤矿更可怕,净化设备都没太大作用。 这次引来潞安、山煤、山焦三位老总。 但他们的要求和中煤三位不一样。 卖煤矿有两种。 一种全要钱。 一种拿一部分钱,保留一些煤矿股权,以后分红。 潞安三位老总都只要百分之51的股份。 这样不但可以做到绝对控股,拿下煤矿的控制权,还能让张上分担一些风险,免得日后煤价跌落,赔了生意。 张同学对剩下那49%的股权不稀罕,直接面向社会公开招标,有事找潞安三位老总,和他们三个谈妥了直接来找我,给钱,卖矿。 在煤炭界,张上大肆卖矿的举动令煤老板们生疑……五座五座的卖,简直太疯狂。 是不是得了什么内部消息? 或者国家即将整治煤炭行业? 还是黑金帝国出了大变故,豪门纷争? 众说纷纭之下,竟然有一小波煤老板跟风,忍痛将煤矿打包卖了,提前套现离场。 然后拿了钱却又不知道该干什么,只好去帝都一套一套的买房…… 如此跟风之下,有敏锐的煤老板察觉出一些东西,煤价在最近几年内第一次呈现下跌的趋势。 而这一次,张上又触及了五位矿长的利益,但他们敢怒不敢言,张同学威势太重,惹不起。 “不要这样看着我。”朝五位矿长摆摆手,喝一口开水说:“朱氏地产已经成立,你们五位是第一波元老,把矿上的人才抽调一部分充入新公司,将公司组建起来再说。” 五人面面相觑,推诿说:“我们对地产行业不熟悉。” “不需要很熟悉,你们的目标是在全国各县市拿地,尽量要城市中心地段,面积不小于八千平米,每谈成一笔,给千分之一的抽成,劳者多得。” “你让我们去跑业务?”矿长们瞪眼,从煤老板变成业务员,在他们看来是皇帝入了乞丐群体。 “那你们还想干什么?”张上冷声说:“还能干什么?” “我们跟了朱新宁大半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敢卸磨杀驴?” “我已经杀过太多了。”张上拉开抽屉,拿出一沓起草好的免职书,啪,往桌上一甩。 五人立马噤若寒蝉。 张上:“招那些员工干什么的?谁让你们当业务员了?你们的任务是坐镇一方当好老总,看住下面人,坐着拿抽成和工资,有什么不满意?” “……” 挨了一顿训,五人脸色难堪。 钱难挣,屎难吃,都是光鲜大半辈子的煤老板,到老被一奶娃娃给训得屁话不敢放一个。 要么滚蛋,要么去新公司,至于像以前那样吃喝玩乐,年薪千万,还是别做梦了。 朱新宁,你快回来吧…… …… 猪哥投资过众多公司,比如孙宏兵的融创,五星大酒店股份,上市公司股权,房地产控股,还有顺丰。 对于王尉这样的传奇大佬,张上很向往。 世人都知道他很低调,从不接受新闻采访,也不上电视,见一面都很难。 其实张上清楚,物流相当于古代的走镖,得打通各个渠道,官商道都要吃得开,如煤炭行业一样,地下的纷争不为外人所知。 要是做这种行业还不晓得低调,不栽跟头都冤。 如今的顺丰几乎已经开遍全国,网点和人员逐渐增多,王尉手下管理着几万人。 但实际上,加盟方式弊端很大,被“承包“的各个片区会形成各自为政的局面,员工只知自己的经理,不知有顺丰的老板。 说管理几万人,实际能管的只有总公司,下边那些加盟的“老板”根本不受管制。 这和朱新宁的煤矿一模一样,矿工只知道有矿长,不知煤矿上属的三晋能源总公司老板叫什么。 好多地方的负责人做事出格,又得不到约束,与总部的关系日益紧张,大有形成诸侯割据之势。 而顺丰个别权力和影响力过大的负责人,甚至把业务带走单干。 不经过总公司的网络了,直接成一国,打着顺丰的名头揽活,然后自拿自送,把钱全挣了。 这样下去怎么能成? 王尉的收权方式和张上如出一辙。 直接一刀切,进行产权回购,想留下来必须听我的,不然就把你踢出顺丰系统,收回你的加盟点,让你滚蛋。 没有了这块招牌,你去哪揽货,谁又认识你? 可是收权哪有那么容易。 张上经历了那么多斗争,差点死红崖黑口子里没出来,历经艰辛才拿住黑金帝国,这只是三十多座煤矿而已。 而王尉要拿得却是全国各地的“诸侯”,面积太广,得罪人简直不要太多。 其中各种各样的威胁、恐吓,超出常人想像。 王尉绝对是个枭雄,心狠有道义是一定的,不然顺丰走不到今天。 张上和他的性格其实一样,只要你威胁我的生存,不听我的话,我就想办法治你。 我国好多地区自古民风好斗,草莽众多,道上很红火,人才辈出。 在这片地上,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别看你是总公司,但来了我们这,你敢指手画脚试试? 今年王尉38岁,马上就要进入不惑之年,戴着一副黑边深框眼镜,蓝色衬衫满是褶皱,头发根根倒立,油腻腥腥不经打理,显得有些狼狈。 其实他真得很狼狈…… 最近走货的汽车连连被劫,客户的货物无缘无故失踪,弄得他焦头烂额,投诉电话都要被打爆了。 他数次报警,都抵不住那些流氓混混。 全国有好多地方走货渠道陷入瘫痪,让公司损失惨重,再加有人向上头举报,就差被有关部门点名批判了…… “尉仔。”有顺丰元老昌仔敲门,脸上压抑着愤怒和无奈,“海仔被人打脑震荡了。” “什么?”王尉正对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翻资料的手一僵,气急败坏地叉腰,在原地走了走,怒火无处发泄,将资料狠狠往地上一摔,“是他们干的?” “一定是,你派海仔去找他们谈,没见着人,去机场路上被几个骑摩托车的截住,汽车窗都被砸烂了。” “海仔情况怎么样?” “被爆樽了,还在昏迷中。”顿了顿,悲愤地说:“他们发话,说你敢收回产权,下次爆樽的就是你家人。” “敢?”王尉攥着的拳头青筋暴起。 安静了会儿,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王尉才深吸一口气,“联系那片的大佬没?” “联系过了,不回。”昌仔低声说:“我打听过,听说那片的大佬也搀和里头了,有抽成,咱们怎么办?” “让我想想。”王尉看着落地窗玻璃外的风景,居高临下俯视整个港城,有一览众山小的既视感。 见他好久都不讲话,昌仔落寞地说:“要不我们低头吧,把省城地区让给他,保住其他其他地方,总比不能走货强。” 王尉没过脑子就回,态度坚决:“绝不能让步,不然其他人都效仿他们,我们总公司还怎么管理那些加盟商?” “可是,钱没有命重要啊。”昌仔有点怕。 王尉没回话,良久,“我去一趟内地。” “你……”昌仔急了,“你现在金贵,是公司的支杆子,可不要做傻事。” “没事。”王尉一抬手说:“这场子非找回来不可,不然公司得散了,家人也没保障,还谈什么发财?” 顿了顿说:“白拿我20%的股份,这次到要看看他有多厉害,如果不堪事,我就稀释他的股权。” 昌仔不说什么了。 他们这些元老都清楚,王尉前两年遇上大难,被内地大佬打劫去20%的股份,还要了山陕两地所有快递加盟点,那都是活生生的利益啊,就那么白送出去了…… 据说那个姓朱的煤老板背景通天,是真正的土皇帝。 这几年王尉即便再难,也没去找过他,就是想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如今连家人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顺丰也遇上前所未有的危机,是该看看姓朱的本事了。 张上正在太原考察,准备买下一片地建无损检测设备工厂。 有耿彦波陪同。 这时候就显示出结交张同学的好处了。 无损检测设备代表一个国家的工业发展水平,那绝对是牛逼轰轰的高科技。 太原这么大,把这工厂建在哪,哪就光荣,就能得政绩。 张上是无所谓的,建哪都行,这时候就是耿彦波说了算了…… “晋城的代市长,听说和你爸关系很好?” “唔?”张上怔了怔,你怎么想起问这茬了? “他在晋城表现良好,作风硬派,为人清廉正直,我们开常委会,准备把他平调到晋源区当区长。” “他啊……”张上想了想,刘锋这人确实不错,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 尽管性格有点不近人情,在官圈里不太受欢迎,可咱又不搞官商勾结之类的道道。 这年头做事实的好官太少,既然看他不错,那就扶一把吧。 张上:“那我改天把他介绍给你认识?” “我和他很早就认识了……”老耿解释说:“那时候你还为一个电影院的地皮发愁呢。” 一句话,张上就懂了,当时他拿电影院的地皮,一方要出租,一方要卖,原来是耿彦波出力,然后刘锋让步了。 “那我把工厂建在晋源区?” “行。”耿彦波会心的笑了笑。 俩人正聊着,张上公务繁忙,手机响了,苗克邦给转接过来的电话,让他愣了愣。 “喂?” “大佬,雷猴哇?” “……”张上:“你好。” 王尉一听声音不对,怀疑地看了看电话,才换成普通话问:“朱老板?” “他不在,现在公司是我管,您有事可以找我。” “你?”王尉深刻怀疑,这声音一听就很嫩,毛长齐了没? 张同学也纳闷呢,“请问您是?” “我是顺丰王尉。” “……”据说当初朱新宁拿了顺丰20%的股份,承诺为其保驾护航,如今看来是找上门来了。“咱们见面详谈吧。” “好,我正在去三晋的路上。”心里怀疑,不过没多问,能接到这个电话就说明人家不简单。 朱家古宅。 耿彦波第一次有幸莅临这个三晋传说的地方,他是个有文化的人,一路看呆。 那些油腻腻黑漆漆的老旧柱子,都是货真价实的明代紫檀。 那些别人看起来奇形怪状,形似怪兽的飞檐,却是唐朝时期的古老瓦片…… 别人放在博物馆展览,你却真当屋檐使…… 这里任何一件古董流落出去,就是大厦也换不来的天文数字。 哪怕一片瓦,都够普通人换栋楼房了。 “真是好地方啊……”耿彦波连连感叹,挪不开眼,也只有他这种识货的,才清楚这古宅的珍贵。 客厅。 古老香炉里头放上檀香粉,点燃,弯弯细龙,曲曲而上,香气淼淼。 沏一壶苦茶,耿彦波竟然没有嫌苦,而是很享受的表情…… 这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哈,明明很苦,却要装作很好喝的样子,连装逼都有这么高的境界,值得张上学习。 王尉第二次来这里。 张同学的年轻令他难以置信,要不是确定这古宅不是谁都能来的,他绝对不信这孩子叫“张黑金”。 “王先生,请坐。”张上站起来迎接。 王尉点点头,架子有点大,打心眼里正视不起来张上,只当他是富二代,朱新宁的亲戚侄子之类,仰仗上一代人的荣光,实际草包。 张同学也不介意,问:“您这回来是?” 王尉突然有点不想讲了,因为他没见到朱新宁。 很有可能是躲着他不想出力办事,或者,朱黑金根本就是装腔作势,没实力…… 再者,自己年龄这么大了,向一个孩子求救,诉说生活艰辛,脸上难堪不? 见他来了又不说话,张上挠挠头,介绍耿彦波说:“这位是太原的耿市长,我们三晋的常委之一。” 这一介绍,王尉的眼神就不一样了,赶紧笑了笑,热情地打招呼。 这些个高官本身就是当权者,影响力庞大,朋友圈也都是同样的高官,自古民不与官斗,说不准人家就能解决你这事。 网购的兴起,带火了快递,老耿的儿子也时常在网上买东西,对大名鼎鼎的顺丰老总,也是很客气。 不过,他可不会夺了张上的威风,推崇说:“王先生不用客气,我能办成的事,他能办成,我办不成的事,他都能办成,所以你来找他是对的。” 王尉当下收了一些轻视之心,犹豫一下,还是说起这次遇到的困难。 为了将代表话语权的资产牢牢掌握在手中,即便在创业中跟随他十几年的人,也不分给一分钱的股份。 但朱新宁却能要来20%,王尉不把这“等价价值”拿回来,怎么能甘心? 听了半天,张上问:“为难你们的是东三省的人?” “对。”王尉咬牙切齿说:“那三省的好多快递点都不听总公司调遣,与当地大佬勾结,占着我们顺丰的名头私下揽货,中饱私囊,还威胁家人。” “胆子挺肥。”张上笑了笑。 当初汤震东差点把东三省的道上打残,要不是最后过来求饶,大概那地方到现在还恢复不过来元气。 对这些邪恶势力,张同学觉得自己应该管一管。 第197章 恨无常到,把芳魂消 此去东三省,张上不准备带太多人,特种小队足以。 我们是文明人,掐架太低端,丢身份,比钱你又不行,坏形象,把事说开,你好我好大家好,就比较好。 我们生活在这个时代,没有抢地盘,踩盘子的说法,都是国家的。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繁衍生息,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共同发财富裕。 抢占财道属于正常竞争,可你不能太过分,让我看不下去,就要收拾你了。 有些事情是会形成榜样效应的,尤其顺丰这样的大公司,王尉正和张上诉着苦,电话响了。 老王一听,五指爆筋,死死捏着手机,仿佛要捏碎一般。 “顺丰在太原的三晋总部,和东三省那些人联盟了,不经过我们总公司网络,私自走货串货,还提要求,从外地回三晋的货,每单收三块钱管理费。” “这么黑?”张上皱眉,这等于是坐地收税,谁给你的权利? 本来是你加盟顺丰,借人家的名头挣钱。 现在却倒打一耙,反倒跟人家要钱,这他娘的不要碧莲。 耿彦波更是瞠目结舌。 他的治下,竟然有人敢搞这种事? 简直目无王法。 这要被爆料出去,他这市长得引咎辞职。 商人来投资,一个好“投资环境”是必须的,这是活生生逼人家顺丰走路。 “这事,我给你一个交代。”老耿承诺说。 王尉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和善地点头回应。 又闲聊两句,张上和耿彦波对视一眼,开玩笑说:“你是有多不得人心啊……?” “……”真尴尬了。 其实王尉是对公司控制欲很强的那种,但顺丰发家的模式靠得是自发加盟。 顺丰的网络形成并没有规划,而是哪里有市场哪里就有网络。 哪里加盟,哪里才能发快递,这些年只顾着拓展业务,抢占市场了,管理散些在所难免。 甚至在2002年前他们都没有公司总部……更谈不上什么凝聚力。 这些年王尉努力想把权利收回来,进行人员大清洗,组织结构大变革,可是哪有那么容易? 加盟商们暗自勾结,尾大不掉,各地区私下走货串货严重,把企业利益都快掏空了,你还拿人家没办法。 如果强行收回代理点,把这些不听话的加盟商踢出顺丰,短时间内,这片地区的业务就得停摆,对顺丰的名誉会产生很大影响,客流会大量流失。 即便再开一个,生意也被抢了。 三通一达不是吃素的。 调笑了一句,把人家弄这么尴尬,张上无辜地抠了抠眉头,“咱去太原看看吧,先把咱这儿的事摆平再说。” 王尉点头。 据张上所知,每个省的快递总代理点,管理着一省所有县市的业务,走货回货得在省会中转才发到其他地区。 太原这家坐地收租,是想钱想疯了。 其实王尉对我国的地大物博还是缺乏一些见识,当他出了朱家古宅,见张上开宾利,有特种小队上了前后两辆东风猛士的时候,就滋了口凉气。 那庞大的肌肉怪兽作战车……让他突然有点小庆幸,被朱新宁打劫20%的股份,从不爽变成乐和。 车不能代表什么,可能是借的。 但你开个好车,别人才敢想你家有金山银山,实力强悍。 杏花岭区。 太原顺丰总部在这里,也是所谓的集散中心。 当下快递还没有机械化分货,全是人工搬运货物,张上也想参观一下顺丰的物流程序,因为将来自己也会组建快递公司。 “诶,你们是干什么的?”厂库老大爷叼着烟斗从传达室出来,指了指门墙上的大白字,闲人免进。 吃了闭门羹,老王微微抬起下巴,两手叉腰,摆起老总的架势,“我是王尉。” 大爷一瞅,一口太原话把王尉说懵了……没听懂。“鬼搓溜屁装甚逼?” “……” 张上和耿彦波捂面,这老总当得足够丢人,装逼得分人,对猪弹琴,猪知道你是哪根葱? 即便再笨,王尉也清楚这是骂人的话,脸憋得通红,可是和一个门卫吵架,忒丢身份。 大爷不让进,也不好硬闯,老王直接掏电话,给太原的负责人打电话。 “我在太原集散中心门口。”只说一句,直接挂了手机。 …… 刘晓力,最早加盟顺丰的元老之一,随着物流行业的水涨船高,他已经快要到企业家级别。 “嗒。”防风打火机把烟点上,眯眼陶醉地深吸一口。 那些年家里穷,连个沙发也没有,如今富了,有些生活习惯会永远跟着你,依旧爱坐门槛上休息。 这小别墅挺高档的,愣像村里的砖瓦房一样加了木门槛,就为看着顺眼,方便自己坐,因为这样可以感受那些年的美好与纯真。 王尉的电话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人的胃口永远都是越来越大,挣过一千万想挣三千万,相应的,生活档次提高了,朋友圈也阔敞了。 让你住惯了别墅,出入豪车,再去骑自行车,住土坯房,你能愿意么? 想了想,掏电话。 “喂,保平哥?” “嗯,怎么了力子?” “有人在集散中心门口闹事,你看给处理一下?” “小事。”保平不以为意。 张上王尉在集散中心门口等了会儿,本以为刘晓力会来见一见,结果等来地却是两辆面包车,后生们光膀子纹身挺嚣张。 结果一下车,见了两辆东风猛士,还有站得笔直的特种小队,一看就是部队里头的,当下都耸了…… 社会混得再牛逼,见了军人也得秒耸,这超出了等级压制。 “小后生,来来来……”张上老气横秋地招手。 后生缩了缩脖子,怯怯地后退,想躲在人群里。 “诶你跑什么……就你。”张上手指跟着他移动说:“汉奸头,梳个雷劈缝儿的那个。” “……”后生险些被吓得撒腿就跑,艰难地摆出个笑容,鞠躬尽瘁说:“大哥,您叫我?” “是叫你,过来说话。”招了招手。 后生见躲不过了,咽口吐沫,向后瞅了瞅,曾经说好天崩地裂也要一起在夜空里绽放花火的兄弟们,都仰头看天四十五度角…… “那个……大哥。”后生赶走两步靠近,想解释点什么。 “纹身挺酷。”张上啧啧了两声,肩膀纹一带翅膀的大肥猪,你是想骑猪上天来着。“谁让你们来的?” “这……”道上有规矩,被俘虏不能卖大哥。 为难地抿了抿口水,又向后瞅了瞅,见兄弟们直愣愣看他,后生脖子一梗,出了视死如归的气势,不说话了。 张上也不说话,借了特战队员的军用手弩,别上细长锋利的弩箭,朝地下来了一发。 “嘣。” 水泥地面被崩了那么一个肉眼可见的小点,细细碎碎的灰渣子四溅。 后生两腿抖了抖,一下受了惊,不等张上用努指他,“我们大哥是保平。” “保平?”张上挠了挠脸,最近大概是海鲜吃多了,总痒。 朝耿彦波瞅一眼,老耿摇头,没听说过这号人。 “这保平什么来历?” “大哥,您放过我吧……”后生哀求地说。 “你们每人三句,把这保平给我介绍清楚喽,就放你们走。”张同学用手弩指着后生们的队伍说。 听半天,可算清楚了。 在小混混们眼里,保平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是太原新近的地下皇帝。 因为他背景很牛,听说后头站着奥城赌场,港城社会大佬,还有一些国外大组织,把他当成代理人。 这些组织在太原设立办事处,保平是流氓头子,比如要账追债,或者那些人在本地遇上麻烦,有时需要他出马。 这给混混们看在眼里,哇塞,奥城赌场啊,港城大佬啊,那是多大的势力? 简直是电视里的神话搬来现实了…… 可在张上眼里,这保平真是啼笑皆非。 章鑫名还没败的时候,在欠了奥城十亿,奥城在太原办事处的人找老章要债,结果被老章找权贵抓了,判了。 被这样打脸,奥城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说狠话。 被一煤老板轻松弄倒,有什么牛掰的? 港澳在内地找代理人,其实并不是他们自己培养的。 而是本地人里头挑大梁,谁混得牛,势力大,他们就跟谁合作,算是强强联合,利益勾连没那么大。 这太原顺丰的老总,肯定是靠上保平了,以为有这样背景深厚的地头蛇撑腰,就认为王尉拿他没办法,坐地收租,财源滚滚。 想通了这些,张上轻描淡写说:“给你们保平打电话,让他立马滚来见我。” “……”后生们面面相觑,不是说好每人三句就放我们走么? 无耻! 保平来得很快。 他最近春风得意,上个代理人进了牢,他成功接班成为流氓头子。 除了港澳台的大佬找他合作,连国际著名的大组织也找他当代理人了,这是多大的靠山? 等于他背后站着整个世界的“道上”,简直举世无敌了。 他在太原本来就很有名气,再加上这些背景,找他合作的企业数不胜数。 比如房地产,搞拆迁找他。 比如物业,需要他的名声镇住那些刁钻业主。 比如放高利的,需要他收贷。 比如娱乐场所等等…… 春风得意马蹄疾,保平同志不可一世了,连走路都成八字步,这样才能显出大佬的气质。 最近有小煤老板卖矿,他正准备拿一座煤矿发大财,当一当暴发户的瘾。 “谁找老子?”从悍马里昂着头下车,后边跟来三辆大巴,一队队混混们下车,将张上等人团团围住。 “倒是挺气派,比我还架子大。”张上扫视这些混混们,笑了笑说。 “老子当然比你气派,你算个毛?”保平一脸横肉,油光满面,这长相有止小儿夜啼的功效。 “保平是吧?”张上玩味地问,被五六十人围住也一点不担心,反倒担忧他们今后的生活…… “我就是!” 能混到今天,保平同志还是有点眼力的。 一见张同学对面自己这么多人,还漫不经心架势,再有这俩东方猛士,心里一突…… 可这么多小弟看着,说什么也不能耸了。 老子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有自尊。 说:“我出场费可是很贵的,能让我用这么大阵仗收拾你,没个五百万,今儿你就得躺了。” “是吗?”张上笑了笑,“我奉劝你,最好还是别管顺丰的事,不然小心磕了牙。” 保平冷笑一声,坚决不弱气场,“能让我嗑牙的人除了官方,这社会底下还没有。” “坐井观天,我懒得收拾你,再参与顺丰的事我会很不高兴。”张同学把玩着手弩。 保平赶紧往小弟们身后躲,露了半个头,示意混混们逼近张上,嘴皮子紧绷,狠狠咬牙,舌头绷直了说: “在这太原,还没人敢跟我说他不高兴了这样的话,老子身后站着全世界的社会,就凭你?” 顿了顿,不忿说:“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 见张上姿态这么高,完全是俯视加蔑视他的眼神,就像皇帝指点臣子,为了不弱气势,把身子露出来。 怒说:“我这一辈子怎么做事,你还不够资格听我解释。” “……” 如遭雷击……张上好久好久才反应过来。 今天,他竟然被别人装逼了,被一个随手可以扳倒的小混混在面前装了大爷,这话明明应该我来说才对啊!!! 王尉目瞪口呆,黑框眼睛都遮不住他的震惊,内地社会人竟疯狂到这种程度了吗? 耿彦波也被保平的嚣张跋扈镇住了,令他产生错觉,难道人家才能代表太原的话语权,而不是我? 临了,保平装得不过瘾,加了一句,“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成吧。” 张上被装得心悦诚服了,朝耿彦波说:“梗叔,您得让他知道一下,他在和什么样的存在说话。” “我也是这么想的。”耿彦波掏电话,朝对方劈头盖脸一顿骂。 简直无法无天了,我堂堂太原一号,被一堆混混持械包围,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老子回去就撤了你的职务! 张上也打电话,保平同志不知好歹,咱不跟他一般见识,掉价。 但好赖和向花强、何宏燊关系不错,通知一声是应该的。 港澳俩大佬一听这事,当下无语。 这小混混他妈的神经病啊,连这点眼力都没有。 你们三晋的地下皇帝都不认识,瞎了狗眼的玩意,快收拾了拉倒,省得心烦。 其实他俩也正要找张同学呢,都听说黑金帝国在卖矿,俩人对投资矿产很感兴趣…… 张上当下就应了,不过只给49%的股份,多的那半给国企。 俩大佬也懂规矩,国家规定,外资入境投资矿产不准超过49%的比例。 两句话定了百亿的合同,也定了保平的将来。 而我们的保平同志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了。 装逼装得很爽,但后果让他差点尿了裤子…… 耿彦波前脚挂电话,他手机后脚就响,里头咆哮声震天。 太原公安部的大佬亲自来电话,你丫洗干净屁股,乖乖给老子把牢底坐穿了。 “当……”手机从失去力气的指尖滑落,保平失魂落魄。 本想快意人生,仗剑走天涯,奈何半道上被屎壳螂磕了,太硬…… 第198章 念念心随终归雁 保平没来得及走,因为张上不让他走…… 没出十分钟,就被一辆辆比谁警报声高的警车押走。 耿彦波做出严正指示,太原地区展开打黑专项行动,一定要把这些地下老鼠屎抓干净,还百姓和企业一个太平。 顺丰集散中心门口出了这么大的事,刘晓力来得很快。 脸上坑坑巴巴,跟起了痱子似的,穿着朴素,一脸农民样,整个人看上去有点磕碜。 人不可貌相,大概就是对他最好的诠释。 俗话说发球要小心,别人未必把球会到你拍子子,被扳倒了后台,刘晓力丝毫不见火气,没事人一样热络地过来。 “王董,您来了。”然后向张上和耿彦波点头打招呼,很客气。 这份处变不惊的心态,值得学习。 王尉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训斥。 终究还是利益大于天,如果强行收回产权,把刘晓力踢出顺丰,短时间整个三晋的物流转运将瘫痪,损失太大。 索性咽下这口气,反正事情已经解决,晾他也不敢再耍花样,摆出架子说:“还不带我们参观一下集散中心?” “是,是……”刘晓力赶紧点头。 张上和耿彦波对视一眼,这老刘同志是个人物啊,明明撕破脸皮了,还这么和和气气,一般人真没这么高的觉悟。 和气有好处,最起码面子上好看。 暗中的博弈大家清楚就行了,没必要搞得家破人亡,气急白脸。 这个年代,还不像后世那样经常有人曝光快递员扔货物,为了赶时间用破坏性工作方法对待客户的包裹。 到了仓库里,偌大广场,分成东南西北四个片区,卡车直接倒车入库,然后卸货。 下头站着一堆分货员,北边的货扔北边,南边地区的归南边。 接着,这四个片区也有分货员站着,再分货,层层递减,最后到各县市的片区,等地方的货车来拉货。 其实工作挺枯燥的,只看一眼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倒是刘晓力话挺多。 “王董,我前些天去德意志参观人家的分拣输送机,可以节约很大人力,我觉得咱们公司应该进一些人家的设备试试。” 王尉不太想搭理他,只是淡淡地说:“我已经在考虑这事了。” 热脸贴了冷屁股,刘晓力也不气,带三人去他的办公室休息。 一进门,墙很白,没什么装饰,倒是一副很大的作息时间表把张上看得一愣。 7点,对一天的工作进行详细安排。 8点,看文件,领导层开会,布置任务,迟到者当场罚款。 9点,看国内外以及行业内的各种新闻,如有借鉴意义,转达给有关人员,并迅速做出应用与否的方案。 10点,同各部门经理和各县城负责人,了解遇到的新困难,以及员工情况和和问题。 …… 一直规划到晚上七点才罢休,有条有理,令人印象深刻。 “刘总,你这时间表规划得很好啊。”张上笑着说。 “嗨,装给人看的,以前还能保持住,现在生意大了,得应酬各方面,荒废了十年的功夫。” “十年?”张上诧异。 “嗯,我从94年开始跟着王董做物流,那时候骑个自行车,不管风吹雨打,大街小巷的跑,为了揽生意逢人就递笑脸,到98年加盟三晋顺丰总部,来这里拓展业务,下面也有了一些员工,为提高工作效率就搞了这个作息表,一转眼就是十年。” 刘晓力一脸怀念,大概是想到了那些年的美好,眼神里出了一些向往。 王尉也被感染,那时候他们这帮兄弟为事业拼搏,根本没心思内斗,亲得不行。 如今,唉…… 其实张上觉得,这刘晓力是想用这份时间表来装逼,就像狗蛋戴金丝边眼镜,一个道理。 可是见他这个样子,知道人家没撒谎,心里不由生起佩服。 不管人品怎么样,单凭这份坚持和钢铁般的意志,十年如一日,就该对人家多一些尊敬,最起码自己做不到。 对照人家,再瞅瞅自己,还有周围这些煤老板、所谓的成功人士、大佬,都是一群浮躁到不行的废材。 成天忙得不可开交,但忙得都是烂屁股事,东一耙子,西一钉子,没个目标。 说是企业家、老总、高层,实际不干正事。 60%的精力用在应酬和人际交往上头,至于开拓事业……没那精力,说说就好。 和刘晓力相比,张上觉得自己是废了,根本做不到很长时间专注一件事,也干不好一件事。 重生到现在,在回头看,除了凭缘分认识朱新宁,接手黑金帝国,踩在巨人肩膀上成长。其他……一事无成。 当然,这也不是说除了刘晓力,其他人就不行。 善于交际有交际的好,这个时代,这个社会把人逼得八面玲珑,不然你混不开。 像张上,表面能摆平一切事,认识大神、至高神、大佬那么多,可却耽误了本来的事业。 心里这么一想,张同学觉得这刘晓力是个人才,虽然人品不太好,可是人无完人,有才压过一切。 没用这种有容乃大的觉悟,用不好人。 将来要筹备快递公司,正好把他挖过来…… 拍了拍王尉的肩膀,咱俩出来单独聊几句,给耿彦波个眼神,示意出去一下。 不清楚张上这是搞哪出,刘晓力忐忑不安,眼巴巴瞅着俩人的背影。 “那个……”犹豫了一下,张上问:“你觉得这刘晓力怎么样?” “他?”王尉眉毛一挑,正不爽着呢,说:“他做得那些烂事你都看见了,还能怎么样?” “要不你把他踢出顺丰吧,我保证他不闹事,乖乖将三晋分部的管理权让给你,让你们的货不出岔子。” “你确定?” “当然。” 沉思了一下,有这出气的机会,王尉不是善茬子,当下说:“那你和他谈好,我再踢他。” “成,把他叫出来,我和他单独谈谈。” 王尉进门,看着刘晓力指了指门外,意思是张上叫你。 老刘用衣袖抹了把额头的汗,有点卑躬屈膝的出门…… “刘总,你得罪了王尉,在顺丰迟早会受到排挤,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小鞋穿不尽。”顿了顿说:“我也准备成立快递公司,要不你去我那?” “这……”刘晓力内心挣扎。 时下顺丰的业务已经呈现碾压三通一达的趋势,成为我国第一大快递公司指日可待,也意味着财源滚滚。 他管理一省,每年挣几千万不成问题,抛弃这些现成的财富,去一个还没有踪迹的新快递公司,他不傻。 可是,就如张上的说得那样,你得罪了王尉,在顺丰不会好过。 而且,眼前这年轻人和里头那个官威很大的爷,可是连保平都敢下大狱的存在,拿捏你也是一句话的事。 想了想,他问了几个问题:“你准备多少启动资金?” “1000亿。” “多少?”刘晓力浑身一哆嗦。 张上无辜地挠了挠头,解释说:“我是开煤矿的,有二十来座矿。” “……”成吧,接着问:“这快递公司成立了,我是什么职位?” “创始人兼董事长,总领一切事物,占公司百分之一的股份。” 老刘不为所动,画大饼的事见多了,“可以跟我说说你的背景么?” “……”还有这么谈话的? “我绰号张黑金,其他就不多说了,里边那个是太原的市长耿彦波,由他牵头,我最近卖给国企几座煤矿,套现了一千多亿,钱已经到账。” 在三晋,煤老板是钱权势的象征,煤炭经济令这群人有超然地位,刘晓力不再多问,郑重说:“我同意了。” “那挺好,我最近要和王尉去东三省一趟,等回来就注册公司。” “好。”老刘终于松了一口气,脱离了王尉,找到“无限光明”的新去处,终于可以一展他的才华。 上头有大佬罩着,他就不用那么忙着应酬,作息表可以坚持下去是他的梦想。 …… 最近陈连尉很没存在感…… 因为张上有特种小队,好像不太需要他当护卫了。 想了想,他决定乘这段时间去办一些私事,比如解决终身大事。 年龄已然不小,二十七岁,早该成家立业了。 “你看上谁家姑娘了?”张上好奇地问。 “等我拿下她,带来给你认识。”陈连尉酷酷地说。 “钱够不够?” 泡妞是需要花钱的,浪漫是需要经济的,即便陈护卫挺帅,挺冷俊,可你要没房没车,成天骑个洋车子,人家大概是看不上你的。 “她不看钱。”陈连尉笃定说。 “这么好啊?”张上有点小羡慕,“这年头不看钱的姑娘太少,你要是能找下,兄弟一定祝福你。” “这可是你说的。”眼里出现一丝细微地波动。 张上发觉不对劲,但也没多想,胸脯拍得邦邦响,“我说的。” …… 在张上和王尉去东三省的路上。 这两年,张拉娜混得风生水起,俨然有清纯小天后的架势,又出专辑又拍戏。 就连走穴捞金的出场费也水涨船高。 俗话说常在河边站哪能不湿鞋,演艺圈水深,道上也不弱。 哈市又一家大型连锁酒吧开业,其实她是不太愿意到这种地方商演的,奈何价格实在诱人。 而且也不好得罪人家。 我真诚地请你,你不来,那就是不给我们面子,在道上封杀了你可不要怪我。 身穿粉色衬衫,衣领口开了两个纽扣,胸前的丰满若显若无,衬衫下摆处挽起来,露出光洁的肚皮。 下身穿一条淡蓝色迷你短裙,大腿一双白色薄棉袜,只穿到膝盖上面一点,露出一段圆润白皙的紧紧嫩腿肉,和岛国流行的装扮如出一辙。 脚上再蹬一双白色高跟凉鞋,这幅打扮简直招人犯罪……可是,你还非穿不可。 演艺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的,明星来地方走穴,由主办方提供衣服和所需物品。 人家准备什么衣服,你就得穿什么衣服,哪怕是大露后背,显深沟的那种,你也得穿,不然就算违约。 衣服暴露这种事,张拉娜习以为常,吸引眼球嘛。 可是,明明说好只唱两首歌,却以演唱时不卖力气为由,改唱成五首,你是唱,还是不唱? “二猴哥,这***明星就是他妈操蛋,稀了马哈,唱歌跟鬼叫一样,半些劲头也不使,白花钱请她了。” “嗯?”二猴一绷脸,老子请你来,你这么不卖力,对不起我出的价钱,你是看不起我? “叫她再喝咧三首,喝不好,今就一直喝。”说着,嘻嘻哈哈去门口迎接大佬。 这种为难事张拉娜以前不少见,大概是在这圈里混久了,自尊心比较崩溃,看得清现实。 尽管心里不爽,却要接着唱。 其实她唱得真有点气弱无力,因为刚刚得了个大奖,有点飘,演出也不是很认真…… 等五首歌唱完,第一时间对观众鞠躬,热情地挥手告别,在保镖簇拥下出了酒吧,上房车准备离开是非之地。 可等待她的却是一帮混混,从酒吧里冲出来围住翻车,不断拍打车窗,态度嚣张恶劣。 “怎么办?”张拉娜有点慌,后悔死了。 “刚才他们和我说,演出费只给一半,剩下的要看你陪酒功夫。”经纪人金孝植恨得咬牙,“我去问问他们。” 下车朝二猴质问:“你凭什么只给一半演出费?” “嘎哈啊,想闹事?”二猴叼着烟,痞笑说:“要钱没有,你要想躺着走,我会考虑给你另一半。” “你们……”金孝植才要指责,就被一混混拉扯下车。 形势比人强,这地头蛇树大根深,报警也不管用,他们有得是办法堵你。 张拉娜眼瞅着没法了,只得硬着头皮下车,被一群混混围着来到酒店里。 除她外,其他保镖都被撵出了房间。 和一帮光膀子纹身的大老爷们一桌,就一个女的……每人敬你喝半杯,都能把你灌得五迷三道,来试试那酸爽? 喝得吊儿郎当,直打饱嗝,浑身上下被揩遍了油,张拉娜眼见气氛热烈,大伙终于从她身上分散注意力。 赶紧借机去厕所。 她觉得自己不能受这种侮辱,再喝下去,今晚得被轮了…… 在我国厮混多年,光走穴捞金认识的大老板就知有多少。 可是几个电话打下去,有点尴尬,一提东北部的混混,老板们都偃旗息鼓了,太出名,不好惹。 想了想,张拉娜突然忆起前段时间在港城应酬,认识的向花强,这个世界闻名的大佬应该可以保住她。 可是,向花强也支支吾吾不愿意管这事……实则管不了。 鞭长莫及、远水解不了近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在港城牛掰,但手再长也伸不到东北部。 虽然在哈市有办事处,但东北部和其他地方不一样,道上太兴盛,倾轧严重,一团散沙,连个能扛鼎的人物都没。 所以造成各捧各的人,港城看好的人,奥城未必看好。 大家各自有系统,拿捏张拉娜的大哥,和老向捧的人互相敌视,搭不上话。 “张小姐,二猴哥让叫你回去盘肠大战三百杯……”厕所外头,有女服务员进来喊人。 闻言,张拉娜两腿一软,赶紧扶住洗手池才站稳。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开这里,不然今晚上就得交代在这了。 定了定神,装淡定拧开水龙头,说:“我知道了,等我洗下脸就回去。” “好。”服务员点头,去门口等着。 张拉娜赶紧掏手机,先报警再说,死马当成活马医,哪怕是得罪这群人,也得先脱离今天的悲惨命运。 然后给金孝植去电话,让她立马把这事曝光出去,只要上了新闻,得到官方的正视,最起码安全离开东三省不成问题。 至于以后……不来就是了。 第199章 那时,我在做什么 事情有点出乎意料的顺利,我国警察叔叔的给力令张拉娜另眼相看。 大概是得益于她的明星身份,影响力大,粉丝众多,随便爆料点东西,上了新闻,就能引起舆论哗然,会给地方带来负面影响。 所以片警很客气,还主动要签名,因为她确实很火,这年头哈韩是社会主流。 二猴他们一看片警来了,当下萎了,赶紧赔上笑脸。 只是看张拉娜的眼神里压着火,十几人一块咽吐沫,像看见香喷喷地羊肉,香酥、嫩滑、肥而不腻,令人蠢蠢欲动…… 那场面,张拉娜觉得,如果今晚不能离开这片土地,明天是阳光还是雨露,那得问鬼。 “那个……可不可以送我们一段?” 张拉娜穿着岛国制服,撒娇地样子让片警叔叔心都化了,当下点头,并用威严地目光警告二猴等人。 然后簇拥着她出了酒店。 “二猴哥,咱咋办?”小弟喝得有点多,当众把手伸进裤裆里扶一下位置,朝了天,免得顶起个包。 “开车跟上这娘们,把她抓回来让兄弟们爽一爽。” 二猴抿了抿嘴里的口水,有点后悔喝这酒,早知道就该直接去房间里噼里啪啦泄了货,再拍几张照相,还怕她不就范? “得了。”小弟应着,招呼一帮人跟上。 …… “砰砰砰……” 雨水撞击车窗玻璃和水泥路面的声音组成一首不知名的进行曲。 猛地一声闷雷穿过这交响乐,带着低沉有力的声音传了很远,很远…… 张上是开车来东三省的,一入地界就遇上大雨。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再加上雨夜的氛围,心里有一种难以述说的宁静。 王尉说,顺丰闹最凶地就是哈市元老,公然挑衅他的地位,甚至威胁家人,把他派去谈判的人打成脑震荡。 张上清楚,未来顺丰市值3000亿,为了手里20%的股份,应该收拾好这个烂摊子,帮助王尉收回权利。 所以,他先找骨头最硬的啃,杀鸡儆猴,震慑其余不从者,让他们知道王尉有大靠山。 雨渐渐小了,车里有些闷,微微开了窗,闻到雨水清洗过后泥土的芬芳,让人感觉清新,透明。 王尉百无聊赖,从昏昏欲睡中转醒,抹了一把脸上的油腻,看了看窗外的夜景说:“要不咱先找个酒店住下?” “也行。”张上跟着音乐节奏,用指尖敲扶手,偶尔拿出手机回个短信,撩一撩朱曦。 如今水涨船高,出入皆是五星级大酒店,但他还记得卖太谷饼的那些艰苦日子,尽管很苦,但努力的感觉很好。 张拉娜的人气非同一般,在张上等人进门的时候,大厅里就有休息的客人议论这事。 本来他没仔细听,也离得有点远,在前台开房间,有楼梯里出来俩小姑娘,有一个要退房,搁旁边兴奋得不行。 “今天张拉娜来咱这了,你去看没?” “烦死了,没挤进去,就听见酒吧里一群牲口狼嚎,我还见有人看着台上摸裤裆,恶心死了。” “我听说张拉娜穿岛国制服诶,齐B短裙,T恤露肉,可骚了……” “那你也买一套啊。” “才不要了……”小姐姐有点羞,怯怯地瞄一眼与她年龄相仿的张同学,见他这气派和保镖,更羞了。 张上诧异了一下,张拉娜来这了? 不过他对这姑娘没念想,碰上就寒暄两句,好歹见过。 没碰上也无所谓。 他们要住房的人多,前台小姐先给俩姑娘退了房,等俩人结账才接着忙张上这头。 不过那份热情得超乎想像,大概是想巴结张同学,随口说:“如果你们早来十分钟,说不准能见张拉娜,才从我们酒店出去。” “哦。”张上右手叉腰,打量大厅的装修,左手在吧台上噔噔瞪磕着音调,说:“她在你们这里挺受欢迎的吧。” “嗯,她在我们东北可火了。” 顿了顿,犹豫一下,毕竟不是什么光鲜事,“不过……刚才还惊动了警察,好像是有人为难她,报警了。” “哦。”张同学一如既往地淡定,把银行卡递过去。 结果王尉一把将卡还给他,赶紧把自己的卡递上,人家千里迢迢给你办事,这钱于情于理都该你出。 张上笑了笑,懒得推诿,朝前台小姐说:“这些明星架子大,商业纷争,挺正常的。” “我挺喜欢她的,不过这回她肯定不好过,得罪了二猴那帮人,刚才片警前脚带她走,后脚一堆混混就追去了。” “这么嚣张啊?” “二猴是我们哈市有名的大哥,资产上亿,酒吧好多家,手下养着一帮人,可不好惹。” “哦?”张上一下来了兴趣,和王尉对视一眼。 顺丰的元老盘踞在哈市,横行霸道,敢威胁老王家人,敢把他派来的人打断腿,一票流氓作风,背后指定站着道上大哥。 就像收拾刘晓力一样,把他背后的保平搞定,这事就不麻烦了。 想了想,张上问:“那你们哈市还有谁混得比较好的吗?” “呃……”前台小姐被问得怔了一下,眼角余光瞄一眼张同学的保镖们,心想大概这些人也是混子。 索性说:“大毛二猴三把火,这是比较出名的,连我都知道,其他人就不太清楚了。” “这样啊。”张上想了想,从兜里掏三张毛爷爷拍吧台上,右手张开,从眉毛太阳穴那里向前划了一下说:“谢谢。” “给我的?”满脸惊喜。 “赶紧收了吧,别让你们老板看见。” “嗯。”一把攥住票票,也不管它皱不皱,塞兜里,柔情说:“那个……可以留个电话号嘛?” “可以啊,你身后有面镜子,对着它石头剪刀布,什么时候赢了来找我就好。” 小姐姐回头看了一眼,再回来时,脸色整段垮掉,幽怨…… 张上记着张拉娜经纪人的手机号,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不过大概是她命不该绝。 …… 其实高档汽车用得都是真空胎,即便扎上钉子,一时半会也不会漏气。 可要是一地钉子,把胎扎得像刺猬一样,房车轮胎也得立马歇菜。 公路上,车胎一漏气,张拉娜就清楚是谁干的。 “怎么办?”急得她心慌。 如果这时候有一个天神下凡来救她,张女神就决定以身相许,像岛国片里那样服侍他,当他的禁脔…… “再想想办法。”金孝植急得团团转,一会坐下,一会又站起来踱步,又坐下,没两秒钟又站起来。 张拉娜:“要不我们继续报警吧。” “没用的,他们马上就到。” 话音才落下,对面三辆商务车停在撒了钉子的路面前,下来俩后生,拿扫帚把钉子扫到路两旁的沟里。 棒球棍,铁管,社会人专用设备…… “嘿,小妞,叔又来找你了。” 二猴左手把棒球棍抗肩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嘴皮子抿了一口,大概是烟味熏得他右眼有点睁不开,半眯着,大哥气场十足。 张拉娜的保镖都是跆拳道黑带高手,可是见了这些地痞混混,愣没人敢出手的。 一是人家有人数优势,二是人家有武器。 五打二十,这样的事一般都在电视剧里。 “二猴哥,这次对您多有得罪,要不这样……” 金孝植下车,咬了咬说:“演出费我们一分钱不要,全部退给您,就当没这回事,您看怎么样?” “我像差钱的银?” 二猴把烟头扔地上,用脚尖碾了碾,呸,吐了口痰,说:“钱当然要还回来,再让张拉娜下来,要是把老子伺候爽了,我就牺牲点色相,收她当四奶。” “……”一帮小弟目瞪口呆,瞅了瞅二猴那屌样,长得跟车祸现场似的磕碜样,你他妈还有色相? “拉娜今天身体不舒服。”金孝植硬着头皮说。 “那挺好,小说里写采阴补阳,女银的血是精华,我到想补一补。”二猴摸着下巴,做沉思状,一脸**。 “……”碧莲是什么,你连脸都不配有。 既然软的不成,那就只能来硬的,金孝植:“二猴哥,我们拉娜是大明星,影响力巨大,我已经找媒体报道你们为难人的事,如果不想引起有关部门注意,我觉得你还是放我们走比较好。” “威胁我?”二猴眯眼,毫无预兆地,啪,一巴掌上去,场面直接安静了…… “孝植……” 车里的张拉娜呆不下去,赶紧跑下车安抚经纪人,只是她这幅装扮,一群喝高了的二流子们瞬间“抬头致敬”,几乎都一个动作,手伸裤裆里,正一正位置。 “呦……”二猴一声阴阳怪气地叫,眼里放光,“妹子,照我看,你给我当四奶有点冤,要不给你当三奶?”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张拉娜眼里放火,怒目而视。 同时也愤愤地看自己这五个保镖。 花那么高价钱请你们来,除了能欺负一下那些女粉丝,真遇了道上的痞子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回去就把你们开了。 保镖们很惭愧,可是相比嘿*社会,他们觉得,还是自己不断腿,不脑震荡……比较好一些。 “带走。”二猴嘿嘿笑着,大手一挥,小弟们疯狼似的冲上去,架起张拉娜就往商务车里塞…… “啊……”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明星,此刻惊慌失措,胸口的疼痛和被陌生人侵犯的羞耻,令她内心几乎奔溃。 天神并没有下凡,哪怕明天上了新闻,大家玉石俱焚,我毁名声,你毁人……可是当下,这一遭得受着。 其实金孝植的手机早响了,在车里……可大家都忙着,惊着,慌着,哪有时间接电话? 张上打了半饷,见没人接,就知道要坏菜,说不准张拉娜已经被人掳了去…… 噔噔瞪……敲了敲吧台,把幽怨小姐姐的目光吸引过来,张同学问:“二猴的酒吧离这儿远么?” “不远,出门向西一百米就是。” “他酒吧叫什么名字?” “就叫二猴酒吧。” “这样啊,谢谢。” 避过那哀怨地目光,张上借特种小队的手机直接打110,都是加密电话,喊:“二猴酒吧有人打架闹事了,快死人了……救命啊,着火了,爆炸了。” 不等问,啪,把电话挂了…… 再用其他特种队员的手机轮流打一遍。 “走,回房间睡觉。”打个哈欠,坐一天车疲惫得不行,困死了。 电梯里,张上吩咐说:“一会儿隔两小时再报警一遍,如果有人睡不着,今晚上就一直打。” “这样不好吧……”小队长脸皮抽搐,他们也曾在训练中出过警,要是有人这么胡做,杀他全家的心思都有。 “不这么搞,一个花姑娘就得被强尖了,你们得这么想……” 张上解释说:“咱是为了百姓好,我们是保家卫国的勇士,如果张拉娜在这里被强了,新闻报道出去,得对这里的人民影响多坏?或者,哪怕没上了新闻,你们只是打一打电话就可以拯救妙龄少女,稳赚不赔。” “成吧。”你是老板,你有理。 …… 一群二流子才把张拉娜塞进车里,门还没关,二猴的手机就响了。 “什么?” 整个人滋灵一下,瞬间酒醒…… 公安,消防,安检,电力,救护车,一窝蜂将酒吧堵了,说是爆炸了,死人了,着火了。 虽然酒吧什么事都没出,有人报假警,可是大爷们不走啊……大半夜把我们拉出被窝,差点连局长都惊了,哪这么容易撤退的? 不给个交代,以后小鞋穿不尽。 “快快快,回酒吧。”二猴急了。 “那她怎么办?”小弟抚着张拉娜大腿,丝袜上头到裙下那段白花花的嫩腿紧肉,快受不了了。 见小弟这动作,二猴有点吃醋,眼一瞪,王八似的绿豆眼,响亮瓜嘣赏去,“等老子回来再说,谁要敢在老子前头动她,我就点了孙子鬼的天灯。” “……”小弟一下萎了,捂着脑袋,靠着车,嗷嗷地嚎。 酒吧开业第一天被这么大阵仗光临,二猴受宠若惊。 红包塞不尽,心里却滴血,暗暗寻思,见不得他好的也就那俩,给老子等着…… 好不容易应酬完,酒吧里的客人也被疏散得差不多了,看着空荡一片的舞厅,二猴咬牙切齿,“他妈的。” 这股火得有人承受…… 为了控制住金孝植等人,不让他们报警,所以三辆商务车就在路上堵着他们。 等二猴开车回来已经是两小时以后。 “二猴哥,你可回来了……”小弟殷勤地迎接,希冀二猴玩完以后,让他们也开开大明星的斋。 “去去去……都给老子滚下车。”边松裤腰带,边撵人。 小弟们眼巴巴瞅着他…… 不远处的金孝植目眦欲裂,却不敢有所动作。 “叮叮叮……”手机又响。 酒吧负责人来电话:“二猴哥,不好了,公安,消防,救护车又来了……” “呃……”因为张拉娜太诱人,直接被嘴里分泌出来的口水呛住,打着嗝,“我草!他!妈的!” “二猴哥,赶紧来,他们指名道姓要见你。” “等着!”仿佛能看见一道怨气直冲天际,连靡靡细雨都搅散了。 开娱乐场所的,公家人就是大爷,皇帝召见你,敢不觐见? 见二猴“啪”一下把商务车门关上,被绑的张拉娜瞬间失了力气,眼里流着泪,瘫软在椅子上。 这一夜,二猴欲仙欲死…… 公家人恨不得将报假警的那些人给碎尸万段,却查不出人家的电话IP和定位。 最后折腾到快天亮,110指挥中心才屏蔽了那些报警电话。 第200章 鸟惊庭树 彻夜未眠,瞳孔布满骇人血丝,眼皮像铅一样沉重。 二猴觉得,如果自己再不闭一闭眼,强行把张拉娜给搞了,大概在输出的半道上就得猝死。 可是,放她走又不甘心。 “二猴哥,怎么办啊?”小弟又困又累,瞅着美女刚了半夜,几乎抽空他们的精力,真他娘活受罪。 打个深长的呵欠,抹了一把出油的脸,二猴想了想说:“先带回酒店,睡醒再说。” “成。” 命运的悲惨不以人力为转移,张拉娜悲愤,哭泣,憋屈,窘迫,却无济于事。 新闻并没有那么好上,尤其有损地方形象的那种。 也只有小报刊小媒体敢搞点花边新闻,有影响力的报纸绝对不会刊载明星被人勒索绑架这样的事。 这个年代还没微博,粉丝的凝聚力也没那么强大,报道只是小浪花,泛不起大浪。 其实如果可以赔钱道歉走人,张拉娜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 可人家就摆明了要睡你,而且很可能是轮着来,你敢从么? 至于再次报警,想想还是算了,上次报警的下场现在已经应验。 酒店前台小姐有点奇怪,张拉娜昨天不是走了嘛? 怎么又被二猴他们簇拥着回来了? 不过她不会多问。 …… 昨夜细雨,令空气清新。 张上醒来,睁开慵懒的眼睛,挠挠有点被压扁的头皮,一骨碌从床头滚下,大拇脚趾插进鞋帮里,塌拉着去厕所撒泡尿。 对于张拉娜是否遭遇不测,张同学丝毫不担心……因为他根本没把这事放心里。 给二猴添堵只是一时乐趣,看热闹不嫌事大,习惯性手贱。 一番洗簌,整点人马,去哈市的顺丰集散中心踩点子,瞅瞅这老总凭什么如此嚣张。 可是,集散中心一如既往的不让进门,王尉打电话给哈市老总,人家根本都不接。 就不鸟你,柴米油盐不进,你奈我何? 其实这种境遇张上早猜到了,但他不急,安慰王尉说:“稍安勿躁,咱去找个熟人。” “熟人?”老王烦躁地搓了搓脸,暗想张上在三晋很牛,可是到了东三省,大概也是菜鸡一头。 回到酒店,昨天那个前台小姐还没下班,她们是上一天休一天,大厅也没什么人。 小姐姐正对着身后的镜子玩剪刀石头布,越玩越气愤…… “嗨。”张同学笑着打招呼,瞅了瞅镜子说:“其实你可以两只手一起出嘛,左手剪刀,右手石头,不就赢了?” “……”小姐姐呆了呆,然后面红耳赤,冷冷地说:“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我想咨询一下,你知不知道二猴的联系方式?” “不知道!” “那可不可以帮我打听一下?” “这超出我们酒店的服务范围。” “这样啊……”张同学叹了一声,嘟囔说:“其实我挺喜欢你的,那么可爱……” “……”小姐姐一怔,细细打量张同学一眼,见他略微带着认真,不像戏弄人的表情,脸色渐渐融化。 啪,把登记簿拍吧台上,示意写上你手机号。 这已经成为她的心病,从来都是被男人追,好不容易瞅着个顺眼的,要电话号还被戏耍拒绝,人格受了伤害,必须找回来。 张同学老老实实写上自己手机号。 小姐姐拿起登记簿看了看,又按着号码拨通,见张上手机响了才甘心,说:“今天凌晨二猴又回我们酒店了,还有张拉娜,和他们一起回来的。” “哦,二猴在几号房,我找他有点事要谈。” 小姐姐看了看电脑,说:“608。” “谢谢,一会儿办完事找你玩。”从兜里掏了五张红票票,顺着吧台沿慢慢推过去,朝小姐姐抛个骚气的眉眼。 一瞬间,小姐姐脸就红彤彤了。 娇羞地抿着小嘴,也顺着吧台沿慢慢用手指和张上的指头触了触,心跳得厉害,捻过红票票,色色地抚了他手背一下,心满意足…… “那个……有608的房卡么?”张同学有点不好意思地问,万一人家不见你怎么办,踹房门不好。 犹豫一下,心动的感觉令小姐姐难以自拔,再加上拿了人家的小费,吃人嘴软,拿人手段,尽管可能因此丢工作,可是,难道这不是一个机缘嘛? 只要傍上眼前这位谱大的爷,找个比酒店前台好的工作,大概不是事吧? “有。”从抽屉里拿出一堆房卡,找了找,把608的递给张同学。 …… 二猴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候大概就要属今天了。 和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同一房间休息,予取予求,啪她只差一个好觉…… 接着在睡梦中发现不对劲。 人到一定年龄是没有办法再陷入深度睡眠的,尤其他这种道上走的,时常提心吊胆,压力很大,更不会睡死。 十个成年男子那细长幽深地气息,还有他们遮住阳光,令室内光线一暗的阴郁。 令二猴眼皮子动了动,哧溜一下抱紧床单,靠着床背,像受伤的小媳妇喊:“你们谁啊?” “介绍一下,我叫张上。” 张同学把被绑着,被用胶带封了嘴的张拉娜解开绳。 见她洁白无瑕大腿上有淡淡淤痕,有点小心疼,这是单纯出于对美好事物遭到破坏的怜惜。 二猴一见他这动作,心里颤了颤。 再瞅瞅围着床的兵哥哥们,一看就是军人,当下像被抽了脊梁骨似的,身子出溜一下就滑了,坐不住了…… “我这一辈子,睡过明星,找过二奶,当过大哥,能出动军队来抓我,值了!” “噗……” “呃……” “……” 你也真看得起你这碧莲…… 张上哑然失笑,你他妈是猴子请来的逗比么? 安慰着扑在自己怀里,以为是专门为救她而来的张拉娜。 先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察觉到胸前有一团柔软,有些不太对劲。 微微用力卡住她的腋窝,向外推,想把她从身上扯下来……愣没扯动,感觉像一团被烤焦的棉花糊在身上了。 “那个……”尴尬地说:“你先下来好吧,一身酒味和汗味。” 张拉娜浑身一僵,头脑宕机,心灵受到一万点伤害……却也乖乖松开八爪鱼似的手脚,怯怯地躲在张同学身后。 “二猴是吧?我这次来找你是想谈点事。” “谈事?”深陷地眼窝有点难以置信,“你们不是来抓我的?” “是有这个想法,不过你没对她下手。”张上侧身指了指张拉娜说:“就饶你一回,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没碰她,一下都没碰,昨天我喝多了,酒吧又闹了半夜,是小弟们把她送我房间的,我回来倒头就睡了,手都没拉她一下。” “那挺好,我问你啊,顺丰快递你知不知道?” “知道,我老婆经常网上买东西。”习惯性摸了摸床头的烟,想拿,却一顿,有点窘迫地看张上,用眼神询问。 “抽吧。”张同学摆摆手,无所谓,“听说你们哈市顺丰老总背后站着道上大哥,你清楚是哪个不?” “大毛。”想也不想地回答。 点上烟,深吸一口,解了乏困和惧意说:“这事道上都知道,这二年物流红火,代理点到处都是,蛋糕大,盯得人多,前些天听说大毛和顺丰老总要合作开快递公司,不过到现在还没影。” “我想见一见大毛。” “这……”二猴为难地说:“我和他路子不对。” 接着一脸忿忿,“昨晚儿酒吧不安生肯定是他阴我,我和他不共戴天。” 闻言,张同学脸红了一下,同仇敌忾说:“对,我听说他名声不好,经常欺压道上同行,我这次来就是收拾他的。” “你收拾他?”二猴瞅了瞅兵哥哥们,龇牙说:“别告诉我,你们抓错目标了?” “……”其实,好像,我们本来就不是冲你来的,“你绑架大明星,恶意虐伤她人,你觉得我们抓错没有?” 二猴脖子一塌,耸了,“可能?应该没抓错吧……” “知道就好。”张同学大手一挥,撤。 张拉娜几乎就是挂在张同学身上走路的,两手用力环着他的腰,在他身后紧贴两腿顺步,恨不得来个猪八戒背媳妇…… 人家都说软玉温香,可如果姑娘一身酒气夹杂男人的汗臭味,妆也哭得稀里哗啦,眼袋肿得像球,一身颓废气息,只要不是没见过女人的,大概都提不起兴趣。 一出门,张同学就把自己的房卡递给她说:“你去收拾一下,赶紧离开这吧。” 至于他自己,当然是再开一间房。 张拉娜怔了怔,知道人家嫌弃自己,紧紧攥住他的衣角,送上哀怜地眼神,像惊弓之鸟一样心慌。 尽管心里很想不通,太谷这个富二代怎么会有这么大派场。 可是,只凭周围这些有军人气质的保镖,最起码,跟着他,生命安全有保障。 而张上这么大阵式,早惊动了二猴的小弟们,结果大伙全一个动作,出门就一僵…… pia~ 把门磕上。 搁屋里求神拜佛,爷爷奶奶玉皇大帝保佑,千万别是来抓我的。 “你俩帮忙看一下门。”张同学指着俩特种队员说,然后把张拉娜推进去,这才躲开那“你当我干爹吧”的眼神。 …… 大毛在上世纪并不是什么出名人物,将近四十岁都还在社会最底层厮混,孜然一身。 除了风月场所的小姐姐,良家妇女是什么滋味,只在想像中和双手上。 不过人耸有好处,晕血是一门特技,逢着打架就垫后,先不说会不会被道上的兄弟唾弃,最起码没案底…… 出尽风头的大哥们随着几次雷霆扫荡行动,该枪毙的枪毙,号子里蹲着是专利。 剩下的矮子里头拔高个,没资历的人堆里头挑资历,自然会有人跟着你混。 因为从来不缺那种幻想自己是“道上”人物的小罗罗,他们以此为荣,令这种文化深入社会肌理。 哈市顺丰集散中心。 大毛臃肿的身躯弯着腰,手里拿个长夹黑皮包,大金链子黑布鞋,鞋后帮踩在脚跟下头,穿成了趿拉板。 走路有时候远远看去,像刚从海里捞出来的皮皮虾,身后跟一票小弟,嘴里说话非常痞,显得自己是个狠角色。 “听说昨晚二猴的酒吧被查了好几次,刚开业就给拾掇的冷冷清清,贼爽。” “我看他那酒吧要黄,只要有公家银光顾的地方,银们就以为那地不安生,去得少。” “这事不会是你们干的吧?”大毛回头瞅了一眼小弟们,连他自己都怀疑是这帮烂小伙搞得鬼。 “大毛哥,我这事干得利索不?”有小弟机灵,得意洋洋地揽功说:“上次二猴阴咱们,这回可算出气了。” “钢球,你干的?”大毛眼一瘪,毫无预兆地朝钢球先天性脱发的脑瓜子狠狠巴了一下,指着他鼻尖说:“成天尽他妈给老子惹事。” 顿了顿,绷着的脸逐渐松开,露了笑意,又用力巴了一下,把人扇得脑壳微微扎了一下,脖子没软,又迅速弹起,说:“干得好。” “……” “……” 钢球欲哭无泪,委屈地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壳,又瞅瞅其他人,皆是黑发浓密,刚想问一句为什么老巴我,下一刹就把话咽下…… 总经理办公室。 “大毛,你看这事怎么办?”孙银根熟络地递上云烟问。 王尉亲自带人找来哈市,而且那些保镖都有军人气质,一看就明白有大佬出头,他有点慌。 “你那套挺好使,不理他就是了,拖一天就多挣一天钱。” “那他铁了心收回产权怎么办?” “这……”其实他和孙银根的快递公司早就开了,只是依托于顺丰,借着顺丰的名头揽货,大发其财。“实在不行就谈,只要他不收回产权,不收回顺丰的名头,咱有的是办法捞钱。” “你得拿出实力,把王尉带来的人镇住,才能谈个好价码。” “我懂。”大毛点头应着,然后回头朝钢球等小弟说:“去给他们上点眼药,再放出话去,就说王尉那伙银看不起咱们哈市银,欺压同行,横行霸道,昨天二猴酒吧出事,就是他们搞的鬼。” 小弟们思维呆滞半饷,集体鼓掌。 啪啪啪…… 大毛不愧能当大哥,这倒打一耙和集众压人的能耐,令小弟们心悦诚服。 第201章 千里东风一梦遥 是夜。 二猴酒吧。 空气中弥漫着烟酒的味道,音乐开得很大,几乎要震聋人的耳朵,七彩迷虹灯一闪一闪,令人头晕目眩。 可是,本该座无虚席的卡座却显得空旷,舞池里除了看场子的几个后生在浪荡,随乐摇摆,一点没有把火热氛围衬托出来。 公家人经常光顾,经常检查的地方,老百姓一般都会敬而远之。 更何况昨天那么大阵仗,警报响了整夜。 满城风雨为谁吹? 哪还有人来? 二猴有点憋屈,说好财源滚滚,你却半道偷溜,对得起我的投资么? 道上有一句话:“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这损失必须有人补回来。 “二猴哥。” 小弟急冲冲跑进来,驼着背,两手撑住膝盖,喘粗气说:“打听过了,昨天阴咱酒吧的不是大毛和三把火。” “嗯?”眉头一挑,给小弟递烟说:“除了他俩,别银跟我没什么仇吧?” “有仇。”接过烟别耳朵上头,舍不得抽,“道上疯传,酒吧出事就是救张拉娜那伙银干的,目的是为了让你没时间睡她。” “不可能。” 二猴摇头,笃定说:“那伙银要想收拾我,还用这种烂手段?光酒店停车场那两辆东风猛士,还有那些当兵的,拿我和剁草一样。” “我觉得……肯定是他们。”小弟犹豫一下说:“那伙银里头有个叫王尉,是顺丰的董事长,这次来咱哈市就是为了收拾孙银根,道上说这伙银看不起咱,说咱哈市没银,全是耸货,一天天除了会瞎扎哄混迪厅,做皮肉生意,穷得像狗……” 道上的风言风语,被小弟一字不落,还稍微添油加醋的转达。 二猴越听,脸色越铁青。 出来混讲一个义字和团结,我们哈市人斗归斗,但从没有刀兵相见过,都留着一线。 谁要是敢在我们地头上拉屎,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你打成狗娘养的。 再想起自己白天的怂样…… 我堂堂大佬,抽根烟都得问别人,窝囊成个蛋了。 连姑娘都没来得及碰一下就被人家救走,难道老子不要脸? 还有断我酒吧财路这事…… 脸色阴晴不定了好一会儿。 最后一咬牙,手高举,狠狠将只抽了两口的烟摔地下,发狠说:“给我联系大毛和三把火,老子这酒吧不开了也得磕死他们,不能让他们说咱哈市无银。” “好!”小弟豪气云干,眼里带着敬佩,我果然没有跟错人。 …… 钢球是个小后生,大概是被社会风气影响,上学时就一心幻想自己是“道上”人物,谈天说地从不离“大哥”这词。 因为这样有股威风劲儿,似乎能止小儿夜啼,去哪都可以昂着头,咱是社会银儿,你怕不怕? 这回奉命去给王尉他们上眼药,钢球和兄弟们想了想,得先知根知底。 打听张上在哪并不难,社会人比情报局的消息还灵通。 只是在停车场看见那俩东风猛士的时候,他觉得,社会人唠社会嗑,当兵的嗑我得躲着点。 但,羡慕还是可以有的。 “这车真炫啊……” “妈的,俺什么时候要能开上这车,三年不睡婆姨也行。” 小弟擦着口水说,摸了摸肌肉爆棚的车身,用力扳了一下车门把手,幻想车没锁门。 “你说这车得多少钱?”两手捂住脸颊两侧,把头贴在车窗上,努力望。 “少说得几百万。” “不只。” 看了一阵,钢球犹豫一下说:“要不咱先撤吧?再探一探他们的底细,要真是当兵的就回去提醒一下大毛哥,甭踩着炸弹,磕了牙。” “有道理。”兄弟们准备走。 “不过,咱正面惹不起他,给他车上尿一泡恶心一下可以吧?” “……” 房间里。 特种小队长怀里突然响起“嘀嘀嘀”的警报声,东风猛士的电子车钥匙一下一下闪着红光。 “有人在我们车上做手脚,拿设备。” 有队员立马将手提包里的笔记本电脑开机,行车记录仪显示出汽车周围的情况,将钢球等人的相貌一丝不落传输过来。 队员们一看,面面相觑…… 屏上一只硕大且丑陋不堪的鸟正对着镜头滴尿,完事还得瑟一下,用手扶着甩了甩。 然后大鸟远离记录仪,变成毛毛虫,那人开始踮着脚尖勒紧裤腰带。 队长看得脸色铁青,沉声说:“一组保护老板,二组跟我去收拾他们。” “是!” 可他们住得实在有点高,二十三楼,电梯都没坐,嫌慢,直接跑下来的,停车场里早不见了钢球等人的身影。 将三辆车全方位检查一遍,确定除了那泡尿,没有做任何手脚,让一位队员开出去洗车,队长去和张上汇报这事。 “哈哈哈,真他妈爽……” 钢球兄弟几个喘着气跑了好久,站路边笑得前仰后合。 “再牛逼又咋滴,还不是得受爷的尿。” “妈的,要不咱先别给他们上眼药了,就天天来尿,给孙子把车尿成粪坑。” “……” 社会银们正兴致勃勃的谈天说地,特种队员已经开车出来,准备找洗车房。 “嗯?” 当他一眼看见马路牙子上扶水泥电线杆疯笑的钢球等人时,冷笑起来,打电话说:“队长,遇到目标。” 兄弟几个正吹着牛逼,时不时无聊地注视路上人群。 突然,声音发颤说:“快快快,背过去,那辆东风猛士开出来了。” 钢球最淡定:“怕个毛,他又不知道是咱干的,背过去显你做贼心虚。” “……是哈。”转过身来,掏烟,散烟,抖着腿,朝东风猛士嚣张地吐烟圈,挑衅意味十足。 帅不过三分钟是真的…… 吱,大型轮胎在地上刹出痕迹,另一辆驶来的东风猛士直接开上马路牙子,堵了退路。 钢球叼在嘴里的烟夹不住了,被车带起的狂风吹落,人借着这股风,像是得了助跑器,如有神助。 “跑啊……” 两臂摆开,噌,就窜了出去……锃亮光头在北方的太阳下,比那花儿还耀眼。 其余后生们一看,也被东风猛士这气势骇住,刚才险些直接撞上来要了他们的小命,皆被吓得撒丫子狂奔。 可是,前头早有人等待了,出来洗车的那位队员提前堵住去路,操着手弩。 嘣。 地下红砖碎沫四溅。 “我……” 钢球赶紧一个弓步式刹车,布鞋底竟也能像溜冰鞋那样滑擦地面,只是前杵的脚趾将鞋面撑得像要爆掉。 细长铁箭险些射他脚上,人一哆嗦,一受惊,弓步没定住,直接一个后坐墩在地上。 “跑吧,你接着跑啊……” 队员悠哉悠哉地往机簧上卡了弩箭,示威的抖了抖手弩,对准后头赶来的几人。 “……” 抛飞式刹车,狗吃*屎式刹车,抵柱式刹车…… 其实梦想很容易实现,只是不那么光鲜。 钢球几银如愿以偿坐上了东风猛士,以俘虏的身份…… 酒店里。 “你是谁的手下?”张上侧躺在床上,左臂在肋骨下撑起来,身体形成笔直的坡式弧线。 “大,大毛哥的。”钢球硬着头皮说。 “哦。”张上想了想说:“我懂了,是哈市的顺丰老总找他,所以你才来给我们车上尿?” 闻言,手抖了抖,心下一横,死道友不死贫道,钢球:“我没尿,是……是他们尿的。” “这样啊……”张同学拿过笔记本,影像显示尿的那只丑陋毛毛虫,正是他的。 一下就萎了。 张上:“我想见大毛,让他来接你们,顺便谈一谈关于赔偿的问题。” “赔偿?”钢球猛一抬头,我们又没把你怎么样,赔什么? “我们的车可不便宜,你那一泡尿侮辱了它,侮辱了战车的品质,让汽车零件加速生锈,还沾上了你的尿味,它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你说该不该赔?” “……”钢球同志目瞪口呆,欲哭无泪,啥也不说了,当下给大毛去电话。 “大毛哥,救我们……对,我们被抓住了,就尿了一泡尿,他们要赔偿……” “……”电话对面,大毛是懵逼的。 小弟被俘虏,要天价赔偿才能赎回来。 这赔偿,很可能是对哈市顺丰的控制权。 只是刹那间他就做了决定,为几个小弟丢掉每年下几千万的金蛋,忒不值。 而且,刚刚二猴派人来联系,准备一起收拾王尉那伙人,只要弄趴他们,钢球等人也就救出来了。 “你先在他那呆几天,我想办法救你们。”大毛没有给任何承诺,直接叩了电话。 钢球:“……” 张上笑着问:“大毛不救你们吧?” 心伤了,死死攥着手机。 他跟大毛足有三年时间,平日里鞍前马后,逢年过节还得孝敬老大,办事的时候偷偷贪点钱就开心的不得了…… 除了能吃饱喝足,车和房是属于想都不敢想的那种。 至于“未来”,其实这词有点显奢望,他没有未来,也懒得考虑,威风一天是一天。 他想了很多…… 张上闲着无聊,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份酒店免费订送的报纸瞅两眼。 其中一大标题,1040阳光工程正式启动……一下将他吸引。 对于后世大名鼎鼎的南派传销组织,只要周围有人谈起“传销”的,几乎都会说起这个1040阳光工程。 而在2008年,这个工程还不非法。 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广告,上电视,玩报纸,组织成员搞活动,还他娘建了官方网站,明目张胆发展下线,不知弄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一看这个标题,张同学心里就是一动。 王尉的烂摊子实在太大,顺丰在整个东三省都烂了根子,道阻且长,光一个哈市就心烦得不行,要收复那么多地方,没有一年半载搞不成。 他时间宝贵,不能总在这事上缠着。 而且在这期间免不得打打杀杀,最烦这个。 如果有一个方法能统一东三省的“道上”,让那些依仗于地方势力的加盟商们失去靠山,这事就简单多了。 “要不这样吧,你别跟大毛混了,我给你寻个路子,出人头地发大财,敢不敢走?” “什么?”钢球正伤心着,这话令他眼里一下放了光。 “你听没听说过蓝天碧水工程?” “听说过。”随着环境污染逐年严重,我国很早就提出这个工程了,家喻户晓。 “其实,这个工程可以令人暴富……你们东三省是著名的工业基地,河流污染,植被破坏,早该整治了。” “治环境能富?”钢球心说,我又不是楞鬼,你可别忽悠我。 “你们这腐败严重,国家早下达了政策,但实施不利,你懂吧?” 张同学暗示了一下说:“国家只能暗中再搞秘密政策,进行内部资本运作,吸聚资金改善环境,但只会对一小部分人开放,这小部分人就能发大财。” “……”以钢球同志的小学文凭,没太听懂。 张上接着洗脑说:“入这个项目的门槛是3800块钱,你投得越多,出力越多,得到的回报就越多……你入了资本运作,就会每个月都给你开工资,然后下线越多工资越高,带领他们防止企业排污,治理河流污染,积累晋升资本,完成任务,最后可以拿满1040亿。” 1040亿? 钢球脑子宕机……别墅,豪车,美人,少妇,左手诺基亚,右手摩托罗拉,美好的明天就在眼前。 可他还是有点不信,这数字太大,空口无凭。 张同学只好拿出杀手锏,指了指旁边站着的特种队员们说:“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牛么?” 钢球木然地摇头……然后,眼神逐渐明亮,也只有背靠国家,进行秘密任务,才能有这么大阵式吧? “我们三晋煤矿多,私挖滥采严重,你知道吧?”张上说。 “知道。”三晋的情况举世皆知。 “我们那儿比东三省的环境污染更严重,遮天蔽日,不见太阳,只富了那些煤老板。”顿了顿说:“其实,我比所有煤老板都有钱,你信不信?” “不信。”他可是听说过的,前些天有煤老板在奥城输了30多亿,那都是现金啊,人家背地里的资产不知有多少。 “那咱去一趟银行。”张同学笑着说。 “……”钢球怔了怔,然后点头。 第202章 我与日月同 一千多亿存款,11个零,给任何人看到大概都会惊掉了下巴。 坐在银行门口的台阶上,钢球神情恍惚,回头看了看这个小时候就存在的“工行”,有二十多年时间了,不会有假。 “1040亿……”嘴里不停地唠叨着这个数字,好令人着魔啊。 他突然想到大毛,这个成天闲着没事爱修理他脑壳的大哥,也才不到一亿的资产,给张上大老板提鞋都不配。 再细细思索“蓝天碧水工程”,他觉得,其实1040亿并不那么遥不可及……别人不就拿到这钱了嘛? 别人可以,凭什么我不行? 等我有钱了……钢球想: “大毛……我就把你剃成秃子,上头画个大王八,哈哈哈。” “二猴,我要把你所有酒吧都收购了,然后一间一间的砸,让你哭爹喊娘,抱着我大腿唱征服。” “三把火……老婆多得排队走,我要给你戴帽子,一个一个轮流睡。” 正沉浸在臆想中。 “诶……那个,您要不进来坐坐?”有温柔地声音喊了喊钢球。 “呃?”回头看了一眼,入目是令人流口水的丝袜,一身蓝色制服,浅色透明丝袜裹着修长的双腿。 顺着目光向上,好宏伟,好香……是刚刚在银行大厅里接待张上的少妇经理,此刻正用谦卑和温婉地眼神注视他。 钢球呆了呆,结巴说:“你……你叫我?” “嗯,我看您在门口坐好久了,有什么为难事嘛,我们银行可以为您解忧的一定义不容辞。” “我……” 思维反应过来了,刚才和张上一起进去查余额,这位大堂经理以为两人关系不浅,所以此刻才故意搭讪他…… “您……?”少妇用纯真地眼神看他。 “我,其实……” 钢球才要说什么,脑海中正思索着,少妇就打断他的语言,“您可不可以让一让。” “什么?”眼神瞬间呆滞。 少妇:“您挡着我们大门了,顾客不太好出进。” “……”我内心一千万只凑你马在奔腾。 钢球心里歇斯底里:“等着,给老子等着,等我有钱了,拆了你这破银行,再把你狠狠压床上收拾。” 曙光就在明天,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钢球心中充满斗志,身有无限干劲,一路狂奔向酒店。 “我要做蓝天碧水工程!”用力像张上说。 “这么快就想好了啊?” “我会努力发展下线的。”钢球攥紧拳头。 “这可不是说说而已,下线没那么好拉,而且我有要求的。” “什么要求?” “必须是游手好闲的社会人,有工作的不要,即使辞职了也不要,结婚或者有孩子的不要,得年龄在20到40岁之间,还得身体素质好,有病的不要,加入会进行体检。资产百万以上的不限年龄和要求,但只许他们投一半资金。” 顿了顿说:“所有人发展来的下线依照此例,一经发现非社会人群体进来,立马将他的上线打断腿。” “……”钢球瞠目结舌,这是他娘是什么奇怪要求? 不过他倒是听懂了,反正就是要你拉身体好,没负担的混混痞子进来,只给这一类人发财,其他人门都没有…… “听清楚了?”张上问。 “嗯!”努力的点头说:“我会严防死守的,蓝天碧水工程是我们社会银的专利,谁也不能抢走。” “你说得对。”张上笑了,赞许地拍拍他肩膀,一脸欣慰,你是个好苗子。 钢球仿佛得了无上荣耀,被大老板看重,飞黄腾达只在片刻之间。 把已经准备好的银行卡递给他,张同学挥挥手说:“好了,去忙吧。” 钢球毕恭毕敬,低头,双手高捧,接过卡,倒退着出门。 在楼道里,亢奋得想发疯,使劲一挥拳头。 “耶!” …… 钢球前脚一走,王尉就赶紧忐忑地问:“你这方法行么?” 他走南闯北多年,见多识广,知道这是传销的模式。 万一真搞成了,东三省“道上”得元气大伤。 混混们的中坚力量都去治理河流污染,防止企业排污了,一心想发大财,忙着完成“别人画的大饼”,社会人都得死绝…… “我会派人盯着的,等帮你把权利收回来就解散他们,也算给这片土地留个美好回忆,没白来一趟。” “……”我老王,心悦诚服。 …… 回去的路上,钢球想了想。 不能这么冒冒失失的回去拉下线,消息不好漏,不然大毛肯定会喧宾夺主,自己暂时还不如他有势力。 得慢慢经营,保住“龙头”的地位最重要。 “你怎么才回来?”大毛正打着台球,水平有点烂,半天不进一颗球。 “我那个……回家看了看我妈才过来的。”勉强笑笑说。 “哦,多看看老人,不错。”大毛不在意。 接下来的三天,大毛伙同二猴、三把火,商议着怎么出人出力,收拾了王尉,给哈市挣回脸面。 但这种事情,大家皆是嘻嘻哈哈,面和心不合,谁也想保留实力,谁也不想太得罪人。 王尉那伙人一看就不好惹,开着东风猛士,还有军用手弩,背景神秘到不可想象,他们怀疑更可能有枪。 谁都没傻到秃噜了脑瓜皮,愣着去打前锋,都推推诿诿,今天让一点,明天退一步,扯皮……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道上就这么大,混混们传递消息的速度只需要几个电话即可。 加入国家战略目标,进行资本运作,从小混混一跃成为“特工”级存在,完成秘密任务,帮助国家实施“蓝天碧水工程”,一切都那么高大上。 第四天,经过钢球的努力,已经把跟着大毛混的二十七位兄弟成功吸引过来。 虽然暂时只有一个人交了会费,却也带给他无限动力。 打早,六点就起床洗簌刷牙,迎接张上派来的“特派员”,顺便带了三本精美图册。 《蓝天下的资本运作》《特色工程》《我与我的秘密任务》,都是张同学找人去1040阳光工程发源地买来的书,然后亲自动手改编出的内容。 钢球如获珍宝,孜孜不倦的阅读,连特使都晾一边了。 因为这两天他已经讲到词穷,悔恨当初没好好上学,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八点,兄弟们一个不落,准时在钢球家的院子里集合。 好像无意之间形成一股潮流,“神秘”令人向往,哪怕没钱,但增长一下知识总是没错的吧? 钢球站在石台上,居高临下俯视兄弟们,内心里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要知道,几天前想把这些人聚起来,根本做不到,更别说让他们乖乖站自己下首,静静听自己演讲了。 “今天我们讲秘密任务的执行,古代有一句话说得好,银生自古谁……” 说到古诗,突然尴尬挠了挠头,忘词了,把插在背后裤腰带里头的《我与我的秘密任务》拿出来看了几眼。 接着说:“银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们的任务是帮助国家构建碧水蓝天,还中华大地一个蓝蓝的天,清亮的水,本来国家有这种工程,可是执行不利,大家都懂吧?” “懂……”有些事情,心知肚明,新闻上不知道报道过多少次了。 “嗯,懂就好。”装作威严地继续讲:“所以,那些银放纵企业排污,我们不放,闹他!那些银不管河流污染,我们管,收拾了它……于是我们有了秘密任务,国家给了我们发财的机会……” 一说发财,所有人提起精神,不由自主往前走一点,想靠近钢球一点,听清楚一点。 整个上午,钢球讲得口干舌燥,但收获颇丰。 有四个兄弟是揣着钱来的,听得热血沸腾,尽管有点不相信能拿1040亿,可是,哪怕拿不了那么多,我少拿一些可以吧? 而且这钱也不是给他就没了,每个月都有回馈,交得多回馈得多。 他们也不怕钢球拿钱跑路。 大家知根知底,祖祖辈辈在这片地上长大,你爸叫什么,你爷爷搁哪住,你老妈干什么工作的,都清楚。 “那个……钢球哥,我要加入。”有个兄弟激动了,钱在手里烫手,高高把钱举起来喊。 他没由来的对钢球产生敬佩,就像张上发现大才,总要多给一些机会,多一些尊敬,直接喊哥。 钢球同志把食指放舌头上沾了点吐沫,拿着一沓红票票一张一张地扒拉,美滋滋得要死,才数完第三个…… “草!”门外一声大吼,大毛气急败坏地冲进来。 三家大佬已经谈好,正在关节眼上,正准备去收拾王尉那伙人,这不知怎么回事,他身边突然没人了。 以前都不用招呼,这帮烂小伙去哪都爱跟着他。 突然找不着人了,让他产生错觉,还以为自己做了丧尽天良的事,离心离德。 结果一打听,才知道后生们都在钢球家院里,听所谓的“世界首富大计”。 “大毛哥……”即便如今水涨船高,可是见了往日的老大,钢球还是有点耸。 “你他妈的!”狠狠扇了钢球光溜溜的脑壳子一巴掌,把人扇得脖子一矮,可见其用力。 绷着嘴皮说:“你他娘噶啥毛玩意?怎么地,准备集合弟兄们造我的反?” 钢球被打懵了……这几天,兄弟们的环伺和吹捧令他心气拔高,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找回了曾经失去的尊严。 以前被扇脑瓜子,理所应当。 如今被扇脑瓜子,你不把我当人看! 可是大毛积威甚深,让他心里有阴影,怕被报复,被收拾……只好忍气吞声,深深地低下头挨训。 不过。 “啪。” 耳朵里清晰地传来近在咫尺地扇脑壳声音,比大毛打他的还要狠。 令他本能抬头瞅一眼。 是“特派员”出手了,直接将大毛扇个踉跄,如坐云端般的训斥:“你又不给发工资,还把人不当人,谁给你的权利打人?” 场面一下安静得只有风吹落叶声,和大毛的哀嚎。 是啊,我们这些人凭什么唯你马首是瞻? 凭什么挨你的训? 凭什么一言不合就让你打骂? 难道你是人,我们就是牲口? “你……你们……”大毛左手捂着头,右手臂抬起,指尖颤抖,语无伦次地指着众人…… “我们不跟你混了。”钢球前所未有的郑重,认真。 “对,我们不跟你混了。”加入蓝天碧水工程的五个兄弟,一齐说。 我们跟你混是想出人头地,是想发财,可这么些年了,你带给兄弟们什么了? 如今我们加入了国家秘密任务,是特工,是身先赴死的壮士,是为还百姓一片碧水蓝天而努力的战士。 我们,比你高大,比你强! 其余人一看,从众心理发作,今儿要是不反,以后还得受压榨,索性就推翻他娘的统治。 “我们都不跟你混了。” “对,我们不跟你了。” “滚,离开这里。”钢球如臂使指,手指紧绷,指着大门喊。 “滚……” …… 说好一起到白头,你却偷偷开了溜。 二猴和三把火想把大毛给按死…… 关键时刻,大军集结,准备去酒店收拾王尉那伙人,可大毛却没有来。 你不来就罢了,知道你是怂包,知道你不打架,知道你晕血,可是你的兵呢,你的小弟们呢? 二猴脸色铁青,将手里的铁管狠狠砸在水泥地上,听着它滴溜溜滚落的声音。 “他妈的,以后见了大毛,都给老子喊耸蛋,耸蛋,耸蛋!”说完,转身朝所有人喊:“你们听见没有?” “听见了……”稀稀拉拉的回应声,大多是二猴的小弟。 大毛没来,直接影响了后生们的气势,好多人心生退意,别人不上,我们凭什么累死累活? 万一被打残了,被打伤了,我下半辈子是黯然无光呢,还是在床上躺死? 三把火沉思了一秒,装作生气的样子,向二猴喊:“你吼个毛线?吼我兄弟们做求?” 二猴:“……” 把瞪他一眼,满脸不爽,三把火不给任何解释,转身一挥棒球棍,“撤了。” 二猴:“……” 隔天,哈市特大新闻,大毛威名尽失,置大义于不顾,关键时候当逃兵,枉为大哥,从此改名“耸蛋”。 第三天,又有劲爆消息。 大毛被所有小弟抛弃,不拿兄弟当人看,没人跟他混了,成为光杆司令一枚,手下连个能跑腿的小弟都没有,成了哈市笑柄。 再四天,大毛的产业白天频频有人闹事,不得安生。 夜里同样的手段,但比二猴那酒吧更狠,假报警响了整夜,目标全是大毛的产业。 公家人大怒,你们这些混混简直是王八蛋,斗就斗吧,敢拿我们玩? 大动干戈之下,搜出了好多不该有的东西。 大毛无力解释…… …… 酒店。 “那个……可不可以别撤我的加盟点?” 孙银根对王尉卑躬屈膝,他比老王年龄大多了,如今却落得连座位都没有。 “你觉得呢?”王尉在椅子上坐直,胳膊肘子外翻,两拳头分别撑在大腿上,威风得不要不要。 “以后,您指哪,我打哪……” “不必了。”一甩头,根本不鸟他。 王尉在这谈,张上没心思插手顺丰内部的事情,他正在为一件事烦恼……张拉娜赖上他,不走了! 第203章 缔造神话 有火遍大江南北的女神倒贴你,有无数男人为之倾倒的姑娘在你房间里……那种成就感,很爽。 但要做到像柳下惠那样淡定,大概除了太监以外,正常男人是把持不住的。 其实房间里一点都不乱,可张拉娜愣把这里当张同学的家来打扫。 头上戴个猫耳朵装束,粉白相间的连衣纱裙,白色裙摆下是穿着黑网格丝袜的细腿,只穿到膝盖上面一点,然后一圈蕾丝花边。 姑娘此刻正穿着拖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打扫卫生,拖地的时候随着裙摆摇动,就可以看到丝袜上头那截白皙的大腿。 嘴上说不要,眼睛很诚实,大概这就是男人吧。 张同学偶尔也会不经意间偷偷观察人家的曲线。 然后躲不过,怕出事,就只好眼不见为净,到客厅里心不在焉的看电视……然后拿笔记本打开淘宝,默默给朱曦选了一套。 三分钟后,大约是内屋打扫完了,姑娘手里拿块擦脸毛巾,觉得地下不干净了,趴下撅腚从内屋里一直擦出来…… 擦到张同学脚下,等他双脚抬起,默默将他放脚的地方使劲搓了搓,然后转一圈优美的弧线,荡起裙摆,再去擦电视柜。 这电视柜有点低,离地只有三十厘米高,姑娘把柜子抽屉拉出来,然后伏爬下去,用毛巾擦…… “你把屁股对准我是怎么个意思?”张上心想,哀叹了一声,眼角余光可以不要这么给力么? 姑娘一伏下腰,挺翘臂部就将那些碍事布料提拉到大腿上头,于是张同学瞄到了那紧实浑圆的屁屁。 气氛有点暧昧,再这样下去会出火。 外头那些特种队员里头说不准有朱曦的眼线,如果不想鸡飞蛋打……最好还是安份一点。 “那个,你这什么意思啊?” 瞅着姑娘脑袋都贴地了,柔软腰肢伏下优美弧线,越将屁屁抬得高了,张上不得不问。 “你说呢?”张拉娜头也不回,继续将电视柜抽屉擦了又擦,话里的幽怨令人心碎。 张同学叹一声,无奈解释:“我不是专门来救你的,那天只是找二猴谈事,顺带给你松绑。” 张拉娜:“你相信缘分和命吗?” “信,但是我有女朋友,我们很恩爱,她很凶,如果你不想被挖个坑下土的话,最好还是离我远一些。” “所以……”张拉娜低着头想了想说:“这些保镖和车,都是你女朋友家里给配的?” 她清楚张上的根底,就一太谷富二代,资产撑死过亿,哪能玩得起这种阵仗。 再加他说女朋友很凶,那意思好像是女魔头一样令人敬畏,也只能是女孩家给他弄的威风。 “是她给我配的。”张上苦笑着说:“上门女婿,上门女婿啊……我劝你离我远一些,不然你不好过,我也会难受。” 似乎是把抽屉擦干净了,张拉娜转过身来,跪坐着,柔嫩膝盖一挪一挪来到他身旁,用水灵灵的眼睛仰视他说:“我不怕她,我愿意承受后果。” “你疯了吧?”张上眉心拧成一疙瘩。 “我无心打扰你的生活,只是想报答恩情,还请主人给我一个机会。” 两手放腹部,深深地鞠了一躬,领口开着,依稀可见白嫩玉兔,尽管不是很大,但若隐若现更能吊胃口。 “主,主人……?”张上呆滞,心里升起异样。 “是。”恭敬地用小拳拳帮他捶腿。 “……”这一瞬间,张同学有股强烈冲动,肾上腺素激增,眼泛了红光,想按倒张拉娜。 走到今天,他已不像当初那么怕朱曦了。 经历的事多了,心气高了,翅膀硬了,哪怕朱姑娘知道这事,顶多只会不开心。 大权都在他一人之身,只要朱新宁回不来,离开他,黑金帝国难以为继。 还有他和朱曦的感情,心里隐隐有感,其实姑娘早做好了这方面的让步……优秀男人总有很多露水红颜,没有张拉娜还有其他人,防不住的,只要不影响我们的感情就成。 不过,人家对你的信任,不是你拿来挥霍的资本。 “其实,我觉得你可以换一种报答方式……”深吸一口气,按住张拉娜慢慢贴上来的娇躯。 “主人请说。”半伏在他身上,用小手一下一下按压他的腿,像小猫碾爪子一样。 “你下半辈子,为我守身如玉吧。”半开玩笑的说。 这个要求有点毒。 人家是大明星,想有戏拍,想一直火下去,牺牲必不可少,让人家守身,差不多就断了演艺圈的路子,还得……后半辈子当寡妇。 “好。”展颜一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张上傻眼,这姑娘大概是人生观和价值观都崩溃了,疯魔了。 无语了好久,抚额说:“去帮我倒杯水。”他真的口渴,口干舌燥。 “嗯。”含情脉脉的扭着丰腴屁屁就去内屋了。 张同学乘机偷偷溜出去……心里狂啸,老子可算逃离魔窟了。 …… 哈市郊区著名的化工厂。 据说这里草木不生,黑土地真成了“黑”土地,沟渠里遍布有毒物质和白灰,令人触目惊心。 几根刷得通白的巨大水桶式烟筒冲天而起,一股股浓如墨的黑烟将天际遮蔽,令周遭生活在此的百姓苦不堪言。 可是,有一家能养活几百人就业的单位,可以带动本地经济发展,还是纳税大户……这事,不太好管。 今天是钢球带领下线们第一次实施“秘密任务”,兄弟们各个打了鸡血似的摩拳擦掌,被洗脑得不清。 因为加入蓝天碧水工程,并且完成这趟任务的兄弟们,以后每月多给两百块钱的回馈。 “我们是正义的化身!” “我们是守护百姓的天使!” “我们是为千秋万代后人着想的战士!” 呐喊着口号,队伍轰轰烈烈前行,足有五十多人。 白背心黑布鞋,光头纹身是主流,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了神经病的混混们准备去砸场子。 其实他们就是去搞事的…… 化工厂门口,钢球向上一举手,身后的队伍令行禁止。 传达室里,保安察觉出不对劲,门外有密集地脚步声,赶紧出来查看。 这么大阵式,险些将他吓得差点瘫倒。 钢球瞅了瞅那几根烟囱里排出来的飞灰和黑烟,把云层搅散,令天地一片暗淡,说: “告诉你们厂长,限他五天之内进行排污整改,还地方百姓一个蓝天碧水,不然从今以后你们厂鸡犬不宁。” “你们……”保安呆滞,瞅着声势庞大的社会人们,相顾无言。 瞎了老子的钛合金狗眼,排污这事,不一向都是公家管的么? 社会人不应该都是为非作歹的么,怎么也开始搞行侠仗义的勾当了? 厂长来得很快,因为人群里头有几位当地著名的地痞流氓,声名在外,有的还坐过号子,实在不好惹。 他不想见识混混们的手段,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尽管觉得这些人是没事找事,可你不得不应对。 一见厂门口这五十多位痞气十足的社会人,当下心里一颤,朝明显是头领的钢球做个请的手势说:“要不咱们单独商议一下,看这事怎么办?” 大概是打开了智慧之门,也可能当了大哥,思维有变化。 为了不损自己的威信,为了不让兄弟们嚼舌头,说自己贪污,钢球就在兄弟们的注视下,潇洒地留了一句话。 “谈就不必了,五天之后我们再来,如果你还继续排污,祸害百姓,污染大地,损坏蓝天,让我们完不成任务,挡我们财路,厂子你是别开了。” “对!别开了。”队伍整齐的呐喊,声势震天。 厂长:“……”瞠目结舌,心肝都他妈快颤出来了。 即便真进行排污改造,也不是五天就能成的。 厮混了这么多年,厂长不是简单货色,阳奉阴违玩得如鱼得水,五天后直接给工人放假,老子不生产了。 等钢球他们再来的时候,厂里一片空旷……令兄弟们知道,原来他们这么有威力。 “哼,跟老子玩这套,有种你一辈子别开工。”钢球冷笑。 被一群社会人天天来堵是什么感觉? 哪怕他们没做出格的事,就是在你厂门口瞎晃荡,而且随着天数的增加,来堵门的人呈几何增长…… 从最初的五十人,涨到三百人,比工厂的员工还多。 你报警都没用,我们没有做任何非法的事,怎么地,在外边逛逛都不行? 而且你看看,你们公家人干的什么烂屁股事? 瞅瞅那黑烟囱,看看那地里的废水,瞧瞧这周围死寂到连庄稼都没有的土地,你的心难道不会痛嘛? 到后来,厂里开始闹鬼……鸡血狗血的时常染红大门,夜里鬼哭狼嚎……工人都被吓跑了。 面对一群做1040亿大梦的青年,不整改就只有一个下场……倒闭。 厂长没办法了,水浅王八多,遍地是大哥,我错了,求您放过我吧,你们的国家秘密任务,我支持。 接下来的几个月内,东三省道上像是刮起了飓风,蓝天碧水工程以病毒分裂似的速度扩散。 张上印制的那三本精美图册,销量达到了二十万册…… 最重要的是社会风气变了,大街上闲逛的混混们少了,都在家里研究“世界首富大计”去了。 要么就是各工厂周围晃荡,一旦发现谁家排放不合格,污染环境严重,一个电话就能叫来上百人。 这种机会毕竟少,其实合格的企业更多,后头那些加入进来的新人,光有钱是没法晋升的,必须有功绩。 于是,黑河里有人成天打捞垃圾,荒山上有人顶着烈日种树,湖边有人巡逻,看哪个企业敢排一滴废水…… 但是,随着时间流逝。 财富、机构、下线都在变庞大,人的野心也在增长,钢球不再是钢球了,守不住本心,也看穿张上的“阴谋”。 整个人从内到外开始腐败,暗中接受企业赠款,好让他们继续排污。 而那些社会人们为了完成任务,什么烂点子都敢用,惹事生非,炮制假业绩,令初衷变味。 四个月后,社会上如此明显的变化,终于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 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一个叫钢球的教父差点就能以另类方法一统东三省道上,成为真正的“地下皇帝”。 最后,钢球的下场是被逮捕,扣了许多帽子,比如传销、为非作歹,聚众闹事等等,判了十年。 但在法庭上,钢球正义凛然,拒不认罪……每天给别人洗脑,其实也是给自己暗示的过程,他已经有点疯魔了。 这是他被拉出法庭的最后一句话: “我这一生不善言辞,但我给老百姓做的贡献,你们仰头看苍天,他是蓝的,俯身看大地,那花那草那鸟那绿,我又何须向你等解释?公道自在人心。” 自此,“教父”的传说永远在东三省流传,蓝天碧水工程是无数社会人的梦想与目标。 传说会越来越精彩,为了显示自己“知道得多”,添油加醋是本能,明明只是普通都市传说,最后愣变成了玄幻故事。 而在这期间,在钢球的干预下,王尉对加盟点的收权行动很快完成。 而张同学早已回了三晋……偷偷溜掉的。 …… 减刑两年,八年后,2016,出了大狱的钢球才三十四岁。 看着狱外的蓝天,他觉得空气格外新鲜,往日种种恍然如梦,身边站着一位头发依旧发黑的七十多岁老爷子。 在里头,这位我国第一代首富谋其中和他是一个班房,俩人也同一天出狱。 老谋同志已经人老心不老了,依旧不减当年志,每天带他爬楼梯,做俯卧撑,洗凉水澡锻炼身体,练出一身腱子肉。 二人志同道合,都死硬到底,坚持不承认自己的罪行,被世人所敬仰。 俩人做的事都有现实魔幻主义,天生就一枭雄,不得不令人敬佩。 遥想当年,老谋气魄盖世,300元钱起家,从解体的北边骑熊大国倒腾飞机,更石破天惊的投资发射卫星,还要把喜马拉雅山炸开口子,引进暖湿气流改善大西北,气势何等恢宏。 当然,钢球也不差…… 神话传说有了继承人,老谋很欣慰。 第204章 菱花空对雪澌澌 五月。 第二批的五座煤矿成功出售,套现千亿。 煤价依旧在涨,令张上感到丝丝恐惧……煤炭改制重组像一把悬空利剑,不知什么时候会劈落下来,令煤矿变成卖血价。 提心吊胆之下,他决定继续清空煤矿。 这次更疯狂,直接挂牌出售十六座,因为怕来不及了。 这几乎将朱新宁一辈子的心血抹平。 这些煤矿不只代表财富,更代表一些人的人生成就,它寄托着矿长们对生活的执着。 张上的举动是在抹杀大家的努力,但没有人能令他停手,除非朱新宁回来。 但是,就在他准备挂牌的时候,得到消息。 有电厂,钢铁厂,制造厂,重工业等联手坐庄打压煤价,因为价格实在太高了,高到他们买不起煤。 煤和制造业的恩怨就不用多说了,煤价高,他们的制造成本就高,没利润了就得死。 打开电脑,只见几家上市煤炭公司的股价节节高升,像是有无穷资金注入,看得人触目惊心。 物极必反是常理。 如果煤价已经差不多到顶了,还继续涨,那就是虚高,一旦这些资金撤出,立马就能做空市场,让价格大跌。 这时候如果张上继续甩卖煤矿,拉低价格,不说其他,煤老板群体里头将再没他容身之地。 “叮铃铃……”手机响起。 是姚恩均的电话,一定是找张同学出头,狙击坐庄的那些人。 这是不同行业的斗争,黑金帝国在煤炭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种时候一定要站出来主持公道。 在老姚等人眼里,大家休戚与共,都是煤老板,价格跌了对谁都没好处。 可是,我要卖矿啊…… 煤价下跌是大势所趋,即便没有这些人,煤炭改制重组也迫在眉睫,怎么玩都是跌。 唯有提前把矿卖了,套现离场,才能保证利益。 “你……”见张上瞧着手机发愣,只看不接,旁边的史可开口提醒了一下。 “你替我接,就说我这些天在东三省处理顺丰的事情,要打打杀杀,不理任何事。” “好。” “等等……”张同学沉思一秒,赶紧喊。 史可动作一僵。 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张上叹了口气说:“你委婉地提醒他一下,就说我曾经讲过煤价太高了,企业买不起煤,国家必定会出手调控。” 顿了顿,嘀咕说:“如果还执迷不悟,舍不得眼前那点利益,将来赔到去坟头哭嚎可不要怪我。” “……”史可嘴角微微抽搐,接通电话,将张同学的原话转达。 接下来,张上亲自联系那些煤炭国企老总,以便宜五分之一的价格甩卖煤矿。 但那些老总都得到了消息,煤价即将大跌,要以原价四分之三的价格收矿,张同学当下不爽了,乘火打劫啊你们? 但是出乎意料的,他竟然同意了! 原价200亿的矿,150就卖…… 老总们傻眼了,你还真卖啊?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即便煤价被做空,那也是短时间的,只要三晋还依靠煤炭拉动经济,国家还需要出口煤炭换外汇,需求还在,价格就会慢慢涨上去。 私下一打听才弄清楚张上这么做的原因,原来是黑金帝国准备转型做其他产业,玩煤玩腻了。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经过慎重考虑,这矿,还是拿了吧…… 转让煤矿手续繁多,但张上直接先签了合同,钉死价格,然后慢慢转手给他们。 消息传递出去,涨疯的煤价突然出现止跌趋势,几家煤炭上市公司在股价连续几个涨停后,五年来第一次资产下浮。 黑金帝国如此反常的大肆甩卖煤矿,很难说不是得到了上面给的内幕消息。 于是,消息灵通的一大波本来拿捏不定的煤老板也开始跟风卖矿,从者云集……令价格短时间内再次大跌。 再加上那些坐庄的抽离资金,煤炭改制重组没来,但煤价却先被玩崩了,令无数小煤老板跑路的跑路,轻生的轻生…… 西山有个煤老板叫黑小,无论在太原还是两百多公里外的家乡县城,他在人们眼中都是成功人士,时代的宠儿。 在2002年之前,煤炭在三晋是门乏人问津的辛苦生意,敢于投身其中的往往是无路可寻的落魄人家。 投入大,利润低,还总是收不回账款,大多陷于债务的泥潭。 2002年后,煤价疯长。 但煤矿没那么好开,想达到国家开采标准,必须有本钱建设,他只得四处借贷加大投入,盈利遥遥无期。 像他这样的小煤老板在三晋遍地都是,身上背着高利贷,人前显贵,要债的人大年三十披麻戴孝上门,那都是习以为常的事。 他只能完全把希望寄托于煤价不停上涨,这样才能维持生计,保住“煤老板”这个耀眼光环。 太原国贸大厦。 “那成,咱们合作愉快。”黑小笑着和客人告别。 这次与一家大型钢厂签订合作协议,有了稳定的卖煤渠道,他终于可以财源滚滚,不再为高利贷发愁。 等把客人送出门,他感觉有些倦了,就拉上窗帘,关掉手机,想暂时与外界隔离,哪怕只是几个小时也好,再不休息,他觉得自己会被心烦死。 可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烦心事一遍遍在脑海里上演。 迷迷糊糊中。 “不好了……”门外熟悉的惊呼声令黑小像鲤鱼一样弹起。 “爸,煤价大跌了,从650一吨跌倒460了。” “什么?”黑小只觉头晕目眩,赶紧扶住床沿才站稳。“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就刚才,三叔去给电厂送煤,去时还650一吨,路上走了四个小时,去了就560才收。” “怎么可能?”黑小赶紧掏出降压药片放嘴里,水也不喝,强制咽下去才好一些,“那家电厂疯了?” “不是,我听说有人当庄家,要把煤价炒下去,还有三晋能源总公司又要挂牌出手15座煤矿,直接把煤价压崩了。”顿了顿,焦急的看着父亲问:“我们怎么办啊?” 黑小只觉浑身冰冷,像是才从千年冰窖里捞出来,连思维都被冻僵了。 560的煤价,根本不够还高利贷,哪怕现在将煤矿打包出售,价格也一样大跌,矿是跟煤价走的,煤跌矿也跌。 眼瞅就要到还款日期……他看了看儿子,艰难地笑笑说:“别急,你卡上还有钱吧?” “有。” “那就好,和你妈收拾家当去外头躲一躲,等爸解决了这事就接你们回来。” “这……”犹豫了,煤价成了卖血价,小煤老板只有被割韭菜的份儿,还能有什么办法? 但是,不走又能怎么样? “那……爸,你快点把事处理好。” “嗯,赶紧走吧。”笑着把儿子送出门,再不舍地关上。 窗帘拉着,屋里光线太黑,空调太冷,黑小在床上静静躺了一阵,想了很多。 他觉得人来这世上走一遭,一要做到被需要,二要做到被尊重。 煤价跌成这样,又欠着大笔高利贷,资不抵债,再涨起来遥遥无期,一跃从煤老板变成穷要饭的……他突然生出极端念头,起身打开窗户,一跃而下。 资本从来就是这么血淋淋的,没有你好我好的事。 “招人恨就招人恨吧,死道友不死贫道。” 挂掉第十个打来抨击他的电话……张上嘴里嘟囔着说。 叹口气,烦躁地摇一摇头,拧开纯银内胆水杯,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碎末,喝一口,嗓子沙哑发肿,有些艰难地咽下。 言语能杀人,最近心理压力比较大,任谁被一群人唾弃都不会好受。 前有章鑫名事件,为了抢督图村煤矿,他在煤炭圈的名声就已经发臭。 再加上甩卖煤矿没给吕钟楼他们内幕消息,被认为不厚道,酒肉朋友,不得交心。 看着电脑里的股票曲线,各支煤股过山车式下跌,资产缩水,张同学忍不住哼哼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这回差点将煤价玩崩溃,险些令无数煤老板跳楼,大概这千古罪人的名声是洗不掉了。 当年朱新宁用高买低卖的手段把煤价玩崩,令一票煤老板痛不欲生。 今又有他推波助澜,煤老板这词已经快被玩坏了,要成为过去式。 …… “叮铃铃……”手机再响。 张上厌烦了,以为是哪个煤老板又来说事的,结果拿起来一看,我们的朱曦姑娘。 “哥哥你在干嘛?”笑嘻嘻的声音永远那么悦耳。 “《非诚勿扰》拍完了?”他预计大概也是五月份末杀青。 “对啊,一下子清闲了,好无聊。”犹豫一下,羞羞地说:“那个……礼物我收到了,很合身呢。” “礼物?”把端着的水杯放桌上,挠了挠头。 见他疑惑,姑娘以为这丫装傻充愣,嘴角微微翘起,忸怩着也装傻说:“那个那个啊……” “什么什么啊?” “……”这贱人,无奈嘟嘴提醒,“猫耳朵。” “噗……”张同学喷水,瞬间热血沸腾,忍不住思想放飞,如果张拉娜那身女仆装穿在朱曦身上,啧啧。 “小曦,要不你回来住几天?” “你想干嘛?”警惕地问。 “我最近有点不舒服,想打针……” “唔?”对于最近煤炭行业的风波她怎么会清楚呢,明白张上压力很大需要陪伴,想了想说:“好吧,那我推掉新片约。” 张上:“上次车哓把角色让给你,我承诺人家要拍个大片,让她当女主角,要不咱自己搞个片子玩玩?” “你有剧本嘛?” “有现成的,我前两年写过一本《舌尖上的美食》,改编出来就成,咱拍个美食类纪录片,保证能火遍大江南北。” “……”姑娘无语,连荧屏大片都未必能火,想让纪录片火爆全国,谁给你的自信? 这圈子可不是有钱就能玩转的,百姓喜爱,口碑爆炸,粉丝买账才是真。 张上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答应车哓时就有想法,当初写这本美食流的小说就有概念,将来一定会拍出来。 片名就叫……舌尖上的中国。 当天,朱曦就回了朱家古宅。 她已经有好久没回来过,大约有一年时间吧,自朱新宁走后,这宅子似乎就变得有些冰冷了。 好在,如今,有张上。 姑娘归来,大概是有了一些特别的想法,拉着张上去逛超市,买拖鞋,买睡衣,买毛巾、牙刷、各种洗簌用品,全都要双份,并且是情侣式的…… “你这……”张上有点吃惊。 朱新宁迟早有回来的一天,一旦发现他和朱曦同居,祸害人家闺女,还是在家里祸害的,老猪还不得拿四十米大刀追他十条街? 色字头上一把刀,有点后悔叫姑娘回来了…… 但人家姑娘都敢走到这一步,你他妈一大男人,有屁的扭捏劲,解了裤腰带,把姑娘往床上一拱,认识他朱新宁是个求? “咱去太原住吧,别回古宅了。”张上想了想说,还是得注意一下影响。 “唔,好吧。”朱姑娘嘟嘟小嘴,有点恼的照他屁股上来了一巴掌,pia~的响。 “……”给哥等着,晚上十倍打回来。 夜。 一顿简单的白馒头稀粥,朱姑娘做的,张上吃得津津有味。 洗完了碗筷,两人早早躺在床上看电视。 “哥哥,最近公司是不是出事了?” 朱姑娘用修长白嫩的食指触摸着他嘴唇上头一丝毛茸茸的胡须,小男人长大了,也快要刮胡子了。 “哎,我把矿卖得差不多了,估计你爸回来得气吐血。”张上苦笑。 朱曦沉默了一下,随即坚决说:“有现金在就好,我觉得煤炭行业以后肯定不会好做,污染太严重,连生活的地方都没有了,有钱也没用。” “哦?”张上诧异,他是重生来的才懂这些,朱姑娘的眼光真是非同一般。“那你觉得以后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姑娘迷茫的摇头,然后抬头注视他说:“我知道哥哥一定会有办法的。” “……” 安静了一会,张上:“睡吧。” “嗯。” 屋里灭了灯。 天上很黑。 不时有一两个星刺入了银河,或滑进黑暗中,带着发红或发白的光尾,轻飘的或硬挺的,直坠或横扫着,有时也点动着,颤抖着,给天上一些光热的动荡,给黑暗一些闪烁的爆裂。 有时一两颗星,有时好几个星,同时飞落,使静寂的秋空微颤,使万星一时迷乱起来。 有时一个单独的巨星横刺入天角,光尾极长,放射着星花;红,渐黄;在最后的挺进,忽然狂跃似的把天角照白了一条,好像刺开万重的黑暗,透进并逗留一些乳白的光。 余光散尽,黑暗似晃动了几下,又包合起来,静静懒懒的群星又复了原位,在秋风上微笑。 第205章 惯养娇生烂小伙 事有点多。 要办无损检测设备工厂,要拍纪录片,长上网要上线,还得时刻关注煤价,张上恨不得将自己掰成八瓣,一瓣去忙一件事就不用这么烦了。 先把彭海柱那座煤矿交给国企,将老彭调去开检测设备工厂。 2008年,小说改变电视剧,电影,动漫之类的IP还不是很红火,这时的点娘虽然已是国内第一大小说网站,但盈利并不高。 张上从没想过,自己写的小说,自己没有版权……要从人家手里买回来。 那感觉就像蛋被针扎了个眼,想堵上,得先把血出干净了再说。 小说稿酬总共没挣下五十万,买版权却要五十万…… 索性张同学财大气粗,懒得扯皮,直接掏钱走人。 找导演是个难事,他没太多时间一直盯着剧组,思索了一下,以前《舌尖》是央视拍的,导演叫陈什么……给忘了。 约好马城鹏,直接来到央视大楼,迎接他们的是副台长罗眀。 当老罗看到张同学递给他一本美食流小说时,差点没当场崩溃,要不是有马城鹏的面子,老子一巴掌就呼死你了。 这年头小说也才刚火,改编电视剧电影没一部能让人看上眼的,还想找央视合作,你咋不上天呢? “老马,你在逗我玩吧?” “这……”马城鹏有点尴尬。 “罗叔,您看看我这书,让编剧改一下肯定能拍个好纪录片,碾压同期电视剧不成问题,收视率绝对高,甚至能超过《故宫》。”张上真诚地说。 “……”罗眀想死,你超升我都不管,还想超过《故宫》纪录片,看这么厚的小说,我有毛病。 可是有马城鹏的面子在,他多少得留些情面,勉为其难翻两页书,索然无味,想了想问:“你准备投资多少钱?” “预计拍三季,每季一千万吧。” “这样啊……”这费用也算大制作了,看来这小伙子资本挺雄厚,“你要拍纪录片对吧?” “嗯。” “那我跟下面说一下,你去纪录频道找人,看看有没有愿意接你这活儿的。” “那谢谢罗叔了。”张上客气地点头。 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思想逐步开放。 以前体制内的主持人、导演、编剧之类,接外面的活儿根本想都别想,犯错误。 如今却不再是什么大事,放宽管制了,好些主持人上综艺节目,娱乐节目捞金,台里也不太管那么多。 走廊里,瞅着墙上的工作人员介绍照,张上一眼就瞧见一黑脸汉子,即便在笑的时候,眉间依然留存着两道清晰的纹路,他叫陈哓卿。 听说是副台长介绍来的,哓卿同志不敢大意,只说先研究一下你的小说,回头给消息。 大概在体制内厮混的人工作都这么严谨,哪怕其实他自己也想拍美食纪录片,却苦于没有经费,也得先吊一吊你的胃口。 第三天,陈哓卿的话令张同学懵逼…… “我觉得不能按你这原著来拍,那不是纪录片,是动画片,不如跟随当下潮流,用名人来串场,第一集用小沈阳,第二集用张朝阳……” “……”你还想用谁? 要不我给你请一个大明星加强团来?再搞个世纪美食节? 张上当场拍板拒绝。 陈哓卿也是个有脾气的文人,“名人怎么了,名人加美食才有收视率。” “那跟综艺节目有什么区别?”张上:“我们要拍真正的纪录片,而不是像以往那样找一个所谓的美食家,寻一个老店,吃了后啧啧称赞,然后用一句外酥里嫩的话打发观众,要么找个技术高超的厨师,一边教人做菜,一边介绍理论知识,那有屁的看头?” “……”得,被一小后生给训得抬不起头。 张同学用半天时间讲了自己的意见。 要用最接地气的方法来拍摄,镜头细腻清晰,专门搞食物特写,从最初的工艺到如何做出食物,全记录下来。 再配合上声画和朴实的故事,拍出给人舒服甚至震撼的感觉,令人身临其境,犹如亲自跟随美食感受成型的整个过程。 陈哓卿只得依着来,你有钱,你是大爷。 为了让他有干劲,张同学直接把第一季的1000万资金转过去。 老陈也不废话,从纪录频道之外请来几位挂职在央视下头的分集导演,拟作为主创团队。 在张上这个外行人的指点下,被资本操纵的一部史无前例的纪录片,就要开始它的旅程了。 不过相比从前的《舌尖》,这次多了俩美女,车哓和朱曦。 以客人的身份跟剧组走访拍摄地,偶尔有对话、问话,交谈,或者品尝食物,会给她俩镜头。 然后,张上书里虽然描写各种美食,知道有这种食物,听说过,但具体在哪能买到,能拍到,那得查资料。 前期调研就耗费了半个月时间。 一帮人买了《国家地理》杂志,只要看到有吃的东西就加上书签。 后来觉得还是麻烦,就把所有杂志全撕了,将有用的资料装进20多个活页夹子里,每个夹子都是用省份来命名。 再实地调研,走访全国,最后确立了大框架,分集导演各自行动。 之后的事,张上没时间跟着他们折腾了。 因为张志国来了电话。 张福和他新找的女朋友在港城玩,被抓了。 九记牛腩饭店。 张志国当煤老板这段时间,张福大概是被油水灌满了肚子,人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快速发福。 同样换女朋友的速度也令人望尘莫及。 钱有一种很强大的魅力,哪怕你本人很操蛋。 “小月,我跟你说,我爸的露天煤矿有三亿吨储量,知道值多少钱么?”张福扒拉着饭问。 “我不知道诶。”小姑娘用两手撑着脸颊,一脸天真烂漫,但这一身金项链、金耳环、金镯子将人显得俗不堪耐。 “我算算啊。”张福佯装沉思,右手拿筷子搅着碗里的汤说:“不多,也就1500亿吧。” “那么多啊……”小姑娘立马露出花痴状。 “这还算少的,听说我们煤老板里头最有钱的,资产过万亿。” “……” 邻座吃饭的人顿然泪流满面,吃完的赶紧走,没吃完的一脸尴尬。 奈何张福还不自觉,深怕别人不知道自己金贵,喝一口酒,接着说:“我爸跟巴菲特吃饭都是常事,跟比尔盖茨借钱一个电话就搞定,见英格兰女王都不用通报。” 有点喝高了,这吹皮都快吹得举世无敌了,邻桌一位岛国友人当看不惯,大声嘀咕了一句:“あほうです”。 张福没听懂什么意思,却知道不是好话,借着酒劲站起来说:“你他妈说什么?” 岛国友人也不示弱,站起来指着他鼻子来了句:“たわけもの”。 张福:“你他妈会说人话么?” 岛国人:“ばかづら”。 张福:“……” 岛国人:“骂的就是你,沙比。” 张福:“操!” 捞起酒瓶,当头抡下去,玻璃碎渣四溅,引得其他客人惊慌尖叫。 虽然把岛国人开了瓢,让人家当场躺进医院……但张福也被港城警方给拘留了。 孩儿没脑子,一进局子被吓得半死,主动交代罪行,还现场做笔录,相当于直接认罪。 张上听着这故事,差点没气乐,纯粹废材一头,连法律常识都不懂。 在港澳或者国外犯了事,你什么话都别说,先联系人找律师,等见了自家找来的律师再说,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能说,搞清楚,事就好办了。 大伯求到你这来,哪怕万分不待见张福,终究是沾亲带故的,见死不救天理难容。 张同学临危受命,第一时间给大佬向花强去电话,别让张福在局子里受了苦。 “我立马找人安排,你堂哥在里边睡头铺,保证没人敢动他一下。” “谢谢您了向叔,能不能再帮我找个律师?” “小事。”老向应了。 挂掉电话,张同学立马坐飞机去港城,大佬向花强亲自来接,并且介绍了一位金牌大律师。 在去局里的路上,把事情经过简单讲了讲,律师没说什么。 内地好些人出来玩,打架惹事的进了局子就招供,那是常事…… 在内地生活惯了,出来的人都是大大滴良民,不太懂如何维护自身权益。 “向叔,停一下,我去买几盒烟。”张上招呼老向停车,准备给局里的大爷们孝敬一下。 “买烟?”老向摸不着头脑,你不是不抽烟么? 这时,大律师无声笑了笑,提醒说:“张先生,没必要。” “……”成吧,我落了下乘。 在内地,塞盒烟帮忙照顾一下,那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我国特色表达方式……没想到来了外边却被鄙视。 局里,还有其他犯了事的人。 但张上发现他们与内地人天差地别,一个个拽得二五八万,脑袋朝天看,一点都不鸟片警,话都懒得说。 哪像咱老百姓,到了局里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再牛的大爷犯了事也得缩着头,胆怯,畏惧如虎不足以形容。 三人到了关押犯人的审讯室,警察立马就出去了,留下单独谈话的空间。 张福蜷缩着,窝窝囊囊得像面条,整个人萎靡不振,被吓得够呛,再不见富二代的意气风发和“我是天王老子”的风采。 一见张同学进来,大堂哥立马起了精神,赶紧眼巴巴瞅着救命稻草说:“你可得把我捞出去啊……” 张上没回话,而是看向大律师,你看这事怎么办? “张福先生,你能不能详细讲诉一下事情经过?”律师直截了当的问。 闻言,张上眼皮子直跳,心里一惊,赶紧拉住律师的胳膊,指了指壁顶角落里的摄像头。 张福心里也大骂,这律师是他妈二子吧,有摄像头在,我说什么人家都能看见,还可以录下来当证据用,你丫不会是来害我的吧? 深深的怀疑…… 大律师不急,笑了笑解释说:“张先生放心,我在这里,他们不可以录像,就算录了也不可以当证据使用。” 张同学瞠目结舌,你这么牛的嘛? 咱虽然没蹲过号子,可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从没听说在局里讨论案情,被人家录下来了,还不能当证据使用这回事。 “这是为什么?”张上问。 “港城法律规定,律师会见在羁押嫌犯时,警方不得派人进入现场,不得进行监听或录像等行为。如果擅自录像或监听,所取得的证据在法庭上不但不会被采纳,还会因为非法取证令嫌疑人无罪释放。” “……”神他娘的奇葩规定。 不过张同学倒是若有所悟,《无间道》是他看过好几次的片子,里头有一幕令人误解。 警察看到律师进入审讯室,就关闭了监控设备……当时还以为被人买通,徇私枉法,没想到是法律规定这么做的。 这人啊,还是得多走多看才不会被人当成土鳖。 张福放心了,开始讲他是如何给鬼子开瓢的…… 牛逼吹大发了,但后果很严重。 “你就是这么和警察讲诉的?”大律师深深地皱眉。 “对啊,那不然我还能怎么说?”张福理直气壮,然后嘀咕:“你是没见着他们拷我的样子,那个凶,我能不耸么?” 大律师无奈了,瞄张上一眼,示意咱们出来谈。 审讯室外。 “张先生,很对不起,既然你堂哥已经认罪,我也无可奈何,翻案的概率可以忽略不计。” “这……”张同学抚额,这金牌大律师都没办法了,看来只能走歪道,“可不可以这样,等宣判开庭前,你把法官介绍给我认识一下,我和他谈谈。” 大律师明白他的意思,行贿嘛,要么就以势压人,找关系说情,再不然让向花强想办法…… 摇了摇头,有点替张上失望地说:“这是不可能的,在港城,像这种案子都不需要多复杂的程序,也不用三番两次开庭,更不会提前安排法官,都是临开庭前随机抽取审判长,把认罪状一宣读就完事,没有任何行贿的可能。” 顿了顿说:“哪怕你事后不忿,但人已经判了,法官也是临时抽调的,人家也无辜,一般人不会找麻烦。” 这句,是替向花强开脱的,你可别找我报复人家。 “成吧。”张上有点心烦意乱,回去该怎么跟大伯交代? 同时心里也有点佩服这港城的法律,真正做到了公事公办。 咱虽然被卡住了,但那也是张福罪有应得,给丫判进去蹲一蹲号子,出来以后大概能安份点。 最后,张福被判监禁六个月,给外国人没那么好开瓢,弄不好就是外交事件。 2008年时,友人在我们地盘上还是大爷,牛皮着呢。 不像后世,喝多了当街调戏小姑娘,敢围上去一堆爷们干他,这时的人民可不敢,脊梁骨没那么硬。 民族气节很重要,国强民才强。 第206章 绝世无敌大情圣 说好要同居,其实没几天朱曦就跟剧组走人了。 她跟随第七集的分集导演任长珍去了贵省山里,好多镜头航拍是必定的选择。 但我国情况特殊,手续超级麻烦,需要由军方提供飞机,拍一次就要60万。 在国外的纪录片里,热气球是航拍的重要工具。 然而我们这里,让热气球升空都难以实现,而且安全没保障,一死人,剧组都得嗝屁。 “要不咱找遥控飞机,把摄像机绑到上面试试?”朱曦出馊主意说。 “也可以。”为了拍出最理想的效果,任长珍愁得头发都快白了,出师不利。 她这集的经费预算在100万左右,如果真搞大飞机航拍,吃喝住都没了着落。 最后由她出面,联系了清华大学的学生,玩无人飞机特6,给人家请过来。 剧组的摄像机一台就要八万块钱,没鲁莽到直接上无人飞机,摔不起。 先找了个同样大小的模型,用塑料袋挂着,用胶带绑着,结果才起来就发现周围的杨树和飞鸟太多了,万一撞上去把摄像机掉下来怎么整? 于是出现了超级逗人的一幕。 无人飞机在上头飞,一帮人搁下边举着被单追……跟傻鸟似的。 结果依旧失望,折腾了大半天才发现,因为过程中躲避飞鸟和杨树,拍摄的镜头乱糟糟一片,根本没法用。 听朱曦在电话里诉苦,张上有点无语,本来打算去探班的,可拉倒吧。 拍这些听着好玩,但起得比鸡早睡得不猪晚,比下矿都累,成天带领一草台班子对付各种破烂事,简直浪费时间。 还有车哓那头,拍第一集。 在卓玛采松茸那段录制里头,一个小时只能采集一颗松茸,按照这个速度,完成拍摄得半个月时间。 最后不得不把挖好的松茸掩埋在土里,进行“摆拍”。 如果是真挖出来的松茸,而镜头对焦没对好,就把松茸埋回去再拍一遍。 纯粹浪费时间。 张上听着都蛋疼。 像咱这种每天经手上亿毛爷爷的人物,还是别不务正业了。 …… 太谷。 其实陈连尉不太会追女孩,因为他不善言辞,而且总是一副僵尸脸,跟谁欠你几百万似的。 第一次见家嘟嘟,是在农大池塘旁边,姑娘蹲在池边,整个人窝成一圈,抱着腿,显得那样无助和令人心动。 感情这种东西来得莫名其妙,有些人一眼就认定她是一生的人,一见钟情和这比,弱爆了。 尽管姑娘从始至终都不鸟他,但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陈连尉,经历的事多了,自信可以将她当做囊中之物。 农大,剧组正在拍摄。 贾嘟嘟闲着无聊,眼角余光偷偷瞄了下跟着她的陈护卫,在脑海中努力美化他的样子…… 只见那黑亮的寸头,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且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呕…… 无奈中断思路,怕自己胃里翻江倒海,一下吐出来。 日久见人心,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 对于上子的的生死兄弟,其实她心里并不反感,但那张臭脸,她也说不上喜欢。 总之……可有可无的那种。 今天已经是陈连尉跟着她的第26天,很难想像,一个男人从早到晚除了厕所和家里,对她寸步不离,却又一句话都不讲…… 第一天这样,贾嘟嘟以为张上回来了,或者是托陈连尉给她带话,懒得理那张臭脸,就没说话。 第二天,陈护卫直接出现在她家门口,见她骑着电动车出来,也不搭话,骑上二八大杠跟后边,平时不影响她拍视频,然后晚上再把她护送回家,默默离开。 她心里也憋着一股气,你不说,我还懒得理你呢。 一星期后,三姨终于发现不对劲,女儿是不是找对象了? 怎么总有人接送她送她? 一问,贾嘟嘟三不知。 俩人就这么比耐心,置气,看谁憋得久……但最近,贾姑娘发现不妙,风言风语已经将她埋没,有苦难言。 最开始是家里,一些亲戚都认识陈连尉了,都以为她找对象了,连大姨都打电话问这事……杨芯对陈连尉挺看好的。 然后是朋友,小姐妹们,剧组里的其他演员,追她那些痴汉们,见陈连尉整天跟她后头瞅着,本来没什么,也得有点什么了。 人就怕心理暗示,本来你不喜欢一个人,可要是周围人都认为你喜欢他,慢慢的,你会发现自己的变化。 最起码从刚开始的无所谓,到现在已经想像陈连尉帅帅的样子……哪怕觉得有点恶心,那也想人家了不是嘛? “我觉得现在能这么用心的男人不多了,凑合凑合,不要太挑。” 柳琴和贾嘟嘟如今已是闺蜜,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除了贾姑娘有点嫉妒人家身材好,有颜值,没那么多仇也没那么多怨。 “我才不看他了,一天天板上个死人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僵尸跟的我了。”贾姑娘撇撇嘴,不以为意。 “你没问问张上,看这陈连尉跟着你是什么个意思?” “我才不问了,他跟陈连尉那么好,要是问了,那我不就输了?”微不可寻地瞄一眼躲在太阳地下乘凉的陈护卫,冷哼了一声。 “……”柳琴已经笃定,贾嘟嘟是在劫难逃了……能赌气成这样,除了情侣间置气,已经没有其他可能。 如果他在你眼里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有必要这样嘛? 四天后,整整一个月。 晨曦徐徐拉开帷幕,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带着清新降临人间。 昨晚和几个小姐妹玩得有点迟,下午六点下了班,还专门跑去了趟太原。 想起她们坐了汽车就走,傻站在不远处的陈连尉来不及打出租车,推起二八大杠哼哧哼哧骑着一直跟到太原……一车人都差点乐傻了。 路上还故意把车开慢了逗人家,手贱的还把手伸出车窗外给人家递水,贱得膈人。 天下还有比他更愣的男人么? 大概除了二院斜对面的精神病院里有这样的重症患者,正常人别说骑自行车追汽车的想法了,体力不行的半道上就得累瘫痪。 有这样痴情的傻男人,小姐妹们在调笑之间,掩不住眼里深深地羡慕和嫉妒,大大满足了贾嘟嘟的虚荣心。 这一个月,她经历过好多次这样的场面。 故意在女厕所尖叫,他下一秒就能冲进来……然后再下一秒被女人们打出去,那份狼狈和窘迫至今记忆犹新。 太谷有条乌马河,夏天去那里玩水很凉快。 上午,她闲着没事去逛,心血来潮,故意把口红扔在河中间,然后死死盯着,看它沉入河底。 下午,他在家门口等了很久,湿衣服晾干的地方拧巴得皱成干布,直接裹在身上了,那份难受令人皱眉。 他脚下一地湿润,浑身散发一股臭水的潮湿异味,像是穿着衣服在大海里捞出珍珠的乞丐。 而那只口红,他大概是没料到她会出来,在手里宝贝的不得了,举起放眼前仔细端详,眼里出了柔和的光,面容也不再那么冰冷。 见她出来,他怔了怔,默默把口红放在地上,离她和它远一些,好让她方便过来拿,而不显得尴尬。 521情人节那天,有追求者捧着一大束玫瑰花过来给她送,并且制造浪漫氛围向她表白…… 其实,陈连尉也买了一支玫瑰花,装在塑料袋里,挂在自行车把上。 可是等拿出来的时候,娇嫩的花朵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他没送出去,眼睁睁看别人表白,气得把花掰成秃枝。 他的愚蠢,让她啼笑皆非,天下怎么会有怎么蠢的人? “其实,他的脸也不是那么臭……” 侧身躺在床上,两条细嫩的胳膊并拢在脑袋下边枕着,一袭亵衣遮不住身躯玲珑,静静想得出神…… 起床,洗簌,刷牙,化妆,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 她打算问问他,你到底是上子派来保护我的,还是专门来追求我的? 而今天,陈连尉起得更早。 来到贾堡村一家篱笆小院里,买了预定好的活鸡,用尼龙绳子绑在二八大杠后座上,往贾嘟嘟那里去。 到了三姨家门口的巷子里,把别在裤腰带后头的菜刀抽出来,将公鸡按在地上,对着细长的鸡脖子微微削了一下。 然后把公鸡捧在头顶上,任鸡血将自己淋得一身狼狈,血腥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淋够了,将鸡放开,撵了几声,让它走远。 这辆二八大杠是他骑了三年的自行车,很耐,很好骑,很结实,有些不舍的看了看,细雨无声地唉了一下。 把车子放倒,搬起巷子里平时人们坐着闲聊的大石头,对着车子狠狠砸…… 大梁都拐弯了,车轱辘变成椭圆形,车把直接断裂开,一点点铁皮将就耷拉挂着,整辆车子像被推土机来回碾压蹂躏过一般。 看了看时间,快八点了,陈连尉喘着粗气,这车子这皮实,真累啊,把他累得上气不接下去了。 往被砸得不成样子的二八大杠上头一趟,然后把菜刀小心在左腋下夹住,用衣服遮了遮,看着像是命中心脏一样。 贾嘟嘟化完妆,简单吃口早饭,听着外头有点闹腾的声音,比较疑惑。 平时巷子里很安静啊,今天怎么又是鸡叫,又是叮叮叮砸铁的声音…… 吃完饭,对着镜子整理仪容。 低领半透不透的薄纱短袖,一切都显的那么雾里看花,隐隐约约的朦胧。 下身穿黑色短裙,没有穿丝袜,她身材娇小,双腿一点汗毛都没,很细腻光滑。 戴了美瞳,大大的眼睛活灵活现,在长长的睫毛下显得无比动人,好像会说话一样,贾嘟嘟对自己的打扮很满意。 推上电动车,像往常一样出门,怀着一丝小小的、自己都察觉不出的期待…… “咣……”厚重的电动车砸在地上,荡起一片灰尘涟漪。 贾嘟嘟失魂落魄,好像一道闪电从遥远的心灵深处砍向她的血肉之身,令人从骨子里痛彻心扉。 只见陈连尉倒在血泊中,嗓子里喘着急促且虚弱的喘息,宛如垂垂老矣的将死之人。 一把刀锋雪亮的菜刀插在他心口上,刀柄还在滴血,宛如令人发狂的魔刀苏醒了,在肆虐人间。 就连他每天不离手的二八大杠,也被修理成废铁…… “陈连尉……”贾嘟嘟撕心裂肺,疯了一般扑上去,“你别出事啊,你别出事啊……” “不要紧,我没事。” 陈护卫呆呆看着她,双目毫无神采,有的,只有无限的空洞,好像被掏空了灵魂一样,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两下,发出微弱的声音,令贾嘟嘟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你……我送你去医院。”顿了顿,慌乱且认真地说:“对,去医院。” “不用了,没用了,赶不上了……”风吹起如花般破碎的流年,而他的笑容摇晃摇晃,好似随时会熄灭。 贾嘟嘟痛哭淋涕,只得努力抱紧他,温暖他,给她力量,让他体会到这拥抱中的力量,知道自己有多在乎他…… “你可不可以亲一下我……”陈连尉如同梦呓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没有任何犹豫,伸舌,湿吻…… 但这好像还不够,于是,陈护卫接着说: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 我却没有表白,直到失去时才后悔莫及 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会对那个女孩说:我爱你 如果非要在这个爱上加一个期限的话 我希望是一万年…… “如果,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会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么?”陈护卫凄惨地,用尽最后力气帮她把刘海抚好。 贾嘟嘟怔了一下,发觉不太对劲,但眼前这场景根本没有她思考的时间。 “我现在就很喜欢你。”她肯定地说。 “哦……真的么?” “真的。”她抽泣着,更加用力抱紧他。 “那我不死了。” “……” “……” 第207章 谁解其中味 其实追女孩很简单,就看你舍不舍得付出,和你内心是否真诚。 哪怕是在看颜值的时代,看钱的时代,如果真能像陈连尉这样,除非是吃了秤砣的那种姑娘,其他大概是可以通杀的。 贾嘟嘟很矛盾,当知道陈连尉在演戏后,气得狠狠赏了他一巴掌,然后哭着回家了。 背靠墙角,身体蜷缩成一团,无助的抱着腿,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他到底是真情来的,还是套路来的,她迷糊了。 但她清楚,自己喜欢上了这个酷酷的男人…… 无关车、房、相貌、身高、人品之类,就是很喜欢,就是贪恋他对你的好。 而此刻的陈连尉被一巴掌打懵后,觉醒过来这剂药用得有点过火,很可能荒废所有努力,得尽快补救。 回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还臭屁地用梳子抿一抿头上几根毛,尽量显得整顺一些。 太谷饼厂。 这些天赶产量,早晨八点上班,除去吃饭时间,一直工作到晚上十点…… 我国工人的血汗就是如此,尤其小县城,没有那么多“你侵犯工人权利了,剥夺工人休息时间了”,想挣钱就留下干,不想做了走人就是。 索性,张志伟还没黑心到那份儿上,赶产量时都是双倍工资。 而且工作也不苦,机械化式生产线,工人主要看机器,但上班时间确实长,三姨索性就住在厂里。 刘德顺如今已是十几家小食品厂的总经理,公务繁忙,但他没有忘记陈连尉,这个当初救了太谷饼厂,和孙二小死磕的猛人。 “我能不能见一下张上的三姨?” “就这事?” “嗯” “你直接去厂里找她就成,我告厂里一声。” “好。” 听说有人找,三姨有点诧异,出了车间,全服武装,白大褂,头套口罩手套,摘掉脚底的鞋套,往传达室走。 “好个小伙子……”看见陈连尉,三姨眼前就是一亮。 藏青色中山装,没有一丝皱褶,领口那里一个扣子都没开,把人显得无比精神,冷酷脸型散发生人勿进的气息,帅小伙一枚。 “阿姨好。”陈连尉行大礼,鞠躬。 “可别……”三姨有点慌,你这是作甚? “阿姨,我叫陈连尉。” “哦……我听说过你,你和张上是结拜?” “嗯。” “那咱算自家人,你找我是?” “我喜欢贾嘟嘟。” “……”怔了一下,省视他两眼,长相身高还算可以,那就直来直去说正经的,她可不想闺女受苦。“你家里什么情况。” “父母双亡,无亲,无后。” “哦……”三姨眼前一亮,这可好了,将来不用伺候公婆,也没负担。“你有房没?” “额……”陈连尉尴尬了,说:“没。” “有车没?” “也没……”其实倒有一辆,被自己修理烂了。 “张上每个月给你开多少工资?” “我没注意过……” “那你这要啥没啥,是准备坐吃空山,让我闺女养你?” “那个……我有银行卡,您先拿着。” “我可不要,无功不受禄。”其实心里想,我要你银行卡有什么用,里头放个三二十块钱,打发要饭的呢? 陈连尉为难了,用银行卡边刮了刮头皮,不好再说什么。 “阿姨再见。” …… 张上正在公司批文件,突闻老妈来电,赶紧接。 本以为家里出什么事了,结果是来打听陈连尉的。 “他工资多少啊?”杨芯开着免提,悄悄给旁边的三姨使眼色。 “怎么想起问这了?”张上觉得有点不妙,陈连尉说去找对象,这是找到太谷去了…… “妈问你,你就说。”杨芯少见的硬气。 “他工资没多少,不过前段时间管白龙煤矿,应该领了有四五百万吧。” “多少?”电话旁边,三姨哆嗦着,几百万就这么飞了。 “三姨也在啊?”张上瞬间心里吃了苍蝇屎一样,立马想到贾嘟嘟。 好你娘个陈连尉,抛我姐的墙角,居心叵测,妄为兄弟。 “你觉得陈连尉和你姐,怎么样?”杨芯接着问。 “这……”张同学为难了,他的意见可以左右这事,说陈连尉好,贼他娘不甘心,说他不好,搅黄了这事,兄弟没得做,索性一推四五六,“我说了不算啊,得看人家俩,要是对不上眼,说什么也白搭。” “也是。”杨芯嘀咕了一句,没为难儿子。 挂掉老妈的电话,张上有点悲,别看陈连尉平时不苟言笑,其实丫的心眼比煤疙瘩都黑。 这回贾嘟嘟指定要沦陷了,说不准已经沦陷了,不然三姨问这些干什么? 贾姑娘请了两天假,没去剧组,也为了特地避开陈连尉。 但是,一切都没那么重要了……因为海誓山盟没用处,还得金山银海填。 瞅着那张死人脸,被自己亲妈客客气气的请进屋里,贾姑娘恨不得拿鞋拔子抽他。 人生悲壮,妈,你把你亲闺女卖了吗? …… 空旷的办公室里了无生趣,对于年龄只有十九岁的少年来讲,即便心性沉稳,身体里那股活跃也是坐不住的。 史可跟他已经有一年多了,一身职业装,浑身满是成熟丰腴的韵味,皮肤白得犹如象牙雕,有时,张上难免会想到“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 “坐,咱俩聊聊?”摆摆手,笑着说。 “啊?”她明显惊诧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坐下,双腿并拢,微微低着头不敢看他,两手放在小腹处,显得手足无措。 自当他秘书起,两人除了公事几乎没有其他交流,秉承不发展“朋友之外关系”的信条,恪尽职守。 今天陡一听他要聊一聊,史可心提到了嗓子眼…… 张上看她这表情,心里暗笑了一声,老子又不是狼,用得着这么防么,要真想动你,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有人追你都追到公司来了。”故意酸酸地说,然后向落地窗外示意了一下。 “我……” 史可想解释点什么,但张上打断了她,“有人追是好事,不过,我觉得你要是再结婚,大概就得从我这分心了,我需要一心一意对我的秘书。” “……”又来这套,说不发展其他关系,却又让把心思全放你这不准找其他男人,我们太纯洁了,纯洁得你都有些无耻了!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见她不说话,张同学得寸进尺问。 “对。”偷偷咬牙切齿地说。 “家里还好吧?”张上将笔拿在手里转着玩,变了话题。 “好。” “哦,那就好,晚上有空么?” “什……什么?”她声音发颤,心跳狂飙。 “晚上能不能去我家一趟?”脸色一点不带羞耻地要求。 “不……” “嗯?” “去……去吧。”大腿上的丝袜都要无意识的抓破了。 “嗯,这是钥匙,我晚上有事,你先回,帮我把一池子碗筷洗了,家里打扫一下,快成猪圈了,还有卫生间的那一大堆衣服也揉一揉,我洗不干净,总是有黑点,还有床单被罩,还有……裤衩。” “……”史可崩溃,抓狂。 撕拉…… 一声清晰地丝袜破裂声令办公室突然安静,除了窗外的风拍打着落地窗的玻璃,只剩下心跳和呼吸。 就眼睁睁瞅着,薄薄一层黑丝袜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美满白嫩如玉的大腿肌肤。 “那个……”张上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要不我给你加点工资?” “不稀罕你的臭钱。”嗓子里轻哼了一声,自给他当秘书起,终于理直气壮一回了。 “……”成吧,要不是一个人住,没时间,更懒得收拾,请钟点工又不放心,想给哥洗裤衩,门都没有。 而楼下那位追求者可就悲剧了。 其实人家也是富二代,给史可换工作并不难,甚至可以不工作,直接养着她全家。 但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在三晋能源总公司接触的都是江湖大佬,上流社会那点东西不是秘密,人都是往高处走的,史可也一样,人之天性。 张上在落地窗前瞅着大楼门口那帅哥,忍不住顺着额头发梢往上撸了撸头发…… 想想还是算了,三七分虽然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但要是偏那么一点点,怎么瞅都有汉奸气质。 把窗户打开,准备看好戏。 被老总警告,史可有点慌,出了张上办公室就赶紧往楼下跑。 “崔颢,你能不能别来我公司?”史可一把打掉他手里的大捧玫瑰花,花瓣不由分说随风飞起,飘入尘土中,污了他心。 “你……”呆滞地注视她制服短裙下破了一截的丝袜,明显被暴力抠破的,“你,你在公司……” “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我没必要和你解释,我最近几年都不会找对象,所以你不用来找我,没可能。” “你原来是这样的女人。”指尖发抖,指着史可的鼻梁说。 “我不是。”哪怕对他仅有的一点感觉也被张上击散,但她还是觉得,为了自己的清白应该多解释一句。 “今天晚上你跟我去开房,我就听你解释。”羡慕嫉妒恨发作,直接把心里最深处的愿景讲出来。 “你开什么玩笑?” “我是认真的!” “你可以滚吗?”指着路边的水泥电线杆说。 “我不捅电线杆,我只对你有意思。”一本正经说。 “……”史可疯了,国家为什么没有拿你的脸皮去研究防弹衣呢? 张同学在楼上看得险些笑岔气,那笑容比阳光下那坨狗屎还灿烂…… 是夜。 史可和家里说了一声晚上有应酬,迟些回去,开车往张同学和朱曦的爱巢走。 跟张上这一年多时间,其实最了解张同学的不是别人,是史可。 每天帮他处理各种事情,看着他一步一步成长,从开始的坚毅果断,足智多谋,到如今的游刃有余,老奸巨猾,令她时常产生梦幻迷离的错觉,分不清哪个是他…… 随之而来的是扎根于心底的崇拜和爱慕,真把一颗心挂在他身上了,处处为他着想。 哪怕有人提出每年一百万养她,她也觉得这不是钱的问题。 现在的钱足够花,不需要那么多,反而是人生的追求和意义更重要。 那感觉就像把你困笼子里一年,任人鞭挞,给一百万。 和用自己的努力挣十万,却每天都很开心很满足,夜里睡得安稳,白天魅力十足,两者之间没有可比性。 张上和朱曦住的房子并不大,也就140平米,装修也不豪华,但格调足够浪漫。 暗白色的家具,粉色墙纸,卧室里白红大床单,一切都那么温馨。 只是……茶几上堆满小食品袋的垃圾,厨房里锅碗瓢盆上头的油渍在反光,卫生间堆满衣服,推开卧室门,卫生纸…… 哀叹了一声,脱掉外套,收拾茶几上的垃圾,眼神时不时瞄一眼沙发上头墙壁上挂满的那些情侣照。 “朱曦真好看啊。”史可有点自惭形秽。 自己年龄大,又离过婚,还拖家带口,弟弟痴呆,老母瘫痪,等什么时候张上不用她当秘书了,大概逃不出“金丝雀”的命运。 一番忙碌,将家里收拾得焕然一新,到卫生间洗衣服…… 张同学内裤上头的黄白色暗斑散发怪异味道,嫌弃地在鼻子前摆了摆手,洗这个不能用洗衣粉,得用香皂涂在裤头上,搁温水里揉掉污渍。 当洗到第四条时,史可鬼使神差拿起张同学的裤衩放鼻子前闻了闻,好恶心啊……内心里一股异样感觉油然而生。 鼻尖微微出了细汗,两腿微不可寻地摩挲着,俏脸发红。 卧室里。 唯一高大的储物柜立在墙边,史可注视它,犹豫了一分钟,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决定打开偷偷瞄一眼。 其实里头没什么稀奇,几乎都是朱曦的衣服,柜子中间还有个抽屉,挂了开着的锁。 随手拉开看一眼,面红耳赤。 护士装,透明薄纱睡衣,女仆服……眼神渐渐迷离。 史可想着,手摸搓开来,一时不能自己,唤声“上哥儿!” 便颤舌娇语呢喃,于床上翻腾跃动了如条大白虫子。 第208章 无材可去补苍天 张上回家已是深夜,筋疲力竭。 哪怕不喝酒,可那些大佬们一个个都他妈瞅姑娘人比花娇,就你守身如玉,敢看不敢动,那才真叫心累。 歌唱按摩什么的叫个姑娘很正常,只要看得过眼,这些家伙就敢拉着手去卫生间。 对于他们而言这事不是繁文缛节,反而变得像握手一样简单,享受过愉悦之后,给点钱,从此再不来往。 这种洒脱,有时候张上很羡慕,可终究觉得很堕落。 要是活到这份儿上,人没规矩束缚,做事也没章程了,迟早得完蛋。 开灯,耸动鼻子,卧室里味道有点怪,一股女人科尔蒙的骚。 “应该……不会吧。”张同学是过来人,心里起了狐疑。 赶紧把屋里检查一遍,打扫得挺干净,又拉开衣柜里的抽屉,瞅了瞅朱姑娘的秘密装备,没有翻动的迹象,也就放心了。 其实想想也可以理解,一个离婚了的单身女人,可不就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 …… 三晋有两大商界名人,阳泉出来的百度老大李彦红,临猗出来的融创董事长孙宏兵。 张上知道老孙住号子那些年,朱新宁捞过他。 一件横条纹圆领短T恤衫,只有一半扎在蓝色牛仔裤里,头发凌乱,就像炎热夏日晚上随意在街头遇到的疲倦中年人。 对于后世的名人,如今亲眼所见,大概是地位不一样了,没有稀奇和敬仰,只是淡然。 老孙早年在联箱集团工作,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从普通员工变成主任经理,却被以“挪用公款”的罪名给送进去了。 “嗨,当时年轻气盛,不知道天高地厚,带着一群年轻人想干事,也没想干什么坏事,结果触动了人家在公司的掌控权,可不就得进去了吗。” 提及当年事,孙宏兵唏嘘不已。 联箱的灵魂老柳是年轻创业者的偶像,到后世,所有人都知道他地位崇高,是商界举足轻重的大佬。 按孙宏兵的话讲,老柳可能是习惯了体制内的生活,精通权谋之术,把企业玩成宫廷大戏。 员工光有才是不行的,觉悟必须高……将我国特色体制融入到企业发展中,斗这个,玩那个,享受主宰江山的快感,体会经略国家的恢弘,老柳是头一个。 孙宏兵当年斗得有点凶,想掀了人家定下的规矩,功高震主,另立王朝,结果技差一筹,人家能不收拾你嘛? 但不可否认,老孙是成功的,老柳也是成功的,只是,到后世大概要晚节不保。 闲聊了会儿,张上:“孙叔,您这趟来是?” “那个……”孙宏兵两手合拢搓了搓手心,然后食指中指摩挲着大拇指,做个撵钞票的手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钱。” “……”要借钱呗。 “我们拿下帝都西山壹号院项目,已经建了几栋高精尖楼房,准备开盘,主要还是房子销量不好,你看能不能给想想办法?” 意思很明显了,你是煤老板里领头的,赶紧把你的土豪队伍带上攻占我们壹号院的高端楼房,回笼资金。 “……”张上无语,合着你是腆下老脸来推销楼盘的。 如今的老孙还没那么财大气粗,融创没上市,没有IPO,资金不雄厚,企业也玩得相形见绌。 虽然怼过万科,怼过王石,明面上牛掰得一塌糊涂,却外强中干。 连自己亲手带起来的顺驰地产都玩崩了。 他走的是谋其中的路子,我要发射卫星,我要倒腾飞机,我要炸喜马拉雅山,口号喊得震天响,不可一世。 实际急功近利,顺驰趴下前一年时间拿地近千万平方米,仅需要支付的土地款就高达100亿元,他哪来的钱? 都是喊口号喊来的,如履薄冰。 一味追求速度,造成管理混乱,公司变成一帮乌合之众的名利场,老孙的雄韬伟略到了下头演变成吹牛扯蛋,直接玩崩。 然后又搞了融创,谋求东山再起。 如今能心急得找到三晋能源总公司来哭惨,大概已经到了生死边缘,资金链又要崩溃,步上顺驰的老路。 苦笑一声,张上:“孙叔,您可真为难我了,前些天煤价大跌你知道吧,煤老板群体里头我现在是臭名远扬,哪能带得动他们,我看您那房子还得另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啊?”孙宏兵惆怅得直抠头皮,抠得指甲盖里满是黑泥,索性倚老卖老说:“要不你借我点钱,要不你帮我卖房子。” “……”当老子欠你的啊? 不过,有朱新宁的面子在,多少得里子上过得去,“您想用多少钱啊?” “100……” “多少?”张上瞪眼,“一百?你不如把我这条贱命拿去。” “我给你融创的股份。” “……”我是该拒绝呢,还是该拒绝呢? 时下的融创除了楼盘和拿下的地,没什么可期待的,一百亿足够买你公司的一半,甚至更多,你能将公司的管理权让给我? 让我在你头上悬把刀? 再说了,我将来也准备搞地产,虽然不搞居民住宅和楼盘,但说不准拿地的时候就怼上了。 反正老孙这丫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仗着关系口若悬河,拿猪哥的人情来压他。 “要不这样吧……”眼瞅着张同学柴米油盐不进,孙宏兵说:“等我开盘的时候,你帮我多找点煤老板,阵势一定要大,帮我把卖楼的气氛炒出来就成,我会请领导和记者到场,大肆报道这事,楼盘肯定不愁卖。” “……”张上嘴角抽搐,都他妈的套路。 孙宏兵:“然后再帮我联系几客车温州人,冒充炒房团看房,其他人还不得赶紧抢?” “温州人?”张上呆了呆,有点弄不通,那嘎达的人这么牛? “你没听说过温州炒房团?” 老孙诧异了一下,解释说:“温州一百万人,有十万人在炒楼,据说动用的民间资本有1000亿,全是款爷,他们去哪炒房,哪的房就火。时下带动房地产发展的,一个你们煤老板群体,一个温州炒房团,有这两拨人在,我那楼盘根本不愁卖。” “……”得,怪我孤陋寡闻,前世根本没关注过房子的事,连温州炒房团都不知道,“您可真为难我了,我去哪给你找几车温州人去啊?” “我知道你办法多,能量大,孙叔能不能活,这回可就看你了。” 老孙说着就要抹眼泪,四十多岁的人可怜巴巴说哭就哭,不当“大神”可惜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忙得帮,可张上真没办法,圈里连他妈浙省人都没认识,去哪给你偷温州人去? 想了想说:“孙叔,实在不行给你找浙省人成不,反正长相一样,口音也差不多,穿不了帮。” “这……”老孙偷偷把放在大腿上,指甲盖用力拧着的一丝丝腿肉松开,再用手掌心蹭了蹭眼泪,抽泣了两下说:“也行吧。” 他这小动作,张同学都看在眼里,不过人家能开口求你,不容易。 对自个下狠手掐到哭,值得同情,最起码咱做不到……能在媒体面前大放厥词,能在小孩面前掐哭自己,老孙太强,空前绝后。 客客气气将人送走,张上寻思了一下,这事得找旅行社才行。 前世最著名的就是“一元游”,一块钱让你玩遍哪哪哪,咱可以学习一下,先把人骗过去再说。 国旅总部在帝都,给马成鹏去了电话,让联系一下国旅高层,很快就来了信息。 张同学的要求简单,钱不是问题,想办法组织一个温州百人旅行团去帝都,吃喝住全管。 只要他们愿意来,亏的钱咱来补,但必须是温州人,讲温州话。 难度有点大,但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么优厚的条件,旅客白吃白喝白玩,国旅还能落下好名声,直接找了几所温州境内的大学,回馈辛勤的园丁,300元游帝都啦…… 而在煤老板这头,张同学几个电话打下去,别看他把煤价玩崩了,煤老板们心里暗恨,但想巴结他的更多…… 谁不想从他这得点消息? 看看煤炭行业日后的走势? 都知道黑金帝国背景通天,消息到直达皇城,随便漏点话都能令你脱离风口,掌握人生。 五天后。 帝都西山壹号院楼盘开售。 张上提前一天到的,在雷霆会馆入住,瞅着孙宏兵那副忐忑样,坐立不安,心里笑得不行。 “孙叔,您再绕就把我晃晕了,赶紧坐下歇歇吧。”指着黄花梨木椅子说。 “你找的人靠不靠谱啊?” 老孙愁眉不展,本来就显粗糙的皮肤这下都成沧桑树皮了。 因为温州人已经提前来帝都,免费入住雷霆会馆,但其他形式的消费得自掏腰包。 老孙不放心,来看情况,结果都是神情疲惫的老大爷老太太,连个年轻人都没。 不管什么年代,买房主体都是年轻人。 老同志们有房的早有房了,没房的都住子女家了,尽管消费能力不差,但和买房这事不着调。 “你不是让假冒炒房团么,怎么又寻思让人家真买房了?”张上撇嘴。 人心不足蛇吞象,拉了手想拥抱,抱过又要亲嘴,亲完还得上手,上了手又寻思脱衣服,脱过衣服想征服,征服了又想变着花样玩姿势,就没个止尽。 “孙叔,你放心吧,旅行社已经交代号他们了,人家这些都是老教授,知识分子,不会出岔子的。” “唉……”孙宏兵叹了一声,只能这样了。 次日。 昨晚和朱曦聊得有点迟,张同学尽发少儿不宜的图片撩人家,搞得朱曦抓狂才罢休。 昏昏欲睡,九点才醒来,电话被打爆了,嗡嗡嗡震动。 “老姚?” “你他妈在哪了,赶紧给我找个停车位。”姚恩均有点暴躁地说。 “我在雷霆会馆,你还缺车位?” “我来西山壹号院了,老子的劳斯莱斯幻影连大门进不去,一堆龟孙……” “……”张上醒悟了,看来煤老板团队已经到场,瞅老姚这气急败坏的样,大概是来得人太多了。“你等我,马上到。” “赶紧的。”说着,电话那头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老姚发飙了,要亮产业,哪他妈来的小煤老板敢堵老子的路? 回头就砸了你那小煤窑。 而此刻孙宏兵是懵逼的。 站在壹号院最高层,瞅着小区里宽阔的路径摆满豪车,简直比帝都最牛的车展还牛,法拉利什么的都能当玩具摆。 在缺乏秩序的煤炭行业,比阔是唯一可以显摆资本的方式。 老孙很难相像,黑金帝国的影响力竟恐怖如斯,如果可以把这些煤老板组织起来,简直天下无敌,可以经略国家。 这一刻,温州来的旅客们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等张上到来,楼盘开幕式已经落幕,光是煤老板们的派头就足以打响壹号院的名声,令这里成为富豪的象征地。 但壹号院的房子卖得是真贵。 这才2008年,280到500平米的房子,价格从600万到2000万,煤老板们看得多,买得少。 有这价格直接买四合院了。 只有老姚拿下五套,算给张上面子,这丫喜爱炒房,好在楼市兴风作浪,其余人就等而下之了。 煤老板们比猴精,不挨你这宰。 而温州来的旅客们也很给力,没怎么买孙宏兵的房子,反而是他们下榻的雷霆会馆收益大涨,别看老同志们不起眼,享受起来是真舍得。 按照旅游行程,再滞留两天旅客们就该回去了。 短短两天内发生了令人目瞪口呆的事。 这帮老同志们真买房了,不是孙宏兵的房,而是四环外槐新公园那里。 他们竟然提前知道还没公开的市政规划,清楚政府计划在那里修公园,清楚帝都的雾霾渐渐严重,将来反而是公园里的房子才值钱。 老同志们潇洒的在那里拿下五十多套房,然后从容不迫的去玩长城,去游故宫,去看十三陵了…… 张上看傻了。 老孙也傻了,pia~赏自己脸皮一巴掌,说:“我要去那盖楼。” “……” 这人和人真是不能比,骨子里的基因差距大。 都说晋商牛,走西口走到慈禧太后在三晋当了金火车头钟。 如今看来,代表晋商的煤老板们任重道远,除了仗着资金雄厚四处瞎买,跟温州人比炒房,任重道远。 第209章 魔幻宋明帝【一】 不知什么时候,在煤老板中形成了传说……张黑金无所不能。 以一届白丁之身和朱新宁称兄道弟,并且泡上侄女,近水楼台先得月,成功上位,接着充分贯彻“开挂人生”,一路辉煌,成为诸大佬仰望的存在。 除了没被逮捕过,人生履历不比朱新宁差。 煤老板里头最随便的,逮着女人就敢啪的绝对要属“宋明帝”,这丫为了求个儿子已经无所不用其极。 五代单传,在上一辈的年代里能做到这点真不容易,父辈谁家不是七八个孩子? 也就宋利子独一号,敢不贯彻国家精神,坚持只要一个男孩。 当这根苗子宝贵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一家人就疯魔了,思想被禁锢,把生儿子这事看得比老天爷都大。 在大妇生了四个女儿之后,宋利子很绝望,一家人也都绝望…… 怎么办,立姨太太呗,反正不就是钱吗,百亿资产,不差这点。 朱新宁那个年代找小老婆比较随便,当时叫姘头,老板们审美能力比较差劲,只要相貌过得去就找了,没那么多顾虑。 有时候甚至不用给钱,不用善后,只要亮一亮身份和资产,女人自动就扒拉上来。 所以好多歌厅舞厅的小姐姐成功转正,把姘头转型成孩儿他妈,一跃变为姨太太,成了女人典范。 进入二十世纪之后,煤老板们的身价在膨胀,眼光也在膨胀。 妖艳的不找,喂不饱,还有戴帽子的风险,像孟苓这种在煤老板群里是不受欢迎的,尝尝鲜可以,事后再无瓜葛。 没能力的不找,单纯一花瓶不值得在她身上浪费时间,比如孙妮子。 首付太高的不找,上来要车要房的逼格不高,事后要车要房的心怀不轨,我们谈感情,别谈钱。 煤老板要求高了,条件多了,想找姨太太不容易。 但宋利子不管这些,瞅着相貌可以,胯骨宽,屁股大,觉得能生孩子就敢强上,为了得个传宗接代的儿子,人生观价值观已经完全崩溃。 直接就是奔着让你怀孕去的,多播种,广撒粮,盼望着来年得个好收成。 至于你愿不愿意,似乎不太重要。 因为他身边没什么良家妇女,娱乐场所的姑娘不是省油灯,生个孩子一百万,还不用你养,有这好事,姑娘还不得上赶着? 如果有幸生了男孩,恭喜你,二老婆的位置是你的,母凭子贵,荣华富贵享不尽。 哪怕遇到有想立牌坊的,上了就上了,你能拿手眼通天的煤老板怎么样? 努力了这么些年,二百斤的胖哥宋利子愣瘦到110斤,肥是减了,保留一好身材,奈何儿子这事还是看不到希望。 也不知道听了谁的馊主意,组饭局,要请无所不能的张黑金吃饭…… 太原天龙大酒店。 张上进门就懵了,好家伙,一桌子莺莺燕燕,红肥绿瘦,少妇学姐,萝莉大姨……不愧是宋明帝,三宫六院开得强。 房里没外人,就宋利子和他的女人们,这些姑娘们都不够资格当姨太太,不入家门,只算姘头。 “张哥,可见着你了……” 宋利子眼里带着光,热情得不像话,比张同学年龄大两轮还叫哥,为了得个儿子大概连屁股都舍得卖…… “宋哥客气了。”握了握收,张上眼神内敛,不看屋里的女人们,笑着打招呼。 “来来来,快坐。”宋利子一挥手,女人们识趣的让开他旁边那个座位。 左边宋明帝,右边一大学生学姐,穿着岛国的短裙学生服,但也遮不住两腿之间的宽大缝隙。 宋利子就好这种,据说好生养,不过,大概这学姐也不给力,被祸害了祖国的花朵,没给宋家留下明天。 出来混,眼力很重要,见张同学微不可寻地打量身旁学姐,宋利子哈哈一笑说:“佳佳,以后和张哥好好玩。” “……”张上呆滞。 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把学姐当货物一样送给他了……这宋明帝连世界观都破产了,自己的女人说送就送,搞得张上心里那叫一个膈应。 “宋哥,你这是害我啊,让朱曦知道了,我的腿得断,你也不差。” 宋利子怔了一下,“啊哈哈……张哥说笑了,说笑了,我讲着玩的,别当真。” “……”最好别当真,你那拉拉胯玩意碰过的女人我可不要,你不怕得艾滋,我还怕呢。 其实老宋和这些女人们没什么感情,张上是懂的。 但被一堆别人的女人围观,有的还当着宋利子的面给他暗送秋波,老宋还当作没看见,真是让张上开眼了,造孽啊…… “张哥,我苦啊……”宋明帝开始飙戏了。 “宋哥,有事您说话,能帮的我一定帮。”张上安慰说。 “我这辈子没别的想法了,就想求个儿子,张哥你可得帮我。”一脸苦逼样。 “……”我怎么帮?帮你把姨太太们搞一遍,谁生了儿子都算你的? “宋哥,这事你得找医生,我连自己将来是儿子还是闺女都不知道,真没这种经验。” “你格局高,眼界高,地位高,接触的圈子也比我高,你肯定有办法。” “……”我有屁办法。 要是真能控制生儿子还是女儿,我什么也不干了,住皇城里让领导们生儿子,何愁荣华富贵不享? 宋明帝:“我这些年没少求医问药,大江南北的神汉神婆子看遍了,国内外的专家大夫也找完了,就是找不到解决办法,只能求到你这儿。” “那医生检查怎么说?” “说我身体没问题啊,除了有点虚,其他方面都挺好。” “这样啊……”张上正应着,突然感觉桌下有人轻轻踢了他一脚,而且是从右边踢过来的…… 学姐。 张同学不动声色地把腿收回,心思急转,学姐是在勾搭他呢,还是说宋利子没讲实话,身体有问题? 想了想,张上:“宋哥,身体好不好其实专家们说了不算,他们没有切身体验过,得问你这些红颜才行。” “哦?”老宋愣了愣,这话到挺新鲜,实践出真知。 当下也不在乎什么自尊了,只要能生男孩其他都无所谓,直接问女人们:“你们都说说,我身体怎么样,有哪是不对劲的?” 见女人们面面相觑,明显藏着话却不敢讲,张上:“宋哥,要不我先出去一下?” “不用。” 宋利子赶紧拽住他,朝女人们说:“张哥比我亲哥还亲,只要他一句话,把你们全送给他都不是问题,有话直说,说得对,我现在就给她转一百万。” “……”女人们疯了,平时不敢讲的话,这下都敞开了。 什么你时间短,到不了深处,液少,活儿不好……把宋利子搞得面红耳赤,要不是张上在这,非得大打出手不可。 等大伙诉苦完,学姐才最后来了一句:“其实你发现没?” 等宋利子和张上的目光看过来,才接着说:“你的蛋蛋左右不对称,那回我和你去检查,医生说不影响,但我妈说民间讲蛋蛋如果不整齐的话,要么只能生男孩,要么只能生女孩。” 张上:“……” 宋利子:“……” 大伙:“……” 好像是有点道理哈。 女人们痛心疾首,我怎么没想到这茬呢,眼睁睁瞅着宋明帝一个电话,给学姐卡里打了一百万。 可是蛋蛋不对称这事,好像也无解啊? 老天爷让他长成那样,你总不能砍了自己的,再把别人的安上吧? “这事……”张上寻思了一下,这年代还不太流行整容,宋利子这些女人们也没有整的,大伙想不到这茬。 但他作为再来人,清楚整容可以让蛋蛋对称…… “宋哥,要不这样,你手下矿工多么?” “多,有上万人呢。”宋利子两眼瞪圆,满脸迫不及待,赶紧说你的方法。 “你组织一次大体检,先验证了这个民间说法正不正确,如果正确,我有方法,如果不正确,咱也别白忙活了。” “有道理,有道理。”宋利子目光虚浮,明显对这个方法动心了。 当下就打电话,给老子联系医院,组织矿工体检,并且详细交代了“怎么样体检”。 一顿愉快的饭局落下帷幕,学姐得到了宋明帝的赏识,要将她立为姨太太,带回家见老母。 但在此之前,为了感谢张同学的出谋划策…… “张哥,这回多谢你了,大恩不言谢。” 敬了张同学一杯,又朝学姐说:“佳佳,今晚你陪好张哥,明天我来接你,带你进家门。” 张上:“……” 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宋明帝将这句话发扬到极致。 女人在他眼里不是女人,而是工具,能心胸宽广到这种程度,张上佩服。 其实学姐长得很有韵味,肤白貌美,笑容甜蜜,脑后左右两条辫子,学生味道十足。 据说,腿缝宽的女人除了好生养,下头还是传说中的馒头形状,远超一般女人的饱满舒坦,是男人的最爱…… 张上接触的女人里头还没这种,其实他是有点小期待的。 可是那份膈应令他蛋疼,哪怕心里兴奋得不行,搞嫂子想想就好刺激,还是准备明天就“结婚”的嫂子,但终究还是洁身自好比较重要。 一咬牙,赶走两步追上去喊:“宋哥,朱曦今晚要回来,我得回去陪她。” 宋利子:“……” 你丫就是个苦命鬼,有命看,没命玩,瘪犊子一头,浪费老子一片好心。 …… 一般来讲,私人煤矿除了上岗前会带你体检一次,往后是不存在体检这事的,怕检查出毛病,矿工闹事,徒增麻烦。 这点连朱新宁的煤矿都一样。 其实即便不体检,矿工心里也门清,这身体里头装了什么,谁还没个数? 宋利子的煤矿给员工进行全方位体检,轰动煤炭圈。 煤老板们都等着看好戏,要是检查出百八十个尘肺病,看你丫得赔多少钱。 宋明帝钱多,关系厚,直接调来省城几大医院的体检单位,把机器都搬矿上了。 体检之详细,设备之先进,堪比入伍,甚至还要登记矿工家里有几个孩子,男女比例…… 这么较真,矿工高兴得乐不可支,反正不花钱呗,体检一下,没毛病,心就落地了。 只是其中一项脱裤子看蛋蛋,让大家很是尴尬。 头发花白的年老医生戴着塑胶手套,对蛋蛋又捏又揉,还要拖起来让旁边的男护士拍照…… 至于这么检查的原因,给出的解释是观察色素沉淀,看你的前列腺出没出问题。 这事不出一天就流传开了,煤老板们知道内情的,清楚这是宋利子又惦记“研究六代单传呢”。 不知道内情的,这笑话就多了。 有的说他下面不行了,要找一万张蛋蛋照片贴墙上壮阳,镇邪,让姨太太们看着就能满足。 有的说他搞女人搞到索然无味了,开始男女通吃。 还有的说是宋明帝闲着没事,搞煤矿新风貌评比,特立独行,比比谁是“王中之霸”,然后替他育种,借鸟生子。 光是他那加强后宫团,就把猜测这事的煤老板整得口水直流三千尺,只恨自己蛋小,不然就去参加评比了。 而始作俑者张同学,听得差点笑断气了…… 关于蛋蛋对不对称和生男生女之间的关系,三天就出了成果。 事实证明,蛋蛋不对称的员工,生姐妹或者兄弟的几率确实要高一些。 民间说法有其神秘和道理,不是空穴来风。 宋利子:“张哥,你看接下来怎么办啊?” 张上:“整容,整蛋蛋。” 宋利子:“……” 这年头一说整容这词,人们很是反感,生活中你要说谁是整过的,大家都会敬而远之,指指点点,从心理上不能接受。 但宋明帝管不了那么多,他已经到了疯魔的边缘,行为处事荒唐得有了魔幻色彩,令人啼笑皆非。 索性一咬牙,棒子国走起…… 一个星期之后,张上目瞪口呆。 这丫竟然连给他整蛋蛋的棒子国大娘都不放过。 这大娘四十多岁了,生过三个男孩,没女儿,宋明帝花重金将她请来,哪怕人长得皱纹不少,其貌不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双方强强联合,大有开天辟地之势。 再见宋利子是三个月后,煤道大会即将召开,老宋整个人廋了一圈,大概连100斤都不到,走路都打摆子,眼窝深陷,头根泛白。 十个月后,在几十位法师,和尚,道士,神婆子的祈福下,孩子降生了。 宋明帝崩溃了…… 而张同学终于破了无所不能的传说,你小子再牛,办事再利索,遇上天生扭不转头的事,也得白搭了。 第210章 魔幻宋明帝【二】 其实宋利子的荒唐事并没有什么稀奇,他只是因为有钱,可以将别人无可奈何的事化为现实。 在棒子国女人生了双胞胎女儿后,宋明帝崩溃了两个月,谁都不见。 在此期间出了令人惊奇不已的大事,连张上都瞠目结舌。 据传宋明帝去国外考察,投资了英格兰的一个克隆实验室,是国际上最早研究克隆技术的牛逼团体。 宋利子要让他们搞试管婴儿技术,或者按他的基因生生克隆出一个儿子。 这事越传越真,连张上都信了…… 这种荒诞不羁的投资在有心人谣传下,说我国环境特殊不能让他生儿子,人家外国的水土比较好,宋明帝要携带资本跑路。 这种恶毒的抹黑,搁谁身上都扛不住。 尤其煤老板是特别受银行青睐的群体。 正常买房买车可以,你要说投资国外什么足球队啊,篮球队啊,没有固定资产和技术的空壳子公司,你想都别想。 钱没出去,人没出去,先把你的烂屁股事查出来打一顿杀威棒再说。 索性宋利子的煤矿比较正当,手续都合法,而且他本身就是常上电视的那种,还是三晋的政协常委。 最后引来省里老大亲自过问这事,银行才放过查账。 宋明帝很愤怒,直接找到张上这里来,要让张黑金做主,看看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害他,这种手段实在恶劣,破坏行业秩序。 你要是看我不爽,咱比阔绰,比实力,比资本,输了我也不冤,搞这种谣言害人,生儿子没屁股。 办公室里。 张上喝着茶,面上掩着笑,憋得很幸苦。 就凭宋明帝当时想把未过门的嫂子送给他过夜,张上觉得,这人情比较大,哪怕人家无所谓,但对咱是大事,不能袖手旁观。 地位越高,他越觉得真诚很重要。 “宋哥,你真没投资克隆实验室?” “……”宋明帝苦得鸡儿都要冒血了,脸皮子狰狞成一疙瘩说:“真没,谁要投资了,全家死绝。” “……”这个毒誓太猛,看来真是谣传。“你得罪什么人没?人家这么害你。” “我没得罪什么人啊?”在家已经千思万想过了,要是清楚谁造谣的,早带兵过去平了他丫的了。 “再想想,你最近不是在海南岛搞房地产么,是不是在那结仇了?”顿了顿,讲出心里话说:“或者你祸害人家女人了,让人家盯住你了。” “这……”宋利子抓耳挠腮。 他这脾气,接触过的煤老板都清楚,性子上来管她是谁家的,先按倒了往下头放点白糊糊再说,播种是第一位的,其他都靠后。 思索了好久,老宋才说:“应该没吧,我要知道是同行的闺女小老婆之类,肯定不会朝人家下手的,规矩我懂。” “煤老板里头除了你,谁还在海南岛搞房地产?”张上问。 “有不少,姚恩均,杨仨俊,以前张鑫名也搞,有名的,我知道的,少说有七八个。” “那我也没辙了,连敌人都不知道是谁,有力没地使。”喝一口茶,润润嗓子说:“照我说,其实试管婴儿还算靠谱,你可以在国内投资一家试试,没准能成。” 张同学后知十多年,后世的试管婴儿很火,尽管听说过程很痛苦,却解决了一大批豪门想要儿子的愿望。 当然,搞这个就像整容,思想必须放得开,能接受这样出生的孩子才行。 “你觉得这个靠谱?”宋利子有点动心了,反正能试的都试过了,抱佛脚吧。 “应该可以。”张上说。 “那成,我听你的。”宋明帝摸着下巴的一碴子胡须,心思活络了。 没出两天,谣言被破。 宋利子真投资生孩子机构了,不过不是国外,而是国内的试管婴儿机构,算给我国的生育工程添砖加瓦。 而且是张黑金给出的主意,省里老大亲自批准的投资。 只凭这两个名字,造谣宋利子的人就偃旗息鼓了,实在惹不起,别被查出来搞个满门抄斩。 本以为这事就算落下帷幕了。 结果没出几天,宋利子大喜,亲自打来电话说他有个姨太太生了男孩,就那个佳佳学姐,隆重邀请张同学参加孩子的满月酒。 并且会再明媒正娶一次,将其升为二房太太,再加上她的男孩,地位堪比大妇。 张上是懵的……第一反应就产生了错觉,这孩子不会是我的吧? 咱可没和学姐私下接触过。 这丫给庆幸得呀,直打哆嗦,为自己当时没睡嫂子的决定感到英明神武。 如果当时没管住下面这条拉拉胯玩意,说不准这屎盆子得扣他身上。 万一检查出来不是宋利子的孩子,或者出点状况,传出来张黑金睡过人家,谣言之下,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到不是怕宋明帝,只是为了一夜的女人和朋友翻脸,实在不值得。 这满月酒,张同学当然得去,只是心里很奇怪。 以他对学姐的了解,别看姑娘是大学生,没入社会,心思可不简单,心眼多着呢,放皇宫里怎么也是个宫斗好手。 宋利子的女人少说有几十个,其他要么不能生,要么全是女儿,怎么就她生了男孩? 想到这茬,张上不由多了个心眼。 好奇心作祟,人家可以差点就和你睡了的嫂子呢。 如今的张同学想查一个人,其实很简单,都不用找私家侦探,派俩侦察兵哥哥出去一趟就是。 满月酒前夕。 查出来的消息令张同学目瞪口呆。 自从宋明帝把学姐立为姨太太之后,经常宠幸,肚子却总是没反应。 而宋利子的女人们随着他的身价膨胀,越来越多了,学姐的地位岌岌可危,平时根本没机会见老宋,随时有被抛弃的风险。 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花大价钱在横店开了影视公司,什么都不干,摆着要拍大片的名声天天给男演员们搞面试,两万多男群演,几乎都面试过了。 干嘛? 专门找和宋明帝相貌一样的演员。 后来还真找着了,因为宋利子本来就是一张大众脸,其貌不扬。 学姐直接把这位群众演员包养下来,说是去三亚渡假,实际和这演员度蜜月去了。 每天专职给她播种受孕,期盼能生出个仿真版的山寨富二代,这样宋利子的家产不就是她的了嘛。 而老宋也滞留海南岛搞地产,学姐抽空就去看他,啪啪一顿小平拍,回去再和男演员啪啪八顿小平拍,这样可以卡好时间。 日久见真情…… 还真怀上了,俩人也真有了感情。 即便宋利子要给孩子办满月酒,给学姐配了保镖,二十四小时看护,这演员还敢偷偷来三晋。 这事,你是揭穿呢,还是不揭穿? 揭穿了很可能丧三命,宋明帝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在他张黑金这乖,但私下里名声很烂,对矿工和女人们很苛刻。 要是不揭穿,张同学心里怀着这么大秘密,总想这事,吃不好睡不好,影响自己。 …… 来三晋的演员小哥哥总是见不着学姐,整天住着豪华宾馆却无所事事,索性先找个工作干着。 足疗店,只上了一天班,他就想到办法。 生完孩子,学姐胖了一圈,身材臃肿得不成样子,远不如以前那样水灵。 坐月子期间,突然心血来潮想去足疗店放松一下。 如今她的一举一动都牵挂着宋明帝的心,千劝万劝,坐月子可不敢瞎走,万一落下病根怎么办? 奈何学姐实在坐不住。 这两个月可憋死她了,心里那个痛苦啊,思念一个人到发疯的程度,愣见不着人,不知多少个夜晚偷偷哭泣。 宋明帝没办法了,只得依着人家。 足疗店,顶级套房。 点了最昂贵的洗脚套餐,学姐将一众保镖轰出去,老娘要换衣服,要露白嫩脚丫子,谁敢看? 按了会儿,学姐开始提要求,我要换洗脚水,钱不是问题。 先后换了三盆水,还是不满意。 在足浴店后房。 演员小哥哥殷勤地朝准备去给学姐送水的员工说:“李姐,我帮你端水。” 李姐诧异,却没说什么,只觉得这孩子挺机灵,以后多带带他。 怀着激动的心情,一对苦命鸳鸯终于见面了。 找个蹩脚理由将李姐赶出去。 小哥哥走到躺床边,眼里含着柔情说:“你胖了。” 学姐笑笑,伸手。 他自觉地靠上去,被学姐搂过肩膀,说:“最近总是做噩梦,好害怕再也见不得你。” 小哥哥斜歪在床边任由她用力抱着,嗅着她身上淡淡地温柔气息,那味道融入他心里,令他心脏砰砰跳。 千言万语不及化作肢体动作。 他仰起头来,正对着呵气如兰的唇。 学姐的大胆和激情热烈仿佛要将人化作灰烬。 小哥哥感觉自己的头开始爆发风暴,开始漂浮宇宙,开始充血上脑,不可抑止地以狂暴动作压了下去…… 掉入温柔乡,大概是人间最欢乐的事情。 可是。 张上察觉不对劲,调查学姐,宋明帝的后宫团又怎么会是省油的灯? 砰…… 房门被暴力踹开,惊了正在莺莺燕燕的鸳鸯。 …… 满月酒变成审判大会,还借了汤震东为家法订制的行刑工具。 直如后世某星将自己戴了绿帽的事传得天下皆知,让世人共享你的悲苦。 一般来讲,家丑不可外扬,能做出这种事,宋明帝的世界观不只是崩溃那么简单,已经完全丧失礼义廉耻的概念。 这就是没受过教育的坏处了,煤老板们小学初中毕业就算高学历,头脑一热,管他地动与山摇,我自绝世绿帽王。 这样搞坏了别人的名誉,也坏你自己的名声。 你是大名鼎鼎的煤老板,她是一届小妇女,仰仗你的威风才能活,这玩法杀敌一百,自损十万。 作为参加满月酒的一员,瞅着面前这个和宋明帝有八成像的小哥哥……张上蛋疼得不行。 时耶命耶,你要是再忍几个月,不被抓了现行,这个创意十足的点子大概可以成功。 直如宋狼,睡着别人的老婆,拿着老板的工资,孩子还是富二代,生来注定腰缠万贯,还有比这更畅意的事吗? 可惜,你没这命啊…… 观礼的除了张上,还有煤炭圈里几个显赫望族,老姚,吕种楼等人。 下来就是宋明帝的大小老婆们,除了大妇有座位,其余站满客厅,略略一数,足有四十多人。 大概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这里头张上地位最高,被请来坐中堂。 宋利子:“张哥,你看这事怎么办才好?” 张上:“……” 你可别问我,是打是杀是放,你的家事,我不参合。 见张同学摇头,不给意见,宋明帝又去看其他人,大伙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连连摆手,可不敢参合进去。 演员小哥哥哪见过这种阵仗? 古代衙门才有行刑工具,朝堂上才有经常上电视的大佬,直接吓瘫了,搁那瑟瑟发抖,屁话不敢放一个。 学姐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衣衫不整,裙下一片乌黑也顾不得遮掩,怀里抱着襁褓婴儿,哭得梨花带雨。 大概是被她的情绪所影响,孩子哭声震天,小手攥着,像是无依无靠的蒿草在寻找河岸,这样才能活命。 深吸一口气,宋利子失望向学姐地说:“我觉得,我对你不错吧?” 她心知今天走不出家门,索性放开了,凄惨地说:“你除了给钱还会干什么?” 倔强地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直视高坐厅堂的宋明帝说:“如果给钱就能代表对女人不错,在座比你有钱的多得是。” 张上:“……” 老姚:“……” 老吕:“……” 你能别扯我们嘛? 这不是摆明了给我们拉仇恨? 到现在还耍小心眼,想将大佬们扯进来插一手,火中取栗,是该说你聪明呢,还是愚蠢不可及? 堂堂大老板宋利子被顶得讲不出话来,因为学姐讲得是事实,他除了给钱,对这些女人们没有感情。 但这也是无奈的事。 人就这一个,心就这么大,没有七窍玲珑心,这个窝里能住的女人就几个,能给的关注就那么点。 其实宋明帝可以讲,早知道跟我除去钱什么都没,那你以前干嘛去了? 可这话不能当着姨太太们的面将,让人家寒心。 今天这遭主要还是立威,杀鸡儆猴,给姨太太们看看他的手段,免得日后再戴帽子。 “上刑。” 宋利子不准备扯皮了,要开帝王之术,打得你认错,鞭得你知道好歹,夹得你开口求饶,让真理站在我这一边。 张上有点于心不忍,后悔来坐堂了。 眼见学姐被大刑伺候,疼晕又被水泼醒,亲口承认自己错了,不该给你戴帽子,不该枉顾我们之间的感情,哭得痛彻心扉,张上心里膈应得想死…… 只得说:“宋哥,大人怎么样都随意,孩子是无辜的,送个孤儿院吧,也算给祖宗积德了。” “好。”宋利子想也没想就应了,朝学姐说:“你对我不忠,我不能对你不义,还不赶紧谢谢张哥?” “谢谢,谢谢,谢谢……”学姐疯癫了,膝盖满是血,却强撑着,半跪着,挪步到张上这,直接磕响头。 “可别。”张上赶紧躲开,“我还有事,先走了。” 第211章 月牙儿 演员小哥哥的下场张上不知道,不过被“下土”或者“填了矿眼”的可能性很大。 学姐的下场有点惨,人活了,腿断了,手惨了,被乱棍打出家门,流落街头,以活生生的标本来震慑那些姨太太们。 而那个婴儿和宋利子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前头送去孤儿院,据说后头又悄悄接了回去…… 其实张上清楚,老宋这人一代枭雄,当这么多年煤老板,置身于凶险厮杀环境之中,脾气早被磨光了,一举一动有深意。 请他和老姚等人过去观礼,就是给小孩子求情的。 史书大多记载,宋明帝刘彧失去生育能力,他的儿子们都是借腹生子取来的。 他把诸弟新生的男婴抱为自己的儿子,然后杀掉男婴的生母,再除去诸弟,既巩固了皇权,又得了后…… 宋利子学得有模有样,当为吾辈楷模。 但他造人的事业并没有停止。 别人的哪像自己的亲,又不是真的生不了孩子,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也得生出来看看是男是女。 豪门恩怨,是非对错难以分辨,但终究是阴谋诡计不得大义。 学姐的心眼害了她,但那份悲惨值得同情。 生活好了,心思坏了,人品最重要。 孤独的流浪者徘徊在太原街头,看不到未来,只知道,一路向前行…… 给其他人,哪怕看不过也不敢接触学姐,但张上不惧流言,也没人敢给他传流言。 她散着长发蹒跚而过,面庞并不肮脏,五官清晰可人,只是自言自语地同时让她面目有点难看。 她从高墙下瘸腿走过,瘦弱的身躯在瑟瑟凉风中尤显得可怜。 她把易拉罐踢了又踢,像孩子般开心的笑,然后继续前行。 张上看得心酸,下了车,跟在她身后,“学姐,你瘦了。” 熟悉地声音令她身子一顿,慢慢回头,淡淡地呵呵一笑,“谢谢你救我的孩子。” “宋利子又把孩子接回家了,将来他的生活不会差。” “哦。”眼神多了一些清亮。 张同学一身光鲜,只这身范思哲和皮鞋就值几十万,整个人精神抖擞。 但此刻和学姐站在一起,张上觉得自己这身有点刺眼,失了纯真。 到不是说非得穿成乞丐,只是多一些普通的东西,像平常人一样,大概会看得舒服一些。 “你爸妈呢,我送你回家吧。” “他们在他的煤矿上班,不敢来接我。”眼神黯然。 “我给你找个工作吧。” “不用了,他想让我流浪街头给那些女人们看,为我破坏你们的关系不值得。” 她慢慢转过身,提溜着麻袋,里头装着易拉罐,都是从垃圾桶里掏出来的。 张上不等她反应,拽着上了车。 “我这一辈子做事,他宋明帝还不够资格听我解释。” 给她安排去督图村煤矿的火车票,避开这些恩怨,去那力找个老实人嫁了,大概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宋明帝知道这事时,只是叹了一声,给姨太太们发下话去。 “你们要是有这样的贵人帮,尽管给我戴帽子……” “……”姨太太们很哀伤,努力怀孕,生个男孩才是正道。 七月。 朱新宁的十五座煤矿交给国企已经接近尾声。 一共卖掉二十五座煤矿带十座洗煤厂。 第一批五座套现一千亿,第二批五座套现九百亿,第三批因为煤价大跌,十五座套现两千四百亿。 其中四千亿现金再次被张上存入人民银行,定下半年死期存款。 三百亿足够半年开支。 而剩下的那八座都是好煤矿,储量大,质地精,再次一咬牙,好的里头挑烂的。 除了长平煤矿的五号煤,安太堡煤矿的露天精品煤,督图村煤矿的现成焦煤,其余五座继续挂牌出售。 本来渐渐回暖的煤炭价格再次被砸下去…… 前世煤价是在三晋煤炭改制之后才下去的,这次却没那么幸运,改制没来,张上先把价格搞得七零八落,令煤老板们痛不欲生。 姚恩均:他就是一贱人,别看长得人畜无害,嘴里说海枯石烂,作秀给谁看? 宋明帝:煤老板厉害,可张黑金能拉我们一身屎,哪怕肝肠寸断也要和他搞好关系,媳妇没了可以再找,妈只有一个。 吕种楼:蛇为什么厉害,因为到一定时候会将旧皮褪掉,以焕然的姿态迎接新生,张黑金套现了那么多热钱,这钱流向哪里,哪里就等死吧…… 《舌尖》剧组经过幸苦拍摄,走访全国各地,摄取了大量记录素材,但时间还短,没有半年时间别想拍出来。 张上为了表示对女朋友长期被撩却得不到满足的歉意,亲自去接朱曦回来。 每天奔波劳累,铁打的野兽也扛不住,姑娘跟剧组累了,最近没有她出镜的机会,想回来休息几天。 张同学屁颠屁颠去丽江古城接人家。 他前世就去过丽江,尤记得那里十块钱一份的包浆豆腐。 夜幕环绕着天际,令人声鼎沸的古城更多出一份人气。 隔一段就有漂亮小姐姐拍手鼓,一首《小宝贝》私奔丽江版,几乎成了卖手鼓必放的歌曲。 循着音乐,七绕八绕,终于在小巷里看到豆腐店那里围着一堆人,还有两人扛着摄像机。 人群最后头,姑娘捧着新鲜出炉的包浆豆腐美美地吃,大概是嫌烫,小心翼翼地含着豆腐,偶尔哈一哈气。 枯燥地旅程,也只有美食才能给一点慰藉。 一双白色露趾凉鞋,细细的带子在鞋跟上划出美丽曲线,鞋上一双精致美脚。 白嫩如玉的脚趾上涂了可爱的浅淡粉红色指甲油,和脚跺形成优美弧线。 一米七多的身高,比那些剧组人员还要高很多,双腿更是修长的一塌糊涂。 尤其穿了紧身牛仔裤,屁屁画出丰满完美的曲线,不知道让多少路过的男人们咽口水。 张上呆呆站在远处,那精致可人的侧颜令他怦然心动。 “时间不早了,收工吃饭吧。” 导演看了看手表,夜七点,天暗拍不出效果,摄像机不好聚焦,再回头看一眼吃得津津有味的朱曦,悄悄咽了咽口水,对豆腐店老板说:“给我们也来几份包浆豆腐吧。” 说着,把钱递过去。 老板连忙推脱:“你们这个纪录片播出去就是免费给我们打广告,没和我们要广告费就不错了,哪能收您的钱。” 导演笑了笑,把钱收起,算是享受了福利。 “可不可以给我们也来一份?”张上悄悄站朱曦身后,朝姑娘的保镖们嘘声。 陌生的声音靠近,令朱曦本能回头,眼睛像神泉一样明亮动人,温柔依恋地眼神仿佛要将人融化。 “好吃么?” “你吃。”她笑着用牙签插起一块豆腐,小心地用盒子就着,喂给他吃。“小心些,有点烫。” 眨巴着嘴,享受美食,伸手捏了捏姑娘出水的嫩脸,不施粉黛,嘴唇下头有个小红点,大概是奔波劳累起的火疙瘩。 眼瞅俩人撒狗粮,一帮人酸得不行。 “拍摄还顺利吧?”张上揉了揉姑娘的秀发,向导演问。 “还行吧,就是经费有点紧张。”任长珍诉苦。 “那给大家多加五十万的经费,吃好喝好,把纪录片拍好。” “多谢张老板了。”任长珍大喜,一句诉苦要来五十万,再节约点,航拍有望。 闲聊两句,朱曦和任长珍请了假,想离开剧组必须请假,不然导演没法领导众人。 没有继续逛古城,张上拉着朱曦的小手向外走,淡淡地温馨环绕两人,她略微比他的步子慢半拍。 古城的灰砖路不是很平,凹凸偶陷。 他在前头走着,注视路面,遇到她即将踩不平的地方,就牵着的手微微用力,她就随着他的力量跳、让、挪、或者循着他走过的路…… 每天通电话,对彼此的生活知根知底,没那么多话来沟通。 天色迟了,月光高悬,索性就在丽江找个酒店住一晚。 南方的天气比较潮湿,活动一天,出一身细汗不可避免,两人洗过澡。 “小曦……你例假是不是昨天才过?”张上掰着指头算时间。 “嗯。”朱曦羞羞地回应,身体发热。 “前七后八,今天应该安全吧?”他明知故问。 朱曦没回话了。 因为他的笑唇在我的脸上,从他的头发上我看着那也在微笑的月牙。 春风象醉了,吹破了春云,露出月牙与两对儿春星。 河岸上的柳枝轻摆,青蛙唱着恋歌,嫩蒲的香味散在春晚的暖气里。 我听着水流,象给嫩蒲一些生力,我想象着蒲梗轻快的往高里长。 小蒲公英在潮暖的地上似乎正往叶尖花瓣上灌着白浆。什么都在溶化着春的力量,把春收在那微妙的地方,然后放出一些香味,象花蕊顶破了花瓣。 我忘了自己,象四外的花草似的,承受着春的透入;我没了自己,象化在了那点春风与月的微光中。 月儿忽然被云掩住,我想起来自己,我觉得他的热力压迫我。 注:摘自老舍《月牙儿》 第212章 霜前月下谁家毛 爱情这事很令人陶醉,朱曦的热情似火令张上彻夜难眠。 用力过猛,不只女人疼,男人也疼。 在床上侧躺着蜷缩成一团,火辣辣的感觉像是香蕉被扒了皮,忍不住摸了摸耻骨上头的咬痕,哀叹一声,爽是爽,能不咬人么? 起床洗漱一番,男的萎靡,女的容光焕发,一夜间,连嘴角下那个小火疙瘩都下去了。 坐上飞机,回三晋。 办公室里。 张同学批文件,朱曦就在沙发上两手撑着下巴,那么痴痴地看着他,心里满是感怀,我的小男人长大了哎。 “噔噔噔……”史可敲门,见朱曦在里头,直接愣住。 “那个……”不明就里的尴尬,鞠躬说:“朱小姐好。” “哦,你好。”朱姑娘点头,注视着身材丰腴美满,皮肤如象牙般的少妇,突然有点酸…… “什么事?”张上抬头瞄了一眼史可,自有一股威严。 “宝钢要求变更合同,将五号煤的价格下调一成。”恭敬将合同放桌上。 张上皱眉,五号煤得天独厚,不缺买家,只是不如和宝钢合作稳定,别看煤价只下调一成,一年上亿利润可就没了。 “不理他们,拖着,让长平煤矿联系新买家,如果能取代宝钢的份额,价格不降。” “嗯。”史可:“长上网搭建成功,孟苓请求批准经费,要拿下央视一套的黄金档广告。” “准,网站上线的事再拖一拖,等《舌尖》拍好会在央视播出,可以将网站一炮打响。” “……”谁给你的自信,你那《舌尖》就一定会火? 但也正是这种霸气式的自信,才最迷人…… 史可出门了。 朱姑娘敏锐察觉出一些异样的东西,这个女人对张同学的崇拜和爱慕,已经到了不加掩饰的地步。 “哥哥,她好漂亮啊……” “什么?” “身材那么好。” “……”张上:“她身材好不好关我什么事啊?” “她不是你的秘书嘛?” “你还是我媳妇呢,要不我裁了她,你来给我当秘书,咱俩日月同体?” “才不要呢。”朱姑娘笑着,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干坐着好无聊,索性回家,也不知道家里被他折腾成猪圈没有。 …… 家是她的心灵寄托之地,对朱曦来讲,这里是世外桃源,不允许外人踏足。 开了门,出乎意料的干净,甚至比她在时还要整洁。 锅碗瓢盆整整齐齐摆在橱柜里,卫生间一件换下来的脏衣服都没有,卧室里干净得一尘不染。 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她开始检查每一个角落…… 其实在同居之前,两人都没有介入彼此的生活。 更多时候各忙各的,偶尔见一见,像是异地恋。 对于张上周围的这些人,朱曦很少关注,她觉得,喜欢他,就给他足够的信任。 哪怕心里早做好了准备,优秀男人总是有很多红颜,可到头来,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一根微微泛黄的细丝长发,在床头柜角落里静静落着。 她是不染头发的。 一根细小弯曲卷卷的黑毛毛在床垫下边,他年龄还小,不会有这么长。 而她,根本就没有…… 只是一个电话,张上周围接触过的女人们,连带她们祖宗三代的资料全都有。 何婷婷,白静,柳琴,孟苓,史可……甚至连丁萱和学姐都有。 朱曦蜷缩在卧室角落里,静静看着笔记本电脑里足够长的资料,和那一张张容光焕发的照片,都好漂亮啊。 看了好久。 史可,家里的头发大概就是她的。 不只是公司的秘书,连张上的私生活都归她管,一个离了婚的女人经常来你家,偶尔还会和他在家独处,这中间会发生点什么吧。 …… “咔哒。”钥匙在门锁中旋转的声音。 “小曦?”他一边换拖鞋,见家里这么安静,疑惑地喊。 赶紧合上电脑,深吸一口气,朱姑娘抹了抹眼角,强行收敛情绪,换上一副不悲的笑容。 “哥哥,回来啦?” “嗯?”张上混到现在,眼力自然不会差,“怎么了,情绪这么不高,遇到什么伤心事了?” “没有,闲着没事看了个情感电影,可讨厌了,老让人哭。” “不对吧?”张同学微微皱眉,这心事重重的样子,一部电影能把你整成这样? “哎呀,没事啦,吃饭吧,我熬了大米粥,买了饼子。”姑娘推着他坐在客厅餐椅上,帮他去厨房拿饭。 张上看着姑娘略显黯然的背影,抓了抓头皮,更觉不对劲了。 朱曦是那种藏不住话的女孩,有话从来都直说。 尤其和他,甚至连什么姿势舒服,喜欢他怎么玩都会讲,女人最羞涩的那一面都被撕破了,今儿一反常态,肯定有事。 简单的稀饭饼子,充满家的温馨,但是气氛缺突然沉寂下来。 她不讲,没法讲。 他不问,不知道该怎么问,因为刚才姑娘已经说过没事,他不想死缠烂打。 “你坐过来点。”张上皱起眉头,不高兴了。 平时吃饭,两人恨不得椅子并排坐,甚至姑娘就坐在他腿上吃,你一口我一口的喂,今儿却坐饭桌对面去了。 她迟疑了一下,屁屁微抬,拉着椅子边,“吱”挪了一点,移到他饭桌对面的拐角上。 她想到他和别人滚床单的场景,和别人的丝丝入扣大概比和自己还要熟练,她觉得痛彻心扉,有点恶心,无法接受。 张上把筷子放碗口上,看着她的眼,大男子主义爆发,“再过来点。” 她委屈地咬着嘴唇,“吱”又一声,移到四方桌左边。 张上叹了口气,伸手去握她的白嫩小手。 出乎意料的,姑娘竟然微微挣扎了一下。 他如遭雷击,手停顿在那里。 完全不敢相信她会躲闪,两人啪啪啪过不少次了,感情也好得不得了,对双方的身体很熟悉,热恋中的情侣,你握她,她躲开,在搞笑么? 一会儿。 大概是空气沉闷得像要下暴雨,她受不了,鼓起勇气质问:“白静是谁啊?” “嗯?”张上诧异,接着哑然失笑,然后大笑,“哈哈哈……” 笑得眼泪都下来了,“你这醋吃得也太不值了吧?” “什么?”朱姑娘恼羞成怒了,恨不得拿筷子捅烂他的嘴,让你再笑! “我和白静连手都没拉过,我妈挺待见她,可那是我妈的事啊,我现在连家都不怎么回,一年没跟她见三次,您这吃醋劲头也太强了吧?” “可是,你爸妈把她当儿媳妇,她又长得那么纯,你难道不动心么?”姑娘倔强地说。 “我有你了啊,她纯不纯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姑娘怔了怔,“是哦。” 接着问:“那柳琴呢?” “和白静一样啊,一年没见两次,能怎么样啊?” “那孟苓呢?” “她啊……”这时候千万不能露出半点心虚,理直气壮说:“我怜她是个人才,所以才施恩将她招到手下。” “是吗?”这个理由朱姑娘真不信,“备胎,准备随时出轨,或者已经保持暧昧关系了,应该很好玩吧?” “……”张同学语塞,第一次见识朱姑娘的恐怖智慧,强撑说:“我俩真没什么啊,我对天发誓。” 见他那么真,那么诚,她只好勉为其难地相信。 “那你的女秘书史可呢?” “我和她更没什么,除了工作都不谈私事的。” “是吗?”朱曦表现得很坚强,她已经做好最坏打算,“我不在家一个月,我们家这么干净的嘛,比我在的时候还整齐?” “这个……”张上苦笑:“你也知道我有点懒,咱家宝贝多,请钟点工不放心,只好让她来帮我收拾一下。” “只是收拾家里嘛?” “那不然还能干吗?”张上气急,瞪眼。 朱曦沉默了一下,心伤之下,眼泪汪汪模糊双眼,“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我从来没骗过你。” “我明明就很好骗。”她抽泣着。 张上像个烂木墩子杵那,有口难言,失了平时巧舌如簧的劲头,心疼得赶紧帮她擦泪,却被她的手刀挡住,微微用力,决绝地一点一点推开。 起身,去卧室。 当朱曦将两根毛毛拍在桌上时,张同学呆若木鸡。 其实,他清楚史可来家里可能做了些不太雅观的事,但从来没多想过……因为两人真的什么都没有啊。 我他妈比窦娥还冤。 “小曦……这事。” 才要解释什么,就被朱姑娘打断,“你是不是觉得我没她漂亮?” “不是。” “没有她有魅力?” “也不是,我和她真没什么!” “你还狡辩。” “……” “你对我感情,是真的嘛?”真的好喜欢他,非他不嫁的那种,姑娘试着掩住内心的痛苦,想给他机会。 “当然是真的。” “那,如果给你一个机会,我,和史可孟苓她们之间选一个,有我没她们。” “这……” 实在没法选,人不能不厚道。 当初答应爸妈给史可月薪一万,算回报她没有破坏成我们的家庭,现在卸磨杀驴,实在难看。 而孟苓更是事关未来。 长上网一直都是她管的,眼瞅着都要上线了,能不能碾压淘宝,美团,微博等各大佬,有一小半要寄托在她身上。 这时候把人家撤了,谁来主持大局? 见他犹豫不决,朱曦不说什么了。 转身向门外跑,只留下悲伤入骨的哭声,和桌上那两撮刺目的毛毛。 张上赶紧追。 “你冷静点。”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不要你管。”用尽全身力气甩开束缚,不管不顾,跑出了楼门。 “这么晚了你去哪?”张上第一次发觉她的力气竟这么大,让他都拿捏不住。 “不要你管。”大概是想一个人冷静一下,也可能看见他就不爽,更或许不想和他好了,姑娘回头说:“你要是再跟着我……” 她扫视周围,像慌乱漂泊在大海中的人儿想找救命之物,指着不远处那个没有井盖的下水道口说:“你再跟着,我就跳下去。” 她真的往前走了几步,半只脚作势站在黑洞洞的井口上。 “……”张同学险些破口大骂,我操他姥姥的,哪个缺德玩意偷的井盖,让老子抓住你,非得扒了你一身狗皮。 可是,他真的不敢再跟了,眼睁睁看着她走过下水道口,那么哀伤倔强地擦着眼泪,消失在灯光尽头的夜幕中。 第213章 被扫地出门 女朋友哭着跑了,大有和你分道扬镳的架势。 作为男朋友,该有的态度大概是保证她安全的前提下,尽量联系她,表面你很在乎她。 朱曦回古宅了,张同学打一夜电话,姑娘都没接。 有心想找古宅去,可这个时候就有分别了……那是人家的家,你俩没结婚,你只是个外人,甚至是客人。 当你和朱曦好的时候,那里可以随意出入。 当你和朱曦不好的时候,那里就是禁地,甚至连你自己都有被扫地出门的风险。 “静一静也好。”张上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深深叹一口气,心累。 他一直努力和周围这些女人保持距离,但像他这样的大佬,身边的诱惑是令人无法想象的,几乎只要是个女人都对你有好感。 因为钱真的很有魅力,哪怕姑娘本身不看钱,但人活在世上,要生活,要养父母和弟弟。 比如史可,她能拿一万的工资,张同学可以对她予取予求,这就是钱给张上带来的魅力。 还有柳琴,离婚了,一夜夫妻百夜恩,想回报那个男人,做了断。 张家有钱,正好收购了那个男人的食品厂,再让那男人去当厂长,这也是钱给张上带来的魅力。 于是柳琴对他好感大增,摆明了要给他小老婆。 甚至连周围的人都可以影响。 比如陈连尉,如果不是跟着他,在白龙煤矿挣了几百万工资,想追贾嘟嘟……三姨那关都过不去,根本别想,穷光蛋是没有话语权的。 一夜,想了很多,迷迷糊糊闭上眼。 直到被一个电话吵醒。 当看到来电显示“猪哥”两字时,张上“噌”一下从床垫上弹起,坐直了,眼愣了。 朱曦把吵架的事告诉他爹了? 朱新宁打电话来质问了? 这是张同学的第一反应。 足足怔了三秒,咽口吐沫,心有戚戚焉,准备接受狂风暴雨般的摧折。 再次面对朱新宁,大概是睡了人家姑娘的缘故,他保持不住平常心了,也不敢喊“猪哥”了,应该喊“猪叔”或者直接忽略名字。 “那个……”按了接听键,想了千言万语来解释。 但是朱新宁不想听,只一句“来古宅”。 “嘟嘟嘟……”手机传来的盲音令张上呆滞。 朱新宁从国外回来了! 自己所有的权柄和掌控黑金帝国的的机会,甚至可以和老姚他们称兄道弟,可以和至高神把酒言欢,可以站在圈子最顶端,全都建立在朱新宁不回来的前提下。 现在人家回来了…… 突然,这一瞬间,张上失魂落魄。 他舍不得手里的权利。 因为他付出那么多,一步步接手黑金帝国,曾经还豁出命去,多少个日夜承受庞大压力而对着天花板彻夜难眠。 如今长上网要上线,朱氏地产正在组建,黑金帝国转型超级商业帝国的梦想即将成功。 如果朱新宁不让他管公司了,难道一切都要付之东流么? 定了定神,哪怕心里有了预感,但古宅还是要去,还是得面对这一切。 他,再也不能心平气和的来一句“我只是帮别人的忙,帮人家管产业的。” 当付出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些都分不清了。 …… 命运是个很奇妙的东西,犹记得第一次来朱家古宅的情形,像个土鳖一样看什么都新鲜。 如今,新鲜感没有了,只有沉重。 客厅里。 朱新宁泡着他最爱的苦茶,展示依旧蹩脚的茶道。 还是那个抿得一丝不苟的大背头,还是那身蹭亮蹭亮泛油光的油毡皮衣,只是神情显得有些疲惫。 “来了。”没有正眼看,认真泡着茶,语气平淡。 “唔……”张上有些拘谨,如第一次来古宅时的紧张。 “坐吧。”指了指八仙桌对面的凳子,“听说你和朱曦同居了?” 张同学小心翼翼地坐下,一脸苦逼说:“那个……我俩……” 话没说完,就见朱新宁一脸不爽和狰狞,猛地站起来照张上脑袋狠狠巴了一下,扇得他脖子都向下一顿,又弹起来,“谁他妈给你的胆子?” 作为父亲,他唯一的女儿被人睡了,感觉世界从此缺少了一抹颜色,五味杂陈,满心酸楚。 要不修理他一顿出出气,能活活憋出心脏病。 张同学像偷了别人国宝一样心虚,耷拉着脑袋,不敢看朱新宁。 “你他妈的,要不是……老子就毙了你。”巴了一下还不解气,嘴皮子绷着发狠。 张同学低头,老实受教……再也没有张黑金的无上风采。 骂了会儿,坐下接着泡茶,“前段时间,听说你把汤震东的几个子女都送进号子里去了?” “他们姐弟把白龙煤矿十六亿资金瓜分完了,损坏公司利益。” “那矿我早送给汤震东了,他跟了我一辈子,救过我好几命,你这么搞,让我怎么和他交代?” “……他管教不严。”张上小声解释,当爹的管教不严,就该承担责任。 “你他妈光顾你自己,倒是替老子想一想。”恨得不行,坐凳子上像个长臂猿似的,探手又巴了张同学脑壳一下。 接着说:“听说你还免了黄井盖他们三个,还把顾名山也送进去了?” “顾名山任由三交河村民丝私挖滥采,险些把村里地下挖空,万一挖出采空区,让村里出世,公司都得受牵连。还有黄井盖他们三个,不听总公司调遣,只能免了。” “黄井盖跟了我几十年,小时候就跟我穿开裆裤一块长大的,没功劳也有苦劳,因为不听你的话把他免了,皇帝当的爽吧?” “……”自觉缩了缩脖子,躲八仙桌远一点,免得被巴。 “听说你把我的煤矿都卖了?”讲这句时,朱新宁的语气明显深沉了很多。 这些煤矿不只是财富,更是他一辈子的成果和心血。 他这一生,就寄托在这些煤矿上,他的成就和地位,皆是这些煤矿所赐。 “没全卖完,还有几座。”张上弱弱地说。 “谁给的权利卖矿?”朱新宁眉心拧成一疙瘩,脸上的难堪像是死了家人,令空气凝固,“没了这些煤矿,没了就业岗位,以后怎么给退伍军人安排工作?” “我们可以用热钱创造更多岗位。” “岗位?” 朱新宁不屑一顾,“就你那破网站能养活几个员工?当兵的都是大老粗,搞网络屁也不懂,怎么上岗就业?就那破地产公司,让有功劳的战士去给你太阳底下当民工盖房子?” “不会这样的,只要长上网运作成功,地产公司在全国各县市建好大厦,绝对不比煤矿的就业岗位少。” “嗤……”朱新宁摇头,不认同张上的说法。 只要有矿,哪怕将来价格不紧气,那也足够富裕几十代人。 因为这种产业不会有太大风波,能源是永远不会退出历史舞台的。 而除了能源以为的其他产业,经营不好,说死就死的不在少数。 把富裕祖辈的产业卖了,去投资那些看不见影子,不知未来的东西,脑子里塞上屎了吧? 哪怕几十年以后,“我家有矿”这几个字眼都可以代表财富与荣耀。 谈话陷入僵局,新思维与旧思想的碰撞,令黑金帝国的两位主宰生出嫌隙。 其实朱新宁不太在乎这些,他比那些矿长们见多识广,清楚煤炭行业迟早要受整治,只要有银行里那几千亿,光吃利息也足够朱曦一辈子折腾。 但是,张上对他兄弟们的做法令他难以接受,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大家? 给大伙一个交代,是必须的选择,不然不足以平民愤。 “我听说,你和朱曦找对象期间,还和别的女人鬼混了?”喝了一口苦茶,淡淡地说。 “没有!”张上抬头。 “那她怎么哭着回来了?” “她误会了。” “那也是哭着回来了。” “……”语塞。 “你和我称兄道弟,暗地里又勾搭我闺女,你觉得你厚道不?” “这……”心虚了。 “你光想着掌控公司,大权在握,一点没顾虑我那些兄弟们和我的情面,你觉得你地道不?”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替我管公司,结果把公司产业全卖了,都没和我打招呼,就按你自己的思想乱折腾,你觉得你是人不?” “……” 朱新宁说累了,起身,从柜子抽屉里拿出一份免职书,和他的董事长印章。 曾经,张上用这招瓦解了矿长们的围攻,意气风发,唯我独尊。 如今,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他所有的骄傲,地位,权利,张黑金的称谓,煤老板眼里的大佬。 都随着…… 啪。 一声盖戳的声音支离破碎。 即日起,免去张上三晋能源总公司副董事长职务。 梦想,付之东流。 逼格,支离破碎。 社会地位,一落千丈。 我被,卸磨杀驴…… 张上失魂落魄地出了朱家古宅。 “你……还好吧?” 突然,身后传来急匆匆地声音,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又带着一些陌生。 张上怔了怔,回身苦涩地笑笑,“还好。” 注视这个憔悴又落寞地身影,朱曦久久无言。 两只小手在腹前捏紧又放,松开又捏,心里拧巴得像把肠子揉成了麻花。 她心里清楚老爸做得不地道。 哪有这样的,人家辛辛苦苦帮你管产业,现在去除了旧的问题,谋划出了新的道路,黑金帝国化作商业帝国,未来一片坦途,却一脚将人家踢开。 这样做,很大原因是为她这个女儿出气。 可是,他都出轨了诶……如果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又好不甘心。 现在都敢这样,结婚以后还不得开个三宫六院? 我不能那么好欺负。朱姑娘如是想。 “你有什么打算?”为了画面不那么尴尬,朱曦问了一句。 “回家。”回我自己的家,那才是我该呆的地方。张上这样想。 “你还会来古宅看我么?”朱曦心里怀着一点点小期待。 “应该……”张上想了想说:“你爸不会欢迎我的。” “那你想来么?”她在逼他,想看他的态度,试图给他一个重修旧好的机会。 可是,张上不是个容易认输的人。 本就不是他的错,根本没出轨,心里苦成了锅底却无法言说。 抬头看了看庞大的古宅,用人格,用脾气,用低声下气来换取财富和地位,张上觉得,我应该还不至于堕落到这种地步。 所以,他说:“应该……以后,都不想来了。” “哦。”朱曦淡淡地应了一声,可眼眶却充满水雾,“那,祝你幸福。” “你也一样。”张上努力保持微笑,却擦了擦眼角。 转身,三步一回头,迷恋她的温柔,回忆曾经的美好,恋恋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一个孤独而倔强的背影…… 有那么一刻,朱曦好想叫住他,只要你心里有我,其他我都不在乎,哪怕你找七八个红颜。 可是,这话,她说不出口。 今天的风有点冷,将姑娘的青丝长发吹得有些凌乱,她蜷缩了一下,拽住随风飘摆的衣角,抱了抱自己。 “小姐,猪哥喊你回去。” “我不想见他。”她生气地说。 “这……”警卫抓耳挠腮,好生为难。 这时,苗克邦从院里走出来,唉了一声,儿女情长啊,说:“小曦,这是你爸给他的机会,过得去,海阔天空。” “什么?” “回去说。”老苗带头向院里走。 朱曦愣愣地跟在后边,思维凝固成了一团浆糊。 朱新宁从来没想过自己养这么大的女儿,会因为一个外人和自己甩脸子……女大不中留啊。 给女儿和老苗泡杯茶,感叹地说。 “有句话说得好,要上得了高山,下得了泥潭,穷人乍富,只要不是废物,只要心里头有点小理想,又有我和老苗在后头站着,做出成绩不难。” 像喝酒一样,和老苗,俩个大老粗端起茶杯碰了碰,搞旧时代的闲情逸致,一饮而尽。 只是喝茶,碰杯,不伦不类。 接着说:“富人乍穷,高官乍免,几乎没人受得了,比死都难受,没钱了,没地位了,连穷人都开始鄙视你,说道你,看轻你,勾践这样的事上下五千年就那么几例,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其中一个。” “那他要是受不了呢?”朱曦冷冷地说。 “废了,或者死了,看不开,死于面子问题,放不下脸来,做不到能屈能伸能怒能忍,就他那性子,正直得跟王八一样,咱又不是治理国家,总想堂堂正正还能行?万一哪天别人下个套,输成贱民怎么办?” “……”朱曦很哀伤,就作吧,就作吧,哪天张上要死跳楼了,我就跟他去。 第214章 君归故乡 有钱人才叫亲密恋人,穷人叫搞搞对象。 有钱人才叫优雅神秘,穷人叫死鬼装逼。 有钱人才叫环保节能,穷人叫抠门土鳖。 有钱人才叫直爽快意,穷人叫粗俗任性。 有钱人不喝酒叫养生,穷人不喝酒叫你不给我面子…… 张上不清楚自己算不算归入到了穷人行列,但是,这回真的一无所有了,连开的这辆宾利都是别人的。 孑然一身,保护他的特种小队也撤了。 开车回太谷的路上,接连来了电话。 大伯张志国被免去安太堡矿长职务。 自己遭遇不测,还在电话里安慰张上。 不要紧的,大伯这两年挣了不少钱,哪怕不当矿长,自己花钱买七八套门面房,光收房租也够一辈子不愁吃喝了。 张上听得鼻子有点酸,终究是一家人,关键时刻挺得住。 狗蛋被免去督图村煤矿矿长职务。 其实张上觉得,好像这座矿是我拿下来的,没必要做得这么绝吧? “上哥,你能不能再帮我争取一下。”狗蛋很不甘心,从光鲜煤老板变成落魄小屁民,那种落差令人崩溃,他远没有张上这样淡定。 “你去找朱曦吧,求她,应该会让你继续当矿长。” “可是,我听说你俩闹意见了……”狗蛋犹豫不决。 “你自己考虑吧。”顿了顿说:“车,我给你送到你家,没剐蹭,应该还算新。” “上哥,你这不是逗兄弟了,就一破车,你当坦克开,撞烂也没事。”讪笑又尴尬地说。 “亲兄弟明算账。”张上不想再多说,叩了电话。 孟苓管理的长上网被断了资金,勉强够维持几个月,上线的事直接泡汤。 “要不我去拉投资,咱这个网站前途无量,不能说死就死。”孟苓咬咬牙说。 张上:“怎么拉,你出马去公关那些老板?” 这句话直接戳到孟苓的痛楚,恼羞成怒说:“你枪药吃多了?” 张上沉默了一下,“我现在不是张黑金了,一穷二白,给不了你未来,也当不了你的靠山,你还是找个能靠得住的人吧。” “王八蛋!”孟苓死死咬着牙,对电话怒吼:“老娘就是再贱,也不是谁想上就能上的,你他妈把老娘当什么人?” “可是我养不起你。” “老娘要你养了么?”怒不可遏,“谁他妈规定好看的女人就得让人养?你当我没手还是短脚?大不了就当个村妇,千金难买老娘愿意,你就是把黑金帝国给我,老娘会不会要都两说。” “……”张上被训得无地自容,只得弱弱地说:“你别气,离了他朱新宁公司也不会断气,大不了咱走融资渠道,我这两年认识不少人,雪中送炭的应该有几个。” “再说吧,公司还没到那程度。” 顿了顿,孟苓想到了一件事,突然换成酥软香甜,令人迷醉的声音说:“反正你和朱曦也分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把我收了,给我吃个定心丸,要不我老寻思这事,总有一种随时被抛弃的感觉。” “……”张同学惆怅了,嘟嘟囔囔说:“再议。” “怂瓜。”孟苓哼了一声。 “……”没敢搭话。 张上认识的这群人里头,出乎意料的只有史可得了个好结果。 “张董,那个……” “我不是董事长了,叫我名字吧。” “张上。那个,你女朋友给我来电话,让我当她的秘书,你看……” “我和她分手了,你自己考虑吧。” “我……我拿不定主意,你想让我跟她,我就跟,要是不想让我跟她,其实我可以自力更生的,苦一点也没关系。” “跟吧,朱曦为人善良可爱,对你不会差。” “哦。”史可有点失落,其实她想跟张同学走的,哪怕工资没那么高。 “好好干。”叮嘱了一句。 张同学是个是非分明的人,朱曦在家里找的两撮毛都是史可的,但张上觉得怪不到人家,没必要殃及鱼池。 生活不容易,对别人多一些宽容,生活也会对你宽容一些。 只是,朱曦调史可当秘书,把这个害她和男朋友闹矛盾分手的人弄身边,难不成朱姑娘想母仪天下? 张上寻思了一下,想不通,反正也分手了,想这些没用的干嘛? 大概他被扫地出门,那些矿长们,煤老板们,有仇的,得罪过的,面和心不和的,都在嘲笑、讥讽,暗中议论吧,张上这样想。 头一个幸灾乐祸的就是闫更生,头一件事就是把闫曼妮叫回去。 一个破食品公司,让我闺女开跑车去送餐,每个月的工资连油钱都不够,你他妈到会使唤人。 张上风光不再的消息令闫曼尼呆滞了一下,随后就失笑摇头。 其实他是不是张黑金都没有关系,因为她不在三晋能源总公司旗下。 长上食品是张上的底子,让她看到了未来。 用户每天都在增长,订餐热线从早响到晚,她有信心将快餐行业发展成国内龙头老大,那份成就感和对生活的追求令她满足。 “赶紧回家,那破快餐店有什么好待的?”闫更生给闺女去电话。 “等你什么时候改了势利眼的毛病再命令我吧。”闫小姐不屑一顾。 “你……”闫更生气急,“你住的房是老子给你买的,你开的跑车也是老子给你买的,把你养这么大,你不孝敬老子还想怎么地?” 闫曼尼眼神黯淡了一下,随后倔强地说:“房子我还你,车也给你,等你老了我伺候你。但是,现在,我为自己活。” 嘟嘟嘟…… 手机里的盲音令闫更生呆若木鸡。 张上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开车到狗蛋家,把车停院门口。 探身往院里看了看。 一个小排木围栏,上边搭着窗纱,里头圈着几只鸡。 墙角还用红砖垒成个狗窝,见人进来,土狗扑出,汪汪汪猛叫,不死不休地势头很凶猛,索性有铁链拴着。 张上朝里喊:“婶子。” “诶?”面容沧桑的妇女掀开门帘,疑惑打量陌生人,“你是?” “婶子,我是张上,借狗蛋的车开了几天,来还他钥匙。”说着,将宾利钥匙递上。 妇女呆呆地拿过钥匙,“蛋子买车了?” “他没和家里说?” “没,他就过年回来了一下,说是撤销通缉了,然后留下些钱,就走了。” “哦,估计他平时比较忙碌,顾不上家里。” “嗯。”妇女露出个淳朴地笑容,“家里糟,进来坐坐吧小伙子。” “不用了婶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您忙。”张上憨厚地笑笑,一溜烟跑了。 独自漫步街头,走过那巷口,不愿停留。 把狗蛋带出来了,有钱了,也飘了,乐不思蜀,连家都不惦记了。 物是人非。 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 一年没回三次家,甚至连电话都没有主动打过一个,除了讲自己性格天生寡淡,大概没有其他借口了吧。 找到陈连尉的电话。 “来接我,北汪村口。” “好。” 没多久,一辆崭新的亮银帕萨特停在面前,车窗玻璃摇下,副驾驶上还有贾嘟嘟。 “上子。” 贾姑娘见了弟弟特别兴奋,推开车门,下来抱了抱张同学。 “姐你廋了。”张上笑笑,把贾嘟嘟搂怀里,示威地朝陈连尉瞄一眼。 陈护卫冷着脸,扭过头去,摸了摸鼻子,当没看见。 心说,你也就只有搂一搂的份儿,我可是能让她晚上喊老公的人…… 贾嘟嘟:“姐最近事多,忙着装修房子,还得去剧组,正好减肥了。” “装修房子?” “昂,姐准备结婚了。” “……”这也太快了吧。 瞅着陈连尉冷脸下暗藏的得意,张同学龇牙,心疼得不行。 我可怜的姐,以后每天晚上被这家伙蹂躏,想一想就蛋疼得不行。 “上车吧。” “嗯。” “你给了我姐几毛钱彩礼啊?”张上挑刺问。 “五百万全给了。”陈护卫酷酷地说。 “你那是给我妈的,可没给我。”贾嘟嘟用鼻音轻哼了一声,表达不满。 “你妈给你买了五套门面房,买了楼房,还给我买了车,咱得知足点。” 陈连尉说着,左手开车,右手探过去拉副驾驶上贾嘟嘟的手,想在张同学面前秀恩爱,展示所有权。 奈何弟弟在后头看着,贾姑娘很不给面子,照他手背扯了一巴掌。 陈连尉:“……”伤心了。 “上子,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几天?”贾嘟嘟随意回头问。 “不走了。”轻巧地回答。 “什么?”汽车猛地一顿,陈连尉没控制好离合器,差点熄火,随后恢复了正常。 不走了三个字蕴含的意义实在太大,令陈护卫都失惊了。 “你……”回头看张上。 张同学摆了摆手,微微摇头,示意不要在贾嘟嘟面前讲这些。 陈连尉沉寂。 一会儿之后,先把贾嘟嘟送回了家,说要和张上去喝几杯酒,贾姑娘自然没意见。 小酒馆。 兄弟俩相对而坐,点了几杯啤酒,花生,凉菜。 北方的七月份正热,酒馆里墙上的吊扇呼呼吹,吹皱了桌上铺着的白色塑料膜,还有碗里的啤酒,像风刮湖面一样荡起涟漪波纹。 “这么说,你和朱曦就算分了?”见从不喝酒的张上,一瓶一瓶的灌啤酒,陈连尉没劝。 “应该是吧。”叹一声,摸了摸后脑勺,无奈。 “朱新宁不地道。”陈连尉想了想说。 “嗯。”应着,其实张上也这么想,有被利用的感觉。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问起这个问题,张上突然之间无所适从,生活没有了目标。 说:“不知道。” 又说:“有烟没?” 陈连尉:“我去买。” 三分钟后,张上把云烟拿在手里,扒开最外层的白色薄膜纸,抠开烟盒上头的银色锡纸,敲了敲盒底,抽出一根烟。 学着朱新宁抽烟的姿势,第一次在火车上遇到猪哥的时候,他那洒脱的抽烟动作令张上记忆犹新。 把烟倒过来,烟嘴向下在烟盒上敲了敲。 再笨拙地将烟放在左手食指和中指间,夹住白色烟嘴尽头,然后嘴皮向回收,抿着烟嘴,半眯着眼,用打火机点燃。 深吸一口。 只觉嘴巴里像吸了一口云彩,吞云吐雾,鼓鼓囊囊,在嘴里含成一团,像是稀释了的棉花。 尝试着咽下去,过肺。 “咳咳咳……” 猛地咳嗽起来,好呛人。 “不行就别勉强。”陈连尉帮他敲背。 “还是不吸了,这酷耍得太他妈受罪。”张上咳了一阵,将烟碾灭,有点恋恋不舍。 但想想还是算了,据说抽烟到深度的人连射出来的那玩意都带烟味,恶心得很。 为了将来媳妇好过,为了人家不嫌弃你,还是甭抽了。 喝了一顿酒,害了一根烟,糟害了自己,心里就算舒坦了。 回家。 今天的月亮与往常不同,刚一出现就显得格外明亮,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纱。 “叮咚,叮咚……” 杨芯开门,看着喝酒喝得吊儿郎当的儿子,赶紧扶他进来。 “妈。”一声深情地互换,减去张上心里对家的些许愧疚。 “你怎么喝成这样了。”杨芯话里带着责备和对儿子的关心:“小小年纪一天天应酬,迟早喝坏身子。” “今天第一次喝,应该坏不了。”张上傻笑着,往沙发上懒洋洋一躺,再不想动,扫视屋里问:“我爸了?” “有个店长进货的时候吃回扣,暗中拿抽成,你爸去晋城处理了。” “哦,家里都好吧,没什么事吧?” “你爷爷和奶奶前两天都住院了,一个心肌梗塞,一个尿不出来,做手术了。”拿毛巾帮儿子擦着脸上的虚汗说。 “那你们也不告我一声,我怎么也得回来看看爷爷奶奶。” “这不是怕你忙,听你爸说最近煤价跌的厉害,不要给你添麻烦了。” “妈……”张上突然眼眶泛红。“我那朋友回来了,这次我不走了。” “真的?”杨芯高兴得不行。 “嗯,真的。”张上笑着。 “那太好了,咱家现在生活好了,用不着那么拼命挣钱,够花就行。”顿了顿,注视明显成熟一圈的儿子说:“你能多在家里呆一会儿,妈就高兴。” 张上泪崩。 第215章 无风仍脉脉 回家第一天。 张上过着与外界隔绝的生活,睡到中午才醒。 起床,洗漱,吃了一顿美美的午饭。 接着,本该响不停的电话,却安静无声的躺在那里。 这一刻,张上突然迷茫起来,无所适从。 倘若只以财富的数值来评估人生满意度,其实他应该满足了。 张家两亿的资产,足够他当富二代,一辈子不愁吃喝穿。 但恰恰相反,他觉得人生突然没意思了,生活好像变得平淡如六十年代的汤,那水清得见底,都看不见几粒米。 前天,他还管辖着几万人的生计,管着诺达的黑金帝国,甚至管着煤炭市场,管着无数煤老板。 随便一句话都能令数不清的人俯首倾听,一个决定就能改变好多人的命运,往来皆大佬,门庭如菜市。 在外跟着特种小队,有专职的司机和秘书,出门时身上不用带任何东西,一切都有人打理。 可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从天堂跌落到泥潭里,一切都要从头来过。 这种落差令人崩溃。 “张上,你怎么了?”杨芯洗了碗,正在收拾餐桌。 见儿子拿着手机呆呆地坐在那里,指尖滑动,似乎在找电话,却又不知道该打给谁,满面恍惚。 “哦,妈,没事。”他头也不抬地说。 “妈做得饭不好吃?”见儿子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杨芯从自己身上找毛病。 “没有没有,比外头的好吃多了。”张上赶紧摆手,送上笑容。 只是这笑,好勉强…… 杨芯如今也是见过世面的,好赖算个阔太太,知道煤老板的层面特别高,儿子习惯了那种生活,突然闲下来,肯定不适应,想了想说:“出去找朋友们玩玩吧,你回来也不去看看白静?去看看你那剧组?” 顿了顿说:“再不行,你嘟嘟姐快结婚了,你去帮忙装修房子。” “不想去。”张上沉沉地说。 “那你再去睡会吧,多休息一下。”杨芯不勉强儿子,清楚他不对劲,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嗯。”张上应了一声,回自己屋里躺着。 杨芯赶紧将餐桌擦干净,拿手机躲厕所里给张志伟去电话。 老张当晚就从晋城赶回来了。 三晋的高端圈子煤老板是主体,张志伟是“张黑金”的亲爹,无形间巴结张爸的煤老板不在少数。 儿子被扫地出门,张志伟在回来的路上才打听到,也知道了这两年自己儿子有多牛,有多猛,有多辉煌,甚至可以去白宫见美利坚总统。 见儿子寂静无声地爬在床上,整个人死气沉沉,张志伟使劲抓了抓头皮,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因为张上的圈子太高,他这样的小老板根本混不进去,也不了解真正的上层圈子是什么样,更不清楚儿子受的打击有多大,只得喊:“上子,出来吃饭了。” 没有回应,动都没动一下。 张志伟进门,尝试着又喊了一下:“上子?” “爸我不想吃。”脑袋埋在床单里,头也不抬地说。 老张犹豫了一下,想劝,却不知道自己大概是劝不动的,帮儿子把窗帘拉上说:“那你早点睡觉吧。” “嗯。”细若蚊声。 第二天,张上从迷迷糊糊中醒来,感觉像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沉闷闷的,身上粘粘糊糊,连床单被罩也发了潮,裹在人身上十分难受。 睁开眼,面前灰蒙蒙一片。 使劲浑身力气,将窗帘掀开一点缝隙。 大早上,天空乌云在舞蹈,纯纯的浓黑,似一道浓墨泼洒在天边。 人们迎来的不是照样,而是天色变暗,阴沉压抑,随着失落的感觉,心情也随之更沉了下去。 懒得起床。 哪怕憋着尿,也不想挪动步子去厕所。 又到中午,睡得昏昏沉沉,如果不是肚子饿得咕咕响,大概他还可以再睡到晚上。 手机不离手综合征发作,醒来第一件事先看手机。 马成鹏来短信,邀请他参加饭局。 老姚也来短信,说别灰心,兄弟们挺你,出来聚一聚。 圈里和他玩得好的,得到消息的,几乎都来了电话和短信,没有那种见你跌落凡尘,他就过来讥讽你的人。 大家能混到现在都不是简单人物,张上就算离了黑金帝国,但只凭他曾经的高度,这两年认识的人,结交的朋友,经历的事情,就足够一般人望尘莫及。 虽然无力再造一个黑金帝国,但人家想发家致富,想弄个几百亿资产,比普通人轻松一万倍。 张同学是个大才,他本身的能耐就足够圈里的人敬佩。 但所有的邀约张上全都回绝了,没什么理由,别人过得好,你心里受刺激,别人过得不好,情绪会传染。 再一个,他觉得自己不是煤老板圈子里的人了,突来的自卑将整个人变得不好。 再见那些人,人家敬你,你觉得受不起,人家不敬你,难道你要自取其辱么? “上子,吃饭了。”夫妻俩第N次偷偷将门推开一个小小的缝隙,见儿子在看手机,才透过门小心地喊了一句。 “哦。”将电话关机,昨天就没脱衣服,挣扎着坐起来,摇了摇头,身体里像灌了铅。 踏拉着身体,挪到饭桌上,老妈赶紧把椅子抽出来,给儿子摆好。 再盛上米饭,给他放在眼前,就差亲自喂了。 “叮咚……” “我去开门。”张志伟殷勤地说。 “白静来了,快进来。” “张叔叔,张上没事吧?”白姑娘急匆匆地喊,工作制服都没来得及换,外头下雨,淋了她一身。 “没事。”张志伟做个嘘声的手势,示意张上在听呢。 白静吐了吐舌头,悄悄向客厅去。 剪了短发的白姑娘一如以前那样清纯、干净、好看。 但张上即便知道她来了,也懒得回头看一眼,是真懒,没其他原因。 “白静来了,吃饭吧。”杨芯熟络地招呼,这一年,白姑娘来吃饭的次数比张上都要多几十倍。 “阿姨,我自己来。”献上纯真笑容,但眼神却不离张上,直到进了厨房看不见人才止。 打好饭,坐张上旁边。 见他不说话,瞅了桌上的菜一眼,夹起一块鱼肉,先弄自己碗里挑了刺,再放张同学碗里说:“吃鱼。” 微微点头,也不说话,就算给了回应。 张志伟见状,想训几句,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被他这样无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白静有点心伤,但还是强笑着,给杨芯和张志伟也夹了鱼。 一顿沉默地午饭,白姑娘也无力救局。 “上子,下午和白静出去逛一逛吧。”被杨芯踢了一脚后,老张说。 “哦。” 一个字,一家人总算松了口气。 小区里,张志伟的路虎揽胜是一霸,后面那车直接紧贴了路虎的屁股,根本倒不出去。 下雨天也没地找人,张上直接按着路虎响亮的喇叭,给整个小区的居民鸣笛。 这样没素质的行为,按理来讲会招来骂声一片,但住户们只是从阳台上看看,就都不露头了。 有钱真的可以嚣张。 穷人没素质,老百姓敢当面骂。 大老板没素质,老百姓顶多只会夜深人静的时候和家人议论两句,这就是财富带给人的地位。 没两分钟,一个中年人跑下来连连道歉,将车挪走了。 其实白静很反感这种嚣张,但在张同学身上,她反而没那么厌恶。 “外面下着雨,犹如我心血在滴” “爱你那么久,其实算算不容易” “……” 一首张惠妹的《我可以抱你吗》,正适合此时的天气和心情。 车里开着音乐,路虎的音响还可以,有低音炮的质感,张上问:“想去哪?” “听你的。”白静看了他一眼说。 “那哪也不去了。”把堵车的人撵走了,但他又将汽车熄了火。 “……”白姑娘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问吧。” “我听别人说,你在外边谈女朋友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 “嗯。” “你们……好吗?” “分手了。” “那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白静鼓起勇气问。 张上诧异了一下,随后想到,以白静保守和矜持的思想,问这个问题也算正常,索性说:“该做的都做过了。” “哦。”她觉得很难受,很痛苦。“那事……真的有那么……那个吗?” “要看怎么说,如果彼此喜欢的话,应该会很迷恋,见面就想。”张同学觉得很有罪恶感,给人家小姑娘普及这种知识,该天打雷劈。 “那如果不喜欢对方呢?”无比认真地问。 “女方不喜欢男的,是不会让他碰的。”想了想说:“男方不喜欢女的,要看长相和身材,如果好的话,可能会尝尝鲜。” “那你觉得我长相和身材可以吗?” “你……?”张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看她。 “对。”倔强地注视他。 “唔……”假装搓了搓脸,从手指缝隙里偷偷瞧人家,还真别说,那么一瞬间,张上有点色动了,支支吾吾说:“还行吧。” “只是还行?” “……挺好。” “挺好?” “……”掩面说:“倾国倾城。” “嗯,这还差不多。”白姑娘满意的点头,终于找回一些自信,“如果我给别人当女朋友,你会不会有一点不舍得?” “这个……”抠了抠鼻子,老实说:“如果你偷偷找,应该可以,如果让我妈知道的话,应该会让我把那男的打成猪头。” “可是,我不能一辈子不找男朋友啊。” “……”逼宫,赤果果的逼宫,曾经那么单纯的白静变了,长大了,终于会为自己谋算了。 张上有点心痛,但人总是会成长。 可能好久没见姑娘,突然发现她从纯真变得复杂,一时间令人没法接受,有物是人非的错觉。 “再等几年吧,你才21岁,这么急着嫁人?” “我考上大学了,南开大学经管系,还有一个多月就得去报道。” “这样啊,祝贺你。”姑娘辍学出来打工,一直是遗憾,如今能考上大学,张上替她高兴。 白静:“你觉得,你不该做点什么吗?” “唔?”直接装傻。 “不然……如果有人追求我,我会答应的。”认真说。 “……”张同学心里纠结得拧成疙瘩蛋了,才和朱曦分手没两天就再找对象,怎么看也是禽兽之做。“这个……要不,等你大学毕业,我们再谈这个事好吧?” “不要。”生气地扭过头去,认识三年来,白姑娘第一次展现任性的一面。 扔掉,舍不得。 吃嘴里,又不敢。 这姑娘跟一般人不一样,像是六十年代的人,你要是睡了,不娶,她真敢自杀。 索性,张上就贱了一把。 在换挡杆上的手,装作故意,一下子放在姑娘雪白的嫩腿上,感受那份细腻和滑嫩。 白静整个人都石化了……手足无措,从颈脖红到耳根。 有生以来第一次和男人如此亲密地触碰。 张上不太甘心就这样放上头,忍不住微微用力捏了两下,好柔软,好有弹性,手感好爽。 享受过后,还恬不知耻地问:“这样可以了吧?” 那意思是,我这可算是表态了。 “……”姑娘很想脱下高跟鞋给他脸上扎几个窟窿。 一路尴尬和暧昧,将白静送回家。 第三天。 张上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颓废了,但依旧找不到生活的意义。 作为一个忠实的网民,他找到了对抗失落空虚的方式……打游戏,没日没夜地打。 最初玩windows系统自带的蜘蛛纸牌,没什么技术含量,一次能连赢一百多把,纯是消磨时间。 每到吃饭的时候,杨芯就把做好的饭放在电脑桌上,他不说话,吃完继续玩。 再后来,前世玩了十年的大话西游3,这次接着玩。 花三万块钱买了个极品号,什么都不干,备上一车杀人香,就守着长安城东门口,手可以一整天不离开鼠标,像红了眼的狼一样死死盯着屏幕,哪怕瞳孔布满血丝,也随时准备将无辜玩家干到地府。 而夫妻俩,眼睁睁看着儿子一天天消沉下去。 但,网瘾总比老在床上躺着强。 第216章 琳琅禁闼遥相忆 张上变得邋遢了,沉浸在释放欲望的欢愉中转移注意力。 游戏里被人在世界上骂得狗血喷头,他反而越兴奋,成天就守着杀人。 夜里,他不止一次地产生幻觉,看到游戏里被害者的幻影出现在天上…… 自从那晚摸过白静之后,姑娘来得更勤快了。 像伺候皇帝一样服侍张同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差给他端屎端尿了。 有时,张上被伺候得不好意思了,有罪恶感,也会问一句:“我这么废,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没看上什么,就是觉得应该伺候你,和你在一块,哪怕你骂我,我也高兴。” “……”理由很强大,如此三从四德的思想令人无法反驳,但也有点吃不消,最难消受美人恩,将来怎么还人家? 宅在家有好处,手机一关,可以避开外界的流言蜚语。 但宅太久了,人会发霉。 “你起一下。” 下班后白静第一时间赶来,将电脑桌上的方便面袋子,香蕉皮,橘子皮,扒拉到垃圾桶里,然后用麻布擦桌子,见张上都懒得让一下,她说。 “没见我正杀着人呢么?”张同学一脸亢奋,可逮着这贱人了。 开二十个小号刷世界骂他好几天,光查坐标就花了他几百块钱,今儿可算逮着丫了。 白静有点气,努了努小嘴,两手叉着腰站一旁,说:“你有好久没换衣服了吧?” “哦。”心不在焉地说。 “换换吧?” “嗯,等我杀了这个贱人。” “……”粗鲁,白姑娘很讨厌他这样讲话,可是又无可奈何。 半小时后。 张同学终于有空了,回头看看愣坐在床边的白静,挠了挠头,终于觉得不好意思了,“那个……我爸说,我妈和他一块去晋城了,最近不回来了。” “啊?” “嗯。” “……”起身,红着脸,背对他,从衣柜里找出他的衣服,还有平角裤衩,出门去了。 内心的挣扎只有姑娘自己清楚,晚上是住下呢,还是不住呢? 对于这个深奥地问题,张上没多想,换过衣服,并不会带来神清气爽的感觉。 盯着电脑屏幕,那个被他杀到地府的人已经偃旗息鼓,不开小号在世界上骂了。 呆呆看了看自己的游戏人物,百无聊赖,索性将一身极品装备全部解锁,在商会摆摊,一毛一件谁抢到算谁走运,然后删号…… 做完这些,张同学揉了揉红肿的眼眶,瞧了瞧窗外偌大的星空,秋心一字捻作灰,是何滋味? “白静。” “哎?”姑娘正给他洗换下来的衣服,从卫生间探头出来,应了一声。 “帮我找找纸和笔。” “要那个干吗?”姑娘放下衣服,从客厅茶几下头抽屉里熟络的找出纸笔,对这个家,她比张上更熟悉。 “不玩游戏了,想练练字。”心如死海说。 “嗯,好事,你练吧。”将纸笔放在他面前,准备继续去洗衣服,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拽住胳膊,只得回头问:“怎么了?” “那天,我有点后悔。” “哪天?” “车里那天。” “……”姑娘脸红了一下,有点忐忑地问:“后悔什么?” “后悔只摸了你的腿,其实我不该那么要脸的。” “……”厚颜无耻,姑娘想死! 张上理直气壮:“我能不能补上?” “不能。” “哦。”他不说什么了,将白纸铺开,拿起中性笔,思索一下,开始写……活够了,活腻了,再不想活了。 可是,这脑子好像是生了锈的机器,涂了一层糨糊,实在转不开,连组织语言的能力都在慢慢消失。 颓废地想了好久,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白静。” “嗯?”姑娘将衣服搭在晾衣架上,听见他喊,赶紧过来。 “其实,我觉得,我还是不能只摸了你的腿。” “……”你可以去死嘛? 被这样轻薄,姑娘有点生气地说:“那你想怎么样?” “我们睡吧。”把这事说得像吃饭一样简单。 “什么?”姑娘惊了,用力抿着泛白的嘴唇,要不是喜欢你,就狠狠给你一巴掌。 这种事情只能水到渠成,哪有直接说我们睡吧这样的,那和圪洞那些小姐有什么区别? “你不愿意?”张同学不死心。 “不愿意!”姑娘肯定地说。 “哦。”张上不再说什么了,气氛安静了一会儿,两个僵持着,直到他开口,“我想喝红牛,你帮我去买。” “这么晚了还喝红牛?” “你去不去?” “……”终究是喜欢得不行,犹豫了一下说:“去。” 姑娘本着快去快回的想法,急匆匆出了门,本能摸摸口袋,反应过来刚才帮他洗衣服,怕湿了,没带钱,忙往回走。 才进门,就听张上在卧室自言自语惊叹:“这么高,应该可以直接去地府吧?” 白静懵了,发疯般冲进去,但张同学已经从窗户口一跃而下。 “咚……” 一声重物砸塌车顶的声音,还有汽车警报器的尖锐响声在小区上空回荡,显得有些凄惨,连月光都散发惨白色的银辉洒满大地。 张同学没死,摔在楼下一辆大众汽车上,砸出个人形大坑,轻微脑震荡,断了六根肋骨,四肢错位,皮肤擦伤。 等醒来时,一家人都来了。 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贾嘟嘟陈连尉,都搁病房门口守着。 张上像个傻子一样呵呵笑,没心没肺,重复着一句话,“你们怎么都来地府了?” 白静哭成泪人,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当时就不该矜持。 这是有汽车挡了一下,如果直接摔在地上,脑壳就成了西瓜,要蹦脑浆。 医务室。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张志伟和杨芯焦急地问。 “经我们医院专家会诊,结合你儿子这段时间的反常行为,我们断定他得了抑郁症。” “啊?”杨芯崩溃,泪水狂涌。 “那有没有办法治疗?”张志伟也心慌,赶紧问。 “这种抑郁症,一般心理医生也没用,只能你们家长来开导他。”顿了顿:“为了防止他再次自杀,我开一种药,但我们医院没有,一般人也弄不到,得去省城。” “那谢谢大夫了。”张志伟从兜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红包,懒得废话,直接塞主治大夫的白大褂口袋里。 老张是太谷鼎鼎有名的大企业家,医生收得心安理得。 接下来,在张上住院期间,张志伟请来建筑工人,模仿秦城监狱的模式将家里重新装修一遍。 墙壁贴了墙纸,里头裹一层特制海绵,可以严防撞墙自杀。 房子里所有永久性设施都被去掉棱角,被打磨成圆形,实在不好磨掉的就在尖锐处包上秃圆塑料壳,像防止小孩磕上去一样。 铁丝、碎玻璃片、绳索甚至布条,以及易燃易爆物品,总之,一切可能被用来自杀的工具都在家里绝迹。 连去厨房都不行,立个门,加了电子锁…… 这还不够,张志伟走关系找太原山大二院的熟人,给张上批了特制的神经药物,相当猛。 这种药对身体的控制力很强,任何肢体的体位变化都会强烈刺激脑神经。 白天还好说,到了晚上,只要张同学身体稍微一动,脑子就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就连去个厕所,小便一趟,连脱裤子带尿都得十分钟,每个动作都像是慢镜头回放,看着比僵尸还笨拙。 关于张上跳楼的风言风语,在上层社会和煤老板圈里流传开来,张黑金自杀未遂,令无数人唏嘘,造孽啊。 朱曦数次忍不住要来太谷探望,却被朱新宁下了禁足令,待在家,哪也不准去。 这世界上没有谁都照样转。 姚恩均,李照会,马成鹏,吕钟楼,宋利子等人,因为张同学才聚在一起,成了外人难以融入的圈子。 如今少他这个圈主,别人依旧可以谈笑风生。 “照我看,张小子这回是废了。”吕钟楼抿一口茅台,夹片牛肉放嘴里,眨巴着说。 “没那么容易。”老姚摆摆手,哪怕因为章鑫名,因为督图村煤矿,因为煤价大跌闹分歧,他也依旧看好张同学,“我看这小子八成是装的。” “装?”宋利子笑死,“装到去跳楼?” “这你就不懂了吧,张小子的彪悍你又不是不知道,十几米高,没死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指定是瞅着下头有汽车,一发神经,彪一把试试。” “……” “……” 凶猛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咱是不是应该去太谷看看他?”马成鹏寻思着心事说。 说起这茬,气氛安静了一下。 于情于理,大伙没少麻烦张同学,狗屁倒灶的事总找他帮忙,尤其老姚和宋利子,更该去看看。 可是…… 吕钟楼:“去了,人家认不认识咱还两说。” 宋利子:“人家跳完楼在医院住着,咱别去添乱了,要不让人以为咱幸灾乐祸去了。” 李照会:“也对,前几天咱们轮流约他出来玩,都不理咱,快别上赶着去了。” 人心各异,张黑金终究是凋零了,和大家不在一个层次了。 在大伙心里,张上本就不是什么大人物,小屁民一个。 泡上朱曦,靠女人的尊宠上位,和上门女婿没区别,哪怕你把黑金帝国治理得再好,骨子里的贱格没法抹去。 老姚低头思索一下说:“要不这样吧,老马,你是咱这堆人里最会跑关系的,你替大家去看看他,把我们的心意带上去,总比连个话都没有强。” “这……”马成鹏犹豫了一下,只有他最合适,“也行。” 其实老马本就想去看张上,他和这些大佬不同,没那么多利益分歧,将关系网维护得面面俱到是他的职业。 …… 八月下旬,张同学光荣出院。 一身白底蓝条病人服,整个人看上去挺正常……当然,是不发疯的时候。 一个随时想自杀的病人是何等恐怖,大家领教过了。 家里装修得像个“秃子世界”,什么都是秃的,磨平棱角,再不见尖锐。 “静静,再有几天你就得去大学报道了吧?”杨芯显得很憔悴,为儿子操碎心,剥了桔子,将白丝挑干净,一片一片喂张上吃。 “嗯……那个,前两天就报道了。”白静支支吾吾说:“阿姨,我不想去了。” “那不行。”杨芯知道轻重缓急,不能因为张上耽误白静上大学。 为了考上这个学校,姑娘几年如一日,下班回家还要学习到深夜,努力不能白费。 “我真不想上了。”姑娘瞄一眼呆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张同学,这个时候走开,她心难安。 “上……明,天,就,走。”张上突然发声讲话,声音低沉,宛如鹦鹉学舌,把家里人吓一跳。 他已经有好久没说话,像是丧失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上上上,静静明天就去报道。”大概是怕儿子受刺激,杨芯赶紧安慰,然后向白静示意。 尽管很不舍,很难过,但姑娘还是说:“张上你别生气,我明天就走。” “哦。”张同学扭过头去看电视,语气生硬的应了一声。 “阿姨,你好几天晚上没睡好觉了,今晚我陪张上吧。”姑娘鼓起这辈子所有的勇气,恳求说。 “这……”孤男寡女的,杨芯犹豫了。 可白静明天就要去上大学,花花世界,那么多男生,小姑娘难免迷进去,索性就先“领了证”再说。 “嗯,今晚你跟张上睡吧。” “唔……”红着脸,细若蚊声。 照常来将,一到晚上就该给张同学上药了,神经药剂,让他夜里动作迟缓,不能有任何自杀行为。 但今天,出乎意料的,吃过晚饭后杨芯和张志伟默契地没提这茬。 并且,夫妻俩要回爷爷奶奶家看望一下,晚上不回来了。 白静红着脸蛋,草草洗了个澡,像出水芙蓉一样,皮肤白里透红,穿了张同学大一号的白衬衫,可以直接遮住大腿。 张上跳楼,白姑娘将原因归结在自己身上,是她太矜持,没满足他的要求。 所以今晚,她不会再那样了。 可是。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是没有那种想法的,或者说,他是个太监…… 第217章 在国际秩序头上拉屎 女人之躯,洁白的双腿,你那委身于我的姿势就如同大地。 我这粗野的农夫之体在挖掘着你,努力让儿子从大地深处欢声堕地。 为了活下去我像武器一样地锻造着自己,如同我那弓上的箭,我那弹弓里的石子。 现在复仇的时刻已来临……那悠悠的喘息! 张上是清醒的,彻夜无眠。 因为他在努力思考一个问题……当一位纯洁少女躺在床上予取予求时,大概是个男人都不会无动于衷吧。 他绞尽脑汁想像不堪入目的场景,还有往日里看过的,臆想过的,关于男女之间那点事的“激动”。 甚至开了电脑,搜了片,直接现场表演。 可是整个晚上,他用手把白静的身子过了一遍,却感觉像摸木头一样,没有柔嫩细腻,只觉无聊,无趣,无味。 哪怕姑娘用颤抖的双手帮他弄那拉拉胯玩意,也半点感觉都没有,软得比面条还耷拉。 天亮了,张同学愈加颓废了,连男人唯一可以自傲的玩意都失灵了,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而白姑娘很伤,很伤…… “难道自己要跟一个太监过一辈子嘛?”忍不住自言自语,随后嘀咕:“太监就太监吧。” “……”瞬间,张上脑壳里轰隆了一下,像被导弹袭击,接着就爆炸了,愤然:“你再说一遍?” 崩…… 面条变成擀面杖,质变。 白姑娘吓呆了…… “咔哒。咔哒。” 外头钥匙拧防盗锁,开门的声音如此清晰。 张上:“……” 白静:“……” “还来得及不?” “我怕。”姑娘心有戚戚焉。 “那算了。” “……嘤嘤嘤。”整夜的努力,好不容易点燃了炮弹,却发现突然下雨了,姑娘痛哭流涕。 夫妻俩做贼心虚似的进家门,蹑手蹑脚,生怕打扰人家俩的好事,奈何,屋里的哭声令两人面面相觑。 “那个……静静,你怎么了?”杨芯隔着卧室门小心翼翼地喊。 哭声一滞,收敛了许多,接着窸窸窣窣地穿衣声,十秒后,开门。 夫妻俩第一时间向房间里望,张上盖着被窝,背对卧室门,睡得正响,鼾声如雷。 白静站门口,穿着儿子的大白衬衫,泪眼模糊,没说话,直向卫生间走。 夫妻俩面面相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厨房准备早饭。 “应该……成了吧?”杨芯忍不住问。 “大概是成了。”张志伟忍不住说。 “可是我看床单上没有红啊。”杨芯疑惑地问。 “可能人家姑娘脸薄,半夜就收拾了。”张志伟托着下巴沉思一下说。 “嗯,有道理。”夫妻俩一同点头。 “那静静哭什么?”杨芯还是不解。 “咱儿子这么壮,年轻人不知道节制,被折腾了一夜,人家姑娘又是第一次,能不哭么?” “嗯……是这个理。”杨芯赞同且满意地点头。 一顿尴尬地早饭,但白静在张家的地位有偌大提升…… 能明目张胆和张上挨着椅子坐了,给他夹饭也理直气壮了,以前有点怯懦,生怕哪里做得不对,如今一下子放开了。 “爸妈,我去送白静吧。”张上低头扒拉着饭,突然说。 闻言,夫妻俩惊了。 因为儿子的状态和昨天有明显差别,讲话清晰,语气轻松,像正常人一样,举止神态也不僵硬了。 “上子……你好了?”张志伟狐疑地问。 “嗯。”抬头,伸手,用筷子分别给三人夹了炒鸡蛋。 白静那块最大,然后敲了敲姑娘的碗口,叮叮两声清脆响,示意你别这么看我,赶紧吃饭。 杨芯喜极而泣。 张志伟连说好好好,暗想女人果然是男人的良药…… 白静呆呆注视张同学,甜甜一笑,那样纯真可人,令空气都新鲜了一些。 接着,张同学洗了个澡,把胡须刮干净,用梳子臭屁地整理发型,打扮得精神抖擞。 颓了那么久,陡一精干起来连家人都觉得有点怪异,不太适应。 南开大学在天津,本来白静已经买了火车票,但张上说要开车送她,姑娘当然就退票了。 夫妻俩还是不放心,想让陈连尉跟着一起去,好歹有个照应,但想想还是算了,让人家过二人世界去吧。 路程遥远且枯燥,需要不停走五个小时。 “你怎么突然好了呢?”直到现在,白静还是有点不信。 “就是觉得我不该这么死了,太不值,人来这世上一回不容易,我才十九岁,哪怕事业毁了,不是还有你嘛,还有那么多喜欢的人,不多睡几个怎么对得起自己?” “……”白静想拿鞋底抽他,努着嘴恨恨地问:“所以你准备当花花公子?” “是有这个打算。”理直气壮地说。 “……”无耻之徒,要不是怕你抑郁症犯了,白姑娘就赏两巴掌让他清醒一下。 普天之下,能把开后宫讲得这么义正言辞,张上算是头一个。 白静很伤心,却又心知管不住他,纯粹不理他了又舍不得,纠结得不行,只要坐在那里生闷气。 张上笑了笑,探手过去摸了摸姑娘的嫩脸,说:“放心,会有你一个位置的。” “……”我尼玛!真是给你脸了。 姑娘一把打掉他的手,瘪着小嘴,心里酸楚得不行,扭头看窗外。 张同学又把手放姑娘如凝脂白玉的大腿上,大概是心情不一样了,碰着很刺激,解释说:“我是这么想的,但那也得人家姑娘愿意才行,你不就不愿意吗?” “你别碰我!”姑娘烦得不行,认识几年来第一次和张上生气。 “不让我碰,我抑郁症可就发作了。”张上再次把手放上去,用力揉捏,皮肤白得反光,爱不释手。 白静要疯……也突兀地察觉,其实他的抑郁症还是没有缓过来,行为举止失常。 想想也正常,昨天还要死要活,生无可恋,今天就一下恢复过来,哪有那么快。 “哈哈哈,好了,不逗你了。”张上把手收回,让在爆发边缘的白姑娘有气没地使。 车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气氛凝固,压抑得怕人。 许久,她的气渐渐消了,忍不住问:“你真的打算找好多女人?” “没有,我又不是牲口,成天就想着交配,人和畜生的区别就在于人能控制自己,我会洁身自好的。” “哦。”顿了顿,她小声嘀咕:“我也会这样的。” “去了学校别给我瞎勾搭。”警告说。 “不会。”肯定地回答。 南开不愧是高等学府,气魄很大,张上开的路虎在停车场不算起眼。 白静的东西并不多,两个行李箱足以,可如果拉着这玩意绕上学校大半圈,楼梯台阶的搞,也真不好受。 新生五天前就报道了,马上准备军训,结果姑娘现在才来,光是四处找人,分宿舍领书什么的日常就足够麻烦。 女生宿舍,说是白静的亲哥哥,登记过了,宿管大娘才让进来。 把床单被罩铺好,在姑娘一票室友诡异地眼神中,张同学一一向大家问好,搞得小姑娘们怯怯懦懦…… 泵看张同学跌落凡尘了,但当张黑金那段时间养出来的气场,往那一立,自带装逼范,气质平静中藏霸气,风范随意中显智慧,就足以将小姑娘们唬得大气不敢喘。 “走啦,走啦。”白静嫌弃地按着他后背,将他推出门,再往楼下推去。 “要不,我今天住一晚?”张上有点不甘心就这么走掉,扭头说。 “不要。”姑娘蹙了蹙鼻子,才不要被你祸害。 张上刚要说什么,平静很久的手机突兀响起,令他呆滞了一下。 木木地掏出来,心思复杂地看着来电显示。 至高神,孔令王。 前段时间马成鹏专程去太谷看他,令张上心里很感动,这个朋友没有白交,可以掏心掏肺。 在一定程度上,孔令王和马成鹏走得是一个路子,都搞人脉,只不过老孔更高端一些。 想了想,按接听键。 “孔叔?” “呃……”孔令王明显诧异了一下,本来以为这个电话不会有人接的,“你还好吧?” “嗯,还行。”张同学强笑了一声。 “我有个项目,但又拿捏不定,你帮我参谋一下?” “孔叔,我现在……” “不关那些事,我老孔就是觉得你人不错,咱俩也算忘年交,你一向胆子大,帮我出出主意。” “行吧。”张上松口气,别和我谈部长首相就成,也别上来就几亿几亿的讲,咱就小屁民一个,没那资本。 “我在曰本成立了一家高档戏曲会馆,常请国内的一些名角去演出,曰本不少政商名流都爱听戏,尤其那些道上大哥,本身没文化,但他们喜爱文化,我和他们混得很熟。” “道上?” “嗯,山口祖,你听该听说过吧。” “……听说过。”世界上大名鼎鼎的组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愧是至高神,将我国拉关系走人脉的社会特色发扬光大,都打入小鬼子内部了。 “其实我不只帮咱们国家跑外交,偶尔也帮其他国家和那些小国搞一搞,顺便帮山口祖和曰本几个政坛大佬搭上线,帮他们疏通了一些小事。” “嗯。” “曰本道上讲信义,讲感恩图报,比咱国内的那些混混们强,办成了事,他们想回报我,要给我钱,我没敢收。” “可不敢要。”这点张上深有感触,被坑出来的觉悟。 注册过的“道上”也是道啊,现在给你钱,回头换了老大或者出点变故,按高利贷跟你要钱,你是给还是不给? “所以他们要跟我合作搞个项目,可以入股,说是绝对挣钱,但我也拿不准。” “嗯,什么项目?” “马拉维那几个小国最近才和曰本建交,开了大使馆,你也知道他们穷,经费紧张,只能把使馆设在贫民窟里头,破旧得跟咱山里的土房一样,一点没有国家气派。” 顿了顿说:“山口祖那边的意思是他们出钱买几栋高档别墅,让我出面把那些小国的大使馆免费搬到别墅里头,门口挂上大使馆的牌子,他们在里头开赌场。” “……”噗,张同学是嘴里没水,要不就喷了。 把赌场开在大使馆里头,免税是大头,据说国外一些赌场税率能达到一半。 安全也有着落,大使馆相当于租界,去办事可以,你要是派警察什么的去闯,弄不好就是外交纠纷。 再一个,逼格不一样,你在家里赌,和去大使馆里赌,那感觉能一样吗,立马有横行地球的快意人生。 这样的项目不用想都赚钱。 孔令王:“山口祖那边的人说利润我抽百分之三十,大使馆抽百分之十,拉客户什么的交给他们办,只要赌场开起来,坐等收钱就成,你看这事能办不?” “那前期得投多少钱啊?”张上问。 “两千万吧。”说起钱,老孔突然嘟嘟囔囔起来,“那个……我最近资金有点紧张,手里没多少钱,要不你来投,我那百分之三十的利润让给你,不用一年就能回本。” “孔叔,你这……”张上很感动。 怎么会听不出来孔令王想拉他一把。 只要赌场在,每年都有分红,这么高的回报率,就算老孔真没钱,但只凭他的关系,别说借,想给他送钱的人多了去了。 不过这事有点太吓人,忒他妈高端,都站在国际秩序头顶上拉屎了。 而且这钱很容易打水漂,两千万,谁的钱也不是白来的,搞不好得全军覆没。 也不怪孔令王有钱不敢上,可以说是几乎没人敢上,索性老孔把这项目拿出来卖人情,拉张同学一把,发财的机会在眼前,就看你胆子大不大。 “孔叔,这事我考虑一下吧,给我一天时间。”张上寻思一下说。 “成,那我等你消息。” 挂掉电话,已经被白静推着走到停车场。 “你回吧。”姑娘左手背在腰后,右手在脸前像鸭子点头一样摆了摆手,撵人。 注视那清纯的模样,张上叹了一声,上车,走人。 路上,拨通老爸的电话。 “爸,咱家账上有两千万不?” “有,最近没拿地,有四千多万现金了,准备把银行的贷款还一还。” “有个朋友给我介绍个项目,得用两千万,一年就能回本,以后每年都有分成。” “什么项目?”这么好的事,张爸难免好奇问两句。 “在曰本大使馆里开赌场。” “……”张志伟:“咳咳咳……” 猛地咳嗽了一会儿,老张深深地叹息。 这人啊,层次决定人生,自己在这一隅之地当小老板,玩得是最低端的超市。 儿子虽然不当煤老板了,可依旧那么高端,搞投资都走国际化,随便一件事都就够惊世骇俗,令人惊掉眼球。 当张黑金,管钱是次要,眼界和阅历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第218章 妖怪出世 给孔令王转过去两千万,老孔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有他在,这个项目黄不了,张上就吃了定心丸。 2008年9月1号。 令人心惊胆战的煤炭改制重组依旧没来,煤老板们还在最后的余光中狂欢度日,醉生梦死。 如今的张家手下已有十九个小食品厂,全部是机械化式流水线,枣夹核桃,蛋卷,薯条,锅巴……在淘宝上卖得很火爆,给几乎没打过广告的长上食品带来了一定知名度。 这是张上第一次参观自家的厂子,这家以前叫晋香记,被收购以后撤了原来的品牌。 身为所有食品厂总经理的刘德顺如今也换了容颜,再不见经营太谷饼厂时的邋遢和窘迫。 一身汗衫换成整洁的白衬衫短袖,下头西装裤子,黑皮鞋,头发虽然有点发白,却也是满满的老总范。 “呦,刘大爷,可以啊。”瞅着急匆匆赶来会见东家的刘德顺,张上笑着调笑。 “你小子也可以啊,人模狗样儿挺气派。” 老刘啧啧了两声,岁月不经年,许久不见,当初的小屁孩竟养了一身官威。 “……”张上被损得噎了一下,我是人模人样好吧,狗能跟我比么? 被一帮人众星拱月围着,视察宽阔地厂房,张上:“咱厂子效益怎么样,还行吧?” “销量不错,赶上了网购的快车,光晋香记的枣夹核桃在网上每个月能卖九十万,整个淘宝只有咱家卖,几乎垄断了。”顿了顿,感叹说:“还是搞食品创新发财比较快。” “其他的呢?” “其他薯条、蛋卷什么的就要差多了,网上销量也就每月四五十万吧,卖得人太多,这也就咱家开网店时间早,占了先机,不然和那些品牌食品怼,销量得完蛋。” “不要紧,用不了多久咱也能成品牌。” 张上随手拿起做好的枣夹核桃塞嘴里,眨巴着,味道还行。“这枣是收咱太谷本地的,还是从外面弄的?” “从新僵阿克苏进回来的大红枣。” “嗯?”张上怔了怔问:“咱太谷枣大大有名,怎么还得从外头进货?光运费也得多花不少钱吧。” “这……”刘德顺尴尬了一下说:“采购是厂长管的。” 然后指着人群后头那挺帅的后生说:“杜奕你来给介绍一下。” 张上见了这后生就是一愣,因为这人有点面熟,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被总经理点名,杜奕跑两步过来,思索了一下说:“阿克苏红枣比咱太谷的大,最主要是里头蛆少,枣也干净,这几年咱太谷每到收枣季节就下雨,价格是便宜,但收到库里也得烂。” “嗯?”张上微微皱眉,瞄了杜奕一眼,人模狗样儿满嘴放屁,说:“这我不赞同。” 指着流水线上头的枣,“这也没见比咱太谷枣大多少啊,至于蛆的问题,咱只收还没变红的绿脆枣,里头哪来的蛆?下雨只会使枣成熟得快,跟长不长蛆没关系吧?” 别看我张上年龄小,前世没白活,基本常识还是懂的。 他说完,场面诡异地安静了一下,杜奕眼神慌乱,赶紧解释说:“主要还是价格问题,阿克苏红枣比咱这儿的便宜。” “哦。”张同学挠了挠头,“咱太谷枣几钱,阿克苏枣几钱?” “咱太谷大枣三块五,阿克苏枣三块三。” “那再加上运费,人工费,仓储费,一堆人过去收枣得吃喝住吧,各种开销,阿克苏枣得多少钱一斤?” “这……”杜奕一下被噎住了,强行支支吾吾说:“这事是和董事长汇报过的,他批准进阿克苏枣,我们只是执行命令。” “哦?”张同学呵呵一笑,你这是拿我爸来压我? 深深看一眼这年轻帅气的小伙,张上突然想起点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是不是离婚了?” “呃……”被人揭伤疤,杜奕脸色有点难堪,但还是老实说:“离了。” “哦。”张同学意味深长,总算想起来了,这丫是柳琴的前夫。 他去过柳琴家,那时候俩人闹离婚,打架来着,照片摔了一地,他草草看过两眼。 为帮柳琴了结这事,就把他前夫塞来当厂长,没想这丫不是好货,摆明了坐吃企业利润,贪污厂里的钱。 至于为什么不收本地枣,当然是怕吃回扣被查到。 都是本地人,一步近,随便找一家枣农问问价格都清楚根底。 而跑到阿克苏,山高皇帝远,进货渠道又是杜奕自己找的,吃了回扣人家也不会告诉你。 杜奕汗流浃背,抹了把额头的汗,面对一小屁孩,不知怎么滴,他有点惧。 张上笑呵呵地装作若无其事,接着视察其他食品厂。 他眼界高,总能察觉一些刘德顺发现不了的问题。 曾经管理七万人,虽说是被赶鸭子上架,可在架子上待久了,多少能积累些经验。 “我……”越到后头,刘大爷脸色越红,失了才见张同学时的轻松自如。 “刘大爷,没事,咱这也有一千多员工了吧,难免考虑不周到,管理也得慢慢积累经验教训。”张上安慰说。 刘德顺:“我月工资八千,愧对这么多钱,罚了我这个月工资吧,给下面人做个榜样,不然以后更难管。” “您觉悟高。”张同学笑着点头,轻描淡写说:“把那杜奕的厂长免了,以职务犯罪把他送牢里去。” “……”刘德顺瞪大眼,“这……” 说起坐牢,老实了一辈子的刘大爷觉得很膈应,很难受,一点机会都不给,直接把一小伙子送牢里,太狠。 见他犹豫,张上依旧笑着,只是这笑里掺杂了将人“下土”的王霸之气。 刘德顺打了个冷颤,“那我明天就报警,让公家介入处理吧。” 张上:“治理企业,不能心软。” …… 2008年,微博和各种直播平台才相继出现,直播界老大歪歪语音才冒头,网红有多少粉丝难以统计。 但柳琴肯定是很火的那个。 张上在犯抑郁症的时候,柳少妇去看过他,但碍于有家人在,他又犯着神经病,所以没讲两句话就撤了。 一个电话,让正和剧组伙伴们笑着闲聊的柳琴一下变了脸,赶紧避开大家去接,看得伙伴们面面相觑……用诡异地眼神彼此看了看,接着闲聊。 也只有好闺蜜李纯媚似有所悟,不是杜奕就是张上。 其实有些事她是心知肚明的,柳琴和张上瓜葛不清,说不准俩人已经滚了床单了。 乡村的傍晚,当晚霞消退,天地间就变成了银色,乳白的炊烟和灰色的暮霭交融在一起,像给墙头屋脊罩了—层薄薄的玻璃纸,使它们变得若隐若现,飘飘荡荡,很有几分奇妙的气氛。 今天剧组在村里拍摄,张上刻意避开贾嘟嘟,在小巷子里等。 汽车后视镜里出现一双洁白美腿,充满柔和的美感,诱人牛仔短裙,紧绷的白衬衫,领口上头是白晰的粉颈,性感嘴唇,水汪汪的大眼睛,细长黛眉,少妇气质令人迷醉,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 “咻……” 张同学嘬拢嘴唇,留一个大约能将小指肚伸进的小孔,很流氓地吹了一声口哨。 “神经病又发作了吧你?”柳少妇在车窗外抱着臂,冷眼相对。 “好久没见,想我没有?”张上嬉皮笑脸说。 “没有。” “……”好打脸啊,张上:“上车,你不是要去太原么,我陪你去。” 少妇一怔,迟疑了一下,还是顺从地坐上副驾驶。 大概许久不见,也可能上次见他发疯,不相信他病好了,不免多瞧几眼,“听说你这两年当煤老板去了?” “没有,就是替人管煤矿来着,管着管着有感情了,结果正主突然回来了,一下不适应,就给抑郁了。”自嘲地解释。 车窗开着,凉风吹得人很舒服,但风大,柳琴顺着鬓角向脑后规整了一下飘逸长发,然后用手腕上的皮筋扎了个马尾辫,一下将人显得干脆利索起来,说:“出去这两年挺舒坦吧?连个电话都舍不得来。” “唔……?” 张上愣住,真是开了斋了,柳少妇竟会跟他讲这种挂心肠的话,“是啊,在外头混得好,忍不住就飘了,现在不是落地了嘛。” “所以又想起来我们乡下人了?” 少妇习惯性讥讽,好在张同学比较豁达,“是啊,落地,就不会再飘了,你就一直在我心里了,以后都抹不开。” “嘁。”柳少妇偏头看窗外,不屑。 两人斗了会嘴,张上说起正事:“你前夫还和你联系么?” 一说这茬,柳琴当下敛起浅笑,眉心微蹙说:“你想表达什么?” “就单纯问问。” “我懒得理他。” “哦,那就是还纠缠你呗?”张同学偏头注视那足够诱人的红唇,“是不是离婚了,现在有点小钱又后悔了?” 柳琴沉默,有点伤感。 张上转头继续看路,打了两声喇叭,让前头的车让路,说:“过两天你就不用嫌他烦了。” “什么意思?” “他不守规矩,贪我家食品厂的钱。”顿了顿,坏笑说:“提前跟你说,我可就等着你求情呢。” “他贪了多少?”语气有点急。 张同学很吃醋,果真一夜夫妻百夜恩,都他妈离婚这么久了还挂念,老子很不爽,“最少贪了十来万,够判十年了。” “他怎么能做这种事?”柳少妇有点气急败坏,手都捏紧了。 张上:“是吧,他做得不对,所以你准备帮他求情?” 车里的气氛安静下来,一会儿之后,柳少妇还是没忍住,颤抖着拿起手机,要给杜奕去电话。 “想让他提前跑路?” “没。”眼神慌乱。 张同学装模作样想了想说:“其实跑了也挺好,背上通缉,被抓到可以多判几年。” “……”柳少妇整个人一下就颓了,眼瞅着身子骨就软在座椅上。 良久,“你怎么样才能放过他?” “看来你对他还有感情啊,那挺好的,求我吧,求我临幸你,宠爱你,晚上对你多使点力。”张同学用火辣辣地眼光注视她丰满性感的娇躯,简直惹火到极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其实张上的无耻柳琴很早就领教过了,只是没想到年龄大了,不但没收敛,反而越来越好厚,让猪皮情何以勘。 可是,让她开口求人,给人当禁脔,任由别人蹂躏…… 她想了想,婚都离了,也回不去了,你的付出根本没意义,何苦呢? 难道杜奕一辈子不争气,你就一辈子替他擦屁股? 佛说一念三千,人的思想总是在变化,很可能上一秒爱得死去活来,但下一秒事关己身,你就只是个过客……我转身就跑了,至于被绑,被抢,你爱死不死。 内心的挣扎令柳琴难受,想放下一个人不容易,但她今天真就脱离魔咒了。 张上眼里藏着笑,那是比狐狸还渗人的妖,像是灵异事件中的元凶显现世间,吃了的人的爱情,断了人的真情。 “刚才不是还挺急的,这就不在意了啊?”见柳少妇表情阴晴不定了一会儿,又放松下来,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不是就想我这样么?”借坡下驴,冷哼了一声,用来掩饰心虚。 “既然对他没感觉了,就安心给我当小老婆吧。”开玩笑说。 “凭什么?” “你有别的选择么?” “追我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但是能把你约出来的就我一个。” “我可以不和你约。”赌气说。 “你有那胆量么?” “……”嘴巴张了张,努力想说出我不鸟你,这世界没有谁都照样转,可愣讲不出口。 柳琴很难过,说来说去,终究逃不出他的魔掌。 有美相伴,畅游柳巷。 柳琴很讨厌与陌生人有肢体触碰,人流太多,她又太诱人,只好被他搂着腰,护在怀里,顺便默默忍受那只不规矩的手揩油。 大概今天谈心了,把话讲开了,她不太介意和张上亲近了,只是依旧看他不顺眼,看不惯,又干不掉……好难过。 抑郁了一次,张同学像是变个人,有妖怪出世的味道,多了猥琐,少了仁心。 第219章 这个装太强 在柳巷逛了会儿,主要是陪柳琴买保养水化妆品之类。 女人在这个上面是真舍得花钱,随便看了看,花掉八千多。 这要是给一般家庭真真养不起柳少妇,哪怕追到手也不会有好结果。 她的档次就在那,不可能因为跟了你,让人家从八千的档次跌落到八百,抽惯了中华烟,让你再抽红双喜,能行么? 哪怕人家少妇可以自己养自己,不花你的钱,但人之所以不和谐,会吵架,就应在三个字“看不惯”上。 “回吧?”张上掏手机瞅了瞅,已经晚上十点。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当然要玩个够。” “去哪玩?”注视川流不息地人群,夜生活离他如此近,曾经也胡吃海喝,醉生梦死,但都过去了。 “听说柳巷最出名的就是酒吧,经常有人捡尸,要不姐姐带你去见识一下?” 柳琴有点小兴奋,因为她还没去过夜场,一直对这种地方敬而远之,打小就觉得这些地方不安全,很可怕,索性今天有男人陪着,满足一下好奇心。 张上皱了皱眉头,其实他也没去过酒吧…… 这种地方太低端,有点身份的人都不会去,除非是那种特别闲情逸致,不乱不哄的艺术类酒吧,犹豫了一下说:“不怕乱糟糟地被人家占便宜?” “要你干什么吃的?” “成吧。”也别说什么高档会所了,跌下来就接点地气。 咱也学学宋利子,泡个妞,开个房,释放了激情,事后再不联系,玩一把洒脱。 开了斋的男人是收不住的,五指姑娘不好使,满足不了那种肉贴肉的刺激感和灵魂上的交融。 最近被白静撩得不轻,身边又有柳少妇,有点上火。 两人怀着警惕且向往的心情,循着夜景来到live酒吧。 喧嚣吵闹是主题,七彩弥红灯闪烁,晃得人有点睁不开眼,周围全是卡座,中间舞池里一堆人蹦迪,放浪形骸,看得张上直皱眉。 远处台上还有几位穿着齐B短裙的舞女在跳舞,动作和棒子国女明星的十八禁舞蹈有一拼。 半蹲下叉开腿,屁屁快速厮磨,跟电动小马达似的。 要么俩女的抱一块,互抚对象要害,引得台下一堆人狼嚎。 这种舞连张同学都瞅得有点热血沸腾,将来找了媳妇也给她买这么一身,再学会这种舞蹈,想想就他妈激动。 堕落了,堕落了……连这种下流场所的诱惑都扛不住了。 不来的时候想来,来了见到这种乌烟瘴气又有雪莲如泥坑的错觉,被带坏了,相比这些浪男浪女,似乎煤老板也算高雅人士。 把柳琴一把揽在怀里,低头附耳喊:“跟紧我。” 柳少妇也很不适应这种场面,身子骨都绷紧了,用力搂着他的腰,点了点头。 坐个沙发,点了两杯鸡尾酒,柳少妇的明艳动人令张上很享受,她似乎是真的怕,就紧紧靠着他。 张上穿着短裤,柳琴穿着及膝短裙,两人的腿紧挨着,张同学忍不住往人家腿弯下头蹭了蹭,让少妇的圆润美腿半搭在他腿上头。 “你要死啊?”掐了他腰间的软肉一下,想把腿收回来,因为一条腿搭上去,会让她裙子叉开。 “要不咱俩今晚上别回了?”张上把右手放她搭上来的嫩腿上,好柔滑,不让她放下去。 柳少妇只好把另一条腿往这头并拢,按着他向深处探去的手,满面娇红。 被比她小这么多的男孩子占便宜,羞耻得不行,翻个白眼说:“你不是要捡尸吗,还不赶紧去寻摸美女?” “那我要是寻着了你可别哭。” “嘁,就你?” “……”自尊心有点受打击,张同学挺直了脊柱,向四周望,寻找目标。 还是有点效果的,有人来搭讪了。 “嗨,我可以坐这里吗?”打量身材高大的张同学,一定很有力量。 张上足足愣了两秒,才说:“大姐,您坐。” “我有那么大么?”把高脚杯放桌上,撩了撩头发。 “……”瞅你那眼角皱纹,都他妈四十岁的老女人了还来酒吧,不叫你大姐,难道叫你阿姨? 柳琴已经笑得不行了,偷偷捂着小嘴,把脑袋半藏在张同学身后。 “你女朋友真漂亮啊。”大姐欣赏着柳琴的身材和颜值,笑得开心,那眼神就像男人碰见尤物,狼一眼的目光。 “我不是他女朋友。”柳少妇第一时间澄清事实。 “哦?”大姐用丹凤眼瞄张上一眼,“小伙子这么帅,应该有很多女朋友吧?” “呃,我单身。” “要不姐姐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心想原来是个雏,这当头炮我要定了,不光要拿炮,还要教他解锁各种美妙姿势,啧啧…… “那得问她。”张上指着柳琴说。 “哦……原来你俩是姐弟?”大姐恍然大悟,舔了舔涂得像大红枣似的嘴唇,眼光更亮了。 “……”张同学和柳琴对视一眼,突然发觉有点不妙,齐齐打了个冷颤。 “要不这样吧,你俩跟我走一趟,咱们深入交流一下,保证你们满意,完事以后每人还能拿一万现金。” “……”老妖婆! 跑啊……张上拉起柳琴,二话不说,呲溜就迈开大步,深怕被追上。 出了酒吧门,被夜里的凉风一吹,顿觉压抑尽去,浑身舒爽。 身旁柳少妇性感的身体,丰润的嘴唇,硕大的胸前,滚圆的屁屁丰满坚实,富有弹性雪白稍显肉的大腿,无不充满诱惑。 “你看什么?”柳少妇不由抱住自己,做出防备姿态。 张上:“说好要带我捡尸,现在没捡到……” 柳琴:“我是活人,不是尸。” 张上:‘活人正好,可以吃棒棒糖,还是会发射的那种。’ 柳琴:“你去死!” 车里。 褪去你灰色的短裤 露出你长长的腿毛 斑驳糖头高高耸立 香味诱人垂涎欲滴 抓你捏你含你嚼你 啊,亲爱的棒棒糖! 2008年9月9号。 墨蓝沉重的天幕正一点点向后撤去,蔚蓝的晨曦刚刚在遥远东方渲染着人间大地。 当一缕晨光射穿薄雾,击破窗帘的遮拢时,即便闭着眼,也觉时光明亮。 起床洗漱,整理卧室,帮着老妈做一顿丰盛的早餐,一家人吃饭时顺带看电视。 三晋卫视,早间新闻联播,主持人面容严肃。 “昨日7时58分,襄汾新塔矿业发生尾矿库溃坝事故,据统计,此次事故造成277人死亡、4人失踪、33人受伤,直接经济损失达上亿元,事故发生后,省书记、省之长第一时间赶赴现场指挥抢险救援……” “轰隆……”张上脑壳里一声炸响,头晕目眩。 尾矿,就是从磨碎的矿石中提出来的剩余矿浆,比煤渣还细小的粉末之类,可以卖钱。 存放这东西的地方叫尾矿库,溃坝就是下大雨形成泥石流了,煤石粉末形成的泥石流,简直是毁天灭地。 一下死了277人,几乎要轰动世界,震惊全国。 这年头矿难一来,不只煤老板,连当官的都得玩完。 “煤老板们的末日到了。”张上神神叨叨,精神恍惚。 果不其然,五天后,三晋官场大地震。 中组部长莅临三晋,宣布皇城对三晋主要负责人调整的决定。 上任还没八个月的一省之长直接被免,下头连带市县级人物,拔出萝卜带出泥,光免职追责的就有上百人,市长都是小罗罗。 接着,以遏制矿难为由头的煤炭兼并整合行动开始。 煤老板们惶惶不可终日,在大势所趋之下,要么成为国企股东,要么直接将煤矿售出套现,但也只能卖给国企。 民营煤矿不可逃避地失去了对煤矿的控制权,只有吕钟楼等人树大根深,才能在这场兼并中幸免。 国进民退,煤矿成了卖血价,跌得几乎一文不值,因为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不卖就将煤矿强行关闭,你试试? 储量上亿吨的煤矿才给十亿,哪怕煤价跌到400块一吨,开采出来也是400亿,才给十亿,但你不卖试试? 直到这时,欲哭无泪的煤老板们才想起“张黑金”,顿觉惊天为人……这家伙怕是有经天地纬之能。 顶着无与伦比的压力,在煤价最疯狂的时候卖矿套现,难道他能预知后世? 最庆幸的就是那些早前根本卖矿的小煤老板了,只把煤矿早卖几个月,但价格差几十倍啊。 朱家古宅。 今天开大会思量对策,所有矿长们都在,包括被开除的黄井盖等人也来了。 到这一刻,甭管多大仇多大怨,你不得不对张上的先见之明服气,还是五体投地的那种。 彭海柱:“据说,他得抑郁症了。” 闫更生:“还跳楼了。” 长平矿长:“要不再把他请回来?” 黄井盖:“请他回来坐你头上拉屎?” 大家:“……”沉默。 听大伙议论纷纷,朱新宁没开口,只端坐中堂,默默喝着苦茶。 良久,等安静了才问:“那地产公司,那网站,还有他所谓的什么商业帝国,我就问一句,缺了他能不能运转?” “这……”所有人面面相觑。 未来怎么走,其实大伙都稀里糊涂的。 煤炭行业太单一,当惯了煤老板,想涉足其他行业很简单,因为有钱,但把钱投下去能不能挣得回来,难说。 现在黑金帝国只剩下三座煤矿,企业面临转型,或者说整个三晋煤老板都面临转型。 大家很迷茫,好多人有钱没地花,只好去帝都一栋一栋买楼房,有这么多煤老板哄抬楼价,想跌都难。 张上提出的商业帝国给大家指出了一条明路,但大伙似懂非懂,只有他手底下几个亲近的人在搞。 矿长们知道的就是地产公司,张上让他们在全国各县市盖大厦。 至于网站那头,虽然前期发展用得是黑金帝国的钱,但现在孟苓不鸟他们,闹得很僵。 更大概是利益关系,没人喜欢给自己头上压一尊神仙,吃多了没事干,请个爸爸教训你…… 眼瞅着没人说话,朱新宁哀叹一声,英雄迟暮,我们都老了,光辉岁月已经过去,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 …… 剧组里有几位带级别的话剧演员,有人专修过音乐专业,张上把《我在人民广场吃炸鸡》的调子哼了哼,人家立马就能写出来。 又在太原找个录音棚,柳琴唱歌还行,先将长上快餐打响知名度,一步一步把自家产业做成商业帝国。 没了他朱黑金当靠山,老子照样能活,大不了多努力十年就是。 “我在长上快餐吃着炸鸡” “而此时此刻你在哪里” “……” 柳琴的声音不像孟苓那样酥软,但也足够婉转动听,像潺潺流水般浅吟低唱,独具风韵,很难想像她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子…… 索性杜奕已经住进去了,贪污三十多万,张家又不给签谅解书,被判了十年零一个月。 张上这份狠辣令食品厂的员工们颇有微词,但也起了杀鸡儆猴的效果,短时间内管理层腐败不起来了。 “怎么样,我唱得还行吧?”柳少妇很开心,出了歌,她这也算跨出演员行列,往歌星方向发展了。 “将就吧。”张上挠了挠头说。 “哼。”一声不爽的鼻音,扭过头不看他。 华宜有自己的音乐公司,王钟磊很给面子,答应帮忙运营这首歌。 因为张上不要收益,各种版权什么的都归华宜,唯一要求就是广告一定要响,要倾斜资源推广这首歌。 其实不说这话王钟磊也会尽力的,白送来的钱,哪还有不出力的道理。 忙完这些,和柳琴回太谷的路上,电话响了。 彭海柱。 张上哂笑了一声,任由电话响,就是不接,足足响了十分钟才安静下来。 接着,闫更生也来轰炸了,矿长们和张上关系好一些的,几乎都打来了。 这些人来电话找他,无非就是想请他回去主持大局。 黑金帝国日落西山,银行里躺着几千亿,却没有一份拿得出手的事业,无数人的生活缺少着落,危机感笼罩着“朱系人马”。 一个组织,或者一个团体,甚至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就是凝聚力,让大家有目标,有事业,有工作,生活就有希望。 少了这个东西,缺了领袖,迟早分崩离析,难继往日荣光。 最后,连朱新宁都亲自出马了。 张上心如冷铁,给了猪哥很高的待遇,拿起电话,按了拒绝接听键。 这一刻,他觉得比见美利坚总统还激动……这个逼太强,空前绝后。 我这一生行事,内练一口气,外练一口屁,不要自以为能惊天动地,其实你在我这就是一个屁,放了拉倒。 第220章 无套路不欢 朱新宁脸色很难堪,手机里的嘟嘟声令他脸皮发红,腮肉都像用力抽烟那样吸回去了,面子抹不开。 他朱黑金横行江湖这么多年,敢挂他电话的除了皇城里头的一二三号,还没受过这种冷遇。 “妈的,碰了我闺女不给个交代就想开溜,等着,以后让你跪地磕头喊亲爹……” “哈哈哈哈。”旁边的苗克邦笑得不行,有多少年没见过他吃瘪了,这张小子真是胆大包天。“把人家惹急了吧?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回可算吃报应了。” “敢跟我摆脸子,以后有他好看的。”老朱恨得磨牙,要不是闺女看上你,老子认得你是个求。 被禁足,朱曦很伤感,生活很痛苦,日思夜想都是他,着魔的滋味不好受,但我们还得过。 她已经从史可那里得到真相,那两根毛是她的,和张上真一点关系都没有。 用史姑娘的意思来讲,我爱慕他,崇拜他,但我是个离婚的单身女人…… 说什么都迟了,分手了,还害得他跳楼,朱姑娘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差点崩溃。 想给他去电话道歉,又不敢,挨一顿骂还好,如果他理都不理,要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情。 …… 煤道大会有辉煌历史,前身是反朱联盟,每三年召开一次。 一帮煤老板把持煤价,在煤炭生意最黑暗的年代里互相扶持,彼此有矛盾也会在煤道大会上解决。 如今煤老板们将煤矿出售,手里握着巨额资金。 据德意志银行一份报告称,三晋煤老板民间资本超万亿,一些重点产煤县,现金上亿的煤老板动辄二三百位。 钱有,但大家面临着“有钱挣不到钱”的尴尬局面,所以今年的大会注定瞩目,期盼给这些钱寻个好出路。 连官方都有关注这事,正确引导民间资本走向是他们的职责,总比让煤老板赌掉,输掉,挥霍掉强。 姚恩均的两个黑口子卖了十四亿,再加上他这些年攒的,张上估计,这丫少说也有四十亿现钱。 虽然比巅峰时期的二百亿缩水了几倍,但这钱花得顺手,不用提心吊胆。 煤道大会的邀请函很独特,大概是怕显不出煤老板的阔气,直接用黄金铸造,巴掌大小,薄纸般的纯金帖子。 翻开一看,好家伙。 “张上”两字跃然帖上,不是生硬的电脑刻字,而是用黄金油墨请大师写上去的,龙飞凤舞,逼格足够高。 “怎么样,可以吧?”老姚得意洋洋地抿一口小酒,瞅了瞅充满乡间趣味的“老酒馆”。 地上杂草丛生,满满的野草味道,吃着杂粮面,让经历过那些岁月的老姚梦幻迷离,神思畅飞。 时代在进化,六十年代饿得不行了,真煮草来吃。 到现在吃草反而成为一项时尚活动,农家乐也成了一种文化,能将贫穷年代的特色保持住,不容易。 扒拉一口面说:“我前两天去德意志转了一圈,想找点项目搞一搞,发现德意志人吃饭特干净,盘子里有剩下的汤水就用面包在里头擦一下,实在不行就端起盘子用舌头舔……” “舔盘子?”张上诧异得不行,在我国就算真要饭的乞丐都不会这么搞吧。 “可不,我们老农民的习惯被人家保持住了,回来想一想,忒他妈丢人。” 老姚一向自诩是草根阶层,农民出生,“这还不算,还有百亿集团的老总要饭,见我桌上吃剩下的鸡腿有肉,跟我要着吃,那是真不嫌我的口水臭啊。” “……”长见识了。 老姚:“都他妈是教育和社会风气害的,生活好了,意识形态没培养号,社会也骄奢淫逸了。” 张上:“您可别愤世嫉俗,在咱国家舔盘子,真得少活五十年。” 老姚:“现在的学校也是废物,一天天就知道让背课文,有屁用,我不打算让我小孙子上学了。” “不上学?”张上瞪眼,“不受教育,你让他干什么去?” “给老子植树,养牲口,种地去,等我快死的时候给他承包八千亩地,学美利坚人的种地模式,搞他娘个大农场,先把我老姚的农民习气保持住再说。” “……”你有屁的农民习气,煤老板里头最能装,最能斗富的就属你老姚。 成天自己开个破普桑,后头跟上劳斯莱斯幻影,逮着势利眼就装逼…… 张上经常有冲动,该派个人跟着老姚专门拍他,都不用演,自带BUG。 什么豪车约会拜金女,煤老板装逼打脸,天然演绎,绝不摆拍。 胡吹瞎侃了一会儿,张上讲正事,摇了摇手里的纯金邀请函说:“我现在不是煤圈里的人了,给我送这个干吗?” “现在哪还有煤圈的说法?” 老姚苦笑了一声说:“手里有煤矿的都没几个了,这可能是最后一届煤道大会,再过三五年,咱也是被历史淘汰的群体,煤老板这仨字说出去磕碜。” “我不会参加。”张上想了想,把金帖子放桌上说。 “怕见着你丈人?”老姚一脸贱笑。 “……”丈个毛线,张同学不爽,“我早跟朱曦分手了,认识他朱新宁是个求。” “你有种。”老姚竖起大拇指,“不过我听说朱黑金在北边大国结交了叶利钦家族的外孙,比朱曦大两岁,人挺俊,一表人才,跟你有一拼,说不准朱曦得为国牺牲,帮咱国家搞好和北边的关系。” “你听谁说的?” “咱俩不是投资过长生不死药吗,我和叶利钦家族的人有联系,私下打听到的。” “马勒戈壁。”张同学用力一拳捣在桌上,将碗碟震得“叮”响,忍不住骂了一句。 分手才俩月,要说彼此没感情了,纯粹扯淡。 如果不是心里还惦记着朱姑娘,张同学早开后宫了,早把柳琴按倒了,哪像现在憋得这么痛苦。 “怎么地,这就不行了啊?”老姚挤眉弄眼,“你再杠啊,大家族的人你又不是没见过,叶利钦家的人能娶十几房姨太太,你家朱曦过去,听说毛子鸟大,能力强……” 嘣。 桌面猛得一响,跟地震似的,碟里汤水飞溅,酒瓶啪一下砸地上,碎成玻璃片。 张上脸色阴沉如墨,当场吓得老姚不敢讲话了,清楚自己失言,赶紧照自己嘴上用力扇了两巴掌…… 谄笑说:“你别急啊,兄弟这不就是说着玩的么。” “帖子你收了吧,大会我不去。” “那哪成啊,你丈人亲自找我,让我请你去,谁让咱俩关系好来着。”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说:“你要不去,让朱曦怎么办?” “再说吧。” “唉……”姚恩均叹了一声,妈的豪门恩怨真难解。 只得继续磨嘴皮,其实他不光为朱新宁,也为自己。 因为煤老板间有传说,张上给黑金帝国找到出路了,并且已经有初步成果。 如果能往里投资点钱,拿一些股份,小钱生大钱,肯定不是问题。 而张同学呢……暗暗寻思,不能让这丫白来一趟,你要不大出血,老子还不爽呢。 借机去厕所给杨凡生打个电话。 有土豪煤老板要去文武学校视察,紧急召开欢迎仪式,一定要热情,学校的硬件设备和教学资源能不能一跃成为高等学校,就在今天了。 下午五点,足足闲聊了四个多小时,张上才勉强收了金帖子,好赖能卖钱,但还是没承诺去参加大会。 老姚有点无奈,朱黑金把这孩子惹的得有多狠? 都他妈快咬牙切齿了。 “咱这干嘛去?” 坐在张同学车里,陡然发觉小张同志语气热络起来,老姚混江湖六十多年,比鬼都精,赶紧问。 “带你去玩玩。”眼里藏着阴笑说。 “玩?”老姚透过车窗瞅了瞅外头,乡间小道,路两旁全是庄稼,问:“玩不得去城里?怎么还往村里跑?” “知道我们太谷什么最有名不?” “不知道。”老实摇头。 “形意拳。带你去见见我师父,会内功,能一拳把大青石轰成碎末。”张同学手里比划着说:“能把你这脑袋当西瓜打,脑浆就流出来了。” “……”老姚被唬住了。 煤老板们死亡率居高不下,除了跳楼的,就是被人寻仇弄死的。 尤其八九十年代煤炭最黑暗的时期,各个豁出身家性命,被矿工家属打死,被人埋雷管炸死,大规模械斗,煤老板成了玩命的行当。 为寻求高手保护自己,老板们也是煞费苦心。 老姚修道,更好这口,大江南北走遍了,也没听说谁会内功…… 心里满怀期待。 可是,一到文武学校门口,他傻逼了。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一帮小学生在校门口围成心形图案,手里捧着塑料花,喊得那叫一个热烈。 学校所有老师翘首以盼,那渴望眼的神仿佛是撒哈拉沙漠里绝了水源的旅客,见到有血有肉的生物,管他娘的,先喝了你的血再说。 杨凡生带着老师们第一时间过来迎接。 在老姚懵逼中,张上向大家介绍他。 “这位是姚恩均同志,煤老板群体里的领头羊,资产过两百亿,热衷教育事业,此次前来参观咱们学校,主要是想看看文武学校的特殊教学方式,他刚才跟我说了,要是搞得好,就给学校捐三千万!” 哄…… 老姚愣在车里。 老师们呆滞在原地。 三千万,这个数字简直太震撼。 要知道太谷人心中的骄傲太谷一中,据说前两年盖新校区也才花了三千万,是三晋最先使用多媒体教育的学校。 如果这钱投资在一个小学里,想不飞都难。 “下车啊,人家迎接你呢。” 见老姚不动,张同学直接上手,拽着丫的胳膊就往下拉人。 此刻,姚恩均想死,下了车,三千万可就没了……心疼得老子肝都在颤。 稍微挣扎了一下,门外那些望眼欲穿的眼神令他面子挂不住。 如果不下车,这他妈就丢人丢到家了。 而且张上很有可能将不去参加煤道大会的责任推他头上。 横竖被坑,生活就像强尖,没法反抗,那就享受。 “啊……小朋友们好啊。”弹了弹衣袖上的尘土,下车,装出大老板的气势,向大伙挥手示意。 面上笑,实则心在滴血。 众星捧月之下参观学校,其实文武学校是真破,除去一栋斑驳脱落瓷砖的教学楼,就张上捐的绿地操场拿得出手。 杨凡生的年龄比老姚大两岁,一个小学校长面对煤老板的不卑不亢和从容,令老姚刮目相看。 “咱学校升学率怎么样?” “很不理想,失学率居高不下,好多孩子连初中都上不了。”杨凡生叹息一声说。 老姚:“咱国家最重教育,我看你们太谷发展得不错,怎么连初中都上不了?” 杨凡生:“主要是基础课程太难太深,学校的教学资源不行,竞争力弱,相比城里的孩子成绩差一大截,读了也考不上,还不如不读,再加上城市化太快,有条件的都去城里了,现在连招生都困难得不行。” 老姚这些年没少给学校捐钱,对这方面深以为然。 杨凡生:“看见我们的孩子们了吗?其实都是临时从其他学校借来的外援,张上给我来电话,我用一下午时间给孩子们培训,才整出这么个阵势来迎接你。” “……”老姚羞愧。 杨凡生:“其实我已经不太注重成绩了,主要想让孩子们学点有用的东西,一学形意拳,二让他们课余时间种树拔草,喂猪养牲口,好歹教了学费,钱不能白花,免得孩子们整天拿个手机外放音乐,把那李什么春当干爹。” 老姚惊天为人。 瞅了瞅旁边跟着的张上,眼神示意,是不是你教他这么讲的? 怎么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张上坚定摇头。 姚恩均:“三千万一会儿打学校账户上,能不能让我小孙子来这里上学?” 杨凡生笑得开朗,两手一拍,四周的老师们也跟着拍手,场面宏大,气氛热烈。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都他妈是套路。 第221章 为农耕事业奋斗 老姚很遗憾,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内功…… 文武学校得了三千万的消息在太谷流传。 县教育部第一时间找上门,要求“合理利用”专项资金,先替文武学校保管起来。 张上许久不联系王怀东,这丫三年前就是太谷一号,三年后还在这位置上蹭着,寸步难进。 而和他同期出来的刘锋,由于张同学的原因,得到混成我省常委的耿秋波提携,步步高升。 王怀东是苦逼的,有时他也不想当老油条,也想有点担当,但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性格,让他在我国特色体制内混不开。 觉悟不够,又没靠山,能保住现在的位置都算不容易了。 张上的电话令他有点受宠若惊。 很难想像一个过气煤老板可以让一方老大不敢喘气。 煤炭经济注定有钱就是大爷……但辉煌将会离去,再过两年煤老板们手里的钱挥霍完了,日薄西山不远矣。 当着张同学和姚恩均的面把教育部的人训了一通。 尽他妈瞎搞,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有本事自己找人要赞助去,别他娘窝里横。 老姚之所以还没走,是因为张同学没把他出干血,不死心…… “王叔,这位是煤老板姚恩均,给文武学校捐钱的就是他。” 张上很实在,也懒得用这什么公司,那什么老总的称呼了,煤老板仨字就是最牛逼的招牌。 “哦……您好您好。”赶紧握手,财主在眼前,老王很卑谦。 老姚微微点头就算给了回应,谱摆得很大。 张上:“这次来找你,一是说文武学校的事,二是想租一万亩地,我们准备建一个大型养猪场和屠宰场,预计投资二十亿,全部采用美利坚的机械化模式。” 干掉丁三石的养猪业是他很早就惦记的事,顺便可以给自家的长上快餐提供猪肉。 虽然自己没钱了,但商业帝国的蓝图不会改变。 想少努力十年,想有黑金帝国撑腰那样发展,唯有将老姚这些煤老板用起来,把他们手里的资金借鸡生蛋,融资进来。 学习马爸爸的模式,虽然他只有阿里8%的股权,却能起到全资控制公司的作用。 王怀东大喜过望,如此巨大的投资金额真是天将洪福,一旦真建起来大型养猪场,他也算政绩不菲。 当下拍着胸脯保证说:“这事包在我身上,咱们什么时候商量一下具体细节,把投资合同签了?” “……”也就才这么一说,你就扯到合同上,是多饥渴? 老姚:“不急,你先去调查一下租地费用,要是太坑就算求,另外我们也先去美利坚考察一趟,把人家的模式学好了,屠宰场的机器设备,养殖场的各种细节,搞定了再来谈合同。” “这……”王怀东迟疑一下,清楚自己太心急了,“那成吧,咱们两面开工,争取尽快把投资落实下来。” 又聊了一会儿,俩人告别。 有了项目,老姚雷厉风行,调来家乡几位老农,都是养家畜的一把好手,直接定了去美利坚加州的飞机票,让他们去学习先进技术。 这养猪也是一门学问,我国养猪业离美利坚差三十年不止。 人家都已经可以做到对瘦肉精的控制,允许养殖户使用,而我国直接禁止用这玩意,因为根本管控不住,怕把人吃出毛病。 人家早就是规模化养殖了,而我国还停留在关停小养猪场,提高环保这种层级的把控上。 人家的养猪场就建立在屠宰场附近,根本不需要运输,形成了产业链,而我国程序繁多,各个环节完全脱节,需要中介串联起来,人家是机械化屠宰,我们是屠宰场人工屠宰。 光杀猪一项就要好多人经手,每个环节都是雁过拔毛,这个钱最终都要摊到消费者身上。 在饲料方面,人家有专门为养猪种植的玉米、大豆等植物,价格非常便宜。 而我们的玉米、大豆地种植规模不大,技术不高,占地大但产量低,导致粮食价格高。 人家猪种好,一头能下18只小崽,我国的猪只能下12只,差距太大。 主要还是在经营意识上,都喜欢在最轻松的环节上扎堆,急功近利,结果就导致价格畸形上涨,损人不利己。 最令人震撼得是美利坚猪肉2.5块钱一斤,我们13块钱一斤,如果能在国内完全复制美利坚的养殖技术,利润得多大? 据说美利坚有一个养殖场,25个人养殖28万头牛…… 跨洋电话,听着老农们的叙述,姚恩均兴奋了,摩拳擦掌,整个人打鸡血似的亢奋,连剩下的钱都有着落了,老子要种地去! 把美利坚的机械化、自动化种地模式也学过来,把人家那卫星导航,电脑操控,自动耕种的机器进口回来,承包一个县的耕地,我自己种大豆和玉米,搞他娘的。 至于猪肉的销路,完全不用发愁,只要价格合适,他老姚几个电话下去,三晋所有五星级酒店,大型用肉企业都会给面子。 不过理想很美好,实现却很难。 老姚火速飞往美利坚一趟,把他老家清徐各大种植区的土壤收集起来,动用巨大人力物力,干嘛? 给人家美利坚送土壤去了。 用飞机空运种地的土疙瘩,老姚开了先河,把机场的人整得目瞪口呆。 美利坚农民在计划种哪种作物前,会先在农场的每块土地上取出土样,送到土壤实验室进行检测。 专家根据检测结果,会告诉他这块土地最适合种什么,需要多少化肥,产量大概是多少。 每一块地的土样测试费大概是15美元。 虽然花点钱,但是不会误种。 同时对于化肥的使用也能把握得比较好,通过土壤化验,电脑测算,非常科学,产量会大大提高。 这种土壤实验室,其实技术并不高,但我国一家都没有…… 主要还是意识问题。 我国农民不会花这种冤枉钱给耕地看“风水”,因为没必要,家里一共就十亩地,不适合种大豆又怎么样? 没得选啊。 当然是什么价格高,就种什么。 老美的工作效率很快,运过去不出三天,姚恩均受了当头一棒。 三晋是黄土高原,十年九旱,土壤有机质和养分流失严重,土体疏松。 再加上为了高产量,耕地常年过度施肥,送去的那些土只适合种土豆和红薯,其他都扯淡,收成不会好。 这两种作物不合适喂牲口,花了上百万得出这么个结论,令老姚为家乡做贡献的雄心壮志受伤。 但他丧钱不丧志,本就是农民出生,这次终于回归正业,开始为寻找好的耕地四处奔波,继续为自己的社会主义农耕事业奋斗。 大概是为方便检测土地,老姚引进了我国第一个土地质量检测实验室,耗资六十万……比他空运一次的价格还便宜。 并且找到我省农业部,免费为各县市的耕地检测属性。 终于检测出太谷旁边的榆社县适合种玉米和大豆。 这疙瘩地广人稀,穷得一塌糊涂,2008年农民人均收入才1100元,算是三晋最穷的地方。 老姚欢欣鼓舞,请农业部大佬亲自出马,要租下整个榆社的耕地,开拓我国第一个全机械化耕种的先河。 但大概是国情决定了他的事业受阻,耕地是农民的命根子,没地了让我怎么生活? 一亩地一年给200块钱够什么? 你要是把我的地糟害了,土壤有机物流失严重,成了盐碱地,我以后怎么种? 小农意识害死人……就知道守着一亩三分地。 你不会拿钱再出去打工吗,随便干点什么活,一年也不只1100块钱吧? 别说老姚想不通,连张同学听了这事都无语。 主要还是社会不够开明,如果十年后再提出承包土地,农民们会很欢迎,可时下却是不行。 老姚的农耕事业任重道远。 养猪场和种植业是商业帝国最基础的一个环节,张上预计要搞一千家食品厂和生活用品工厂,在网上和自家超市里售卖,形成产业链。 他不准备搞高端产业,比如手机、汽车、冰箱什么的,没有十年研发的技术,搞这些注定不上不下,成不了气候。 十年太久,我等不及要开始装逼,一亿小目标,不知妻美,那是我的名言。 还是将超市发展起来比较快,将低端产业做高端,那才有成就感。 然后依托长上网,学习后世的阿里,搞大数据什么的,逐渐发展成高科技公司。 目标定下,张同学充满无限动力。 第222章 说道风光在水西 2008年10月8号,国庆假期刚刚结束,一中校长突然给张爸来电话,隆重邀请张上回校继续念书。 大概是那三千万的效应,学校很热情,你休学将近两年,都高三了,还想不想要毕业证? 事业如火如荼,张同学哪有时间上学,这毕业证要不要都扯淡。 可既然说起这茬了,去学校看望同学们,回忆一下那些年的青春和初心,应该是件挺美好的事。 高三20班。 班主任石俊海,一如前世那样龌龊,精瘦精瘦的,脖子很短,总像乌龟出壳似的努力向前探,天生自带笑料。 张上犹记得,前世带完他们这一届后,因为和下一届学生吵架,没吵过,脑梗爆发,当场被气休克。 醒来就半身不遂了,连正常说话都做不到,秃着个舌头,只会支支吾吾。 张上每年都会和同学们去看他一次,带点水果和安慕希什么的。 头两年去一次哭一次,因为同学们都哭,甭管学习好不好,带了你两年的班主任,转眼间躺床上废了,可怜可叹。 此刻再见,当年往事令人唏嘘,但也无法改变老石的命运,难道不让他教学了么? 这个念头出来,张上寻思一下。 其实……这到是个办法。 办公室里。 “石老师。”张上笑着喊。 “张同学来拉?”石俊海谱大,坐着不起,左胳膊搭在办公桌上,右胳膊肘子外翻,撑着大腿,端起了架子。 他把位置摆得很端正,我是你班主任,哪怕清楚你家财万贯,但老师就该有老师的样子,没必要和你献殷勤。 “嗯,来了。”张上笑笑说。 他是学校的名人,石俊海教语文,语文组的老师们一齐看过来,都对他有些好奇…… “你的书我已经让人放你课桌里,既然来学校就好好学习,不要搞歪门邪道。”老石略带威严地警告。 张上:“其实我不是来上课的,就是想来看看你。” “看我?”石俊海怔住。 “嗯,听说你语文教得好,有大师风范,想挖你去文武学校当副校长,反正一中多你不多,少你不少,有才华的人不能埋没在这。比如我,一中就养不住我,这池子太小,郁不得志,不爽吧?” “……”石俊海听懵逼了,被吹捧得脸红。 其他老师一听这话,不爽了。 大家一起教语文课十多年,谁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彼此门清,你石俊海不就会瞎写两首打油诗么,这就能当副校长了? “张同学?” 语文组长喊一声,辫子一甩,臃肿身躯压办公椅上转头说:“你能耐大,当初你爸怎么求着让你来一中上学?” 张上被怼得愣了一下,随后笑笑说:“其他课不敢说,比语文的写作,你们还真不如我。” 竖子猖狂。 尔敢小觑我等? 语文组长:“听说你家有得是钱,这样吧,咱们比一比,两天时间各写一篇作文,看谁文采好,水平高,谁输了给一中捐十万块钱,支持教育事业。” “比写作文?”张上险些失声笑出来,你对朕的力量一无所知…… 笑过后说:“两天就两天,不过题材我来定,字数要不少于十万字,写美食,谁的文能让人看过后流口水谁就赢。另外,我要是赢了,学校放石老师走。” “两天写十万字?” 老师们惊呼出来,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语文组长脸色有点难看,这要是认输,以后还怎么教学生,怎么领导语文组其他老师? 掏出电话给校长打了一个。 一中校长比猴精,赶紧答应了啊,这是无本买卖,赢了挣十万,输了就对外说你捐过钱了,实际捐没有谁知道? 至于石俊海……这两年教出来的学生成绩相当差,赶紧走了拉倒。 挂掉电话,语文组长吃了定心丸。 “我赌了。” 说完,啪,从办公桌兜里掏出一沓信纸,迫不及待往桌上一拍,朝旁边的语文老师说:“下两节课你帮我带一下。” 稍一思索,这就开始下笔如有神了…… “……”张上摸了摸眉心,眼里藏着笑,两手往腰后一背,迈开八字步,悠哉悠哉地回班。 去看年轻时的高中同学们。 班里。 一张张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令张上有梦幻迷离的错觉,很亲切。 可大伙看他的眼神就不那么和谐了,只以为这丫走错班,窜错门。 被那么多陌生面孔盯着,张上叹了一声,突然有点兴意阑珊。 人还是原来的人,可情感已不是原来的味道,失了同学情谊,也就不值得再挂念。 懒得上课,直接回宿舍。 高一住校,有两年没回来,学校给了特权,铺盖什么的一直留着,还把他住的那宿舍腾出来,只放他一个人的东西。 宿舍钥匙早不知道被他丢哪去了,只得找楼管。 “你……” 眼前这个打扮依旧时尚的阿姨,就是张同学前世臆想过无数次的宿管,高一时见过,想不到快两年了还管这层。 只是岁月无情,时间令她眼角起了皱纹。 大概生活比较难,除了衣服光鲜,整个人状态不好,头发有些散乱,少了以前的丰腴,皮肤也不再那么细嫩,姿色不再。 “姨……能不能帮我开下门?”张上腼腆地说。 听见有人叫,她愣了一下,上课期间不准学生回宿舍,除非有请假条。 但她记得张同学,眼前一亮,开心地笑笑,从桌兜里拿出一窜钥匙说:“叫我素珍就行,你回来上课了?” “嗯,闲着没事回来看看,上不了几天。” “听说你可厉害了,这么小年纪就去当煤老板,挣着大钱了吧?”殷勤地说。 张上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没挣下多少钱,我是替别人管煤矿,不是煤老板。” 用钥匙开了门,好久没人进来,唯一的床铺上一层灰。 素珍将钥匙放下,主动收拾屋子,然后悄悄用眼角余光打量张同学,笑得幸福。 很满意点头说:“你爸厉害,大企业家,你也不差,长得真俊,一家人都强,基因这么好……” “基因?”张上发懵,你是脑子里有蛆还是怎么地,莫名其妙讲起这茬? 两人一齐将床铺卷起来,整个拿到门外头抖了抖,把灰烬弄干净,素珍细心地帮张同学铺好。 “学校食堂整体包出去了,饭难吃,中午姨带你回家吃杂酱面,就在学校后门的小区里,一步近。” “呃?” 张上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热情得过分必有所求。 “姨,不用,我在学校吃就成,好长时间没回来,尝一尝味道也好。” “那哪成,姨有点小事想请你帮忙……” “小事?” “嗯,特别小的事,房顶电灯泡坏了……” “哦。”屁事的话还可以考虑,别上来就十万八万的借,咱没那么熟,“那你家中午人多不?” “没人。” “那还行。”张同学心说人多我可不去,膈应。这次去也是看前世的面子,好歹梦里手里拥有过…… 见张上答应了,素珍喜笑颜开,也不走了,闲聊套近乎。 中午。 一中后门集资盖了小区,老师和家属还有在学校里上班的员工几乎都住这儿。 据说是有名额,国家给补贴,房价特便宜。 说实话,其实这位宿管阿姨真不漂亮。以前还有身材,有白嫩皮肤,这次见差不多就归结到村妇里头了,还是努力用靓丽服装强撑气质的那种。 “叮叮……” 见素珍按门铃,而不是用钥匙开门,张上第一反应就是走人。 到不是希望单独相处,就是觉得和陌生人相处不愉快,膈应。 结果人家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他胳膊,“来都来了,不说话就要走,那哪行?” “家里不是没人吗?”挣扎着,努力想把素珍的手指掰开。 “我本来以为没人,刚才看到楼下停着自行车才知道家里有人。” 没来得及回话,门开了,是个老太太,还拄着拐杖,一见她拉着陌生人,脸立马沉下去。 “妈,这是张上,就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连忙给老太太使眼色。 “哦……”意味深长打量张同学,然后让开门说:“进来吧。” 素珍给他投去一个别怕的眼神,被强拽着进了门。 “你这……”张上再次升起逃跑的念头。 只见大中小仨姑娘正围着饭桌,老爷子在招呼她们吃饭。 “都是我闺女。”素珍解释完,向孩子们喊:“叫张叔叔。” “张叔叔好……”声音很亮很整齐,童音很好听,一点不怕陌生人。 “好。”张同学强笑一声,满心不自在。“咱先修灯吧,修好我还有事。” “那哪成,先吃饭才有劲在床上折腾。” “床……床上?”张上呆滞,我去床上干嘛? 素珍隐晦地笑笑,拽张同学来到饭桌上,像服侍老公那样帮他端饭。 那股殷勤劲头,还有家里两位老人的热情,令张上发觉好像深陷狼窝了…… 饭很好吃,但他真一点胃口都没有。 三个孩子好奇地注视她,年龄最大的上初一,最小的上幼儿园,天真得不行,问长问短。 聊了半天,原来素珍生了三个女儿,愣没一个男孩…… 张上见多识广,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女版宋明帝”。 尬笑一声问:“你们爸爸呢?” 最小的很欢脱,抢着回答:“出差去啦。” 张上:“哦,去哪出差了?” “妈妈说爸爸坐汽车去天堂了,要好久好久才能回来呢,会给我带好多礼物。” “什么?”张上失声。 “你羡慕吧?”小孩子得意地问。 这时,老爷子沉默地用筷子一敲她的碗,“吃饭。” “哦。”有点委屈。 气氛一下安静下来,张上心觉不妙。 素珍:“咱们去修灯泡吧?” 张上:“……”喉咙噎了一下,想说你能不能找别人修,我真修不了。 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木木地站起来跟素珍来到卧室,她关上门。 里头响起撕衣服的声音,还有反抗、有挠墙、有席梦思床被折腾得嘎吱响。 啊…… 突然叫声凄惨,像被巨力捏住蛋一样,稍微不小心,蛋黄就出来了。 终究还是张上人高马大,只要狠心,迅速扭转战局。 砰~ 房门开了,又猛地拍上,一道身影狼狈而逃。 第223章 姨一宿教你写书 其实张上一直都清楚一件事。 人有钱就是香饽饽,谁都想咬你两头尝尝鲜,人红是非多,钱是原罪,屎的都比别人香。 素珍心思不简单,野心不小,想找个冤大头养活那一家子,顺便再生个男孩……不惜代价的那种。 其实一中有钱的也不少,可偏偏一眼看上张同学,那只能说明她眼光高,想着在张家上位…… 一天时间,学校霸王和语文组长的作文比赛传遍学校,十万块钱在孩子们看来是天文数字。 闺蜜三人组第一时间聚在一起。 “他咋这么有钱呢?” 韩雨佳愈发高挑了,两个小酒窝甜甜地笑,齐耳短发将人显得可爱乖巧。 手掌筒在袖子里头,只露出修长的五根手指,习惯性勾住袖口。 犹记得那会儿给他送情书,在网吧偶遇,被要求去开房,狼狈而逃的场景…… “听说他爸可厉害了,家里有好几亿,我算了一下,一间大房子都放不下那么多钱。”吴姝肥嘟嘟的样子惹人爱。 “他回来上学,没去看你?”马亚琼还是那么清纯,打小就有文静气质,往那一站,仿佛空气都会安静一些。 “没有啊,大概把我忘了吧。”吴姝有点悲伤。 韩雨佳用食指顶住微微撅着的下嘴唇说:“听说他们要写十万字诶,就算不吃不喝,我觉得也写不出来。” “一个字一块钱,十万啊,我要是有这么多钱就好了。” “那你去找他啊,给他当女朋友,每天叫他老公,他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了嘛。”韩雨佳调笑着。 “才不要了。”吴姝红着脸说:“那不得每天被他欺负,男生可讨厌了,就喜欢做那事,听说一天不做就会发脾气。” “那事?”马亚琼没听懂。 “你脑子里每天想什么呢?”韩雨佳也红了耳根,捏着吴姝肉多的脸开始揉。 “讨厌了你可。”笑着轻轻推了韩雨佳一把,可爱地哼了一声,“那你以后别生孩子。” “你们俩在说什么啊?”马亚琼觉得莫名其妙。 “过来我们跟你说。”两人一起招呼。 “哦。” 马亚琼附耳过来,姐妹三人悄悄围一起,学到了新的词汇,钻井,打眼,垦荒…… 如果张上在的话指定要落荒而逃,或者来个4P,开一开斋,享受一下前世臆想过的美女们,事后再不联系。 现在的孩子们普遍对钱看得很重。 对于给富二代当男朋友,被开垦处*女地,天生觉得比被老实人开垦舒坦,从心理上的接受程度就很强,心里通了,身体自然就顺了。 语文组。 校领导和其他科目老师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都在看一夜没睡,家也没回,饭都没吃,一直奋笔疾书的语文组长。 钱能带给人无限动力,如果赢了,十万块钱相当于是她捐的,两天挣十万,豁出命去干。 “芮老师,歇一下吧,你赢定了。”年级主任高智本秃着个舌头,严重的卷舌音听得人智商受打击。 “赢定了?”为保持亢奋状态,她已经喝了七八杯咖啡,彻夜无眠,眼里充满血丝。 闻声终于一顿,笔从指间滑落,手酸得不是自己的了,思维也几乎凝固。 “那小子从昨天到现在一个字没写,十万字肯定写不出来。”高智本笑着说,胜券在握。 “他没写?”怔了怔,突然无声笑出来,自己小题大做了。 “当然没写了,他一个高中生,拿什么和你这钻研文学几十年的人比?”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笑了…… “芮老师,恭喜恭喜,你给咱们学校立大功了。” “十万块钱啊……” “十万不多,就该说一千万,反正张家有钱。” “明天我请大家吃饭。”语文组长得了吹捧,肥脸笑开花。 高智本:“怎么能让功臣掏钱,咱们年级有费用,学校给报销,大家吃好喝好。” “高老师气敞。” “高主任大义。” “……” 语文组开联欢大会,欢欣鼓舞,全校师生为之沸腾。 连带着张上也成了猴子,整个学校没他容身之地,去哪都被指指点点。 宿管们上班一般都是24小时制,上一天休一天,再次确定素珍今晚上不会来上班,张同学才安安心心躲宿舍里。 心里盘算着,明天打完学校的脸,以后再不来了。 上学对他来讲纯粹是浪费时间,学什么函数、地理、历史之类,到社会上真没用。 哪怕是专门研究这些的科学家,都不会谈这些。 张上见过不少学术带头人。 都忙着跑人脉,结交权贵,书柜里头摆一大排个人专著就是敲门砖。 电话成天响不停,忙着给权贵子女们运作学校,忙着多要点经费,忙着胡吃海喝。 尤其文科教授,除了研究对社会不知道有没有用处的课题,不清楚他们到底有什么存在感。 要说对文学和文化的促进,张上觉得,真不如那一波网络小说作家来得实在。 各种新点子,新写法,新思维迸发,受读者追捧,能开阔眼界。 而那些教授们写的书……字里行间的表达艺术,张上觉得还不如自己这个从小到大成绩垫底的烂学生。 建国快70年了,没发现有文科教授写过影响力大的书。 除了鲁迅老舍那代人,二十世纪的文学研究者真凋落了,甚至不如网络大神影响力强悍。 你要说谁谁谁文学大家,除了得诺贝尔奖那个,其他的大伙指定没听过。 但你要说唐家三少,土豆,辰东,西红柿,少说有那么几亿人认识吧? 难得清闲,楼道空无一人,在宿舍里享受安静优雅的生活。 静静盘腿坐床上,放空身心打坐。 这是跟老姚学的修道术,有没有功效不清楚。 反正小时候挺向往坐出绝世神功,学着电视上练功,掐个蹩脚法决,拇指和中指捻着,两手放膝盖上,心里怀着神秘色彩,就坐上了。 经历过不少事,还能有这份童真,不容易。 直到楼道里响起吵杂声,学生们下课,已是晚上十点多,高三学生的艰苦比上班还累。 下床活动一下麻木的双腿,在学生们奇怪且敬畏的眼神中,打水洗漱,坐床上玩会手机。 直到整栋楼断电,楼道里迅速安静下来,会有宿管查房,不安静就扣分,等挨班主任的批。 张上入睡很快,但他睡意很浅,连猫叫狗叫都会把他吵醒。 直到发觉身上凉飕飕的,好像是毛毯被踢地上了,皮肤暴漏在空气中,夜晚温度下降,将人凉醒。 黑暗的暮夜里,帘外有几飘稀稀落落的星星闪闪发光。 月亮出现在它们中间,她那圆圆的脸盘上,挂着慈祥、温柔的笑容,静静地俯视大地,几朵灰色的、薄薄的云萦绕在她身旁,宛如仙女摆着衣袖翩翩起舞。 皎洁的月光给大地披上了银灰的纱裙,照在花瓣上,花儿更加娇艳,洒在床前,有些清凉,和带点香味的夜气交织在一起,沁人心脾…… “素……” 张上睁大眼注视床边的身影。 颈下硕大的36D汹涌着,透过月光,可以看到下头一片倒三角的阴影…… 她含情脉脉地笑笑,“别叫,没人知道我进来,放心吧。” 张同学哧溜一下向后缩,两臂抱住自己,靠着墙,声音颤抖地说:“你,你来找我干什么?这是犯错误的啊……” “没有呀,我听说你和学校打赌写作文,我上师范学得就是语文专业,可以帮你补课,帮你放松身心,辅导你写一篇好文章。” 边说,她边将地下的毛毯捡起来,和放在床尾他的衣服拿起,嫌碍事,一起扔其他空床上。 然后熟络地爬上张同学的床,探手。 张上像受惊似的脚猛一蹬,将她的手蹬开,更用力往床角缩了缩,这女人的彪悍他可是见识过的,比老虎还猛。 “素珍……其实我早就写好了,不用帮我补课,快回去吧,大半夜孤男寡女的,被人发现就惨了。” “那可不行,你要写十万字呢,听说你这两天一个字没写,今天晚上得赶进度啊,姨辅导你一个晚上下来,能把笔写坏七八次应该就差不多够了。” 她思索了一下说着,伸手拽住张上蜷缩的脚,要将人拉直了平躺着。 “你赶紧躺下吧,姨先来教你怎么用最省力的方法写字,等教好你,等姨写累了,你肯定就得到精髓了,下笔如有神,努力一晚上,明天肯定不只写十万字。” 张上打个冷颤,畏惧如虎。 他和朱曦最疯狂的时候也就能搞半夜,据说阿三哥有个牛人,一晚上弄三十多次,然后暴毙……咱绝不能赴他的后程, 再者这不是一夜荒唐,事后再不联系的事儿。 她这两天肯定是特殊时期,不然怎么能急得找到学校宿舍来? 这一笔捅下去,自己莫名其妙多个孩子,从此惦记你的财产,分割你的家产,还得养素珍一家人,甚至得娶人家当大妇。 想想这些,本来有点身体反应的张上直接软成面条,想死的心都有了。 黑着脸,生气地说:“素珍姨,真不用你辅导,我家门风森严,我爸是不会让我找有仨孩子的女人的,哪怕我和她出了书,也不会认那孩子。” “啊?”素珍小声吃惊了一下,她没想那么多。 此刻一听,也清楚豪门大阀没那么容易入,是自己想当然了。 眼神黯然地说:“姨就是来给你补课的,你看你小小年纪,思想怎么这么不纯洁呢?” “……”张上觉得,老子要爆发心肌梗塞了,赶紧乘她松懈,下床开溜。 他快,人家更快,腿才耷拉在床边,就觉拉拉胯玩意被拿捏,还稍微用着力,只要他敢异动……绷断是最好的结局。 “姨,别,千万别……”张同学带着哭腔,满面哀求。 “没事,我拿笔是很轻的。” 她已经无路可走,好不容易逮着你,孩子必须生,怎么说也是你的血脉,不信你真能不管。 再说你这么强壮,基因这么好,就算将来不认孩子,生个男孩也成啊,哪怕再苦再累我也愿意把他养大。 “你不喜欢姨教你写作文,肯定是肚子里有墨水,写作经验丰富,那姨跟你请教一下,增长一点知识可以吧?” “不好吧……”强笑着,窘迫着,为难着,不敢有任何妄动。 “有什么不好?” 说着,用力牵住他,张上吃痛,乖乖在床上躺平了…… “其实你不用紧张,别看姨有三个孩子,但姨的纸可好了,可得劲了,在上头写字可舒坦了,保证你以后不会用别人的纸。” “素珍姨,这不是纸的事,万一出了书,字没写好,错把男写成女,你家的负担不是更大了吗?” “不怕啊,有你这个大作家在就成,今年没写出好文章,明年继续努力就是,只要有恒心,姨一年给你出一本书都愿意,扑街久了经验多,不怕它不火。” 大概是想到美处,她妖娆地笑着,手里也用了几分力。 指掌微不可寻地挪动着位置,不再一咕噜死攥着笔,怕用力过度,揉碎了它。 而是顺着笔立起来的位置,整个掌心包围住它…… 说实话,要不是素珍铁了心要出书,张上真有心思尝尝鲜。 据说年龄大的女人韵味好,节奏乐,经验足,能丝丝入扣,他和朱曦还年轻,还没做到过那么契合。 但今儿说什么也不能留下笔芯,后患无穷。 “姨,你再这样我可就叫了,夜里这么安静,我一叫,整个学校都听得见。” 素珍怔了一下,手里的动作也停滞下来,眼神仿若皎洁明月被乌云遮了光,悲声说:“姨就那么让你看不上眼么?” “这不是看不上的事,我才十九岁,不该想这些,再说我对象可漂亮了,我不能对不起她。” “你对象还小吧?” “呃?” “她肯定没姨的纸用得舒服,你就不想体验一下?”说着,整个人蹲在床上,纸张展露,用笔头摩挲着…… 张上直接打了个冷颤,浑身一哆嗦,本能用力推了她一把。 嘣。 床尾靠着放衣服和洗漱用品的铁皮柜子。 她一下砸在铁皮上,于深夜寂静无声的宿舍里起了震响。 这下,两人亡魂结冒…… 一旦这种事情被发现,素珍肯定完蛋,张上也不会好受,流言蜚语可杀人,他早就见识过了,再不想尝那滋味。 两人身体僵直,一动不敢动。 直到十分钟后,楼道里依旧安静,没有任何迹象,才逐渐松懈下来。 素珍清楚,强来是不行了,但只差一下就出书了,怎么能甘心走掉。 “要不你和姨回家吧,那适合写作,没人打扰。” “你想都别想。”张上不客气了,王霸之气发作,抓她胳膊将人拽下床,但控制着力道,怕出声吵到别人,低沉说:“我绝对不会碰你,赶紧走吧,免得身败名裂。” 见他这么决绝,一点不带怜香惜玉的,素珍很悲伤,鼻子一酸,潸然泪下,低着头,哀求。 “张上,姨全家就靠我这份工资活,孩子们都没钱交学费了,姨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来找你写书,给姨条活路吧……” “你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张上心如冷铁,不为所动。 这点可怜算什么,矿上比你家悲剧的矿工成排走,没有狠心肠,煤矿倒闭是迟早的事。 话说成这样,撕破脸皮,张上索性豁出去了,将她的连衣裙拿起来,强制给套上,推着人往门外送。 但宿舍门是包着铁皮的,开门声特别大,而且保不准半夜有学生起来去厕所,撞见可就有口难辩了,只得自己先出门探情况。 见他这么迟疑,素珍突然喜极而涕。 一把抱住回身的张同学,不管不顾,用自己的脚尖顶住他的脚尖,两臂迅速环着他的脖子,用力向下拉。 那么狂热、那么尽情,把她心上的一切都抹拭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那个使她不断往下沉的黑暗深渊,和压在她嘴唇上的那两片唇。 张上怒了! 你她妈有口臭知不知道? 就算要写书,也得先洗个澡,收拾一下个人卫生,尤其洗洗上下两头,搞干净了再来吧? 反胃之下,也用力环着她的腰,然后让她像树袋熊一样挂着,一个漂亮的转身360度飞甩铁饼。 人飞了…… 嘣。 砰。 死死关上门,上了防盗扣,将宿舍里的凳子全部堵门,还拉着铁皮柜子往门口拽,免得这疯女人再进来。 第234章 我有一本打脸神书 张上一夜未眠,实在被吓得不轻,搞出心理阴影了……这事简直是天降横祸。 还有那下摩挲,把他胆寒得心肝都出来了,不可能只那么一下就出书吧? 这种想法持续了好久,又冒出念头,自己当时是懵了,其实可以事后吃药的。 说真,丰满成熟的女人就是不一样,水真多,味真大…… 每一个高不可攀的女神背后都有,都有一个可以将她用笔捅到吐的男人。 各种念头在脑海里汇聚,仿佛天上星辰组成巨画,每一颗星都是一汪圆月,像人的笑脸,宛如白纸,需要用笔去描绘美妙图案,换来如羽化登仙般的快乐。 张上感觉自己正握着一支如椽巨笔,在一张白洁绵软的左伯纸上挥毫作画。 笔端蘸饱了浓墨,挥洒间汁液四溅,在光滑的纸面上留下斑斑印记。 纸边娇羞地微微卷起,似要抗拒,却被强势地压直铺平,任凭长而坚硬的笔杆运转自如,横、撇、竖、捺、勾,回、每一划的笔势,都那么苍劲有力,力透纸背。 可就在酣畅淋漓的书写中,却有一粒微小的洇晕在慢慢扩大。这洇晕初时不起眼,却逐渐洇透了整个纸面,将这一篇精彩绝伦的书法破坏无遗…… 第二天,朦朦胧胧醒来已经是上午。 床单上头一片白色污渍,干巴巴,硬邦邦,像被胶水浸透一样,伴随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张上直接把床单扯下来,扔到洗漱室的垃圾桶里,反正也不准备来了。 然后刷牙洗脸,出学校一趟,去拿打脸之物。 整个一中都处于沸腾状态,老师们无心讲课,几乎所有班级都是自习,让班长看着,然后悄悄开溜。 语文组被围得水泄不通,全校老师足足将近二百位,连楼道都被堵得满满当当。 “张上出学校去了。”高智本挂掉手机朝大伙说。 “他不是准备跑吧?” “赶紧让门卫拦住他啊。” “不怕,他走了还有他爸,这钱跑不了。” “他爸要是不给了?” “敢?咱去教育局告他诈捐。” “……”办公室安静了一下。 “高老师厉害。” “高老师威武。” “高老师就是见多识广。” “我等佩服。” “……” “咱等到中午,他要是不来,我直接给他爸去电话,敢不给钱,告到省里也得收拾了他。” “……”你有那么大能耐么? …… 石俊海很落魄,他这两天承受着无与伦比的压力。 老师们似乎将他当成叛逃者,把他打入了异端,和敌人是一伙的,不受大家欢迎了。 平时相处很好的朋友,还给他闺女随过礼,如今见了他就像看瘟疫似的,能躲着绝不迎着,见了面打个招呼都欠俸。 尤其语文组,更是把他排斥在外。 本来办公室有他的座椅,有他的位置,愣被挤出来了。 别人欢欣鼓舞,说笑开怀,大伙一起吹捧语文组长,嘻嘻哈哈的笑,可是所有人都无视他,让他黯然,无法融入那个圈子,也就在办公室待不下去了。 今天他没有上班,在家里,因为已经预知到了结果,张上是不会赢的。 语文组长足足写了三万字关于美食的长篇大论。 听看过她作文的老师们说,那是字字珠玑,文采飞扬,令人看过后口水直流,哈喇子管不住…… 而这两天,张上根本没动笔,不是在宿舍睡觉就是玩手机,看那样子,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大概人家真没惦记这赌约,不过十万块钱而已,张志伟有得是钱,输得起。 可他却受了无妄之灾。 第一次见两年没来报道的学生,就被莫名其妙拉进这场赌局里,张上可以输,但他输了,下场就是被迫辞职,灰溜溜滚出一中,因为那里再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至于去文物学校当副校长……呵呵。 人家连十万块钱都没当回事,怎么会留意你这个当小老师的事。 很可能人家就是突然起了兴致,嘴里那么一说,然后,事后,没这事了。 他为人师表,作为一名光荣教师,是拉不下脸问学生要官的,万一人家损你一顿,惨不惨? …… “诶,那个老师,让让,你挡着路了。” 张上清晰的声音出现在楼道里,仿佛是多米诺骨牌效应,渐渐的,从他身前这位老师开始,逐渐向内延伸,所有老师默契地安静下来,闭了嘴。 楼道里不出十秒,静如掉针。 张同学走起王者之路,像皇帝出行,所有挡路的大臣会自动给他让一条道出来,威风八面。 “噔噔噔。” 敲了敲门,将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一中大大小小只要是有职位的,差不多都来了。 “挺热闹的哈?”张上笑着说。 没人回话,因为大家都在打量他手里的东西。 里头大约是一本厚厚的,比教学科本厚两倍的书。 外头用几张灰白色的报纸裹着,应该是刚买的报纸,看着很崭新。 在报纸上头,还有十来页白纸,上头似乎印着什么东西,字太小,看不清。 这就是你所有的依仗? 高智本实在没忍住笑,嗓子里嘎嘎嘎,跟鸭子叫似的。 “张同学,你不会是买了一本菜谱,又搞了几张做饭的报纸,说这是你这两天写的作文吧?” “你还是打电话让你爸准备钱吧。” “你乖乖和芮老师认个错,把钱捐了,我们以后会好好教你的。” “成绩不好没事,但作文一定得行,不然上大学写论文,几个月憋不出个屁,可就毁了,你爸也跟你丢脸。” “对,说不准还得把责任推我们身上,说我们没教好你。” 办公室里七嘴八舌起来,都争着出风头。 因为在大伙看来,张上是属于煤老板级别的人物,而不是一个19岁的孩子,他的行为和讲话也不像孩子。 下意识中,能有机会损煤老板几句,其实是挺爽的事。 所以张同学想让他们过过瘾,听口诛笔伐,让苦逼的老师们发泄一下情绪,舍己为人,当为我辈楷模。 吾之精神与道德就是这么高大…… 议论了一阵,几乎每个人都讲了两句,才渐渐安静下来。 语文组长被众星拱月,站人群最前排,张上俯视她,因为她只长到自己胸口的位置…… 但这一刻,芮老师觉得自己变成了巨人,气质变化,比那珠穆朗玛峰还高,明明很低,却用俯视的姿态注视张同学。 信手将这两天奋斗出来的一沓信纸往桌上一扔,高高地昂着头,用低沉且威严地声音说:“这是我写的,三万字,你看看吧,会让你了解什么叫文艺,什么叫文学,什么叫美食。” 张上摇头说:“我不看,没兴趣。” 高智本向前一步,“你想赖账?” 大家向前一步,“还不认输?” 张上向前一步,将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摔,“看了别脸疼,疼也憋着,应该够你们羞一辈子了。” 大家:“……” 装逼到如此境界,众人不打算心悦诚服。 面面相觑之下,主事人语文组长眼皮子跳了跳,犹豫一下,拿起最厚的那本书瞅两眼。 “呵呵呵……”她笑得有些癫狂。 《舌尖上的美食》,一本网络小说,你拿这个来和我写的文比,有可比性吗,自取其辱也不是这么个辱法吧? “你拿一本别人写的网络小说冒充?” “你可以再看看其他。”张同学很有绅士风度,手掌展开,五指并拢,伸直,做个请的手势。 语文组长放下书,拿起那十几页白纸看了看,一眼就惊了,是一份合同。 笔名:张达达 本名:张上 地址:太谷**** 身份证号:142429***** “这书是你写的?”失声喊出来,怎么可能? 这么厚的书,八百页,怎么也得有两百万字,这是多么大一个工程? 一个高中生写百万字的实体书,简直不可想象,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没有一两年时间的水磨功夫根本别想。 但她还是不服。 “不过就是网络小说而已,给小朋友看的,字数多不代表文采好,瞎写一气,找点关系照样能出版。” “是吗?”张同学笑了。 其他老师早发觉不对劲,把书和合同传着看,眼里藏着不敢相信。 高智本拿起一份《三晋日报》,随意翻了两下,注视着念。 “我省网络作家张达达一书封神,舌尖上的美食开创网文美食流,成为阅文集团大神作家,该书以五十万版权费成为IP改编现象级作品,并被央视改编为纪录片,为中华美食留下重要一笔。” “《央视晚报》,正在拍摄的舌尖剧组经历重重险阻,已拍摄过上万镜头,由我国70个不同地方采集而来的素材,具有高度的大众性……” 大伙念了一阵,最后一份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光明日报》我国最著名的报纸,官方性质,能在这上头刊载的无不是关注民生的大事件。 “正在拍摄的《舌尖》纪录片,投资三千万,由《舌尖上的美食》同名出版。该书在呈现整部纪录片的信息以外,还提供了主要食材的相关资料、美食地图以及叙述美食的行云流水故事……” 很官方性的文字,但大家看得目瞪口呆。 语文组长脑子宕机,得出结论。 眼前这个烂小伙写了本两百万字的小说,并且被央视看重,将小说改编成纪录片,还砸下三千万重金来拍摄,动用了台长级别的人物当制片人…… 讷讷地自言自语,办公室里安静得只有喘气声。 高智本眼角抽搐,嘴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话来反驳,来压制张上的气场。 可眼前能讲的好像只有说他耍赖,拿以前的旧事顶新账。 但,你是一个老师,为人师表,一中是太谷人心里的骄傲,你想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么? 要撕破脸皮和一个学生斗气么? 这事传出去,整个一中都会被看不起,会坏了学校的名声。 语文组长颓废了,从始至终这就是一个坑! 枉她两天两夜没闭眼,写到手指肿起来,写到绞尽脑汁,却不如一个烂小伙…… “还要比么?” 张上的声音如此刺耳,令老师们面皮发红。 有些人不服气,却无法反驳,开不了口,只得憋着。 被一个学生逼到这份儿上,全校老师无光…… 一所学校的成就,好像还不如人家写一部小说,拍一部纪录片来得牛掰。 张上:“其实这本书只是我的一个小小的成就,实在不值一提,本不想拿出来和大家炫耀,但如果大家都觉得,我家有钱,就该被你们坑,那就想错了。” 悠悠地叹息声远去。 “多用些心思教育学生吧,甭使那些歪心思忽悠人,不好使,愣货从来不以为自己是愣货。” “……” …… 石俊海看着手里的辞职报告,指尖颤抖,久久无言。 他有孩子,才考上二本临汾师大,学费不便宜。 他有老婆,在饭店当服务员,社会最底层的妇女。 如果他辞职,这个家的顶梁柱,大概就要塌了。 可他真的在一中混不下去了。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无妄之灾不好受,殃及鱼池属无奈。 “嗡嗡嗡……”沙发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好像比往日的震动声响亮了一些。 是语文组的胡老师。 石俊海迟疑了一下,肯定是来通知自己结果的,学校得了十万块钱赞助,你也被打入冷宫,再无翻身之日。 该来的总是得面对。 一咬牙,接了再说。 “石老师,恭喜恭喜……” “呃???” “贺喜贺喜……” “……”你能有屁快放呢,死就死吧,用得着这么调戏老子? “您当了文武学校副校长,还靠上张志伟,以后肯定会发达,可不要忘了我老胡啊。” “什么意思?”石俊海听这语气,不像是幸灾乐祸来的? “你来学校一趟就知道了,记得带上辞职报告,飞黄腾达不远矣。” “……”文绉绉的搞什么? 听了一顿神神道道,石俊海是懵的,电话又响。 “是石老师吧?” “你是?” “我叫杨凡生,文武学校的校长,你来学校一趟不,谈一谈聘用你为副校长的事。” “真找我当副校长?”喉咙里咽口吐沫。 “来看一看就知道。”杨凡生笑了笑,张上找的这个老师,还真是个可爱人。 第235章 精妙一时言不出 一个沉浸语文十多年的高中老师去教小学生,属于高射炮打蚊子的事。 但也正是这样的高高拿起,家长们一听高中老师降级下来教小学,大约打心里能放松几分。 副校长也得代课,小学生远比高中生好管十倍,石俊海不会再像前世那样被气瘫痪,张上也就放下一桩心事。 紫云汇锦,太谷最新建起来的高档小区。 贾嘟嘟和陈连尉已经领了结婚证,后天办酒席,一堆事要忙。 心里很爱慕的姐姐和别人结婚,张上没办法不吃醋,尽管这人是拜把子兄弟,也有一股冲动,迎亲那天要丫好看。 婚闹的乡村陋习,大概那些闹事者都属于这种心理,见不得别人好。 陈连尉在太谷没什么朋友,除了张上就认识杨凡生和同门师兄弟苏樱几人。 婚房遵循了贾嘟嘟的意愿,温馨格调,粉红浅白,显得很有爱,跟张上和朱曦同居的房子差不多。 酸溜溜的将大囍字按在玻璃上,回头问:“姐,你看贴得正不正?” 这时贾嘟嘟正弯着身子在擦拭刚买的茶几,黑色的短窄裙,被这麽一弯腰,张同学看得心惊肉跳…… 但贾姑娘的心思却没那么复杂,也没想那么多,闻声朝这头瞅了瞅,“稍微往左边点,诶,再往左边一点点,嗯,差不多了。” 将胶带剪上四段,上下左右贴住囍字的四边,用手抹了抹中间,张上说:“姐,你和陈连尉不是不对头吗,怎么被他追到手的?” “这个……”贾嘟嘟擦茶几的动作一顿,表情复杂,哀叹一声说:“姐被他骗了。” “骗?” “嗯,我以为他可傻了,谁知道他都是演的,我到现在也弄不清他是不是真喜欢我,可你三姨把钱都收了,还能怎么办?” “那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说不来……” “说不来就决定嫁给他了?” “我也不知道。” 贾嘟嘟眼神虚浮,“大概这就是命吧,追姐的人可多了,但像他那么会演,那么用心,那么愣的还是头一个,姐寻思了一下,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这么专心讨姐欢心了,也没人这么大方给你三姨几百万把自己掏得一毛钱不剩,综上所述,就嫁了。” 张上:“女的不都是嫁给爱情么?” 贾嘟嘟:“这事没法说,主要看你心里怎么想,领完证那天姐就觉得经过了一种仪式,以后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他媳妇,反正就过日子呗,他要是对我好,我高兴,对我不好,那也得受着,过得好不好得看命。” “肯定会过得好。” 张上有点心酸,目前还没人把他当老公看呢,不是红颜就是感情没发展到那种程度。 “他要是敢欺负你,姐你就告我,我先和他绝交了,再打断他的腿,实在不行拉煤矿下了土。” “去你的,姐才舍不得了。” 贾嘟嘟用擦茶几的布子砸了张同学一下,拿起令一块干布子擦,“给我把脏布子洗干净拿过来。” “姐你堕落了,有了男人不要弟弟。”张上哭丧着脸,捡起抹布往卫生间走。 “别装。”贾姑娘蹙了蹙眉,不屑说:“反正疼你的姑娘那么多,不缺我。” “我现在连对象都没,哪有人疼?” “嘁,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贾嘟嘟起身偏头锤了锤发困的肩膀说:“你和柳琴关系指定不正常,剧组里的人门清,还有白静,大姨张嘴闭嘴都说她,别告姐你和她没点特殊关系?还有和你分手那个朱曦,姐当初在横店见她的时候,小姑娘就被你吃得死死的,我不信你和她说分就分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民众的眼睛雪亮,我竟无言以对,“姐,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坐这么多船,是不是迟早得翻?” “翻不翻我不知道,但你该多吃点六味地黄丸是真的。”贾姑娘一脸认真说。 “咳咳咳……”张上猛地咳嗽起来。 姐你是真彪悍,社会习气社会人,这都好几年了,还没改掉辍学出去混社会的后遗症。 和自己姐姐谈这种事得少活五百年,张上索性转移话题说:“陈连尉的伴郎找好没?” “你肯定算一个,还缺三个呢。” “二亲可以算一个,狗蛋明天就回来,这俩是你老公的徒弟,都算熟人。”想了想,陈护卫的交友实在不广泛,只得说:“你那边也找三个伴娘得了,四个有点多。” “……”贾姑娘无奈了,“成吧。” 又详谈一下婚礼的细节,忙碌一天,从娱乐城调来几个人,将家里装扮好,张上被一个电话弄无语了。 宋明帝和吕钟楼是我省人大代表,经常上高峰论坛的那种,和官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他俩才能在煤炭资源整合中屹立不倒。 我国奥运召开,美利坚男篮对我国男篮这场比赛,可以说牵动着所以国人的心,不只老百姓好这口,领导们更喜欢。 两人对经营官圈有一套,合伙给领导们弄了四十张门票,本来以为是足够了。 结果有个大佬不按常理出牌,球赛晚上七点半开始,五点半在馆外集合,事先没打招呼,直接带了一帮七大姑八大姨过来,足足充裕的票愣少了七张。 大佬太强,也不管那么多,票不够不是我的问题,亲戚就在这站着,进不进得去你想办法,我在亲戚跟前丢了脸,你是想不好受呢,还是不好受呢? 两煤老板这下难办了,票实在不好弄。 因为美利坚总统小布也要来,又是老美篮球队的第一场比赛,票价都被黄牛炒得脱钩了,马上要开始比赛,去哪弄票? 俩人愁得团团转,只得呼朋唤友打电话问,看谁手里有票,赶紧弄几张。 但这些人可没他这么清闲,即便碰巧有票,也是一张两张,不顶用。 最后俩人打到张上这儿来,以临时抱佛脚的想法求救。 手机开着免提,张同学听了这事,带着嘲笑的语气说:“你俩是魔怔了还是怎么地?” “……”也就你敢这么笑我,宋明帝心说。 张同学教导:“你俩骑着毛驴找毛驴,要钱有屁用?” “……”吕钟楼小心解释说:“钱我俩有,问题是有钱也买不着票啊。” 没好气地说:“你往球馆门口摆他百八十万,喊收票,信不信人堆能把你埋了?” “……”俩人嘴角抽搐,挨了骂不服,但又不得不服,这训挨得值,办法好赖有了。 挂掉电话,煤老板汽车后备箱里习惯塞两箱子现金,宋利子搬了一箱出来,当摆地摊的往球馆门口一放,注视来来往往等待进场的游人们。 “来一来看一看,高价收票,一万一张,要好位置的,先到先得。” 本来拿纸箱子装那么多钱就吸引了一大波人的目光,这下喊出来,简直比打一折卖黄金的还狠。 一帮人疯了似的将宋利子围住,开始“比位置”比赛,你在第二排,我还在第一排呢…… 不出三分钟,张张好票,还有好多人受不住把票转让一下挣十倍差价的诱惑,追着宋利子要卖票,一万不给,六千也行啊,六千不行,三千要不要? 更有姑娘直接抛开男朋友,大概是想着傍上大老板,往宋明帝身上蹭……大城市的姑娘比较现实,也放得开。 宋利子最近被一帮小妾差点吸干,甭说你长得不咋滴,你就是天仙下凡,我也得能硬了才行。 七万块钱买了大佬的欢心,留下好印象,这买卖实在太值。 有钱有势的感觉真他妈美…… 俩煤老板正高兴着往球馆里送大佬们,结果耿彦波接了个电话,脸色一变,硬从已经进场的人堆里挤出来。 “比赛看不成了,立马送我去机场,得赶紧回去。” “怎么了?”两人懵逼,您这是摆明了活折腾我俩啊,您出事,我们受罪。 “太原十三中全校学生食品中毒,有央视记者在咱那暗访煤炭改制的事,没找着新闻,盯上十三中了。” “那咱赶紧走。”吕钟楼清楚这种事情一分钟都耽搁不得。 耿彦波是我省常委之一,同时还兼任着太原的一号书记,本来食品中毒不算大事,比煤矿塌方什么的影响小多了。 但有央视记者在,一旦报道出去,老耿就算不引咎辞职,给上头落下不好的印象也得悔塌天。 以在市区狂飙百码的速度闯红灯到达郊外机场,结果很失望,今天已经没有去太原的飞机票了,最早的也得在明天凌晨。 想有票只得看运气,如果有人临前退票的话,大概你能赶上。 这种侥幸要不得,吕钟楼想了想,安慰说:“先别急,我找朋友问问。” 老吕天南海北的朋友认识不好,结果依旧令人失望。 哪怕你现在花钱包下一架飞机都不行。 飞机起飞要提前报备,让空管局安排好路线才能走,不然随便升空,导弹会给你打下来的。 吕钟楼无奈了。 耿彦波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官圈里本就如履薄冰,一时一刻都不敢松懈,这次弄不好得用黑手段,让人先把那记者拿下,威胁也好,收买也罢,但他不想跨出这一步。 寻思了一下,有时候难免徇私枉法,直接给部队的朋友去电话,找关系调一架直升机来…… 用直升机可以,但他必须赶往南苑机场,在三环内的丰台区。 他现在离那老远了,帝都太大,七点多正是下班高峰期,开车去南苑怎么也得两小时,好像……是比等飞机票快。 这时,吕钟楼突然说:“你问问张上,这丫鬼点子多,脑子开窍,说不准他有办法。” “他?”耿彦波怔了怔。 身为三晋大佬,他的消息足够灵通,张上已经不是张黑金了,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连他这太原一号和大煤老板都没办法,他一个小屁民,脑子再好使又能怎么地? 可眼下已经没有办法,就算坐直升机回去也得三四个小时,刻不容缓,抱着试一试的念头拨通张同学的电话。 其实张上做事有点受向花强的影响。 老向给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人家做事足够准时讲效率,说三个小时给你信息,就三个小时。 接到耿彦波的电话,张同学沉思一秒说:“给我五分钟时间。” “五分钟?”耿彦波失声,“五分钟弄到飞机票?” “嗯。” “……”我不信。 “……”我会让你信的。 挂掉电话,找到丁萱的手机号拨通,这丫头是海航的高管,张同学和他结怨颇深,但人家不计前嫌,朱曦拿《非诚勿扰》角色的时候,人家还帮了一把,本着报答人家的想法,张上要了电话。 “丁萱?” “你是?” “张上!” “……”迟钝了一下,觉得有点不敢相信,嬉笑说:“您贵人多忘事……” “没忘,改天请你吃饭。” “……”你MMP,说起这茬,丁萱声音冷了,“你找我什么事?” “帮我把帝都机场现在飞往太原的航班,找一个不顺眼的乘客弄个理由赶下去,把飞机票让出来,我有用。” “你开什么玩笑?”这可以毁海航名誉的,开航空公司这么多年,这种事至今还没人敢干。 张上:“我说真的,这人情我记着。” 丁萱清楚这话重了,她消息没那么灵通,还以为张同学很牛逼,卖这样的大佬人情就算丢了工作也值。 沉声说:“你现在去买票窗口等着。” 张上说:“是我朋友,不是我。” “……”能让张大佬这么着急的人,指定是比他海牛的大佬,丁萱不矫情了,“让他去拿票。” “多谢。” “我可担不起您的谢。” “……”成吧,今儿就受冷嘲热讽一次。 当耿彦波五分钟后在窗口拿到票时,瞠目结舌。 呆滞了两秒才伸手从窗口里拿出来票,一看起飞时间,已经过了三分钟,但愣是延时了。 “这小子……”以最快速度往候机室跑,老耿自言自语。 落地的凤凰他还是凤凰。 只凭人家的脑子和什么事都能办成的手段,耿彦波觉得,自己不能以钱势取人…… 第236章 幕后走向前台 狗蛋只是个小人物,得了贵人相助才能有出息,但不可否认他脑子还行。 被免掉督图村煤矿的矿长,他很失落,却没有去抱朱新宁的大腿,也没找朱曦求情,而是处理完事情就赶紧回太谷。 干嘛? 赶紧巴结张同学……免得被丢下车,从此成为爹不亲娘不爱的角色。 这份觉悟挺高,张上有教无类的用人之心很有水平,尽管有点不待见这家伙了,却也不至于将他踢出师门。 参加陈连尉和贾嘟嘟婚礼的人并不多,一共才八桌,而且都是三姨这头的亲戚。 但那份阵势在全国都算首屈一指的。 十八辆劳斯莱斯绕城三圈,让太谷百姓们开了眼。 当看到台上两位新人深情拥吻时,说实话,张同学很吃醋……想到姐姐每天都要被这家伙压身下输出,肝都疼碎了。 尤其陈连尉一脸得意的过来敬酒,张上心想你丫最好一辈子对我姐好,不然……弱弱地想了想,不然就算了,判你死刑,滚蛋吧。 柳琴也在受邀行列,她是贾嘟嘟的同事。 见张同学一脸便秘样,心里乐不可支,两人就在邻桌,偷偷拿手机发短信……私下里的暧昧,可不敢让亲戚们看见。 姚恩均是我省煤老板里的名门望族,一举一动被世人关注,最近老姚要种地养猪的大动作,被宋利子等人看在眼里。 煤炭行业太低端,没什么技术含量,就好像买楼炒房,哪怕你挣了大钱也不值得尊敬,甚至种地的农民都能鄙视你。 世上只有永恒的利益。 在张上抑郁症期间,吕钟楼等人没尽好情谊,办事不够周全,可如今为了寻一条明路,依旧能腆着脸找到太谷谈笑风生。 婚礼当天下午,煤道大会没开,14位煤老板主力却已经来觐见张上。 待遇有点寒酸。 张同学懒得迎接他们,直接将一帮人拉到太谷边上的村子“西山底”,放眼一片光秃秃山地,这就是王怀东给老姚找的“养猪场”。 为了留下煤老板的巨资,王怀东使了大力气,免费将一块荒地租给老姚,租期三十年,分文不收。 但要把这块高低不平,山丘起伏的荒地修平整,代价太大了,修地就得花一亿……还不如直接租百姓的地呢。 王怀东太猴精。 索性老姚在榆社租农民的耕地被弄烦了,懒得再耗时间,直接签了合同。 诸位煤老板听张上吹牛逼,将引进美利坚的技术,在这里建大型养猪场屠宰场什么的…… 当听到美利坚猪肉2.5块钱一斤,国内13块钱一斤时,宋明帝再不嫌种地养猪磕碜了,“要不我也开个养猪场吧……” “可拉倒吧,你敢和老姚抢生路?”吕钟楼摇头说:“他那黑口子是卖了,但手下还养着一波土匪呢,别看你矿工上万,打起来还真不是老姚的对手。” “草,现在谁还打仗,我们要协同发展,共同致富。”宋利子撇嘴,老子是正派人士,和你们黑路子发展的不一样。 说完,装可怜兮兮地朝张上说:“张哥,给兄弟们想条出路吧……” “出路不少,得看你们是想当甩手掌柜拿分红,还是想亲自参与管理。” “这……我那煤矿走不开,但兄弟们都是内行人,都清楚煤炭行业前景不好,但又没那么容易脱身,得寻个后路。要不这样吧。” 宋利子思索了一下说:“张哥你成立一个公司,我投十亿,你帮兄弟运作,给点股权就行。” “我连项目都没说呢,你这么信我?”张上笑笑问。 “你是咱煤老板里的招牌,我信你的人品。”宋利子一本正经说。 “……”我有屁的人品,苍蝇不叮无缝蛋,要不是给老姚找到出路,你们能上赶着找我? “那我也投五亿吧。” “我投三亿。” “我五千万。” “五千万?你乘早滚蛋行么?磕碜谁呢?” “……” 一番叫骂,大多数都当甩手掌柜,要亲自参与的只有三个,都是卖了煤矿无所事事的煤老板。 张上:“你们可以参与进来,但必须服从规定,不以董事的身份进入公司,而是外聘经理,令开工资。” 他为了拿住话语权,会使用AB股结构,同股不同权,哪怕只有0.1%的股权,照样可以100%控制公司。 对于这条大伙都没意见,本就是奔着你这人来的。 最后算了算,只募集到46亿,令张上有点失望…… 想集结煤老板们的资本抗衡黑金帝国,实在妄想了,那份凝聚力就没有。 这波人算煤老板里头的中坚力量,可大多数人宁愿把钱放银行,宁愿买楼,也不愿意脱离“躺钱”模式。 经营惯了煤炭行业,思维固话,想挣脱出来不容易。 除非是什么国家支持的项目,这些人才敢掏底子。 煤老板发家,背后大多有官圈里的大佬支持,不然煤矿开不久。 他们也习惯做什么都问问大佬,人家点头,就有了强有力的后台,心里就吃了秤砣,敢打敢拼。 张上虽说威名强悍,但终究不能代表官家。 次日,张同学成立了“长上风投公司”,专门运作煤老板们的资金……往哪运作,他说了算。 张志伟修身养息有小半年了。 张上一股脑给自家的长上集团投资十亿现金,让老爸以最快速度在三晋拿地,挤了“朱氏地产”的风头。 其实老张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在家的时候很少,成立考察部门走访三晋各县市,寻找繁花且地价便宜的位置以备发展之用。 资金一到,邦邦邦拿了四个县城的繁华地段,都不算太贵,七八百万就能租三十年。 以前盖娱乐城只要两层,后来盖到三层,现在要盖大厦,最少六层,地下室也得盖出来,以后给快递公司当仓库使。 而在肯德基这头,张志伟经历了阵痛。 按照张上的意思,长上快餐进,肯德基退,逐渐将肯德基的柜台让给长上快餐,打造自己的品牌,发展全城配送。 闫曼尼已经扫过十几个娱乐城,将配送模式一手发展起来,事业蒸蒸日上,要求将肯德基的柜台让给长上快餐一半。 老张终究还是农民出生,舍不得一家五十万的加盟费啊……21家,把肯德基的柜台撤了,上千万不得白扔了吗? 最后还是张上坚持,老张才忍痛割爱。 因为《我在长上快餐吃炸鸡》马上就要发行,暴火一阵子没问题,乘此期间打出自己的品牌,不求和肯德基抗衡,只求给它添堵,堵着堵着就把你堵下去了…… 长上网这几个月步履维艰,资金链断裂,孟苓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网站上线的时间也一拖再拖,甚至拖到遥遥无期的程度,连公司员工都出现了跳槽现象,企业凝聚力急剧下降。 太原,咖啡馆,这是张上第一次约孟苓出来单独见面。 “怎么样,还坚持得住不?”张同学抿一口咖啡,食指交叉抱着膝盖,讲得轻巧。 “唉……”孟苓长长叹了一声,酥软声音永远那么动听。 左手撑着脸颊,生无可恋,惆怅地说:“当初就不该上你这贼船,放着安逸日子不过跑来当总裁,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宁愿去下乡支教。” “可算了吧,你这颜值是个问题,太妖媚,去了村里,汉子们什么都不用干了,天天和媳妇干架吧。”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孟苓娇嗔表示不满,在桌下轻轻踹了他一脚,然后媚眼迷离地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收了我呀?” 孟姑娘扩大的领口环绕着纤美如水般的肩膊,雪白脖子和胸口都露在外边,此刻一低头,张同学饱了眼福,当下有点受不住。 支支吾吾说:“其实我觉得这俩现在这种状态挺好,怎么非得往那方面发展?难道没有身体最深层次的接触,关系就不牢靠?” “那不然呢?”在桌下用嫩腿蹭着张同学的裤腿说:“两个人上了床,说明彼此拥有过对方,心情就不一样了,他在你心里占有的地位也提升了,好多本来不和谐的事,都会和谐了。” “咱俩没什么不和谐的吧?”张上想了想问。 “没有嘛?”孟苓突然恢复冰冷美人的模样,坐直,两臂抱胸,冷冷地说:“我这个人,你知道的,我不只贪财,还贪性福,如果你让我长期自己解决,让我觉得孤单无依,我会翻脸的,找外头找了男人可别怪我。” “你敢?” 闻言,张上横眉一挑,王八之气发作。 孟苓被惊得心里一颤,赶紧软下来,清楚这人吃软不吃硬,可怜兮兮地摇着他手臂说:“我也就那么一说,你别当真。” 美人娇柔。 “唉。” 这回轮到张同学发愁了。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这个女人才华可以,但实在不好控制,定时炸弹要不得。 其实一炮能解决的事……真不是事。 但孟苓曾经和黄井盖搞过,那种骗术令张上始终放不下,打心里觉得这姑娘不太干净,不想屈身自己。 可放她走又不甘心,舍不得却咽不下,心里纠结死了。 “这样吧,现在资金有了,你先把长上网运作上线,顺便在太原买栋房子,我会常去的。” 这也算给了承诺,生活中的潜*规则无处不在,男女之间大概是没有纯友谊的。 尤其上下级关系,合作关系,想彼此信任,男和男还好说,男和女,尤其女方很漂亮的那种,如果不搞一搞,好像永远隔着一层膜,捅不破,你们就亲近不起来。 这下孟苓满意了,只是心里隐隐有些膈应,把感情变成交易,想再变回去,任重道远。 抿一口咖啡问:“你那纪录片拍得怎么样?不是说好让央视播出,把网站一炮打响嘛?” 张上被问得迟疑了一下,其实拍纪录片的钱是朱家出的,如今已然瓜葛不清,也没人因为这点小事专门问他要版权。 连带投资长上网的钱,算是中饱私囊了。 “第一季应该快制作完成了,正在后期剪辑,你不是说要拿央视的黄金广告时段么,赶紧操作吧。” “你和央视熟,这事交给你了。”孟苓笑语盈盈地说。 “……”你他妈到会用人。 帝都。 以前用马成鹏觉得很顺手,如今依然顺手,老马为人处世的面面俱到足够张上学五百年,这真是天赋,一般人学不来。 依旧是副台长罗明,将一张价格表拍在桌上给张同学看。 央视一套午间档和晚间档的最贵,一次30秒的广告要11万……这是按次算的。 还有30秒的全天新闻套餐,每天五次,分布在8.32分,11.04分,12.32分,13.06分,22.40分,一天下来要50万。 张上拿手机按开计算机读读读了一下,半年的广告费要9000万,这个价格简直不要太黑。 “罗叔,能便宜点不?” “这个价格是死规定,谁来都没用,除非遇到广告空置期才会优惠,今年买广告的公司不算多,要不你还得竞标呢。” “……”成吧,反正你说了算,小老百姓没讨价还价的余地,想了想又问:“《舌尖》第一季定档没有?” 罗明:“你是制片人,我们不搞霸权主义,这回你有发言权。” “那就定在12月1号吧,后期剪辑完成了你们审核可得快点,连带央视一套半年的广告,同一天播出行不?” “你的广告一个月能拍出来?” “没问题。” “你可别拍垃圾广告,审核不过别找我。”罗明笑笑说,话里藏着揶揄。 “……”小看大爷是不? 当天回到三晋,张上立马联系了一家省内著名的广告策划公司,将策划案搞出来。 并且联系华宜,动用拍大片的手段。 把柳琴调来当女主角,火速将广告片拍出来。 “你只闻到我的香水,却没看到我的汗水。” “你有你的规则,我有我的选择。” “你否定我的现在,我决定我的未来。” “你嘲笑我一无所有,不配去爱,我可怜你总是等待。” “我是张上,我为自己代言。” “……” 自今天起,张同学准备从幕后走向前台,成为一个公众人物,结束煤老板之旅,开始自己的商业帝国生涯。 十月底,就在拍最后一个镜头时,一个消息将他打懵了。 朱新宁被捕,帝都飞来五架直升机将朱家古宅围住,特种兵出动了上百位。 据说,朱黑金走得很狼狈…… 第237章 一朝春尽红颜醉 生活就像新闻联播,不是换台就能逃避得了的。 自八十年代末,煤老板用半文盲学历将我国特色用生动,跨过生死线,挺过牢狱之灾,一路走上巅峰,成为时代的弄潮儿。 悲惨的故事大多相同,暴富的传奇各有精彩,其中朱新宁是佼佼者,煤炭神话,可望不可即。 但他的发家史并不干净,也没法干净,在缺乏秩序的年代里,用金钱和暴力解决问题是最好的手段。 因为好些地方的刁民顽固不化,连国家都没办法,朱黑金应运而生。 在本世纪末,神话再强,也终究抗不过威猛的时代,黑金帝国要落幕了…… 身为曾经的掌权者,并且一手将煤矿卖得差不多,令帝国盛极而衰,张上对它的感情没法不深,心里五味杂陈。 以前朱新宁被捕全都可以安然无恙,因为他利用价值,有剩余价值可以榨取。 但这次,张上笃定,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潮水退去,人总要经受命运的落差,猪哥能不能活着就得看上面的治国理念了。 其实张上对这事早有预料,却也束手无策。 这个时候,最着急的大概要属朱曦了。 朱家古宅。 哭是遇事最无能的一种表达方式,但很少有人能抑制自己的情感,梨花带雨过后,朱曦红肿着双眼,一脸坚毅地正坐中堂。 父亲不在,只有她才能主持大局。 “照我看,咱们还是先找地下钱庄赶紧把钱洗出境内才对。” “朱老大还没下落呢,你着急个屁?” “前几次都能无罪放出来,这回也可以。” “以前是有煤矿,几万人的生计在咱这,国家不看僧面看佛面。现在张上把煤矿都卖了,咱们除了钱,给国家带不来利益,朱老大被抓全是因为张小子。” “你他妈尽放屁,现在好歹银行躺着钱呢,要不是张上早把煤矿处理了,连银行里那点钱都没有。” “有朱老大在,谁敢整合咱们的煤矿?” “违逆国家大势,和国家作对能有好下场?现在卖矿给国企都被抓,你不卖是想朱老大死还是怎么地?” 一帮矿长争吵不休,急赤白脸,火气上来还要掐架,整个会客厅乱成一锅粥,各有各的理。 因为不吵也没办法了。 能找的关系,能说上话的渠道,大家全都试过了,朱曦也出去跑了好几天。 但人性薄凉,甭管以前怎么牛,大厦将倾,朱新宁又没有消息,是被收拾了还是放掉没人知道,情况不明,老油子们哪敢插手这事。 吵了半天,大伙终于得出一致结论……先保钱。 因为朱新宁一旦出事,上面要收拾他,三晋能源总公司必定遭殃,公司名下存着七千亿呢! 一句“没收全部财产”,足以将黑金帝国这堆人一辈子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彭海柱一直都没讲话,他算是矿长里头和张上关系最好的。 听大伙议论出结果,叹了一声说:“别想了,七千亿都是死期存款,银行不会放的。” 客厅里安静了。 良久。 “操!” “妈的。” “这个贱货张上。” 连后路都被封死了,大伙气急败坏,集体开骂。 朱姑娘听有人骂张同学,当下沉了脸,面若寒冰。 “砰。” 用力将茶杯往昂贵八仙桌上一摔,冷声说:“谁再诋毁哥哥,拉出去喂狗。” “……”诸人噤若寒蝉。 朱新宁虽然被捕,但院里的警卫们可没被撤掉,都是有持枪证的,都是对朱家忠心耿耿的好汉,给你安个盗窃国宝的罪名一枪毙了,晾上头也不会说什么。 震住众人,但朱姑娘也没什么法子,颓废地挥挥手,示意你们赶紧滚蛋,别来心烦了。 大伙有点不甘心被撵走…… 互相看了看,彭海柱:“要不把张上叫回来吧,或许他有办法。” “你开什么玩笑?” “他就是个依靠咱黑金帝国的蛀虫,他妈……” 话没说完,被朱姑娘盯了一眼,黄井盖被吓得心惊胆战,赶紧闭了嘴。 闫更生胆大,接茬说:“叫他回来也没用吧?” “你没办法,不代表人家没办法,咱煤老板们说他没有办不成的事,那是白说的?” “那办地都是些小事,脑子灵活就行,朱老大的事太高端,他飞起来也够不着。”闫更生尽量语气客气,不骂人。 “反正也没办法了,试试不会错。”彭海柱撇嘴说。 闫根生还想说什么,却张了张口,反驳不出来了。 大伙一起看向朱姑娘,等她做决定。 “我去吧。”朱曦没有丝毫迟疑。 大概在她心里,很早很早就想去找张同学了,却苦于没有一个理由,又战战兢兢怕他不原谅,只好一拖再拖。 如今有理由了,去求他。 朱曦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认认真真将全身洗得香喷喷,对着镜子化了淡妆。 选了他最喜欢的紧身套裙,浑圆臀部曲线展露,修长笔直的粉嫩双腿露在外面,对着镜子转了好几圈,向一边的史可问:“这样,他应该会喜欢吧。” “这个……”史可不知该怎么说。 她也算吃一堑长一智,自从给朱曦当秘书以后,只口不提和张上的事,更不会发表“他喜欢什么”的意见。 讲得越多,暴露越多,越不招人喜欢。 “其实他最喜欢你这样的身材,那么丰满,那么有肉。”朱姑娘自言自语,对自己的身材有点不满意,希望可以肉一些,尤其是胸前更得长肉,这样才会令他爱不释手。 “不会的,他平时看我不带一点表情,像木头一样,我能感觉到。”史可讲出心里话。 “唔……”朱姑娘唔一声,就算给了回应。 太原。 广告片最后一个镜头是在大雨中拍的。 富二代开好车拿玫瑰花给女主角表白,而张上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手里拿着长上快餐的箱子,还有一支磕碜的玫瑰花。 张同学一直都是短发,为了显得更年轻更嫩更狼狈,还化了妆,戴了学生头的头套。 柳琴从公司打着伞出来,含情脉脉地注视他,在富二代失落震惊的眼神中,接过张同学手里的箱子,笑了…… 富二代在雨幕中哪怕有保镖给他打伞,但心上的摧残和那份有钱买不来的悲惨,让他拿在手里的大捧玫瑰滑落。 “咔。” “杀青。” 如雨柱般的水滴立时刹住。 其实根本没下雨,都他娘是用水管往空中洒水,时间紧迫,哪有功夫等雨天。 张上被凉水淋成落汤鸡,湿了的假发沾皮肤上简直要命,心里那叫一个膈应,第一时间先把这玩意摘了。 “快擦擦。” 柳琴心疼得不行,赶紧收了伞,接过助理递来的浴巾给他披上,然后拥着他往车里走,那份细心呵护的样子,令旁人发酸。 不远处的角落里,泪水在朱姑娘眼眶里打着转,却又倔强地不想让它落下。 她认得柳琴,这个少妇和张上的亲昵,那种非同寻常的关系,正常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大概可以断定,其实两人以前没什么,但她和张上分手这段时间给了别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了,他原不原谅自己已经不重要,只求他看在曾经的情面上,想办法救救父亲。 车里。 湿透的衣服裹着皮肤,毛孔被堵住难受得人要命。 张同学探身将四个车门的锁按下去,免得有人突然进来瞅着他换衣服的烂样。 柳琴穿着泛起无数皱褶的黑色短身裙,丰满肥臀紧紧包在紧窄的短裙里,微微肥腻的少妇白双腿,直看得人神魂颠倒,忍不住上手。 张上也看着她,心思早活泛得控制不住了。 “你别。” 用毛巾细腻地给他擦干头。柳琴一把打掉那只贱手,外边剧组那么多人,哪怕车窗只能里边看外边,她也觉得膈应的不行。 “给我把下头擦擦。”张同学恬不知耻。 “自己擦。”将毛巾扔给他,从后座翻身,自后备箱里给他找准备好换的干衣服。 这一翻身,张上看直眼,魂魄飘荡了。 也一个翻身,从后头压住,令她跪爬在座椅上,要骑马…… 可是,当一个身影面对汽车后头的方向走来时,隔着玻璃,明明看不见里头,但她的目光那样认真,两人像在跨过虚空对视。 张上觉得自己犯了无边的罪恶,整个人呆滞住,面红耳赤,有被抓奸在床的幻觉。 手足无措之下,赶紧从柳琴身后让开,接过衣服,连穿衣袖都在打哆嗦。 朱曦孤单地站在车外,泪水依旧在眼眶里打转,她清楚,他一定在看自己。 她觉得有些东西要争取,只要我在这里,哪怕分手了,哪怕你不喜欢我了,你也不能和别的女人在车里那样。 “你……”张上尴尬地下车,动作痴呆,神态窘迫。 她努力笑笑,再次面对他,有点手足无措,深呼吸一下,用手背将泪花抹去,小心地问:“你有时间吗?” “嗯?”犹豫了一下,心里有感,大约要说朱新宁的事,“有时间。” “我请你喝咖啡好吗?” 她如此客气,像邀请陌生人一样。 可是讲完才这话,姑娘就傻傻愣住,连自己都觉得“我怎么会用这样的口气和字眼?” 张上也怔在原地,突然觉得浑身像被湿海绵裹住,冰凉到骨子里,肌体生寒。 熟悉的陌生人,大概就是这种吧。 有些东西失去就再也回不去了,裂开的心合不上。 勉强笑笑,微微点头,不失气度,算答应了。 两人并肩走在路边,彼此熟悉的气息和味道,夜里魂牵梦绕的身影,明明只差那么一点就可以像情侣一样牵手,但谁都没法迈出那一步。 咖啡馆里,面对而坐。 朱曦很想管住自己的心,不问不该问的,可还是没忍住,“车里那个是柳琴吧?” “唔……”张上支支吾吾,没法说。 “她挺有气质的。”姑娘悲伤地奉承。 “……”不知该怎么接茬,更不会傻到去夸别的女人。 气氛尴尬得不行。 朱曦:“首先,我替我爸和你说声对不起。” “嗯?”张上皱了皱眉头,这种对话方式让他很不习惯,“不用,猪哥在灵石救过我的命,我能走到今天难脱他的影子,还勾搭了她姑娘,坏了人家清白,恩怨相抵,用不着说对不起。” “哦。”姑娘迟疑了一下说:“其实,我也想和你说声对不起,你和史可……” “嗯哼。”张上假装清了清嗓子,打断她,“这个事都过去了,谁都有错,扯平。” “那个,我这次来,想求你……” 姑娘话没说完,张上受不了了,怒从心起,存心磕碜老子是吧? 嘴皮子紧绷发狠说:“你他妈要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信不信老子扒光了曰你?” “……”朱曦眼神呆滞,思维宕机。 突觉心上一股热流传遍全身。 下一秒,她像淤泥中挣脱出来的洁白莲花一般笑出来,脱胎换骨,芥蒂尽去,笑得那样纯真,那么开心。 看这笑仿佛可以将人心融化,给彼此的感情注入生机蓬勃地活力,在爱情世界里缓缓流淌,令掰碎的心浴火重生。 “给我滚过来。”边骂,张上边拍自己坐着的沙发,语气不容置疑。 人大概就是犯贱的,朱曦觉得自己很卑微,被一个男人如此呼和,心里却一点抵触都没有。 身体更诚实,没有丝毫犹豫地站起来,乖得像宝宝一样坐人家身旁,拘谨得像要被皇帝临幸…… 一把将姑娘搂在怀里,胳膊用力箍住她修长如天鹅般的颈脖,强制她依偎在自己肩上,闻那舒服的气息和发香,感受肌肤接触所带来的满足感…… 张上心里突然想笑。 “唔……哥哥,疼。”朱姑娘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但内心的欢喜将她整个人充盈,痛并快乐着。 “揉揉就好了。” “不要啊。”声音好低好低,人好羞好羞。 “几个月没见我,有没有偷偷想?” “唔……”抿着丰润嘴唇,说不出话来。 第239章 逼格朝天走 张上是个禽兽,或者说有钱的男人都是禽兽。 一般老百姓没有那个实力去勾三搭四,生活中也没那么多诱惑,选择性少,一辈子和媳妇恩恩爱爱,幸福美满。 人越往高处走,选择性越多,这个世界除了男人就是女人,感情这事永远是有钱权势的占优。 此刻张上面临一个问题,虽然他没有和柳琴白静发生过关系,但暧昧是一定有的。 现在跟朱曦和好了,要怎么解决这个事情? 咖啡馆里,朱曦依偎着他,“哥哥,你在想什么?” “唔……没什么。”再笨也不会拿别的女人来刺激她,处理不了就拖着,转移话题说:“猪哥有消息了么?” “没有,据说是去皇城里了,但也有人告诉我已经被秘密关押,接受审讯了。”朱姑娘眼里的忧虑令人心疼。 哪怕与最喜欢的男朋友和好,她也高兴不起来。 “矿长们怎么说?”张上揉了揉她的青丝长发,宠溺地问。 “让来找你。” “不应该吧?”顿了顿说:“他们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怎么可能叫我回去给他们头上拉屎?” “是我没办法了来找你,行不行?”朱曦赌气的努了努嘴,生着闷气。 张上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搂着她的娇躯轻轻摇了摇了说:“矿长们没说钱的事?” “说了,意见一致,不管我爸怎么样,先保钱。”姑娘眼里藏着悲哀,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其实他们讲得对,但也不对。”张上寻思了一下,计上心头,开始卖关子。 “你也觉得他们对?”朱曦用力咬着泛白的嘴唇,沉默地注视他。 “你得这么想,你爸一辈子的成就,就是银行里躺着的那七千亿,还有剩下那三个煤矿,如果这钱可以给国家创造利益,你爸就安全,因为他有剩余价值,人不怕别人利用,就怕你连被利用的资格都没有。” 顿了顿说:“但也不是矿长们说的先保钱,这钱在银行里,收不收只是上头一句话,你拿什么保?找地下钱庄洗钱纯粹找死,上头就等这么干呢,连根拔起。只有给这些钱找个正经出路,发展民生大计,创造无数就业岗位,手下养他几百万人,这就是救你爸的筹码。” “你是说,把这些钱投资你的商业帝国?”姑娘何等聪明,哪能不懂他的心思。 张同学不要脸,理直气壮地说:“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好歹有救你爸的希望。” “套路。”朱曦气鼓鼓地嘟嘴,轻轻哼了一声表达不满。 姑娘心里悲伤得不行,以前他可是最要脸最正直的那种性格,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市侩? 难道这就是老爸当初将他赶出家门,说他太正直,得改得虚伪一些,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么? 姑娘觉得有点难以接受,将记忆里做事光明正大,从来问心无愧的那个张上,和现在的身影重合,却怎么也觉得不一样了,有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错觉。 坏了在姑娘心里的高大形象,张上苦笑一下说:“要不这样,你找上头说把七千亿无偿捐给国家,看能不能换你爸出来。” “那是没办法的办法。”朱曦哀叹了一声,这法子根本没用,人家想要你的钱,一句没收财产就拿了。 反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朱新宁一辈子光鲜,但那也是牺牲了好多才换来的,可现在依旧说抓就抓,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政商关系搞不好,万亿资本打水漂。 怪不得好多富豪有钱之后都向外转移资产,港城首富李之类的最有名,先在国内大发其财,然后卖卖卖,据说老李买了半个英格兰…… 投资环境很重要,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张上记得,老李晚年宣布退休,真的全身而退了,也算开了先河。 “煤道大会什么时候开?”用力搂了搂满身疲倦的姑娘问。 “11月10号。” “还有十天,能不能救你爸就在十天后了。” “你有办法?”朱曦一下坐直了,两眼亮晶晶地注视他。 “这十天你动用最大能量,尽最大努力请最大的官到场,能把一号叫来出席煤道大会,我有五分把握救你爸。”张上吩咐说。 “怎么救?”姑娘怀着好奇问了一句,即便你想要那七千亿,也没那么容易吧?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张上神秘笑笑,突然升起一种中流击水,经略国家的气概,蚂蚁虽小,能搬石头,大浪滚滚,我于刀尖做舞者。 突然想起苗克邦,张同学随口一问:“你爸被抓,老苗没帮忙么?” “被调回部队了,我给他去过电话,他只说无能为力。”朱曦落寞地说。 “给上面说情救你爸他肯定不行,但要是运作一下煤道大会,请大佬出场,应该会帮忙。”张上想了想说。 “那你和他说吧。”姑娘兴意阑珊。 苗克邦和朱新宁共处了二十多年,和拜把子的兄弟没区别,出事一走了之,人性薄凉。 张上拍拍姑娘的后背,以做安慰。 朱新宁被抓,煤炭界一下子少了主心骨,看来煤道大会要自己来组织了。 一个电话将老姚等人聚集起来,问了具体情况。 大会定在昆仑饭店,纯金邀请函已经全部发下去,但只邀请了有名的一些煤老板,大概排名前一百位左右的,散户爱来不来。 张上寻思了一下,这人太少,这格调太低,随便个煤老板都能去昆仑饭店逍遥…… 这种地方咱瞅不上,掉价,弱主办方的威风。 堂堂万亿资本的能源大会,甚至连一些公司都比不上,丢鸡。 有人能在朝阳区建国门外的英格兰大使馆谈生意签合同,能量显风范,逼格朝天走,咱不能连这都不如吧? 吕钟楼、宋明帝,老姚都是我省名人,还是人大代表,张上让他们直接去找我省老大,让他出面找上头,将大会地点改在人民大会堂。 “人……人民大会堂?”三位百亿煤老板瞠目结舌。 吕钟楼:“你快别开玩笑了,找个小国的大使馆说不准行,在人民大会堂开私人组织的大会,脑子被驴踩了吧?” 宋利子:“就算我们仨一起找也没用,一省老大的能量管不到皇城。” 老姚:“我知道你小子办法多,但这回肯定不行,大会堂是什么地方?哪能让咱这些农民进去祸害?” 张上:“双管齐下才顶用,你们照我讲的办就是,让人先把需求送上去,上头答不答应,我会运用。” “你?”三人面面相觑,不信! 张上笑笑不解释,记得当年有一句话。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你们对朕的能力一无所知。 第240章 逼格朝天走【二】 孔令王不是一般人,终日为国际主义事业而奋斗,给我国外交添砖加瓦。 往来尽部长,出入皆首相。 以一介平民之身,无官无爵,走到“至高神”的位置,在大多数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 但接触得多,晓得他做事的套路了,也就无所为奇了。 老孔最近才回国,在帝都忙着给大佬们送外国总统带回的礼物。 张同学要请他吃饭,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孔叔,您能不能帮我个忙?” “说吧,能帮的我一定帮。” “能不能带我去见见能源部、财政部,商务部的部长,事关三晋煤老板万亿资本的事,他们应该会感兴趣。” “这……” 老孔觉得棘手,迟疑了一下说:“你得有个名头才好引荐,有时候藏拙是不行的,名声很重要。我说你是谁谁谁,人家没听过,肯定不见。我要说你是黄光欲,想见这些部长不算难。” 2008年最风光的人物大概要属国美的老黄了。 电器界的江湖霸主,后世风头无两的万达老王在他面前都还是小弟,各种装逼各种刷。 张上想了想,自己的名声只在煤圈里有名,离人家差远了,只得腆着老脸说:“就说我是新选的张黑金,可以代表煤老板群体。” “……”这逼装得有点大,朱新宁都不敢说他能代表煤老板们。 但这年头有真材实料的人太少,装逼是一种能耐,装到人民大会堂的不只你一个,装得高端就是本钱。 再说张上曾经也是真的张黑金,可以试试。 这事孔令王应了。 但我国家大业大,部长级大佬事物繁忙,不是出访这国那国,就是成天开会,想见着人不容易。 张上就静静在帝都住下。 与此同时,一手缔造煤炭改制重组的新上任三晋老大王軍很苦恼。 亲身终结了煤炭经济,却又没法子促进企业转型,眼瞅着煤老板们挥霍无度,大把热钱挥洒,资源就这么浪费掉,王軍愁白了头。 煤道大会他早有关注,朱新宁这号人物他也认识,张黑金的名头他也曾听闻。 陡一见三位百亿煤老板代表找上门,异想天开说要在人民大会堂开会,以王軍的高度都愣了半饷。 瞪眼说:“你们还想上天不?” “……”老姚:“这事是张上说的,他会帮忙跑关系。” “他?”王軍皱了皱眉。 现在的朱新宁团伙人人敬而远之,都怕被拉进去。 张上作为曾经的掌权者,说不准也会被牵连,这时候去跑关系,真没几个人敢见他。 但煤道大会如果能在大会堂召开,他这个老大脸上也有光。 实干家讲究雷厉风行,向领导表达下层人民的意见,试试总没错。 思索一下说:“我这两天要去皇城述职,会把你们的意愿传达上去。” 宋利子:“还有件事,我们想把煤道大会改成官方的名头,就说是省里组织的,这样影响力也大,可以让那些散户煤老板参与进来,照张上的话说,再小的蚊子也是肉……” “你们这是……准备搞大的?”王軍怀疑地问。 老姚:“我们已经在搞了,我这不都养猪种地了么,张上还搞了地产公司,食品厂,还有什么长上网,资金缺口大,我们有钱,他有想法,瞎搞总比坐着等死强。” “也行,我和下面说一声,让组织部帮你们搞一下。”王軍应了。 …… 三天后,张上不清楚孔令王是怎么讲的,总算有个商务部老大要见他。 张同学也晓得自己现在是危险人物,大佬敢和他接触,除了胆子大背景深,大概还有沉重的担子在肩头,黎民百姓,江山社稷,令他不得不扛起责任。 更或许,大佬是觊觎黑金帝国的七千亿,想拉投资。 给我国部委大佬洗脑是技术活,不见真章是忽悠不住人的。 日月换新颜,网购撑起半边天,张上哔里吧啦讲了半天,将商业帝国的美好蓝图呈现。 时下网购进,实体店退,商业说不准是发达还是衰退,但如果有一千家食品厂,一千多座大厦……大佬想了想,养活上百万人应该没问题吧? “小伙子想法很好,但有点异想天开,想在大会堂开会,我做不了主,只能替你向上头表达一下意见。” “那多谢您了,小子以后有什么投资不对的地方,还请您指教。”张上很卑谦。 “指教说不上,合法合规经营才最重要。”大佬意有所指,给了善意的提醒。 张上重重点头。 接下来几天,在孔令王的安排下,他遍访高官…… 民意很重要,皇帝想当好必须有臣子的支持,如果一帮臣子说媒道大会很重要,上头不重视是不行的。 而在苗克邦这头,张上不求他给朱新宁说清,只让他尽最大努力请一个人参加大会…… 其实老苗对朱新宁被抓这事挺愧疚,他比所有人都看得真,如果七千亿有了出路,老朱大概能平安无事。 多方面发力,能源大省民意沸腾,煤道大会被炒得沸沸扬扬,上头为此专门开了会议。 三晋能源支柱产业是我国栋梁。 最后,大会由国家能源部、商务部,联合三晋组织部发起,从民间组织变成具有官方性质的大会,诚邀所有大小煤老板参加。 定位于人民大会堂三晋厅举办,比建国门的英格兰大使馆逼格高百倍,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忙碌了好些天,已经是11月8号,大会迫在眉睫。 昆仑酒店。 张上:“请帖都发下去了没,预计有多少人?” “能联系到的都发了,连开黑口子的千万小老板都请了,我估计得有上千人。”老姚盘算一下说。 张同学立于落地窗前俯视整个帝都的风貌说:“阵势一定要大,牛皮一定要响。” “你演讲稿准备好了没,这大戏你是主角。” 宋利子指间夹着烟,但没有点着,放嘴边,嗒嗒按打火机,犹豫半饷又放下,搁那唉唉唉地叹气。 人廋成了麻杆,总感觉一阵风能把他吹得摇摇欲坠。 为了造人事业,老宋就差断掉七情六欲,烟酒不沾,输出成人干了。 “稿子会限制我的思想发挥,该讲的都在我脑子里。”张同学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成竹在胸,能不能走十年捷径就看这次了。 正闲聊着,朱曦面容憔悴地走进来。 老姚几人一看,都识趣的打个招呼,出了房间。 “怎么了?”张上牵着姑娘的手坐沙发上问。 “我爸有消息了,被秘密押送到秦城监狱了。”朱曦眼眶发红,潸然泪下。 想到父亲两手戴着枷锁,脚下两条那么粗的铁链子,穿着囚服,走路咣当咣当响,那副狼狈得宛如阶下囚的样子,她就心疼得要窒息。 “猪哥会没事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去秦城监狱的都是大佬,待遇不一样,除了限制活动,不准私自和外界联系,跟在家没什么差别。”张上安慰说,也有点心酸,兔死狐悲。 “已经有几个矿长跑出国了。”姑娘伤心地抽泣着。 “让他们跑吧,行将就木,大难临头各自飞,正常。” “你让我请高官参加大会,我只能请到李**伯伯。” “……”张上被口水噎住,你爸到有眼光,我国未来的二号啊,“可以了,只要你爸不判枪毙,坚持一段时间,以后会没事的。” 张上想姑娘亲昵一下,但朱曦兴致实在不高,这段时间担惊受怕,神经都快衰弱了,没那心思。 静静坐会儿。 “哥哥……”姑娘抽噎着喊一声,泪眼惺忪地抬头认真注视他说:“如果,这次你能救我爸,我们就结婚吧。” “结,结婚?”张上直接懵了,瞠目结舌。 我虚岁才二十,领证的年龄都不够,柳琴她们的事也没解决,结婚了万一管不住拉拉胯玩意,你这当媳妇的能忍? 想到这茬,张同学突然醒悟……朱姑娘没提她们,但要结婚,那就是默认了她们的存在。 有些事是不能明讲的,不然感情变成交易,从自觉守规矩变成执行仪式,生活就没意思了。 早结婚不是问题,吕梁那疙瘩十八岁结婚很平常,民间习俗如此,带孩子上大学都属于正常现象。 他想了想,尽管心里私心杂念很多,却铿锵有力地喊:“结!” “你……”朱曦难以置信,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哭着笑了,本以为他会拒绝的。 女人是感性动物,一旦被感动,那股热情宛如大海浪潮,两条粉臂紧紧挽着他的颈脖,深情地献上娇唇。 第241章 逼格朝天走【三】(修) 静静坐会儿。 “哥哥……”姑娘抽噎着喊一声,泪眼惺忪地抬头认真注视他说:“如果,这次你能救我爸,我们就结婚吧。” “结,结婚?”张上直接懵了,瞠目结舌。 我虚岁才二十,领证的年龄都不够,柳琴她们的事也没解决,结婚了万一管不住拉拉胯玩意,你这当媳妇的能忍? 想到这茬,张同学突然醒悟……朱姑娘没提她们,但要结婚,那就是默认了她们的存在。 有些事是不能明讲的,不然感情变成交易,从自觉守规矩变成执行仪式,生活就没意思了。 早结婚不是问题,吕梁那疙瘩十八岁结婚很平常,民间习俗如此,带孩子上大学都属于正常现象。 他想了想,尽管心里私心杂念很多,却铿锵有力地喊:“结!” “你……”朱曦难以置信,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哭着笑了,本以为他会拒绝的。 女人是感性动物,一旦被感动,那股热情宛如大海浪潮,两条粉臂紧紧挽着他的颈脖…… 入了11月,北雁南飞,秋收冬藏,帝都的天气已经变冷,北风到来,却不诉说何时有雪。 一年将要到头,回忆千丝万缕,如烟雾缭绕,生活种种镜头于脑海划过,无法抓住,只好消融在逝去的岁月里。 11月10号。 时下最富有的群体却齐聚,胸前挂着证明身份的牌子,似要参与中流击水的大盛事,一个个脸上都有光,神情振奋。 “不是说大会要在昆仑饭店搞么?” “突然换这里来了,我还以为他娘朱黑金挂了,来这给他上祭奠礼了。” “你小子快完了,在这幸灾乐祸……” “说一说又不会死,放个嘴炮崩不了天。” “听说这大会是张黑金组织的,够牛啊,算开了先河。” “这丫跟不倒翁有一拼,傍上朱黑金,睡了人闺女,被扫地出门,跳楼还不死,现在又和老朱的闺女好了,太他娘生猛。” “你说这张黑金是怎么猜到煤价大跌的,我估计银行里少说躺了两千亿。” “你小看人家了。” “……” 煤老板们议论纷纷,骂骂咧咧,甭指望这些小学文凭的大老粗有素质,根子里的天性,谁来都管不住。 今天的张上格外帅气,一身藏蓝色范思哲西服将人显得气宇轩昂,英姿勃发。 在门口迎接排队往里走的来宾。 身边站着朱曦,紫色礼服将她完美身材包裹,挽着高髻,修长如天鹅般的颈脖将人显得高贵典雅,精致五官笑容甜美,令煤老板们享受如沐春风的笑颜。 迎接到九点,该来的大概都来了,不来的也不差他们。 朱曦穿得少,细嫩皮肤起了鸡皮疙瘩,张上搂了搂姑娘,心疼地问:“冷吧?” “不要紧。”给最亲爱的哥哥送上含情脉脉地眼神,但瞳孔深处的忧郁,令这笑有点勉强。 “放心吧,有我在。”搂她的手臂用了一点力。 “嗯。”姑娘应着。 里头,大佬们还没来。 场地乱糟糟一片,熟识的煤老板们三五成群,一个个穿得人模狗样,但你要听听他们说什么,大概只得冒出两个字。 粗俗。 台上著名主持人,这丫和张上吃过饭,曾经被张同学冠名“猥琐发育”的那位,为一张五千块的消费卡节操丧尽。 此时正乘着大会没开始,在台上跟一堆煤老板求合照,拉关系。 瞅这会场不成摊气的样,还有人根本不管,张嘴就敢往名贵地毯上吐痰,看得张同学直皱眉头。 “一帮乌合之众。”揽了揽姑娘的腰,张上说:“等我一下。” 朱曦点头,表示懂。 来到台上,张同学拿起话筒,从内心发起一股威严,气质平静中藏装逼,深吸一口气,沉声喊:“安静。” “……” 喧嚣声戛然而止,宛如人被掐住咽喉,惊愕却又讲不出话,只好直接禁了声。 “各自就坐,等待大会召开。”顿了顿,扫视所有人说:“注意文明素质,别在这种场合丢脸。” 话没说完,下头就像沸水煮开,咕咚咕咚议论开,大家都是鼎鼎有名的煤老板,哪受过这种呵斥? 庞龙虎在人群里算是显眼的。 一是因为他年轻,在座的除了张上,几乎没有四十岁以下的,他算一个。 二是因为他有名,接了他哥庞黑子的班,一跃成为灵石的土霸王,在煤老板群体中声名鹊起,这次煤炭资源整合让他逃了一劫,也算名门望族。 张上和他可以算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庞龙虎以前就心高气傲,现在更不得了,哪能容曾经随手可以踩死的小罗罗嚣张? 仰头,眉毛一挑,扯开嗓门,“你喊个毛线?” 空气凝固…… 刚刚嘈杂起来的声音,霎时静得只有呼吸声。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不知为何,好多人无缘无故心惊胆战起来。 因为门口有大佬来了…… 有人挑战自己的威严,而且是在这种场合,张上想了想,即便有大佬在,现在也不能退缩,得让他看见自己的能力,想震慑众人,时下是个机会。 在这装逼,咱也行。 “我说安静,你有意见?” “你算个毛?”庞龙虎目空一切,高高昂着头。 “我不算什么,但是……现在我以煤道大会主办方的名义将你驱离,并且热烈欢迎李叔,大家鼓掌。” “……”大伙集体懵逼。 这丫转移话题技术高,直接把庞龙虎噎得还嘴机会都没了。 上千人一起看向口外,令老李没反应过来,被台上这丫驴头不对马嘴的讲话方式惊愕到了,赶紧换上笑脸,摆出驾驶,微笑举手向大家示意…… 庞龙虎是呆滞的。 因为会场有人守候,走过来一丝不苟地做个请地手势,意思很明显,你自己离开,还是我们撵着你离开? 此刻已经没有人关注他,庞龙虎还算理智,生生咽下一口气,噎着声走了。 “李伯伯。”朱曦本就在门口站着,离老李最近,笑颜如花地喊了一声,上去挽着长辈的手臂。 “小曦长大了。”老李感叹一声,和向门口拥挤过来的煤老板们握手。 最后走到台上,有专属的位置。 张同学赶紧献上笑脸。 “小伙子有意思。”老李和他握手,笑了笑说。 “小聪明,不登大堂之雅,借您威风呛人,您别跟我见怪。” “能借威风是能耐,就怕你借不到。” “小子受教。”张上心悦诚服,不愧是大佬,这胸襟气魄实在牛。 谈笑间,大佬们似乎是约好的,相继入门,连带耿彦波都来了。 时间定格在九点半。 “猥琐发育”用他磁性的嗓音主持大会。 讲了半天煤炭发展史,说了几起煤老板的趣事,哔叨哔叨了一顿没用的,正要让位给准备了两天两夜的煤老板代表性人物老姚讲话,门口又有人来了。 第242章 我来改变世界 千古历史长河,总有人是需要仰望的存在。 张上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和后世的大佬同坐一排。 把丫紧张得肾上腺素激增,牙齿安了弹簧似的“嘚嘚嘚”不由自主发抖磕碰,两手交叉在腹部,实则掩着尴尬,想去厕所又不敢,只得生生憋着。 这怂样……自认为逼格够高的张同学终于落地了。 自己只是个小老百姓,和真正的大佬坐一块,根本没那资格。 姚恩均今儿也算开了斋,在这种地方讲话,够吹一辈子牛皮的。 特意戴了一双白金折叠眼镜,往鼻梁上一挂,老农民变成了文雅人,有老学究的气质。 台下没近视,但跟风戴金丝边眼镜的煤老板少说有几十个……狗蛋引领起来的装逼风潮已经蔓延到最高场所。 老姚尽管讲得有点磕磕巴巴,还一嘴土话,但大家听得很认真。 方言加普通话生生造了好些成语,硬衬托逼格,想将半文盲学历提升起来。 听着,在张上战战兢兢中,身旁的老李突然探头过来问:“老同志刚才讲的那个汤汤狒狒是什么意思?” “……”晋语土话很难听,很土,大佬们不太听得懂。 张上赶紧献上笑脸,解释说:“就是形容煤炭行业前两年的红火,像是每天都在过年,字典上没有,老姚自己造的词儿。” “哦……”老李点头表示明白,继续坐直了认真听讲,嘀咕说:“还挺形象,是那么回事。” “……”张上无语。 老姚的能耐不只在造词,还有自创的两句经典令在座诸位超级大佬听得暗笑,互相对视,很满意这丫的觉悟。 “服从领导,春暖花开。” “顶撞领导,暴风骤雨。” 边讲,边用力挥舞拳头,活跟七十年代开批斗大会的那些狂热斗士们有一拼。 必须承认,煤老板是政商关系搞得最出色的群体,所谓红顶商人,在座一千位老板都能担得起这四个字。 老姚的讲话迎来热烈掌声,令会场气氛终于飙起来。 “好!” “有水平!” “老姚卖文化,装逼很强大。” “……” 一帮大老粗可不管在哪,起了兴致就像在夜总会看激情段落,口哨声叫喊声此起彼伏。 老姚很卑谦,讲完了,在台上朝大伙抱拳示意,又面对大佬们深深鞠躬。 六十多岁的人玩这种把戏,比在座的年龄都大,很牛掰。 立马让领导们感受到来自下层人民的忠实信仰,一个个都笑着,连老大都微微点头给了回应。 老姚怀着无上荣光,老脸笑成一团,下台去也。 会场乱哄哄,猥琐发育赶紧上台维持秩序。 “大家安静。姚恩均同志的演讲别开生面,让我们大开眼界,下面有请王軍同志为大家讲几句,热烈欢迎。” 老王也是有备而来,不过此刻却笑得有点勉强。 今天的大会出乎意料,本以为他会是这里级别最高的…… 但没想到黑金帝国的能量如此深厚,能请来入主中枢的大佬坐镇。 直接将他准备好的稿子打乱,除非做报告,一般都是上头先讲话才能轮到你,只好来两句实话拉倒。 “多余废话不说,这次将大家组织起来主要是给企业转型找出路,也给我们三晋经济找一个未来,老姚种地养猪的事大家都听说了吧?引进美利坚的全机械化养猪场,附带大型屠宰场,美利坚的猪肉2.5块一斤,我们要13块一斤,利润有多丰厚?” 清了清嗓子,压制住台下乱起来的议论声,接着说:“美利坚养殖业除了环节比国内少,节约本钱,还有猪饲料便宜,成本低,所以老姚又要引进美利坚的全科技化耕地,将在榆社展开试验点,自种自养。” “而想出这些办法的,是大家熟识的张上,下面把时间交给他,让小伙子给大伙开一开眼界。” 话音落下,王軍向懵逼的张同学招手。 这就轮到我了? 张上有梦幻迷离之感,重生到现在,三年多时间,我竟然能站在最高场所讲话了…… 接过话筒,向王軍点头表示谢意,然后面对台下数千人。 张同学是紧张的,腿肚子打哆嗦,台上一众大佬都注视他,尤其未来的一二号大爷,眼里都带着些好奇。 张上清楚,未来能不能得到当权者的支持,今天给人家的印象占一半。 稍微思索了一秒,准备以对话的方式互动来讲。 “我就不自我介绍了,那些都是虚的,能给大家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真。在座有没有老板是晋城的,临汾的?” “有。”一群人高声呼和,举手,抢着出风头,这俩地方是重点产煤市,资产上亿的少说四五百位。 张上:“那大家吃过送货上门的快餐没有?” 大伙面面相觑,都没吃过,不过总有人能跟得上时代。 一位老板举手说:“我倒是吃过,好像叫什么长上快餐,打一个订餐电话就能送到家,只是不知道干净不干净。” 张同学笑了,“感谢您的捧场,长上快餐和肯德基是一个经营模式,当天卖不完的东西会倒掉,或者说,给大家送的食物,其实就是肯德基卖的东西,只不过换了个名头。” “……”台下老板们无语,挂羊头卖狗肉啊。 张上:“那大家想过没有,只一个临汾,我们有11家长上快餐店,光送货上门的小哥就养了100人,如果将门店发展到全国每一个城市,让所有国人享受到足不出户,饭菜送上门的便利,我们可以创造多少就业岗位,可以创造多大价值的公司?” “哄……”台下沸腾了,交头接耳,这种思想有点超前,令人震撼。 其实好多人发家,只是一个想法就能缔造超级公司,就可以改变时代。 马爸爸一个念头,网上卖东西,创造网购模式,改变了黎民百姓的生活方式。 王興一个念头,给大众提供生活服务,创造了美团。 王卫学古代走镖,开展了现代快递业务。 思想改变世界,只是你没有想到而已。 压了压手,示意安静。 张上;“让我告诉大家,我们已经创造一个生活服务平台,叫长上网,未来全国所有饭店都会在我们平台上注册,你足不出户就可以吃到当地各种有名的菜,他会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这个平台,这个公司,将价值两千亿!” 张同学高高举起两根手指。 “两千亿?”所有人瞠目结舌,连未来的掌权者都彼此对视,难掩震惊。 目前我国首富才200亿资产,2008年说两千亿,实在是个震撼人心的数字。 等了好一会儿议论声还不下去,为了继续装逼,张同学只好吼两声。 “安静,安静!” 等声音淅淅沥沥,才接着说:“这种模式很不可思议吧?” “我们已经走出第一步,在临汾晋城等地发展良好,将逐渐扩大业务到全国所有城市,但我们不甘心屈居于肯德基之下,咱不能总搞外国佬的东西,我们有长上快餐,并会发展出下游产业,老姚养的猪,将为长上快餐提供猪肉。” 话没讲完,下头又乱了,有人激动到噌一下站起来:“你们是不是还缺鸡鸭鱼肉?” “对,你准备回归当农民了吗?”张同学调笑一句。 “当就当。”只要能挣钱,下黑口子豁出命去都行,利益足够大,职业不是问题。 张上:“据说泰国有廊祝养鸡模式,饲喂和供水系统全部实行自动化,所有鸡舍都建造在鱼塘上方,鸡粪直接用作鱼饲料,整个养鸡场年产鲇鱼200万公斤,大家可以去学习一下。” 顿了顿,接着抛炸弹说:“当我们在全国各地开快餐店的时候,租金是巨大成本,但如果我们在全国各县市建大厦,给他一个专柜,大家觉得怎么样?” “……” 你这野心,简直不要太大。 你这大饼,不把煤老板们的钱掏干,是不会歇心的。 大佬精明,已经猜中张上准备搞产业链。 “为实现在全国各地建大厦的目标,我们成立了朱氏地产,还有长上集团,已于三晋各县市买地,我们不哄抬楼价,不搞住宅,只弄商业地产,自建自用。” 有人迫不及待地拿了话筒喊:“你的想法很好,但没有十年时间,你这大厦盖不遍全国。” 张同学笑了笑,手掌摊开,作势怀抱台下的煤老板们说:“那如果有大家呢?一起参与,大厦以入股的方式加入公司,上千人一起发力,我国有1300个县市,每人拿一个或者两个,不用一年时间就可以盖遍全国吧?” “……”那人被噎得讲不出话了。 大饼很美好,但说得容易。 张上:“建好大厦之后,我们还可以发展快递行业,可以创造十万个就业岗位,有大厦,我们可以开超市,里头所有的东西都自造自卖,建一千座食品厂,一千座生活用品厂,并且长上集团已经在这么做了。” “我们还创建了长上网,只卖自家生产的东西,保证货真价实,线上线下实体结合,网上卖的东西,包括生活用品等,都会在超市和大厦里看到,会让顾客亲自体验使用。” “我们还有生活服务区,外卖只是其中一样,包括旅游、餐饮、各种吃喝玩乐全都有。” “还有博客区,用户可以随时随地发布状态,诉说自己的衷肠,可以分享图片,音乐,视频等各种资源,也可以浏览别人的分享,我们将致力于打造出可以抗衡QQ的交友平台。” “……”连续讲了三个小时。 牛逼吹过一大通,震耳欲聋,让所有人了解原来发财的项目这么多,只是你见识不到,想不到而已。 将煤道大会变成个人秀,张上讲得酣畅淋漓,“下面,到提问时间。” 出乎意料,最先提问的竟然是老李。 “喂喂。”拿过话筒,试了试,注视张同学问:“你讲得这些愿景很美好,但管理上的问题你想过没有,光你这各种各样的公司,各种奇妙想法,有多少人能执行,你准备用多少年时间来实现这些事情?” “我只是提出一个方向,给大家凝聚力,具体的事,在座都曾是管理过几千人的老板,我会聘请大家参与进来,之后优胜劣汰,有能力者上位,无能力者只享受股份,不参与管理。” 老李:“那么你准备创造多少就业岗位?” 张上“三百万!并且各产业链带动的农民少说3000万人,老干妈能带动200万辣椒农民致富,我觉得,我们未来的目标比他高十倍都少。” “嘶……”台上的大佬们倒吸一口凉气。 你是准备把整个三晋的人口都养起来? 老大迫不及待了,见他要讲话,会场气氛一窒,安静下来,猥琐发育还算有眼力,赶紧递上话筒。 “你说的这些都是空中楼阁,画大饼,连我们这样的大国都缺钱,那你缺钱么?” “不缺。”张上笑笑,指着煤老板们说:“只要是上头支持的项目,大家一定会倾尽囊中之力,煤老板民间资本万亿,只要有三千亿资本,完成我的构想不算难。” “三千亿做不到。”老大肯定地摇头。 “那是因为有它!” 啪嗒…… 会场大屏幕上出现一连串数字,看得人头晕眼花,令所有人屏住呼吸。 “那是……” “后头几个零来着?” “前头是个七,后头我他娘总数不对啊。” “七千亿?” “七千亿!” “……” 气氛死一般的安静。 大佬们也被这串数字惊愕到…… 大伙都听说过朱黑金,但没人闲着去查一查他到底有多少钱。 如今这个字数公布,杀伤力无与伦比。 张上所画的蓝图,养活整个三晋的人口,这七千亿可以做到。 现在,三晋煤炭经济结束,企业转型有了希望,就看上头给不给力,就看这七千亿会被没收还是让它创造养活一省所有人口的价值。 “未来的答卷,我已经交上去了。”张上喃喃自语。 第243章 我们订婚了(修) 煤道大会连续开了三天,张上是主角。 从早八点到晚六点,回答各种刁钻问题,涉及方方面面的投资和事情,经过中枢好几位大佬的拷问。 最后,在11月15号得到了答案。 王軍将一份文件拍在桌上。 “经决议,为适应三晋能源企业转型的要求,将太谷,榆社,祁县,清徐,交城,划为三晋重点产业园区,示范区。” 简简单单几十个字,却诉说这是国家支持的项目,这五个县即将腾飞,洛阳纸贵,成为三晋经济中心。 次日,苗克邦突然降临,张上接到了大佬的电话,详谈数小时,并任命老苗为长上风投总经理。 这个长上风投公司是张同学的本钱,将立于长上集团,长上快餐,朱氏地产等公司上头,作为投资方掌控股权。 同时,王軍让人公布一个银行账号,所有煤老板的资金都得打入这个账号,专款专用,每一项投资必须经过上头的审核才能动用资金。 这手,等于是给张上添堵,不让他一手遮天,肆无忌惮,但也是给他撑腰,增加他的公信力和凝聚力。 曾经有一个段子,太原的歌厅在全国闻名遐迩,大大小小足有上万家,因为煤老板好这口。 某领导嫌乌烟瘴气,准备抓一批非法人员,歌厅的小姐姐们纷纷取款而逃。 殊不知,此举导致银行告急……取款柜台一天之间成了空壳子,拿不出钱了。 这两天段子成了现实,各大银行纷纷告破,煤老板们太凶残…… 好些农村信用社的存款只有一两亿,只要两个煤老板撤了资金,就能让信用社拉不出屎。 三天时间,募集资金两千多亿,后续还在增加…… 煤老板们不鸣则已,穿得烂,走得慢,怀里揣着几千万,有钱没地花,这次终于找到了出路。 投入进来的钱,将会根据钱多钱少给具体股份。 彭海柱投了五千万,结果得到的股份令人彻底傻眼,百分之0.0004…… 11月20号,忙碌好些天的张同学终于有了闲暇时间。 太谷,家里。 张志伟和杨芯都在。 老张一身笔挺中山装,理了个板寸发型,显得精神抖擞,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杨芯一身羊毛衫长裙,化了淡妆,坐那满是端庄典雅、雍容华贵的气质,有豪门贵妇之风范。 俩人身前站着一对璧人,看上去只能用一个词形容。 天造地设。 张上也和亲爹一样,一身淡蓝色中山装,但比老张多了朝气蓬勃和帅气。 朱曦和他穿成了情侣装,一件粉蓝色连衣裙子,显得比较保守。 双眸明净清澈,笑起来宛如月牙儿一样有灵韵溢出来,一颦一笑之间那样纯真,令人看得身心舒坦,看这笑可以很开心。 “妈……那个,这是朱曦。”张同学有点语塞,和朱姑娘牵着手,十指交叉,介绍说。 “叔叔阿姨好。”姑娘甜美地喊了一声,认真九十度鞠躬。 “你们俩这……”张志伟指了指两人,不明其意。 两口子满脸疑惑,只说是要领个人回来,让穿得体面一些,没想到领了个天仙似的姑娘。 而且看这模样,俩人是好上了,让白静怎么办? 不过两口子反应不慢,“哦哦,挺好的,坐吧。” “爸妈,我准备和朱曦订婚。”张上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接讲了令家人脑壳呆滞的话。 “订……订婚?”两口子痴呆,你丫才多大? 虽然都是三晋,但太谷和吕梁不一样,大太谷的风俗比较开明,21岁结婚都算很早了,26岁才算步入大龄青年行列。 儿子都不到20岁就想娶媳妇,两口子觉得很膈应,从心里觉得不适。 “你……这。”张志伟用手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水,手掌顺着脸皮向上走,捂了捂脸,瞅朱姑娘的肚子一眼,又快速移开,问:“不是有了吧?” “……”朱姑娘耳根子红彤彤,和张上交叉的十指紧了紧。 张同学赶紧解释说:“爸,没有,没那么快,就是我俩感情到那份上了,感觉能结婚了,但我年龄不够,先订了婚也就歇心了。” “哦,这样啊。”杨芯沉思了一下问:“姑娘,你家是哪的啊,家里干什么的?” “阿姨,我家是临汾的,我爸叫朱新宁,张上前段时间管煤矿,就是我爸开的。我爸可喜欢他了,我家的矿和钱还有资产现在全归他管。” “哦……”一说煤矿,俩口子懂了,互看一眼,眼里藏着笑。 管人家煤矿就算了,连人家闺女都勾搭上了,我们儿子有能耐,人生赢家…… “那你家里是什么意思?”杨芯接着问。 “我妈去得早。”顿了顿说:“我爸也没意见,只要我们两个感情好就成。” 有意见也没办法了,就算老朱从里头出来,这七千亿他是做不了主了,这钱关系三晋千万百姓的生计,上头不会让他动。 而黑金帝国的残余党羽,用不用他们,都是张上一个人说了算,翻不起大浪。 朱黑金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 “你有几个兄弟姐妹啊?”张志伟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就我一个孩子。” 夫妻俩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还是老张脸皮厚,“你们家有矿,家大业大,我们家也只有张上一个孩子,是绝不允许他当上门女婿的。” 朱曦见俩长辈有点急,赶紧解释:“叔叔,不会的,孩子一定姓张。” 两口子总算松了口气,看朱姑娘的眼神也和谐起来。 啧啧,这长相,这身材,这气质,不错不错……只是可惜了白静这孩子,没那缘分啊。 朱姑娘第一次上门,杨芯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但姑娘帮厨时手忙脚乱的样子,拿菜刀切个葱都笨拙得不行,令张妈心里哀叹了一声,大小姐啊…… 客厅里,张上将最近的事情讲给老爸听,下一步要走的就是拆迁,将整个太谷买下来,大肆改造。 “买太谷不现实,都拆迁了,让那些没房子的人往哪住?”老张问。 “过几天我请地理建筑学专家设计一份规划图,有住宅区,这两年住楼可比住院子新鲜,大部分人应该愿意住楼。” “拆迁这事没五年时间办不成。”老张想了想说:“这是消息还没传下来,不然四处加盖,一层变两层,和你多要钱,钉子户一大堆。” “拆不了的就不拆了,咱只要荒地和耕地,先把厂子建起来。” 张上心里清楚,自己划的大饼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十年内能将商业帝国完善起来,就算进度很快了,任重道远。 “吃饭啦。”朱曦蹦蹦跳跳地从餐厅探头喊,笑得那么开心。 张上突然心有灵感,边起身,边拿了电话,找到老苗,拨通。 “苗叔,我要和朱曦订婚,帮我和上头说一声,请求批准。” “……”老苗嘴角抽搐,你又不是公职人员,上头管不住你,批个毛线,不过,和上头说一声,弄不好可以把朱新宁捞出来。 老苗如实向上头汇报。 一家人和和睦睦,朱曦殷勤地给张爸张妈夹菜。 订婚有一套流程,张上这头有父母帮忙,朱曦那头连个能靠上的人都没。 “小曦,你那头?”有点担心地问。 “娟姨回来了,她可以代表我那头的长辈。”姑娘柔声说。 “嗯,那咱尽快吧,五天后就订婚。” “五天?”张志伟和杨芯面面相觑,再次狐疑地打量二人,尤其是朱姑娘的肚子…… 张同学没跟家里讲过猪哥被捕的事,毕竟不光鲜,也影响家人对朱曦的印象。 11月22号。 一处军事法庭,不公开宣判。 犯罪嫌疑人朱新宁,自八十年代末,以“投机倒把”,高买低卖,做空煤炭市场的手段谋取巨额财富,后以暴力手段组织手下四处大规模械斗,进攻村寨,强占煤矿,犯杀人罪,故意伤害罪…… 连续罗列38项罪名,开了历史先河,几乎只要是世人犯过的事,老朱都有份,只能用无恶不作来形容。 猪哥也不解释,直接全部认罪。 最后法官宣判。 “朱新宁罪不可赦,没收非法所得386亿,没收安太堡煤矿、长平煤矿,朱家古宅所有非法资金购买的文物、名车,以及名下房产119处,38罪并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法官扶了扶眼镜,接着说:“但出于人道精神,其女朱曦即将订婚,准其归家参与婚礼,死刑缓期三天执行。” …… 张上和朱曦要订婚了,在情理之中,因为七千亿都给张同学了,朱曦是没跑的。 但也在情理之外,节奏实在太快,不得不让人沉思这样做的动机。 11月25号。 按照太谷习俗,其实订婚并不复杂,就是男方和女方的家长见面,吃顿饭,然后给彩礼,互认对方的长辈。 许久不见李娟,还是那么有气质。 “娟姨。”张上喊一声,献上大大的拥抱,鼻间一股妇人特有的芳香,闻着很舒服,胸口一团棉花,好柔软。 李娟脸一红,扭捏起来,有点扛不住他的热情,除了朱新宁,还没跟别的男人这么亲近过…… “讨厌了你。”朱曦看不下去,娇嗔了一声,用指甲捏住他腰间的一点点软肉,扭了半圈。 “嗷……”张上痛呼,这个酸爽,感觉像要掉块肉。 正在门口打闹着,一辆迈巴赫停下,拉风身影下车。 戴着黑皮手套,大背头抿得一丝不苟,嘴里叼着烟,黑披风被吹起,猎猎作响,有赌神风范,简直不要太嚣张。 都他妈要远离人世了,低调一辈子,老子不低了。 “爸!”朱曦瞬间泪流满面,扑上去迎接。 老朱抱了抱女儿,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面无表情地径直向张上走来…… 张同学心有戚戚焉,被强大气场震慑,缩着脖子,等待迎接狂风暴雨。 pia~ 脑袋被狠狠巴了一下,连短发都在迎风飞…… “你他妈的,老子的女人你也敢抱?” “猪哥,这……”张上想说,我是开玩笑来着。 pia~ 又一巴掌,头皮火辣辣得疼。 “你他妈的,人生赢家啊?”绷着嘴皮发狠,这一巴掌,朱新宁是替自己打的。 “没有没有。”张上赶紧谄媚地解释:“我是在你的荣光下苟延残喘,能有今天都靠猪哥。” 本来老朱还要再巴,听了这话总算消些脾气,算你小子识相。 儿子被丈人训斥,还是上来就动手的那种,张志伟和杨芯有点看不下去,大喜的日子都这样,以后还不得被你家欺负死? “爸妈,没事,我们平常就这么闹着玩的。”张上赶紧拦住爹妈,人家就快被枪毙了,死前还不让嚣张一下? 安抚好愤愤地两位老人,各自就座。 猪哥普大,但也不是不懂事的人,自己闺女以后要在张家生活,这时候摆谱就是给闺女找罪受。 煤老板搞交际有一套,老朱放下姿态,和张爸谈天说地,相谈甚欢。 酒过三巡,得谈彩礼的事。 在张同学的授意下,张志伟已经提前做好准备。 “那个……亲家,彩礼这事吧,我们太谷的行价大概是10万左右。但咱两家也算大户,为了表达我家的诚意,这是一份财产转移证明,朱曦签个字,我家所有的财产,21座娱乐场,几块地皮,十几个食品厂,都可以转到你闺女名下,保证她以后不会受苦。” “……”朱新宁和李娟面面相觑。 本以为会给几百万,或者几千万现金的,没想到张家手笔大。 虽然相比咱的七千亿,这什么娱乐场一毛不值,但人家敢把家底亮给你,也是担了风险的,足够诚意。 “亲家爽快,咱也不矫情,我闺女名下有七千亿,这钱已经让张上操作了,但只是让他操作,钱不算他的,我们家陪嫁的就是七千亿归你家张上管,再给他51%的股权,我家朱曦拿49%就好。” “多,多少?”两口子瞠目结舌。 这等于是给了张上3570亿现金! 这数字,将两口子砸得头晕目眩,煤老板这么有钱了吗? 本来对亲家教训儿子不舒服,这下没话说了……拿人家几千亿,扇几巴掌算什么。 “亲家,我敬你。”张志伟啥也不说了,激动上脑。 “喝。”猪哥也乐和。 砰~ 两人碰了杯,彼此对视一眼,哈哈笑,仰头一饮而尽。 张志伟酒量不行,没两轮就爬桌子底下了。 朱新宁也喝得满脸通红,直冒虚汗,给张上去个眼神,两人一齐往厕所走。 “有纸没?” “有。”张同学从兜里掏出心相印纸巾,抽了五张递给他。 一人一个坑位,隔着一层木板,脱了裤子拉屎,俩人就聊上了。 “猪哥,你真被判死刑了?”张上心情沉重。 “判了。”朱新宁打个饱嗝,半蹲起来,从裤兜里掏出红双喜,点上深吸一口,吐个眼圈,目光虚浮说:“判是判了,不过我在太平洋买了个小岛,准备去那。” “……” “这回能活也是你小子的功劳,谢我就不说了,闺女让你泡了,钱让你拿了,让我谢你,你小子得少活五千年。” “……” “前段时间你和朱曦闹分手,我听说你瞎搞了?” “没有的事,朱曦误会了。” “拉倒吧,都是男人,你那点花花肠子能给别人装,我还不知道你?”朱新宁呲笑一声说:“吃的碗里看锅里,咱男人的天性,尤其是咱们这种,钱太多,是个问题,我这辈子最英明的就是没找老婆,所以能花花。” “……”意思找了老婆不能花? “你跟朱曦结婚了,我多余话不说,说了也白搭,就两条,不要让我姑娘受委屈,不然我就杀回来,毙了你。” “……”这简直是最严苛的酷刑,小吵小闹免不了,那我得装一辈子孙子,连话都不敢还一句。 “还有,你以前找的小蜜我不管你,只要不欺负我家朱曦就成,但你结婚了,有家室的人,如果再瞎勾搭,我就找几个雇佣兵阉了你。” “……”还有什么酷刑,接着来吧。 朱新宁唠叨一通,蹲得腿都麻了,两腿打摆子站起来,提裤子,讲了最后一句人间至理。 “出来混,一定要搞好政商关系。” “我懂。” 迟疑了刹那喊。 “爸。” 硬朗一辈子的朱黑金,鼻头一酸,内心如捣蒜,眼眶发红,“诶……” 第244章 秋光荏苒休辜负 朱新宁被枪毙了…… 一代神话落幕,令煤老板们的唏嘘不已,难免兔死狐悲。 “张万亿”是张上最新的绰号,清楚内涵者敬畏,不懂者只当这丫牛皮吹破天。 价值上百亿的朱家古宅充公,一应玩物悉数送入皇城里,车库中的几十辆豪车都要公开拍卖。 但其中有几辆在朱曦名下,奥迪R8,限量版房车,宾利慕尚,还有个定制迈巴赫。 张同学又鸟枪换炮,把路虎归了亲爹,开了迈巴赫。 订过婚,就有光明正大同居的理由,连名称都变了。 “老公,噢,你能不能别弄我呀?” “老公,噢,你不要弄我啊。” “老公,喔,你不要弄。” “啊,你不要。” “唔,你不。” “嗯,你……” “嗯嗯嗯嗯……” 见姑娘如泣诉喊不停,略带挣扎的两条粉腿蹬直,实在受不了,张上才停手。 老姚在海南岛有药材种植基地,最近去那一趟,有渔民挖了什么千年珍珠,还要拍卖。 懒得扯淡,百万价格直接拿下,把珍珠磨碎,添加了药材,送给张同学和朱曦,算是订婚礼物。 端详了一下透明小瓶子,里头的粉儿确实很明亮,但张上有点蛋疼。 “几克重,一百万,老姚是真舍得。”和姑娘并排爬下,碰了碰额头说:“这玩意用力擦身上真能变白?” “那得看人,老公你的话……”姑娘可爱地捏了捏他的脸,“小麦色皮肤,想变白,再来一百瓶还差不多。” “拉倒吧。”张同学pia~朝姑娘丰满的屁屁去了一巴掌,臀波峰浪,宛如洁白无比的象牙软化,白嫩得反光,“有那钱我还想支持教育事业呢。” “嘻嘻。”姑娘含情脉脉地亲了他一口,枕着他的胸口躺下,“哥哥,我们是一家人了,可我不想去公司,但闲着又没事干……” 张上清楚她的小心思。 《非诚勿扰》上映,口碑爆棚,18号到现在狂揽1.5亿票房,朱曦饰演的性冷淡女也火了一把,演艺事业有起色。 忍不住捏了丰满一把说:“那就去接戏呗,继续你的演员生涯。” “可是如果接了戏,跟剧组,会分开好久的。”姑娘吃痛,嘤了一声,恋恋不舍,用粉脸蹭了蹭他胸口。 “去呗,我老婆是个大明星,想想都美。”张同学做着美梦。 “唔,哥哥真好。”姑娘翻身骑他身上…… 折腾一早上,以前搞事都得注意安全措施,总觉得隔了一层玩意,没有真正做到肉贴肉,心里膈应。 订婚就不管这些了,爱怀不怀,怀了就办宴席结婚,先他娘管了拉拉胯玩意再说。 闹了一会儿,朱姑娘笨拙地去厨房忙碌,张上则接电话,安排各种工作,平衡各方势力。 朱氏地产和长上集团早有冲突,大家都要盖大厦。 上次因为同看上一块地,两方竞标,张志伟以超出市场价两层的价格拿了地,和闫更生等人结怨。 现在两方成了一家人,得给朱曦留下底子,免得将来身边有姑娘参与公司管理,和朱曦不合,让姑娘受了欺负,猪哥的残余党羽必须留下一些。 思索了一下,张上准备当皇帝,坐山观虎斗,不合并朱氏地产和长上集团了。 你们各玩各的,双方抢占市场,互相竞争,全国这么多县市,谁先看上的地,另一方不能插手。 与此同时,下头要成立建筑公司,朱氏地产有陆军山,张上承诺他年薪百万。 长上集团有太谷城建公司,老总穆春生和张爸是同学,前世张家穷的时候,老穆对张爸多有帮助,那是真友谊。 前世的恩情后世还,一个小县城的城建公司老总不入眼,怎么也得逼格往起提那么七八分。 王軍已经召见太谷等五县的父母官,准备拆迁事宜和城市规划改造,这方面不用张上担心,公家出马,没有拆不了的地。 12月1号,《舌尖》和《我为自己代言》的广告会同天在央视播出,长上网也会在同一天上线,这方面是大事,张上必须先去关注一下。 面对孟苓,白静,柳琴……其实张同学心有戚戚焉,他这一声不响就订婚了,半点征兆也没有,姑娘们现在都不知道他是有媳妇的人了。 等待迎接暴风骤雨吧。 安排了一通,见厨房叮里刚郎响,有铲子砍铝锅的声音,张上心觉不妙。 “你这……” 只见姑娘笨拙地挥着铲子,正翻锅里的鸡蛋饼。 大概是油放多了,油星子噼里啪啦往外溅,鸡蛋饼变成黑黄火烧饼,简直是糟害农民伯伯的心血。 姑娘身上也一股油烘味,满身狼狈,头发都被油黏住了,灶台上满是溅出来的黄油点子。 “快快快,关了火。”张上赶紧将电磁灶拔了电源,面对愁眉苦脸瘪着小嘴的朱姑娘,真真哭笑不得。 “老公……”姑娘低着小脑袋,委屈得不行,“我去你家那天,阿姨嫌我笨……” “做饭也得有天赋,别勉强。”将姑娘手里的锅铲接过,扔洗碗池里,推着她出了厨房,“人无完人,我要你美美的。” “可是,如果阿姨不满意我怎么办?” “那我就跟她说,你是要个天仙似的儿媳妇,还是要只会带孩子做饭的黄脸婆?”顿了顿说:“要不我们雇个保姆吧?” “不要。”姑娘把头一扭,略带不爽,显然对史可那事还耿耿于怀。 张同学尴尬了,摸了摸鼻子说:“请个六十岁的老阿姨。” “也不要,这里是我们的家,不想有外人来。” “……”成吧,你霸道。 早饭没做成,一人喝了一袋古城纯牛奶,张上对姑娘的演艺事业比较关心,“你准备接什么片子?” “有好多片约呢,不过都是些小角色。” “说来听听?” 姑娘想了想说:“《爱情洗牌》《宝莲灯前传》《媳妇的美好时代》好多呢,都是电视剧,电影的没有,可能看不上我吧。” “有没有《仙剑奇侠传三》?”张上记得这剧好像是10年左右出的,他全剧追过。 “没有,这个剧有上一部垫底,肯定火,据说原班人马,演员都内定的。”姑娘吭哧吭哧啃着苹果说。 “美好时代和宝莲灯前传可以接,小角色也行,混个脸熟,仙剑三不能落下,你再打听一下。” “唔,好。” 服侍张同学穿好衣服,打扮得精神抖擞,履行妻子的义务,出门前送上香吻,并且嘱咐中午早点回来,张上出门了。 长上网总部。 资本是公司发展最强大的原动力,长上网从一开始就资本雄厚,前段时间资金链出问题,但并没有断开,反而成了去粗取精的游戏。 坚持下来的前途无量,走掉的也不以为意,反正都走了。 幕后大老板来公司视察,全体管理层开会。 张同学的神秘在员工之间形成了传说,因为这丫自公司开办以来,好像只来过两次,而且是看看就走。 “这是生活服务区的总经理乔小浩,我从团美网挖来的高材生。”孟苓介绍。 张上注视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略显稚嫩的四眼仔,伸手握了握。 乔小浩受宠若惊,震惊于大老板比自己年龄还小,却可以随手给公司划下十亿资金,超级富二代? “这是网购区的长上商城总经理罗依婷,留学归来,曾任职亚马逊,对网购等概念的了解与国际接轨。” “罗姐好。”张上客气地叫姐,人家都四十岁了,孟苓还说她留学回来,学历估计得上天。 “张董好。”她在微笑,但却等张上伸手,她才伸,眼神比较淡漠,远不像乔小浩那么激动。 张上不介意,海龟很吃香,即便在十年后都很牛,更别说现在才2008年,有傲气很正常,只要你能给我创造足够的价值,傲一些无所谓。 “博客区暂时我来负责,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孟苓无奈。 公司开了一年多,但底蕴还是短,高端人才并不是有钱就能招来的。 张上点头,想了想说:“博客这个名字不好,改名长上微博,你赶紧联系大牌明星,名人,只要有名的都联系,包括公家单位,邀请他们在微博里注册账号,并先发一些动态。” “来不及了吧?” “我会帮你们的。”顿了顿问:“上线的事怎么样?” “已经测试过好多次,我们租用了国内最好的服务器,网站可以同时容纳百万人在线,不过网购区有点那个……” “网购区怎么了?”张上疑惑。 “没东西卖啊!”孟苓两手一摊,苦笑说:“除了你家那食品厂产出来的十几种小零食,页面上没东西摆。” “……”眼角抽搐,你他娘怎么不早说,“赶紧去太谷一趟,把超市里货架上卖的东西拍了照片,补充数据,先上一些充数。” “另外生活服务区除了长上炸鸡的点餐服务,和太原周边KTV、饭店,酒店之类的服务,其他相形见绌。” “一年半时间,你们就弄了这么点东西?”张上皱眉头。 孟苓见他不高兴了,心眼提起来,赶紧说:“这一年多时间,我们主要精力都在开发上,对业务的拓展比较少。” “哦?你们都开发什么了?” “开发了长上嘟嘟聊天软件,可以让网购区的买家与卖家进行即时文字、语音和视频沟通,还按你的吩咐模仿支付宝,开发第三方网上支付平台《长上宝》,下来的精力主要在博客区,完善各种细节。” “成吧,我先作为第一个体验者,试试你们的博客区。” “好。” 孟苓打开电脑,输入域名,入眼的网站平淡无奇,秉承简介风格,但张上作为后世人,看这页面怎么都觉得死板。 像最早的台式大白机箱电脑,那会用Windows98系统,画面全是方格形,边框线很硬,不符合他的超前省美观。 “界面改,往圆润了改,光线别这么生硬,线条别这么粗,搜索框要放最上头,要把用户体验放在第一位……”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信息量有点大,要改的东西实在太多,把一帮人都听傻逼了,张上也讲得语无伦次了,反正是怎么看怎么不顺心。 抽空喝了口水,见一帮人站他身后满面呆滞,张同学怔了怔,苦笑不已。 “得了,都白说,给我按淘宝的模式来,他怎么设计页面,你们就怎么模仿,等搞好了我再详细让你们改。” “这……时间有点短吧,后天就上线了啊?” “加班加点搞,谁让你们以前偷懒来着?”张上拍桌子,懒散是病,必须治,老子的工资有那么好拿? 一帮人苦逼,我挣你点工资容易吗? 据说业内有科技大牛集团,除了劳动法,老总在企业里勇定内部法,十分吓人。 在这样的公司上班,三十五岁谢顶,四十岁灭人欲,要加班,不要命,狼性第一,不是培养人才的地方,像要搞超人实验,累不死就干。 “散会。”张上挥挥手,示意孟苓留下。 过了霸道总裁的瘾,注视一身淡蓝色职业套裙,肉丝袜足够诱惑的孟姑娘,突然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孟苓轻笑了一声,“娇妻呦,订婚啦?” “呃……”张上谄谄地支吾。 “昨天晚上是不是一夜七次,玩得尽兴,还去了安全措施,爽歪歪?” “……”你这么有经验的么? “别那么看着我,老娘已经干渴快两年了,男人是什么滋味都忘了,享受不到,还不让过一过嘴瘾?” “那个……我中午还得回去吃饭,要是没事的话……”张同学想开溜,有点后悔刚才留下她了。 “滚吧滚吧。”孟苓嫌弃地挥挥手,一脸厌腻。 “……”今儿就让你嚣张一回,张上心想。 出了公司,找到王钟磊的电话,华宜是我国娱乐行业巨头,旗下艺人大牌上百位,一起注册长上微博,能带来很大影响力。 “《我在长上广场吃炸鸡》发行筹划得怎么样了?”张上顺带问了一句。 “你自己打开各大音乐平台看看啊,基本都排前三,你这主唱声音不错,就差一些专业培训,要不签到我公司来?” “这……我问问她的意见吧。”张上犹豫了,朱曦马上要走,去演大电影,柳琴再走,感觉身边空落落的。 到也不是说想着啪啪人家什么的,就是觉得男女搭配,身边有个女人在总能舒坦一些。 闲聊两句挂掉电话,开车回家。 路上戴蓝牙耳机,和大佬向花强叙旧,顺便让他给TVB说一声,让港城明星们注册长上微博。 第245章 买你脾气!服不服? 朱曦是个倔强的女孩…… 丰盛午饭没有,炒枯了的土豆片有一盘,大米粥糊糊一碗,还有现买的五花肉,猪头肉,蒜蓉肠。 生活就是这种味道,哪怕逼格再高,横行宇宙,回到家,媳妇做糊了的饭你照样得吃。 “不错不错。”低头眨巴嘴,扒拉着黏成浆糊的米饭,只是吃肉的速度比扒米饭还快。 朱曦一口没吃,就静静注视他装…… 张同学喝口水,把半盘五花肉倒自己碗里,再把黑乎乎的土豆片也倒里头,一搅和,就着白开水,眼一闭,津津有味。 朱姑娘看着他,突然表情很颓废,毫无预兆地发飙,伸手抢了他的碗。 “砰。” 整个扔到桌下套了塑料袋的垃圾桶里,把围裙摘下来往桌上一摔,赌气说:“以后我不做饭了。” “……”张上拿着筷子,保持扒拉饭的姿势,节奏慢半拍,把嘴里的嚼着咽下去说:“其实味道还行……” 姑娘赏他个卫生眼,迟疑了一下,又把围裙系上,收拾桌上的碗筷。 哪怕不做饭了,但吃完饭的家伙总得有人收拾,两口子,不是自己就是他,想了想,该有个妻子的样子。 厨房里,居家薄纱睡衣,两条修长笔直的圆润粉腿并拢着,纤细腰肢,青丝长发垂落肩下,曼妙背影足够令人心动。 张上慢慢靠近,两手揽住姑娘的腰,脑袋搭她肩膀上,蹭了蹭粉嫩脸颊说:“打听到《仙剑三》的消息没?” “嗯,打听了,唐人影视拍的,而且已经开拍了,女主角内定是杨咪,但她的档期早先签给《红楼梦》了,没顾上,消息传出来以后,听说好多粉丝让她力争这个机会,不清楚她会不会同意,其他都定角了。” 姑娘微微弯着腰,认真地用手抠碗里巴住的饭渍,丰满屁屁免不得稍微撅起,顶着张上腹部。 新婚夫妻很黏糊,但得节制,张同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往歪想,“那你有什么想法?” “不知道诶。”姑娘有点迷茫地说:“感觉我演大制作的女主角资历还不太够,但是小角色又看不上,毕竟演过《非诚勿扰》这样的大电影了嘛,有点膨胀。” “那就争取一下呗?” “可是我不认识唐人的人哎。”偏头注视他算不上刀削般面容的侧颜说。 “我也不认识,后天微博要上线,唐人旗下的艺人影响力不小,我去搞搞他们,顺便帮你把主角争取过来。”张上想了想说。 “还是不要了吧……”朱曦知道他想拿钱开路,沉思一下说:“上头在看着你呢,才拿下大权,第一件事就不着四六的去投资娱乐产业,影响不好。” 如今张同学的一举一动都被上头关注,长上风投的会计、审计,各关键部门都是苗克邦带来的人,把他盯得死死的。 搞娱乐产业不是不行,但绝不是才掌权就干的事。 “我自己不弄,不是还有别人呢吗?”笑了笑说:“宋利子喜欢泡妞,喜欢胡搞,让他掏钱注资唐人,给他物色几个屁股大好生养的小妾。” “……”朱姑娘撇嘴,演艺圈就是被你们这些资本家搞坏的。 风气本来就不好,你们这帮煤老板大鳄再进去搅合,不烂也烂了。 张上一个电话,宋明帝没二话,哥俩约好,去给唐人送钱。 朱曦随行,直接做了视镜的打算, 飞机上。 宋利子的煤矿没被整合,最近又发大财。 年产量15万吨以下的黑口子被强行关闭,关了将近两千座,煤炭产出减少,供过于求的趋势下降,煤价又飙升了。 2008年,老百姓知道有天然气,但能用得上的几乎没有,还没有普及,煤炭依旧是工业和生活中的必用资源。 老宋意气风发,也瘦如麻杆,暴雨过后是彩虹,希冀煤价涨回巅峰时期的630块一吨。 张上笑笑不说话。 再过几年环保问题提上日程,煤改气一开,连国企煤矿都得关,私人矿必死无疑。 兄弟一场,还是提醒一下吧。 “宋哥,咱三晋煤老板日薄西山了,你有什么打算?” “没到那程度吧?”宋利子哼着调,“煤价这不是又升了吗?” “这叫回光返照,而且已经有群体代替咱了。” “代替咱?”宋利子来了兴致,按着飞机座椅两头的扶手,解了安全扣,一使力,整个人蹲座椅上,跟猴子似的。 煤老板资本两万亿,冠绝当世,能代替这个群体,难以想象。 张上:“在帝都,内*蒙煤老板已经取代了三晋煤老板的地位,你要还想玩煤,北上吧,那里有出路。” “还是算求了吧,前期投入太大,煤价也不稳定,有那钱还不如投给你每年拿分红。” 顿了顿,眼角余光瞥张同学一眼,张张嘴,想表达什么又闭住,好一阵才支支吾吾说:“我想把佳佳接回来。” “学姐?”张上怎么会忘记那个流落街头拣易拉罐的姑娘。 “嗯,我悄悄跟你说,她那孩子我又接回家了,虽然不是我的种,但跟我长的真像,我年龄也不小了,再有三五年下头不好使了,准备培养那孩子。” “你闺女一大堆,培养个姑娘也行吧?” “不行!”宋利子坚决说:“看看朱曦和你,最后甚也便宜了你小子,朱新宁暗地里要是不哭惨了,我跟你姓。” “……”得,在外人眼里,咱依旧没逃过“以非法手段夺人家财”的形象。 朱曦本来没理会这俩人咋呼,昨天晚上没睡好,正闭目养神,一听宋明帝这歪理,半眯半就醒了一下,撇他一眼。 “呸,看我这臭嘴……”宋利子赶紧赏自己一大嘴巴子。 宋明帝对上武则天,不是一个级别,一眼就能把他撂倒。 张上轻轻拍拍姑娘的小手,示意你继续睡,朱曦才依恋地枕着他肩膀闭眼。 “接吧,学姐在督图村煤矿,接回去对人家好点。” “那肯定,好歹是孩儿他妈。”宋利子肯定地说。 “……”破烂家庭,豪门恩怨,真他娘烦。 魔都。 有钱走遍天下,老宋在这里有熟人,我国行业巨头魔都电气集团的老总,旗下有电厂,长期买宋利子的煤。 这也是张上来魔都的重要一环。 魔都电气是国企,我国机械工业排名第一位的装备制造集团,对输配电、重工,机电一体化、机床等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要开一千家食品厂和生活用品厂,流水线生产是必须的,哪怕国外的机械更先进,但张上还是支持国产,也必须支持国产。 “可把你盼来了。”董事长老郑很热情,很眼热…… 前几天得到消息,三晋要发展工业,将会大肆采购机床和流水线,千亿大买卖,这几天他正四处找关系想和张上见一面。 “郑总您好。”张同学客气地握手。 “张先生大名如雷贯耳,能和你见面真是荣幸。” “……”张同学被吹得脸红了,让五十岁的大爷称呼先生,少活三十年…… 让过身子介绍说:“这是我媳妇朱曦,这次来找您,一是谈买机床的事,二是想求您点事。” “小事,小事,都是小事,只要我能帮的,不违反纪律的,张先生尽管开口。”老郑拍着胸口保证。 “那先谢谢您了。” “客气了,快坐。” 见两位大佬相谈甚欢,宋明帝脸上有光,做了好事暗自乐和。 说实话,张上真不懂机床啊,流水线啊什么的,他只会掏钱。 谈了半天,实地考察是肯定的,给刘德顺去个电话,让他带人亲自去电气集团查看工艺,学习流水线运转方式等等。 虽然肯定买你的机床,但不买,或者考虑考虑才买的样子必须做出来,免得店大欺客。 同时,也推销了自家的无损检测设备,纯正国产,搞机床必用,老郑当下拍板,先定十套。 张上:“这次来的另一件事,主要是我媳妇想演唐人影视《仙剑三》的女主角,怕是掏钱买,人家都不愿意给角色……” “就这事?”老郑眼一瞪,牛蛙大,我还以为要惊天动地呢,这么个烂屁股的事也来找咱? 掉我称呼你“张先生”的份儿…… 张上再次脸红。 老郑哈哈一笑,雷厉风行,当下拿起电话,给魔都文化局说一声,事关我们公司千亿订单,再报出朱曦的名字和手机号,你看着办。 娱乐行业属于文化产业,唐人总部在魔都,电影和电视剧发行、放映各方面都在被管辖范围。 老郑身为我国机械制造第一集团的老总,国企大牛,人脉广阔,他的话比资本更好使,再加上千亿订单押着,分量足够。 二十分钟后,朱曦的手机响起,《仙剑三》导演李国笠亲自来电话,让去面试。 此刻整个唐人高层都是懵逼的……简直是无妄之灾。 魔都文化局老大亲自来电话,没好气,上来一顿狠批,批得你不明所以,但必须低头认错。 然后轻巧地问了句听说你们要拍仙剑三? 李国笠赶紧应,心想这片子文化局不都批下来了吗? 之后大佬细声细语地讲了“朱曦”这个名字和手机号,只一句:“此女是大才。” 啪。 挂了电话。 你是给个女主角呢,还是给个女主角呢? “这剧估计要毁了。”李国笠查完朱曦的演艺资料,痛心疾首。 十八线小演员,演过两个小制作文艺片,还有最近票房大卖的《非诚勿扰》,虽然有一些人气,但是演技实在差强人意。 女主角要一人饰两角,骄纵任性的唐雪见,和水灵蕴秀的白衣仙女夕瑶,性格变化大,没点气质真演不来。 现在他只担心一点,没演技就算了,好在有颜值可以,但千万别是瓦盖,仗着背景厉害来剧组当祖宗……花瓶都不敢奢求。 次日,唐人总部。 李国笠给张上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家伙很有范儿,中分长发,黑边墨镜,满满的艺术家形象,看上去是个正派人。 “李导演您好。”朱曦很文雅地笑了笑喊。 “朱曦小姐,幸会幸会。”李国笠觉得眼前一亮,好个姑娘,这身高够可以,片里看不出高度,人站眼前,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再加这份大家闺秀的气质,和另一个女主角刘师师比也不差。 闲聊两句,老李开门见山,让先试装,因为《仙剑三》是游戏改编的,电视剧和游戏要有一定程度上的吻合,尤其角色,相貌得契合。 姑娘去换装,留下张上和宋利子。 “李导演,这次提前跟贵公司没有打招呼,直接走关系,事情办得不利索,还请不要记怪。”张上卑谦地说。 这事换谁都不会爽,面都没见过,素不相识,你先把大棒挥下来抽我一顿,还让我笑脸相迎。 这也就你的背景实在牛掰,我惹不起,不然仇是结定了。 李国笠笑得很勉强,圈里说的潜*规则不只是睡,更多的是这种关系户,抢角色,找干爹,为了火,无所不用其极。 这事不是第一次遇到,被强尖得多了,心也就大了,老李想了想问:“两位和朱曦是?” “我是她老公。”又指着宋利子说:“这是我兄弟,三晋崖底矿业的老总,想投资文化产业,所以和我们一起来了。” “朱曦结婚了?”李国笠失声,你俩这才多大? 看上去跟大学生似的,尤其你,比朱曦还年轻,能领结婚证吗? 大城市出生的人,比较没法理解偏远地区的习俗。 再者,朱曦是要当明星的,而且是流量明星,相貌决定她走玉女路线,早早结婚,毁前程。 “嗯,我们已经订婚了。”张上笑笑,对他的惊诧不以为意。 “这位……”李国笠指了指宋利子,呼吸有点急促地问:“煤老板?” “对,我们俩都是。”宋利子闲着无聊,从口袋里掏了一把瓜子磕着,管他在哪,扔一地再说。 “幸会幸会。”主动伸手,对地上的瓜子皮视而不见。 “客气客气。”宋明帝有点兴致缺缺,语气淡,官方式应酬。 见李国笠这个样子,张同学心里暗笑。 三晋的官,见了同行,腰先矮三分,打不出牌子,不如帝都、魔都、浙省的威风大。 三晋的文化,除了没落的晋商,还有几处不太起眼的旅游地,文化产业拿不出手。 三晋的美女,除了貂蝉、武则天、杨贵妃这些历史人物,近代演艺圈、文化圈,没个出名的。 现在三晋终于有金字招牌了,甭管你心里怎么看不起,见了煤老板,头先低三分。 李国笠热忱地介绍唐人,我们捧了谁谁谁,造过什么大片,公司潜力无限…… 吹了一通,宋利子听烦了。 “停。” 低着头,将一张银行卡高举,“三千万,能在你们公司拿多少股份?” “……”李国笠面容呆滞。 不愧是搞演艺事业的,回神极快,演技极高,心里狂喜,面皮不动声色,想了想说:“百分之10左右。” “可以。”宋明帝将银行卡夹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像弹飞镖似的。 biu~ 准确飞入李国笠怀里,“密码六个6,稍后我找人跟你签合同,这笔投资买你对朱曦和我兄弟的不爽,旧事揭过。” “……”李国笠目瞪口呆,思维宕机。 见过买车买楼买房的,见过买公司买地皮的,今儿可是开了他大爷的眼了。 花钱买脾气! 就问你服不服? 第246章 吾之气质,盖世无敌 张上本以为自己见多识广,大神、至高神,中枢大佬,全都了解他们的套路。 自身又手握富可敌国的财富,自诩装逼术冠古绝今,可今儿才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 宋明帝显威,吾等佩服佩服,唯有俯首称臣,仰望至尊逼术。 李国笠今年五十岁,曾担任我国电影集团制作总监,也算上流社会一员。 尤其厮混于演艺圈,绝对见闻广博,可今天这事……他看了看怀里的银行卡,真没脾气了。 唐人发展不易,为拍《仙剑三》求爷爷告奶奶,四处拉投资,如今有钱上门,制作经费紧张的局面得到缓解,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拍了。 朱曦换装的时间有点长,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古装戏。 飘散的青丝长发梳成俩分叉辫子,前头留着斜流海。 一身裘皮裙子以红色基调为主,分内外两层,外层是稍厚的白布质罩裙,很短,内层是纱制半透明褶皱中裙,满满的古代风味。 整个人看上去娇俏可爱,古灵精怪,和前世印象中杨咪演的唐雪见形象气质有八分像。 “很不错。”李国笠稍稍撇了一眼说。 人家老公在旁边看着,又是投资你公司的大老板,得注意影响,不好评头论足。 接着从办公桌抽屉里将剧本拿出来递给朱曦说:“你看一下吧,挑一段唐雪见的词试戏。” 顿了顿,思索一下提醒:“你这个角色有不少打斗镜头,吊威亚是常事,不恐高吧?而且风吹日晒的,可不好受。” 烂话说在前头,别到时候受不了苦,又他妈拿钱买我脾气,我是受呢?还是受呢? 钱好拿,演艺事业不好发展,拍不出好片,哪有人给你送钱? 姑娘客气地说一声“谢谢”,拿过剧本说:“不恐高,我练过瑜伽和部队格斗术,打斗应该没问题。” “……”张上只觉脖子里一股凉气窜上来,“你什么时候练过格斗术,我怎么不知道?” “现在知道啦?”姑娘赏给他一个意味深沉地娇媚眼神。 张同学缩了缩脖子…… 咱虽然练过形意拳,但实际是花花架子,谈不上战斗力,遇到被打仗的大哥们训练过地朱姑娘,自觉认怂比较好。 李国笠有点无语,再次小心地提醒说:“我们是拍戏,不是真打架,到时候下手可得悠着点。” 拍打戏几乎都会有误伤,遇上那种下手没轻没重的,戏没拍完,人先住院了,腕儿大的还得赔人家大笔医药费。 “我懂的。”朱曦笑笑,拿了剧本开始琢磨人物性格,剧情背景等等。 李国笠不急,乘此机会和俩煤老板套近乎,但电话却响了。 一瞅来电显示,脸色就一窒……杨咪。 赶紧朝张上说:“不好意思啊,我接个电话。” 张同学点头,老李就跑了。 其实《仙剑三》早十多天就开拍了,但内定的女主杨咪因为早先接了《红楼梦》的档,人家剧组不放人,弄得女主角没了下落。 这些天唐人正跟《红楼梦》的剧组商议呢,好说歹说,还是没下落。 此刻杨咪来电话,要么还是不行,要么就是同意了。 可现在角色必定要给朱曦,杨咪要是同意了,这事怎么搞? 李国笠很纠结,但电话必须接。 “小咪啊……啊,哦?”老李勉强笑笑说:“红楼梦同意把你借我们剧组了啊?其实,这事,那个……” 在演艺圈厮混,人品不好可以,无非朋友少一些,但情商必须高,杨咪是人精,一听老李支支吾吾,就清楚有变故。 “杨导,是不是有人看上我的角色了?” “嗯,那个……我也想把角色给你,但人家背景硬,惹不起。”李国笠哼哼呼呼说。 “哦,有多硬?”杨咪轻巧地问了一句。 “太硬太硬。”老李在心底衡量,寻思一下煤老板的手眼通天,连魔都文化局的老大都能动用,最后讲了这四个字。 “……”杨咪无语,死也让我死得明白些,“太硬是有多硬啊?” “煤老板,魔都管文化的老大。”李国笠懒得推诿扯皮,报了名头,有种你就干掉他上位。 “哦。”杨咪不淡不寡地回一句,想想说:“可不可以先不要定角?” “这……”老李作难了,清楚杨咪不死心,要争,“人家就在我这儿呢,只能拖住半天时间。” “她叫什么名字?” “朱曦。” “哦。”应一声,挂了电话。 张上见李国笠接了个电话回来,有点脸黑,心里疑惑,但也没多想。 演艺圈能火的没有哪个是简单角色,身后没人罩着,光靠“牺牲”是不成的。 比你会牺牲的多了去了,没有谁能让大爷们一直保持新鲜感一直对你上心,都是尝尝鲜的事,过后能再联系就算有余情了。 交易不长久,我们要谈感情。 煤老板群体里不只有男的,女的也不少,其中有一位特别有名。 后世火爆的《人民名义》高小琴原型,号称高铁一姐,挂着我省*委员身份,慈善大家,名头超级多,背景更牛,听其绰号就知。 家境贫寒,早年丧母,七十年代敢顶着“投机倒把”去各家收鸡蛋,到县城卖,发了小财。 之后政商关系搞得好,包火车运煤,成为煤老板里的一号人物。 最牛得是人家开的会所,连张上都去过。 但凡能入会的都是社会顶层名人,即便张黑金要入会,也得经过严格审核,还必须有其他最少三名会员的推荐。 为啥这么严? 因为人家得审核你的“逼格”是否与会所的气质相匹配。 气质是什么玩意? 张上曾问过吕钟楼,他是琴嫂会所的常客,给出了很好的解释。 据说国际鼎鼎有名的奢侈品牌LV,会给不开车的员工每月发放两千块打车费用,还必须用完才行。 原因是LV不允许员工坐公交和地铁,逼格不够,拉低公司的品牌气质,有损形象。 光是这么一条,张上就对琴嫂的会所服气了,更别说人家提供的高端服务……虽然没享受过。 但据说,只要你的“气质”够,国内一二三线小明星就不说了,连岛国下海的当红片姐都能搞来。 张上曾怀疑琴姐和孔令王认识,国内好像也只有老孔和山口祖交好,可以运作这种事情。 但是,搞这种买卖,忒他妈下流,不忙你的国际主义事业,搞下三滥拉皮条,实在有损“至高神”形象。 没证据的废话不多说。 这两年钱多,煤老板们兴起投资文化产业的风潮,以此来追求高逼格,弥补外人眼里文化水平的不足和暴发户形象。 琴嫂也一样,投资了古典名著《红楼梦》电视剧,进行大规模选秀。 演技差一点不重要,人一定要嫩,要美,要有感觉……剧组号称小花旦摇篮。 琴嫂很有名,但人家本身有好项目,而且是高端的铁路项目,煤道大会没去,和张上也没见过。 再者,煤老板圈里按财富排名,她是不够资格和张黑金接触的,圈子和财富没到那程度,见了也得低两头。 杨仨俊也就十来亿财富,跟张上也不是一个圈子,但两人有过几面之缘,更一起去过白宫,有张同学的联系电话。 “琴嫂想约我,还说要赔罪?”张上很诧异,我和她八杆子打不到一块,更没有接触过,哪有罪? “她是这么跟我说的,具体的事没提,只说得罪了你媳妇。” “小曦?”张同学龇牙说:“我媳妇的‘乖’举世皆知,别人不欺负她就不错了,她就不是惹事的人。” “那我也不知道了,我就帮忙递个话。”杨仨俊苦笑。 “你等等。”张上说完,向研究台词的朱姑娘问:“你认识琴嫂?” “唔?”姑娘疑惑地抬了抬头,继续低头揣摩剧本,说:“琴嫂是谁?” “……”成吧,琴嫂很强大,恕我孤陋寡闻,没见过这种凑脸上来让打的。 想了想,朝杨仨俊说:“我在魔都办事。” “那我把你电话给琴嫂,让她联系你。” 张上:“可以。” 与此同时,李国笠收到一条短信,杨咪来的,就三字。 “我放弃。” 老李瞠目结舌,杨咪的背影他多少了解一些,最近攀上了大佬,腕儿见涨,前几分钟还不服气呢,这架都没掐起来就认怂? 再次感叹于眼前这对年轻夫妻的谱大,心下有点战战兢兢。 咱是导演,以前是剧组一帮人陪咱玩,爱怎么玩怎么玩。 现在可好,连你在内,一帮人陪人家玩吧……当祖宗供着。 索性试镜也免了,没必要,外形过得去就成。 台词不会讲,12345念着来。 声音不对,后期配音。 表情神态不到位,尽量多切镜头,用替身,拍侧脸…… 想通这事,老李也就不墨迹了,从抽屉里拿出已经起草好的女主角合同,略带讨好地问:“试镜就免了,我研究过朱小姐的片子,演技虽不拔尖但也足够用,你看这片酬……” “……”张上心有所悟,有点明白琴嫂为什么要赔罪了,想了想说:“一集给三万就成,片酬全捐山区。” 李国笠又看向朱曦。 姑娘自然没意见,嘟嘟嘴,将剧本放下,咱不是花瓶,等正式演的时候定要一鸣惊人。 签了合同,朱曦当下就得进剧组,因为仙剑三已经开拍十多天,她的戏份落下太多,得狠补,最少要忙两个月。 目前张上连个秘书都没有,临分开时朱姑娘大度地说:“把史可借你用啦,但你不准祸害人家。” “……”摆明了给我身边插眼线嘛,可老婆大人有命,自当唯命是从,正好身边也缺个女人,将就用着。 是夜,浦东大酒店。 琴嫂来得很快,或者说她身后的大佬让她拔腿跑…… 张万亿气质太强,撼动当世,一省百姓之生计悬挂于身,当是神挡杀神,人挡碾人,关系网直入中枢,威震体制内外。 同来的还有杨咪,她是懵逼的,只是报了报朱曦的大名,琴嫂就急眼。 她是鬼么,让你这么怕? 又给身后的大佬去了电话,本要替她出头的,结果琴嫂一讲张上,大佬也萎了,劈头盖脸一顿骂。 能把威名赫赫的高铁一姐煤老板吓成这样,杨咪想了想,负荆请罪是必须的,还得再加点料。 张上的年轻帅气出乎意料,整个人看上去很干净,有出尘的味道。 宋明帝也跟着来了,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 c o m 他见过琴嫂,算是熟人。 “张哥,您来了。”琴嫂很热情,53岁高龄喊20岁的小伙子叫哥,足够当你大娘的,少活三十年。 她的相貌和张上想像中出入很大,本以为是个风韵妇人,没想看上去像村妇,胖得流油。 和“姿色”两字没有半点关联,谁要找她当姘头,瞎了眼的才能搞起来。 张同学不摆谱,和气地握了握手,打量旁边低头战战兢兢的杨咪。 人家如今也才22岁,长得真够水灵,只是下巴不如后世尖,腮帮子很宽,脸很长,一点不圆润。 “快坐,快坐。” 见他打量杨咪,琴嫂心里暗笑,今儿不只是赔罪,还得搭上你这层关系,逆转乾坤,仇变友,这买卖就挣了。 各自入座,一桌上万块的丰盛晚餐四个人吃,筷子没动几下,看着都饱了。 杨咪心不在焉,根本不敢下筷子。 宋明帝只顾吃,偶尔拿手机发短信,不知又勾搭了哪个小姑娘。 琴嫂忙着招呼张同学,频频敬酒。 你喝酒,人家喝白开水,气质不够,玩命来补,想展现出诚意,结交这朋友。 “琴嫂,你今儿找我来是?”张同学明知故问,进门见杨咪,他就清楚怎么回事了。 “嗨,这不手下的小姑娘得罪张哥媳妇了嘛。”琴嫂笑着说,脚在桌上踢了踢杨咪。 小杨发怔,很怕,但还是鼓起勇气给自己杯里满上,起身向张上说:“张哥,我不是有意和嫂子抢角色的……” “停。”张同学胳膊肘子在桌上撑着,抬了抬手,装傻说:“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杨咪愣住,酒杯在手里,敬也不是,不敬也不是。 琴嫂也怔了怔,你不知道这回事,我还怎么给你赔礼道歉? 赶紧打圆场说:“还不敬张哥?人家度量大不跟你计较,人要懂感恩。” 说着,送杨咪去个意味莫名地眼神。 “张哥,我敬您。”小杨掩着心慌,听说好多大老板有特殊癖好,想牺牲也得看人,搞不对,活遭罪。 不知怎么地,第一眼见张上就觉得很凶,心里有错觉,这丫长相白净,内心邪恶,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敬就不用了,我来见你们,就是想让你们安心,别想那些不着四六的事儿。” 说着,张上起身,拍了拍正哔哔哔按短信的宋利子,示意走了。 临出门前,余音渺渺,“一桌饭可惜了,不知道魔都有没有乞丐,开开斋吧。” 杨咪:“……” 琴嫂:“……” 宋明帝:“这逼装得高。” 张上:“离你还有距离,仍需继续努力。” 房间里的两人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真是说走就走,潇洒得一塌糊涂。 “真高冷啊!” 杨咪沉浸于张万亿的庞大气质中无法自拔。 本来惧怕的心里,宛如一道光劈开了天地,令心堂渐渐明亮,放射万道光芒,这才是我心目中的男人…… 第247章 事业任重道远 12月1日。 对长上网和张上来讲都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 钱并不是衡量人生美满度的唯一标准,还有事业和名望,观众买不买账,张同学心里没数。 凌晨,长上网准时上线。 生活服务区和网购区平静如水,只有微博区不是一潭死水。 大明星们第一时间认证帐号,发一些自拍照和工作中的照片,完成上头传达下来的任务。 直到早晨六点,网站访问量寥寥无几,可怜的百位数…… 《舌尖》定档在晚上22:40的《魅力纪录》栏目播出,所以最先和观众见面的是《我为自己代言》广告。 张上在魔都,坐飞机回到太原已经是晚上,心怀忐忑,不知自己的广告怎么样了。 飞机才落地,他第一时间开手机,短信不要命地来。 王軍:“你小子可以啊。” 姚恩均:“广告算是让你玩烂了,改天给我的猪圈也打个广告,我为我的猪圈代言……” 孟苓:“你火了,我们火了,热度太高有点扛不住。” 史可:“帅!” 吕钟楼:“广告会司高度重要,我为我的煤炭代言。” 柳琴:“网上有人谣言我和你有一腿,怎么办?” “……” 张上草草看了几条短信,其他的直接忽略,第一时间坐车往公司走。 虽然已是晚上八点,但长上网的员工全部在岗,公司大楼灯火通明,气氛热火朝天。 机房。 “怎么样?”张上赶跑着进来,扫视正在检测网站服务器的孟苓和员工们。 孟苓掩饰不住发自内心的喜悦,“微博区火爆,访问量超百万,注册用户过十万,现在有将近四万人同时在线,我给你注册了帐号,关注你的有七万人,目前还在以每小时上万的速度增长。” “其他呢?” 孟姑娘有点尴尬地说:“生活服务区没什么起色……网购区订单过八千,有一百多新商家入驻,正在完善资料,准备上架。” “嗯,还行。” 本打算网购区只卖自己家产的东西,如今看来是想当然了。 没有三五年时间,一千家工厂开不起来、 与其浪费资源,不如给电商行业增光添彩,给淘宝添堵,扼制它一家独大的局面,将来怼马爸爸时也有底气。 张上坐电脑前,打开自己拍的广告,看银幕上的自己,感觉还挺奇特。 尤其那一拳打碎玻璃的镜头,看着特有感觉。 而下头的评论就有意思了。 “你只看到我在撸*管,却没看到我的泪水,你有你的女神,我有我的木耳,你嘲笑我一无所有不配啪啪,我羡慕你总有白富美,你可以轻视我的技术,但我会证明这是谁的时代,哪怕*****,也要撸的漂亮,我是手神,我为自己代言。” “你只看到我水你的贴,却没看到水贴的原因,你有你的帖子。我有我的回复。你嘲笑我一无所有,不配回复,我可怜你只会发帖。你可以无视我的回复。但是我会证明这是谁的时代。水贴是注定孤单的旅行。但那又怎样?哪怕不断被删我也要回的漂亮。我是水神。我为自己代言。” “广告挺美的,奋斗的故事也有种振奋感。最主要的是屌丝竟然战胜了高富帅,抱得美人归,这太让我热血沸腾。” “这里头的美女是谁啊?哪位狼友有资源,跪求。” “这男的和这女的,肯定啪过一万次,放大了看她的眼神。” “答应我,别让男人把你的双腿架肩膀上好吗?” “……” 污言秽语充斥其中,这年头网民的素质有待考量,哪怕十年后,随便一个美女视频,低俗段子的点赞量令其他评论望尘莫及。 打开百度,搜索“张上”两字,出乎意料,他竟然登上热搜榜第一。 广告只在一套播出了几次,而且是第一天,绝对不会有这么大影响力,事出反常必有妖。 赶紧看下边的帖子。 内容令张同学变了脸,只一天时间,他的根底就被人扒出来。 三晋长上集团老总独子,富二代,曾参加慈善晚会,以五亿资金拍下国宝,要知道,长上集团总资产才两亿多…… 还出过书,上了《光明日报》,被改变成纪录片,正好今天夜里在央视播出。 下头还有各种八卦,包括他和张拉娜,和柳琴,还有奇奇怪怪的小明星合影,大部分都他娘是P的图,过来蹭热度。 能让张同学变脸的,有一条说他给煤老板当禁脔,卖屁*,傍上大款之后,又泡了人家闺女,玩双性恋,最后夺人家产如何如何…… 上头不但爆料了朱家古宅的位置,还有客厅内景,将里头的国宝逐一解说。 后边更有朱新宁的背影照,有他的侧颜,还有朱曦的模糊图片。 广大网民就爱看这种有图有真相的内容,点击率直线上升,大有被置顶的趋势。 张上沉着脸,这指定是有煤老板在黑他,而且是熟人,不然根本进不去朱家古宅……这手段实在低劣。 孟苓在他身后站着,看得神情错愕,这抹黑者真是好胆量…… 对于网络的东西,张同学认知超前,了解一般人不知道的东西。 根本不用给百度打招呼,一招就能干掉所有抹黑。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网络逐渐成为人们用来交流、获取信息的重要工具,网警应运而生。 包括博客,QQ,所有聊天工具,你的聊天信息在服务器内都可以看到。 你用QQ在太谷发布的信息,太谷网警可以直接查看你的IP地址,所发聊天内容,两分钟就能锁定你的位置。 张上只给耿彦波说了一声,不出半小时,网络上所有关于他的负面消息全部清空。 并且屏蔽大量污秽词语和相关发帖功能,这条很重要,不然皇城的大佬们名声谁来保证? 谁想黑就黑,那还了得? 网警的这种功能,其实大部分官圈里的人都不了解,不然即便他不走正道,网上也根本起不了浪花。 那条爆料张同学的帖子也查到了位置,发帖地点在灵石。 张上冷笑,他在灵石只有两个熟人。 一个大伯张志国,绝不会做这种事。 另一个就是当初差点要他命的庞龙虎,又在煤道大会上结仇,一定是他。 庞龙虎年轻,与上一代煤老板不一样。 像宋利子老姚等人根本不会玩电脑,更不懂网络,会手机上发短信都算很牛了,也只有庞龙虎才跟得上时代,玩得转帖子。 灵石。 十二月,天气冷淡,寒风钻入衣领中,人会感到丝丝凉意,穿多一些很正常。 庞龙虎穿着大皮夹克,领子立起来,挡住脖子,戴着长舌帽子和口罩,整个人裹得一丝不苟,面容不露。 来到网吧包一台电脑,插上读卡器,将内存卡里已经准备好的东西传上去,又花八万块在某宝买了热搜,回家。 这一天,他什么事都没干,就守着家里的电脑刷新,看自己发的帖子访问量快速上涨,激动得双眼通红。 不求你身败名裂,只要能给你添堵我就高兴,有快感。 可是,就在庞龙虎点烟,悠哉悠哉抽的时候,帖子好不容易要置顶了,他习惯性刷新网页,却无端消失…… 连带关于“张上”的搜索栏都大变样,帖子从新排位。 “怎么可能?”庞龙虎惊了,烟灰落衣摆上头,出了烧焦味都顾不上,赶紧点网页。 清一色的没有任何负面新闻,最多就是起底张上写小说,是富二代,这样那样的中性新闻。 足足看了半小时,翻到最后一页。 哪怕有人用“代语”间接抹黑张同学,但只要有侮辱性词语,字眼全是***。 “草!” 庞龙虎气恼的一拳捣电脑桌上,水杯倾倒,开水撒一桌,顺着桌沿滴落,杯子“叮”一声落地,滴溜溜滚走了。 …… 猜到是庞龙虎搞鬼,但张上没时间收拾他,因为《舌尖》马上就要开播,深夜放毒。 早先和央视已经谈好,网络独家版权归长上网所有。 如果央视播完,还想看,就只能到长上网来,准备迎接大流量,维护好服务器,免得宕机,丢人。 当然,时下人们的版权意识还不强,盗版电影网站遍地走,几乎央视一播,他们立马就能搞出视频,分你流量。 但张上不准备让步,从港城聘请上次捞张福的金牌大律师,许以重金组建律师团队。 谁敢盗版咱的东西,打官司,告得他倾家荡产! 央视一套。 10点40分,当今天最后一次《我为自己代言》广告落幕,一段悠长音乐响起。 画面里烧肉、黄灿灿的窝窝头、煮得咕咚咕咚的臭豆腐……各种美食相继出现。 标题《舌尖上的中国》第一集,自然的馈赠。 上头有小字:“本节目由长上网独家冠名播出。” 解说员李立宏的嗓音浑厚深沉,音色稳健,具有智者韵味,听他的配音再加画面,令人心驰神往。 松茸,冬笋,诺邓火腿…… 张上和孟苓坐办公室宽大沙发上静静看电视,喉咙里咽着口水。 哪怕孟姑娘很诱人,白衬衫开了两个扣子,领口上头白晰粉颈,性感嘴唇,细长黛眉,衬衫紧贴在身上,灯光下隐约可见白色罩罩裹着那两只高耸的山峰。 下面一件诱人黑色窄裙,大腿被厚质的光腿神器包着,双脚交叉,比少女风韵动人,浑身散发成熟女性的气息。 大概是忙碌一天累得不行,孟苓将高跟鞋脱下,往张上这头坐了坐,两腿并拢,脚从旁边放他腿上担着,头枕沙发两侧的靠背,舒服的继续看电视。 张同学只觉鼻间一股芳香围绕,名贵香水很好闻……却挡不住一个吃货的心,此刻,唯有美食可解吾忧。 美人,好像差了那么一些。 “咕噜……” 忙了一天,中午就没怎么吃,晚上又没顾上,肚子受不了。 “你有吃的没?”张上头也不低地问。 “我不吃零食。”孟苓用纤细修长的美腿蹭了蹭他说:“垃圾桶里有我们晚上剩下的盒饭。”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丫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楼下有小卖铺没?” “都十一点了,哪还有营业的?” “成吧。”张同学只好摸着自己的肚子,饿了这一顿。 “其实我有吃的。”孟苓想了想,笑意盈盈地说。 “嗯?”张上:“那还不拿出来?” “过来拿。”孟姑娘粉嫩小嘴蠕动着,唾液快速分泌…… “……”吃口水,老子他妈有病。 见他兴致缺缺,孟苓轻轻冷哼了一声,不解风情的男人,赌气偏过头不看他,接着瞅电视。 第一集四十分钟马上播完,又要忙碌。 当夜,网上关于《舌尖》的搜索率迅速攀升,不管是百度,搜狗,还是什么引擎,大家看到的第一条都是长上网《舌尖》,点进来立马就到长上微博视频区。 下头的评论以秒增长。 “看着笋挖出来,火腿吊起来,渔网里闪闪发亮,揭开蒸笼白花花、冒着蒸汽的馒头,拉面摔打在案板上的脆响……都让人激动得落泪,多可爱的中国。” “不是空洞地宣扬饮食文化的博大精深,而是从美食背后的制作工艺和生产过程入手,配合平常百姓的生活,在情感上引起共鸣。” “这不纪录片是成功的,有真诚的态度,真实的力量。反观当下许多作品,高投入、高科技、大场面……什么都不缺,却惟独少了真实,什么都尽心尽力,却惟独没有真诚。” “乡愁是一种无法割舍的情怀,舌尖勾起的不光是对美食的垂涎,还有流泪的冲动。” “我兴奋了,我要吃吃吃!” “妈的,松茸太贵,1600块钱才吃那么点,老子要是有钱天天吃,吃半顿,倒半顿,比左诺基亚右手摩托罗拉牛掰。” 好评如潮,这是一部真真没有人喷,没有黑粉的片子。 到当夜凌晨,长上网一天内的访问量过三百万,注册用户过十五万,足够爆掉天涯论坛、团美网、和国内一些大型网站。 张上终于松一口气,有一个好的开头很重要,我们的事业任重道远…… 第248章 风景如画只为君 12月2号。 张上昨天回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昏昏沉沉入睡,满脸油腻,有当年在网报通宵打游戏的错觉,困得要死。 他这些天养成的习惯,睡前会将手机调成静音,免得和朱曦做好事时被打扰…… 一觉睡到太阳都快下去还没醒,直到有人砰砰砰敲门才迷迷糊糊睁开眼。 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坐起来,脚趾插鞋帮上头趿拉着走。 “你?” 只见门前史可喘着粗气,胸口起伏,波涛汹涌,满面焦急。 “孟苓和你爸都找你。”急匆匆说。 “什么事?” “网站快崩溃了,太谷严重爆仓,货物发不出去。” “什么?”张上当下急了,来不及洗脸,将就穿了外套和裤子就向太谷赶。 掏出手机一看,有几十个未接来电。 经过一天多时间发酵,《舌尖》和《我为自己代言》全部登上热搜,给长上网带来巨大流量。 孟苓租用国内最好的服务器,可以同时容纳百万人在线,但这远远不够。 当看《舌尖》的用户超过十万,注册过的长上网用户超过十万,不注册但浏览网站的人过五十万时,网站有卡顿现象。 你的服务器相当于数据库,可以顶得住,但网速也必须跟得上脚步才行。 一旦网速跟不上传递信息的速度,用户的数据传不过来,网站会崩溃。 从早上九点开始,长上网就出现微博发不出去的状况,后来连刷新页面都不出信息了。 孟苓干着急没办法,给联通移动电信都去了电话,要现在就增加网速,人家能鸟你? 只得两次发布声明,道歉,甚至还录了视频,亲自出镜,言辞诚恳,希望大家原谅,我们已经在改进。 直到中午,长上网崩溃的消息也上了热搜,雄霸榜单前三,口碑急剧下滑,骂声成片。 政商关系搞得好,关键时刻有大用。 你千难万难的事,张上一个电话就解决,联通移动电信以闯红灯的速度上门架电缆,增网速。 又让孟苓再租几个服务器,千万别再崩溃了,一旦给客户们留下不好印象,得哭死。 又给老爸去了电话。 一天多时间,网购区达到13万订单的恐怖数据。 货物图片就在购物区主页面,旁边是小框的《舌尖》视频,你光看视频饿不饿,不得买点? 长上网走在时代最前沿,网购区的商家不只可以发货物图片,还能上传视频。 长上集团的小食品全部发了车间生产流程。 机械化生产,员工白大褂全幅武装,进车间还得消毒,保证卫生条件。 又是长上网本家的公司,东西都不贵,十块钱包邮,吃着绝对放心。 刘德顺有先见之明,这些天厂里两班倒,货物存量足够。 但千算万算还是经验不足,堆积成山的货品发不出去,网站崩溃,客服电话也被打爆了。 张家包着太谷的六家快递,总共有上百人。 但这一百人去应付13万订单,光写发货地址就够办了。 送货的车辆更缺失严重,就那一辆卡车,四个厢货车,就算24小时不停往太原送货,没有几天时间根本发不完。 这还只是一天的走货量,以后订单会更恐怖,你怎么搞? 张志伟这一天什么都没做,就顾着打电话摇人了…… 亲戚朋友,朋友的朋友,能动用,有空的,全部发动来装货,写单据,包装食品。 又给太原货运公司打电话找卡车走货,但差强人意,来的只有两辆车。 你不提前打招呼,当下说用车就要用车? 没人专门候着你。 张上第一时间给刘晓力去了电话,这是从王卫手下挖来的人,以后要当长上快递的老总,让他去太谷帮忙调度。 朱新宁不只有七千亿,产业更不少,六家快递公司的太原总部都是咱的。 只不过一直没插手管理,都归原公司管,咱也没时间关注这点小产业,但大权在这。 一个命令下去,给我多拉一趟货,六家停摆的四十辆走货重卡齐奔太谷,13万订单平均分配,每家走2万多,完全能解爆仓之危。 鼓楼太谷饼厂。 仓库里人头耸动,五个姑姑,姑父,贾嘟嘟,陈连尉,拖家带口的全在。 一台笔记本电脑搁桌上放着,里头下载了长上网的客户订单数据。 贾嘟嘟和俩姑姑围着电脑,每人拿一个快递单据本子,瞅着电脑,填走货地址、姓名、手机号什么的。 同时嘴里高喊: “佛山南海大道,三袋。” “柳林,一箱子。” “昌平区,四袋。” 一边陈连尉几人听着袋数,用黑色包装膜将整袋太谷饼包好,等贾嘟嘟她们将单据资料填完整,拿了贴在包裹上,往旁边一放。 有人专门拿包裹往仓库门口整理,等卡车来拉。 分工合作,丝毫不乱。 “上子回来啦?”贾嘟嘟眼尖,惊喜地抬头注视门口,弟弟的事业如日中天,她做梦都高兴。 “嗯,姐,我来帮你。”张同学紧跑两步,一一回应亲戚的问候,拿了笔要上手。 “不用你,我们这里人手够,你赶紧去其他厂看看,姨夫快急死了。”贾姑娘推了推他,撵人。 “我已经调卡车来了,一个小时后就能到,大家也别太急,走不了的货明天再发。” “那哪成,生意这么好,明天还有明天的货要走。”四姑头也不抬地说,写好单据递给四姑父,脖子拉长,紧紧地凑到电脑屏幕前,这样才能看清楚。 张同学无奈了,没咱容身之地,只得朝大伙说:“晚上大家都别走,兴隆酒店吃饭。” “好。”众人齐欢呼。 张上不矫情了,当下就走,出仓库时回头看看大家忙碌的身影,心里满是感叹。 创意营销靠大脑就可以了,两个点子就能将长上网打响。 但像运营、供应链、物流、仓储、技术这些,都需要时间去积累。 不得不承认,咱这团队太年轻,底蕴不足,经验不够,相比经过打造的完美团队,有很大差距。 出了厂子,张上思索一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明天的订单会更多,光靠亲戚帮忙不是长久之计。 给王怀东去了个电话,让他联系太谷电视台,以三万块高价买断电视台两天,滚动播放招工启事,月薪两千。 又联系了我国奔驰总部,要订五十辆奔驰重卡,如果有现货,现在就可以用现金买。 长上快递,就从太谷开始吧。 一通各种安排,孟苓又来了电话。 “网上出现大量盗版《舌尖》视频,最少有十几家。” “发律师函,去法院告他们。” “这……”孟苓犹豫一下说:“其实没用的,法院调查取证时间太长,没有两个月判不下来,那时候舌尖的热度都下去了,最多也就判人家将视频下架,再赔你几千块,没什么意义。” “不作为是病,得治,你越不告他们越猖狂,维权路再难也得把姿态摆出来,蚊子咬你一口,必须打死它。” “成吧。”孟姑娘撇撇嘴。 光请那个律师团队的费用一年就得上千万,这钱干点什么不好? 非得浪费在没意义的事情上。 我国百姓版权意识淡薄,把使用盗版山寨当作家常便饭,甚至言语之间看盗版才是应该的,和朋友说花钱看正版反而遭鄙视,社会风气如此,改变意识形态任重道远……所以书荒越来越严重,好作品越来越少,难难难。 …… 柳琴本就很火,拍小视频令她成为网民心目中的女神。 前段时间才出了单曲,这次又登上央视广告,有转战大荧屏的趋势,热搜指数急速攀升。 网上关于她和张同学的绯闻炒得沸沸扬扬。 有人扒出剧组在长上集团旗下,柳琴又单身,要说和这富二代没点什么特殊关系,谁都不信…… 半真半假,柳少妇不解释,张上更没时间搭理这些破事。 忙碌整天,在兴隆饭店定了二十桌饭感谢大家帮忙,饭局结束已是夜里九点。 笑着将一众亲朋好友送走,并且每人都有一百块的大红包。 江湖救急,能来就是情义,一顿饭不足以平衡大家的劳动成果,唯有实实在在的票子才能令亲朋好友舒坦。 到张同学这个程度,钱不重要,口碑和人品才是我要注意的东西。 “爸妈,我还有点事,今晚上不回去了。”等人走完,张上朝父母说。 “小曦呢,怎么没跟你回来?”杨芯有点急地问。 “她去拍电视剧了,跟剧组呢,最少得两个月。” “拍电视剧?”张志伟有点怪异地问。 老张成了大老板,接触的东西多,清楚演艺圈的条条框框。 搁里头厮混的不能说大家都不干净,但氛围不好是肯定的。 朱曦都是咱家的儿媳妇了,还去那圈里打拼,名气大了是非多,万一闹出什么绯闻,咱张家的脸面往哪放? 老一辈人的思想比较保守,不太能接受女儿家抛头露面,尤其在电视上和别人亲密啊,亲嘴啊之类,被亲戚朋友看见多丢人? 张上清楚爹妈的想法,“小曦就是闲着没事干,想找点事做,我看着她呢,肯定没有亲嘴之类的镜头。” 张志伟:“你可看紧了。” 张上:“爸我知道。”我媳妇,谁敢亲,老子嫩死他。 送走二老,结了吃饭的账,招呼在房间里等他的柳琴。 少妇乌黑长发高高盘着,粉红双唇微微上翘,挺翘山峰将羊毛衫顶起,微微显胖的丰满身材把牛仔裤撑得满满,娇躯山峦起伏,惹人遐思。 “走吧?”张上说。 见他进来,柳琴大概等困了,在床头伸展毫无瑕疵的玉臂。 纤手将头上的发髻解开,乌黑青丝垂落,变成秀发披肩的楚楚动人模样,遮掩不住流露出来的迷人风韵。 拢了拢秀发,微微曲着腰扣上皮靴细带问:“去哪?” “去西苑逛逛吧,这里闷。” “嗯,行。”起身整理一下仪容,犹豫一下,装作很自然地挽着他手臂。 张上怔了怔。 柳少妇一般是不鸟他的,你说一句人家顶三句。 现在终于将她征服了,但并没有想像中的成就感,只有淡然和对朱曦的愧疚。 夜里西苑上空布了一块不规则青白色小云朵,像虚空碎裂开来似的,周围散落点点蓝色,显得格外好看而深远,又带着某种不可名状的神秘。 池塘里有快成为枯枝的柳树倒影压着,阴影渐浓,直到两个缓慢移动的黑影将倒影压弯、覆盖。 “我是不是有点不要脸?”今天柳琴格外温柔,仿佛变了个人,网络谣言击破她内心的防线,这才发现,其实两人已经暧昧到这种程度。 “什么?”张上觉得莫名其妙。 “你订婚了诶。”柳少妇低头努了努嘴,挽着他胳膊的手微微用力,示意我们这样亲近,其实不好。 “……”苦笑了一声,张上:“咱这不没走最后一步呢吗,嘴都没亲过……” “所有你有什么打算?”打断他,满含期待地问。 “这……”装无辜地挠了挠头。 我是一个禽兽,被朱曦这尊菩萨给度了,我是不犯戒呢,还是不犯戒呢? “其实我们这样挺好。”柳琴突然说。 “什么意思?” “有暧昧,但又不突破,恪守界限,相敬如宾,在精神上达成深刻共鸣,友谊的最高境界叫红颜知己。”顿了顿说:“听说红颜是男人一生中最美的背景,风景如画只为君。” “……”张同学低头看柳少妇一眼,你还挺有诗意。 想了想说:“我订婚了,有归宿了,可你还是单身,让我放手看你被其他人泡,我觉得我会弄死他。” 柳琴笑了,笑得很开心,“反正我离过婚,下半辈子单身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秋天的夜晚风冷,少妇娇嫩,穿得少,张同学能察觉出她在微微发抖,将被抱着的胳膊抽出来,搭她肩膀上,往怀里搂了搂说:“那我岂不是挺自私的?” 柳琴没接茬,只是低头沉默了片刻问:“你想我一辈子在太谷,还是出去发展?” “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想问你。” 从兜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湖边的长条凳,和柳琴并排坐下说:“华宜想签你去他们公司,当个歌星应该没问题,比当网红格调高。” “你说了算。”柳少妇意味深长地注视他说。 “……”亚历山大啊,一句话要决定一个人的未来,责任太大。 但张上还是说出内心的想法:“走出去,混娱乐圈,勾心斗角免不了,我不想让你受那些罪。” “那就在太谷呗?” “是。”沉重地说。 “嗯,我知道了。”柳琴笑笑。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249章 碾冰为土玉为盆 人生不必太精彩,改变固有的生活方式需要很大勇气,更多人甘于平庸,满足当下,柳琴算一个。 夜风吹皱池水,波纹蔓延整个湖面,在湖边路灯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柳琴抱着自己,往张上怀里缩了缩。 冷风侵袭衣襟,丝丝凉意从袖口灌入,皮肤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抬头注视他说:“我们回吧?” “回哪?” “你说。” “去你家吧。”理所应当地说。 “哦。”她声音有点抖,长长地睫毛颤了颤,心拧巴起来,才说要当红颜知己……只希望他守规矩。 这是张上第二次来柳琴家。 上次来是柳少妇和她前夫打架,闹离婚,家里糟害得乱七八糟,结婚照碎了一地。 本来房子已经被银行收走,柳少妇和亲戚朋友还有李纯媚借了钱才赎回来,这两年已经还清债务。 整个剧组柳琴的工资最高,年薪十万,因为人的名气和收入是相匹配的,不然养不住大神。 这次再登门,家里无比干净,打扫得纤尘不染,只是显得有些安静,冷清,少人气。 “你穿这个。”开门,从鞋架上将一双男士拖鞋给他递过来。 “家里有男人啊?”张上调笑了一句。 “专门给你准备的。” “这么用心?” “嗯,上次来让你看了笑话,我也是有面子的好吧,得扭转你的心里印象。” 柳琴自己换了一双粉色拖鞋,看上去和张同学那个是同一款式,像情侣鞋。 张上习惯性进门先脱外套,才要随手仍在沙发上,就被柳琴接过。 少妇仔细整理好衣服的里子和面子,然后拿个晾衣架塞入领口里头撑住小肩,将衣服挂在门旁边墙壁的挂钩上。 这一手动作比朱曦熟练百倍,贤妻气质凸显。 有经验的女人有好处,别人帮你调教好了,你现成的享受。 张同学感到淡淡地温馨。 “需要什么自己动手,我去洗澡。”柳琴把电视开了,给他倒一杯开水,回闺房拿了睡衣,往卫生间走。 张上注视她的曼妙背影,没多想,找到央视继续看《舌尖》,好在桌上有苹果和瓜子,不至于让嘴里寡淡得不行。 看了会儿,有点提心吊胆,不知道孟苓睡了没,给她去个短信,叮嘱网站千万别再崩溃了…… 孟姑娘的回复很快,只两个字“不会”,张上就放心了。 饱暖思***,怀着色心,听卫生间传出轻微的“噼里啪啦”水滴声,做贼心虚地往门口瞅了瞅。 心里臆想着,按照剧情,她应该让自己帮忙拿毛巾啊或者其他理由,然后给她递东西时惊鸿一瞥,干柴烈火。 可等了好一会儿还没动静,张同学好奇心发作,心里痒痒得不行,蹑手蹑脚往人家闺房走,跟小偷似的。 一个离婚的少妇,平时一定空虚寂寞冷,总要找一些慰藉自己的方法…… 闺房格调很温馨,床很大,上头铺着毛绒的大红床单,地下铺着地毯。 衣柜大开着,张同学一眼看见中间那个上了小锁的抽屉。 家里的衣柜抽屉还上锁? 寻摸了半天,大堆衣服下边,床头柜里头,衣柜顶端,没找着钥匙,但心里大概猜到七八分……少儿不宜。 直到《舌尖》播完了,柳琴才洗完这个澡。 一身白色真丝睡衣,领口很开,雪白细腻,肥美白皙的大腿在短睡衣下露出一大截,走路时里头若隐若现,令人血脉膨胀。 披散在脑后的秀发挽成别致发髻,没有洗湿,露出洁白脖颈,水汽令她面颊隐隐透出淡淡红晕,出水芙蓉。 张上瞅得呆了呆,看柳少妇和朱曦是两种不同的享受。 朱姑娘是稍微熟了的苹果,略显稚嫩,令人觉得新奇,忍不住想探索她的美好,将她生涩的皮扒开,露出里头的肉,将这肉调教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柳琴是熟透的橙子,丰腴美满,浑然天成,酸时很酸,甜时很甜,不需要扒开她的皮,也不需要调教,只要一刀切下去,片开她火热的肉丝,自能吃到骨酥筋软,细腻柔情的熟肉。 被他这样目眩神迷地盯着,柳少妇心里暗笑。 坐沙发上,拿起苹果给他削皮,问:“你要不要洗?” “懒得洗,我在哪个房间睡?”打个长长的哈欠,困意丛生,昨晚就没睡好,今儿又折腾了整天,身心具惫。 有多少钱,你就得承受多大的责任,事情没完没了,整天对付各种烂事,看着光鲜,生活却一点都不惬意。 “中间吧。”顿了顿说:“我在边上,有事喊我就成。” “床单被罩是谁的?”张同学矫情起来。 “我新买的,专门给你准备的,还怕新被罩不干净,洗了两次才铺上。” “这么好啊?”意味深长地笑,面上暗藏得意。 柳少妇懒得长他志气,“你要不想睡新的,旁屋有别人睡过的。” “我要睡你的被子。”理直气壮说。 “……”柳少妇撇嘴,迟疑了一下,将削好的苹果放茶几上,去自己卧室将粉红色被子抱去中间屋里,又把新被子抱回去。 张上啃着苹果,注视她那再灯光下白嫩细腻的美腿,如同玉雕一般天成,走路时隐约见根底,忍不住口中生津。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张同学喊了一句。 说好当红颜,却又穿成这样,嘴里说不要,身体和动作很诚实,女人真是矛盾的动物。 “什么?”柳琴不明所以。 “……”当我没问,再看得出世,拿手机去厕所蹲坑。 给朱曦发了个“早点睡“的短信,吃了苹果。 等出来厕所,柳琴已经将她那屋的门虚掩上,只露出一个小小的缝隙。 张同学心里颤了颤,忍住冲进去的想法,喊一声:“客厅的灯用不用关?” “开着吧,万一你晚上去厕所呢。” “嗯,早点睡吧。”说完,回到中间屋里,铺开被窝,闻着里头淡淡地女人香,心猿意马,只得脱了就睡。 孤男寡女,女方还是只要你愿意就能推倒的那种,真真磨练人的意志。 强迫自己不多想,生活很累,我要早点睡。 而旁屋的柳琴心情忐忑到不行,见外头好一会儿没动静,想了想,偷偷从床下翻出钥匙打开衣柜中间的锁,撕了五片杜蕾斯,压在枕头下边。 不想破坏红颜知己的关系,但又期待突破,想要身心的满足,希望被好多个寂寞深夜所思念的男人占有…… 躺在床上,奇奇怪怪的念头令她彻夜难眠。 出于女儿家的矜持,她绝不会主动糟践自己,让他小看了。 本就是离过婚的女人,再主动给他送上门,人家嘴上不说,心里落下个水性杨花的印象怎么办? 直到半夜,那死人就是不动手。 “这么沉得住气嘛?”少妇想不通,犹豫了一下,开门,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假装去厕所。 但那清晰入耳的打鼾声……令人咬牙切齿。 我都准备好了,你告诉我今天子弹没劲,不宜上膛? …… 12月5号。 《舌尖》已经播到第五集,连续两天登上热搜榜第一。 一时间,我国“吃货”们都集体守在电视机前,一边在长上微博里骂着央视不安好心,半夜三更用美食诱惑全国观众。 一边流着口水,不愿放过屏幕上任何一个美食的镜头。 副台长罗明给张上来了电话,高度赞扬张同学的眼光的制片精神……以后有什么好片,好广告,一定要来我们这里,价格好说…… 《舌尖》的平均收视率达到了0.5%,这个水平已经和BBC的大纪录片差不多。 一手缔造好片的罗明脸上有光,庆幸自己没有因为是网络小说改编的东西就轻视。 张上懒得听这丫装逼,要不是老子投了三千万,还有马成鹏的关系摆那,你能鸟我? 成王败寇,赢家通吃……我必定是赢家! 百忙之中,张同学组织了小煤道大会,参与者都是入股长上风投的股东,并且有意加入公司管理层。 太原天龙酒店会堂。 有二百位退休煤老板齐聚,好多人还没有脱离十年如一日养成的习惯,穿着油毡皮衣,黑长筒靴,身上有浓重煤味。 见张万亿进门,议论吹牛的煤老板们立马安静下来。 “大家都坐吧。”张上笑笑,压了压手说。 大伙立马就座,期盼留个好印象,可以分配到高级管理层。 “我们长上集团,长上网三大区域,长上快餐,还有朱氏地产,下头更有一堆产业,家大业大,但严重缺乏人才和管理者,公司很稚嫩,大家能来我很欣慰,亲自参与其中,体会公司的成长,既可以监督大家的股权,又能有一份事业,两全其美。” 张上先讲了一堆废话当开头,描述美好蓝图,把大饼画好,给大伙一个努力的目标……我们叫他凝聚力。 哔叨半天才说正事,“咱们长上风投下边产业众多,不知道大家了解过哪些?或者对哪个有兴趣,这样才好给大家分配岗位。” 话音落下,前排立马有人喊:“我对团购有兴趣。” “哦?”这人张同学认识,名字叫黄治桦。 早年开炼焦厂的,去年一月份时将航母型炼焦厂整体出售,套现十多亿,算是很有先见之明的一个煤老板。 后来南下做过好多生意,水产,买房,加工厂,还在中关村玩过网络,但全都夭折。 据说他还拉一帮煤老板开发过团购网站,好像叫什么阿丫团,后来也无疾而终。 想了想说:“黄老板给大伙讲讲你的了解?” “我觉得团购和其他行业不一样,短时间就能挣大钱,每成交一单就收一单钱,简单直接。二是涉及实体贸易,和煤炭生意类似,三是资金优势,国内那些小团购网站和咱投入的钱根本不在一个量级。” “还有呢?” “最重要的是抢市场,我以前玩团购网站就死在引不来流量,总是跟风吃屁,没有好的营销方法,名气出不去自然没订单。”顿了顿,眼神火热地说:“比营销,好像长上网很厉害?” “那你以前的技术团体还在不?” “散了,只能联系到几个。”黄治桦失望地说。 张上:“把他们找回来,给高薪,你来当长上网生活服务区副总,可以吗?” “好。”黄治桦一口答应,对这个职位很满意,并且有信心挤掉生活服务区的总经理,当上一区老大。 见老黄毛遂自荐了一下就当上高管,直入长上网高层,大伙议论纷纷…… 张上在煤道大会上演讲说过,生活服务区有长上快餐,涵盖生活方方面面的服务,将价值两千亿。 如果黄治桦当上老总,那岂不是要上天? 比时下最受人尊敬的企业家马爸爸、柳传治等人还牛? 有了明星效应,会场炸锅,有的没的,甭管懂不懂,先把牛吹出来,装作内行人的模样,混个好职位再说。 张上听了几个自我介绍,就开始大皱眉头,有真才实学的就那么两个,其他人都是金漆马桶,瓦盖着屁股,酒囊饭袋。 但时下还离不开他们,思索了一下,张同学让大家签个字,先行散会,后续将根据个人能力分配岗位。 将煤老板们打发了,张同学直接回公司,调查这些煤老板的股权大小…… 我国有省级行政区34个,每个省都得有负责人,而且只负责一种。 网购区,生活服务区,微博区,朱氏地产,长上快餐,快递,长上集团……都要在34个地区有老总,有分部。 入股多的,给丫分配到重点地区,比如北上广深。 入股少的,给丫分配到偏远地区,谁让你投资的钱少来着? 就只算七个公司,每个公司34位地区老总,最后分配下来,200人都不太够…… 当然,张同学也不指望他们能做出成绩开拓事业,只要他们把分部开起来,将基础建设起来,完善机制就成,大集团是浪淘沙,做事的留下,不做事的走人。 结果岗位分配下去,当下有一百多位煤老板不干了。 别人在帝都,圈子高大上,就得去穷山恶水的地方跑业务,丢人不? 老子还不如寻个地方盖大厦,加入你长上集团,顶着你的牌子当土财主,那多快哉? 第250章 威猛的时代 12月8号,《舌尖》第一季的七集纪录片已经全部播出,在民间打响美食热。 央视播完,观众想再看《舌尖》,唯有来长上网,因为盗版电影网站几乎死绝。 张上找王軍谈了一次。 咱长上系企业要带动三晋经济,要养活三晋人口,其中山寨盗版的风险很大。 如果你开一千家食品厂,那山寨你食品的得有多少? 据说,后世阿里巴巴为了预防被山寨,连商标都注册了几十个,阿里妈妈,阿里爸爸,阿里哥哥…… 我国山寨跟风实在太猛。 茅台牛掰,假茅台遍地走。 老干妈卖得好,立马给你出老干爹,老干娘…… 好多创新企业都是被这么“跟风死”的。 你花十亿打响一个品牌,别人立马仿造你的东西,分流你的市场。 本来一个人挣钱,利润丰厚,现在变成十个人挣你这一份钱,企业没利润了,立马就倒闭。 所以我国创业大环境实在艰难,社会风气成这样了,没人创新,都搞山寨分享你的劳动成果,这样下去迟早完蛋。 王軍身为封疆大吏,怎么会不清楚我国的环境? 只是以前没触及自身利益,懒得管。 现在“我省未来”长上系企业要面临这样的状况,王軍只一句:“这种事情一定要遏制。” 最后,我省老大亲自发话,我们三晋企业面临转型,经济面临转型。 在这关键时刻,一定要保护好新兴企业,被“跟风死”的事情绝不准在我省发生,打击山寨盗版刻不容缓。 我们三晋要铸造特色,有令人耳目一新的东西,要缔造一个无盗版的世外桃源,走在时代最前沿。 老王很给力,一句话下去,只要长上网的律师团队状告盗版网站,法院立马就会行动。 官方发力没有办不成的事,如果不想网站被封,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长上网发展的速度超乎寻常,新注册用户每天有十万人,网站日访问量超五百万。 带来的食品订单维持在每天十万单左右,导致食品厂改成三班倒,并且以最快速度扩建厂房,购入流水线机器。 面对汹涌的订单,好些人起了想法…… 把其他食品冒充长上网自家产的。 他生产,我们卖,只要往平台上一摆,借我们的名头,倒手一下,利润翻几倍…… 长上网有怪圈。 除了长上本家的食品,其他入驻商家东西卖得并不好,似乎不被用户信任。 只有长上系自家产的东西,大概有平台担保,或是因为干净,也可能《舌尖》带来的口碑效应,反正卖得十分火爆。 面对利益诱惑,张上一口回绝。 一定要保证品牌纯正性,自家产的东西心里有数,别人产的东西万一吃出毛病,你抗黑锅呢,还是你抗黑锅呢? 咱是大企业,有得是钱,不差这点利润,安安生生发展才是真,不需要冒险。 张万亿手握重金,见多识广,谱大圈子牛,平时会遇到各种“求帮忙”的屁事。 给他家孩子运作个学校,给你家谁谁谁找个工作,给哪个领导处理点什么事,都没法推脱。 张同学要管的事太多,分身乏术,手下能用的人很少,只得把狗蛋调过来用。 给丫安排个长上风投,事务组长的职位,其实就是给张同学跑腿的,替他办那些烂屁股事。 12月末,我省新经济发展模式破壳而出,企业转型之路任重道远,为取长补短,省里组织一批重量级企业家去浙省考察。 其实说白了就是给煤老板们组织的考察会,出去多走走多看看,学习人家的长处,期盼少走点弯路。 临行前,耿彦波来了电话,求顺道帮忙解决点事。 老耿的事业如日中天,但没有两全之家,报应在他唯一的儿子身上。 高中时不学好,找关系给运作到浙大,不成气候,成天泡网吧打游戏,要么勾搭小姑娘,总之烂小伙一枚。 毕业考试理所应当搞砸了,没出成呢,就清楚会全部挂科,论文也没写,眼瞅着毕不了业。 孩子考完了才跟家里说,老耿干着急没办法。 他在三晋牛,但浙省没根基,只能找到张上这,这趟去浙省肯定能接触到高官,帮忙给办一下。 张同学一口应了,哪怕自己在浙省没熟人,可这事得应。 平时找老耿帮忙从来不拒绝,人心都是肉长的,办不成也得办。 烂事张同学懒得出面,让狗蛋去,没关系给老子找关系,办不成别回来见我…… 狗蛋临危受命,与张同学一起去浙省,下了飞机就分开,他去办事,张上跟团考察。 路上,狗蛋寻思了一下,虽然咱在浙省没关系,但这事简单,也没必要结交什么重要人物,拿钱开道就成。 咱以前也办过这样的事,在成绩发布之前找到辅导员,各科老师,给塞点钱,哪怕以前不认识,现在不就认识了嘛? 这些老师很给力,直接把孩子叫办公室,现场拿出答案,重写一遍就成。 到了浙大,见到老耿独子,比狗蛋年龄还大……这他妈留级了多少回啊? 亲爹派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人来救场,小耿想死,这回算是呜呼哀哉了。 随便交谈两句,听说六门都要挂科,狗蛋脸皮抽搐,老子这流氓出生的来浙大念书,说不准比你强! 问了六科老师的电话号码,狗蛋开始行动。 以小耿家长的名义约老师们吃个饭,见一见。 可人家根本不鸟你,我就在办公室,有事直接来找,我们不兴吃饭这套。 “浙省人都这么横?”狗蛋呆呆看了看手机,六科都是浙省口音的老师,令他不得不这么认为。 约不出来,只好找上门。 提个礼品袋,里头放着一万现金,上边盖一层布掩着,一万块钱够你几个月工资,不信你不办事。 浙大很牛,老师都是独立办公室。 狗蛋有礼貌地敲门。 “砰砰砰。” “请进。” “老师您好,我是小耿的二叔。” “哦,坐吧。”打量一眼,惊讶他的年轻。 狗蛋:“我听说他考试没考好,您这科会挂……” “我还没批到他的卷子。” “老师,是这样……那个,您看这事能不能通融一下?” 说着,狗蛋将礼品袋递老师眼前,掀开布,露出里头的一沓红票子,略带谄媚地放人家脚下。 事情很明了,按照正常程序,老师应该和善地笑笑,训小耿两句,让把卷子重做一遍。 但这老师不按常理出牌,见他拿出钱,当下面红耳赤,宛如受到天大侮辱。 “拿着你的臭钱滚!”猛站起来,指着门喊。 “……”狗蛋懵逼,思维宕机。 呆滞了一秒,只好提着礼品袋就跑…… 第一次见这种老师,狗蛋寻思一下,可能这丫刚受过警告,不敢收钱,或者嫌钱少。 连续又找了几个老师,加到三万块,但全都如出一辙,只要你露钱就是干了侮辱人的事,我为人师表,岂能为钱财所侮? 到后头,狗蛋被撵出来时已经从不以为意变为羞愧满面,同时心里百感杂沉。 自言自语一句:“浙省人忒他妈给力,老子要是有这样的老师也不至于当混混。” 六科老师都见着了,可三万块钱愣没送出去,真新鲜…… 狗蛋没辙了,给张同学去电话汇报。 听了这事,张上很感动,对浙省的教育事业很敬佩,如果我国都是这种高品格老师,何愁教育不兴。 老师们值得尊敬,但事情还得办……对于自己破坏教育秩序,带坏社会风气,张同学很羞愧,却不及人情来得重要。 “自上而下。”留下一句话,挂掉电话。 狗蛋得了批示,去银行拿出十万块钱,打着“支援教育事业”的名头,要求见高层。 三晋煤老板要给浙大捐赠费用,必须见三晋籍贯的校领导,不然心里不爽,钱可就跑了。 现金就在手提袋里,当天见到一位学术带头人,挂职名誉副校长。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一番叙旧。 狗蛋有意无意之间讲起耿彦波,说了他的职务,再有意无意地讲起小耿没考好这事,并且把手提袋里送给老乡…… 我省老乡很给力,掀开布一看,满意地点头,答应帮忙运作这事。 本来这就完事了,老乡得了十万,学校自然没钱了…… 至于借口,只要回去讲一句煤老板是忽悠咱的,根本不给捐钱,学校能怎么样? 老乡虽在学校有职权,但也只是挂名,大费周章地跑了好两天还办不下来,让狗蛋急了。 但也更佩服浙大,佩服浙省的教育环境,实在太感人。 大概是出于对浙大老师的佩服,狗蛋又私人掏了十万腰包,真诚地捐给浙大,聊表心意,不用谢。 有这钱顶着,老乡终于把事办成。 学校再好,老师再强,秩序再牢固,也终究抵不过威猛的时代。 钱!钱!钱! …… 初来浙省,张上对这里的印象很不错,浙商能崛起,比晋商更厉害,不是没道理。 三晋煤老板群体来考察,浙省方面给了高规格待遇,请来一位副省给大伙做报告。 会客厅里,张同学认真听讲,身边坐着老姚、宋利子等人,见他听得出奇,也都耐着性子努力听。 据说国家大事都在新闻联播里,能看得懂这个就能掌握大势,可惜一帮大老粗至今没养成好习惯。 自己上台装逼可以,听人家讲话,不左耳进右耳出都有难度,更何况毫无新意的官方式报道。 浙省的土地面积在我国属于倒数第四位。 其中山区占71%、河流和湖泊占6%,有“七山二水一分田”的说法。 恶劣复杂的地形,自然资源严重匮乏,却成了我国最富裕的省份,实在是奇迹。 在这种坚苦环境下,倒逼的浙省官方努力创造符合经济发展的政策,为企业,为工业,为民生铺就健康成长的道路。 讲了一通官方式废话,副省同志结束讲话,但还拿着话筒,终于有点干货了。 浙省除了政策搞得好,官圈文化的健康走在时代最前沿。 我们从小都学“为人民服务”,但只是口头用语,实际应用中笑笑就好。 可浙省真做好了这句话。 政商之间关系平等,严格秉承依法行政的准则。 官不是大老爷,而是给老百姓服务的群体,与普通服务行业的员工一样。 把企业家搞到牢房里的事情,浙省几乎没有发生过,有也是特例,光这一条就能吸引无数人来投资。 轻松的经商环境很重要。 在座的煤老板,除去年轻的张同学,其他都四十岁以上,40%经历过牢狱之灾,都是火坑里躺出来的成就。 政商关系最能搞的当属煤老板,三晋指定走在我国最前列,但常在河边站哪能不湿鞋,搞进去是迟早的事…… 这个副省很有水平,张上觉得如果能把他挖到三晋去主持大局,不出几年,大概咱三晋能当第二个浙省。 不过好在王軍能听得进人言,浙省有特长,咱三晋也得有。 你经商环境轻松,走在我国最前端,咱“无盗版无山寨”也不差。 只要真正弄起来,成为我国“创业中心”指日可待,不愁经济不发展。 在浙省参观考察了三天,夜里的欢送宴会上,大伙把酒言欢,诉说衷肠。 副省同志热情向张万亿敬酒。 “小同志,这次来我们浙省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政商关系这么宽松,投资环境又好,想来这里投资发展。”张上用高脚杯端着白开水,碰杯敬酒…… “那最好了,不能白来一趟,总得留下些什么才对。”大佬笑着说。 “可以你们浙商太猛,没我们的机会啊。”张同学向煤老板堆里努了努嘴。 “呃……”大佬被噎住。 赶紧转移话题,面色如常说:“其实我挺羡慕你们晋官的。” “唔?” “在你们那当官多幸福啊,威风大,权利足,到哪都有你们这帮煤老板捧着,官老爷的派场那么牛,这才像当官的。”顿了顿,苦笑说:“哪像我们,说是官,其实都是服务员,给企业服务的,想威风也威不起来。” “……”你这话里带刺啊,不过那份真诚的羡慕,大概假不了。 寻思一下,张上说:“你们为企业服务?” “当然。” “你们浙省有100个县市,如果我投资30亿,由你们官方包揽工程,在每个县市繁华地段盖一座3000万的大厦,几年能交工?” “……”大佬懵了,我又不是包工程的,我哪知道几年能交工? 急着说:“给我十分钟时间可以么?” 张上:“当然。” 大佬不墨迹,掏出电话就办事,怎么着也不能让三十亿的投资跑了。 给其他地方,张同学真不敢放钱不管,盖房子的油水之大,谁心里都有数,三十亿,不拿你几亿怎么能甘心。 但在浙省,大概是给他的印象好,觉得这里的人可靠,张同学又急着扩张版图,索性相信你一次。 九分钟后,大佬给出时间。 “拿地得考察,得估价等等,要最少三个月,盖楼装修的时间得看你想要什么规格。” “我们长上集团以后要全部统一成青花瓷大楼,成为标志性建筑,图纸稍后给您传过去,评估一下给个完工时间和建筑装修等方案,行的话,三十亿立马到账。” “可以。”大佬欢喜,这几天没白陪着你们玩。 第251章 神仙丹 想规划改造一个城市,相当不容易,涉及方方面面的事情。 当初至高神高兴成讲过,皇城内有地理建筑学顶尖的高人,对风水之道不学自成。 1月初,张上托关系找到这位大师,花费三千万巨资请他出马,要搞出太谷、祁县等五县的规划改造图纸。 据说新疆有个特克斯县,这个县城是我国唯一建筑完整而又正规的八卦城。 整个城市呈放射状圆形,街道布局如神奇迷宫,路路相通、街街相连,城里没有红绿灯,却从不塞车和堵路,车辆行人无论走哪个方向都能通达目的地。 反正要整体拆迁,有这条件当然得玩一把牛的。 这位大师已有七十六岁高龄,但自认为这一生了无建树,没什么值得世人尊敬的。 张同学找他,总算有了用武之地,很激动……钱我不要,全捐。 但这事我应下了,要穷毕生之力,带领自己的几位高徒完成壮举。 张上不要求他一两年内做出图纸,只要跟得上拆迁和建造步伐就成。 你这里规划一小部分,我那就建一小部分,预计十年内完成“世界第九大奇迹”。 同时,张同学提醒,一定要使用世界最先进的城市建设技术。 特别例举了青岛的排水系统。 据说青岛每逢暴雨季总会怒刷存在感,自动变“网红”,不管多强的暴雨都能扛住,因为这里有德意志人一百多年前设计的排水系统。 地下宛如防空洞,高宽十多米,而不是我们宽两米的水泥管道连接起来,每逢暴雨,必淹。 大师翻白眼,这还用你提醒? 把钱给我备够了,准备迎接世界最牛逼城市的诞生。 本来太谷祁县等五地被规划为重点产业园区,示范区,只是规划,能不能落实下去还难说。 可如今建筑图纸都快出来了,消息一公布,国内震惊,各大行业找上门。 搞拆迁改造,大到铲车挖机,钢筋水泥,小到卖钢钉的都得用天文数字,各大重工企业纷纷托关系找张同学,想从中分一杯羹。 李照会是张同学圈里的人,接他爹的班五年,把小钢企发展成我省明面上的首富,才能强悍。 小李接班和浙商代表人物鲁冠求、方太厨具茅里翔的儿子接班不一样,他们是在正常状态下接班,享受扶上马送一程的待遇。 而小李是在非正常状态下突然接的班,什么准备都没有就上任,继承的难度比鲁、茅之子大得多。 这点和张上当初接班黑金帝国有共同之处,俩人可以算是惺惺相惜。 太原天龙大酒店。 小李相约,车哓也陪同来了。 “那个……谢谢你。”车哓微微红着脸,端起酒杯向张同学敬酒。 她在《舌尖》里的镜头不多,而且都是陪衬,但如今的舌尖实在太火,央视一套播完,二套,七套,九套又接着来,不甘心让长上网独享流量…… 车哓现在算是火了,名气大涨。 由纪录片带火的明星,她算开了先河,更重要的是赢得了口碑。 注定要嫁入富贵之家,口碑和形象很重要,豪门就看重这点。 张上笑笑,从桌上拿起茶壶,给自己酒杯里倒满,端起来,回敬。 车哓不生气,因为熟识张同学的人都清楚这丫饭桌上的规矩,谱大得朝天走,你喝酒,我喝水。 闲谈两句,李照会:“听说太谷五县要整体拆迁,重新规划改造?” “嗯。”一谈这事,张同学就清楚他为什么请吃饭。 “预计投入多少资金?” “连带建工厂和拆迁款各种,大概预算在三千亿左右。”张上想了想说。 “……”真他妈有钱。 小李同志咽了口吐沫,咱不需要别的,只要揽下建设所需的钢铁供应,钢锭,钢筋,水龙头,铁管等等铁制品,资产翻两番完全不成问题。 想到这,小李豁出去了,卖P的心思都有了。 “张哥,我苦啊……” “……”你他妈年龄比我大,以前怎么不喊哥? 李照会:“最近钢铁行业不景气,环保政策开路,烟筒不让冒烟,钢价也跌了,我是水深火热啊。” “……”你能不学那些老油条的语气么? 一番哭诉,不只张同学觉得膈应,车哓也第一次见他男朋友耍这种小心眼,颠覆了心里的憨厚形象。 既然你做样子,那就不用谈感情了,大家一块装…… 张上:“李哥,我也不好过啊,别看我拿着几千亿,但这钱怎么花,花多少,我说了不算,得上头批示才行。苗克邦你认识吧?以前我老丈人的搭档,现在管我,我那长上风投的会计审计全是他带来的人,他代表上头,你找我,不如去求他。” “……”我到想跟他拉上关系,人家能鸟我么? 张上:“我前段时间去魔都定了电气集团的流水线,其实他们的工艺和技术离外国有差距,咱心里都清楚,但还是得定他的东西,为什么?” 李照会当下懂了,清楚这趟算是白跑了,得歇菜……和国企争,你有十八条腿也不够拆的。 就算把大单让给你,你有胆量拿么? 眼瞅着小李一脸沮丧,张上想了想,这时候总算能谈感情了,说:“你也别急,肉吃不上,喝点汤总是可以的,咱们兄弟一场,有财一起发。” 李照会眼睛亮了,满面期盼,活像个等待千年的望夫石,饥渴难耐…… 张上:“弯头用得不少,要不锈钢的,但工艺要过得去,质量不行我可不给钱。” 五亿大单到手,离期望有点远,但小李还是喜笑颜开,“如果质量有问题,我提头来见。” “……”别跟我拽文,你肯定不是我的对手,还提头来见,提你媳妇都不稀罕。 …… 时隔将近两年,老姚和叶利钦家族合作搞的不靠谱长生不死药,终于出了成果。 研究出了传说中的“神仙丹”,其实就是保健品。 光这名字就令人觉得贼邪恶,活跟拿人做毒药实验一样,吃了拔地飞升做玉帝。 当姚恩均把这丹药给张同学送过来时,险些没蛋疼死张万亿。 老子的五千万啊,就他妈买了个“济公从身上抠出来的黑泥”,这买卖得赔到姥姥家。 索性老姚和自己人还算实诚,丝毫没提这玩意和长生不死药有联系,要敢这么说,张上就先给他喂一颗,药死他丫的。 “别这么看着我,你那五千万赔不了。”老姚将精美盒子拍在桌上说。 “你这玩意卖多少钱一颗?”张上比较关心价格。 “出厂价暂定一万一颗。” “多少?”张同学瞠目结舌,瞅了瞅比指甲盖大那么一点点的黑药丸,你丫卖钻石呢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这神仙丹完全依照古法研制,采用诸多药材精华,每月吃一颗,保证精力旺盛,延年益寿。”顿了顿说:“我海南岛的那一千亩地药材,算了算,一共才能做九万颗神仙丹,你说费不费?” “这玩意我是不敢吃,要不你先尝尝?” 张同学倒是清楚,这样的药有很多,比如太谷的广誉远就有安宫丸,几百块一颗,确实有一些功效,但远非平常人能吃得起。 老姚:“吃不死你,我们都经过临床试验的,除非你不要命了,每天一颗连续一个月才能吃死。” “……”听着怎么他娘的这么渗人呢? 见张上不敢吃,老姚暗道不行,一向胆大的张万亿都怂了,这玩意哪能打开销路? 牙一咬,眼一闭,老姚从盒子里把药丸拿出来,张嘴嗑药,就给吃下去了…… 张同学呆呆看着他,“什么感觉?” “精力旺盛。”老姚眨巴着嘴,给出服药感受。 “你就吹吧,刚吃下去能有屁的功效。” “毒不死人就是了。” “……”你可算说实话了,他娘的,你这药别是面和泥,吃不死人也没功效,纯粹骗钱。 “我车里还有。”老姚今儿杠上了,非哄得你吃了这药不行,又从汽车里拿出五盒,放桌上。 为了五千万不白扔,张同学本着死就死吧的念头,吃了一颗……其实没什么感觉,就一股药材味入口,吃糖一样眨巴着就下去了。 张万亿带头吃神仙丹,算是开了好口子,圈里关系密切的煤老板自然要捧场,成了“人形试药机”。 张上本以为这五千万算是白扔了,正盘算着怎么运作一下,改个靠谱名字,将这药盘活,但奇迹发生了。 看似要草草收场的闹剧,有了神奇转变。 吃过这药之后,第二天张上就发觉不对劲。 打早醒来下头就邦硬,像受了刺激一样,整个人神清气爽,有用不完的劲头。 如果朱曦在身边,张同学有信心把她修理得欲仙欲死,甚至弄哭,昏死过去……这是发自内心的身体感受。 吃了神仙丹能不能延年益寿不清楚,但这玩意的壮阳功效是真牛,在亚健康状态盛行的年代,在煤老板长期备用伟哥的世道里,纯中药所制的神仙丹的弥补了这些缺点。 不出十天,姚恩均的神仙丹火了,在煤老板群体中越传越神,越卖越疯狂。 光宋明帝一个人就预定了三百颗神仙丹,美名其曰:“够老子下半辈子造人用了。” 张上赶紧打电话叮嘱老宋,这玩意可不敢天天吃,会死人的,吃多了虚不受补,搞坏身体有你哭的时候。 老宋曰是。 半个月时间,神仙丹预定出两千颗,出厂价一万,市场价一万五,销售额三千万,除去老姚的药材钱,净利润1800万…… 老姚送出来的那些神仙丹都是北边大国邮过来的,还没有建厂,但反而阴差阳错成就了饥饿营销,想要也可以,提前两个月预定。 而药方已经出现在张同学手里,这是当时谈好的。 市场打开了,老姚也把卖药的重任推给张同学,自己退居幕后,只拿分成。 因为在修道的姚恩均看来,这药功效跑偏了,和当初想要的研究成果南辕北辙,没有往长生方向发展,反而搞壮阳了。 老子都六十多岁了,壮个屁的阳,想让大爷精*水人亡还是咋地? 研究不死药的道路任重道远,老姚将神仙丹的收益分成全部投入研发,优化配方,继续为修道梦想注入活力。 有了好玩意,张同学第一时间孝敬大佬,中枢大佬都有,连带王軍、耿彦波,省里高层也有份儿。 其实他是怀着小心思,想通过别人的手试试这玩意。 据说中枢大佬吃东西都要经过检测化验,尤其这样的补品,让我国最权威的那帮人测试一下药性,卖着放心,吃着也放心。 皇城里的效率非同一般,三天就出了检测报告。 神仙丹的确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可以预防败血症,清热解毒,调理肠胃,补脑固肾,强壮身体机能,但不宜多吃。 连皇城里的大佬都享受这玩意了,神仙丹彻底被我省高层认可,只用半个月时间,就在我国顶级保健品市场占据一席之地。 心里放心了,张上准备在这方面下功夫,分一杯羹。 到后世,我国的保健品行业简直不要太强大,功效在其次,主要得打广告,概念炒作很重要。 目前我国保健品市场主要被几大寡头占领,脑白金,维生素,阿胶,蜂胶,鱼油。 其中脑白金的崛起最神话。 除了各大电视台疯狂推销广告,最成功的还在于其创始人是土改思想的崇拜者。 用土改方法做市场营销,将脑白金广告语刷遍我国农村院墙、猪圈、厕所、公路沿线、铁路墙道,一切能刷之墙,都刷。 让老百姓充分认识我们的产品,不怕你不买,就怕你不知道我们叫脑白金…… 短短两年之内,从无到有,将黄金搭档推上我国保健品行业第一,史柱子是成功的。 但张上想想,他这种营销方法其实不太光鲜,实在低端,和挖煤一样躺着成功,不如马爸爸那些企业家值得尊敬。 咱要搞,绝不弄那么低端的院墙刷广告,要弄口碑第一。 有配方在,张同学和老姚一合计,这药太贵,老百姓吃不起,那咱就搞能吃得起的。 把药效稀释了,一颗贵的分成一百颗便宜的,一万块钱分成一百份儿,那不就一百块钱了嘛? 第252章 太牲口 广誉远是我国制药老字号,在医药行业沉浸多年。 张上回了一趟太谷,找广誉远合作,让他们负责生产神仙丹,短时间内就能批量出产,把东西交付给客户。 并且利用广誉远已有的销售渠道,能将产品快速送入市场,这样可以节约人力物力。 神仙丹将被分为三个品级,筑基丹,金丹,渡劫丹……出厂价分别为一百块,一千块,一万块钱。 而在省内,王軍很给力,将张同学当做经济结构转型的典范,亲自邀请张万亿成为我省政协委员。 同时大力宣传“神仙丹”生命产业科技含量高,省报一个月内刊登了三次关于生命科学的报道。 更神话的是,高中都没毕业的张同学,被三晋唯一的211大学太原理工聘请为客座教授……瞎了他大爷的狗眼。 成为公众人物,张上生活更加忙碌,三天两头上个省内经济论坛,要么接受几家省刊采访,讲一些没营养的废话。 朱曦跟《仙剑三》剧组拍戏已有一个多月,大概姑娘比较忙,和张上连电话都少了很多。 拍戏的幸苦张同学多少了解一些。 尤其古装戏,凌晨五点起床化妆,那些看上去飘逸唯美的古造型要花好几个小时才能出炉。 平时还得哭哭啼啼酝酿感情,更得入戏,把自己代入角色中,那份心累不比东奔西跑好受。 定了飞机票,张上寻思着神仙丹广告的事,直奔剧组所在的浙省横店影视城。 脑白金的“今年过节不收礼”火了十多年,咱的广告词好赖不能比他差,最起码逼格要高那么几个档次。 但一时半会又想不出好词,人有力尽时,只得心心念念想着这事。 黑金帝国不复,但余光仍然残留,退伍军人事业部由张上接手,给那些立过战功的兵哥哥们安排做工。 最近退伍的都安排在三晋各县市快递代理点,将六家快递在我省的根基充满。 为了保障个人安全,张上将已经解散的特种小队又聘请回来,只是人数有所裁减,只要四个精英。 三十多座煤矿,最后只剩下督图村这一座,将大伯张志国调去当矿长,荣续煤老板光辉。 太谷的拆迁事宜任重道远,首要之事就是先建住宅区,给拆迁户们安置住处,用平房换楼房,不行就再赔钱。 要安排的事情很多,自从当了张万亿就没睡过好觉…… 夜深人静时想想,还不如当个富二代,没必要这么多钱,家里有个十来亿就成,每天吃喝玩乐,轻轻松松,多自在。 生了这样的念头,张同学有想法,最近锋芒毕露,把亲爹的风头都压下去了,这哪成? 不如让老爸张志伟来当长上风投的董事长,自己当个副总就好,反正长上网打响了,各方面也都有未来规划,按部就班发展就成。 大老板不好当,不如做个“王撕聪”,怼天怼地怼空气,岂不快哉? …… 北方的冬天有暖气,在屋里很享受。 南方的冬天得用俩字来形容,“生冻”,硬生生挨冻。 横店。 张上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每次来都觉得很蛋疼,尤其去看拍战争片的戏,能笑三天,笑到你悲哀。 剧组什么都是假的,坦克是纸板子糊的,大型战斗场景真枪就几把,其他人手里全是泡沫塑料板,就是外型能唬人。 你要是站近了看,一阵风过来,那枪会打摆子,能被吹折了。 连碉堡都是假的,木板子盖起来的基架,外头包围一层泡沫板子,再涂上鬼颜料,看上去挺有视觉效果。 风大的时候还得几个人用绳子拉着,免得碉堡晃起来,会笑死人的。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炸碉堡的戏只能用这种,真炸一个盖起来的碉堡,那制作费得多贵? 再有钱的投资方也舍不得这么玩。 好片越来越少,都是钱闹的。 片场,四周满是仿古建筑。 今天拍雪见和景天在酆都极乐世界里碰到赵无延。 当满面白粉的赵鬼,还有那高出天际的发际线出现时,大伙实在没忍住,你这造型还能再奇葩点不? 无节操。 三人正在对戏。 赵无延特别期待地问:“你们看看我,猜猜我今年有多大岁数了?” 朱曦做出一个为难地表情,和景天对视一眼,略带嫌弃地微微退了一点,然后看向赵无延。 这丫特别嘚瑟的来了一句:“我三十岁了!” “啊?”朱姑娘眼睛睁大,一脸震惊,上下扫视赵无延,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演技有点差强人意,但也说不上浮夸。 拍到这,咔,李国笠喊:“收功,开饭。” 剧组人员四散。 不远处的空旷客栈里,地上放着大案板,上头整齐码着盒饭。 另外旁边有个小桌,也放着饭,但用得是保鲜盒,级别高那么一个档次,这是给导演和男女主角准备的饭菜。 朱曦看都不看,直接往片场外围的房车里走。 剧组人员也习以为常,只是男同志们注视姑娘的背影,那份火热掩不住,武术指导,场记,剧务,上至副导演,都他妈一丘之貉,直咽口水。 剧组里有传说,朱曦背景神秘,家财万贯,光那辆房车就是程龙级别才能开的。 谁要是抱得美人归,少活五十年都愿意,因为你可以少奋斗五十年,直接进入人生巅峰。 张上从另一个方向来,没瞅着朱曦,先看见坐板凳上扒拉饭的李国笠。 四周围着一堆人,刘师师、唐焉有座位,其他人要么坐着半头砖,要么直接靠墙站着吃。 “呦……”李大导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正对张同学来的方向,“稀罕啊。” “你也稀罕啊,一顿饭八个菜,比我牛。”张上扫一眼,竖起大拇指说。 “……”李国笠尴尬了,能吃这么丰盛,离不开宋利子投资的那三千万。 老李非常人,反应很快,给唐焉使个眼神,你赶紧起立让座…… 小唐觉悟很高,李国笠在圈内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敢当面讽刺他的真没几个,张上开了先河。 这谱太大,没有反抗的余地,小唐朝张同学和善地笑了笑,起身,让座。 张同学回以微笑,略带欣赏地省视后世大火的唐姑娘,身高和朱曦有一拼,为人处世有一套。 不过,时下这姑娘可是招黑体质,网上关于她的八卦满天飞,包括整容和各种黑材料,黑粉比较多。 纵观演艺圈,张上发现,但凡能大火的这些小花旦,出道初期都被黑过,都是招黑体质。 包括赵俪颖,杨咪,眼前这唐姑娘,还有黄小明家那个杨什么来着,没事也得找点材料爆料一下,大概这是一种自我炒作的手段吧。 增加曝光率很有必要,哪怕黑粉也不惧,最怕连黑你的人都没有,那就得歇菜了。 到了后世,这些一线小花旦们不都洗白了嘛,黑粉转死忠粉,有人敢喷,粉丝先喷死你……形象包装很重要。 优哉游哉地坐下,小板凳上跷二郎腿,有难度,好在咱腿长。 瞅了对面怯生生地刘师师一眼,这姑娘穿着角色里的蓝色公主服,是真纯。 咱自带气场,示意大伙接着吃,问:“李导,最近朱曦表现怎么样?” “挺好的。”赞许地点头。 是真挺好的,从不摆架子,不耍大牌,除了演戏和对戏,私下不跟别人交流,也不吃剧组的饭……大概嫌烂。 张上:“那就成,有麻烦你帮忙多担待着点。” “肯定的。”李国笠一口应了。 闲聊两句,在唐焉和刘师师奇特地眼神中,张同学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朱曦如今也算个十八线明星,片约不断,各种生活琐事总得有人打理,又找了个小姑娘当生活秘书。 “你不能进去。”武小琪大手张开,正好从房车里出来,拦住直奔车门而来的张同学。 在小姑娘眼里,这丫凶神恶煞,来着不善,眼里泛着要吃肉的光芒。 车里朱曦痴痴地笑,穿着古装,两眼弯成月牙儿,笑容令人心醉,却不提醒武小琪。 旁边另一辆车里还有朱曦的四个保镖,都认识张同学,笑得有点邪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张上略有兴趣地打量小姑娘,说:“如果我硬要进去怎么办?” “我,我不让!”小姑娘倔强地伸展双臂,并用哀求地眼神看向旁边的兵哥哥们。 哥四个集体仰头看天四十五度角,嘴里哼着小曲,两手背在腰后,脚底下还一下一下打着节拍…… 小姑娘只得回头看朱曦一眼,用焦急地眼神示意“你快跑啊!” “哈哈哈。”张上忍俊不禁笑出来,这么单纯的姑娘不多见,也不清楚朱曦从哪挖来的宝。 抬头注视清纯笑颜地朱姑娘,张同学招了招手,“过来。” “哥哥。”朱曦两步走下车,扑入张同学怀中,脑袋枕着他胸膛,两手怀抱熊腰,依恋得不行。 “你们……”武小琪难以置信,手指发抖地指了指两人。 “小琪,这是我老公张上。”幸福地挽着张同学手臂,介绍说。 瞬间,小姑娘瘪了小嘴,泪珠在眼眶里发展,差点潸然泪下,你们逗我…… 朱曦只得赶紧安慰人家,连连道歉。 张上也说了对不起,那哥四个也围过来聊表歉意,武小琪这才气呼呼地哼一声,不理你们了。 小姑娘很有个性,也很纯真很逗。 车里。 pia~ 张同学将车门用力关上,一股暧流扑面而来,外面虽是寒风,可室内却暧意融融。 一张小饭桌摆着,上头同样是八个菜,但光看颜色和香味,李国笠的饭和这相比那叫猪食。 到不是说姑娘的饭贵,反而是真正的家常饭,小炒豆腐,尖椒土豆丝,鱼香肉丝…… 做工之精致,和鱼香肉丝里头没有油,就清楚这菜不简单,不像饭店里炒出来的东西,菜里油水飘满了,一股地沟油味道。 “你雇大厨了?”张上好奇地问一句。 “嗯……”朱曦有点扭捏,也觉得不该这么奢侈,可是,“这里的饭我吃不惯,看他们吃那些东西,我没胃口。” “身体重要,拍戏太累,一定得吃饱。”张上摸了摸她的俏脸说。 “我知道哥哥最宠我。”朱姑娘嘻嘻笑。 “在剧组还好吧,和大伙相处还行么?”张上问。 “还行吧……”姑娘嘟嘴说:“感觉大家都挺怕我的,除了化妆师敢和我唠嗑,还有李导演敢委婉地说我两句,其他人都挺怵我。只要我在场,剧组氛围挺紧张,我一走,大家反而能嘻嘻哈哈。” “……”这事,没法说,谁让咱媳妇派场大来着。 不过这样也挺好,少了乐趣,但安全,不用和那些三教九流接触,受污染少。 张上可是见识过的。 剧组寂寞的大哥们太多,大概是常年行走江湖养成的习惯,只要有时间,不是忙于勾搭漂亮母群演,就是诱骗小姑娘回房,连剧组里打杂的小员工都敢冒充导演,四处卖那拉拉胯玩意。 闲聊了一会儿,朱曦优雅地一点一点吃着米饭,慢条斯理,气质凸显。“哥哥你吃饭没?” “吃了,飞机上吃了。” 张同学饶有兴趣地打量姑娘身上的衣服,本来就有古典气质,再穿古装,啧啧,张同学觉得挺新鲜。 伸手拽了拽戏服裙子下头的垂絮,把玩着…… 朱姑娘一看他这动作,就清楚这丫心里不怀好意,提醒说:“这是剧组的服装,别给人家弄坏。” “哦。”张同学乖乖地坐一旁。 等姑娘吃完,第一时间开车门,将占据活动空间的饭桌搬出去。 pia~ 又把车门关上了,锁了。 将门口欲言又止,准备忠心护主,防范敌人入侵的武小琪给拍了一脸冷风…… 探手捞一把,将朱曦整个人把在怀里,坐腿上。 “剧组什么时候杀青?”环着姑娘柳腰,从后头把脑袋枕她肩膀上,蹭着脸颊问。 “还得再有一个月吧。”姑娘偏头亲了他一口说,情难自禁。 “那……么长时间啊?”故意拖长调,手摸索着衣摆,想找突破口,这他娘的古装戏服真不好找。 “唔……”姑娘嗓子里发了一声,感觉身体发热,燥热,悸动。“哥哥,别弄坏戏服,下午还要拍戏呢。” “嗯。”说着,不找下头了,自上而下,高屋建瓴最管用,顺带欣赏姑娘因羞涩而变得绯红的脸颊,他最喜欢看羞羞的朱曦,很有成就感和征服感。 “你一会儿动静小点。”姑娘小声提醒,要注意影响。 “那你忍着点,别那么大声。”手低用了些力。 “嘤……” 四十分钟后,武小琪在门口都喊人了,张上才结束交公粮之旅。 大概是吃神仙丹的缘故,畜生太生猛,将朱姑娘折腾成水泥,都快瘫了…… 张同学发誓,以后绝不再吃神仙丹。 本是郎情妾意的事,时间刚刚好就成,水乳交融,阴阳调和。 现在搞成发泄兽性,哪怕姑娘受不了,但你停不下来,管不住自己,和牲口有什么区别? 第253章 恨天夺我一万年 去一趟横店,看望过朱曦,《仙剑三》给了张上启发。 神仙丹广告词由此而生。 “恨天夺我一万年,神仙丹,你懂得!” 这气魄,这内涵,这底蕴,张同学沾沾自喜…… 找到国内最好的五毛特效制作公司,砸下五百万重金,模仿《爱情公寓》决战紫禁之巅片段,准备搞一段无节操特效大片。 前世,这段张上看过五遍不止,好多次后还觉得挺震撼,超级炫酷,算特效里头最顶尖的制作。 “双月同天,天机无限,且看今夜,时空错现。” 炫酷夜空,乌云密布,红白两轮圆月交错,解说完之后,镜头一变,从天空中俯瞰繁华都市,场面恢宏壮阔,街道的光线宛如密集光龙。 帝都*紫禁城。 鲜红披风猎猎飞舞,漆黑狰狞地雄厚铠甲披身上,背影高大硕壮。 镜头一转,来到人物正面,背影是虬髯大汉,面相细看却俊秀异常,型男一枚。 虎头盘龙的霸王戟拿在手上,其人目光深沉幽邃,气概无双。 镜头再一换,项羽独立紫禁之巅,在炫酷夜空红白两轮圆月的衬托之下,逼格直入宇宙,帅得一塌糊涂。 拍摄了整整十天,吊威亚吊得张同学想吐。 为了配合特效,每天在上下左右全绿布封闭的环境中摆pose,要么傻缺似的重复一个动作,等待特效合成……拍片看着好玩,比他娘下黑口子都累。 为了贴切神仙丹,内容大改。 原片中吕布换成楚霸王项羽,由张同学亲自出演,献上第二次荧屏首秀。 服部半藏换成刘邦,请来《风云》中的雄霸饰演。 刘邦三分归元气VS战神楚霸王。 东方不败由柳琴来演,与一代女神林青霞塑造的经典东方不败相比也不逞多让。 两人气质很相近,都是看上去特别圆润知性的那种,稍微一化妆,穿上东方不败的制服,钢中带柔,柳少妇很强大。 这种小制作不需要什么演技,就是太磨人的性子。 今天拍最后一幕,完了就杀青。 只见张同学手持断掉的霸王戟,将把柄高掷向天空,顶端发光,那光耀眼刺目,沉重无比,好似盘古开天地。 终极奥义*霸王无量光! 对面的刘邦丝毫不惧,两手成虎爪下垂,拿捏之间,掌心有水流泡泡凝聚,用力将这团能量捏合。 三分归元! 崩! 霸王不及刘邦,项羽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但精气神却越来越弱,恨意滔天,筋肉紧绷,两臂虚抱张开,仰天怒吼:“恨天夺我一万年。” 然后画面一切,楚霸王费力撑着断戟站起来,嬉皮笑脸掏出神仙丹,往前一推,给包装精致的丹药一个特效。 说:“神仙丹,你懂得。” “……”当央视副台长罗明看完这段无节操广告片时,险些闪了他大爷的腰。 炫酷归炫酷,但央视毕竟是我国最有影响力的频道,规矩很严,这种片子当广告播,本身就自带争议,过审很难。 “你这种广告片适合在网上放,太不专业,太不正规,我们要严肃,严肃。”罗明用食指敲着桌子,给出意见。 张同学不服:“脑白金的那脑残广告都放七八年了,我觉得咱这比他强吧?” “呃……”罗明噎住。 那时候他还不是副台长,前朝旧事休提。 “你这片子时间太长,哪有五分钟给你?” “我已经做好剪辑版了,一共三十秒,你看看。”张上从兜里掏出U盘,放桌上说。 老罗不说什么了,将U盘插电脑上。 无节操对话减去不少,只留下日月当空,楚霸王独立紫禁之巅出场,然后刘邦赶来,说两句对话。 “我们怎么来这的?”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就打起来,一顿奥义对决,广告词出现。 罗明久久无言,只觉认知被颠覆,原来广告片还能这么拍? 沉思了好久,想想经济危机下央视广告时段大量空缺,来买广告的客户都成了稀罕物,这都是活生生的钱。 叹一声,问:“你准备在什么时段播? “《我为自己代言》在新闻时间段,两个总不好放一块吧,神仙丹就放电视剧期间播好了。” “这是广告价格表。”罗明从抽屉里将表推在张同学面前。 意思很明显,有钱是大爷,电视台也要有收益的,广告烂不烂不重要,钱到位才是真。 最终,张同学以六千万高价拿下央视一套电视剧段的广告时间30秒,为期一年,并且定在元旦这天开播。 在张上拍摄广告期间,狗蛋打电话请假,说他弟弟二狗上网成瘾,玩游戏把身体搞垮了,要带孩子去治网瘾。 张同学当然同意了。 狗蛋就那么一个弟弟,宝贝得不行,以前就听二亲说这孩子不学好,只是没想到废成这种程度。 …… “网瘾少年”是个挺流行的词儿,于是诞生了相关的戒网瘾产业。 2008年时,这个产业特新鲜,网戒中心看遍全国也没几家。 狗蛋问了好多人,才打听到临沂有一家很有名的网戒中心,还是隶属于医院旗下的。 治疗费用有点贵,每月得要交6000块钱治疗费,网戒中心还制定各种“制度”,要求家长配合孩子治疗,否则就要罚款。 狗蛋是实在没办法了,他这弟弟废到什么程度? 只要玩上游戏,能两天两夜不闭眼,大小便在屋里随地解决。 整个人沉默寡言,廋得像柴火,平时和人讲话带着一股子暴虐,像焦躁的野兽。 最厉害得是只要你给强行断了网,人家就开始抽抽,抽风的抽…… 开着宾利一路来到临沂,为不让二狗抽风,狗蛋给买了最新的智能手机iPhone3G,就这么一路玩过来的。 “二狗,饿了就吃,别老玩,眼都看坏了。”狗蛋扭头朝后座看一眼说。 二狗不回话,只是懒散地躺椅子上专心致志打游戏。 指关节凸起,像用力过度,想将手机屏幕按个窟窿,嘴里骂骂咧咧:“妈的,老子杀了你,杀了你……” 手机左右晃,恨不得掰碎,话里还带着股疯狂劲儿。 本来狗蛋有点于心不忍,这下不治不行了。 据说这家治疗机构很牛,擅长电击疗法和药物疗法,想想就觉得比治神经病还恐怖,更别说这么小的孩子。 可二狗再这么玩下去说不定有猝死的风险。 一咬牙,长痛不如短痛,狗蛋就去交了钱,又在网戒中心旁边租了房子。 至此,二狗开始地狱生活。 一旦表现不好就会被“加圈”或者“点现钱”。 “加圈”就是在名字后头画一个圈,累计5个就要接受一次电击。 “点现钱”就是直接来电击疗法。 入院通知书上就写着“在这里要杜绝一切社会的不良习气,我们最痛恨的就是口是心非、表里不一、言而无信、承而不诺、耍小聪明、出尔反尔、执迷不悟,违反任意一条就等于触电,要搞电击,俗称点现钱。” 以二狗的身体状况,入院当天就先享受一次。 一个仪器,两个电极棒,一个抵在太阳穴上,一个在额头上。 仪器一开,逐渐加大电量,产生的剧烈疼痛令人难以忍受。 但只要你一挣扎,立马上来七个人摁着你…… 白天用训练特种兵的方法操练孩子们,表现不好,强制吃药,各种折磨,跟他娘战争年代的集中营一样。 晚上进行各种高强度的精神洗脑,对孩子的心灵造成扭曲。 这不像是戒网瘾,更像是做超人实验。 一星期后,当狗蛋见到亲弟弟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从小一块长大,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看他的眼神像不共戴天的仇人,那份恨意表现在脸上,仿佛要将人挫骨扬灰。 在二狗心里,每受一次折磨,心中的憎恨就强烈一分。 在他的潜意识里,有些事情你不按照别人的要求做,人家就会报复你。 我只是玩玩游戏,不按大人的想法做事,你这个哥哥就就通过他们来报复我…… 狗蛋沉默了,突然很迷惘,不清楚把二狗送入戒网中心是对是错。 但他不傻。 当天夜里,在临沂最豪华的酒楼定一桌饭,邀请戒网中心的心理咨询师赴宴。 二狗家里很有钱,戒网中心的老师都知道,光那辆宾利就值几百万。 心理老师来得很快,也很热情。 席间,这位老师教育孩子的话,连狗蛋这个半文盲听了都觉得业余,还没咱当煤老板期间练出来的讲话水平高。 完全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来对待孩子,话里行间像对敌人,张嘴闭嘴怎么样把他收拾听话了…… 狗蛋心里有了底。 第二天,在临沂找到一家心理咨询事务所,花了五百块钱咨询一些事。 这些所谓的心理老师其实都是办证来的,交了培训费,去培训机构里呆两个月,学一些废话,再通过“发答案”考试,就有证书了,可以开门营业了。 营业以后生意怎么样全靠一张嘴,和江湖郎中的套路一模一样。 狗蛋觉得,不能再让自己弟弟受这种罪。 戒网中心主任室。 狗蛋没好气:“杨主任,我弟在你们这呆一星期了,好像没什么好转吧?” 杨勇信身穿白大褂,正在看报纸,扶了扶眼镜说:“这才一星期而已,我们既定的疗程是四个月。” “我现在要带他走。” “那不成,我们要对每一位网瘾少年负责。”顿了顿,笑着说:“要走也可以,但必须接受电疗一小时。” 狗蛋当下眉心拧成一疙瘩,电击一小时,你想杀人? 杨勇信将报纸放下,脸色突然变得庄严,正义凛然,大声质问: “正是因为你们这些家长不配合治疗,孩子的网瘾才会越来越严重,心理才会越来越扭曲,最后积重难返,只得送到我们这里,可又狠不下心让孩子受苦。” “惜孩害孩,你现在把他带走,想让他继续抽筋么?” “想让他玩游戏玩到神经病发作?” “想让他废掉?” 最后一个字,直接指着狗蛋的鼻尖,像神父审问犯人。 狗蛋被问懵逼了,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想说你们这不正规,纯粹瞎搞,可时下国内哪有正规的? 好多家长更狠,直接把孩子送去戒毒所戒网瘾,那不治疯了才怪。 “我要带走我弟,你们好像没权利管我吧?”狗蛋脸色难堪地说。 “你是交了钱的,四个月的钱,用不完,你弟走不了。”杨勇信优哉游哉地坐凳子上,拿起报纸接着看。 狗蛋气愤,却无言,脸色阴晴不定。 出了三晋,连他妈一个小主任都敢欺负咱,这口气说什么也不能咽下,必须把二狗救出火坑。 遇到实在办不了的事,得找幕后大老板。 张上才从央视大楼出来,电话就响了。 “喂?” “上哥,你在临沂有熟人不?” “没有,怎么样了?”张上疑惑地问。 “我弟被困住了。”狗蛋哔里吧啦讲了一通,将电击疗法说得惨无人道…… 张上实在无语,你早干嘛去了? 大概你家的教育方式和戒网中心也差不多。 孩子犯了错不讲道理,非打即骂,把家长的架子一摆,老子养你,你就得听老子的,让你怎么地你就得怎么地。 教育孩子得先把孩子当人看,而不是把孩子当“东西”看,我买了你,我就想怎么样怎么样。 你打心眼里不尊重他,除了训斥就是棍棒,他能好么? 最后只会把孩子训练得没皮没脸,老子就这样,你能咋地,有种你弄死我? 汤震东一代枭雄,定了家法,上了刑具,那几个孩子照样操蛋。 家规森严,从小不惯着,但就是不学好。 富二代大多这样,在爹妈这得不到尊重,自小练出“爱咋咋地”的厚脸皮。 棒槌再牛,你能打得穿猪皮? 据说国内顶尖大学和三本大学的教育方式有巨大区别。 清华大学新生典礼,校长会讲:“同学们,欢迎大家来到清华,我要提醒大家抓紧时间学习知识,将来做国之栋梁,成为有用之才。” 三本大学新生典礼,校长会讲:“同学们,欢迎大家来到我们学校,我要提醒大家学校管理严格,身为学生要遵守规章制度,服从老师管理,别以为考上学校就出类拔萃,出类拔萃的是你们这德性么?人家清华的才出类拔萃呢。” 第254章 磁爆步兵 二狗没从戒网中心出来,继续享受治神经病的待遇。 狗蛋很着急,但大老板有任务,并且与救二狗有关,他决定先执行任务。 戒网中心很大,员工上百,素质参差不齐。 和人打交代,狗蛋很在行。 买了两条芙蓉王,再次拜访那个半吊子心理咨询师。 “老师,我弟最近怎么样?”狗蛋拎着礼品袋,但并不放下。 “有所好转。”回答很含蓄,眼角余光瞅一眼袋里的东西,表情多了几分热忱。 “我这个弟弟不让人省心,还要多麻烦老师帮忙照看一下。” “那肯定的。”一口应了。 狗蛋点头,将礼品袋放地上,略带哀求地说:“老师,我平时见不到二狗,你能不能帮我照点他的照相,电击治疗,军训,还有比较不好受的那些,他遭罪,就说明你们戒网中心真给力了……” “嗯?”这要求明显令心理咨询师一愣,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这得多恨你弟弟? 不过带孩子来戒网的家长,又有哪个不恨呢? 不到一定程度,自己的孩子,哪舍得让受这种苦? “这事……不好办啊。”思索了一下,佯装为难。 “……”两条芙蓉王换几张照相还难? 为了办成事,狗蛋懒得扯皮,当下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展开,示意给咨询师看,然后当着他的面,把钱包里所有现金“哗啦啦”倒桌上…… 意思很明显,我足够有诚意,身上的钱都给你,如果还不办事,你毛都别想要。 大致瞅了两眼,有三千块钱差不多,咨询师很满意。 拿起桌上一本心理学书籍,翻开书页,将钱堆盖上掩住,乐呵呵应承:“不就是照相吗,小事,我现在就去照,照一百张给你看。” “那谢谢您了,最好其他孩子的也照点,这样我回去也好和父母交代,真来戒网中心了,没心疼我弟。” “成,小事。” 说着,右手伸直,做个请的手势。 俩人一块出门,咨询师将办公室门锁上,掏出手机,打开照相功能,干活去了。 狗蛋注视他的背影,冷笑一声,有你哭的时候…… …… 在张上看来,其实踩一个小戒网中心很没意思。 不过既然遇上事,而且又得罪了咱的人,就得压榨他的剩余价值。 长上网发展已经足够快,但离张上记忆中的“微博”还有很大差距。 据说微博2009年8月份出道,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扫荡世界,成为全世界最流行的词汇,造就了无数草根英雄。 从默默无闻到新的话语传播者,往往只在一夜之间,用户寥寥数语即可成为网红。 最牛的是,微博用不到三年时间,注册用户达到五亿的恐怖程度,平均每天注册的用户新增五十万,网站日均活跃账户破两千万。 再看看咱的长上网,广告邦邦响,但每天的新增用户也才十万而已,日均活跃账户不过六十万。 虽然已经超越国内大部分网站,但咱的目标可不是他们,太掉价了……咱是要干掉淘宝的。 想提升流量,制造爆炸性新闻是最快途径。 后世王宝宝离婚,最大的受益者是微博,只这一个新闻,股价大涨五亿美元! 张上的微博是长上网第一个注册账号。 几乎每个用户都会关注他,但这丫什么都没发过,空空如也,连张照相都没…… 收到狗蛋传来的几十张戒网中心治神经病的照相,张上打开电脑,登录自己的长上网账号。 结果一下就被弄懵了。 六万条私信…… “你怎么可以那么帅!” “你的书好菜啊~” “办证件,联系电话187*****” “你一夜多少钱?鸡儿大不?” “二利郎集团诚邀您代言广告,如果十万块以下可以,就回信。” “夜色社区欢迎您光临。” “……” 张上看得险些蛋疼死,一股脑全删了,赶紧给技术部去电话,搞一个拒绝接收陌生人信息的设置。 再把点赞,热搜榜,热门频道,花钱提问等好玩的东西搞出来,吩咐了一通需要改进的地方,寻思一下,开始打字。 标题:磁爆步兵。 内容:“图片全部来自临沂戒网中心,网瘾不可怕,只要用了电击疗法,精神洗脑疗法,各种体罚,相信你不会再上网了,你会被治成神经病……” 挑十张最震撼的照相上传,按了发布,张同学的第一条微博诞生。 长上网总部,已经夜里八点,还依旧灯火通明。 “老板发微博了。”秘书进门汇报。 “什么?”孟苓正加班批文件,闻言怔了怔,打开微博看了半饷说:“全频道置顶,在所有用户个人中心推介。” “……”你这不就等于强行卖东西嘛? 不管人家感不感兴趣,直接放人家个人信息里头…… 这个年代员工思想还是比较单纯的,不像后世那么没节操,尤其一些软件,各种烂推送搞得人烦不胜烦。 开头标题永远是:震惊!震惊! 要么就是你点一个视频,其他相关视频轮番轰炸……节操丧尽。 反正世道是这样发展的,长上网当然不能落伍,现在就开始搞大数据和云计算了。 用户平时喜欢看什么内容,数据库会捕捉采集信息,储存下来,然后经过云计算的分析,再推送给你同等内容,进行精准营销。 …… 一向神秘的张同学,第一条微博必定引世人关注。 自从见过张上一面之后,杨咪发觉自己恋爱了……单恋。 人总是很奇葩,唾手可得的不稀罕,不鸟你的却总想着人家。 拍戏很累,忙碌过一天洗个热水澡,躺在床上习惯性拿出手机,点开长上宝APP,可以直达微博区。 她现在也算个三线明星,粉丝十多万,但她关注的人只有几个。 每次上微博都会点开张同学头像看一看,怀着期望,希冀他可以发些什么,然后自己去捣乱,去评论一下,去接近他……可每次都失望而归。 这个死人,据说长上网就是他的公司,却不用自家的工具,我已无力吐槽。 下拉页面,刷刷刷,刷微博…… 直到“叮”一声响,特别关注的用户有动静,系统会给专用声音提升。 他终于发微博了。 杨咪哧溜一下从床上弹起来,赶紧点开《磁爆步兵》。 每一张图片都看得她心惊肉跳。 一个孩子被七个身穿白大褂的人按在床上,享受电击治疗,面容痛苦扭曲,整个人浑身抽搐,神情还带着一股隐隐的暴戾,你越电,他越恨。 还有其他孩子们训练的照片,用制造特种兵的方法对待小孩,跑不动就骂,再不行直接拉走。 更有跪拜体操,每一次都要五体投地,四肢伏下,再跪起来,连续做二百个,这是开发超能力的吧,邪教都没这么折磨人。 杨咪很愤怒,咬牙切齿,他看不爽的事,我就看不爽! 第一时间转发该微博,并且评论:“惨无人道!” 和她有同样反映的人很多,尤其那些清楚张同学根底的明星们,全都第一时间给出评论,再转发。 明星们的粉丝效应很强悍,不出一天时间,杨勇信火了,“电击”这个词也跟着一起火了。 百度迅速做出“临沂网戒中心”的百度百科介绍。 杨勇信直接被人肉出来,网络上对他的叫骂声也不绝于耳,更爆出戒网中心几年时间狂揽8100万暴利,还有集中营式管理模式。 除了张同学那个磁爆步兵的绰号,不少游戏玩家幽默又讽刺地给起了好多外号。 “电击狂人杨勇信!” “磁暴步兵杨勇信!” “雷霆萨满杨勇信!” “十万伏特杨勇信!” 花样之繁多、创意之新颖、用词之幽默爆红网络。 在网民眼中,杨勇信就是残害祖国花朵的刽子手 当然,人家也不是吃素的。 网戒中心的家长们出来辟谣,给起了如“救世主”、“活菩萨”、“妙手神医”之类的绰号。 在这群家长眼中,杨勇信简直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充斥着广大网民的耳朵,直接掀起骂战。 杨勇信是懵逼的,无妄之灾! 他什么都不清楚,隔天就上了热搜,成了网红…… 赶紧打开电脑,网上的骂声直接将他形容成恶魔的代名词,这还能行? 立马找来戒网中心十多位会上网的家长,注册长上微博,给老子怼回去,洗白。 并且自己也注册了一个,上传身份证和正面照,立马有了官方认证的标志…… 只是这头衔差点让他吐血。 头像后边是名字,再后边是长上官方给的简介头衔。 杨勇信——磁爆步兵! 他这里才认证完成,官方立马发布公告,给出全频道推介,让他的粉丝以每秒百位数增长。 老杨年龄有点大,不太玩得转新鲜东西,叫来一个网瘾小孩帮助,这才将微博发出去。 并且艾特了张上。 “我是杨勇信,辟谣!关于张上发布的不实照片,以及带有抹黑网戒中心的言论,请勿轻信。” 没出几分钟,这条微博下边出现几百条评论。 “磁爆步兵闪亮登场!” “我等恭迎电击狂人,请开车……” “滴,公交卡。” “滴,鸡儿挨电卡。” “滴,牙签搅大缸,蚂蚁捅大象。” “滴,雷霆萨满卡。” “滴,一亿伏特超级无敌闪电治疗网瘾卡。” “有图有真相,这算抹黑么?” “网戒中心在哪,我要去戒*毒!” “戒网瘾算什么,我要截了男人。” “……” 评论区一片狼藉,这还是杨勇信删得快,不然污言秽语,问候爹妈的词儿能把他淹死。 而在张同学的评论区,也出现了十多个骂他的评论,却立马被淹没在人海中,根本翻不起浪花。 此事越演越烈,无数媒体对此争相报道。 临沂。 心理咨询师呆呆注视只用两天时间转发量就过十万的《磁爆步兵》微博,里头照相全部是他拍的,不免心中胆寒。 他这半吊子咨询师,能在戒网中心有一席之地全靠杨勇信提携。 一旦让知道是他拍的这些照片,还泄露出去,工作是丢定了,说不准会受报复。 “砰,砰,砰……” 礼貌地敲门声,但狗蛋不礼貌地直接推门而入。 “是你?”咨询师愤怒。 狗蛋无所谓笑笑说:“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我去找杨勇信,说是你拍的照相。或者你把我弟领出来,我们离开这也就不关你的事了。” “……”套路,都他妈是套路。 再见二狗,孩子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连眼神中的愤恨都不掩饰了。 甩开狗蛋的手。 像暴虐野兽,砰,用力关上车门。 狗蛋无言…… 回到太谷,二狗接着上网,不让上就拆家,屋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 狗蛋没办法了,据说国外也有治网瘾的机构,他去考察了一下。 人家主要是让孩子照看兔子,猫,仓鼠等小动物,然后教孩子自己做饭洗衣服,晚上开会,让孩子们玩游戏,一起讨论怎么样将生活过欢实。 各方面都很人性化。 人家心理医生是哈佛毕业的,足够专业,遇到小孩子总是蹲下说话,怕给孩子居高临下的错觉……尊重孩子很重要。 二狗在国外治疗了半年,花费超五万美刀。 回来以后照样上网,但最起码能和人心平气和地交流了。 网瘾没治好,可.狗蛋觉得人家是对的。 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我国和国外差二十年,任重道远。 …… 磁爆步兵事件持续发酵,令长上网的注册用户猛增三百万。 因为你想第一时间关注事情最新进展,想看网友热评,就得注册一个账号,去关注那些“爆料”。 “炒作”不只是网红和明星们的手段,制造话题更是张同学的拿手好戏。 但他没时间和杨勇信对骂,更懒得回应他那些废话…… 用万达老王的话来讲:“我不会和他对话,身份、辈分差着呢……” 言下之意,你连和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我跟你对话,掉价,拉低我的逼格和层次! 第255章 从此节操是路人 《我为自己代言》将长上网一炮打响,“张上体”成为时下最流行的元素,甚至连中小学生都拿这个题材写作文。 全国老百姓都有一句口头禅,“我叫XXX,我为自己袋盐。” 网友将广告词改编成各种版本,各种笑死人的段子在微博和各大论坛横行。 “张上”两字成为全国人都熟识的字眼。 但这丫很神秘,网上关于他的事情很少,尤其绯闻什么的更是一个没有。 除了前些天磁爆步兵的微博引起热议,再加上诸多明星转发推波助澜,网戒中心在舆论浪尖徘徊,电击疗法大概要死了。 除此之外,网民想了解他,连渠道都没有。 元旦,《决战紫禁之巅》广告将在央视一套的电视剧期间上映。 终于有时间休息了,从下午睡到晚上七点半,起来吃了晚饭。 张上将自己打扮得精神抖擞,大晚上用梳子对着镜子,臭屁地抿了抿头上的几根毛。 到不是说不接地气,就是成了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你,给别人的印象很重要,得注意影响。 要么精干,要么邋遢,只有这两种。 “妈,我出去转会儿。”张上朝厨房里正洗碗的老妈喊。 “都晚上了你去哪?”杨芯犹豫了一下说:“那个……妈问你点事。” “嗯,什么事?” “元旦过完就快春节了,白静肯定要回来,你俩……” “这……”张上头大了,自己悄悄咪咪订婚,到现在也没告诉白静,老爸老妈更不敢透漏半点口风。 别看这丫头平时纯真和善,骨子里的刚烈和旧时代烈女有一拼。 爹妈死得早,就那么一个弟弟相依为命,还闹掰了离家出走,直到现在也没消息,生活铸造性格,总之张上是不敢惹人家。 “还有那个柳琴。”杨芯接着问。 “她怎么了?”张同学心虚…… “别以为妈什么都不清楚,大家都眼睛雪亮,闲闲碎碎的嘀咕我不知道听了多少。” “都说她什么了?” “反正名声不好。” “……”张上皱眉了,这都是他妈什么人? 人家柳少妇招谁惹谁了? 能让自己老妈说名声不好,指定是有嘴贱的乱嚼耳根子,而且讲得难听,不然自己老妈能对她这么反感? 人有名,闲言碎语总少不了,柳少妇水深火热,令人心疼。 “我觉得她挺好的。”张上决定发出自己的声音。 “她是个寡妇啊,长相可以,但我看她不是安生的主,你可不能做对不起人家朱曦的事。”杨芯训说。 “我……”被老妈训得哑口无言,支支吾吾老半天,没敢还嘴。 父母终究是农民出生,没那些高门大阀之家的思想开阔,有钱了也还这么淳朴,守着一个人,就是一辈子,想二奶三奶的搞,爹妈先揍死你。 见儿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杨芯无奈叹口气,回头继续洗碗。 张上呆呆愣了会儿,准备出门,只听厨房有余音。 “不要瞎搞,做好安全措施。” “……” 果然是我的亲妈! 嘴上说不待见,但只要儿子喜欢的,她一定会让步。 柳琴家。 开了门,一阵暖流将身上的寒气吹走。 张上有幸成为这个家第三位拥有钥匙的人。 “睡到现在才起啊?”柳少妇正在茶几上的橘子皮,知道他要来。 见他开门,将皮扔垃圾桶里,拍了拍手,从鞋柜里拿出拖鞋递给他,“外头冷了吧?” “嗯,晚上凉了。”朝里头瞅了瞅说:“赶紧把电视调到央视一套,看咱俩的广告。” “你调吧,吃饭没,我给你准备点?”很自然地接过他外套,挂墙上,探身将房门关了,又回头整理他的外套,将上头的皱褶抹平。 张同学像大老爷一样坐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心不在焉地注视优美火爆身材和雪白肌肤,性感中带着优雅,很享受。 半蹲下身把电视给他开了,又从茶几上将遥控器递给他,服侍得周全到不行。 发觉有炙热目光盯自己胸前的高耸,真丝睡衣下显露出白腻形状的宏伟山峰,少妇羞急地用手捂严领口,赏他一个白眼。 《西游记》被重播了不清楚多少遍,依旧受欢迎。 敢问路在何方的音乐落下,一集播完,进入广告阶段。 元旦,全国人民都休息,央视一套是首要观看的频道。 当“双月同天,天机无限”的场面出现时,浩瀚宇宙两轮圆月浮现…… 无数观看电视的百姓心中惊呼。 “草!这是电视剧还是电影?怎么不插广告就换片了?” “这特效简直爆炸!” “我去,真炫。” “这是游戏里的场景吧?” 没来得及多想,因为广告片被快进了,比原来六分钟的片子快进了一倍。 当张上扮演的楚霸王披着猩红披风出现时,无数人看呆。 都不用看屏幕下头的文字标明,一眼就知这是项羽,嚣张拉风到惨绝人寰,光那把戟就堪比四十米大刀…… 硕大平台上,柳琴扮演的东方不败威武霸气,柔媚之中有钢强,气质圆润,眼神孤傲。 “过来,快看你。”张上连忙喊柳琴,眼里藏不住火热。 广告开始的那一刻,柳少妇就看着电视呢,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听他叫自己,不由自主坐沙发上。 张同学入戏太深,眼前出现幻觉,身边穿睡衣的柳琴和电视中红衣古装制服,头戴冠帽的东方不败相融合,没忍住……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嫩手,好软好滑。 柳琴愣了愣,没工夫理他,习惯性将小手轻轻往后缩着,注视屏幕,没想到自己竟也可以这么霸气无边。 同一时间内,长上网将《决战紫禁之巅》的六分钟广告片首页置顶,引爆微博。 “我当时就惊呆了!” “对比这些年国内的特效,爸爸和儿子……” “这项羽,是我心里的那个,不过,这丫怎么这么眼熟?” “张上!” “东方不败真名叫什么来着?” “柳琴,又是她。” “这次要说这两人没什么特殊关系,打死我都不信,老司机在此,楼下速来打卡。” “滴,我想压她卡。” “滴,鸡儿要回五指姑娘卡。” “滴,一夜换十年也要爽死卡。” “滴,都滚蛋,这是我媳妇卡。” “……” 大家边发评论边看,当瞅到刘邦用三分归元气时,网民们差点吃了自己的舌头,久久无语。 “节操,节操,节操很重要!” “谁他妈策划的片子,老子要寄刀片。” “国产最强特效!” “相比这个打斗场景,其他都是狗*屎” “国产特效巅峰之作,良心程度远超那些所谓的投资几个亿请来的特效团队所做出来的五毛钱特效!” “打脸啊,国产影视剧们,疼不?” “我们产生优秀特效的影视作品,不是能不能做到的问题,而是想不想的问题。” “内幕,内幕!据说这六分钟,花了五百万毛爷爷才制作出来。” 当最后一幕,楚霸王战败,掏出神仙丹时,无数人眼球掉了一地。 “史上最无贞操广告。” “我感觉我被耍了?” “我突然想打死这个叫张上的。” “你只看到我的炫酷,却没有看到你无节操,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态度,你轻视我的存在,但我会证明我能喷死你。项羽称霸毕竟是一段孤独的旅程,路上少不了艰难坎坷,但那又怎样,即使刘邦打败他,我也要告诉你,神仙丹,我不买!” 广告片上映十分钟后,神仙丹震撼登陆长上网商城。 包装精美的“筑基丹”。 纯银四方盒“金丹”。 镀金盒保函“渡劫丹”。 所有用户都懵逼了,点开一看价格…… “抢钱啊!” 这是无数网民的心声。 长上网太黑,煤球的黑,比黑洞还黑,黑死你爹的钛合金眼。 1.5万一颗的保健品丹药,开了我国的斋,开了世界的先河,让人民无地自容,让百姓羞愧万分……我他妈怎么可以这么穷? “好多人在评论区骂你呢。”柳琴拿着手机,芊芊食指扒拉着屏幕。 “骂呗,反正我眼不见心不烦。”张上懒洋洋倚着沙发靠背说。 柳少妇脸色发红,那些污言秽语真让人无语,我国网民的素质有待提升。 “看着这个东方不败,我默默掐灭手中的烟,慢慢的拉开裤子拉链,告诉自己传统手艺不能丢。” “四岁那年,我被一个医生拉进房间,他拔下我的裤子,当时我非常害怕,伴随着屁股的剧痛,一个邪恶的东西刺入我的身体,不久,那些液体完事后,我拉起裤子,害怕地双腿颤抖,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打针了。除非东方不败来。” “有钱人的玩具。” “……” 眼瞅柳琴用力抿紧嘴唇,整个人都愤怒了,张上:“别气,没必要,他们一日三餐都未必吃得饱,整天玩手机度日,一辈子平平淡淡,总得让人家发泄一下心里头的不满吧?”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柳少妇不看了,气得直接将手机关机。 “出名有代价,看开点。” “看不开。” “……”得,老毛病又出来了,我说一句你顶三句。 气氛有点沉闷,口渴,又懒得起来弄水,更不好意思让人家帮你弄,桌上有橘子,张同学只得自己扒开了吃。 垃圾桶在茶几右边,柳琴也在他右首。 扒了一手橘子皮,张同学屁股崴着沙发,懒得起,手往右伸,越过柳少妇,但离垃圾桶的距离还是差点。 胳膊就碰到了人家身上,肘子挤进那肉呼呼的大腿里,软绵绵的,心里不由一荡。 丰满。 白腻。 满足。 柳少妇怔住,只觉并拢地双腿被强有力的肘子挤开,张上的身体重量整个压在她身上。 好重啊,像要压垮她的防线…… “没压着你吧?”张上踉跄了一下,手里一抛,将橘子皮抛进垃圾桶里,这才从人家身上起来。 “没,没……”柳少妇有点结巴。 刚才真吓着她了,还以为他要怎么样呢,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压上来,亏你还订了婚,难道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不懂吗? 气氛更加尴尬,却多了一分旖旎。 “我去厕所。”柳琴先受不住,开了尿遁。 张上看着她略显狼狈的丰腴身影,无声笑笑,找个放周星星电影的频道,拿出手机开始看长上微博。 网上吵翻天,对张上的抨击相当猛。 因为有人查了相关资料。 《决战紫禁》 制片人:张上 导演:张上 策划:张上 编剧:张上 形象代言:张上 这无节操广告片纯粹就是你一个人鼓捣出来的,炫酷归炫酷,最后神仙丹的部分,你还能再害眼点不? 短短一个多小时内,《决战紫禁》的点击率过三百万,这个数字足够恐怖。 哪怕后世号称五亿注册用户的新浪微博,日活跃用户也才两千万而已。 看了会儿自己一手炮制的新闻,很有成就感。 柳少妇整理着衣摆,从卫生间出来了,优雅地离他远一些坐下。 张上:“关灯,看电影。” “哦。”她有点紧张地按了客厅的灯。 窗外一道细细的月芽儿冷冷清清悬在虚空中,余光照应进来,给有些刺眼的电视屏幕多了一些光彩。 张上是个禽兽,自觉控制力不强。 “你干嘛?”发觉有陌生温度放在自己腿上,柳琴问了一句。 张上没回话,只是两腿躁动了一下,找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看电影,脚继续在她大腿上揩油,手感,额不……脚感超级好。 柳少妇很无奈…… 一会儿。 “你又干嘛?”发觉他突然卧爬在沙发上,脚面自然就插在自己腿中间了。 张上还没回话,只是两脚躁动了一下,用舒服的姿势趴着,一手耷拉在沙发下头,看电影。 一会儿。 “你到底想干嘛?” 发觉他手臂特别长,半坐着离那么远,竟然能探到自己腿上来。 她听到身旁一个有些粗重的呼吸声,还有男人特有的雄性热度,身子不免有些发软,讲话声音也弱了。 因为那双手不安分,宛如猫咪在松展爪子,一下一下地用力,松开,每次手一下就陷进去了,满满地捏入自己肉里。 张同学在她大腿上滑了又滑,摸了又摸,然后使劲捏住再松开。 那个感觉啊,没体会过少妇的人真别提,比他娘真枪实弹还舒坦,忒刺激。 第256章 荒诞不羁那些事 月光从朱红雕花木窗透进来,零碎地撒在一酱紫色书柜和钢琴上。 粉色纱幔低垂,随着风从窗外带进一些寒意,却被暖气冲散,营造出朦朦胧胧的气氛,既温暖又温馨。 张上靠着正对浴室门的墙,盯着,像能把门看穿一样。 想像柳琴白嫩细腻的娇躯一定被水滋润得晶莹剔透,娇美脸颊羞红的模样……将刚才犯贱的手放鼻尖闻了闻,手有余香。 半个小时过去,头发湿湿的她终于出来了。 一件连体轻纱浴衣,相比平时的衣着,暴露更多肌肤,像一朵洁白无暇的出水芙蓉。 纤细的小腿线条匀称恰倒好处,浴衣包着的丰腴山峰,好像还没有彻底擦干,高高耸起,在纱衣上展示出诱人形状。 白皙手臂看起来那样柔软,脸色微微带红,用毛巾擦拭着青丝,见张上愣愣看她,柳少妇眼角眉梢微不可寻地上扬。 “你要不要洗?” “不了。” “哦。”她心里藏着的笑瞬间崩塌,失落得不行,只觉心底空落落的。 张上饶有兴趣地注视出水芙蓉图,很意动,很心爽,但脑子里却不那么开心,身心不合一,总是想起朱曦, 当柳少妇的目光和张同学四目交接时,美丽大眼睛微微眯起,白皙脸颊浮上红晕,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带动高耸双峰轻微起伏。 哀叹了一声,张上轻轻拉起她的小手,食指在她手心轻轻扣两下。 她手心颤抖着,身体都绷紧了,掌心泌出汗水,默默闭上眼睛。 张上:“睡吧。” 柳琴:“……” 怨气,怨气,怨气滔天! 这是第二次了…… 砰。 房门被重重关上,连鱼缸玻璃都被震得嗡嗡嗡响。 张同学苦笑了一声,老子他妈的就是个太监。 …… 姚恩均的事业如火如荼。 人到六十多岁还努力拼搏,有这个精力东奔西跑的不多。 在太谷建造的养猪场已经开始修整地面。 按照皇城里大师给的规划图,各方面要用世界最新技术,包括防汛工程等等,在地下按防空洞的规模挖,会加大开支。 不过这点小事,老姚没放在心里。 榆社要种的耕地也已经谈下十分之一,有一个好的开头。 当时去杨凡生的文武学校视察,给捐了三千万,并让小孙子去上学。 姚恩均没搞特殊化,也没派保镖,直接让孩子住校,和正常小孩一样生活,只有周末放假才接回家。 人有钱,屎的都比别人香。 老姚在太谷投资二十亿建养猪场的事早就传开了,惦记他的人不少。 小孙子在学校享受普通学生的待遇,即便老师有些热忱,一年级的小孩子也不会想那么多,只觉老师很喜欢自己…… 周五下午,小姚按时来接小小姚回家,亲爹搞养猪场,他得盯着建设工地,出了点小事,来得有些迟。 在校门口扫视一圈,平时总爱站传达室窗户口下等着的孩子,今儿没了影。 “三大爷,见我儿子没?”小姚掀开棉布门帘,从兜里熟络地掏烟递上。 老汉从床上“哧溜”一下趴起来,脚踩在有些年头的布鞋上说:“你小子没来我这啊?” “那我问问他们班主任。”拿打火机给三大爷点上烟。 “成。” 小姚当下打电话。 结果班主任说孩子早就走了,并且走时问过,说你要来接才放走的。 一听这话不对劲,小姚有点急,让赶紧帮忙问问其他人。 班主任清楚事情的重要性,立马给接孩子的家长们轮流去电话,问见着小小姚没。 很快打听到孩子被一个陌生老婆姨接走。 小姚急了,立马给老姚打电话。 结果两人都疯了,姚家就这一根独苗,百亿巨资将来都是孩子的,这要出点状况,姚恩均屠了学校的心思都有。 煤老板发疯后果难以想象,先报官,结果就他娘来了俩片警,还磨蹭着不到时间,不能报失踪人口。 搞得老姚险些心肌梗塞发作…… 给一般人,官府如果不管,就只能自己一家人大海捞针,但老姚只是几个电话下去,从宋利子等人矿上借来万名矿工增援自家队伍。 封锁了整个太谷除去黄泉路外的所有道路,一辆辆客车宛如长龙蜿蜒,将各大街道堵城停车场。 108国道,大街小巷,酒店旅馆,招待所等一切可疑之地,连圪洞里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甚至垃圾堆和垃圾桶都被掀开盖子鼓捣一番,确定没人才撤离。 最疯得是王怀东,小小姚如果出了事,老姚说不准会撤资,甚至动用我省政协委员的关系网把他收拾了。 光是太谷的公安还不够,直接上报市里,说明事情的严重性,将武警部队调来找人。 小小姚的彩色照片几乎贴满城里墙壁几乎,连带整个太谷十里八乡,所有老百姓都自发的停下手中工作,仿佛红了眼的饿狼一般上街觅食,展开自发救援行动。 因为老姚说了,凡提供小小姚消息者,赏两百万奖金。 如果直接找到小小姚,或者将他救出来的,赏千万奖金,现金支付,还是税后的那种。 煤老板姚恩均在太谷的影响力非同凡响,二十亿都说砸就砸,一千万那是小事。 当张上知道小小姚失踪的消息时,赶紧结束给即将上岗的一百多位煤老板们的培训会议,迅速赶回太谷。 文武学校,校长室。 平日里气定神闲的杨凡生如今也失了云淡风轻的气度,眉心紧锁,两手背在腰后搁办公室里走转。 老姚读读读抽着烟,脸上的皱纹苦得像猪皮被擦子刮了半饷,越擦越拧成一疙瘩,愁眉不展。 “杨校长,你看这事怎么办?” 老姚挺佩服杨凡生的,这是个教育界良心,又气魄非凡,比他这修道的还有修养,道行高深…… “叫张上回来。”杨凡生语气坚定地说。 “我已经通知他了。” 老姚话音才落下,张同学就以弓步抵线式刹车技术划过门口,再回身转折,探头进来。 “情况怎么样?” “没消息。” “我已经知会道上的人了,他们消息最灵通。” “希望吧。”这条道老姚早走了,这都全民出动了,不差他们那点力量。 遇上这种事情张上也没辙了,只能寄希望于群众力量。 他要做的就是坐镇太谷,不让其他人再闹出乱子。 本地人闹开了,外地人就比较惨,几乎每个过客都遇到各种各样的刁难和盘问…… 但是很快,这些外地人也加入狼群行列,边被盘问,边盘问别人,搞得跟地下工作者一样在大街小巷溜达,滑稽得笑人。 钱难赚,屎难吃,全城停摆两天,太谷三十万人一齐出动,却依旧一无所获。 好在小小姚千万奖金的消息已经传遍周围六县,用不着发动,孩子的照片已经人手一张,从上到下都自发玩命的疯狂了,希冀老天眷顾,千万找到那个宝贝疙瘩…… 石楼县“小国寡民”,地处“山上”,耕地资源稀缺,能源产业基本属于奢望,更别说煤炭了,连其他矿都没有。 除了石头就是山地,是我国固定吃补助的贫困县,金字招牌还一挂就是六十年,穷得一塌糊涂。 小小姚失踪的消息不出三天就传到这里,不管信不信能领到一千万,哪怕只有指甲盖那么点小的希望,走投无路的困难户们也觉得老天会眷顾我们这个古老而又神奇般“无法脱贫致富”的县城。 …… 招娣是石楼县一名普通妇女,虽然小小姚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但人总的吃喝拉撒,她像往常一样上街买菜。 在菜市场迎面走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婆姨,背着一口补丁麻袋,疑似收垃圾的乞丐。 在两人擦肩而过的刹那间,招娣隐隐感觉今天的太阳特别亮,自己的感观有神之垂青…… 只是一个眼神,就察觉到婆姨的麻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那么一下下,像是生灵被困在捆仙索中,想脱困而出却不得其门。 一点灵光自内心发出,招娣想也没想,回头就是一声高亢大喝:“你麻袋里装的是甚了?” 只见垃圾婆姨身子一滞,掩住内心的慌乱,往肩头颠了颠麻袋,用力攥住麻袋口,头也不回,撒丫子就跑。 “你别跑!” 招娣扯开嗓门喊,眼口充血了,千万现金在眼前,说什么也不能让暴富机会溜走。 两人在闹市疯跑,引动周围同意怀着心思的百姓,成群结队那个狂奔。 一个收垃圾的婆姨,麻袋里装着小小姚的消息,以传播瘟疫的速度在百里八县传开。 真是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整个石楼和十级大地震一般疯狂起来,兵荒马乱,雷霆炸营。 公安,法院,检察院,消防,国土,文化,甚至连地税和森林公安都他妈往事发地赶。 妇联和街道办的大妈气得大骂,一帮王八蛋,谁给你们的熊心豹子胆越权? 拐卖人口的事应该归我们妇联管,关你们搞文化的和国土地税有屁事? 在广大群众洪水般的追赶中,垃圾婆姨爬上了石楼县属招待所的楼顶,威胁谁过来就将麻袋从六楼顶子上头扔下去。 并且找个根绳子,将麻袋口拴在自己腰上,直接坐楼顶边缘,防止你们直接下死手击毙我。 如果我没了意识,或者出了事,大家一块死,有垫背的。 公检法联合公安武警赶到现场外围时,发现楼下围着上千人,并且正有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想分一杯羹。 人实在太他妈多了,一望无际的那种,街道四周延伸到视线尽头都满满当当全是人头。 公安和消防想进去,想挤到最前边,结果群众不让。 发财机会在眼前,人人平等,凭什么你们有特权? 救人也得讲先来后到,谁让你们官兵动作慢的,想抢食,门都没有。 法不责众,这种场合下,红了眼的人们哪管那些,甭说大哥不认识你,就算认识,相比一千万,你算个毛线? 局长彬子亲自带队行动,看人们不愿意让路,还骂骂咧咧,立马毛了。 当下掏枪就要来一发响的,谁敢不给老子让路? 结果才从枪套里抽出家伙,就被大队长提醒了一句,令他突然打了个冷颤…… 万一枪声吓着楼顶的婆姨,小小姚出了意外,你是被愤怒的群众殴死呢,还是被就地免职,或者更惨一些,给孩子赔命? 不得已之下只得组织武警开路,人人操着警棍电棒,硬从人堆里碾压出来一条人仰马翻的血路,这才算到了宾馆门口。 看着坐在楼边上晃荡着两条腿,怀里抱着麻袋的垃圾婆姨,她的手在微微发抖打摆子……彬子的心是凉的,头脑是热的。 我滴个亲奶奶,您的手可千万别抖,一定得坐稳喽,一千万我不要了,您赏个一两万路费就成。 赶紧带人马冲上楼去,将里头挤满却又退不出来的人电倒,然后肃清楼道和无关人等。 本来按照常规营救方法,谈判时楼下应该放气垫,免得人家激动之下走绝路。 可如今事情紧急,石楼县公安的配备极差,甭说气垫,连他娘警棍都得借。 当下有人提议,不如先让老百姓回去拿被窝,把被子当气垫使,先保障安全措施,稳中求进,再说一千万的事不迟。 彬子当下操起大喇叭对群众开喊。 “事故现场需要大量被子急救小小姚,大家都统一回家拿被窝,在被子上头皮写上自家的名字,老姚打电话时说了,谁跑得快,谁对他孙子的贡献高,等救下孩子论功行赏。” “我草……”其他公家人直接看懵了。 这招实在太猛太绝,在二十分钟之内,半个石楼的被子都聚集在了宾馆下头,将街道硬生生铺成五颜六色的棉花海洋。 上了楼,谈判专家有水平,三五句话套出垃圾婆姨是本地人,马山村的落魄户。 彬子赶紧联系其村长,以闯红灯的速度将垃圾婆姨的表亲弟媳喊来。 都是一个村的,还沾亲带故,这可算有话头了…… 第257章 荒诞不羁那些事【二】(修) “翠英姐,你这是作甚了,楼边危险,赶紧坐上来吧。” “不上,他们要抓我。” “他们不抓你,就是想要孩子。你得这么想……” 哔叨一顿,诉苦加千万赏金的诱惑,垃圾婆姨没顶住,十分钟就把麻袋交了出来。 彬子大喜,正要看孩子是否安全,手下赶紧拽住他。 悄悄附耳说:“局长,现在不能解,电视台的人马上就到了,如果你现在解开,不但没人记录你的功劳,楼下的老百姓也得疯。” 彬子用手摸着下巴一寻思,是这么回事……反正小小姚也在麻袋里憋那么久了,不差这会。 三分钟后,满头大汗的石楼电视台记者扛着长枪短炮登场,大妈群众没素质。 他娘的不让过就算了,暗地里拽裤腿的,踩鞋的,使绊子的,那真是一路趟着坑才冲进来。 把拐卖儿童大案将春节过,石楼百姓开了历史先河。 大局已定,电视台记者赶紧各种摆拍,先将遗失的镜头补回来,让把刚才劝降的镜头以及“该表现之人”的英明神武重演一次,这样才能显得真实。 拿摄像机的人有最终话语权,拍不拍谁,他说了算……现场彬子最大,石楼鼎鼎有名的大局长,这时候不卖好还等什么? 摆拍就简单了。 片警们先放开垃圾婆姨,让她重新坐楼顶边沿,手里攥着麻袋口。 然后开始彬子的劝降演讲,义正言辞,刚正不阿,雷霆震怒,当头喝棒…… 他这演着,谈判专家不干了。 老子才是这场解救行动最关键的人物,凭什么抢我的功劳? 才要说话,楼道里又急匆匆上来一票人,石楼的父母官们。 此时彬子正在高讲:“你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拐卖儿童,缺乏法律知识和教育……” 嘎~ 声音戛然而止。 石楼的县长来了,你还敢表演? “那个……县长。” “嗯。”不淡不寡地用拳头捂着嘴,轻轻咳了一声。 “……”彬子是机灵人,赶忙退到一旁,小声讲了两句经过。 县长点头表示明白,接替他的演讲位置,干咳了一声,掩住尴尬,然后眼一瞪,威严庄重地对垃圾婆姨喊:“我们县里是依法治国的,侦办拐卖儿童案刻不容缓,嗯……你明不明白,嗯……那个。” 县长同志再次干咳了两声,巨尴尬地对摄像师大哥说:“太紧张了,语言没组织好,再来一遍。” “呃……”大哥很无奈,不过这样的事见多了,人家又是一地老大,拿捏你和玩一样,赶紧略带谄媚地连连点头。 然后吩咐垃圾婆姨说:“你得带点表情,脸色别那么僵硬,领导每次讲完一句,你就跟着点头认同,不要坐那跟木头人一样,一点镜头感也没有。” 垃圾婆姨呆滞…… 县长低着头沉吟了一会儿,准备重生开始演讲时,又有人冲上顶层来了。 彬子正要发火,一看来人是妇联云主任,当下萎了。 人家是县里书记的老婆,谁敢动? 云主任带着她的娘子军一窝蜂冲上楼,各个喘着粗气,扫视一圈喊:“孩子呢?不是说救下了么?” 彬子和县长如梦初醒,都打了个冷颤,光顾拍电视了,孩子要是挂了,你俩都得完蛋。“在麻袋里。” 云主任赶紧冲过去解开麻袋,边解边骂:“一个个丧天良的看屁风景了,孩子要是出了问题,都等的还债吧。” 垃圾袋解开了,在半堆烂棉花里头小小姚被尼龙绳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烂麻布,神色惊恐。 云主任却不立马给孩子解绳子,只是扶着麻袋回头喊:“狗曰的,快点过来拍镜头啊。” 彬子:“……” 县长:“……” 记者:“……” 而此刻,孩子得救,但老姚遇到了大麻烦。 来太谷“摸金”的人们太多,发生好多起打架斗殴事件,偷抢屡见不鲜,搅得家家户户不得安宁。 这几天连学校都停课了,所有工厂和公家单位都停摆,专门找孩子。 有人将这事在长上网曝光。 “难道煤老板就可以无法无天么?” “几个电话叫来万名矿工,这和旧时代的军阀有什么区别?” “难道矿工是你们的私人武装么?” “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动用的人力规模空前强大,他是金子打造的么?” “姚恩均身为三晋政协委员,利用自身影响力,懂法犯法。” “……” 网民各种黑,各种见不得人好,甚至有同行将老姚以前开黑口子的根底都爆料出来。 老姚不懂网络,但这事已经惊动王軍,并且给他下达了命令。 立马送走那些矿工,并且发布孩子已经找到的消息,不能再乱了,你这纯粹是瞎搞。 此刻的张上痛并快乐着…… 老姚这事给长上网带来巨大流量,注册用户坐飞机上涨,只要多放一分钟,长上网就受益一分钟。 但老姚和他关系匪浅,坑兄弟发财,想想还是算了。 给孟苓去个电话,直接将关于老姚的所有微博全部删掉,并且不准把消息带上热门和置顶。 这样做基本就是给其他同行送钱……把用户推向别人。 百姓需要话题,需要生活谈资,你长上网不当这个承载平台,自然会有人当。 …… 小小姚被救下一小时后,张上和老姚小姚坐着劳斯莱斯幻影,一起到了石楼。 司机在开后备箱拿给孩子换洗的衣服时,眼尖的老百姓并没有发现传说中的一千万奖金。 祖孙三代抱成一团,痛哭流涕,老姚经历大风大浪一辈子,硬朗一辈子,此时也到了伤心时。 与此同时,县里召开紧急会议。 领导班子全部在位,电视台台长,云主任,彬子都在。 议题只有一个,商量如何拿下传说中的千万奖金。 这事很难办,因为没有规章制度管着,全靠个人自觉。 打击侦办拐卖儿童案本是公家义务,不能直接和老姚张嘴要赏金。 议论了半天,大伙意见一致,那就是用暗示性的方法,或者将老姚架起来,让他面子下不去,逼得他非得自己表态不可,这事就成了。 之后县里发来密令,一定要想方设法留下老姚一家人在石楼过夜,将奖金留在我们这个被上天眷顾的古老城市。 当天夜里。 石楼最豪华的四星级酒店,展开盛大庆功仪式,县里所有领导班子全部出场,不是领导的也想着法子参与进来。 气氛比过年热烈,每个人都在心里盘算着,翘首以盼着,想分一杯羹。 从仪式开始,老姚周围就被人群用手脚挤住,一个个面上笑,眼里的贪婪怎么也止不住。 彬子是第一个喝高的,眼神火热地走向云主任。 “主任啊,这次咱俩发大财了,要不一起唱一个?”手里拿着话筒说。 “我家男人在那了,我跟你有什么可唱的?”云主任向书记的方向示意。 “不怕,你家男人度量大,又要发大财,乐着呢,没那么小气。” “那也不唱。” “那哪行,今天咱俩是主角,得给大伙表现表现。”说着,彬子将话筒递给云主任,自己再拿一个。 有眼尖的手下立马去点歌,会场响起《纤夫的爱》,俩人就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嗨起来…… 书记还真没生气,只是陪着老姚和张同学,苦笑着说:“彬子是我们县的骨干,有能力,但经常出岔子,和李云龙有一拼。” “……”当着你的面,勾搭你老婆,你还不气,可以可以。 石楼地方小,人穷,但干部是真多,酒肉水平在我省前列,老姚和小姚都被灌了不少,只有张上清醒。 庆功仪式完了,也不管时间,就在夜里十一点,又开表彰大会。 石楼公安局和妇联集体荣获二等功,彬子和云主任荣获个人一等功,并且现场播放了加班加点剪辑出来的救人画面。 彬子披着大红肩带,作为营救代表上台发布报告,痛斥人贩子翠英的不法行径。 经过调查,翠英长期从事贩卖人口活动,罪恶滔天,多达四十多起,破坏他人家庭,毁坏社会秩序…… 讲到激动时分,彬子说哭就哭,声泪俱下,大喊“可怜的孩子们啊”。 哭嚎半天,最后做了总结语:“我要当那李云龙,日后逢恶必亮剑……” 台下立时掌声如雷。 书记没总结彬子的发言,只说了一句话,却让会场响了足足五分钟的掌声,一浪高过一浪的那种。 他是这么说的:“下面,有请,姚老板。” 老姚在昏昏沉沉中被摇醒,打着饱嗝,一脸懵逼,硬让群众驾着胳膊推上台。 只得被人搀着,眼皮都在打架,说:“感谢石楼人民救我小孙子,在此,我郑重承诺,一定支持石楼建设,对大家的恩情铭记在心,回去以后,一定拿出一个让大家满意的方案。” 这番表态,可算圆满了大伙的心,又是掌声五分钟。 声儿还没落下,蓬头垢面的买菜妇女招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耷拉着一只鞋,半瘸着冲上台,有股疯子劲头,扯着老姚的衣袖就使劲喊:“你孙子是我发现的,一千万我不要,给两百万就成。” 老姚本就是懵的,这下眼神都迷糊成地沟油了。 会场骚动起来,大伙合力将疯狂的招娣架出去…… 出了会场,老姚被凌冽寒风一吹,似乎清醒了一些,拒绝大家的留宿请求,连夜离开。 车上。 “得了,别装了。”张上掩着笑,人生如戏,为了钱,大家都演。 “葬他爹的。”老姚一下就清醒了,再不见刚才的迷糊,“老子要是不装,一千万非跑了不可。” “不是你说的要给人家一千万么?” “我说得是谁救了我孙子就给谁,那你说,他们这么多人,谁救的?” “这……”张同学挠了挠头,有点明白了。 这钱不能给,不然得坏菜。 招娣最先发现的人贩子,应该给她两百万,可是给了她这钱,她能不能花出去,会不会有人眼红? 一个小老百姓身怀巨资,还是“按理来说”大家都有份儿的钱,别人能不眼红? 那不是给她钱,是想往死里整她…… 不管是舍不得也好,或者为那些人着想也罢,老姚是不准备出钱了。 张上算看明白了,这事,谁当真谁吃亏。 老姚的方案成了悬案,毕竟是传说中的一千万,没有任何协议和合同,给或者不给,都不符合规定。 …… 垃圾婆姨翠英被关在看守所,等待她的将是牢底坐穿。 在劳改过程中,突然呕吐了,原因未知。 彬子处理完半个县城的被子的烂屁股事,听说翠英吐了,心里有气。 “懒驴上磨屎尿多,让老子跟上她受大罪,钱没落着,尽他妈瞎搞,让她不要偷懒,不准吐,再吐就拉出去毙了。” 上头有话,下头那些片警狱警也遭过老姚的害,对翠英更加严格。 垃圾婆姨不懂法律,懂也没人听,怀孕了不敢说,被强逼着干活,最终导致大出血,在医院做了人流。 之后法院开始宣判她的案子,拐卖四十多个儿童,足够判死刑的。 在开庭前,没人愿意给翠英当辩护律师,因为她已经火爆长上网,成了我国臭名昭著的人贩子,走街上真能被口水淹死。 最终还是新闻制造者张同学看不下去,暴漏人家的故事,给自家网站带来流量,消费了人家,好处不能白占。 从自家律师团队里找个喜欢专营,想出风头的去给翠英当律师。 这事其实没什么好辩护的,翠英对自己做的事供认不讳,全都认罪了。 但这个律师不甘心,没点新闻话题我怎么火? 牢里。 “在里头表现怎么样?” “还行吧。” “还行是什么程度?如果你表现良好,我可以在这方面帮你争取从死刑改成无期。” “我表现真的好,干活干吐了还接着干,从来不偷懒。” “为什么吐,有严重病症?” “怀孕了呗,有妊娠反应,胃里恶心,总想吐。” “什么?”律师惊了,伸长脖子瞪着翠英扁扁的肚子问:“你孩子呢?” “干活干到大出血,流产了。” “草!”最有素质的律师行业也忍不住骂娘,一拳捣在桌上,气得险些心肌梗塞爆发了。 扰乱秩序,狱警很快将律师请了出去。 长上网的爆料真是一茬接一茬,最近的全民话题几乎都出自这里。 人贩子翠英罪大恶极,但她有身孕,并且被逼流产,群众们认为该怎么判? 经过长上律师团队的努力,铁定要死的翠英躲过大限。 国家为此专门追加了一条法律:在服刑期间,流产妇女也要享受怀孕妇女的待遇,不准判死刑。 第258章 万言不值一杯水 《决战紫禁之巅》的广告火了,神仙丹火了,翠英也火了,一塌糊涂的那种。 网上吵翻天。 一面赞誉《决战紫禁》广告碾压国内各大特效制作,是最强国产特效。 一面狠喷这是史上最无节操广告片,刘邦用三分归元气,你脑子吃*屎了吗? 还有那神仙丹,三个品级,你这是修仙呢还是搞玄幻呢,一万五千块钱一颗,你还真当仙丹来卖? 但还真有人买,而且销量很好。 翠英遇到一个有良心的老板,拿她名声炒作,还她一条小命,这笔买卖算挣了。 2009年1月末。 长上微博正式进入中文上网主流人群视野,只是注册人数依旧上不去,离张上心里的目标有差距。 其实主要还是智能手机不够普及,电脑也没有成为家家户户的必备品,虽然正在向这个趋势发展,但还需要时间。 随着微博在网民中的日益火热,里头诞生的各种网络热词也迅速走红网络,微博效应正在逐渐形成。 全新名词“微博”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扫荡世界,打败奥爸马、甲流等等名词,成为全世界最流行的词汇。 伴随而来的是一场世界人气的争夺战,大批量名人被各大网站招揽,各路名人也以博客和微博为平台,在网络世界里聚集人气,搅风搅雨。 长上网的对手有很多,歪歪,饭否网,QQ空间,以及即将准备上线的“新浪微博”。 还有其他三大门户网站也准备分一杯羹,腾讯,网易,搜狐,都准备搞微博。 其中歪歪的成长最令人心惊,一度有超越长上微博的趋势。 依托于早期的《穿越火线》等游戏,但凡是个玩电脑的青少年几乎都注册歪歪。 尤其喜欢看直播的人们,形成了可以和游戏群体抗衡的用户群,日活跃堪比频繁爆发大新闻的长上网。 未来是全民直播时代,行业老大歪歪走在最前沿,但到后世也有点跟不上脚步了,被快手和抖音碾压。 张上寻思了一下,现在弄直播还早。 主要是自己的摊子太大忙不过来,要发展的公司太多,没有三头六臂,总得给别人留条活路。 而在省内,王軍除了暴风骤雨般促进煤炭资源整合,也大肆打击盗版和山寨,准备开我国先河,尝试建立一片净土。 上头有令,各地执法部门严查山寨货物。 尤其食品类真是泛滥成灾,光“露露”一个品牌,三晋就存在制假窝点13处,市场上流行的“露露”几乎都是假货。 但就是这些山寨厂子,脏乱差,在三晋却创造了最少十万个就业岗位,可以带动各地经济发展,有些还是交税大户。 越查越心惊,山寨养活的人口实在太多,如果一下将这些制假窝点全部查处,还让不让老百姓活? 打击活动只持续了半个月,三晋各地就怨声载道,大有民不聊生的意思。 王軍只得收场,却不甘心就此罢休,开始采用温水煮青蛙的方法。 先是让省台搞出三晋纪录片,详细记述山寨和盗版的发展史与危害,每天在省台播…… 再给下头发命令,逐渐提升关停标准,这个月关十万的制假工厂,下个月提升到二十万,再下个月再提。 与此同时,借助长上网的能量开了三晋官方微博,大打“人间净土”的名号。 欢迎全国各地乃至世界级公司来三晋建厂投资,我们可以保证这片土地不会出现盗版和山寨。 长上系企业还没发展起来,养活不了那么多人就业,打击之下,老百姓的失业率飙起来是肯定的,王軍要经历阵痛。 但从长远发展来看,一切都值得。 张上很庆幸有这样一位父母官给他铺路。 …… 杨仨俊的儿子要在帝都结婚,隆重邀请张万亿莅临。 这些日子三晋治理整顿,老杨关系网没那么深,不好受。 大势所趋之下,到这种地步还想拿着煤矿不放,烂屁股事被挖出来一堆,索性全家都搬到了帝都。 在帝都四环外的公园里买了块地,自己找人效仿西方古堡设计了一座偌大豪宅。 里里外外雇佣了数二十多个工人,管家奶妈都有,还有有护院的武师,做饭的星级大厨,烧锅炉的工人,当保姆的小姑娘,还有专门喂藏獒的饲养员,热闹得不行。 高墙耸立,森严肃穆,栏杆上头还缠着铁丝网,活脱脱一个自制版监狱。 因为煤老板虽然有钱,却来得不太正当,时常有深深地忧虑,成天提心吊胆,活得累成狗,到哪儿也不放心,就跟做贼似的。 这种事张上没少见。 除了圈里几个关系实在硬的,其他煤老板几乎都是惊弓之鸟,前脚逍遥,后脚听闻附近发生入室抢劫案,就得赶紧狼狈回家了。 煤老板担惊受怕不是没理由的。 94年间发生过一件事,给大伙上了警钟。 那时候煤炭生意不好做,有个煤老板赔了钱,但不想在朋友圈里头丢面子,就租了一辆豪车让师傅带他去赴宴,席间不断吹嘘自己多有钱。 饭局上不只是熟人,也有朋友带来的陌生人,听他吹,跟着就套他的话,“外面那辆车里是谁啊?” 煤老板笑笑,不动声色说:“就家里一个司机。” 在那个社会风气还不太开放的年代,这逼装得很有功力,朋友们都服了。 但那个陌生人起了歪念,出门就找几个伙伴将他绑架,然后给家里打电话要钱。 家人实话实说,真没钱,结果几人一狠心,直接杀人灭口,可怜这位假货煤老板就此断送了性命。 自此以后,三晋煤老板改了习惯,虽然依旧喜欢高调炫富,但加强了警惕,出门有保镖,家里有玄机,跟他娘搞地下工作的有一拼。 娶亲场面相当壮观,两位新人二十米长的巨幅婚纱照从城堡顶层再往上驾着的杆子上边垂落下来,隔着五百米都能看得清。 那场面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震撼” 这还不算。 迎亲队伍足有两里多长,煤老板们的豪车几乎全借来了。 三辆劳斯莱斯呈三角形开道,后头二十辆悍马和十辆宾利,还有那些跑车像玩具一样紧随其后。 这架势,嚎得惨无人道,比那隔山相望的婚纱照还他娘震惊人心。 这派场,不知道的老百姓还以为杨仨俊有多牛呢…… 其实这丫豆大的字不识一个,连小学都没毕业,大概是因为二年级才会算1+1等于几,笨到被学校给开除的。 有时为了和人谈生意,签合同,杨仨俊随身带着翻译、秘书、财务总监,还有几位法律顾问和一枚私章。 在各路助手帮他把关之后,只需要搁签字的地方盖一下戳子就成,颇有当年孟尝君当年的“鸡鸣狗盗”之风采。 《史记·孟尝君列传》载:齐孟尝君出使秦被昭王扣留,孟一食客装狗钻入秦营偷出狐白裘献给昭王妾,以说情放孟。孟逃至函谷关时昭王又令追捕。另一食客装鸡叫引众鸡齐鸣骗开城门,孟得以逃回齐。 杨仨俊的旧时代地主遗风,来到二十世纪依旧好使。 随礼是一门学问,重生到目前为止,张同学还没给人随过礼。 “我随多少合适?”悄悄附耳问煤老板第一代的姚恩均,这丫资历最老。 “不随。” “什么?”张上呆了呆。 “按地位讲,你是黑金帝国的掌权人,见了我都高一筹,能来就是给他天大的面子。按年龄讲,你比他小多了,不该上礼。按习俗讲,你都没结婚呢,不结婚不开礼。” “……”张同学寻思了一下,“那要是按朋友关系走呢?” “那就看你心意了。” 老姚:“不过我提醒你,你给他随一百万,等你和朱曦结婚的时候他得还你一千万。你要是纳七八房小妾,再加上孩子们满月酒,12岁大办生日宴,还有孩子长大结婚,能随礼随到让他破产。” “……”张同学才喝了一口水,险些喷出来。 合着我要是找十个小老婆,生三十个孩子,什么都不用干了,每年结婚一次,操办两三次宴席,这辈子都他娘是亿万富翁,收礼收到手抽筋。 随多了不合适,随少了说你小气,干脆就像老姚说的,咱把架子摆起来,一毛钱都不随。 “那你随了多少啊?”张上没忍住好奇心,随口问了一句。 老姚:“一块钱。” 张上:“……” 老姚:“我随多少,他就得还我多少,何必费那劲儿了,一块钱说明我来过就成了。” 张上:“……”你怎么说都有理。 煤老板办婚宴,永远离不开的话题就是明星们。 如果不请几个大牌过来撑场面,似乎就不那么高大上了。 婚礼现场有怪圈,老百姓们围着明星看,争先恐后要签名,大老板们围着张上看,你推我挤想近点…… 圈子这东西不好说,但他真能把人划分成三六九等,有机会往里头挤一挤,混个脸熟,大概是件挺光荣的事。 “张哥……” 琴嫂带着《红楼梦》团队的小姑娘们坐了一桌,见张万亿被众星拱月般来到婚宴会场,赶忙上来打招呼。 她惦记张同学很久了…… 自从上次带着杨咪给张同学赔罪,无功收场之后,她是夜不能寐啊。 投资拍摄红楼梦,手里拿了一堆“小花旦牌”,当然得让这些牌物尽其用,达到理想的价值。 可是牌在手,却打不出去,忒他娘憋屈。 如今再次遇到,琴嫂觉得,这牌我不能一张一张打了,效果不大。 我得把一沓牌全压上去,拍你眼前,喜欢哪张,或者都要,全都随你挑…… 张上闻声回头瞅了一眼,好一堆莺莺燕燕,后世的一线大牌们如今都还狠稚嫩,尤其赵俪颖,包子脸,还那么纯。 “张哥。” 见他注视这边,琴嫂热络地凑上来,附耳对张同学嘀咕一句…… 张上愣了一下,扫视眼前这一桌小花旦们,嘴角挂上莫名意味,心里有些悲。 此刻杨咪是紧张的,指甲盖都掐在了掌心里,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面前,还那么谱大,还那么帅气,多想和他说哪怕一句话也好。 人近在咫尺,却硬没机会。 各自落座,准备开饭。 老姚习惯性拿一根筷子敲盘子,叮叮叮响,调笑说:“那些小姑娘恨不得吃了你,我要是再年轻十岁,大开杀戒。” “快拉倒吧,你现在也能大开杀戒,把渡劫丹一次性吃十颗,保证你金枪不倒。” “我还没活够了,等我什么时候觉了天命,得道成仙前说不准会试试。” “……”又他妈说死的事。 每次听老姚将惊世骇俗的话,张上都觉得缺氧。 经过一番仪式,杨仨俊带着新人先伺候完父母长辈,立马给张同学这边敬酒。 “快叫张叔。”老杨向一对新人示意说:“一会儿忙完,带你张叔好好玩玩。” “……”小杨无语。 这丫看着年轻比我还小,叫他叔,我是不是得回炉重铸一下,少活那么二十年? 心里不愿意,却听说过张黑金的威名,只得恭恭敬敬喊:“张叔。” “百年好合。”张同学笑了笑,说句吉利话。 这种宴席其实挺无趣,对张上来讲更多的是和熟人谈生意。 席间谈起小杨,据说杨仨俊掏钱给他安排到了国企。 对于富二代而言,工作完全是一种寄托,业余生活才是他们的人生主流。 杨仨俊对张上看得很重,见他吃完饭就要走,都顾不上让孩子给其他宾客打招呼了,直接让陪着张同学玩。 这种盛情难却之下,张上第一次和同龄人一块出去浪。 一对新人开着宾利,载着他去了东直门外一条胡同里的不挂牌酒吧。 奇怪得是,在车里小杨和他才过门的媳妇连一句话都不交流,那模样看上去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张叔,这家酒吧是她表姐开的,还行。”小杨指着他媳妇说。 “唔。”张同学支吾了一声,就算给了回应。 到了里头,有男有女,大概有十三个人,看上去一个比一个拽,打扮潮流,还有杀马特。 张上很不适应这样的场景,因为有个孩子把一颗小小的白色药片扔进嘴里,摇头晃脑的上楼跳舞去了。 “他这……” “这些玩意儿能让人感觉更好,也能让人蹦迪更来劲。”小杨对一脸惊愕的张同学说。 “……” 跑车和奢侈品已经满足不了这些充满活力和欲望的破烂富二代们了。 对于大多数富一代来说,钱有了,孩子的教育却缺了。 小杨也嗑药,包括他今天才拜堂的媳妇也嗑。 服用完药后,男女们三三两两的频繁进行身体接触,兴致来了就拉着手去卫生间…… 才拜堂的媳妇被人上下其手,小杨当没看见,颠覆了张上的认知。 对于这群人而言,性不再是繁文缛节,反而变得像握手拥抱一样简单。 孩子们很洒脱,可张上觉得,还是有点传统观念比较好,万一得个艾滋病呢? 第259章 心亦不能为之哀 南开大学。 一月份是毛衣和羽绒服混搭的季节。 毛衣很厚,圆领的最保暖,尽管才穿时总觉得领口裹的脖子很难受,像一把毛茸茸的大钳子将自己颈脖箍起来。 羽绒服在2009年还算是比较高大上的服装,因为棉袄还流行,大学里时常见到臃肿厚实的壮硕小哥哥。 如果将他那一身铠甲扒掉,大概能享受瞬间廋二十斤的视觉效果。 白静穿着杨芯送的淡粉色羽绒服,带帽子的那种,耷拉着两个貂绒球球,没事可以揉着玩。 里头只有一身黑色紧身保暖内衣,因为羽绒服足够保暖。 能考上南开的,富二代没几个,大多数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努力学习,争取有个美好未来。 白静和这帮学生相比,年龄要大两岁,行为举止要干练两分,毕竟是当过超市经理的人,就连钱也厚两个层次。 社会越发展,孩子们对钱看得越重,攀比心也越强。 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生,大概是家里真拿不出钱供你挥霍,不然也会臭显摆那么两下。 能真正有平淡心,做到不比不攀的人,除了达到蔑视天下,举目四望无对手的那种,再下来要么纯粹没有上进心,要么就是念佛念傻了。 寒假到来,舍友们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过年。 白静要拿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足以。 认真将自己的衣物叠好,抹平,整整齐齐摆在箱子里,再把床铺上头的床单被褥卷起来抱住被子,归置在床位。 然后坐在凳子上,静静注视着手机发呆。 张上很忙,她清楚。 两人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联系,她只能想,他很忙。 “那个……白静同学,你行李多么,我可以帮你提。”宿舍门外探进来半个人头,男孩儿的长相看上去很干净,高高廋廋的,小鲜肉一枚。 白静的反应慢半拍,她正一下一下地抠着手机号,按了再删掉,好纠结。 舍友们第一时间看向门外,不管有没有对象,都觉得小哥哥很帅,看着就很心动,很想拥有…… “白静,有人叫你。” 舍友声音平淡如河水的提醒,令白姑娘回神。 眼神有些慌乱,赶紧将手机藏在手里,像被现场抓到偷东西,注视门口一眼,投去个疑惑地眼神。 “我,我来帮你提行李。”小哥哥也有点慌。 “不用了,谢谢。” 官方式回话,不带感谢的表情和语气,当下将小哥哥的玻璃心击碎。 犹豫了一下,张嘴想说些什么,脑子里却没那么多套路,只得溃败,黯然走人。 “你的衣服。”舍友从自己柜子里拿出一件进口纯白棉的皮卡丘图样羊毛衫,递给白静说。 这件羊毛衫,在这个柜子里和这个舍友身上,已经有大概一个月了。 白静接过衣服,迟疑了一下,其实你应该说声谢谢的吧? 但她没有开口,只是将羊毛衫默默叠整齐,放自己衣柜里等待开学再洗。 “白静……” “诶。” “那个,咱们系准备开一个散伙舞会,在放假回家前聚一聚……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大家都可想你参加了。” “这……”白姑娘想了想,这大概是第八次用买通舍友,假借熟人名义套路自己了吧。“我男朋友一会儿要来接我,应该赶不上参加舞会了,下次吧。” “……” 这大约是白静第七次用这么拙劣的理由来挡驾了。 反正她所谓的男朋友至今没谁见过。 再一次无功而返,舍友有点生气,砰一下将储物柜的门拍上,拉起行李箱,不是很友好的驶出门去了。 “静静,别理她。”上铺的姑娘很善良,剪发头干净利落,相貌比较男性化,三把两下将床铺卷起来,咚一声从上铺跃下。 宿舍还有其他舍友,不好论别人的是非,白静只是笑笑,“你小心些。” “没事,就这点高度,我撅半条腿都能蹦下来。”赵楠姑娘昂着头,轻描淡写地拍了拍裤腿上头的灰,小菜。 两人正说着,其他舍友都收拾好行李,用目光示意一下“我们要走”,就集体走人了。 “哼。”赵姑娘不屑地撇撇嘴,走两步将宿舍门掩上,回头半眯一只眼,用猥琐地笑容问:“老实交代,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有吧……” “有吧?” “我也不知道诶。”白静有点气馁地说,然后低头看了看手机。 “……”赵楠无语,凑过去跟着白姑娘的目光也去看她的手机屏幕,两人的脑袋贴在一起,同时抬头,眼神直视…… “呀……”白静有些慌张的后退了一下,很不习惯这样。 可赵楠却不退缩,反而嘿嘿笑着,两臂张开,向前逼近,将白姑娘压在床边角落里。 此刻的白静有点害怕了,她去过圪洞里,平时玩手机偶尔也会点到一些不该看的网站,空姐制服啦,男男啦,女女啦,蕾丝边啦…… 如果是普通女孩,她不会往这方面想。 可赵楠这个形象,这大大咧咧地样子,这咄咄逼人的架势,白静真怕她突然亲过来…… “你……你别这样。” “老实交代,你俩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没有,就……”思索了一下,抿着嘴唇说:“他就摸过我……” “然后呢?” “就这样。”白静无辜地说。 “就这样?你俩都没亲过?”赵楠瞪眼。 “好像……没有。” “你找得是屁男朋友。”赵楠愤愤不已。 “他可厉害了。” “切,能有咱学校的人才厉害?据说大二有个学长已经开公司了,月销售额超五十万,人家自己挣钱买了跑车。” “……”犹豫一下,白静心说,我不是个喜欢吹牛的人,“其实,这个学长很弱的。” “什么?”赵楠呆了呆,那位学长在大学生圈里是属于传说级别的,她不信有人比这个还厉害。 “他也开公司,三年时间创造了两亿资产。”顿了顿说:“至于现在,我也不知道他有多少钱。” “……”你可以不吹牛么? 白静不想解释。 打闹了一会儿,两人拉着行李箱,将宿舍门锁上,来到校外的公交站台,准备各自回老家。 风很冷,嗖嗖地往人衣袖里钻,顺着皮肤剐过,搞得直起鸡皮疙瘩。 白静将羽绒服帽子戴上,手筒在袖子里,只露出行李箱的拉杆。 其实可以打车的,但生活教会她淳朴。 而在马路对面,一辆堪比大型箱货的房车停在那里,像天窗一样的玻璃摇下,隔着十多米宽的马路相望,就那样静静注视站台上扎着马尾辫的纯真容颜。 拍完《仙剑三》,朱曦没有告诉张上。 她听说过关于白静和张家的一些事情,张爸张妈对白静的喜爱远远超过自己,马上就要过年,大家即将面对,为了不处于尴尬且被动的位置,她来了。 已经订了婚,我就有捍卫爱情和家庭的权利。 白静没见过朱曦,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清楚,但当她看到那辆房车,那玻璃窗里的倾城容颜时,彼此注视,她懂了。 犹豫一下,收回本来要走向房车的脚步。 迟疑一下,将车窗拉上,整理仪容,亲自下车去请她上来。 她好高啊,身材那么好,一身雪白貂皮大衣,光腿神器和白靴子,像精灵一样。 她好纯啊,眼神那么清澈,样貌比自己还清纯,尽管显得有些单薄,可倔强的样子真的很吸引人。 “我们聊聊?” “可以。” “走吧。”伸手拿过白静的行李箱,提起来一点也不吃力。 白姑娘怔了怔,心里突然轻松不少,向赵楠告别:“我先走了。” “啊……哦。”呆呆注视气场那么庞大的朱姑娘,在场所有女孩儿都自惭形秽。 车里。 朱曦将及膝的貂皮大衣脱下来,露出里头纯白的紧身针织衫,圆领裹着修长的颈脖,胸前被蹂躏大了一号的山峰显得有些宏伟。 白静突然有点局促,微微用力抠了抠自己的指甲,很快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不算飞机场的胸围,感受一下坐垫上头谈不上后翘的臀部……她突然明白,张上为什么会找眼前这个姑娘当女朋友了。 “喝什么?”朱曦站在柜台前,回头问。 “水就好。”白静思索了刹那才说。 因为她不清楚那个柜子里有什么,如果说咖啡、可乐、果汁之类,万一柜子里没有呢? 那岂不是显得你很无知,很丢人? 朱曦莞尔一笑,打了一杯白开水递给她。 “谢谢。”微微点头。 朱曦没回话,只是优雅地坐下,近距离认真打量这个纯真的姑娘。 白静的资料她看过,两个年龄相仿,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她这样幸运,投胎是个技术活,在这方面,朱曦觉得自己站在了世界顶端。 但这并没有给她带来优越感,面对感情,似乎眼前这个姑娘才更受人怜爱。 “你好漂亮。” “呃?”白静被这突兀的言语惊愕到了,有夸情敌漂亮的嘛? 被人家一句话调动了情绪,白姑娘赶紧镇住心里波动,说:“谢谢,你也很好看。” “嗯。”朱曦不做作,收了夸赞,明知故问说:“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啊……”白静眼神有些迷,2005年到2009年,认识有四年了吧,依稀还记得去快递店找工作的时候,那份窘迫和稚嫩。 将两人的认识过程,以及和张志伟杨芯视如己出的关心讲了一遍,然后看向朱姑娘,“你们俩呢?” “我们啊……”朱曦叹了一声,从张上认识朱新宁时说起。 女人总是有很多共同话题,但是听了人家的故事,白静觉得,能到一起不容易,她总结:“你们挺坎坷的。” “嗯,我也这么觉得。”顿了顿说:“你有什么打算?” “先完成学业吧。” “之后呢?” “应该会进长上集团帮他。” “嗯,规划得很好。” “那你呢?”白静反问。 “当好一名演员,等什么时候怀了孩子,就隐退,专注家庭。” “什么?”白静如遭雷击,只觉脑袋里嗡嗡响,头晕目眩。“你……你们……” “我们订婚了。” 简单几个字,对白静来讲不亚于天塌地陷,胸口疼得窒息,好难受,那感觉就像心脏里进了沙子,心脉被堵住,拧成了一疙瘩,有一股郁结之气将整个人的心固住了,化不开,流不走。 见她一脸难过,朱曦突然觉得很愧疚,明悟不觉中做了恶人。 如果换成自己,听到张上和别人订婚的消息应该不会比眼前的白静好过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手足无措地道歉,心疼得赶紧帮她顺背,连捍卫爱情的念头都下去了。 “你们什么时候订婚的?”白静比想象中坚强,尽管没忍住泪水,心里也有一点讨厌朱曦,可生活教会她打闹是最无能的办法。 “11月。”满怀歉意地说,那份真诚令人动容。 “所以,今年春节,你会在太谷过对吗?”顿了顿说:“在他家。” “应,应该是。”小心翼翼地说。 “那我不回去了。”说完,白静垂着泪,提起行李箱就要下车。 因为太谷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父母皆亡,唯一的弟弟至今没有回来,喜欢的人又订婚了,在那座伤心的城市,有什么意义呢? 其实很多时候,面子是个抹不开的东西,很少有人能真诚地说对不起,能用诚恳态度去求人。 朱曦清楚,如果白静不回去,自己的日子不会好过。 张爸张妈会对她有意见,甚至张上心里也会不愉快,所以她不会放白静走。 一把拽住行李箱的提手,力气比柔弱的白姑娘大多了,“有什么事,回去见了张上再说。” 闻言,白静心里颤了颤,突然安静下来。 确实,他应该给一个答案,一个说法,哪怕亲口听他说不喜欢自己,那也就甘心了,认了。 这一年的冬季,气候极其异常,窗外罕见的暴雪拉开了数九寒天的序幕。 一切都那么萧索,冷风肆无忌掸,奔腾着,呼啸着,如同一群手持大刀的魔鬼,气势汹汹地奔腾而来。 第260章 曹溪一句亡 对于感情问题,张上几乎没有深思过,因为想也没用,只会自寻烦恼,一切都要看缘分。 不可否认他有三妻四妾的心,却逃脱不出传统观念的束缚。 当下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可以拖,那就有办法。 他叫:再议。 家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似乎预感到了今天的局面,掐着时间点,杨芯跟张志伟出去对各分公司进行年底巡视了。 朱曦摆出一家之母的身份,在屋里来来回回地收拾家务。 拿着两块抹布,蹲在地下,很用力地擦地板,偶尔将披散的青丝长发整理一下,后来嫌烦,干脆用皮筋扎成马尾辫,露出修长颈脖。 可她擦地的动作很笨拙,很吃力,擦过的地方并不明亮,总有一层水渍,把地板弄得水淋淋,如果脚底板有灰的话,踩上去,不如不擦。 朱姑娘看上去像堕入人间的仙子,不适合搞家庭主妇的活儿。 白静对这个家比朱曦熟悉百倍,她也在收拾家里,游刃有余,得心应手,什么东西在哪,应该怎么摆放才符合杨芯的生活习惯和省美观,拿捏得不差分毫。 在回来的路上,她突然就想开了。 哪怕张上结婚,她也不会离开太谷,因为根在这里,能去哪呢? 没有张上,还有杨芯和叔叔张志伟,他们视如己出的关爱就像父母一样,白姑娘觉得,生活不只为爱情,还有亲情和感恩。 更重要得是,大概每个人都有嫉妒心吧,见不得别人好……得不到,就添堵。 两美争艳。 本是很和谐的画面,如果她们没有彼此一眼也不看对方的话。 张上如坐针毡,想走,又怕俩人打起来…… 话都不敢说了,怕说错。 本想问一下今天中午吃什么,不敢问。 因为朱曦不会做饭,问这个话题明显偏颇白静,让自己媳妇吃亏。 “那个……你俩都歇歇吧,忙活好一阵了。”张同学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说。 两人毫无反应,无视,该干嘛还干嘛。 “……”张上:“那个,我还有点事,得出去一趟,要不这样,我给你俩叫咱家的长上快餐,中午不用做饭了,尝尝自家店里的手艺。” 还是没人理…… 张上:“那就这么定了啊。” 接着:“我得去Y南一趟,过两天回来。” 又来:“你俩别打架啊。” 还说:“如果实在无聊的话……” 话没说完,两块抹布撕破空气,伴随着三千水滴,如梦幻泡影,在阳光的射耀下滴溜溜发光,照亮大千世界,杀气凌然而来。 张同学狼狈而逃…… 其实他哪有事,只不过是借口逃出来。 在车里寻思了一下,正好昨天吕钟楼约他去Y南赌玉石,干脆出去避一避,顺带考察长上大厦建设得怎么样,算出公差。 关于赌这个事,只要是煤老板,没有不沾的。 开矿习惯了日进斗金,什么能比挖煤还爽? 除了赌博,好像没有第二个。 赌场大赌,张上不会去,因为他的钱赌场不敢拿。 玉石小赌,算开阔眼界,增长见闻,可以适当玩玩。 免得日后大家在饭桌上谈起赌这事,一问三不知,连句话都插不上,那多没面子? 此行同去的还有吕钟楼的小老婆玉惠姣,快过年了,得带彩旗出来度个假,安排好过年事宜,免得人家心理不平衡。 这位玉惠姣少妇是典型的南方人,小脸,身材也娇小,细胳膊细腿,也不清楚她怎么能经得住吕钟楼这将近二百斤的身子压。 以张上的省美观,老吕这个小老婆应该算成功“上位”,“日”久生情的那种,各方面并不出色。 …… 赌玉有悠久历史,直到今天,依旧没有任何一种仪器能透过外壳查看里头的玉石质量,所以这一行业很火爆,基本有点小钱的都会去Y南和缅甸旅游,玩一玩玉,找些乐子。 张上和吕钟楼是对玉石屁都不懂的那种,甚至怎么分辨好玉坏玉,帝王绿,玻璃种之类的都懵懵懂懂,更别说通过外形辨别里头的玉石了。 纯粹是仗着有钱瞎胡搞,看着皮儿顺眼就买,管它肚子里有没有货…… “妈的,又是烂玩意。” 吕钟楼有点沮丧,眼瞅买下的第六个毛料被开了壳,又出现斑斑点点的劣质玉,后悔来了,找感觉找出不愉快了。 张同学也买下三颗拳头大小的毛料,花掉二十万,没什么收获。 玉惠姣提溜着的黑塑料袋里已经堆满开出来的玉石,又接过吕钟楼递过来的这块,比划一下,放不下了。 老吕:“回去找个雕刻师傅,都雕成玉镯子,摔着玩。” 张上:“……” 玉惠姣:“要不让我试试?” 吕钟楼:“你?” 玉惠姣:“嗯,我感觉我能中。” 老吕思索了一下,用指尖抠抠鼻子说:“成,你高兴就好。” 玉惠姣:“谢谢。” 张上诧异了一下,人不可貌相,老吕这个小老婆很有素质。 玉惠姣得了话,把塑料袋递给吕钟楼,来到刚才买毛料的摊前,每一个都摸那么一两下,很有专家的派头。 “就这个吧。”选了一块,朝摆摊的老板说:“多少钱?” 这块毛料很丑,锅盖大小,而且已经开了半面,被擦过,黑漆漆的一点不入眼,表面还有裂缝,摆明了是废料。 吕钟楼一看她选这块,脸皮子抽了抽,这不摆明了送钱吗? 好在老板还算懂规矩,没太坑人,一般这样的毛料都直接扔的,没想到这傻女人竟然接手,“两千块,送你玩吧。” “谢谢。”玉惠姣点点头,不和老吕要钱,从自己的LV包里点了两千块钱递给老板,“就在这儿切吧。” “哦……”老板为难了一下,明知道里头没东西还切,不想干,问:“你确定现在就要切?” “切。” 老板不说什么了,将切石机通上电,把毛料放锯齿下头,擦咔就下手。 碎石皮屑飞舞,电光试火,一点绿意逐渐显现。 老板惊了…… 本来大大咧咧的样子也变得小心翼翼,看向玉惠姣问:“还切么?” 出了绿,这块毛料算挣大了,如果继续切,出了好料就挣,出了废料,还不如现在这个露了绿的值钱。 玉惠姣不犹豫,比划一个手刀斜砍的姿势。 老板稳稳地拿住机器,嗡嗡两下砂轮摩擦石皮的声音,用水清洗一下,露出里头拳头大小的绿色翡翠…… “这……”老板心里评估一下价格,鸡儿都凉了半截,早知道就他妈自己切着玩了,两千块,转眼涨了一百倍! 张上:“这算挣了?” 吕钟楼:“这块石头值多少钱?” 老板:“十五万,如果你们卖的话,现在就转账。” “……”三人懵了。 这钱比他娘挖煤还来得容易。 玉惠姣没卖这块石头,而是塞给吕钟楼,让老吕脸上光芒大涨,眼中柔情以坐火车的速度上涨。 似乎开了一个好头,整个下午,玉惠姣连开五块毛料,次次赌涨,全是上好的翡翠原料,不但将吕钟楼输掉的钱赢回来,还倒赚了不少。 吕钟楼兴奋得都不顾世俗眼光了,当街对玉惠姣又亲又抱,要不是有张上在,说不准两人敢脱了裤子放炮。 “嫂子,你有什么诀窍,教教咱呗?”张同学有点眼馋,虚心请教。 “其实我也不懂赌石,就是对那些石头很有感觉。”想了想说:“就像是有人偷偷告诉我的一样,具体是什么感觉,不好说。” 吕钟楼乐呵呵,欢喜得不行,“肯定是毛料告诉你的嘛,美丽的石头会说话,妈的,电视里的赌圣是我老婆。” 张上也高兴,因为他输掉的那二十万也在玉小三的帮助下赢回来了,附和说:“玉惠姣,不就是玉会叫吗,嫂子天生就是来赌石的。” 吕钟楼:“草,张哥,你还能再色点不,什么叫玉会叫?玉石被你按床上一顿摩擦,鸡儿给你废了,你看能把它叫出来不。” 张上:“……” 玉惠姣:“……” 为了验证玉会叫的神奇本领,俩人带她去了缅边的毛料市场。 有时张上深刻怀疑玉惠姣有特异功能…… 自己不就重生了嘛,说不准这玉小三也是什么奇遇者。 依旧战无不胜,两天时间赢了六百万,轰动整个Y南和缅甸的玉石市场。 缅边比较乱,尽管有特种小队护着,可也怕被一堆带枪的土匪围住,张上和吕钟楼赶紧撤退了。 玉惠姣似乎是累了,吃过午饭,在房间里昏昏沉沉睡去。 吕钟楼兴奋地来找张同学聊天。 “张哥,玉的利润太小,两天才赢这么点钱,我准备带她去奥城玩玩,看看除了赌石其他的能不能赢。” “那你可得小心点,别上了赌场黑名单,折那可就亏大了。”张上没劝,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自己看不上这点钱,但对吕钟楼来讲却是一个路子。 想了想提醒说:“你赢钱的时候最好给人家玉惠姣分一半,不能让人家白干。” “张哥,你的优点是想太多,缺点也是想太多。” “……”张上想想,好像还真是,习惯了瞻前顾后。 吕钟楼说干就干,他这样的大老板每年在港澳的消费是天文数字,在那里颇受道上欢迎,是港澳的财神爷。 按照人头算,只要每年在赌场或者向花强等人开的娱乐场所消费五千万以上,他们就会给很多福利待遇。 两个电话打过去,打听到奥城赌场是怎么对付超能力赌徒的。 如果一直赢钱,要怎么才能不被削了人头,不被赌场拉入黑名单…… 吕钟楼谋划好了发财大计,订了飞机票,明天就带玉会叫去奥城。 而张上也准备打道回府,不想参与这档子事。 到不是怕得罪何宏燊和向花强,只是以咱的身份,搞骗人的勾当,说出去得用瓦盖着脸,实在太丢人。 是夜。 吕钟楼吃了一颗神仙丹,精力强劲,一番恩爱,把玉惠姣折腾得够呛,而他自己也沉沉睡去。 玉会叫没有躺下,偏着身子,右肘子再下头撑住床,观察吕钟楼。 “老公……”摇了摇。 “老公?”拍了拍他的脸。 “吕钟楼。”捏一缕自己的长发,将发梢塞进老吕的鼻孔里搅合。 阿嚏…… 老吕打个响鼻,抠了抠鼻孔,翻身接着睡,醒也不醒。 玉惠姣忍着浑身酸痛,迅速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提起白天赢来的那些上等玉石,出门而去…… 第二天。 张上还在睡梦中,就听有人猛砸房门。 “玉惠姣失踪了!” “什么?”张上呆了呆,真想吐他一脸痰,连个女人都看不住还发屁的财,“她昨天晚上没跟你在一块?” “在了,失踪的还有我那司机,跟我有五年了。” “那就是两人搞一起了呗?” “妈的,婊子,草。”吕钟楼气急败坏,两手叉腰,脑袋低着左右看,想找东西砸,嘴都气歪了。 事情很明了,人家有超能力,不需要再给你当小老婆了,翻身做主把歌唱,带着情郎远走高飞,岂不美哉? 天下这么大,想找人家,大海捞针,吕钟楼心里有气,却得忍着。 张上则开始视察长上大厦的工程。 而玉惠姣和情郎并没有走远,当了百亿煤老板的小老婆,六百万的玉石不足以满足她胃口,又回到缅边另一个翡翠市场,准备将钱翻三番再走。 可是,超能力这个东西好像是有钱人的专利…… 离开了人家,你就只有霉运。 赌一块输一块,赌九块,有八块不出玉,一块是渣子翡翠。 赌红了眼的人,神仙来也不管用,硬将司机辛辛苦苦五年攒下的三十万拿出来买了毛料,照输不误。 最后,只留下最开始张上开的一块劣质翡翠,换了一千块钱,两人灰溜溜地回了三晋。 这事传开以后,小老婆行业者全都开骂了…… 财运这个东西真是操蛋,比见风使舵的人还势利,只帮有钱人发财,不帮苦命人脱离苦海。 给煤老板当小老婆就是赌神,给老实人当媳妇就得赔得裤衩都不留,这他娘是什么世道? 三天后,张上收到吕钟楼的电话,说玉会叫想回去继续给他当小老婆,向张万亿征求意见。 张同学是无语的,这种事得谈感情,不能谈钱,就问了一句:“你还爱她么?” “咳……呸!”吕钟楼吐了一口说:“你们这些文化人就是他娘能装,我要知道什么是爱,还他娘能是这牲口样儿?” 张上:“……” 顿了顿说:“那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玉会叫是你的人,司机也是你的,就当你占了人家媳妇几年,还人家几天,你要是心大,凑合过吧。” 吕钟楼怔了怔,被这新鲜观点惊愕到,猛然间有了一种睡别人媳妇的错觉,感觉很好…… 第261章 神通无量! 白静的生活中并不只有张上,还有不少好朋友。 璐璐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简发头干净利落,这两年又有横向发展的趋势,往那一坐,嗯……很威武。 老院子已经当不了快递仓库,六家快递重新找了一个三千平米的场地当库房。 屋子长期没人居住,家里已经埋了一层灰,显得有些冷清。 白静打一盆水,将暖气片缝隙里嵌着的干硬抹布泡水里,握住布子两头,向中间微微搓了搓,让抹布软化下来,拧干,开始收拾家里。 “静静,听说大学里帅哥可多了,你没有勾搭一个?”璐璐吭哧吭哧咬着苹果说。 “没有,我不喜欢。”将桌上的杯子拿起来,用抹布托着底座,转了个圈,认真擦着。 “我要是能考上大学就好了。”璐璐一脸向往,以投射飞镖的姿势,让苹果核准确命中垃圾桶,“要是有本科学历,我在广誉远也不至于一直当一线工人,人家有本科的学生来了,升职像坐飞机一样。” “你可以利用平时的空闲多看书,多学习,只要认真学,也能考上本科。” “可拉倒吧,上学的时候都成天不学好,现在让我看书,三分钟就得眯瞪了。”顿了顿,扭捏一下说:“那个,我找对象了,也没时间看书。” “嗯,他是干嘛的?” “也是广誉远的。” “那挺好的。” “好什么呀?” 璐璐突然来气了,一脸愤愤说:“过平安夜的时候他没给我送苹果,我自己开口要的,说想吃苹果,结果他和我说这两天贵,过几天再买吧。这我就忍了。” 咬牙切齿,又拿起一个苹果,咔吧一口咬个大窟窿,嚼着说:“结果第二天,他说她妈想吃肉,让我给买肉去。奶奶个腿,苹果一块钱一斤,肉十几块钱一斤,老娘跟了他,吃个苹果都不成?凭什么给她妈买?” 白静:“……” 生活大概就是这样吧,财米油盐,吵架免不了。 这么看来,好像张上那一家子都超凡脱俗了,从没因为这些陈年烂芝麻的小事吵过,大概这就是有钱的好处。 璐璐诉了一通苦,犹豫一下问:“你家白杰呢,还没消息?” “才去时告诉我在广东,后来连电话都打不通了。”白静惆怅起来,擦桌子的力气也小了几分。 “没事的,他那么机灵,肯定能出人头地。”璐璐笃定说。 “能平安就好。”白静叹了一声。 啃完第二个苹果,璐璐突然心血来潮,瞄白静一眼,小声说:“那个,你以前喜欢的那个张上,听说他和人订婚了。” “我知道。”白姑娘很平静。 “你见过她没?听说可漂亮了。” “中午我俩一块吃的饭。” “你跟你的情敌一块吃饭?”璐璐呆了呆,你心真大。 “嗯,我做饭,她洗碗,吃了满满一桌。” “就你们俩,吃了一桌?”璐璐低头瞅瞅自己的肚子,突然自惭形秽,其实我不算大胃王。 “嗯,我们晚上还吃,明天还吃,以后每天胡吃海喝。”回答完,认真注视璐姑娘,问:“咱俩从小一块长大,你说,我是不是怎么吃都不长肉的那种?” 璐璐呆了呆,回答:“是。” 哭丧着脸说:“你能不招人恨吗?” 两手用力掐住自己肚子上的肉,鼓鼓那么一坨…… 白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肯定不会胖,转身继续擦柜子里的摆件。 “我肉死她。” …… Y南。 张上之所以来这里视察,是因为朱氏地产遇到了麻烦。 无往不利的煤老板们,携带重金,到了这地竟然盖不起大厦,阻碍张上在全国各地发展的目标。 据说这地方少数民族比较多,也排外,势力盘根错节,各大团伙拉帮结派,外地人来这里做生意,不太好生存。 张上前世来这里旅游过,其实对这儿的印象很好,如果排除那个忽悠人的导游的话…… 索菲特大酒店顶层。 五个煤老板聚在一起,愁眉不展,读读读地抽烟,把房间搞得云烟雾燥。 长平矿长被派到这里当分部老总,还有几个想在这里盖大厦,以股份方式加入长上风投的煤老板。 “妈的,实在不行就打,以前汤震东不是买了几百万的防弹衣和德意志重武器么,现在那些玩意在谁手里?咱调过来,灭了他们丫的。” “你疯了吧?” “连朱黑金都倒了,现在把那些东西弄出来,仗没开,你肯定先蹲进去。” “咱现在算是洗白的,跟了长上系企业的脚步,那就算上岸了,再拿开黑口子的那些办法出来,不用公家人收拾你,张万亿先弄死你。” “……” 几人议论着,张上已经站在门外,敲了敲,推门而入。 “张哥。” “老板。” “您来了……” 五人赶紧起来问好,话里带着谄媚。 “都坐吧。”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坐,略带嫌弃地在鼻尖前摆摆手,将烟雾挥散。“怎么个情况?” 长平矿长:“Y南有129个县级行政区,我来这有小半年了,根据咱公司的规定,每个县的人口必须在20万以上,人均年生产总值过三千块才拿地盖大厦。路没少跑,一共拿了十六块地,可盖起来的,能盖的,就三块。” “地都有了,盖还发愁?”张上皱眉。 长平矿长苦笑,“咱朱氏建筑公司才发展起来,机器很多,但建筑工人奇缺,全国各地四处开花,摊子太大,陆军山派不出人手,只能我们自己搞。” 说着,嘴里旱得不行,抿了一下干巴的嘴唇,点上烟,说:“我本来想找本地的建筑公司合作,结果他们要价比天高,忒黑。最后只能自己招工,难就难在这儿了,一是工人不服管教,二是总有人闹事,烦求死了。” “有人闹事应该难不住你们吧?” “这……”几人互相瞅了瞅,都挺尴尬,“以前难不住,一铁锹劈了他就是,大不了赔钱,老子买你的命,现在不敢这么搞了。” 闻言,张上点头表示明白,大家加入长上系企业,算归了正道,得注意影响。 寻思了一下,大概这种状况不只Y南有,全国各地的分公司都相形见绌,想把钱变成基业,任重道远。 企业发展不容易,地缘文化没那么容易突破。 “实在不行的话,发展步子慢点也没关系。”张上定了基调。 “现在不是发展的问题,是人家踩咱头上了,已经开工的那三块工地,今天丢八吨钢筋,明天丢十吨水泥,要么当地工人明偷暗抢,摆明有地头蛇针对咱们。” 张上:“报警啊。” 长平矿长:“腐败啊。” “……”张上:“找当地有名望的大佬,去拜访。” “已经试过了,不买账,见面就开口让咱交费用,还怎么谈?” “找高官搞定他们,这不是大伙的拿手好戏么?有高度就有办法收拾地方的虎狼。” “也试过了,一听我们是煤老板来的,先把一堆扶贫名目摆出来,你是先赞助个几百万呢,还是先当个慈善家?” “……”张同学无语,反正就一句话,大环境如此,只要你想来我们这儿发展,先出血再说其他。 张上也有点来气了,这个口子不能开,这种病得治,不然还得了? 稍微一寻思,有了办法。 “你们几个有谁把国籍移到外头的?” “我们三个都是新加坡籍。”有三个煤老板说,他们来Y南发展也是抱团的。 “那就好办了,稍后我给你们按个名头,先把官圈里踩住再说。”顿了顿,看向长平矿长说:“你找个当地不太出名的混混,能力不错的那种,从三晋调一批黑口子里出来的充当到他名下,气势一定要猛,武器一定要先进,直接吓死他们。” “那要是吓不死呢?” “德意志重武器吓不死他?”张上不屑了。 “……”进了个这污圈,一辈子都逃不出来了。 安排好事情,张上拨通孔令王的电话。 让他帮忙联系“联合国贸易发展署”,给三个新加坡籍的煤老板披上狗皮,顶着联合国的名义来我国Y南考察,携带巨额资金,要投资。 事关Y南在国际上的形象,事关我国贸易事业在国际事务中的影响力,这高度实在太猛,省里敢不重视? 二号副省亲自布置工作,安排考察路线,并发表重要的“留下资金”意见。 面对三晋来的土鳖煤老板,官大爷们是高傲的,是可以用蔑视眼光俯瞰他们的。 可面对国际事务,面对联合国的人,光那名头就让你虚三分,你得从太阳照耀大地变成兔子仰望天空,得把人家当大爷供着。 那份儿逼格,掉了十八层。 听闻这事的煤老板们全都服了,对张万亿的能量五体投地。 将劣迹斑斑的煤老板,摇身一变,成纵横国际的大鳄,只需一个电话……日了他大爷的狗眼。 当二号副省见到“远道而来”的三位发展署专员时,一看他们那样貌和拙劣气质,还有带着晋腔的蹩脚普通话,当下傻了五分…… 面子工程不落下,热情接待,按照原计划的考察路线走,暗地里却让手下调查三人的身份。 一查更傻了,人家真是联合国派下来的专员,而且是才任命的。 至于以前,这三人都是三晋经济转型的产物,长上系企业的煤老板。 在咱Y南投资,不受欢迎,大概是托关系找到了什么国际大人物,绕过地方,直接将“二百国”授印拿在手里,以绝对高度镇压地方…… 好在人家不是空壳子,没有骗吃骗喝,真有巨额资金,只不过想用得更舒服一些才这么搞。 得知事情始末,二号副省不得不感叹一句:“神通无量啊!” 只要有钱就好说,省里高度重视,支持长上系企业在我省投资。 成功在官面上镇住一方,占据绝对主动,张上的运作很成功。 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地痞流氓照样该捣乱还捣乱,本地的建筑工人依旧不服管教,直接把张同学惹毛了。 “让他们混口饭吃,给国家分担就业岗位,老子够大度的,不识好歹,给我办了他们。” 一句话下来,三晋煤老板们热血沸腾。 黑口子巨头姚恩均最先带头,将手下三十位亡命之徒“私人武装”派出来,支援我省扬威事业。 吕钟楼,宋明帝紧跟着表态,什么都缺,就他妈不差人,两万多矿工严阵待命。 被埋在深山里填了黑口子的高端防弹衣,德意志重武器等再次重见天日,连他娘便携式导弹都有,火力指数参照史泰龙主演的《第一滴血》。 不过比较狗血的是,黑口子里比较潮,甭说导弹了,连机枪都快锈成铁疙瘩了…… 好在咱也不是要真打,能装模作样就成,重意不重力,能弄到这些东西就足以吓死他们丫的。 统兵大将是一代巨枭汤震东的儿子汤震海,这丫好赌,但胜在会站队,自告奋勇,要延续我亲爹的道上威名。 大战如火如荼,Y南方面得知三晋煤老板要踩过来,也都拧成一股绳,将长上大厦的建筑工地给一窝蜂端了,草木不留。 道上的事道上办,出动官方镇压,赢了也是输了,不服人心。 两方摆开阵势,准备大干一场。 Y南方面也有大佬金援,弄了十多把青H化隆造,子弹上千发。 但当他们看到卡车遮布被掀开,露出里头躺着的那导弹架,上头悬着电视中驱逐舰上的长白色导弹时,直接给吓得脑子宕机了。 再从另一辆卡车搬下来MG-42通用机枪,号称“希特勒的电锯”,往路中间一摆,枪管乌黑狰狞。 砰。 沉重的弹药箱狠狠砸在地上,半手掌大小的子弹在箱中整齐排列。 对面不说话了,全都一个姿势,两手将枪举过头,跪在地上表臣服。 受降大典很风光,五星级酒店被整个包下来。 按照江湖规矩送上拜帖,撤销社团番号,带领队伍归顺,唯大哥马首是瞻,希望跟了大哥以后可以有一个温暖的家。 汤震海借张上的威风,半点力气没出,直接成道上大哥,将其父威名延续。 打仗不发愁,但搞兼并和改革,半文盲学历的小汤明显不是那块料。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万一搞不好,这伙人喧宾夺主,在体制内自成一派,后果很严重,或者将人家逼急了,真跟你干,你是绝对不敢的。 时代在进步,不容许“道上”猖狂,这是大势所趋,谁碰谁死。 汤震海问到张上这里,询问怎么办,怎么才能让这伙人归心,张同学也挠头,没什么好办法…… 其实他想直接将这伙人解散的,老子又不是混社会的,咱是正当生意人,亮过剑,镇住人,就成了。 可好不容易才将人收住,现在又是用人之时,解散太不甘心了,只得“再议”。 第262章 传承千年的神威 回到家里,只是几天不见,朱曦竟胖了一点,脸蛋丰腴起来,微微显肉。 “你这……”张同学偷偷瞄一眼正在厨房做饭的白静,做个嘘的手势,向朱姑娘投去疑惑地眼神。 “哼。” 一声轻轻地鼻音儿,两腿交叉,坐姿优雅,剥着橘子皮说:“不就是比胃口嘛,就她那小身板,再加五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张上嘴角抽了抽,您俩可真有闲情逸致,比谁吃得胖,还真是头一回见。 一顿丰盛的午餐,五个肉菜,三个素菜,一大锅米饭,俩姑娘大眼瞪小眼,这就开吃了。 张上低头扒拉饭,用碗口遮住脸,偶尔见盘里只剩下汤,或者菜不多了,就将剩汁倒自己碗里收拾残局。 气氛压抑,但又很搞笑,两姑娘互不相让,你夹一口菜,我就夹一口,你吃两碗米饭,我绝对不会比你少。 张同学明智的不说话,不偏颇,也不给俩人夹菜,心里想笑,面上掩着。 朱曦的长进很快,最起码洗碗时不再毛手毛脚,知道吃完饭先将碗和盘子泡水里,不让饭渍干巴在盘子上,会很难洗,整个人看上去有了家庭主妇的贤惠。 “叮哩刚郎……” 厨房里碗碟触碰的声音很清晰,张上和白静在客厅,终于有了闲聊时间。 “那个……”张同学挠头,不知该怎么说。 “哥。”白静脸色黯然,神情忧伤,抿着泛白的嘴唇,突然艰难地喊了一声。 “嗯,什么?”张上怔了怔,突觉一股暖流在心中流淌。 “我比你年龄大,但是叫你哥。”顿了顿,清新的面庞扬起,注视他说:“你说,妹妹比较亲,还是媳妇比较亲?” “……”这种问题,回答哪头亲都是个死,索性耍赖:“家人比较亲。” “不准转移话题。” 白静用固执地眼神盯着他,两手垂下,用力抠着自己的指甲盖,微微昂起头,期待中含有一份倔强和不甘心,就像争宠的小宝宝,你不准偏爱她。 眼瞅躲不过了,张同学偷偷朝厨房里看一眼,低头,看着白姑娘清澈的眼睛,认真说:“妹妹比较亲。” 刹那间,人世间最纯真的笑颜展现,比那花儿还令人心动,看着好舒服…… 这时。 “嗯哼……” 朱曦探头出来,用狐疑地目光盯着两人,给张上投去一个今晚给我跪键盘的警告眼神。 张同学心里抽了抽,做贼心虚似的说:“啊哈哈哈哈……媳妇,你洗完了?” “没洗完,我就是想看看某人有没有背着我勾搭良家。” “没有,我对天发誓。” “没有嘛?”用玩味地眼神瞄白静一眼,赤果果的示威。 “哼。”白姑娘瘪了瘪小嘴,懒得理她,坐沙发上拿遥控器搬电视。 “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朱曦朝张同学喊。 “额,好。”木木地走向厨房。 朱姑娘继续洗碗,看都不看他一眼,问:“妹妹和媳妇哪个比较亲?” “……”张同学手脚冰凉,鸡儿都在发抖,尴尬在心,窘迫在身,“那个……媳妇比较亲。” “哦……”长长地沉吟了一声说:“那我怎么听到妹妹比较亲?” “我……这个,瞎说的,媳妇比较亲才是心里话。” “嗯,我也这么觉得。”朱姑娘很给面子,没再为难他。 从柜台上拿起干毛巾擦了擦手,面向他,细心帮张同学整理衣领,含情脉脉,柔情细腻。 突来的殷勤最可怕…… 朱曦:“你走的这几天,晚上她都在咱家住的,今晚上,你必须回来……给我,交!公!粮!啦!” “……”我的媳妇很彪悍,前所未有的彪悍…… 张上心里大概清楚朱曦的打算。 要宣誓女主人的主权,要用激烈的战场,隆隆的炮弹声,硝烟中的呻吟声来表明谁才是最受宠的那个。 嘴角抽了抽,张同学想说点什么来表达求生欲,但眼前朱曦警告的目光让他讲不出口。 “那个……媳妇,我还有事,得去文武学校看看……” “去吧,记得晚上早点回来。”松开他那被攥皱了的衣领,并且认真抹平,整理好。 “嗯。”张同学松口气,犹豫了一下,吩咐说:“媳妇……你俩可千万别打架啊。” “小姑子嘛,可宝贝了,我哪舍得和她动手?” “……”我还是赶紧跑吧。 文武学校。 用三千万来盖一座小学,实在是件奢侈的事。 就算我国最昂贵的贵族学校,大概也用不了这么高的造价。 所以文武学校除了小学部,又盖了初中部,总共占地八百亩,教学硬件设备采用全国最先进的多媒体模式。 招老师是个难事,杨凡生东跑西跑,四处高价挖人,专门找退休教师进行再聘用,然后采用一老带一小的方式对实习老师进行培养,充实学校底蕴。 最有趣的是文武学校不只有操场和教学楼,还有种植区,养殖区,琴舍,棋社,武馆等等。 按照杨凡生的意思,文武学校准备开我国先河,为现代教育创造一条新路,发扬陶行知精神,证明应试教育和成绩决定一切教育方式的错误。 陶行知先生研究西方教育思想并结合我国国情,提出过“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教学做合一”等教育理论。 杨凡生读过私塾,与老陶的想法不谋而合。 孩子来上学,除了成绩,起码得学会点有用的东西,哪怕只是植树种草,总比交了钱又一无所获强。 当梦幻可以变为现实,连张上都期待了。 按照杨凡生的教育理念,成绩与生活五五开。 小学时文化成绩占60分,各种生活职业加起来占40分,学校开设的职业你必须全部了解,但不必要精通。 到了初中,你必须选修两门职业,比如学琴,比如练拳,比如养猪。 其中主职业占40分的成绩,副职业占10分的成绩,各科文化学习成绩加起来占50分。 一个学生想要毕业,文化成绩和生活职业必须各达到30分才行,加起来总分不少于60分。 至于高中,还有三年时间来筹划,张上已经有想法,将太谷一中买下来,全面改革成适用于陶行知观点的学校。 至于大学,等六年后长上系企业发展起来,就该搞企业文化了,该有一座“长上大学”。 在学校里溜达了会儿,四处都在大搞基建,操场里有孩子们在上体育课,代课的竟然是杨凡生。 对老杨,张同学是打心里佩服和敬爱,赶紧挥退了特种小队,站操场外围等孩子们下课,再和师傅搭话。 小学的孩子比较淘气,玩闹起来下手不知轻重,没有缘由,有个男孩拿起地上的石子就砸前头那胖墩小子的脑袋…… 结果一下就给人砸哭了。 杨凡生赶紧上去制止孩子,绷着脸朝男孩说:“下学后到我办公室。” 小男孩手足无措,险些被吓哭,校长办公室,我要被开除么? 下课后,老杨把全班同学聚在一起,问了很多话。 小男孩则自己往办公室走。 一会儿之后,杨凡生回到校长办公室,孩子被吓得浑身都在发抖,受不住压抑气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张同学搁门口站着,想看看老杨是怎么教育学生的。 出乎意料,杨凡生不训人。 拉开抽屉,拿出一块喔喔奶糖,给男孩说:“这是奖给你的,因为你按时来到这里,而我却迟到了。” 小男生呆呆将手抬起,接过糖,难以置信。 杨凡生又从抽屉里拿一块糖放他手里,说:“这是奖励你的,因为我不让你打人时,你立即住手了,这说明你很尊重我,我应该奖你。” 小男生仰头,惊讶地看着老杨,似乎在思考他的话。 这时杨凡生又掏出第三块糖放男生手里,说:“我调查过了,你用石头砸那个男生,是因为他欺负女生。你砸他们说明你很正直善良,且有跟坏人作斗争的勇气,应该奖励你!” 小男生思维停滞,突然感动了,用手背擦着眼泪,后悔地喊:“杨老师,我错了,我砸的不是坏人,而是同学……” 杨凡生满意地笑了,掏出第四颗块糖递过来,说:“为你正确地认识自己的错误,我再奖给你一块糖,我没有多的糖了。” 将课桌抽屉大拉开,里头除去课本,空空如也,真没有糖了。 小男孩走了,哭得稀里哗啦,大概是感动得不行。 张上进门了,长吁短叹,感慨良多。 “师傅,你真牛。”朝老杨竖起大拇指。 “你怎么有空来了?”杨凡生笑笑,对自己这个徒弟怎么看怎么顺眼。能有今日,能实现梦想,皆是张上所赐,有一个好徒弟很重要。 “闲着没事,过来看看师傅。” “不是没事,是有烦心事解不开吧?” 杨凡生打量他几眼,年龄轻轻,总是眉心紧锁,人前显贵,背后的压力和付出又有几人能了解? “额……”张上讪讪的笑笑,没什么隐瞒的,“最近和南边开仗,打赢了,但降不住那些人。怕他们在体内自成一派,也怕将他们逼急了,有潜在风险。想用他们,却没法子。也不敢打社团的名号,怕被上头抓辫子,反正是烦得不行。” 杨凡生:“管理上的问题?” 张上:“嗯。” 杨凡生:“江湖里的事?” 张上:“嗯。” 杨凡生:“你这拳是白练了。” 张上:“……”这和练拳有什么关系? 杨凡生:“多看小品,多看相声,多看武人收徒,有好处。” 张上呆滞了一下,如梦初醒,朝师傅深深鞠一躬,有办法了。 姜还是老的辣啊…… 回到家里,打开电脑,搜索形意拳拜师仪式,那是相当的隆重。 里里外外几圈人,练拳有名的好些位被请来旁观见证,老爷子高坐厅堂,五十多岁的徒弟见了他也得磕头,恭恭敬敬递茶,搞得比亲爹还亲。 正看着,汤震海来电话了,愁眉苦脸说:“张爷,我这实在没办法了,才两天时间,那帮本地人又开始闹腾了。” “谁领头闹的?” “没谁,就是工地不安生,下头人不服管,群众基础没搞好,咱降服的那些老大又出工不出力,管不住人家啊。”顿了顿,问:“你看这事怎么办?” “简单。”张同学直接装起来,说:“你知道那些二人转吧?搞小品,说相声的。” “那当然知道,跟我吃过饭的还有不少,大明星小演员,酒吧卖场的,晚会说相声的,谁我不知道啊?” “那就成,你得向人家学习。” “怎么学?”汤震海有点懵。 “挂羊头卖狗肉,开山收徒,懂不懂?” “收徒弟?”想了想说:“应该不管用吧?” “你懂个屁,搞社会团伙迟早要被收拾,可只要这么一改,混社会就变成了传统文化,街头混混成了社会名流,堂而皇之的开堂收徒弟,不被上头打击,甚至还支持,如果搞得好,还能入文化遗产名录。” “……”汤震海似懂非懂。 “收徒的时候多请点客人,让他们在大家面前对你三拜九叩,以后你就是亲爹,是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只要他们敢反你,违背几千年传下来的规矩,反骨仔人人喊打,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可我不会说相声和小品……” “那边有好多练拳的,学那么一招半式就成,挂到一家名下,让他代祖师收徒,把你的辈分顶了天。” 喝口水,润润嗓子说:“有了名头,你就按这个路子走,让他们叫你祖师傅、太爷爷,逢年过节给你磕头,搞得比亲爹还亲,打你等于打自己,看他还能反?” 汤震海:“……” 张上:“潜移默化的洗脑最管用,精神上的笼络最有效。” “……”汤震海懂了。 张上:“知道赵家班的徒弟们为什么那么忠诚么,靠得就是这些传统形式上的东西,洗脑的最高境界……我比你亲爹还亲。” “……”汤震海心悦诚服。 张上:“如果实在不会搞,就上网看那些相声大师,练拳名家的收徒仪式,照猫画虎。” 汤震海:“张爷高明,我服了!” 第263章 当我玩商业的时候…… 汤震海收徒很风光,据说请了小品教父赵大山和相声天王锅很刚现场指导,让一帮弟子对他三拜九叩。 他自己则入了“晋剧”门墙。 用两天时间学了十秒钟的唱功,请出丁派始祖丁果仙的大徒弟代师收徒,辈分朝了天…… 反正都是江湖技艺行当,能开门收徒就成。 把一帮小弟列为徒子徒孙,称宗做祖,整天让他们爷爷,太师傅,祖师爷的喊,隔三差五磕个三五头表示忠心。 长上大厦的的根基被拔了三处,但重建很快,只要大哥们认真起来,下头那些小混混们翻不起浪。 张上专门给汤震海去了电话,养这么一帮人,绝不允许沾黑的,不许为非作歹,实在不行就全都拉到工地去。 表现良好的支持他们发展事业,等长上大厦盖遍Y南全境,会让他们当各县市的总经理,以本地人治本地人。 还有五天就过年,张志伟和杨芯终于归家…… 门铃响起,接着门口两声拖鞋从鞋柜上拿起,垂直落地的pia~pia~声。 白静在厨房里忙碌,切葱扒蒜,做饭成了她生活中的主要工作,并且乐此不彼。 人最怕有目标,看着朱曦一天天的长肉,白姑娘觉得,再苦再累都很满足。 朱曦拿手机在沙发上坐着刷长上微博,与粉丝们热情互动。 当两位家长进门,见到屋里的摊气,听到厨房的炒菜声,三人神奇般共存时,夫妻俩对视一眼。 张妈心情复杂。 张爸打心眼里羡慕自己儿子。 “妈。”张上喊了一声,有点尴尬。 “妈。”朱曦紧跟着喊一声,略微有点拘谨,喊得不是太顺口,对于打小丧母的孩子,妈这个字天生腻口。 “叔叔阿姨。”白静举着锅铲探头出来,系着红白花格围巾,笑颜如花,开心得不行。 笑过后,接着回厨房做饭。 “都在呢……”杨芯笑了笑,瞅瞅白静,再瞧瞧朱曦,给张上腰里来了几下狠的。 嘶,抽一口凉气,再抽一口…… 莫名其妙的挨了几下,张妈才放过他。 朝朱曦小声说:“小曦,关于白静,这个……” 儿子做事不地道,将惦念你的姑娘领回家,堂而皇之地在儿媳妇面前晃悠,大概只要是个女人都不能忍。 “妈,不要紧的,我都懂,张上很忙,有白静陪我正好可以解闷。”朱曦很乖,表现出了应有的大度。 “那就好,那就好……”杨芯松口气,拍了拍朱姑娘的手背以作安慰。 张志伟一身老总西装,将领带用力拽开,让脖子轻松一些,面有愁容。 “爸,怎么了?” “咱长上集团各方面不容乐观啊。”老张将外衣脱下来,挂衣架上说:“长上快餐和快递都出问题了。” “什么问题?” 这些日子,张上没怎么关注长上集团的事,因为有老爸在,他不想过多插手。 一山不容二虎,等老爸建立起威信,能统领全局了,他还准备退居幕后当富二代呢。 “最近长上快餐发展受阻,突然冒出来好多人和咱们抢订单,客户严重流失,影响到了门店正常运行,再这么下去,配送业务就得死了。” “不应该啊,咱们的快餐干净卫生,价格也不贵,怎么会抢不过那些人?” “咱们价格是不贵,但顶不住人家搞补贴啊。”张志伟愁眉不展,很不懂那些人为什么搞赔钱的买卖,郁闷得不行,“利润本就不大,一单外卖挣个三五块钱,他们还要搞什么抵价券,直接把利润都免了,难道不用挣钱么?” 张上一听,立马明白,大时代来临了,千团大战拉开帷幕。 各种团购网站兴起,玩家太多,竞争实在惨烈,为了抢客户,各家展开价格战,依靠补贴方式血拼订单,最后存活下来的没几个……美团和滴滴是佼佼者。 “爸,不用怕,他们补贴,咱也补。” “那可不行。”张志伟连连摇头说:“人家是空手套白狼,拉拢那些商家入驻,给商家拉订单挣手续费,本身不需要什么成本。咱是有实体店顶着,一旦把价格压缩下去,店面费用都挣不回来。” 顿了顿说:“昨天闫曼尼在洪洞店搞了个36块钱的套餐,准备原价上线,只走量,不挣钱,纯粹为了拉拢用户。可没订几单就不行了,她看见别家同样的套餐,只要26块钱。你说这家是不是得神经病了,卖一单倒贴10块钱,这不是找死么?” “已经到这种白热化的程度了?”张上皱眉。 同时明白老爸的思想有待进化,资本是血淋淋的,老实人没法理解烧钱大战的意义。 张志伟:“抢不过订单还是次要,主要咱们的大厦建得太慢了,发展太慢,等你把全国各地盖一遍,市场早让人家分割完了。到现在,咱们长上大厦在三晋能营业的才40个,其他还在赶工程,更别说全国各地了。” 张上懂老爸的忧虑,如今长上系企业快速发展,总体来讲,长上网遥遥领先,比线下的拓展速度快十倍不止。 好多东西网站上出了,实体店却搞不动。 就好像后世的滴滴,打车的客户满地走,但有资质的司机却不多,经常性的没十多分钟等不来出租车。 现在有两个选择。 要么按部就班跟在大厦屁股后头发展,大厦盖到哪,你就发展哪的业务。 要么先走一步,不管租房子的也好,或者买门面房也罢,先把业务发展过去抢了市场份额,等大厦盖过去,再整体迁入。 但是这么搞,浪费钱和资源是肯定的。 最主要的,张上拿不出那么多人才啊…… 去哪偷这些发展业务的人? 长上系企业的底蕴太弱了,就算快速膨胀,每天找猎头挖人才,也照样赶不上企业发展速度。 一筹莫展的问题,等过完年再议吧。 张上:“快递那面呢?怎么样?” “和快餐面临的问题差不多,一样是大厦不够,抢市场太慢。” 顿了顿,张志伟脸色有点难看说:“除了顺丰阳奉阴违,其他五家快递直接打压我们,三晋还好说,我在帝都直接买了一座现成的大厦,打出长上快递的招牌,一件货都揽不到,要么揽到了送不出去。” “怎么可能送不出去?” “一共十来件货,专门往三晋跑一趟,吃得多了?” “我们可以走其他快递的走货渠道,我们揽下货,让申通圆通他们帮忙带回三晋来我们再送,挣差价。” “唉……”老张一叹说:“你能想到的,刘晓力全想到了,那五家快递直接拒绝合作,不帮忙带货,顺丰也是哼哼呼呼,反正不给准话,一拖四五六。” 张上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了。 这事如果仔细说起来,应该算朱新宁的陈年旧怨。 当初的老朱可是土皇帝,一句话能让三晋抖三抖,直接动手段封了六家的走货路子,逼着他们找上门,弄得很不愉快。 最后收购不成,强要了六家的三晋分公司,还注资顺丰,拿下20%的股份。 如今黑金帝国散了,朱新宁也倒了,继承者张上完全走白道,他们不怕了……而且张万亿手握重金,玩哪行,哪行就得变天。 不管私人恩怨也好,还是出于对企业的考虑也罢,都不可能放任长上快递发展下去和自己抢食。 而顺丰没有直接拒绝,也是顾忌张上手里握着的20%股份,还有张同学帮王卫整顿公司,收回加盟点的恩德摆在那。 现在长上快递有两个选择。 直营还是加盟。 直营,自己在全国开网点,一切费用自己承担,权利集中,但是发展缓慢,得跟着长上大厦走。 加盟,把全国各地的网点承包出去,让加盟商承担费用,形成金字塔模式,省级分公司,再到县市级分公司,最后到各村代理点,总部只要调度大局就成,省心省事,发展迅速,且不用大的投资,还能收加盟费。 桐庐帮的四通一达都是这么搞的,把加盟制进行的最彻底。 甚至坚持直营的顺丰,早期也曾依赖加盟商来开辟网络,直到张上帮王卫收权,才改成直营。 2005年之前,顺丰被人叫做“老鼠会”。 因为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在深圳的办公室藏在一个小卖铺的后面,从外面看根本拉面不到里头有一个很大的仓库。 仓库窗户用砖头封死,大照明灯常年亮着,二三百个小工忙得汗流浃背,几个风扇呼呼转着也没什么用。 2009年以前,信函和快件是邮政专营,邮政管理局和邮政公司是一个锅里吃饭的父子俩。 亲儿子在快递行业被几个没有名堂的民营快递挤的没饭吃,出去罚点款,收点保护费,管理局不仅是默许的,还是鼓励的。 所以快递公司都属于和国企抢生意。 跟顺丰这个办公室有两站地的地方,是宅急送的大楼。 宅急送在帝都起家,和顺丰的业务有点相似,但是人家做的是第三方物流,属于阳光生意,楼顶上还做了一个超级大的logo标志。 那个时候,王卫一定羡慕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接着单的宅急送。 桐庐帮的聂腾非是申通创始人,和王卫一样是印染厂出身,他帮人送“报关单”时,住在杭州到魔都的火车上。 为了躲开列车员的盘问检查,一上车就得赶紧躺到车座下面。 据说,当时他在魔都做出点眉目后,租下一间房子当网点,不敢挂快递的招牌,更不敢在网点附近接收快件,因为怕被邮政的人看见。 每次接发快件跟特务接头一样,要另一个僻静地方,约定一个接头暗号,暗中观察一会儿,没有异常情况了才快速的开车门装、卸快件。 其妻陈晓英在僻静地方接头的时候,还会被那些去随地撒尿的人吓到。 她开车跑出去几百米,一扭头,撒尿的人还在原地摇头晃脑吹口哨,他的尿在风中飘…… 四通一达和顺丰能走到今天不容易,一直到去年春节,邮政总局对申通老总陈得军喊话:“你们春节就不要放假了,影响民生。” 算认可了民营快递企业的存在。 接着出了《快递业务经营许可管理办法》,民营快递公司终于有了合法经营手续,告别黑户,可以不被邮政的人搁屁股后边撵。 可是,你们好过了,不能让我不好过啊…… 想了很多,张上说:“顺丰就算了,我和王卫也算有交情,不为难他。让刘晓力给其他五家再去电话,如果还不肯合作,来年见真章。” “如果他们想合作,拒绝的不会那么坚决,我看这事是白问。”张志伟愁眉苦脸说。 张上:“再问一次,算是给他们的最后通牒,如今坚持不挣钱也要打压我们,那我就不客气了。” 张志伟:“你有什么办法?” 张上:“一面挣着咱的钱,一面打压咱的快递公司,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能耐敢和咱长上系作对。” 张志伟有点急,清楚儿子比红顶商人牛万倍,政商关系举世无敌,真怒起来,一句话就能天翻地覆。 可纵然办了对方,这事也不光鲜,不是真本事,不值得尊敬。 “商场的事,你可别动歪手段。” “在商言商,商业竞争当然是商业手段。” “那就好。”老张松口气,想了想问:“你看咱们快递公司是走直营,还是走加盟?” “什么都不走,等我把四通一达收拾利索了,借他们的走货渠道发咱的财,直到大厦盖遍全国再把他们甩开。” “……”你能耐大,这事交给你办吧。 父子俩谈了好久,直到白静做了满满一桌丰盛晚餐。 哪怕两位家长在跟前,朱曦和白静也一样针锋相对,南北对坐,直愣愣注视对方,你吃一口我跟一口,卯上了。 俩人这架势,直把杨芯和张志伟瞅得木木端着碗,连菜都不敢夹,怕偏颇了谁……米饭没味道,愣是干拧进嘴里嚼着。 反倒是张上有残汁剩汤可以就着。 “你俩慢点吃,没人抢。”杨芯忍不住,乘讲话的时机,给张志伟夹了一大筷子红烧茄子。 “嗯哼……”老张并不领情,在脚下踹了杨芯一下,示意你别说话,更别插手孩子们的事情。 大概是从朱曦开始的,也可能是白静比较懂事,两人很有默契地不再比吃饭…… 然后,倒霉从张上开始。 你媳妇给你夹了一块红烧肉,吃不吃? 你妹妹给你夹了一块红烧肉,吃不吃? 光是吃还不行,必须应付脚下的你来我往,各种掐,各种暗示…… 眼瞅着碗里的菜像有自动填充机往里填,拔山高的长,张上欲哭无泪。 碗是朱曦洗的,大概杨芯在跟前,朱姑娘改了方式,洗完以后会用抹布将碗里的水珠擦干净,而不是自动晾干。 按照小辈们的理论,抹布上头有细菌,本来已经把碗洗干净了,你再用抹布,会让细菌留下,越擦越不干净。 但老人的习惯就是那种,用抹布擦了三十年,见你不擦,碗里水淋淋的,她会觉得没把碗洗干净。 对于生活习惯的不同,朱曦处理得很好……你在我就擦,你不在我就不擦。 而张上的解决方法是——买个消毒柜。 第264章 覆手翻云【一】 一顿饱饭过后,白静坐了会儿,起身穿好羽绒服,准备回老院子。 因为张志伟和杨芯回来,这个家显得略微拥挤,人家才是一家人,自己终究是外人,在这里显得不和谐。 白静是这样想的。 “阿姨,我回去了。” “诶你回去干嘛?” 杨芯赶紧从厨房跑出来,拽住白姑娘说:“这大晚上的一个人住多不安全,你家老院子也没暖气,回去还得生火点炉子,那能暖和了?这天气不得冻死人?” “阿姨,不要紧的,我买了电热毯。” “不行不行,那也冷,不能走,咱家不差你住的地方。” 后天就过年,小姑娘孤零零一个人回老院子住,那得多凄凉? 杨芯正说着,朱曦也从厨房探头出来,两眼弯成月牙说:“住下呗,晚上咱们一块玩。” “这……”白静稍微有点感动了,这几天没少给朱曦添堵,还把人家喂胖…… “对对,你可不能走。”杨芯帮衬着说。 张上一直没开口,就搁那龇牙了,只有他清楚朱曦的小心思。 你要是走了,我半夜里叫给谁听,还怎么宣誓主权? 再一个,在父母面前摆出大妇风度,多容易赢得好感啊…… “住下吧。”想了想,张上也开口,算定了基调。 白静抿着嘴唇,犹豫不决。 杨芯瞅了瞅三间卧室,指着中间的安排说:“你晚上在中屋睡,过年也别回去了,咱一起过,这就是你的家。” “阿姨……”白姑娘感动得不行,脱下羽绒服,被杨芯拉坐沙发上开始唠嗑。 老张则回屋昏昏欲睡了,这些天累得够呛。 朱曦继续洗碗,奸计得逞,哼着小曲…… “嘤……”屁屁被一只大手占住,挨了一下狠的,疼得朱姑娘呻吟出来,偏头看张上,嘟嘴不满的小声问:“你干嘛?” “白静在中屋睡,你美了吧?”张同学嘿嘿笑。 在哪睡,也是有文章的…… 如果他在中屋,爸妈和白静在两边,朱曦晚上是绝对不敢喊出声的,得压抑着,万一被爹妈听到,多丢人啊…… 现在可好,白静在中间,张上和爹妈的房间离得远,所以,朱曦说: “哼,今晚上她别想闭眼。” “……”张上脸皮抽搐,小别胜新婚,心里期待,身体痛苦,生出一种夜黑风高被自己媳妇强*干的错觉,转移话题说:“所以,你发现她的计谋了?” “不就是想让我变胖嘛。”转身,面朝张上,低头看自己胸脯,将衣领拎起来一些,眼神从领口渗入,说:“哥哥,你发现没,最近我好像又大了不少诶。” “……”求生欲强烈,张上发出自己的声音:“那个……我觉得吧,咱这套房子隔音不是很好,你晚上得收敛一点。” “才不要。” 朱曦回身接着洗碗,在锅碗瓢盆触碰的“叮哩桄榔”声中,有余音渺渺传来…… “我酸死她。” “……” 酸不酸死人家,我不清楚,反正今晚上我有猝死的危险。 …… 故意被别人听床,想着挺刺激,其实挺不道德的,尤其听的那位还是爱慕你的姑娘,忒伤人。 想想刚才和朱曦进屋关门时,白静那黯然、伤心、呆滞,甚至是悲惨的目光,张上觉得,比禽兽不如还不如的,大概就属于咱这种。 “唔……”朱曦把手机摔床上,在床边站直,身体微微前倾,自由落体砸床上弹了两下,嘟囔说:“终于有私人空间了。” “等过完年,咱们就去太原自己家里住。”张上从衣柜里把粉色被子抱出来说。 生活哲理,亲不过星期…… 谁都一样,在一块生活时间长了,各种看不惯和矛盾都会爆发,就算亲儿子亲闺女都这样,更别说婆媳了。 “怕我和你妈吵架啊?”朱曦侧转身子,枕着拳头,笑嘻嘻说。 张上没回话,将被子放床头,顺手pia~一巴掌扇朱姑娘屁屁上,问:“你刚才说谁妈?” “咱妈!” “嗯。”故意威严了一下,争取生存权利。 为了逃避交公粮的职责,张上不想睡,打开桌上的笔记本,坐着老板椅,开始看长上微博。 从上线到现在,经过时间发酵,长上网成了家喻户晓的名字,主要是长上微博带动网购商城和生活服务区。 网购商城的月销售额超四千万,已经有大批淘宝网卖家来长上商城开网店,各品牌也争相入住,阿迪达斯,意尔康之类,想多一个销售渠道。 生活服务区是最差的,除了长上快餐有起色,其他还在开发中,“吃喝玩乐全都有”的宗旨,连吃都没搞好,任重道远。 见他看微博,朱曦也拿手机开始刷,直到…… 那声音很不爽。 “诶,张上。” “嗯,怎么了?” “你没有关注我。” “……” 号里关注的只有一个“三晋*人间净土”,是那天看到发打击山寨盗版信息时随手点的。 想了想说:“你可得想清楚,我里头只关注了三晋官微,如果关注你,咱俩有可能就露了,影响你的演员事业,影响粉丝对你的看法。” 闻言,朱曦沉默了一下。 可是危机感告诉她,要坐稳“皇后”宝座,将两人的关系公之于众是最好方法。 只要得到网民和老百姓的认可,白静啊,柳琴啊,孟苓啊,她们就都不得正统。 于是,朱姑娘在床上扭了扭,扭下床,光着白白的脚丫子在木地板上“噔噔”走了两下,一个大跨步压坐,屁屁坐他腿上,两条光溜溜的大长腿分开,被老板椅的扶手架住。 修长食指点住鼠标左键,移到“朱曦*影视演员”后头,啪,一按,关注成功。 微博区炸了! 张上这个名字家喻户晓,被誉为“广告界天王”,《我为自己代言》《决战紫禁之巅》都出于他手,并且亲自担任策划,主角,导演…… 他的微博,每个注册长上网的用户都会习惯性点开看一眼,几个月来除了三晋官微从没关注过任何人。 现在陡然发现“关注1”变成“关注2”,好多人都会忍不住好奇心看一眼。 不出五分钟,张同学微博下头就出现上百条评论。 “朱曦?是不是演《非诚勿扰》的那个?” “她是哪冒出来的?” “我敢肯定,这俩有一腿。” “可怜我的男神,求求你,不要把其他女人的腿架肩膀上好吗?” “以后绝不看她的任何片子!” “……” 群众的八卦力量很强大,导致朱曦的粉丝快速增长,但也只是关注了一下而已,热度不高,引不起轰动效应。 十多分钟后,关于朱曦的内容就被那些打广告的,诉说己见的,推销商品的评论淹没。 朱姑娘有点气恼,拿手机登录自己的微博,“我才涨了两千多粉丝啊。” “慢慢来,我觉得还是迟一些公布咱俩的消息比较好,等你的演员事业有起色,别人就不会说长道短了,而是郎才女貌。” “唔……”朱姑娘微微撅着小嘴沉思了一下,是这个理。 目前张上名声很大,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创业者偶像,长上网和长上集团有超越富一代的趋势。 而她朱曦,在外人眼里就是个在圈里摸爬滚打的小演员。 富二代和小演员……以网民的正常逻辑来看,傍大款呗?搞富少呗?争角色呗? 反正形象不太好。 “成吧,今天饶了你。”朱姑娘有点不甘心,坐在他腿上的屁屁磨蹭了两下,表达内心的不满。 “你腿怎么了?”张上注视眼前两条修长圆润的大白腿,在姑娘右膝盖上摸了摸,心痛的问。 淤青并不刺目,但明显是磕着了,而且磕得不轻。 “拍《仙剑三》的打戏没控制好力度,误伤了呗。” “他们误伤你?” “嗯,被道具剑磕了一下。”小脑袋向后仰,将自己右边的头发掠在脑后,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脸说:“不要紧的,过两天就好了。” “那我改天得训他李国笠几句,不能拍就歇菜,连点防护工作都做不好,要他有求用?” “你可别小题大做,不然以后谁还敢找我拍戏?”姑娘嘟嘴,亲了他一口。 张上把手穿过姑娘腿湾,将她两条白腿并拢,用力抱紧,令她用屁屁支持坐姿,整个人压自己身上说:“幸亏现在是冬天,不然你穿着裙子或者短裤,人家还以为那你……” 话没说完,朱姑娘先来了一句:“以为我被你按地上两小时是吧?” “咳咳咳……”我曾经那么清纯,那么可爱的朱曦去哪里了。 说起“按”字,姑娘忽然觉得有什麼东西在座下鞭打她,很难受。 微微挣扎了一下,从他手里出溜下去,两膝并拢,跪坐在桌子下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他,“哥哥,为什么你总喜欢让我跪着?” “这个……应该,这样应该比较有成就感吧。”张上结巴起来。 “可是膝盖好疼,好吃力。” “那我们今天不跪了。” “嗯。”姑娘不说话了,微微低头,准备开始向隔壁白姑娘宣誓主权。 …… 92年南巡之后,外贸公司大爆发,带火了快递行业。 到2000年,全国已经有几千家快递公司,竞争惨烈,其中魔都地界已经是桐庐人的天下。 魔都本地的快递公司一开始是很看不上这些农民出身的泥腿子的,觉得他们学历低,素质低,管理上粗暴简单没有章法。 后来他们发现,这些桐庐出来做快递的比他们花头多。 争客户,这些人能扔下脸皮赖在客户后面端茶倒水好几个礼拜。 跟邮政斗,这些人敢前脚交了罚款,后脚就继续送快件,这边一个网点被邮政打掉5、6次,隔着几百米,就有其他人还敢偷着摸着揽件送件。 魔都人最后输得心服口服,地盘被桐庐人占了,有的老板干脆就跟着桐庐人干。 早年时,聂腾非看到魔都市场大,就把自己的小舅子陈得军派到那里,慢慢挤走了詹际盛。 詹际盛走了之后也没离开快递行业,扭头第二年就创立了天天快递。 几年后聂腾非车祸去世,申通归了陈得军兄妹俩。 聂腾飞的亲弟弟聂腾云自立门户做了韵达。 渝渭蛟早年做装修包工头,比聂腾非这些人起点高,93年聂腾飞回老家借本钱,他爹从兜里掏出来只有三块钱。 但生意有挣有亏,渝渭蛟给人装修宾馆被拖欠款项,倒欠了一屁股债,彼时他媳妇张小娟在申通做财务好些年了,干脆让他去干快递,于是有了圆通。 而和两人一同长大的赖梅松在两年后建立了中通。 甚至是后来被百世物流收购的汇通,最早也是桐庐老板。当然,2009年还没有百世汇通,只有汇通快运。 四通一达和天天快递等桐庐帮能走到今天,独霸我国快递市场,彼此扶持少不了。 在快递历史上,还要一提的就是陈平,是宅急送的创始人之一。 当时他在岛国餐馆里打工,看到那个叫宅急便的东西特别厉害,就回国找自己的两个哥哥做了宅急送,后来和大股东不和,离开宅急送后创立了星晨急便速递。 对于这些行业大佬,刘晓力好言相劝,给各家老总去了电话,合作双赢,不合作就是敌人,奈何这几家铁了心不给活路。 于是,张上做了一件事震惊行业的大事。 长上网公告: 从春节后暂停汇通快运和星晨急便的服务。 卖家通过汇通和星晨急便发送商品的物流信息将无法在长上平台上展示,除此两家快递之外,与其他快递公司合作正常。 同时,长上商城建议商家使用“综合服务质量较好”的长上快递、顺丰、中通、韵达、申通,并通知商家尽快在年后与合适的推荐快递建立合作关系。 …… 张上之所以选汇通快运和星晨急便开刀,是因为马爸爸对他俩像嫡生子公司一样亲。 现在菜鸟网络还没成立,阿里内部正筹划“云物流”,马爸爸将项目项目托给了这俩公司。 张上说: 能让你不舒服,我就很舒服…… 第265章 覆手翻云【二】 “长上网封杀汇通快运和星晨急便!” “长上商城将自建物流体系!” “震惊!长上网与阿里爸爸不得不说的恩怨……” 这个春节有点火,长上网的举动引起全民关注。 对于一家冉冉升起的电商平台,网站上线不到半年时间就敢和掌管你货物配送的快递公司开仗,不得不佩服长上网的勇气。 被长上网停了业务,意味着订单大量流失,都是活生生的钱啊…… 星晨急便董事长陈平是懵逼的。 起先没有任何一点征兆,长上网突然将矛头对准他,有什么仇有什么怨? 汇通董事长周绍宁是清醒的,因为刘晓力几次打电话给他,想走汇通的送货渠道,都被他拒绝了。 因为长上网本就是卖货平台,再自建物流体系,一旦掌握了商家选择物流的话语权和控制权,“桐庐帮”就有可能沦为“跑腿”的企业。 面对长上快递的崛起,各大快递企业心有灵犀般拒绝了合作。 只是没想到长上网竟这么刚烈,一言不合将你封杀,都不带商量的,这摆明了是要拿汇通开刀给其他人看。 周绍宁和陈平第一时间发布公告还击:“长上网诬陷汇通快运和星晨急便是全网服务最差的黑锅,我们不背!” 张上笑笑,长上网回应称:“请收起您的玻璃心”,并再次强调停用两家快递的原因是因为服务差。 把你们黑到底! 并且再次让刘晓力再次给各大快递老总去电话逼宫。 而此时,申通陈得军、天天詹际盛,韵达聂腾云,圆通渝渭蛟,中通赖梅松,已经坐在一起开电话会议商讨对策。 汇通和星晨急便的两位没来。 因为大家不熟,这两个不是桐庐人出来的,尽管汇通也是通,但彼此没有交集,不属于我们的家庭。 如果不是敌人来势汹汹,桐庐帮几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坐到一起。 彼此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恩怨太多。 类似的创业经历,以及几乎重合的客户,让小城出来的几大快递公司间关系一直紧张,互相残杀的局面从未停止。 “我们五家怎么办?” “凉拌。” “什么个意思?” “已经停了两家快递的业务,他还敢再停我们的?” “没了我们,他长上网就是空壳子,有货卖不出去。” “那他要是耍愣,真停了我们其中一家怎么办?” “这……” 彼此心照不宣,电话也安静下来。 长上网月销四千万,封了谁,谁家的货就会分摊到其他家身上,等于坐吃好处。 但谁都不希望被封的那个是自己。 陈得军的申通算黄埔军校,在场的几乎都和他有瓜葛,发展模式也一样照搬他开创出来的加盟式,他是老大哥,下了定论:“只要长上网敢封我们其中一家,我们就一块毙了他,集体退出长上网,让他瘫痪。” “他应该没那么愣,这等于是同归于尽。” “不是还有顺丰呢么?” “顺丰走中端路线,走货价格太贵,邮一袋小零食用顺丰?你他妈到奢侈。” “……” 几个正商议着,陈得军口袋里的私人电话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汇通的周绍宁。 “周绍宁来电话了。” 正议论的大伙突然安静下来,心里和明镜似的,汇通指定是想拉大伙一块罢工,制裁长上网。 可是,我们很熟么? “不接。” “对,不能接。” 于是,陈得军犹豫了一下,将手机放桌上,任由响不停。 而圆通的渝渭蛟却留了个心眼…… 因为长上网没有把圆通列为快递推荐名单之内,凭什么推荐你们,却不推荐我们圆通? 不被推荐,用户选择圆通快递的机会就少,要知道这可是巨大利润。 难道,你们几家私下里和长上网有苟且? 这心思出来,渝渭蛟坐不住了,有想法了……不患寡而患不均。 而周绍宁连续给陈得军打了六个电话,还联系申通总部,却得不到回应。 总之就是一推四五六,不接电话,更不见你。 他当下就懂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桐庐帮不会和他站一起。 眼瞅着本属于自己的订单被别人分润……钱难赚,屎难吃,周绍宁和陈平还是有些手段的。 两人清楚长上网背后是张上,于是经过调查,凭关系找到太原赵华山这里,让他出面组饭局,请张同学赴宴,要搞紧急公关。 自从经历过王木木的事之后,赵华山和高兴成都远离了张上的圈子,最近一年都没联系过。 陡一听手机响,来电显示老赵,张同学怔了怔。 出来混这么久,经历过那么多高端事,江湖中的各种骗局、饭局、装货,张上都见识过了。 这电话不能接…… “妈。”喊在厨房里忙碌的老妈。 “怎么了?”杨芯疑惑地问。 “你帮我接个电话,就说我不在,如果有事可以帮忙转达。” “我不行。”杨芯连连摆手,清楚儿子的朋友都是大人物,哪敢跟人家摆谱,心虚得不行。 张上:“妈,没事,就一小朋友。” 杨芯迟疑了,还是小心翼翼地接了电话。 “哦,张上不在,出去拜年手机落家里了,我是他妈……嗯,哦,那等他回来,我跟他说。” 见挂了电话,张上才问:“他说什么事?” “受人委托,想请你吃饭。” “说委托人是谁没?” “叫什么周绍宁和陈平。” “嘿,这俩人反应到挺快。”张上失笑,早干嘛去了? 人就不能藏着掖着,不把四十米大刀拿出来砍你两下,你是不知道厉害。 见,肯定是不会见的,既然把这两家快递拉黑了,那就没有朝令夕改的事,哪怕两家全投靠了阿里也无所谓。 反正到后世,这个星晨急便快递是真没听说过,汇通也被百世收购,整体易主,改成了百世汇通,两家都混得不成气候。 时下最主要的是解决长上快递的走货渠道问题。 “我就不信你圆通沉得住气。”张上自言自语。 …… 这个春节,渝渭蛟很难过,饺子捂不热心,哇凉哇凉。 随着越来越多的商家入驻长上商城,长上网销售额大增,而承载这些销售额的就是快递行业。 其他三家都被长上网推荐了,当买家选择快递时,会竖着出现一排选项,越排在前头,选你的人当然越多。 很不幸,圆通被排在第十一位,甚至需要下拉网站页面才能看见圆通快递的选项。 为了这个位置排名,在长上网接入圆通快递时,渝渭蛟很自觉的孝敬了五十万元排名费…… 如今被挤到不见影,这已经不是孝敬就能搞定的。 “故意的,长上网一定是故意的。” 渝渭蛟是老江湖,出来走镖二十年,什么事情没见过? 可是就算心里门清,长上网故意整你,一棍子把你打瘸,再逼你上梁山,你上还是不上? 不上,客户被别人抢走,订单被别人分了。 上,违背桐庐帮的阵营,要遭口诛笔伐,放弃打压长上快递,还得受剥削,长上网用你的走货渠道,一定会乘机压缩快件价格。 拿捏不定,一直磨蹭到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三通一达开始营业。 大家的总部都在魔都,彼此距离不远。 别人门庭若市,圆通人烟稀少,凭什么你们大发其财? 渝渭蛟一咬牙,北上太原。 其实他还是挺有底气的,因为长上网和圆通合作是双赢的事情,只要价格不低得离谱,可以用走货数量弥补价格。 长上网总部。 孟苓穿着蓝色工作服紧身短裙,低领口可以窥见上部的雪白细腻,只看一眼就觉得丰挺柔软。 端庄气质加上成熟女性的韵味,常年脸色冷冰冰,骨子里散发一份儿高傲,再加身居高位,长上网的员工给她起了个绰号。 “武曌”。 武功盖世,日月当空……霸道女皇。 过完元宵节,新的一年开始忙碌,长上网发展迅速,有一百多位煤老板充实各省拓展业务,孟苓要做的就是维护好网站,搞技术研发,统领长上网不出乱子。 张上:“这么说……生活服务区的总经理乔小浩辞职了?” 孟苓:“待不下去当然就辞了,还带走几个他的下属。那黄治桦实在太损,为了挤走人家什么烂点子都用,仗着煤老板身份笼络员工,把人家权利架空,斗得实在太狠。” “人烂无所谓,有才能就好,服从管教就成,把他挪正吧,顶上生活区总经理的位置,正好给那些发配出去的煤老板做个榜样,只要好好干,当个巨头不是梦。” “其实那乔小浩是个人才,只是年龄小,太嫩,不适应勾心斗角的环境,当个小部门经理还成,挑大梁是别想的。” “压着点黄治桦,别让他太嚣张。” “我已经快压不住了,他不服我。” “你是我的人,他敢不服?” “唉,不怨人家,谁让我有名无分呢?” “……” “我就是一个野女人,在你的光环下别人看不到我的能力。公司高层都清楚我和你有一腿,但也只是一腿罢了,用你们煤老板八十年代的话讲,文雅点叫相好的,粗俗些叫姘头,不值得人家尊重。” “那你有什么解决办法?” “给我个名分,或者给点事实,再不行的话,给我实权。” “……” 给名分是别想了,你永远当不了正宫。 给事实,那就是滚过床单之后昭告天下,她是我小老婆,各路人马给老子擦亮眼睛,认对嫂子。 给实权,相当于是给长上风投的股权,只有成为实权股东才有话语权,不然哪怕你坐上董事长的位置,也弹压不住入股长上风投的黄治桦,他哪怕只有百分之0.00几的股权,那也代表话语权。 孟苓看似长上网董事长,实则全靠张上的尊宠过日子。 煤老板们入股长上风投的钱有三千亿,占30%,张上和朱曦有七千亿,占70%。 随着一些煤老板以盖大厦的方式入股进来,张上和朱曦的股份比例还会少。 而原始股,绝对不能让,不会让。 尤其让给孟苓,怎么跟朱曦解释? 想了想说:“这样吧,我给你一亿,你拿这钱入股长上风投,成了股东,也好弹压公司高层。” 孟苓有点失望,“压不住。” 长上风投是AB股模式,以投资方加入A股权,只享受分红,没有话语权。 只有拿到原始股,也就是张上手里的B股权,哪怕只有0.000001%,意义就不一样了,你将成为公司第二掌权者。 很多企业不断融资壮大,创始人股权被不断稀释,很难一直保证公司的绝对控股,以1%的股权完全掌控公司,AB股很好使。 孟苓觊觎张上手里的原始股,野心有点大。 但张同学理解她,出来混,谁不是为了利益来的?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不碰我,不睡我,不给我名分,那总得有点保障吧? 要不是图你这个人,或者图你的钱,老娘早撂挑子不干了,你当管这么大个公司很容易? 睡得比猪晚,起得比鸡早,生活压力比天大,老娘图什么? 张上清楚孟苓的想法,却不会让出哪怕0.00001%的原始股。 万一你将来跟朱曦不对路,闹起来怎么整? 煤老板间流传至理名言。 “严禁小三参政议政,严禁小三和企业有瓜葛。” 我这已经破例了。 眼瞅着张上纹丝不动,孟苓有点气馁,“那就给点事实吧,不然老娘不干了。” “……” 妈的,在家里天天被朱曦强*干,向隔壁的白静宣誓主权,都他妈快肾虚了,现在出来也不安生,长得帅,真他妈活遭罪。 正准备一咬牙,心一横,老子沙发上躺着,你自己动手拿事实吧,孟苓的秘书进来汇报了。 “董事长,圆通老总渝渭蛟求见,说要谈大生意。” “不见。”孟苓从老板椅上站起来往沙发处走,边走边脱掉工作服的外套,露出里头的薄羊毛衫,胸峰高挺,腰肢柳细,身材火爆,冰山气质令人无法抗拒的升起征服念头。 “见!”张上找着救命稻草,赶紧朝秘书喊。 小秘书呆滞,想哭…… 一个是大老板。 一个是现管。 听谁的? 张上善解人意,不想为难小姑娘,说:“见完再找事实。” “哦。”孟姑娘依偎着坐他身旁。 渝渭蛟看上去挺和善,平易近人。 一见张上也在,大喜…… “张小友,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总在电视上见你的风采,今天可算见着真容了,一表人才啊。” “渝总客气,请坐。” 两方坐定,开始拉家常,经过一番套路。 渝渭蛟装作爽朗说:“张小友,能和你们长上网合作真是荣幸,交了五十万页面排名费,结果连前十都排不到,啊哈哈,我们圆通实在是太高兴了。” 张上哈哈一笑,“那是必须的,我们长上网秉承一切按照企业实力来办的宗旨,绝不徇私枉法,你那五十万我们没看见啊。” 顿了顿问:“孟苓,你见了没?” “没有啊。”笑着说。 “……”渝渭蛟皮笑肉不笑,心里大骂不是东西。 奈何形势比人强,只得忍着脾气说:“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和长上网进行战略合作。” “怎么个战略法?”张同学明知故问。 “早先你们长上快递的刘晓力给我打过好多次电话,想走我们圆通的送货渠道,由于一些原因,我拒绝了,现在后悔是万分啊。” “那就好,后悔得好啊,您觉悟高啊……”张同学竖起大拇指。 “……”渝渭蛟脸皮抽搐,搁江湖上走镖二十多年,今儿是开了眼了,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张小友开玩笑了,生意嘛,你来我往很正常,现在幡然悔悟,还来得及吧?” “当然来得及。” “那就好,不过我们有条件,长上网必须将圆通列入快递推荐名单,而且是名单第一位。” “这是小事,不值一提。”张上无所谓的摆摆手,“那你们的走货价格是多少钱一件?” 渝渭蛟想了想说:“现在邮政系统的快件价格是18元,桐庐帮的全国件价格是16元,给我们圆通15元就成。” 张上笑意凝固,两眼眯住,里头泛着光,“渝总真会开玩笑!给你15元一件,那我们长上快递挣什么?” 渝渭蛟:“哎呀,我考虑不周,莫怪莫怪,那14元一件。” 张上有点烦了,右手从额头发梢循着头皮往上捋,捋到后脑勺上,抠了抠说:“7块一件,能做就做,不能做的话……”对办公室门做个请的手势。 渝渭蛟失声:“7块?” 直接砍一半,你不如去抢! 难道我们圆通不用发工资么? 我们运营不需要资金么? 可眼瞅着张上面色不善,大有一言不合你滚蛋的意思,渝渭蛟心里翻江倒海,衡量一番,其实还有得挣。 遥想当年,为了抢订单,争客户,和同片区的其他快递公司搞价格战,敢把利润压到几毛钱,现在有得挣就不错了。 狠狠咬着后槽牙说:“合作愉快。” “啊哈哈,渝总够爽快。”张同学伸手。 渝渭蛟木木地伸手,握了握…… 第266章 覆手翻云【三】 圆通和长上网达成战略合作的消息不胫而走。 只是几个月时间,圆通的走货量刷刷刷往上涨,直接翻了一倍,因为长上快递走的货也算在圆通头上。 渝渭蛟违背了桐庐帮的阵营不要紧,顶多被申通中通他们唠叨两句,反正已经竞争十多年,虱子多了不痒,不差这点事。 但他把快件费用压得实在太低了,7快一件,除去运营费,门店房租,员工工资各种开支,你还能留下什么? 纯粹是免费帮别人打工。 桐庐人开的几百家各式各样的快递公司,一齐把渝渭蛟骂了一遍,你这摆明了砸大家的饭碗。 可只是几个月时间圆通走货量就翻了一倍,增长实在太快,薄利多销也是发财方法。大伙一边骂渝渭蛟不讲良心,没有底线,破坏行业秩序,一边偷偷往太原跑…… 这一年,陈得军39岁,《新邮政法》刚刚出台,但好些地方并没有执行起来。 申通的快递货车又被扣下了,不仅扣了,邮政还下发罚款单。 于是,忍无可忍的陈得军委托律师以“违法查处”的罪名把邮政告上法庭。 诉状递上去之后效果很明显,邮局立刻撤回了处罚单,退回了扣押的快件。 其实,他手里还拿着违法查处的录像带,律师跟他说这官司赢面很大,让他不要担心。 但还没等到上法庭,只是两天后,陈得军就撤诉了。 这个官司引起媒体关注,长上快递的官方微博也进行了转载。 接受采访时,陈得军千叮万嘱:“你们要弱化这个矛盾啊,不要强调冲突。” 这事摆平之后,陈得军被选为魔都快递协会筹备组长,代表民营快递企业向邮政反馈诉求。 在快递业发展座谈会上,陈得军一言未发,在长达近3个小时的会议期间,他甚至有一半时间离席而去,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场外的走廊里,等待着会议结束。 因为他脑海里无数次盘旋着邮政大佬的话:“你就是一个纯粹的民营快递企业,其他家还有合资背景,有国企背景,你们申通什么都没有。” 于是,陈得军决定给申通找点背景。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外资,有钱又有技术,肯定能让申通更进一步。 开完大会后,他分别联系了联邦快递、法兰西邮政跟TNT公司,不巧的是这几年正讨论民族品牌崛起,全国上下热血沸腾。 陈得军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能把申通的大权卖给外国人。 然后又选择了有国资背景的中外运。 结果这个合作也不顺利,其董事长涉嫌国有资产流失被撤了职,达成的协议也就算作了废。 这时,正巧赶上圆通公布上半年财报,在长上商城的走货量翻了一倍,再加上淘宝那头的货,圆通的企业规模已经有超越申通这个“黄埔军校”的趋势。 这些个有名的快递公司,都是申通分出去的人创业,才有了三通一达和天天快递。 眼瞅着老大哥的地位不保,又急着找背景免得再和邮政起了冲突吃哑巴亏,陈得军决定北上太原。 因为他接触过两个煤老板,清楚去年煤道大会的内幕,大树底下好乘凉,脾气什么的先放一放。 …… 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是经略国家的基本常识。 经营企业,路子没那么宽,选择没那么多,大多只能放一个篮子,但张上还是决定以经略国家的眼光来发展企业。 这些天找到长上网来的快递公司少说有五十家,各种送钱,各种想合作,因为从过年到七月份初,长上商城的月销售额已经跨过五亿大关,坐飞机式发展,蛋糕很大,谁不眼红? 陈得军找上门,有点出乎张上的意料,看来三通一达的龙头也不是太清高嘛……被同行挤红了眼,一样得落俗套。 “陈总。” “张总。” “啊哈哈……” “诶嘿嘿……” 官腔式应酬,不失礼貌的,假装热情的,皮笑肉不笑的笑…… “张总,我这次来主要是想找你合作。”陈得军开门见山说。 “找我?”张上怔了怔,“不是找长上网?” “对,就是找你。”陈得军笑笑说。 “哦?”这到挺有意思。 咱虽然也是名人,但年龄和资历这个东西不太好说。 在大部分企业家和普通人眼里,咱就是一后起之秀,遇上行业大佬和年过半百的老牌企业家,大伙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张上连发言权都没有。 就好像万达老王讲的,辈分差着呢,我不会和他对话。 人分三六九等,各有各的圈子。 懂张上的人,知道他牛,自然得捧着。 不懂的,在我面前你就是一小后生,有些名气,但不登大堂之雅。 陈得军:“我前段时间和邮政打官司的事,张总听说过吧?” “嗯,听过,据说你没两天就撤诉了。” “唉……出来混不容易。”陈得军叹一声说:“要数当世的红顶商人,张万亿无出其右,长上系巨无霸企业前途无量,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登上大船?” “你想怎么登?” “免费送给你申通20%的股份,长上网的走货量分我们四分之三。另外,我听说顺丰成立了航空公司,正在订飞机。我们不能比他落后,长上快递未来肯定也得买飞机,不如你现在就买,先以租赁的方式把飞机租给我们申通,等长上快递机制健全了,飞机还你们。” “有些意思”张上沉思。“容我想想。” 申通这是心知肚明压制不住长上快递,那就共同发展,借你的船,发我的财。 长上快递没有三五年时间搞不起来,陈得军要的就是这段时间,足够申通发展壮大。 我自己买不起飞机,资金不够,你买就成,我用你的,先成为国内第一批买飞机送货的快递公司,把连带顺丰在内的其他同行压制住,保住龙头老大的地位再说。 再送你20%的股份,那大家就是一家人,利益勾连,如果我搞砸了,你的股份得泡汤,我出事你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从敌变友,陈得军打得一手好算盘,白送股份,气魄很大,这才是生意人。 其实老陈主要还是看好张上,看好长上网。 要知道时下,淘宝的上半年成交额已经到了900亿! 而长上网才不过30亿,蚂蚁与大象之比,好在这只蚂蚁背后站着老天爷,有无量神威,只要不出岔子,超越阿里系不是妄想。 在长上系还没有长大的时候,坐上这条大船,未来好处多多。 张上思索了一番,这比买卖可以做,各取所需。 要知道未来申通上市,陈得军夫妇的身价水涨船高……钱多少不重要,主要是自己开长上商城,格局一定要大,得笼络住几家快递,将来和阿里系斗起来时不至于孤枕难眠。 “只能给你五分之三的货,如果可以的话。”张上伸手,“合作愉快。” “五分之三?”陈得军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那张总准备投资多少钱买飞机啊?” “你们申通需要多少架?”顿了顿,“我说的是,不将飞机空置,买下来要全部用得上,合理利用才买。” “大概得十架波音737。”陈得军考虑了一下说,眼里带着希冀,如果有十架737,申通就有跨越式进步,在长上网的走货少一点也没关系。 张上:“可以,稍后我们成立一个长上申通航空公司,给顺丰添点堵。” “……”陈得军呆了呆,“据说,你不是有顺丰20%的股份么,怎么还给他添堵?” “行业竞争嘛,一家独大不太好,不利于行业发展,要有竞争才有动力。” “……” 你已经有顺丰的股份,再加上我们申通的,还有圆通唯你马首是瞻,你这是准备当行业教父? 陈得军不得不佩服张上打得一手好牌,左手拿申通,右手拿顺丰,都有你们的股份,不管你俩最后谁输谁赢,反正我肯定赢……立于不败之地。 长上网与申通合作开航空公司,震惊业界。 当渝渭蛟得知长上商城要砍掉他五分之三的走货量,还要租给申通十架737时,正给员工大会讲话的老渝撒丫子就跑,以最快速度飞扑太原。 路上,暗恨自己格局太小…… 2005年时,淘宝才开两年,他就去杭州找过老马,一样以7块一件的价格揽下淘宝的走货。 所以2000年才成立的圆通,比申通晚入行七年,却能奋起直追,被列入“三通一达”,有资格和王卫陈得军同坐。 去年,他觉得淘宝和老马对自己实在太重要了,主动提出要送给老马20%的股份,老马愣是没要。 和长上网的合作,被渝渭蛟视为坐上“龙头大哥”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你狠,还有比你更狠的…… 你觉得长上网规模小,不把它当马爸爸级别的看,没提出给股权,结果有的是人给。 按照长上网发展的趋势,微博区以每天新增35万注册用户的增长量,把长上商城的东西带火简直是小菜一碟,未来不可限量,你明明知道的,可是“脸”这个东西,不太容易放下。 “希望还来得及。”渝渭蛟喃喃自语。 而此刻,王卫心情很复杂。 他是一个半路移民的香城人,回到大陆讨生活,又明知道自己从事的行业不合法生意,再加上各种斗争和江湖拼杀太多,所以处处刻意低调。 遇到邮政罚款,顺丰是交的最痛快的。 他在顺丰内部专门强调过:“不要跟邮政计较,他们罚多少,我们就交多少。” 守法经营帮了他一把。 97年港城回归,中铁快运很想在深港线路上分一杯羹,找了深城海关,结果海关硬是把铁老大拒绝了,说已经有顺丰在做了,而且做的也蛮好。 有大买卖傍身,所以到2003年,在桐庐帮跟其他快递公司忙着价格战抢地盘的时候,顺丰不仅没降价,还涨了价。 这一年非典爆发,南方是重灾区,航空运价大跌,他顺势包了几架飞机运快递,这一下就把同行甩出去挺远。 最近,顺丰的收权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全国各地的加盟点几乎都被他收回了,公司已经在向直营化转变。 他也准备开航空公司,自己买飞机运货,而不是包人家的飞机,这变化对企业的意义非同一般。 张上封杀汇通和星晨急便,他心里也是暗暗高兴,竞争者少了嘛。 只是没想到,这丫太不是东西,前脚帮顺丰收权,后脚再给我捧出一个敌人…… 在王卫心里,从没觉得自己比张上的层次低,所以一直没找他合作,不想让他插手顺丰的管理,影响自己对公司的掌控权。 现在,张上支援申通买飞机,送货速度几乎能赶上顺丰,这就是给顺丰造对手,反正不让你舒服了。 对于张同学这么做的意图,猴精的王卫早猜到了……才脱离邮政的掌控,又蹦出来一个。 未来能把快递行业训得服服帖帖的,一个邮政,一个张上,还有一个老马。 到底是让邮政管着好? 还是地位见人高一头的张上管着好? 还是平易近人,雄才大略的老马管着好? 王卫陷入沉思……跟谁都不舒服,他决定不被任何人管着。 不靠长上网和淘宝发展顺丰。 三通一达走低端路线,生活用品,吃的,玩的,挣小本买卖,80%的生意靠淘宝和长上网,怎么可能不被拿捏? 我要走高端路线,快递费贵了一点,但我快啊,比你们安全啊,企业诚信度高啊,口碑好啊。 好多重要文件和物品,百姓敢走我们顺丰,换你们三通一达试试? 现在,公司已经在向直营转变,网络自营,店面自营,管理上和配送系统肯定比加盟的走货快。 再一个,还差航空配货权。 飞机的货舱有限,遇上大家一起走货,会先紧我的货来,我当然比你快,有了这个就有制胜法宝。 在王卫谋划顺丰未来的时候,渝渭蛟已经来到太原。 张上猜到他会来,而且是被狼撵着的速度…… “渝总,来得这么快啊?”张同学眼里藏着笑。 “张总,你不够意思啊。” “啊?”张上佯装发愣,然后脸一本,“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你不按常理出牌,哪有说变脸就变脸的,“啊哈哈,张总,我瞎说的,别当真。” “行了,咱不扯淡了,你也留下20%的股份,长上网剩下五分之二的走货量归你,再租给你十架737,够意思吧?” “……”渝渭蛟呆滞,“你不是已经租给申通十架了么?” 言下之意,你还有买十架飞机的钱? 张上不说话了,两手背在腰后,腰杆笔直,下颚微微上扬,自有一股霸气。 “等我们长上网发展起来,长上快递水涨船高,二十架飞机算什么?” 第267章 天尽头,何处有丘香? 2009年七月。 在我国一枝独秀的长上微博宣布改名为“微博”,并推出了新的LOGO标识,长上网色彩逐步淡化。 甭看只是这么一改名,却将同行业微博的风头压得几近全无。 一些跟风蹭热度建立起来的的小型微博公司,直接面临生死存亡,被间接封杀。 因为“微博”两字成为长上网的专属,只要你们用“微博”俩字,老百姓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长上微博。 去网上搜,在百姓间流传的永远是长上微博的新闻和爆料。 至于你说你是什么网易微博,还是搜狐微博,不好意思,我只知道“微博”,我注册的就是没有前缀的那个…… 而前世大火的新浪微博胎死腹中,并将长上网告了,说长上网偷窃他们的资料和策划。 一场闹剧,被国人认为是蹭热度来的……间接给长上网增加了百万注册用户。 至于打官司,给你八百个靠山都打不赢我。 有什么能比三晋繁荣还重要的? 在此事不了了之后,长上微博与我国区MSN宣布结成战略合作伙伴,打通长上微博和MSN账号,后者的博客搬到长上微博安家。 MSN是微软旗下的门户网站,也是社交平台,在我国区内的注册用户很多,因为时下的电脑系统里自带这个东西,但活跃用户不算多,好多人注册后就不管了,不太会用。 把MSN并入长上网,意义不一样,说明长上系企业有接轨国际化的趋势。 更重要的是,可以直接增加微博的注册数量和用户活跃度,相当于是走捷径,花钱买人用你的产品。 为此,长上网付出八千万。 这么搞也是受了腾讯和美团的启发。 腾讯滔滔停止运行了,把用户都并入了才出的腾讯微博。 王興的饭否网也停了,把用户并入即将出现的美团网。 在行业里沉浸得久,起步有优势。 咱入行时间短,那就买买买呗…… 有专家分析,长上微博和MSN的联姻,有望改变腾讯在即时通讯领域一家独大的局面。 …… 八月。 从过年到现在,朱曦没接什么大戏,只在《剑雨》里头饰演了一个配角。 回来以后愣缠着张上让跟她表白,并且得用规定的句子。 “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你从桥上经过。” “哎呀……不行,没诚意,你能不能别嬉皮笑脸的说?”朱姑娘嘟着小嘴表达不满。 “这个,我觉得吧,咱俩都是老夫老妻了,用得着说这些肉麻的么?”张上有点难为情,拉不下脸。 “那你就是不想说呗?”笑意盈盈地问,可眼神里的寒光令张同学心里哇凉哇凉。 “你去趟厕所让我酝酿一下,这么直愣愣盯着我,我又不是影帝……” “给你三分钟时间。”朱曦起身,顺着飞机里的走廊向最后头的厕所走,俩人坐得是头等舱,没外人。 苦笑一声,张上无奈地用两手使劲搓了搓脸,看来蒙混过关是不行了。 人说要想感动别人,得先感动自己…… 张上不会催眠术,催眠不了自己,但深情款款是什么样子,大概有体会…… 面朝姑娘回来的走廊半跪着,整理心态,强迫自己回忆两人在一起的温馨画面,以及那些生活中的包容和感动。 姑娘回来得很快,张上眼前出现两条修长笔直的粉腿,然后目光向上走。 四目相对,柔情似水,闪亮双眸中映衬出她的模样,如同蕴藏了尘世间所有的美好。 “我愿化身石桥,受那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你从桥上经过。” 温柔地牵住她的右手,低着头,将额头贴住她的手背,闭上眼,被自己感动的不行…… 如此场景,当张上再次抬头时,朱曦应该是甜蜜、含情脉脉的笑。 可是,抬头一看,张同学脸都僵了,险些崩溃…… “你那嫌弃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嗯……哥哥,那个,我没调整好心情,要不你再来一次?”朱姑娘的笑,忍得很幸苦。 张上不说话了,站起来一把捞着她的腰,令姑娘上半身悬空伏在座椅扶手上,对着浑圆挺翘的屁屁就是两巴掌…… …… 落地海南岛,一股股暖流扑面而来,晴和的天空只有丝丝白云在飘荡。 自从和朱曦在一起后就没出来玩过,张上觉得很遗憾。 趁这几天事少,赶紧出来留下些美好时光,以弥补“不可言说”的愧疚心理。 宋明帝在海南岛的房地产事业如火如荼,花高价将“万千繁华中成就传说”的广告语贴满机场,让坐飞机来的每一位游客知道他的房子。 广告决定格局,房子高端不高端,得看你在什么地方打广告。 农村猪圈墙上刷广告,你卖得是平房。 道路中间的护栏上头挂广告板,你卖得是普通楼房。 机场挂广告,哪怕你卖平房,但是价格能比猪圈的高十倍。 在老百姓眼里,能在机场挂广告,这家开发商很有实力,房子肯定很豪华,很高端,逼格要高那么两个档次。 出了机场,宋利子亲自开着他的劳斯莱斯来接人。 张上一看他那车牌,贵B86868,心里当下有点奇怪。 你不挂这儿的车牌,万里迢迢从贵省上了户,再把车整过来,难道不嫌麻烦? 见他盯着车牌看了好几眼,宋利子笑得不行,说:“海南岛的简称是琼,三亚的更是琼B打头,跟穷B似的,忒他娘难听,坐这牌子的车坏风水,败咱开车的兴致。贵省的车牌多响亮啊,贵B,能遇着这样B贵的姑娘,肯定能给我造出接班人来。” “你他妈都是什么歪理。”张上拉着朱曦上车,笑骂了一句。 “我这算好的,见老姚在这的车没?” “他的车怎么了?” “黑B。” “……” “以前章鑫名的车是赣B,杨仨俊的车是蒙B,都没我这个虎气。” “……”一群老变*态,都他妈神经质。 “张哥,我在三亚和海口盖了两座二十层的青花瓷大厦,入股你那长上风投,给多少股份啊?” “以前你给过我十亿让投资运作,再加上两座大厦,稍后让人评估一下给你答复。”顿了顿说:“兄弟困难时,你愿意出十亿让我运作,恩情我记着。” 被这么煽情,宋利子很不适应,在驾驶位上扭捏了两下,心里感动。 “张哥,咱都是兄弟,说那些客套话作甚。”指着路边感慨说:“咱煤老板就像这路边长的单个椰子树,一般不挂果,不爱抱团,到外投资屡战屡败,现在有你带领兄弟们,肯定能发大财。” “有这么多兄弟帮衬,发财是肯定的。” “那是。” 两人闲聊,朱姑娘依偎着张上,不参与他们的话题,用手机刷长上微博,和粉丝互动。 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朝宋利子问:“听说宋叔投资试管婴儿实验室了,有成果吗?” “还没出成果,技术不成熟,不敢瞎弄,万一造出怪物来怎么办?” “哦。”朱姑娘继续看手机。 张上眼神怪异,低头撇一眼枕着自己肩膀的姑娘,伸手在她穿短裙的光溜溜嫩腿上抚了抚。 朱姑娘有感,抬头注视他,抿了一下娇唇,神情略带委屈。 两人同房快一年了,从来不做安全措施,张上正值壮年,精力强猛,两人都身体健康。 按理来讲,应该会出结果的……朱姑娘有些小郁闷。 虽然她不想这么早就当妈妈,还没玩够呢,可本该发生的事却没发生,心里有落差。 张同学心思细腻,朱曦心里怎么想的,他门清,于是说:“等我年龄够了,我们就领结婚证。” “好。”一双晶亮的眸子痴痴注视他,那笑很开心,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有灵韵溢出来。 “张哥,要不我给你们找个导游吧。”宋利子尴尬地说:“我对那些景点也不是太熟……” “不用了,你给找辆车就成,我俩自己去玩。” “还找什么车啊,我这辆你拿去当坦克开。”说着,宋明帝就在路边停车了,后头过来一辆出租车,坐了出租车就走。 办事倒是利索。 …… 第一次出来旅游,不必考虑事业上那些繁重事儿。 放松心情,享受惬意,和心爱的人浪漫而行,这种感觉很爽,就像才恋爱时的新鲜感。 偶尔满怀柔情地看她一眼,滋味很美妙,有心跳的感觉,那种心灵融合的爱恋宛如两颗人参,根茎相连,融为一体,却又各有思想。 带你去看“天涯海角”,大概是最浪漫的一句话。 但据当地导游说,来这个地方的情侣都分手了…… 沿海岸线走着,脚踏软绵绵的沙滩,任由海风扑面而来,掀起了姑娘的短裙,吹乱了她柔顺的长发。 两人牵着手,面对其他游客羡慕的眼神,向岸边两块高耸的大礁石走去,像走到了海滩的尽头。 风大,姑娘优雅地用手顺着脸颊将散乱青丝捋到耳后,女神气质十足。 “哥哥,刚才我们在公路上,我发现这边好像没有卫生所啊,医院啊,药店啊,一路上都没看到一家呢?” “因为这边空气好呗,温差变化不大,呼吸道感染和受凉受热的机会不多,医院药店没有生存环境,所以就很少。” 顿了顿,长叹一声,满是自嘲的意味说:“这里的人很少用鞋油,因为皮鞋成年不脏,我们三晋也很少用鞋油,因为怎么用都脏。这里的人相比三晋人有素质,不是教育出来的,而是环境导致,几乎没人吐痰,因为没痰可吐,空气太好。” 朱姑娘总结:“那我们三晋得努力了,不能生活在黑山脏水间,不能把污染留给下一代。” “不容乐观啊,环保工程很早就搞了,三十年内能把三晋的环境问题治理好就算不错了。” 见他皱眉,朱曦一个小碎步站他对面,俏皮地用芊芊手指捏他左右脸面上的细肉,拽起来微微转动,揉着玩,“别这么忧心忡忡的嘛,笑一笑。” 张上笑笑,把她的小手包在掌心,拿下来,然后很自然的食指交叉,牵着。 “哥哥,我们在这买座城堡吧,让爸妈来住,对身体有好处。” “这儿哪有卖城堡的啊?” “我们买地自己盖一座呗。”话里有股兴奋劲儿,大概是住惯了朱家古宅那样的王府式建筑,想改风格。 咋还没咋,先给养老做打算,做好了和张上白头到老的准备。 “城堡太贵了,咱又不是一直住,整天东奔西跑的,光维修费就得肉疼死。” “买,买,买,就想买。”姑娘嘟着小嘴,撅起很高,拽着他的胳膊摇啊摇,像是欲求不满的小可爱,撒娇的样子令人心都化了。 “买!”张上肯定地说。 姑娘从来没要求过什么,像是清心寡欲的仙女,好不容易有个想法,说什么都得满足一下。 边旅游,边看房,这大概就是有钱人出来玩的目的。 纯粹旅游太奢侈了,是时间奢侈,因为对于每分钟入账多少万的那些人来讲,单纯出来旅游确实比较浪费。 本来想买海南岛最著名的“棺材别墅”来着,一栋三千万,小品教父赵大山就买了一栋。 据说这别墅不是让人住的,而是镇压气运用的,寓意升官发财。 奈何咱是北方人,你跟其他煤老板讲风水还行,因为煤老板是高危职业,出门看黄历,买房看风水,成了约定成俗的东西,但咱跟他们不一样。 住棺材,忒他娘渗人,也不怕晚上有鬼去找你。 后来又去三亚的亚龙湾看了看,海景别墅六万一平米,妈的,超出心里接受范畴。 哪怕号称张万亿,但张上是小老百姓出生,骨子里有种不自信的思想,认为自己实在配不上这六万一平米的房…… 让他投资可以,百亿千亿的花都成,因为能挣回来。 可要是对自己享受这百亿千亿,忒奢侈,遭罪,心里实在没法接受。 好多大老板有钱了照样咸菜馒头,生活朴素,不是他真想节约,是他骨子里放不开,觉得自己不应该享受那种奢侈,会让心里很难过,会觉得自己配不上,我就是一个贫苦出生的孩子……这种思想根深蒂固。 朱曦想买,但是张上不乐意,她也就不说什么了。 最后找到珍珠海岸香水湾,有个都喜天阙小区,全是海景别墅,对面就是分界洲岛,十五万一平米! 2009年的十五万,含金量还是很高的。 张上认为自己很有钱,可今儿他妈的是开了眼了,相比开发这个小区的老总,自己就是个穷B。 相比房地产行业,自己这一万亿砸进去,大概也就能在水里打两个旋儿。 “哥哥……我们买一个吧,好不好嘛?”朱姑娘可怜兮兮。 “唉。”张同学探口气,揉了揉她的秀发,宠溺得不行,“买吧。” 朱曦心里像充了蜜一样,小心思得到满足,踮起脚尖吧唧亲他一口。 第268章 死得心服口服! 花两亿买栋1200平米的海景别墅,张上觉得自己是真奢侈…… 不过只住进去一天就觉得物超所值。 面向大海,有私人海滩,雄踞海岸线,听涛入梦水天一色,日出观海红霞破晓,生活美好得不要不要。 在一起两年时光,张上和朱曦已经有十足的默契,跳舞时从动作,声音,节奏,快慢,上下,配合得天衣无缝,丝丝入扣…… 姑娘不安地扭动着,两条雪白玉雕般的长腿不停地伸直又弯曲,整个人完全崩溃了,身心起了滔滔涟漪,理智逐渐被淹没,抵抗不了体内燃烧起来的狂热,那火冉冉燃升,刺激她全身每根神经。 “嘤……” 一声鸣涕。 小腹无意识上下抽搐,带动全身发抖,雪白颈脖努力向后仰去。 娇躯拱起,优美得像一座象牙桥,两臂死死箍着压自己的张上,宛如即将被甩出去的袋鼠抱着救命稻草。 “哥哥……”喃喃如黄莺,哭腔渐渐好转,似来自皎洁月光的呼唤,沁人心灵。 张上就这样抱着她,穿着浓重的粗气,一翻身自己到了下边,温存一会儿,偶尔情不自禁的对对小嘴,或额头相抵,爱恋得不行。 床外是巨大的透明落地窗,眼前沙滩海浪,一轮红日从海平线上慢慢得升起,把整片大海和天空都染成了金红色。 从远处望,水天合一,阳光洒满大地,沙滩上的细沙在阳光的衬托下显得极为耀眼,仿佛是远古神光耀世,裹带着烟波海面袭向人间,映照这辽阔的苍穹天宇。 “哥哥,你今年才高中毕业呢,有什么打算嘛?”朱曦枕着他胸口,用光洁额头在他下巴摩挲。 “北大给我发通知书了,让开学去报到。”手顺着姑娘的平滑脊背上下抚动,找到那条竹节一样的线,像抚琴一样享受滑嫩起伏的手感。 “你连高考都没有参加诶?”姑娘仰头注视他。 “嗯,这个……”张同学沉吟了一下,“应该是马成鹏给我运作的,老马这个人细心入微,做事面面俱到,搞人脉很有一手,咱俩闹分手那会儿我发疯跳楼,只有他去太谷看我,以后能帮的一定多帮帮他。” “他对哥哥这么好,一定会很吃得开。” “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常怀感恩,有好处。” “是哦。”姑娘用脸蛋在他脖子里蹭了蹭,腻得不行。 休息了一忽儿,有点纠结地说:“哥哥,武小琪给我接了个片子,《神话》电视剧里的女二号小月,马上就要开拍,我不想接诶。” “接吧,这部剧肯定大火。”张上想了想说:“有机会一定要争取。” “可是我舍不得你。”姑娘在他脖筋上轻轻咬了一口。 “来日方长嘛,有你自己的事业,挺好。”用力抓着姑娘的屁屁,掐了一把,又pia~扇了一下,嫩肉就像果冻似的滴溜溜乱颤,光看着就很刺激。 “那我接了啊。”姑娘习以为常,没少被他打屁屁,疼归疼,但很享受。 张上正要说话,床头的手机“嗒铃”响了一声。 史可的短信:节目《鲁豫有约》相邀做客,根据你的吩咐,此类采访一律拒绝,但他们找到了省里,上头希望你出面宣传一下“人间净土”,同时也是免费给长上网打广告的机会。 朱曦偏着小脑袋瞅了手机屏幕两眼说:“鲁豫有约啊?这个节目收视率挺高的。” “嗯,据说她的采访有毒,采访谁谁就倒霉。”张同学作为后来人,清楚鲁豫是个奇女子,她采访过的人都完蛋了。 “那就不接这个采访了呗。”朱姑娘将耷拉的秀发捋在耳后,身躯坐直,微微皱眉喘息了一下,小心的挺起小腹,抽离。 “嘤……好多。”说着,赶紧拿卫生纸开始清理残局。 张上想了想,省里的面子必须给,后世上过《鲁豫有约》之后连万达老王都完蛋了,但我不是他。“还是接吧,免费打广告的机会不多。” “那你得小心些,这可是你的荧幕采访首秀,给观众的印象很重要。”朱曦提醒说。 “那就装呗,装个憨厚的老实人。” “你本来就憨厚好嘛?”朱姑娘柔媚的撇他一眼,低头用卫生纸将他跨上的污渍认真擦干净。 “憨厚吗?”张上寻思一下,“嗯,我是挺憨厚的。” “……” 洗漱一番,天光大亮,日上杆头,朱曦定了去横店的飞机票,《神话》马上开拍,她得进剧组。 张上则是芒果台应邀让他去接受《鲁豫有约》采访。 其实按照他的想法,你采访我,是你找到我这里来采访,而不是我去你那,被你接受采访,这逼格落了好几层。 哪怕有省里出面张同学也不鸟,要采访,你自己过来。 不去湖*南,直接回了三晋。 在他看来很正常的事情,在外人眼里……耍大牌? 鲁豫在采访圈很有地位,可调查过张上的背景之后,颠颠北上。 采访地点定在三晋能源总公司,以前朱新宁的办公室,隔壁是退伍军人事业部。 苗克邦还在这里办公,带着一帮人监督万亿资本的流向和账目,顺带帮张上安排退伍军人的就业岗位。 老朱的办公室十分空旷,简陋到只刷了白墙,不带任何装饰。 一张办公桌,前头两个椅子,落地窗前一排沙发,就这样…… “这就是你的办公室?”鲁豫带一帮摄像师和工作人员直接找过来,有些吃惊。 “这是我岳父的办公室。”张上感慨地说,能有今日,猪哥是那个巨人,咱踩在他肩膀上,“就在这儿采访吧,也算一种缅怀。” “岳父?你结婚了?” “已经订婚了。” “我看你还不够领证年龄,吓我一跳。”拍了拍小胸脯说。 “……”能不尬聊么? 工作人员进门,仔细打量办公室,面色不愉的说:“能换个地方么?要那种场景比较文雅,文化比较厚重,灯光比较暗的地方,我们用聚光灯一打,色彩鲜明,画面看上去有档次。” “不好意思,我时间有限。”张上看了看腕表说。 工作人员还要说什么,鲁豫一把拦住他,朝张同学问:“你们公司有盆栽么?” “有,隔壁就有。” “我们幕后背景放两盆花比较好一些,不然拍摄出来的画面就是一堵白墙,有损你们长上网的形象和我们的节目品质。” “可以。”张上说着,做个请的手势,示意自己动手。 工作人员很不服气,心里暗骂孙子谱大,有什么可装的?不就一小老板么? 搬了两盆半人高的盆栽靠墙放好,找俩藤椅,面对面坐着,采访以前要谈一些注意事项,事关个人隐私,或者商业形象之类的。 张上讲了一大堆禁忌。 不能问煤老板们的事。 不能问女朋友的事,暂时不想公开。 不能问我的根底和私生活,尤其万亿资本,绝对不能对大众公开,影响太大。 不能问一些稀奇古怪的刁钻问题,怕脑子不够,回答不上来。 …… 鲁豫是无语的,你这架势比小品教父,比行业大佬,比娱乐圈天王还牛。 彩排了足足一小时,这才开始录。 鲁豫:“请问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张上:“村里玩泥巴长大的呗。” “额……我也是我也是。”【欢呼雀跃】 鲁豫:“什么时候觉得自己红了?” 张上:“应该是《我为自己代言》的广告开始吧,然后长上网开通,我是第一个注册用户,于是有了好多人关注我,有了粉丝群体。” 顿了顿,违心地说:“粉丝们很可爱,经常给我留言一些有意思的事。” 鲁豫:“那很好啊,生活不会寂寞。我听说你有写书诶,而且改编成了《舌尖》,我看过好多集,口水哗啦啦下。” 张上:“嗯,写书的时候经常头疼,用脑过度。” 鲁豫:“我不知道头痛是什么感觉,因为我有好多年没疼了。但是我觉得你这么年轻,头痛的时候一定很帅。” 这么捂着头【示范】,哎呦疼死我了…… 张上:“很帅?很难受啊。”【无语】 鲁豫:“对了,你是左脑壳疼还是右脑壳疼?” 张上:“……” 【录制暂停,稍事休息后】 鲁豫:“你20岁了才高中毕业,为什么呢?” 张上:“村里的孩子上学普遍晚,我家更晚一点而已。” 鲁豫:“我听说你没有高考,但北大给你发入学通知书了?” 张上:“嗯,发了。” 鲁豫:“有什么感想吗?” 张上: “嗯,这个……其实我是一个创业者。” “当然我和很多普通创业者不太一样,因为我是被迫创业,那时候家里穷嘛。” “如果让我自己考北大,我是不会主动去的。” “当然,我这么说不是为了吹捧和太高自己,因为我没时间。” “所以,现在拿到这个通知书以后,我很纠结。” “我在想……” “去吧,好像没太多时间学习,远离家乡,朋友,和生意伙伴。” “但是不去呢……” 勉为其难说:“北大也还行。” 鲁豫:“……”【我国最高学府,你勉强说还行……本世纪装逼天王奖颁给你】 张上:“……”【我真是这么想的】 鲁豫:“你妈妈把你培养得这么成功,应该很厉害吧?”【故作崇拜】 张上:“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但对我很认真,很宠。” 鲁豫:“你妈妈和一位演员的名字一样诶?”【惊讶】 张上:“是?”【傻笑】 鲁豫:“是吧?”【怀疑】 张上:“对。”【憨厚】 鲁豫:“长得也那么漂亮嘛?”【无语...】 张上:“没。我没见过那人,那女演员。”【无奈】 鲁豫插话:“那演员挺漂亮的,演过天龙八部,神雕侠侣,相貌很可爱的。”【废话】 张上忍无可忍:“我没有比较过。”【尴尬得一屁】 鲁豫又重复了一遍:“那女演员真挺漂亮的。”【不知所谓】 张上:“啊???”【懒得回话了,你他妈要再拿我妈开涮,老子就买下你们芒果台】 鲁豫更白话的又说了一次:“名字真的一模一样诶。” 【张上现在想摇人,拉两万矿工来踹死她】 “名字确实一模一样。” 【重生四年,披荆斩棘,挥斥方遒,从没怕过谁,今儿败在一小女人裙下,我死得心服口服!】 录制一度中断,忒他妈窝心了,张上有十万个念头想不干了,撂挑子,太他妈活受罪…… 最后还是忍住了,下定决心,以后万万离这个女人远远的。 鲁豫也是无语的,清楚自己尽问废话,可是当时词穷啊,废话总比冷场好。 只要气氛一冷,尬聊都聊不起来,那就得中断采访了,这对一个职业主持人来说……是对专业性的质疑。 录制再次开始,张上决定转变策略,不能被这女人牵着走了,要让她问一些“有意思”的问题。 鲁豫:“你现在是企业家,却单身,周围的女孩子肯定不少吧?” 张上:“没有,平时遇到的姑娘都是公事公办,没机会接触。” 鲁豫:“那你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张上:“我看过《非诚勿扰》电影,里头的那个女演员朱曦就不错,听说她的《仙剑三》也马上要上映,我很期待。” 鲁豫:“那如果她有男朋友,你打算怎么办?” 张上耿直说:“如果有男朋友的话,那人一定是我。”【自信无比】 本来指望张上说出一大堆人生哲理的鲁豫一下蒙圈在沙发上,这逼装得可以…… 不轻易放弃的小鲁开始释放大招,“你当年家里穷的时候,是不是很难过?” 张上:“没有啊,莫欺少年穷,我现在不就挺好?” 鲁豫:“你有没有想过做办公室文员之类比较轻松的工作呢?” 张上:“那都没有我当年卖太谷饼挣的多。” 鲁豫:“那跑腿业务员的身份会不会让你觉得很丢面子?” 张上:“不跑业务,谁来买我的东西啊?” 鲁豫:“……”【你要是再怼我,老娘就不干了!】 第269章 地下钱庄与造假事业 鲁豫式尬聊持续了五个多小时,90%是废话。 剩下的精华会由剪辑师剪切出来,并且插播一些张上的影视资料和长上网画面,还有“人间净土”的消息,算免费给打广告。 尽管聊天时很尴尬,可聊过之后,不管愉不愉快,友谊是有的。 好赖见过面嘛,有过交往,而且互怼了这么久…… “感谢你的接待。”鲁豫落落大方的站起来,主动笑着伸手。 “陈姐的聊天方式真独特,不过很有意思,期待你的下一次采访。”张上熟络地讲客套话,其实心里不爽。 跟这女人聊天忒他娘受罪,聊五个小时得少活十年,主要由于脑细胞过快死亡,导致精神受刺激,反应到身体上就得少活十年。 平时瞎吹胡侃还可以,但正式采访上电视,那套没水准的东西真不好使,观众得骂死。 鲁豫:“这期节目一定很精彩。”【意有所指】 张上:“我也这么觉得。”【你当老子装逼不累啊?】 闲聊几句,按理来讲你是地主,应该请人家鲁豫吃顿饭,但张上没这心思,客套事少办,有那人情世故的时间不如多干点正事。 …… 8月20号。 《鲁豫有约》团队携手芒果台,为全国观众奉上全新改版的《快乐心灵-说出你的故事》,从心灵出发,自我改善,为那些受到心灵折磨的人群开掘一个出气孔。 出没出气张上不知道,差点被这套采访堵出心肌梗塞是真的。 太原,家里。 空荡荡的房间一个人徘徊,累的心憔悴…… 哪怕生意再大,捧你的人再多,日子再热闹,也总有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安静享受那份落寞和孤独,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标志。 将客厅吊灯调成温和模式,屋里昏暗,人影寂寥,唯有透亮的电视散发光芒,舞动人影,声光绰绰。 “快乐心灵,说出你的故事,我是鲁豫。” “2008年12月1号,《舌尖》一炮打响我国美食热,《我为自己代言》的广告成就了张上体,衍生出各种版本,火爆网络。缔造这一切的人,他叫张上,一个平凡的年轻人……” 随着磁性嗓音的解说词,关于张上小屁孩年代的丑照被爆出,还有小学时认真做广播体操的稚嫩模样,更有初中参加运动会的青涩录像。 鲁豫这伙人真是神通广大,比专业搞调查背景的那波人还牛。 播完录像,开始正式采访。 尬聊令观众忍俊不禁,被小鲁的智商和专业水平捉急。 当张上那句“北大也还行”讲出来时,大伙惊呆了…… 连张同学自己都觉得这个逼装得很有水平。 到最后,耿直的张同学怼得鲁豫怀疑人生,被大众津津乐道。 张上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入睡的,懒得回床上。 第二天醒来,孟苓给他来了短信……装逼有功效,长上网人流访问量暴增。 张同学时隔小半年再度上了热搜。 “北大还行”的装逼名言火爆全网。 北大亲自跑来长上网注册官微,并且艾特张上。 “@张上。张同学,如果北大不入您眼,是否我国已放不下你……这是个深刻的问题,请开学后来校长办公室一趟。” 热度很好蹭,北大官微一天时间暴增50万粉丝。 身为我国第一摇篮学校,培养出的高官名流数不胜数,榜样效应很强大,本就很火的微博这下更吸引各路名人刷新存在感。 黄小明:“北大出生的我被震惊了!” 撒悲宁:“北大也还行……” 吴骑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装个逼都能引起轰动,张上很得意,怪不得人人都想出名,一呼百应的感觉很爽,无数人吹捧的优越感很浪。 时隔将近一年时间,当初给山口祖大使馆赌场投的两千万,终于有了收获。 人家不愧是国际知名组织,信用很好,通过地下钱庄给张上打过来三千万资金。 孔令王脸上有光,和张同学好久不见,两人相约在帝都雷霆会馆。 对于这处小产业,张上几乎没关注过,黑金帝国遗留下来的那些股权,控股上市公司,资产,都是苗克邦在管,张同学懒得插手。 地下钱庄不是第一次接触,以前老姚就给他普及过。 我国对资本账目看得很紧,带有投机行为的资金异动,比如拿巨额资金炒股,炒房,投资国外空壳资产,比如什么足球队,篮球队之类,都会严格管控。 对于有钱人来讲,地下钱庄的意义不仅可以把黑钱洗白转移到国外,还可以把国外的白钱转移到国内,也就是俗称的“热钱”。 这钱可以通过投机炒作挣黑钱,挣够了黑钱再洗出去,生生不息…… 比如那些国际资本大鳄,索罗斯,巴菲特之类,绝对是地下钱庄最欢迎的客户。 现在钱庄是越做越专业了,这次山口祖通过钱庄给张上打三千万,还顺带让孔令王给他捎带来一份热钱投资去向分析报告。 “这玩意比我国那些经济数据更靠谱,哪行被炒了,哪行不能干,全都有。”孔令王喝一口茶,优哉游哉。 张上拿起十多页的报告仔细看起来,他有万亿资金,看这玩意有好处。 报告中分析,2009年,我国热钱主要流向房地产,其次是股市和商品市场。 流到哪,哪的物价就飞涨,等涨够了,挣了钱,再抽离资金,物价立马暴跌,老百姓伤不起。 报告里的最后一页,张上看笑了…… 看来喜欢蹭热度的不只是明星,连企业都很搞笑。 地下钱庄特别解释:我国高档白酒行业忒不要脸,本来是自己炒自己,把几斤粮食酿出来的破酒炒成天价发暴利财,还老散布谣言,说是海外热钱洗进来炒作的白酒,明明是欺负我们地下钱庄不敢站出来辟谣…… “国之祸事啊。”看完报告,张上叹息了一声。 反正不管好赖,永远是老百姓受伤,民生受到莫名的拉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钱庄坏规矩。 想了想问:“孔叔,你说的这个钱庄在哪啊?” “广东。”孔令王瞅了他几眼,一看他神情晃悠就清楚这丫怎么想的。 长上系巨无霸企业背靠国家,只要按部就班发展,迟早会成为定制“规矩”的一方,而地下钱庄就是不走斑马线的行人,打扰“规矩”的步调,可以当做敌人来处理。 我国太大太强,忧国忧民的企业家很多,政商关系好,当然希望扰乱民生的地下钱庄少一些……民生不好,我的企业就不好发展。 孔令王劝:“别多想,即便我给你地下钱庄的位置,你也打不掉,打完这个还有那个,只要有人偷税漏税,有人洗钱,有人有不合法收入,就有市场,有市场就不缺从事洗钱行业者。” 顿了顿,盯着张上说:“而且,利益勾连太多,钱庄的根基太深,拔出萝卜带出泥,打了他,你也不会好过。” “孔叔,我怎么听着你也搅合在里面了?”张上微微挑眉。 “搅合到没有,我对他们那些洗钱的不感兴趣,只是图个方便而已,就像这次给你打三千万,如果没有他们,还得再找别家,麻烦。其他钱庄做得不成型,万一让你的钱被查到,打水漂了呢?咱都图个安稳,就比较好。” 言下之意,你也是地下钱庄的受益者,我不是帮他说话,只是他家做成型了,洗钱的方式比较安全,不用跟着钱上火。 张上眉目低垂,心里留了心眼,你这地下钱庄可别惹老子,不然收拾了你,我可是为民除害,心里一点愧疚都没有。 孔令王心思机敏,见他还不死心,沉声说:“家大业大总有漏洞,想着治他们,不如协助上头定制好规矩,完美制度才是你这个高度该追求的,而不是和小鱼小虾斗,没意义。把他们洗钱的路子用法律和制度堵上,地下钱庄自然就死了,不然端了他也是治标不治本。” “您这倒是实话。”张上赞同的点头。 “这就对了,眼光长远些,要放在国际层面上看。”抿了一口小酒,说:“地下钱庄各国都有,别人能洗钱进我们这里兴风作浪,如果你想玩,一样能把钱洗出去到他们那里搞风搞雨,从另一个角度来讲,钱庄是种保障,只要别人敢搞我们,你有钱,弄他。” 砰~ 张上一拍桌子,心里起了一份儿豪情,“对,犯我国家,虽远必诛!” “来,干了!”孔令王端酒,哈哈大笑。 这是张上重生以来第一次沾酒,一口下肚,嗓子里火辣辣的烫,胃中像含了一团火光,烧心得不行,瞬间脸就发红发烫,跟猴屁股似的。 但是心里舒爽,豪情万丈,钱是王八蛋,幸好老子有…… “孔叔,人家山口祖仗义,咱礼仪之邦不能不礼貌,要不这样,我准备些三晋特产,枣和太谷饼之类的感谢他们一下?” “我也是这么想的,做事得往细致了走,事要周全,礼数要尽到,我弄了两件造假圣地的国宝,山口祖的重要人物要去港城办事,要不咱俩一起去?” “这……”张上有顾虑,捎带点东西可以,但真接触这些不太光鲜的人物,尤其是历史敌方,心里膈应,怕犯错误,“孔叔,你帮我捎去吧,心意带到。” “好。”孔令王清楚他的忧虑,甭看你牛逼得一塌糊涂,但禁忌也多,要守的规矩也大,可这不正好给了咱发挥的余地嘛? 如果你谁都认识了,那我还混什么? 太谷是壶瓶枣之乡,太谷饼又是自己家产的,张上当下给刘德顺去个电话,让准备五十斤上好的枣,还有特供太谷饼,找个人迅速送到帝都来。 第二天,孔令王抄着两件国宝和礼物,直接去港城。 双方都很热情,酒过三巡,山口祖领导:“孔君,你上次送我的国宝,碰巧遇到一个大陆来的古董专家到赌场玩,让给鉴定了一下,他告诉我说是假的。” 孔令王装作大惊失色,赶紧连连道歉,“山口先生,那看来我也是被人骗了,送我国宝的人是个煤老板,钱有,但文化少,他应该也是被人忽悠的。” 山口祖领导无所谓的摆摆手,根本不在意古董的真假,压了压手说:“我觉得你们的假古董做得很真,还听说你们大陆人才济济,造假技术先进,你看这样……” 靠近,附耳说:“你能不能组织一批造假专家,研发我们曰本的古董,只要你们能造得像,我们这头可以控制拍卖行,绝对挣大钱。” 孔令王眼亮了,暗道我靠,山寨还有这种功用,造假还能走上国际舞台? 骗小鬼子的钱,那真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我国文化很牛逼! “山口先生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你多找一些关于你们曰本的古典文化书籍、著作、历史等方面的资料,我找五个大陆顶尖的造假高手去学习。” “啊哈哈,孔君痛快,我敬你一倍。” 砰~ 一碰杯,这事就算定了。 事后,孔令王赶赴造假圣地,召集各大顶门脸的造假大牛,将这事一讲,大家都很兴奋,能将我国文化传播出去,能打开国际市场,我国仿制事业很成功,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但要远赴岛国去学习,还得学日语,大家都作难了。 最后孔令王给开工资,一年二十万,这才有人愿意去。 张上知道孔令王搞岛国假古董的事,但没参与,只是见识了又一件荒诞不羁的事。 我国假古董有千年历史,大概是基因里有造假的天份,搞自家的东西,那真是得心应手,甚至出了各路造假流派,将一个地方打造过著名的造假圣地,成为真正的文化传承。 但一出国,水土不服了…… 岛国的古董不像他们的电子产品那样精致,年代短,做工粗糙,仿冒起来反而有难度。 历时两年,孔令王赔了好大一笔钱,最后一无所获,把这事给弄黄了。 感叹说:“日孙子鬼的,连假文物都仿不出来,还怎么仿人家的高科技,我国造假事业任重道远。” 第270章 那年校花很纯 拿北大开涮装逼,张上只是临时起意那么一装…… 但还没开学,他就已经成了北大的名人。 张志伟和杨芯面儿上有光,儿子上了北大,夫妻俩觉得,比他那几千亿的公司更有成就感,更光宗耀祖。 我国家长的思想很奇怪,大概是因为上一代比较缺文化,他们对上学这事看得比天大,最起码张上是这么觉得。 杨芯:“上子,去了学校好好学习,先把你公司的事放一放,等拿了毕业证,你肯定能找个比现在更好的工作。” 张上:“……” 张志伟:“毕业证有没有都无所谓,咱不缺那个,你去学校主要是交朋友,把人才拉倒咱们公司。” 杨芯:“去去去,要拉你拉去,别耽误我儿子学习。” 张志伟:“……” 2009年,开学季炒得很火的一件事,据说,帝都户口只要400分就能上北大,而外地的要680分才能考上,教学资源的不平等一直是我国教育事业的软肋。 但其实……这事真不是,帝都学生有优势,但400分真上不了北大。 之所以能上,是因为我没高考都能上,你跟我比的嘛? 来学校办好入学手续,张上没自觉到去校长办公室……有些事就是说着玩的,不必太当真。 领了床单被褥,跟爹妈还有特种小队往宿舍走,一路上被人当成“猴子”来观摩,这丫竟然真来北大了! 张上是羞愧的,因为这些学生面容稚嫩,眼神很纯,好多人衣装朴素。 再看看自己,保镖跟着,一身名牌,浑身光鲜,远看金漆马桶,近看像个暴发户似的,与学校氛围格格不入。 在学生们面前装逼,真没什么成就感。 其实二十岁上大一不算太稀奇,这年头流行“补习生”,高考补个两年三年的很正常,尤其差那么两三分就能考上北大的,绝对非补不可。 张上派场大,往门口一站,把里头的家长和舍友都看愣了,这不是那……张、张,张。张什么来着? 张上! “大家好。”笑着朝大伙挥挥手,打量里头一眼,八人间,还有三个空床位,下铺都被占了,接过床单被褥用力往上一抛,占了进门右首的上铺。 其实他没打算在宿舍住,实在不方便。 平时电话没完没了,经常大晚上一两点睡不着,这个那个聊公事,打扰别人休息,自己也住着膈应,比如……偷偷搞一些事的时候比较方便。 “爸妈,你们回吧。”铺好床单,张上说。 “我和你爸准备在帝都玩两天,都没去过长城和故宫。” “你俩能找着路吗?要不我找个熟人带你俩去?” “不用不用,别麻烦人家了,你爸能找着。” “帝都人多眼杂。”说着,看向特种小队的两位队员说:“你俩跟着我爸妈,直到他们回三晋。” “是。” 送走爹妈,张上在北大校园里逛起来,到不是说想钓美女,就是心里怀着一些小向往,我国最高学府,咱也是其中一员了。 “叮铃铃……” 掏手机一看,是白静,迟疑了一下,有点惧这姑娘。 尽量让语气温柔,说:“怎么了?” “你在哪?”幽怨地问候。 “北大啊,开学了。” “我迷路了。” “你在天津迷路……要不我找个坦克,把我自己塞炮管里,轰隆一响,一炮打过去?” “我在帝都迷路的。”委屈地抿着嘴唇,想哭。 “你来帝都干嘛?”张上:“我开学,你也开学,你不去天津上学了?” “我请假了,告诉辅导员说家里有事。”伤心地低声说:“你整个暑假都没回太谷,我没见着你……” “那你现在在哪?” “不……不知道。” “……”张上掩面扶额,想死,“你打个出租车来北大吧,我在校门口等你。” “……我是下了车才迷路的。” “……” 北大有很多分校区,分学院,经历一万步的寻找,终于在路边马路牙子上看到白姑娘。 一身白色连衣长裙,裙摆随风飘扬,灵气十足。 脚下的小白鞋很新,微微踮起脚尖,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眺望。 乌黑青丝有着自然的起伏弧度搭在肩上,空气流海很可爱。 再加上黑白花格双肩包,两手拇指习惯性撑着前头的背包肩带……这一年的清纯校花,看上去清新脱俗,不染尘埃。 看见了被保镖簇拥着过来的张上,白静从背包肩带里抽出白嫩右手,用力举高挥手。 “张上……” 声音有些颤,内心的激动难以表达,如果不是实在想念得不行,一向矜持的白姑娘,大约是不会这样主动找来的。 人的情绪会互相感染,张上心里有些沉重,最难消受美人恩……其实,如果我不是张万亿的话,也没有经历煤老板那些事,而是靠自己创业打拼,白静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时也命也。 想着这些,张上眼前恍惚,白静的身影仿佛分成了好几个,影影绰绰,挂满天空,最后……声光交汇,画面重叠,两世为人,所见过的最纯校花在眼前。 “你来的时候提前说啊,万一把你丢了怎么办?”一步跨上马路牙子,和她并排站着。 “我,我就想给你个惊喜。”白静低着头,两手拇指在腹前用力抠指甲。 “以后出门打扮丑一点,这么漂亮,被人骗走我得哭死。” “骗不走的……”心里欢喜,抬头用渴望地眼神看他,“我很漂亮?” “嗯,漂亮。” “那朱曦呢?” “……”就知道要扯上她,无奈说:“一样漂亮。” 白静瘪瘪嘴,心里有点黯然,自己输了一辈子……之所以会输,大概是因为没有朱曦那样热情似火,没她那么敢做敢争取,就像过年时,她每天晚上都会很销魂的喊好久,如果换自己来,呀,羞死了。 “一定会蒙在被窝里不敢出声……”白静这样想,不由夹紧双腿,用力并拢着。 张上觉得奇怪,这姑娘好好的,怎么就脸红了,而且那娇滴滴的模样,真是能诱杀人啊…… “走吧,你坐了一路车,舟车劳顿,找个地方歇着。”随意将手搭她肩上,一步跳下马路牙子,跟有青春气息的姑娘在一起,心理年龄都小了。 被他搂着,白静有点小激动,连心情都兴奋起来。 “我们去哪啊?” “找个酒店开房间休息一会儿吧。” “酒,酒店?”白静行走的步调乱了一下,思绪凌乱,觉得他一定是想歪了,“我是来帮你收拾床铺和行李的啊。” “哦。”张上的步调也顿了一下,接着走,“床铺已经收拾好了,我们先去休息。” “那个……这,太,太快了吧。”姑娘用小碎步跟上他,“我想去北大看看,我国最高学府哎,看一眼都能沾些文化气息。” “你累了,还是先休息好再看吧。”张上觉得自己是个大灰狼,正在循循善诱小女孩。 白静张了张小嘴,想辩驳点什么,却说不出口……面色绯红,尽量掩着心慌。 汉庭酒店。 时代在进步,宾馆行业竞争激烈,一比服务,二比装修,房间很温馨,红白墙纸显浪漫。 事情显然出乎了白静的预料,她只是单纯的想他了,想来看他,想解相思愁,想帮他整理床铺,就这样简单…… 他在前,指间夹着放开,刷开门,侧身让了一下,请她先进。 她迟疑了一下,仿佛这一步就要跌入黑暗深渊,眼里含着迷雾,事到临头,义无反顾,迈开僵硬的步伐,笔直地朝房里走。 咔哒。 房门轻轻被闭上了。 白静保持背对门的姿态,不转身看他,其实,紧张得浑身都在抖…… 如果,他一下把我按在床上怎么办? 如果,他不温柔,很粗鲁地对待我怎么办? 如果,我也像朱曦那样叫得好凄惨……要喊救命嘛? 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讲,其实那些事白静都懂了,但想归想,真正面临的时候,忐忑和紧张环绕着她。 张上眼里藏着坏笑,立在她身后三厘米处,可以感受到彼此体温和身上的味道,“要不,你先洗一下?” 白姑娘呼吸一窒,神情慌乱,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我,我来时洗过。” “那就是有备而来呗?”张上笑着调侃。 “才没有呢……”自觉很心虚。 “哦,那我先洗洗吧,有两天没洗了。”龇牙说。 “你随意就好。”她终于转过身,一矮右边肩膀,将双肩包背带褪下来,拎包放身旁的椅子上,然后很自然的坐床边。 张上穿装简单,一身修身黑白条纹配夏装,左手扯住衣领,两臂抬起,脑袋一低,将短袖从头顶拉下来,露出皮肤还好的敞亮胸膛。 白静怔了怔,喜欢的人在你面前脱衣服,立时俏脸绯红,嘴里唾液快速分泌……内心却更加慌得一匹。 见张上玩味地盯自己,白姑娘赶紧故作‘我没看你’的将眼光挪开,像窥视人家宝贝被发现时的心乱处境。 将短袖抛飞在床上,张同学哼着小曲向卫生间走。 白静终于松一口气,有些气馁的低了一下头叹气。 “我终究还是比不过她。” 春节时,朱曦每晚都会叫很久,她也跟着幻想过如果那个人是我的话……好多次情不自禁地想意乱神迷,被那叫声带走了。 可是,如今自己实在浪不起来,好难过…… 三面半透明的大玻璃贴墙围起来,墙上挂了淋浴,简单快捷,就是汉庭的浴室。 水声哗啦啦…… 流了一会儿才出热水,张上才发现自己没有换拖鞋。 出了浴室,呆住。 白静坐在床边,连衣裙下摆捋起来,两条白腿盘膝而坐,短袜胡乱仍在床上,左手揉搓着右脚的脚底板,右手食指插入脚趾缝儿里头,抠了又抠,然后将抠脚的手指放鼻尖下闻了闻。 “咦【yì】~还好没味道,不用洗……嗯,我才不要洗。” 张上忍俊不禁,我可爱的姑娘,清纯形象毁得一塌糊涂,抠脚大妞…… 被人注视,白静有感,毕竟是当过超市经理的人,临危不乱,不去看他,很自然地将脚丫子放下,微不可寻地身体动作令裙摆耷拉下去,盖住风光。 张上忍着笑,从床柜下将拖鞋拿出来,手倚着柜子,用左脚踩着右脚后跟,也不解鞋带,将旅游凉鞋脱下来穿上酒店提供的拖鞋,“你真不洗洗?” 姑娘想锤死他,“不洗!” “哦。”张上撇撇嘴。 …… 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心理过程,比如恋爱。 先相识,再发展好感,牵手,拥抱,啃嘴,上手,等感情到了点,自然而然会去开房进行最后一步,没有故意和矫揉造作才是真爱。 如果关系才到牵手,你就想开炮,人家大概是会吓跑的,或者认为你居心不良。 张上没想啪啪白静,也不认为关系到那一步了,严格来讲,上手就算两人关系的极限了。 来开房,只是纯粹逗她玩。 姑娘第一次来帝都,还是逃课来的,不太好把她甩给爸妈,只得亲自带她四处游玩。顺便叫马成鹏出来聚聚,感谢他帮忙运作到北大。 老马开一辆奥迪,后备箱常年备着礼物和路线规划图,每天都得精密研究行车路线,看如何才能拜访更多的领导,结交军政教等等各种人物。 通过张上,他成功融入煤老板顶级圈子,和宋利子老姚等人成为朋友,但牵扯也深。 三晋太小,有钱了的煤老板不甘心蜗居于黑山脏水之间,更向往在我国的中心圈里发展。 老余不是大佬,却是我国煤炭管理的一位头头,对朋友很够意思。 前两天老余的后台猝死,悲伤之余去奔丧,结果被他的死对头派人将家里给抄了,光字画古董和金银首饰就值一千万,如果再加上存折的话,大概够判牢底坐穿了。 至于这些财产怎么来的,关系网颇深的吕钟楼、宋利子都逃不过,不然煤炭资源整合,两人怎么逃脱了一劫呢? 这中间人当然是马成鹏。 拔出萝卜带出泥,这事弄不好,大伙都得被牵连进去。 如今哥几个是满身狼狈,一筹莫展,面对铁证如山,罪是躲不掉的,只能将老余藏起来,想办法拖住案情进展,再行谋划。 第271章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明十三陵。 白静青春气息扑面,挽着张上的手臂,边走,边安静地看张同学和马成鹏聊天,窥探他的生活和世界。 张上:“如果按你这么讲,你们都很危险啊?” 老马:“危险到不至于,只要老余不把大家咬出来,上头不会搞连座的。” 张上:“不让他把你们咬出来,应该有条件吧?” 老马:“唉,老余在宋利子和吕钟楼的煤矿里有0.1%的股份,都是口头协议,没签合同,他希望大家遵守约定,凭良心做事,他进去以后,希望把股份给他家人。” 张上:“那就是威胁你们呗?” 老马苦笑:“应该不算吧,人情还在。”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专营有专营的好处,搞人脉也是高危职业。 你认识一千个大佬,总有那么几个会出事,关系浅还好……可如果关系浅,你怎么用得动人家? 关系深了,总有被鹰啄眼的时候,能逃一劫不容易。 现在,事在这摆着,以张上的能量如果插手进去,将老余捞出来都不是问题。 可这事跟人家一毛钱关联都没有……所以吕钟楼他们压根就没跟张上说。 要不是约老马,大伙也不会主动和他谈这事。 而出于张上,大家都是朋友,尤其宋利子,足够对咱不薄,人心都是肉长的,兄弟有难,一起刀山火海那是假话,但出来混,仗义必须有。 “有什么方法能不把自己扯进去,但又能将事办了,让兄弟们免受牵连呢?”张上暗暗寻思着…… 一向足智多谋,号称“无事不能办”的张万亿也发愁了。 “你们要让贪*官摆脱法律制裁?”白静问了一句。 张上和马成鹏都行动一滞,嘴角抽抽,尴尬得不行。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白姑娘清楚自己讲错话了,也发现,原来他光鲜的背后,办得是这种肮脏事。 心里纠结了一下,白静考虑清楚自己的站位,帮亲不帮理…… “其实,你们可以找律师问问啊,咨询一下,应该会有办法的,毕竟他们很专业嘛。”白静天真地说。 张上和马成鹏对视一眼,这还真是个办法。 张同学立马给自家的律师团队去电话,一年花几百万养着你们,关键时刻不能给我掉链子,要物有所值。 和港城聘请来的金牌大律师把这事一讲,人家有办法……按照法律规定,有重症或者精神疾病者,即便判了也可以取保候审,不用受牢狱之灾。 重症没有,精神病的可以。 老马有点急,张上也想看戏,不游玩了,干脆带着白静直接去老余的藏身地点,让她看一出我国尖顶人物是怎么运营牢狱那点事的。 宋利子自打在海南岛见了张上之后,安排好地产的事,就直接来帝都了。 吕钟楼则长期盘踞在帝都,想打造自己的顶级人脉圈,以备不时之需。 一听张上要插一手老余的事,两人大喜,赶紧以最快速度赶过来。 京郊一栋别墅。 老余是个秃子,大肚臃肿,脸上横肉丛生,符合寻常百姓对负面人物的一些外象。 见马成鹏带着个陌生人来,而且这陌生人又带个小姑娘,老余很不爽。 “这是张黑金。” 老马只一句,当下把老余惊得瞠目结舌,他是管煤炭的,清楚这三个字的能量,更明白黑金帝国的辉煌。 接着大喜过望,宛如池里的鱼儿寻着猫,你快来收了我吧…… 张上只是淡淡一笑,仿佛客人,不做回应。 吕钟楼宋利子来得很快,大伙开始盘算怎么让老余好过一些,免得他将自己这些人咬出来。 吕钟楼:“字画古董和首饰可以说是我放在老余那里的,并且找人鉴定过,都是些假货,所以才随处放。” 宋利子:“这借口有点勉强,不过大伙在外围找点关系,开个证明,说那些东西是假的,顺带买通一些人物,这里理由可以成立。” “至于存折和银行卡……” 大伙互相瞅瞅,惆怅了,实在不好解释。 马成鹏:“实在不行就装疯吧,对手的目的是将老余扳倒,现在他已经成功了,老余判多少年,他应该不会特别关注的。” 老余:“装疯?我真疯还差不多,真装不出来,精神病司法检测那关就过不去。” 吕钟楼:“什么玩意的司法检测?有钱开道,疯不疯还不是咱说了算?” 大伙沉默了一下,然后一起看向张上,仿佛他才是主心骨,我们都只是跑腿的。 煤老板习惯性依赖大佬,只要上头发话,心里就有了底,事就有了保障。 “就这么办吧。”张上也给力,为兄弟两肋插刀,一句话定了性,算把自己也搭里头了。 接下来就得抓紧时间培训老余装疯的本领。 大伙对“疯”这词理解不到位,只能火速联系帝都最好的精神病院心理学顶级专家指导。还有在京开演唱会的著名影帝刘天王,据说演唱会还没开完就提早几分钟退场了,事后被批耍大牌。 专家是我国心理学方面的权威人物,给大家普及理论方面的知识。 “所谓装疯,其实就是伪精神病,医学上的专用名词叫‘诈勃’,脖子一梗,人就疯了,假装脖子硬了,就是装疯。形容得很贴切,比较知名的古典故事很多。” “比如庞涓要杀孙膑。孙膑没法子只好装疯。庞涓不信,让人把孙拖到猪圈,他就大口大口的吃猪食,连粪*便也塞到嘴中。最后庞涓信了,放松对孙膑的监视。后来齐国人想方设法救出孙膑。孙膑辅佐齐大破魏军,在马陵之战杀掉庞涓,报了大仇。” “还有水浒传里头的经典,宋江杀死阎婆惜之后,为了逃避大宋的法律制裁,开始装疯卖傻,胡言乱语,脱得光不溜丢,甚至吃自己拉下的大*便,这才活了命。” 专家还要再讲,老余先怒了,两眼一瞪,“老子就是被毙了,也绝对不吃大粪!” 专家压了压手,示意稍安勿躁,“我还没讲完呢。” “像吃大粪,不睡觉,胡言乱语,现在好多犯人都用,其实他们是缺乏医学常识,症状太突出,占了‘故意’,我们一眼就能识破,而且他们自己也坚持不下去,不需要多,就观察他十天,天天吃大粪,他不疯也疯了。” “精神病有很多种,其中反应性精神病最难检测,主要由于剧烈或持续的精神紧张性刺激直接引起,必病发之后会有意识障碍,比如脖子比铁硬,整个人就那么梗着,双眼直视,无缘由的嚎啕大哭,不认识亲戚朋友等等,并伴有相应的情感体验,但不会太离奇,更不会自虐。” 张上:“那你的意思是,就让老余装这个反应性精神病呗?” 专家:“对。” 接下来,专家开始给老余讲如何装疯。 “我们人都是意识流,脑子里想到啥就说啥,想到啥就做啥,管不住自己,自然显得疯了,以普通人的思维装出精神病,想法很好,但做到并不容易。” “首先需要改变生理规律和潜意识,比如白天容易装,万一晚上突然把你弄醒问话,会很容易露破绽。” “其次,装疯者的警觉性很高,视线和精神反应会随着周围的环境变化而动,比如一把斧头从身后对你劈过来,你有感觉,本能就会躲。而真正的精神病人不一样,他不会躲,不会注意周围,只会集中精神发神经。” “最后还要注意,精神病人不会承认自己有病,更不会主动要求治疗。而诈勃的几乎都声称自己有病,得治。” 讲了一大通注意事项,专家打开笔记本电脑,里头有好多精神病人的发疯视频,让老余观摩学习。 刘天王来得很快,笑着和众人打招呼。 “小刘来了?”吕钟楼:“来来来,照着视频表演一段。” 刘天王点头,认真看过视频之后,影帝很强大,只是深呼吸一下,五秒钟落泪。 接着开始全身发颤,好像可以控制身体的每一根筋肉,连脚趾都在抖,然后嚎啕大哭。 “妈妈呀……”嗓音粗狂哽咽,催人落泪,闻者悲伤。 在哭喊中,渐渐的,眼神直了,双目无神,瞳孔虚散,僵硬目光直视前方,好像除了正前方那点东西,这世界再无他物。 再然后,那目光变得陌生,像第一次见大家一样,带着防备和疑惑扫视大伙,不认识亲戚朋友了。 “啪啪啪。”张上带头鼓掌,对这份儿演技心悦诚服。 白静更是花痴得不行,从双肩包里拿出纸笔,找天王要签名。 “厉害呀,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你没疯,我还以为你真疯了呢。”专家由衷感叹说。 刘天王很和善,对大伙抱拳承认,然后给白姑娘连签了好几页大名。 换老余来演,其实这丫也是有功底的,在官圈里厮混几十年,各个都是演员级别的大牛。 但让他装逼摆谱可以,演精神病人,老余不行了,矫揉造作,再加上大伙看着他,更放不开了。 “快快快,小刘指导一下。”吕钟楼急了,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个法子,要是演出来,那不得前功尽弃了嘛。 专家也劝:“你得先集中注意力,自我暗示,我是神经病,然后慢慢放松下来,把精神病的念头印在心里,找自己是疯子的那种感觉。” 搞了一会儿,老余还是不行,大伙有点气馁了。 刘天王说:“不如这样吧,先从入门的来,你模仿视频里的那些精神病人,先学会发抖,再哭。” 说着,右手无意识抖起来,言传身教,示意老余跟着做。 专家和刘天王在教,宋利子和吕钟楼赶紧打电话操办其他事,给老余得神经病做铺垫,营造他备受摧残的原因。 先让他媳妇火速向法院提出离婚申请,再制造假事故。 让手下找辆大众把老余的小儿子给轻轻剐了一下,直接住进重症监护室,并且买通主治医生,开出病危通知单。 连带老余的七大姑八大姨也知道了他犯的事,开始嚼耳根子,四处乱讲,断绝关系。 众叛亲离! 见哥俩这么搞,张上皱了皱眉,他见多识广,已经清楚宋利子和吕钟楼的打算。 马成鹏仗义,也是有点于心不忍,几次欲言又止,却说不出口……人在江湖走,保自己还是保道义? 现在不只是自己,还有吕钟楼和宋利子,你只能被动接受别人安排的结果,哪怕良心不安。 而房间里的老余依旧在认真学习,提高演技。 想装疯成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张上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趣,带着白静走了。 “怎么样,长见识了?”张上叹了一声说。 “嗯,你们真厉害。”白姑娘嘴里夸,脸上的表情却很鄙视…… “出来混就是这样,尔虞我诈,舍人为己,没人能免俗。”张同学感叹。 “你们最多算舍人为己,让别人装疯,谈不上尔虞我诈吧?”白姑娘抬头看他。 张上:“你知道老余的下场是什么吗?” 白静:“坐牢呗,你们不是争取让他少坐几年嘛?” 张上:“你太单纯了……他的下场已经注定,并且只有一个,假疯,变真疯。” “你……你们?”白静瞪大双眸,只觉世界观被颠覆,脑海里天翻地覆。 “不是我们,是他们,我可没参合。”张同学为自己解释。 “那你也是袖手旁观。”白姑娘抿着嘴唇,一脸严肃。 “……”你能不这么正义凛然么? …… 五天后,装疯的老余自首,并且被以最快速度提审。 张上对这事持续关注,想印证自己的想法。 内线对宋利子汇报,老余表现很好,法官问他祖上有没有精神病史,老余突然高唱《我们走在大路上》。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青山矗立,不堕凌云之志,老余是成功的,在装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终精神检测的结果是:“确证余某患有反应性精神病,建议住院治疗,且暂无受审能力。” 之后一个月,喜讯传来,老余真疯了! 哥几个特地把那个专家又请来去看老余,千真万确,西瓜刀都在身上划破口子了,老余也没反应…… 宋利子,吕钟楼,马成鹏,哥仨脱离苦海。 至于老余是怎么疯的……大伙猜测,应该是吕钟楼下的手。 吕钟楼说:“谁干的,谁将来死在精神病院!” 第272章 未许凡人到此来 浪惯了的孩子,让他学习看书,真是件为难事。 除非是进入社会后,发觉当年贪玩,学历不高影响事业所以大彻大悟的那种,才能回归校园后认真学习。 可惜张上不在此列…… 老师点名几乎不在,偶尔上一节课反到成了稀奇事。 大家也都见怪不怪,名人嘛,企业家嘛,创业偶像嘛,档次高就能破坏规矩? 舍友们不这么觉得…… 张上一星期有六天半不在宿舍,偶尔回来一次也是看看就走,或者躺床上接电话谈事业。 比如中午吃过饭,下午有课就会回宿舍休息,和舍友的交流很少,晚上更不会在宿舍就寝。 有个哥们打呼噜磨牙,打得让你清楚什么叫“人生苦短”,眼一闭一挣,人家一晚上咯吱咯吱过去了,你一晚上甭睡。 有个哥们网瘾严重,号称修仙狂人,玩大话西游2可以通宵达旦。 宿舍都关灯了,就他那电脑屏幕亮得像狗眼,忒他妈晃人,尤其他还在你对面床铺的下头,让你晓得什么叫眼一睁一闭都是光。 有个哥们有严重烟瘾,年龄比张上还大,据说补习了四年才考上北大,一天一盒烟是习俗,常把宿舍搞得烟云雾燥。 至于张上自己,别人更看不惯这丫的……电话狗一枚,只要在宿舍,好家伙,不是正在接电话,就是在电话响的路上,反正其他舍友别安生。 尤其大家都是学霸,生活规律很好,没人逃课,大部分按时就寝,你没完没了的接电话,吾厌之。 既然宿舍不太适合自己住,张上就落户雷霆会馆,或者回三晋,只有闲着的时候才来上一节课。 大家生在一个集体是要打扫宿舍的,轮流值日是规矩。 张上不常在,大家干脆将他排除在外……其余七个人每人一天,正好一星期一轮。 十一月,大扫除,学生会要检查宿舍卫生,结果会计入平时的成绩考核。 大课上完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张上懒得出学校了,因为下午还有课,稀罕的在食堂吃了一顿,径直往宿舍走。 才开学没多久,对彼此的名字还不是太熟悉,索性按床位来排位,老大到老八,张同学不幸成了老幺。 “老八,回来了?”老大年龄最大,正在阳台上懒洋洋地左手叉着腰,嘴里叼着烟,右手拿着扫帚在扒拉墙角里的垃圾。 人年长一岁,大约就会圆滑世故一些,老大很热情,补习四年才考上北大,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极限。 在家乡是天之骄子,来到这里,成绩和各方面的落差都很大,好在宿舍里有个大人物……可以谋个好出路。 “嗯,一哥,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张上笑笑,正要把课本放自己桌上,笑容一凝。 橘子皮,辣条袋,香蕉皮…… 尤其那辣条袋里的油,把桌子都染色了,顺带着,桌角整齐的一摞课本,最底下那本也遭了殃。 张上沉默一下,默默从阳台角落里拿起簸箕,在老大诧异的眼神中,将果皮纸屑全部扒拉簸箕里,再出门,将垃圾倒进楼梯拐角的墙壁里。 墙上开了个洞,洞口有小铁皮门挂着,把小门掀开,垃圾倒进去会顺着楼墙落下去,每层都有,很方便。 “一哥,有抹布没?” “有,有。”老大赶紧把烟熄了,略带讨好的从自己床下头拿出九成新的毛巾递给张同学,“指定是老七造的,昨天晚上他没吃饭,打早起来就玩游戏,上午也没课,我早上走时还没这垃圾堆。” 将自己的一摞书搬起来,甭管有多少资产,多大的威名,可自己崭新的书被糟蹋了,不气是假的。 直接将被辣椒油浸湿的十来页纸扯下来,好好的书成了废纸,再用毛巾把桌子擦干净,张上才说:“以后这桌子让给老七了。” 说着,将自己的一摞课本全部搬上床铺,放在床尾。 老大看得有点瞠目结舌,你是修仙来的么,脾气这么好? 张上从床铺下来,问:“不是让打扫么?学生会要检查,咱俩动手吧。” “用不着你用不着你,我来就成。”老大赶忙挡了他一下,您金贵,俺们可用不起。 这时,老七进门一看桌上没东西了,“哎谁把我吃的收拾了?我那方便面才咬了一口。” 老大不愉地说:“你吃完东西能不能收拾了?把人张上的书都染上你那辣椒油了。” 老七气势一滞,瞅见张同学在看他,又见桌上虽然擦过,但隐隐有辣椒红油印记,“老八,这……” “没事,桌子让给你了,反正我占着也浪费地方。”张上笑笑说。 老七当下脸红了,羞愧得不行,嘟囔说:“我以后肯定注意。” 张同学无所谓地笑笑,只是可怜了我的书…… 见老大在打扫,老七喊:“老大,他们呢,还没回来?” “没,大概出去耍了,他们下午没课。”用抹布仔细擦桌上和柜角的尘土。 老七愣了一下,“麻痹,他们几个真操蛋,平时轮到他们值日不打扫就算了,连学生会检查也不回来收拾宿舍,老子该他们的还是欠他们的,不行咱也别扫了,一块扣分。” 老大听到这话,怔了那么一秒,平时最属你懒,也最属你能糟害,你到说起别人来了…… 张上在旁边看着,老大刻意说:“大气点,都是兄弟,互相帮衬着吧,他们不扫,咱自己扫就是了。” “不是扫不扫的问题,是态度,咱又不是保姆,凭什么老伺候他们?” 边说,边用眼角余光看老大,你丫平时小气得跟个求一样,借根烟都舍不得给,用你带个饭比登天还难,今儿到气敞起来了。 装,接着装。 午休时间过得很快,临上课前,宿舍其他人相继回来拿课本,有说有笑,打打闹闹,看上去已经熟识彼此的名字。 张上正在卫生间洗脸,最近有像前世长残的趋势发展……搞得丫想去整容。 鲁豫有约时,工作人员曾劝他化妆,因为化出来真的很帅,只是瞄一瞄眉毛,粗重一些,人就不一样了……张上差点一口痰吐人家脸上,老子就是长废了也绝不娘娘腔。 最后只能自我安慰,多洗脸,多保洁,期盼别长歪…… 正用毛巾认真擦着脸,只听外头一声不爽喊声,“谁动我mp4了?” “早上走的时候我见你放桌上了么,再找找。” 一阵翻箱倒柜,摸床卷铺的声音过后,哼哼了一声“没有”,然后坐自己床上不说话了,看向最早回来的老大和老七。 老七属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那种,游戏里正做任务,死死盯着屏幕,脸色有些微微狰狞,耳朵里大概连话都没听进去。 老大见事主老三看向他,脸色有些难堪,瓮声瓮气说:“学生会检查卫生,我刚把宿舍打扫了一遍,没见你mp4。” 顿了顿说:“早上我是最先走的,说不准有人在你上课去之后拿了。” “我们几个一起去上课的,没可能。”老三说。 “那你这意思是我拿了?”老大急赤白脸,感觉受到侮辱,“老子就是再穷,一个破比mp4还买得起。” 老三:“买得起和偷东西是两回事……算了,不就个mp4嘛,谁拿的谁清楚,赏你玩了。” 说完就开始整理课本,准备去上课。 “你什么意思,我帮你们一个个的整理卫生,打扫宿舍,我还错了?”老大咬牙问。 “我又没说是你拿的,谁拿的谁清楚就成,明儿我再买一个就是。” “当时老七和张上都在,你问问他俩我拿没?”老大怒了。 张上听着外边的动静,说到自己了,也擦完脸了,将毛巾四角对齐折叠好,对半挂绳子上,往外走。 见他在,回来的哥几个都愣了一下,吵架的气势也是一弱。 到不是说张同学真就有王霸之气,是大伙最近都听说过他的事,投资几十亿开航空公司,光这一项,这些天之骄子在张同学面前连望其项背的资格都没有。 人都会比,下意识的那种,天性的那种,见了张大佬,甭管社会地位还是任何,你们这些学生都狂不起来。 “让让?”张上朝挡路的老三说。 “啊?”赶紧一个闪身让路,才慢半拍说:“哦哦。” 张同学侧身走过,爬上自己的床铺,将床尾的一摞课本端床边,再顺着扶梯下床,抱起课本说:“通知大家一个好消息,鄙人现正式退出213宿舍,并且感谢这段时间大家的照顾和包容。” 向众人逐个点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宿舍众人忽觉怅然若失,尤其老大,心里苦得发懵,改变人生的机会在眼前,如今却似那东逝水,不复流。 出了宿舍,将课本放汽车后备箱里,张上突然很想前世的兄弟们。 一个烂大专,宿舍八个人,大家从没有吵过哪怕一句,更不会恶语相向玩心机,彼此感情很深,做人做事没有任何目的性。 不像老姚宋利子那些,如果张上不是张黑金,张万亿,大概是一辈子都不会当朋友的。 和他们交,得跨过门槛才行。 兄弟几个毕业后各奔东西,但联系从来不断,每年春节都要聚一次,说说这一年光景的事儿。 兄弟找对象了,不会嫉妒,只是真诚的祝福。 谁结婚办宴席,哥几个没二话,哪怕再忙也会去。 虽然没有谁混得特别好,带不起大家致富,但人生除了钱和事业以及家庭,大概还需要些什么来填写内心的空白。 脑海中一个个身影闪过,梦幻迷离却又那么清晰,这一世,张上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 湖*南,湘江学院。 关于所谓的“校企联合”,包分配,包就业那点事,张上实在无力吐槽。 最终目的是用把学生当作廉价工人来使。 任何制造业和销售业都有淡季和旺季,比如汽车行业,从十一月份到过年是旺季,五月份到九月份是淡季。 汽车生产基地,只要养500位正式工人就可以撑起淡季的生产额度,到了旺季怎么办呢? 实习生可以解决问题……直接从学校把一个年级的学生拉来,迅速将工厂人数扩充到3000人,从十月份干到过年后,来年开学继续念书。 关于这段时间生产的汽车,奉劝大家多考虑一下。 交着学费,让你去工厂上班,不清楚是学校磨练了人,还是人在学校被坑。 老旧铁栏杆大门,这一年,这所大专学校才刚刚开办,前世的张上等人是第一批学生。 这次再来,熟悉的场景,心里满是缅怀。 “你们在外边等我吧。” 回头吩咐特种小队说,然后径直入门,向记忆中的宿舍楼走去。 其实张上早已忘了那时住在几层,可当走上楼道时,仿佛是出自骨子里的记忆,下意识于三层楼道向里走。 中午时分,学生们在楼道里来来往往的窜门闲聊。 好多人都带着青涩和懵懂,相比北大的学生,其实这些大专孩子更纯真,玩是生活的主要节奏,对人生的理解和奋斗,还停留在不成熟的认知中。 对于衣装光鲜,看上去不像学生的张上,这个突兀的异类,大家投去奇怪眼神,以为是谁家亲戚找来了。 319宿舍。 门关着,里边很安静,张上犹豫了一下,用指尖点着门,推。 熟悉的场景,与记忆中的模样重叠,人还是那些人。 可是。 “你找谁了?” 那声音很陌生,那眼神很疑惑,那动作带着略微的防备。 午睡的哥几个闻声看来,不带一丝兄弟间有的情谊和欢迎。 而当时本该属于自己的床位,已经被同班另一位同学占领。 逐个扫视大家,张上一颗心突然失了热情。 “不好意思,走错了。”笑着说完,将门拉回来,关上。 我不再是我了,曾经的张上泯灭在时光中,往日一切都已不再……而今的我,已经走上另一条未知的轨道,错过了和兄弟们一起相处的快乐时光,有些遗憾,却又理所应当。 第273章 我就摁死他 妥善安置青春是张上重生的目标。 对于前世大学宿舍的哥几个,给人事部去了电话,等他们毕业第一时间将哥几个招进长上网。 不需要他们有多大能耐,有一份安稳的收入,不必为生活发愁就是最大的幸福。 十一月末。 长上网上线一周年,取得了喜人的成绩。 兼并msn之后,注册用户上亿,微博区日活跃超三百万,成为真正的网红缔造中心,从默默无闻到名人,往往只在一夜之间,寥寥数语。 本来前期依靠微博区来带动流量的长上商城,如今已有反超趋势,我国网购事业的发展史无前例,几乎是跳跃式增长,虽然与淘宝还有巨大差距,却看得到希望。 而生活服务区,三晋地区完全布局成功,数不清的饭店、餐厅、当地特色小吃商家入驻,长上快餐风靡全高官上骑手成为一道风景线,开始全民配送。 其他地区就比较差了,长上大厦要么装修,要么在建,没太大起色,都是给其他入驻的商家服务,网站本身几乎没有收入,运营、员工工资等各方面都在赔钱,走上了前世美团的老路。 张上考虑过很久,还是决定按部就班来,长上快递、快餐等完全依托长上大厦,坚持直营,哪怕暂时丢失市场。 太谷。 拆迁事业如火如荼,各方面的赔偿标准早已下发。 张上正沿着公路开车回家,路两旁大片耕地荒芜着,什么都没种,随时准备破土动工建造“世界第九大奇迹”城市。 直到路过孟高村地界,路旁站了有上百人,还有大型推土机,挖掘机,铲车。 张上听半饷,暗自叹一声,不打算插手,也没办法插手。 不占村民的地,还怎么建造城市? 把拆迁的训一通,下了人家威风,谁还给你干活,替你忙活拆迁事宜? 至于多给茂生拆迁款,更不能开这个头。 整个太谷这么大,开了他家,没有不透风的墙,所有人都得涨价,那可不是说说而已,几十亿立马打水漂。 而且会造成群情激愤的场面,最早拿钱的想让你补钱,没拿钱的想要更多,人心贪婪,没完没了。 深深地叹息,想给老百姓做点事,真不容易。 想了想,给王怀东去个电话,相约谈事。 老王如今春风得意,事业开启第二春,只要按照规划把太谷建设好,他大概是能名留青史的。 “拆迁事宜进行得怎么样了?”张上对这事总放心不下,怕出乱子。 老王:“荒地耕地和无用地几乎都拿下了,现在已经给老百姓赔款将近八十亿。接下来的工作重心放在拆迁居民住宅上,很困难,进展缓慢。” 张上:“要拆居民住宅,必须先给他们找到住处,拆了人家的房子,没地方落脚怎么整?” 老王:“我们已经按照规划图纸在城东建了居住区,第一期有40栋大楼,每栋30层,一层32户,一栋可以住上千户人家,第一期可以安置四万户,足够用了。你们长上工厂进展缓慢就是因为人手都建住宅去了,安置百姓是重中之重。” 张上:“有多少人愿意搬去楼里住?” “这……”王怀东有点尴尬,“本地人暂时只住进去不到1000户,一栋楼都没住满。” “是不是你们房价太贵?” “一点都不贵,本地拆迁户购买可以便宜五分之一。主要还是工作难做,老百姓都清楚咱太谷会发达,将来指定是大都市,现在把房子卖了就没了,如果能留下,哪怕当不成门面房,以后小院子的价格都可以翻很多倍。” 王怀东从办公桌上端起水杯,吹一吹里头飘着的茶叶沫,喝口水说:“住的人虽然少,但卖得很火爆,才竣工就卖出去六栋。” “怎么个意思?”张上皱眉,六栋就是将近6000套房子! “你们煤老板投机炒房呗,组团拿楼,几亿几亿的砸,一拿一栋……”顿了顿说:“据说连温州人都来咱太谷买房了。” “咱建房有利润没有?” “当然有,一百平米的成本6万块钱左右,我们售价1200一平米不搞价,卖12万一套。” “那就让他们炒,我看他们能炒多高,顺便大肆宣传‘明天楼房涨价’,让群众清楚我们建的楼房潜力无限,比他们的平房更有升值空间,今天不买,明天让他哭,这样可以让更多人接受拆迁,减轻你们县府的负担。” “……”王怀东犹豫了一下说:“如果这么搞的话,建楼盘利润是很大很挣钱,可我们盖房的人手不够,你们长上集团一千座食品厂的事要推后,而且其他方面的建设也会落下。” “再招人啊。”张上瞪眼。 “招不到。”老王苦笑说:“三晋各县市所属的公家建筑集团几乎都调咱太谷了,光建筑工人就有五千,其他私营建筑公司全被你们长上大厦那方面的人揽下了,你这全国各地开花搞建设,可算是给国民经济做贡献了。光钢材一项,去年到今年涨价六分之一,有你一份儿功劳。” 张上思索一下说:“建楼房的脚步先放放,够拆迁户住就成,先搞食品厂的建设。” “我觉得你卖吃的不如盖楼挣钱。”王怀东讲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我不建食品厂,没有规划我们太谷,没有在这里搞基建,你觉得谁会来买楼?” “这……”王怀东哑口无言。 张上:“梦想比钱重要,愿景和使命才是我们要坚持的,既然定了战略,那就青山不动。” 一直以来,王怀东都没太尊重过张上,因为他的年龄和资历不值得我这个一方父母官正视,哪怕曾经因为他是张黑金而不敢得罪,也只是口服心不服。 如今来看,这个年轻人有着雄韬伟略,可以放下搞房地产的巨额利益诱惑,真不容易。 老王我有点心悦诚服了,孩子值得尊重……但离尊敬还差得远,能让我尊敬的人好像还没有。 两人详谈了好久,在王怀东的带领下,张同学开始以投资人身份视察太谷的建设情况。 嘴上说地不算,得看见地才真。 根据皇城大师所规划的图纸,八卦城市最重要得是交通,将会建造四通八达的百米宽车道。 张上心里烦躁得不行,等视察完已经是晚上,向王怀东等人撂下一句话就走。 “如果你们不能干,我就换一个能干的。” 轻飘飘一句话,却足以将他们所有人打入地狱,令老王等人浑身冰凉,如堕深渊。 这次视察,令张上对王怀东等人的信任几近全无,酒囊饭袋不值得信。 指望这帮人成事……还是别开玩笑了,得想法子治住他们。 坐在车里沉思了一下,张上拨通王軍的电话。 “王叔?” “嗯,怎么了?” “我想跟你要个人。” “要人?”王軍诧异了一下说:“要谁?” “刘锋,这人脾气硬,骨头硬,刚正不阿,是个办实事的人,我想让他回来主持太谷等五地规划区的建造事宜,他是我们太谷出来的,对这里也熟悉。” “下头让你不满意了?” “嗯,沆韰一气,都他妈不是好东西。”张上吐槽。 王軍想了想,大概在思索人事调动的事,刘锋调过来,谁接他的位置,又会有什么勾连,牵一发动全身。 半饷,“成,我明天就宣布人事任命,让刘锋主持规划事宜。” “王叔,多谢了。”张上清楚,咱长上系规划的五地绝对是香饽饽,谁来这里都是镀金,指定会高升的,把刘锋喊过来,张上是想培养他,未雨绸缪嘛。 王軍同意调动,就等于默认了张上的意图,也定了刘锋的前程,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挂掉电话,开车回家的路上,张上突然心血来潮,调转车头。 自从陈连尉和贾嘟嘟结婚后,张同学和他们的生活似乎离得远了,平时交集也很少。 重生这一回,真正的兄弟,可以交心交命的,只有陈连尉一个。 没有提前打电话,记得大概是在二单元五楼左户。 “叮咚,叮咚……” “谁呀?”里头一声喊,然后冲门镜里望了望,咔哒,开门。 “上子?”贾嘟嘟有点小兴奋。 “姐你这……”瞅贾姑娘挺着的大肚子,滚圆滚圆,整个人也胖了一圈,有横向发展的趋势,张上有点发懵。“姐你怀几个月了?” “六个多月了,快进来。”从里头鞋柜上拿起一双拖鞋,pia~扔地上。 “男的女的?”张上换鞋,随口问。 “你猜。” “女的!” “……”贾姑娘抿了抿嘴唇,突然沉寂下来,兴奋不再,弯腰将替下来的鞋拿到鞋架上。 “姐你慢点,我来。”张上赶紧将她扶起来,挺着个大肚子,弯腰都不顺。 将察言观色的能耐练得通天彻地的张同学,见说起女孩,贾嘟嘟情绪突然不高,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向屋里望了望,确定陈连尉不在,小声问:“他不喜欢女孩?” “没亲口说。”贾嘟嘟笑得有点勉强,“可是姐能感觉到。” “这大晚上的,他不在家陪你干嘛去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去文武学校当老师了,晚上应该会加班吧。” “教小学生加屁的班,我给他打电话。”张上突然有点气,马勒戈壁,狗*日的不是东西,当初追我姐的时候到他妈勤快,不就怀了个姑娘嘛,咋滴,姑娘就不是你的孩子了? “你别。”贾嘟嘟赶紧拦着,“姐知道他,他家没什么亲戚,父母也早早就不在了,只留下他这一根苗,听说他家还是当地什么大族,以前可辉煌了。” “辉煌个屁,能有我张家辉煌?” “……” “都他妈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姑娘就怎么地?大不了找个上门女婿就是,这点事也都看不开,找他当男人有求用。” “你别怨他。”贾嘟嘟摇了摇张上的胳膊,解释说:“他想要个男孩传宗接代续香火,我理解的。” “那你俩不该闹成这样啊?”家里虽然布置得温馨,装修格调很温暖,却少了人气,显得冷清,“他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张上看了看手机,都晚上九点了,一个怀孕六月的孕妇独自在家,想想都掉泪。 “怨姐。”贾嘟嘟有些凄凉地说:“当时检查出来是女孩,他不想要,我舍不得。虽然他没说让我打掉孩子,但我清楚他的意思,然后……就冷着呗。” “忒他妈不是东西。”张上气乐了,要不是老子把你从黑口子里背出来,你早就死翘翘了,还谈屁的传宗接代。 心里气,但张同学很冷静,明白这事轮谁身上谁知道,看过疯狂的“宋明帝求子记”之后,心大了,信命了。 “我给他打电话。” 张上正翻通讯录,咔哒咔哒钥匙拧门的声音响了。 陈连尉见屋里有人,一愣,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模样,“你怎么舍得来了?” “来来来。”张上搂着他肩膀,往卧室拉,“来咱俩说两句。” “……”陈护卫不明就里,却清楚来者不善,回头瞄贾嘟嘟一眼。 “上子,你别动手啊。”贾姑娘疯了。 “姐,没事,我俩怎么可能打架?”张上笑着说,然后将陈连尉推进门去,啪一下将门拍上,反锁。 打架,张上是真打不过…… “兄弟你牛逼啊,泡上我姐了,胆子翻天了?”阴阳怪气说。 “……”陈连尉脸皮抽搐。 “你他妈知足点成不成?”张上:“一胎不是儿子,再生二三四五六胎,实在不行人工授*精,再不行试管婴儿,办法多得是,老婆就这么一个,大晚上放她一个人在家,出点意外,我就问你哭不哭?” “……”陈护卫哑口无言。 “行了,你那家事我不参合,你自己看着办。”张上本就心烦得不行,懒得理这些狗屁倒灶,“反正你闲人一个,我给你找个事干吧,替我监督太谷的建设,哪有腐败,哪瞎搞乱搞,及时跟我说。” “怎么监督?” “闲着没事就骑车子满太谷逛呗,当锻炼身体,尤其那些犄角旮旯,一定要多关注。” “成吧。”陈连尉无奈,拒绝不得。 第274章 日常茬架 次日,三晋官方宣布,刘锋调任规划区主任。 同时,长上风投派出建设督察组入驻太谷,但具体是谁,什么时候来,要干什么事,没下文。 安排好太谷的事,朱曦在《神话》剧组也呆几个月了,马上杀青,张上说好要去接人家。 随着《非诚勿扰》大揽票房,各种提名大奖和《仙剑三》的持续热播,朱姑娘也算是个三线艺人了,走清纯路线,粉丝众多。 其实拍电视这事挺枯燥的,尤其带有玄幻元素,得用特效的那种。 后头一块大绿布,连跑步都他妈是假的,原地摆臂,装作扭头一看,摆得更快了…… 还有玩飞剑,发神功之类,看的人尴尬得要死。 还是刘天王牛掰,演技超绝,说哭就哭,敲人家演戏是享受,心悦诚服。 最后杀青的戏在河边拍,张上远远地站着,心下哀叹,世风日下啊。 战争大戏,乌江边楚军与汉军对峙,两方加起来却连五十人都没有,演员稀稀疏疏,千军万马的冲锋场面根本别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斗地主呢…… 连项羽的兵器都舍不得造一个,一根棍子上边插一塑料枪头,“粗制滥造”都配不上,离咱的《决战紫禁之巅》差十万八千里。 朱姑娘一身古装,粗布略显朴实,脸上沾了灰,却依旧清新脱俗。 咔。 打板,开拍。 高要站在坡上,挣扎着欲冲上前,努力高喊:“小月……” 两个汉兵拦住:“大人!” 高要:“小月,你快过来,过来啊,你听我说,小月,项羽今天必死无疑。你过来呀……过来,过来!” 小月犹豫的看了项羽一眼,朝坡上坚定喊:“老哥,咸阳一别已经三年。小月已经不是当年的小月,而是霸王的虞姬。无论生死,小月将永远陪伴在霸王身边。” 说着,朱姑娘用含情脉脉地眼神撇身边的项羽一眼。 而这家伙,一脸得意洋洋…… 尽管清楚这是逢场作戏,张上还是觉得有点别扭。 项羽开怀长笑:“如此巾帼气概,不愧是我西楚霸王的女人。来吧!” 领头将军一听,“汉军将士听了,汉王悬赏,取项羽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顿了顿喊:“你们还等什么呢?奋勇向前,取项羽首级,众汉军。杀,杀……” 项羽长吼:“杀!” 咔。 “准备下一场。” 众将士四散,蔫了吧唧,不讲究的直接往地上一坐,戏服脏了也不管。 朱曦早上没吃饭,并到中午了,武小琪已经将上午餐准备好,精致折叠小桌子上边摆着八个菜,色香味俱全,而且都是家常菜,没有大鱼大肉。 张上看得嘴馋,成天下馆子,出入高档场所,吃得都是大锅饭,肚子里灌满油水,不如在家里吃一碗面舒服。 “诶你干嘛?” 武小琪见他拿起给朱曦准备的筷子要夹菜,一把攥住张同学的手腕,还真别说,丫头年龄不大,力气不小。 “我就吃一口。”张上咽了咽口水说。 “不行。”武姑娘一脸防备,“小曦姐有洁癖,不准别人用她的东西。” “……我应该不能打到‘别人’里头吧?”张同学眼巴巴瞅着。 “你不是‘别人’是谁?”说着手里更用劲儿,指甲盖都掐张同学肉里了,誓死不松手。 “……”我是她老公,也算别人? 这么轴的姑娘张上是服了,无奈又可气的晃着手,用指头点了点人家,一点办法都没有。 “哼。”武小琪带着胜利的笑容,胸脯挺起,两手背在腰后,微微昂起头,傲娇得如同开屏的小孔雀。 这时,朱曦还没来吃饭,张上走两步跑上山头,见姑娘正跟坐在躺椅上被工作人员众星拱月的导演谈话,并且神情略带不忿。 “过去看看。”张上用食指蹭了鼻子一下说。 特种小队的四人立马跟上,呈四方形将张同学护住,架势大得不要不要。 这派场,老远就引得所有人频频注目,但一看被簇拥着的人,大伙又觉得理所当然…… 张上嘛,家喻户晓,不比明星的知名度低,甚至明星都没法和他比,因为已经有好多新闻爆料过,这家伙身价最少百亿,超级富二代一枚。 “怎么了?”迎着众人的眼光,张上把手搭在朱曦肩上,懒洋洋问。 “我们剧组禁止无关人等参观,你怎么进来的?”哪怕你是名人我们也不惧,制片人指着张上朝远处喊:“谁让他们进来的,撵走!” “……”吵杂的河畔突然安静下来…… 张上没忍住,掩面嘎嘎笑出声,怎么会有这种二笔? 老子这架势,你撵一个试试? 被嘲笑制片人,导演没法不说话了,向朱曦质问:“你为什么不拍吻戏?” “签合同的时候你们没说有吻戏,有的话我就不接这剧了。” “按照合同,你有义务配合演出安排。” “那你早先怎么不说,今天突然说要和项羽拍吻戏,我不接受。” “那你就是违约。”导演发了狠话。 身为一个演员,违约的代价很大,如果被爆料出去,演艺事业会被中止,名声会坏,这个行业都容不下你。 朱曦很无辜,也很委屈,本来在剧组就不太受大家欢迎,好多人都觉得她架子高,喜欢装……可是,我装了嘛? 不就是开小灶,不想和你们住一个旅馆,免得宾馆隔音不好,一到深夜就传来浓重喘息声和撕扯衣服的声音,不知道真上还是半推半就的从了,过一会还会传出淋浴的声音,撕扯那部分算前戏么? 既然都讲成这样了,张上很无奈,不能让自己媳妇挨欺负,但也没准备大动干戈,踩这些人真没什么意思,更没成就感,跟这些小罗罗斗,丢身份。 拿资本压人,赢了也是输了,不值得尊重,我们要遵守行业规矩,演艺圈的事演员来办,行业大佬需要巩固地位。 稍微寻思了一下,给吕钟楼去个电话,要了刘天王的手机号。 “喂【wèi】?” “你是?” “我啊,张上。” “张老板。”刘天王很高兴,从吕钟楼那里听说过张同学的一些事迹,很佩服,“怎么想起联系我了?” “你认识《神话》电视剧的人不,这破导演强迫我媳妇拍吻戏,你给出出招?” “这……”刘天王沉默了一下,“能跟我说下具体过程么?” 出来混,没一个是简单角色,不分青红皂白就敢帮人的,除了没脑子,下来就要属“看遍当世无对手”的那种,刘天王道行深,得问清楚。 张上不添油加醋,“就是要拍吻戏,导演提前没通知,今天突然加戏,我媳妇不想拍。就这么档子事。” “明白了,等我一下。”刘天王挂掉电话,大概是寻关系去了。 没出五分钟,电话响起,总监制成龙来电吩咐剧组,把事处理好,不然以后不要在这个圈里混了。 …… 饭后,继续开拍,所有人都很膈应,演项羽的人更是对朱曦不敢站近…… 咔,开拍。 两军厮杀间,领头将军朝小月当胸射了一箭。 高要:“畜生!” 小月站立不稳,表情痛苦。高要先是愣了愣,然后转身冲向将军,将其从马上扯下厮打。 高要:“你杀我妹妹!你杀我妹妹,我跟你拼了!” 领头将军:“你!” 高要歇斯底里:“不行啊……” 领头将军:“取项羽首级,杀!” 小月胸口又被射中一箭。 久久地凝望着项羽,脸上露出一丝气若游丝的微笑。 项羽冲上前去抱住倒下的小月,愣没敢亲…… …… 《神话》杀青,朱曦连中午的杀青宴都没参加,最后一场戏也是勉强演的。 总共挣了四十万片酬,还他娘不够跟剧组这几个月的开销呢,纯粹是花钱找事业,玩玩而已……连玩都能出岔子,朱姑娘很不爽。 剧组所在河的斜对面有座山林,大概昨天下雨的缘故,今天又出了大太阳,水汽蒸发凝聚成薄雾,盘桓在山林顶端,给景填了一份神秘。 人生在世,不爽的时候有两种方法解决。 一种抒发情感,将不爽发泄出去。 一种闷着,闷完,过段时间就好了。 “我们去山里玩。”朱曦两臂摆开,不由分说,大跨步往林间走,要寻找童趣。 难得不问张上的意见,姑娘任性一回不容易。 张同学还能说什么,跟上是唯一选择,顺手从车里拿了一件厚衣服,山里阴凉,别把姑娘整感冒了。 “等等我……”武小琪正跟剧组交接,一看大伙要去山里玩,迫不及待跟上。 河面十分平静,像一面镜子反射山林和眼前一切,恍惚之间天地合一,时光凝聚,将现实映照成梦幻画卷。 林里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冷,树叶间隙有光射下来,将林间温度调整得暖洋洋。 听远处的鸟鸣,看眼前的风景,本有种远离尘世喧嚣的空旷心境,却被武小琪一句话打断:“这山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啊?” “你小时候在村里都怎么玩的?”张上问。 “逮鸟,斗鸡,捞蝌蚪,烤红薯,抓野兔子。”武小琪掰着指头说。 “今天我们吃纯正的野外烧烤。” “好啊好啊。” 朱曦也跟着武小琪欢呼雀跃。 索性保镖多,张上的四个,再加朱曦的四个,大家分工合作。 四个有家伙的,带手弩去猎食。 剩下四个开始干活,用匕首砍几段大树枝,像扫把那样清理地面,把荆棘杂草刮干净,弄出一片空地来,再找干柴和大枝杈搭个烤架,等食儿。 武小琪闲着没事干,拿手机对远处的红树林拍照,朱曦的微博是她在管,准备炫一个。 “那片红树林真漂亮啊,如果有个好的相机,能去参加摄影展。” “明天赏你一个单反。”张上随口说,拿了个保镖的匕首在大树坑洼不平的身上磨,纯粹出于好奇。 “才不要你的呢。”武小琪一扭头,不看他说:“哼,本小姐不受任何人收买。” 说完,大概嫌弃手机像素不行,渐行渐远,林间回荡:“我去近点拍,饭好了喊我……” 这只是一片普通的山林,连蛇都没有,谈不上任何危险。 保镖都识趣,找干柴的,装模作样寻食儿的,没两分钟就只剩下张上和朱曦,让人家过快乐的时光。 “没白给他们发工资。”张上笑着注视那些走远的身影,把匕首插回鞘里。 朱姑娘脸红红的,有两个月没见情郎了,痴痴盯着他看,好像廋了那么一些。 不需要太多言语,很自然的拥抱,亲吻……如果不是清楚周围有人的话,大概会来点刺激的。 好一会儿,保镖们抓来两只野兔子,去毛剥皮,在河边洗净了,从房车里拿来调料和盐,开始烤野味。 这时候,翻山越林的武小琪也回来了,扯着嗓门喊:“你们快来拉我一下啊,都快累吐血了……” 顺着声音瞅去,这丫头肩膀上抗着一个大麻袋,艰难地驼背前行,从林坡上下来了。 保镖们赶紧去迎,就这小身板,抗那么重,看着都揪心。 武姑娘放下麻袋,大声抱怨说:“你们可真行,就没人去接我一下,二十多斤呢。” 还不忘显摆一下,“也就是我,换了你们……哼,背着它翻两座山试试?” “你这麻袋里什么东西?”张上走过来好奇地问。 “嘿嘿。”武小琪得意的笑,“你们看吧,这可是好东西,不然我能这么累嘛?” 怀着好奇心,保镖将麻袋解开,入眼通红,满满半袋山里红……大伙心里哇凉哇凉滴呀。 “你弄这个干吗?” “当然是吃了,纯天然无公害食品,绝对没有打药和施肥,野生山里红。这东西洗干净了开始煮,把皮和籽挑出来,再捣烂,放点白糖,可好吃了,真材实料,无任何添加剂,还能治病,我妈小时候天天给我弄着吃。” 原来武小琪去照相,看见那一片红彤彤的是山里红,却没人看管和采摘,找到山下老汉一问才知道这是野生山里红树,各家各户分开了,但由于收购价格实在便宜,离城里又很远,摘了也挣不下几个钱,干脆任其自生自灭。 你要愿意摘,不嫌累,摘多少都随便你,不值钱的玩意。 第275章 举重若轻 武小琪要了个麻袋,还真不怕累,老汉赶着牛,抽着旱烟,蹲大石头上边放牛边和她聊,眼巴巴看她摘了一个多小时。 就没见过这么不长眼的姑娘,拿点就得了,你还真把自己不当外人…… 见武姑娘满头大汗,朱曦有些心疼的说:“你费这个劲干吗,城里才几毛钱一斤……” 武小琪完全没往心里去,大大咧咧地傻笑,用袖子擦汗,笑得很开心,继续诉说自己的辉煌战绩,山里红的好处,红树林的壮观,还有采摘时的乐趣……一点没感到大家内心的波动。 今天,大伙见识到了人世间最纯的姑娘,最会玩的姑娘……张上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碌碌无为,一点都不快乐。 烤着兔肉,大伙都坐到一起,每人手里捧一把山里红,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嚼着。 还真别说,这味道和城里买的那个真不一样。 这种野生的山里红没经过嫁接改良,产量应该是比较少的,味道又浓又纯,酸里带甜,吃得很爽,可惜籽太多,个头也小,不适合大批量种植。 天高云淡,清风拂面,山林顶端的云雾散去,躺在林中享受寂静和安宁,这大概是人回归淳朴最好的修行方式。 直到下午四点多,天色转冷,林中阴沉,大伙才收拾家伙结束野炊之行。 武小琪的工作除了安排朱曦吃喝住行,还得帮她打理微博,接通告,接电话等等。 今天下午算是野疯了,电话嗡嗡嗡震动也不管,后来纯粹调成静音。 “这谁呀,这么讨厌,一会功夫就打了十八个电话,讨厌死了。”武小琪扳着手机嘟嘴说。 “甭理他。”朱曦挽着张上的胳膊,回头说了一句,一脸无所谓…… 武小琪瘪瘪嘴,按了回拨键。 “喂,您好。” “什,什么?” “风行工作室?” 两句话就大惊失色。 张上只觉朱姑娘身子一僵,像受了惊。 风行工作室,大名鼎鼎的狗仔团队,在娱乐圈臭名昭著,不怕阎王半夜敲门,就怕桌伟约你谈事。 “怎么回事?”朱曦赶紧问。 武小琪哭丧着脸,眼圈都红了,“我看看。” 赶紧打开彩信一看,标题:当红清纯女星朱曦树林野战 有十多张照片,那侧影和脸蛋一看就是朱姑娘。 至于另一个,当然是张上,俩人正抱着啃嘴呢,张同学的手还不规矩…… 最后一张拍得最清楚,并且p了图,直接把张上的脸打了马赛克,给人以遐想。 “怎么办啊?”武小琪潸然泪下。 “他们想要多少钱?”朱曦很冷静。 “五千万。”武姑娘急的直跺脚。 赤果果的讹诈! 现在朱曦有两个选择。 要么给钱。 要么让张上发微博,直接承认她是女朋友,在他们发难之前先发制人,将关系公之于众。 但这么一来,群众可不管是非,朱姑娘竖立起来的清纯形象算是毁了,不管你们是不是男女朋友,被拍到并且爆料出来,就是不对。 “这风行工作室什么来头?”张上皱眉问。 武小琪:“纯粹的狗仔团队,里头有个人很有名,叫桌伟,号称第一狗仔。” 张上:“他啊?” 咱是重生来的,对这家伙相当熟,不比明星们的知名度低,搅屎棍一枚。 玩味地问:“他想要五千万是吧?” 武小琪可怜兮兮说:“五千万啊!” 张上笑得开心说:“让他把银行卡号发过来,现在就给他转。” 武小琪:“……” 朱姑娘:“……” 一向不是善茬子的张同学今日一改作风,被人坑也甘愿交钱,难道他修行练傻了? 武小琪呆了半饷,清楚朱曦很有钱,虽然心里不甘心,可人家愿意掏钱,你怎么劝? 一连串银行卡号发来,张上看着对苗克邦念了一遍,说:“苗叔,给这卡里转五十亿。” “五十亿?”苗克邦:“你准备投资什么项目?” “拿钱把人砸死项目。” “……”一天天尽装逼。 …… 此刻,风行工作室的众人是忐忑的。 这次跟拍朱曦,大伙是豁出命去干的一票买卖,明知道人家背景深厚,自打出道演戏就跟着保镖,还来摸老虎屁股,实在是背水一战。 因为大伙已经面临解散的风险,经费严重不足是个大问题。 虽然说起来也就是几辆车、几个摄影、几个司机的事儿,可但凡跟拍一个明星,十天半月能有收获都不错了,甚至很可能跟拍半年都一无所获。 这次跟朱曦也足足潜伏将近两个月,并且请了专业的反侦查人员指导……皇天不负有心人。 林间草木深,为了不被发现,桌伟埋在草里爬了80米,一边儿爬还得一边注意,因为那些保镖实在太猛,被抓到不被打死也得残。 等他爬近时手掌早没了感觉,手湿乎乎的,再一看,掌心像断了一根血管似的往外喷血,被玻璃渣穿了。 身边都是杂草,他只能把袜子脱下来往手上一捆,血算是不喷了,就再继续爬。 等到去医院的时候,袜子跟伤口都粘在一块儿了,医生把袜子和连在一起的皮肉一撕……这辈子都没这么疼过。 出了医院,第一件事,“联系好爆料方没?” “已经联系好了,30万买断。” “才30?”桌伟眉头大皱,“多联系几家。” “能联系的都联系过了。”手下苦笑说:“咱时运不济啊,和朱曦亲的那人是张上,长上微博已经快成我国第一大媒体平台了,影响力太大,大报纸跟长上网都有合作,小报纸不敢得罪人家,怕被封杀微博号。” “妈的。”掌心钻心的疼痛令桌伟倒吸一口凉气,“既然有那个张上大财主,跟她要五千万。” “她就一个三线小明星,五千万是不是……” “你懂个屁,坐地起价,就地还钱,要价高点让她砍。” “……”手下不说话了,心里有点惧,这行实在不好干,成天提心吊胆怕被收拾,心里暗做打算,等拿了这次的钱就跳槽。 照片发过去一会儿。 “叮铃。”桌伟的手机响了。 银行卡绑了短信提示:“您尾号为1653的银行卡入账50.0000.0000元。” 仔细一看发短信的号,95588,桌伟当下呆滞,傻逼成木头人了。 “五,五十亿?”手下过来凑热闹,一连串0看得人眼花,数了好几次才看清楚,木木地说,“发财了?” “发毛线啊!”桌伟牙根在发抖。 “五十亿啊?” “你他妈是不是傻?咱以前要个几百万都得有转账名目,不然银行会查账,涉嫌洗钱,给你五十亿,你以为你能花出去?” “找人把钱洗干净就是了。” “洗毛线啊!这钱你要敢动,明天就得去黄浦江里喂鱼。” “……” 这时,手机响了。 “桌伟先生?”张上轻飘飘地喊了一句。 “你是?” “张上啊,给你转钱的人,五千万实在太少了,和我媳妇的身价不陪,其实五十亿也不多,要不这样,我给你转五百亿玩玩?干一票变成我国首富,你绝对是开了历史先河的英雄人物。” “……”牙齿嗑嗑嗑不由自主发抖,“钱我还你,照片底片全删,放过我们。” “怕了?” “……” “不要怕,你们这行很有前途,我很看好你。”顿了顿说:“这样吧,过来跟我媳妇道个歉,咱们长期合作,你所有的爆料我们长上网全部买了。” “……” “如果不来的话,我就告你涉嫌勒索长上集团巨额资金,下场你懂的。” “……”迟疑了一下,“你在哪,我去找你。” “你们拍照的河边。” …… 任何新闻媒体想做得好,保持高度曝光是必要条件,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引起关注,打出知名度。 前世的微博之所以只用三年时间就能有五亿注册用户,大约有一半是娱乐圈明星撑起来的。 生活得有话题,百姓得有谈资……于是有了狗仔。 如果不是有桌伟这样的人,我们的生活岂不是很乏味? 你又怎么会知道贵圈很乱? 身为新闻制造者的张同学,其实很早就有捧个人专门搞那些明星们的想法,拿别人的故事成就自己,有点下流,却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没有人能一身正气走向成功。”老丈人朱新宁教的人生哲理。 桌伟来得很快,因为他就没走远。 五十亿直接把他虎懵逼了,时下我国首富也才不到400亿资产,你让他秒转五十亿大概也是做不到的。 “那个……啊哈哈,张先生……好。”桌伟强笑着从远处走来。 “桌先生笑得有点难看啊,要把脸皮松弛下来,不要崩得那么紧,这样才好看嘛。” “……”桌伟尬笑了一下,从包里将一卷照相胶片取出来,“这是底片,保证没有外传。” “嗯,好,办得好,很有觉悟。”张上:“那咱接下来该谈生意了,我每年资助你们一百万经费搞拍摄事业,你们每年最少在长上微博出两条爆料,如果影响力足够大的一条也可以,甚至可以再来和我谈价格。” “这……”天上掉馅饼了,祸兮福兮…… 张上:“如果同意的话,我会和银行说转账发错号了。” 桌伟:“多谢您手下留情。” “合作愉快。” “愉快。”木木地应了。 …… 2010年8月。 历时一年半,长上大厦已经完全覆盖三晋所有县市和我国一二线城市,坐拥将近五百座青花瓷大楼。 张上当初的想法是将大厦盖遍全国每一个城市,其实想得有些简单了。 我国有1300多个县市,但要盖的大厦数量远不只1300座,光帝都就盖了四十多座也没有将偏远地区覆盖进来,还得继续盖。 在这其中,很多煤老板盖完大厦之后,舍不得以股份方式加入长上风投,直接自己开了超市,出租楼层,当土财主。不然长上大厦远不只五百座。 对于这些人,张上笑笑也就过了。 江湖是大浪淘沙,再过几年智能手机人手一部,更多人学会网购,实体店凋敝,不成体系的超市关的关,倒的倒,有你们发愁的时候。 而当初和浙省官方合作盖的大厦也已全部交工,囊括浙省所有县市,有一百多座,归入长上集团体系,平衡了以煤老板入股的朱氏地产。 尝到甜头的张志伟学精了,有当年万达老王的风采,专门找官方合作,去哪都受欢迎,成天这跑那跑,俨然有成为红顶商人的兆头。 长上网科技园区已经竣工,位于太谷八卦城中心地带,占地30万平方米,装修即将完成,包括了员工主办公区、食堂、健身房、报告厅和影视放映厅等日常办公休闲的基础设施。 孟苓已经组织一部分员工开始从太原向太谷搬迁,准备在一个月内将三千名员工迁入园区。 魔都。 张上来这里看电气集团的生产事业,前年花费八百亿预定了一千多食品厂流水线机床,如今已经陆续交工,集团总裁老郑强烈要求张同学再来一次……听说你还要盖一千座生活用品厂。 这次,张上没那么爽快答应了。 机器行不行得用过才知道,虽说要支持国产,可你要是太烂,我不介意在全世界公开招标……支持国产不是盲目下订单,提升竞争力才能跟得上世界步伐。 魔都盖了二十多座长上大厦,高21层,肚子鼓,上头窄,长瓶形状,墙体瓷砖都是白底蓝纹的,一块块拼接起来搞成青花瓷样式。 遍地开花的青花瓷大楼成了我国最著名的风景线,间接为长上系企业打了广告。 只要看见青花瓷大楼,老百姓就清楚长上集团已经发展到自己身边了。 魔都总部,张上来视察发展情况,陪同的有分部老总厚墩,还有在魔都发展长上快餐的闫曼尼。 大楼地下一层是车库。 一楼是长上快餐和长上快递店面以及仓库。 二楼是食品超市。 三楼是生活用品超市。 四楼是杂七杂八超市。 五楼是ktv。 六楼是电影院。 七楼到十楼是长上商城展厅。这层都是长上网购物区商家的货物,在这里陈列展览。 第276章 一言断乾坤 比如你想在长上网买一个羽毛球拍,但你不知道质量怎么样,可以来长上大厦亲眼见到货物,如果满意的话直接买走,和网上的价格一样。 线上线下结合销售,实体和网络结合,长上网走在了世界最前端。 当然,商家的东西想在这里展览,一要质量过得去,二要给长上网交不菲的陈列费用,这条就打死了无数商家。 除去一些大品牌和行业排名前列的那些,小商家是绝对交不起这个钱的。 所以,长上网几百万种商品,最终只有不到两百商家舍得交钱,只占了几层楼而已。 “再开一层,专门给有创新度,商品质量好,口碑好的小商家用,不收陈列费,给他们一个希望和出路。”张上发话,顿了顿说:“在长上商城搞一个榜单,只有新商品可以上,每年评选一次,奖励就是让他有机会在这里陈列。” 后头跟着的工作人员立马将张老板的话记录下来,稍后会通知总部。 再往上的楼层已经没什么用途了,只能租出去收房租。 依托大厦,长上快递的发展已经赢得超越这个时代的口碑,有人在网上买了东西,只要长上大厦有的当天就能送到,并且质量绝对有保障。 渐渐的,一种长上大厦所缔造的信誉在老百姓间流传……只要长上大厦摆的东西,绝对没假货! 一帮人正在七层闲逛,老远的,大伙听到了声音。 “妈,你直接在长上网买了不就得了嘛,还非得跑来看一趟,多浪费时间。” “网上的东西不可信。”家长摇头说。 “其他东西不能信,长上大厦里摆的肯定是真货。”顿了顿说:“你在长上网买的时候看商家后边的图标呗,有青花瓷图标的,就说明长上大厦里陈列了,不用专门跑一趟,假不了。” “还能看图标?” “落伍了吧您?” “……你怎么知道长上大厦里的肯定是真货。” “这您就不懂了吧?”嘿嘿笑,显摆知识说:“能在这里陈列,首先他得通过长上网的验证,在网上开店得上传营业执照等各种证件,过了人家长上网的审核,保证是正牌公司,然后才能在这大厦里陈列。” 顿了顿,环顾四周,指着说:“您看这儿的东西,全是品牌,全是有名的,一个杂牌都没有。而且那些快递员给咱送的货,也是从这里拿的。” 老人家又四处看看,当下也不犹豫了,买个真皮的腰带就走…… “很好很好。”张上看得相当满意。 假以时日,到希望陈列区空无一人……只要在这里摆的东西,老百姓就认为他是真的,没必要多跑一趟,直接在网上买了就是。 当产品有这种保障之后,我们就成功缔造了公信力。 以后一说长上系企业,大家都相信他,何愁销量不高,大事不成? 下到一层楼,时至中午,长上快餐店却不如张上想像的人满为患,店里连一半人都没坐满,看上去稀稀疏疏。 张上皱了皱眉问:“人怎么这么少?” 一直静静跟着的闫曼尼苦笑说:“竞争激烈,出来吃饭的人少了,叫外卖的多了。” “我们不是也有外卖?” “……争不过人家。”闫曼尼长吁短叹,兴意阑珊。 团购早几年就兴起了,去年开始新玩家纷至沓来,媒体上频繁出现“千团大战”的字眼。 闫曼尼起初很兴奋,因为背靠张上,信心爆棚,自信可以横扫乾坤,将长上快餐独霸市场。 但后来玩家越多,竞争越惨烈,没过多久价格战来了。 她以为这是抢占市场份额的短期行为不会太持久,但对手们攻势比她想象的要凶狠得多。 为了抢订单,好多玩家卖一单倒贴20多块钱,这不是自杀吗? 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跟进。 超过一万元的支出都由她签字批准,签一笔赔一笔。 每天对着成摞的申请单,她感到握笔的手指有点发软。 生活服务区总经理黄治桦曾给她打气,咱有得是钱,但闫曼尼还是抑制不住地心慌。 这种竞争实在太血腥,简直是吃了屎般的感觉。 你有多少钱可烧? 只赔不挣,你为了什么? 难道你做生意不是为了挣钱? 有些生意真不是你有钱想做,就能做得了的……基因很重要! 在这种每天赔钱的压力下,她已经要放弃开辟长上快餐以外的业务了,退守大厦快餐店,凭借好口碑苟延残喘,至于让其他商家入驻长上网,哪怕入驻了也没订单啊。 同样的菜,其他平台每单补贴买家五块,十块钱的菜只要五块,你不补,价格差一半,哪怕长上网很有名,人家也不会用你的平台。 眼瞅着闫曼尼一脸落寞,张上明白了。 去年春节时老爸就提过,快餐行业竞争激烈,各种团购网站兴起,千团大战如火如荼。 换句话讲,就是“补贴”大战如火如荼,闫曼尼明显也和老爸一样无法理解这种“烧钱”行为,顶不住压力,搞不过人家。 其实这些平台“烧钱”的目标很明确,用最直白的“钱”来快速获取用户,烧成行业第一再谈盈利。 张上原本的想法,是把长上快餐做成前世的“美团”,独霸市场,但他的想法和盖大厦一样,过于理想化。 你只是一家快餐而已,别人想吃鱼,红烧鱼,清蒸鱼,鲈鱼,带鱼,各种鱼,你有吗? 没有就得让那些饭店啊,商家啊入驻长上网,可现在哪怕他们入驻了,也没有用的。 别人有补贴,你没有,百姓怎么会来你这买东西? 甚至长上快餐都会受影响,你卖炸鸡,人家也卖,一单比你少十块,谁还会在长上网买你的炸鸡? 再这么搞下去,网上的份额逐渐会被挤掉,长上网生活服务区要完蛋。 事情很严峻,家大业大,张上有一年多没注意过这方面,看来得使点招了。 “现在团购市场份额,谁家占得最多?” “各地都在激烈竞争,但市场好像渐渐明朗了,魔都,武汉,西安,全是一家名叫美团网的独霸市场,这家平台太狠,搞一元购,十块钱的东西他们补贴九块钱,你说是不是傻?”闫曼尼觉得脑壳疼。 “人家精明着呢,只要补贴一段时间,让用户有了粘粘性,习惯用你的平台,并且将其他玩家挤出市场,他们就可以回原价。” “那如果一直挤不掉其他玩家呢?” “怎么会挤不掉?”张上似笑非笑说:“你不就不玩了嘛,有的是钱都玩不转,更不要说其他玩家,只烧钱,没收益,谁能一直坚持下去?” “……”闫曼尼羞愧,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没什么才华,江郎才尽啊。 张上:“魔都的饭店、商家,入驻我们长上网的多不?” “很多,但入驻归入驻,商家用得很少,因为没订单。” “嗯。”张上回答了一声,掏手机给黄治桦打过去,说:“从明天开始,长上网斥资10亿在生活服务区平台搞补贴,实行一毛购,只要在我们平台下订单,十元以下只需一毛钱,商家赔的部分我们网站补,十元以上百元以下的订单,我们补九成,百元到千元的补六成。” “一,一毛购?”黄治桦目瞪口呆,你不如说白送,再有钱也不是这么玩的吧? 我当年搞团购的时候,最疯狂的年代也不过补贴一半而已…… “有问题?”见他不回话,张上轻飘飘问了一句。 “没问题!” “嗯,那就好,今天先把公告发出去,给所有入驻商家去短信,准备好食材,开启全民快餐时代。” “……”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 这一年,王興31岁,美团网陡一上线就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横扫魔都、武汉、西安等市场,占据了绝对份额,甚至连长上网这样的巨无霸都败在美团脚下。 假以时日,相信长上快餐都得来咱美团网入驻,不然快餐订单肯定会大幅减少。 这个时代有钱人太多,想把钱,变成更多钱,离不开好的项目。 美团网前景是喜人的,只要有市场份额,有发展潜力,找投资并不难,大名鼎鼎的红杉资本都主动找上门了。 经过十天的洽谈,红杉注资美团网1200万美刀,给接下来的烧钱大战注入底蕴。 人生得意须尽欢,王興认为自己是成功。 正和红杉的人在昆仑酒店吃饭,喝得吊儿郎当,站都站不稳了。 直到…… “王总,你下载长上宝没?”同桌人看着手机,面色怪异地问。 “嗝……”嗓子里抽了一下,酒气上脑,王興满脸红晕说:“下载了,身为对手,要第一时间了解对方的动态。” “我觉得吧……你应该看看手机。” “什么?”王興怔了一下,随手从桌上拿起手机。 懵逼了…… 长上网生活服务区公告,斥资10亿,一毛购! 瞬间打个激灵,酒醒了。 上一秒雄心壮志,挥斥方遒。 下一秒心灰意懒,默然无言。 红杉的负责人也第一时间看手机,之后,经典演绎什么叫翻脸比翻书快。 “王总,不好意思,关于我们红杉注资美团的事,我觉得还得再议一下。” …… 依靠烧钱发展起来的电商和企业,在张上看来不值得尊敬。 因为只要有资本,再复制一家比你更厉害的企业并不是什么难事,除了管理和经营方面。 这就好像煤老板挖煤采矿,除了胆量,没什么技术含量。 美团不同于即将出现的微信,用户和商家对他的忠诚度并不高,只要有电商平台的补贴价格比他还狠,用户立马就会大量流失。 比如后世的滴滴美团大战,滴滴搞外卖,烧钱补贴,美团立马就得跟着烧钱,不跟就等用户流失,市场份额减少。 资本的赤果果就是这么狠……现在,王興觉得自己要完蛋。 潜伏在人间的深海巨兽长上系企业,虽然明面上只有百亿资产,并且是煤老板们合伙开的公司,凝聚力不高。 但只要是我国有名点的老总,都清楚这丫的只是不想太惊世骇俗,没有把资产和银行存款公布出来而已。 相比长上网,王興觉得自己是个小蚂蚁,人家只是发了发力,你就要倒下了…… 张上的电话来得有点突兀,却又理所当然。 人不能把事做绝,总得给别人留条活路……尽管这条路是我把你买了,你来给我打工。 王興从没想过要屈居于人下,可现在只有两条路能选。 一条继续死磕到底,他搞一毛购,我搞一分购!可是你有钱吗?能比得过长上系吗? 另一条是退出市场竞争,转行搞别的,坚决不当老二。 王興考虑了很久,眼瞅着魔都、武汉、西安三地的订单坠崖式减少,刚刚火爆没多久的美团网就要消失在大众视线里,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王興问了自己无数次,决定见一见张上。 张同学很有诚意,给的待遇足够高,亲自赶来昆仑酒店会面。 “王总,幸会。”主动伸手说。 王興笑得很勉强,强笑欢颜握了握手。 “王总,大家都是同行业者,其实我对你很敬佩,烧钱的胆量值得我学习。”张上叹了一声说:“我身边的人在团购事业上,没有一个比你强。” “那你是怎么舍得砸十亿抢市场?要不知道这些钱几乎等于白花的,再有钱也不能这么玩吧?”王興问。 张上顿了一下,暗自寻思,总不能讲我是2018年回来的吧,你那点烧钱的伎俩在这个年头属于“人胆比天高”,但在后世,人们见识开阔了,几乎只要是个人都懂你这烧钱是怎么玩的。 指着自己说:“因为我知道你不傻,你能干,我就能干,我相信发财机会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王总绝对是一个。” “……”草,王興险些被张同学这话憋出心脏病来。 心里大骂,妈的,还以为你清楚我的门路呢,原来是仗着钱多不讲理,见老子玩,你跟风,连原理都不清楚就敢砸十亿……输给这样的对手,王興想撞墙,忒他妈憋屈。 第277章 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 脸皮憋得通红,却又无可奈何,王興一颗心哇凉哇凉滴。 张上:“王总,别气嘛,搞团购我没你玩得好,你有技术我有钱,不如咱俩合作一把?” “怎么合作?”明知故问。 张上:“把美团并入长上网,连带生活服务区也归你管,我给你5%的股份,并且保证不稀释,怎么样?” 王興闻言,心里暗骂,打一棒子给个枣吃,你他妈到会玩…… 骂归骂,一跃成为背靠巨无霸的企业家,还有长上快递和长上大厦的资源可以利用,对王興来讲,不亚于踩上了巨人的肩膀,诱惑力很大。 可是,将自己的美团消了,去经营别人的公司,上头压着大老板,能好受吗? “你先跟我交个底,你舍得烧多少钱?”王興问了关键,因为自己有5%的股份,公司发展得越大,自己的股份就越值钱。 “烧到成为行业第一,公司上市为止。”张上交了底。 “成吧。”王興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算是应了。 美团在2010年还是个不太起眼的电商平台,并入长上网没引起太大波澜。 原生活服务区的老总黄治桦调任微博区,由王興接任。 微博区一直都是孟苓顶着,没找到合适的人选,这下可算轻松了。 她的主要责任是调停好微博区,网购区,生活服务区,长上集团,长上快递,长上快餐,朱氏地产等方面的关系,出了问题及时解决,别让各方面推诿扯皮。 长上网的一毛购风头无两,全民快餐时代来临。 2011年7月,历时一年,当10亿资金烧完之后,长上外卖独霸市场。 正所谓人红是非多,一篇帖子引起了哗然,导致长上外卖订单大降。 …… 长上外卖会收取商家20%—25%的菜品价格提成。 也就是说一份19.9元的外卖,商家要给长上网4块钱,还要扣商家每一份2元的快递费,到商家手里不到14块。 除去成本赚不到3元,累死累活还没有长上网抽成赚的多。 没有合理的利润就没有合理的服务,你指望一样赚不到3块钱的商家能有多好的服务? 商家那点可怜的利润会给消费者吃什么? 自己想吧。 最后怎么办? 控制成本呗。 说白了就是偷工减料,许多隔夜都长毛的馊水烂食翻一翻热一下就上长上网卖,反正只要便宜,没有卖不掉的东西。 前些天还搞了个一毛抢购,真有人就一毛点一个餐什么都不要,老板恨得一边炒菜一边往菜里吐痰。 消费者觉得自己赚了便宜,长上网也觉得自己赚了便宜,其实世间哪有什么便宜可赚,人心都是肉长的,吃饭的钱省不得,否则吃进去的就是呵呵。 亲眼见到送餐小哥下大雨骑电动车摔倒,手上鲜血直流爬起来第一时间看餐损了没有,捡起餐发现都摔破了,直接用手从地上把菜扒拉进碗里盖好继续送餐,也不知道点餐的吃那位进嘴里是什么滋味儿。 送餐小哥挺可怜的,刮风下雨经常单子多得送不过来,一千多个餐只有30来人送,这时候其实你点什么都一样。线上成长得太快,线下承载不了,就像早期的快递。 商家做好了饭菜,送餐员迟迟不来拿导致菜品冷了变味,消费者收到不满意直接差评骂街。 经常见到很多外卖小哥在雨天全身湿淋淋的站在店门口的屋檐下等着店里做好餐点,冻得直打哆嗦。 遇到好心老板会给小哥一杯热茶,嘱咐雨天路滑开车小心。 遇到不好相处的商家还会埋怨快递取餐晚了,打电话投诉,又受气又挨饿。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是最大的,可以穿差点,也可以住差点,出行挤挤地铁也没问题,唯独吃这方面是坚决马虎不得。 用拿来主义创业不是每一次都行得通的。 你是做吃的,吃进肚子里的,责任多么重大知道吗? 弄不好在菜里下点东西会死很多人的。 这么大的责任,这么多的问题都没想清楚就开始捞钱。 还觉得自己多么光荣,改变了人们的生活,多么多么有前途,简直是马不知脸长! 这么多潜在的危机和风险都没有处理好就开始压榨商家,欺负送餐小哥,拼命想着捞钱……除了吃相难看以外,也说明了长上网的运营有大问题。 …… 当张上看过这篇帖子之后,不得不佩服这人看问题很刁钻,指出长上外卖的许多不足。 尤其食品方面,别看你将产品做得很大,但只要出一两次食品安全事故,有你好受的。 围绕最近引起轩然大波的爆料,长上外卖开了全员大会,公司所有领导层全部参加会议。 “这次大会主要讨论两个问题,公司运营和食品安全,先说食品,这是重中之重,我们要未雨绸缪,不能等出事了才想办法,被动局面不好玩。”顿了顿,张上扫视全员,“都说说吧。” 下边开始交头接耳,除了一些废话,加强管理,让商家注意环境卫生之类,完全没有具体的监管方法。 等了一会儿,不成摊气,张上唉一声,给王興示意。 “都安静吧,大伙看这样行不行,随着无线网的普及,我国已经进入全民wifi时代,每一个商家在做菜时都要上传做菜过程给用户看,强迫他们提升环境卫生。” 轰…… 王興话没说完,下头炸了。 “王总,你这做法不现实啊,如果我是商家,我每炒一个菜都要上传视频,最起码店里得有网络,网费可不便宜,会增加人家的生产成本,挣不了钱,商家大量退出我们平台,后果不堪设想。” “王总,说句实话,后厨的卫生能真正看上去干干净净的,除了大酒店,大饭店,很少有商家能达标,你这么一搞,商家得刷掉九成!没有这些商家我们拿什么挣钱?” “王总,如果想上传视频,按照全国几千万家酒店饭店算,那一天得传多少视频啊?再牛的服务器都扛不住吧。” “王总……” 一番各抒己见,大概意思就是你这方法不可行。 王興是个人物,有雄韬伟略,媒体给他的创业之路总结出“十败一胜”的战绩,屡败屡战,毅力坚挺。 “关于你们的问题。”王興压了压手,示意大伙安静:“有请张董给大家一一解答。” 张上:“一,未来的发展趋势,我可以肯定,所有酒店,饭店,任何开店的商家都会有wifi,没wifi就会被时代淘汰,所以网费不是问题。” “二,你说的商家后厨有九成环境卫生不达标,其实时下应该比九成还多,我们身为一个平台,有责任引导商家注重食品卫生,我们不需要每一道菜都上传视频,只要每个月,或者每星期上传一次就可以,他们不干净,我们就逼他们打扫,哪怕一星期扫一次。” “三,至于你说的服务器问题,我们最近正在策划推出抖音小视频,这是专门的短视频网站,预计五年内做成我国行业第一。就从上传做菜起头吧。” “四,食品安全任重道远,我知道这么搞可能会造成商家大量流失,但流失的那些一定是黑作坊,黑商家。” “五,我们的责任是打造成让老百姓放心的外卖平台,预计五年内完成这一目标。” “六,运营方面,长上外卖收取商家20%—25%的菜品价格提成,改为10%,让利于民,亏损的部分长上风投来补,直到上市为止。” “……” 张上讲了一通,将生活服务区未来的规划说清楚,给大家定下愿景和工作目标,然后留下一帮人讨论具体事宜,潇洒离去。 因为他要接受《杨澜访谈录》的专访,就在太谷长上大厦总部。 青花瓷大楼高九十九层,看上去像摩天瓷瓶。 顶层,张同学办公室,装修有些简陋,但巨大落地窗可以从高空俯瞰有了雏形的八卦阵城市,足够震撼人心。 “杨姐。”张上客气地打招呼。 杨澜站在窗边,赶紧过来笑着握手,问了一些不能问的禁忌问题,当下开始采访。 “初来太谷,我很难相信这只是一座县城而已,这座八卦城市是你规划的么?” “我只是提出一个想法,具体规划由无数人执行,这座城市是大家努力的成果。” 杨澜:“要知道建造这样一座城市,需要的资金简直难以想象,能将想法变成现实,可以谈谈你的家庭吗?” 张上:“我们家是农民出生,农村户口,再普通不过的家庭,顶多就是发家以后房子比别人大了一点而已,其他都没什么变化,晚上该吃馒头,喝粥,还这样。” “……”只是大了一点吗。杨澜:“那你觉得你现在幸福吗?” 张上:“应该还算幸福吧,我们家很好很和睦,至于公司方面,我觉得挣钱只是生活中一个顺带的事情,他给我带来的幸福感大概连10%都不到,其实钱到一定数量后就是张纸,当你得了癌症或者不治之症时,说死就躺下了,钱是不管用的,我觉得更重要得是钱所带来的社会责任,这个比钱本身重要。” “……”【险些哽咽出来,钱是纸……你快拿纸砸死我吧。】 杨澜:“听说你们的长上快递,从买家下订单,到送货,只要半天时间就可以,是真的嘛?” 张上:“是真的,可能大家会认为我们的快递很快,其实我不认为长上快递有多快,只是我们的模式超前而已。我们全国各地的长上大厦里就有货在那放着,买家下单,快递员直接拿货送就成,不需要运货时间,自然很快。” 杨澜:“你所犯过最大的错误是什么?” 张上:“你想听真话吗?” 杨澜:“当然!” 张上:“我人生中犯过最大的错误就是创建了长上系企业。” “我从没想过长上系企业会改变我的生活。” “我明明就只想做点小生意而已。” “没想过它会发展到这么大规模,要养活几个省的人口,要带动几千万的就业岗位。” “这带给我太多的责任和挑战,我觉得自己每天忙得像总统一样。” “我甚至连自己的生活都没有了,上一分钟在开会,定了长上外卖的发展道路,下一分钟在这里接受访谈。” “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一定不会做同样的选择。” “我就想做我自己,享受自己的生活,做点小买卖,挣他个一亿就够了,无忧无虑多好。” “所以,我说,创立长上系企业是我犯过最大的错误。” …… 2011年9月。 《杨澜访谈录-张上》专集播出,于是现代史上最强装逼王诞生。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句句不带吹牛,却句句不离装逼精髓。 “长上快递不快。” 这一句话仿佛打了我国所有快递企业的脸。 关键你还没法反驳,毕竟我国快递长上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体会过上一分钟下单,下一分钟货物到家的感觉嘛? 长上商城可以! 各种潜伏的段子手被炸出。 @小米: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采媒在线:确实,张老板说了实在话。 @conan9:确实,长上快递从没快过,货运最快反而是顺丰。 @她是一只蜗牛:如果长上大厦没有的东西,比起顺丰差远了,没觉得长上有多快。 @吃管道的马里奥:长上是真的慢了,现在有时候都赶不上其他快递。 @控制欲hh:装逼界一位大佬横空,盖压诸天。 “钱带来的幸福感不超过10%。” 于是有媒体算了一下,光长上网三大分区的市值,保守估计在500亿美刀左右,再加全国各地的八百座长上大厦,每座最少值一亿,这又八百亿,如果再深扒,你去过太谷的话,长上系巨无霸深不可测,还是别扒,太伤人…… 最后算了算,张上个人占长上系企业33%的股份,煤老板集体占35%,最后一位神秘人占32%。 按照33%的比例算,张上的身价应该过千亿了! 第278章 张柳音 千亿的百分之十,100亿才能给你带来幸福感……吃瓜群众伤不起。 “我们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庭。” 于是,海南岛的两亿海景豪宅曝光…… 之所以被评为现代史上最大逼王,还是那句创建长上系企业是我犯过最大的错误。 老姚宋利子等人都发来贺电,装逼有水平,我等佩服佩服。 站在风口浪尖,被全国群众热议,可张上的生活却很平静。 认识柳琴那年,她24岁,五年过去,即将奔三还依旧单身,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女人来讲,每个孤独夜晚都是一种煎熬。 张上越来越忙了,忙到一年四季下来和她见面的次数不到五次。 小视频和广告将她带火,成了我国最早的网红,追求者数不胜数。 有时她会动摇,想找个简简单单的男人嫁了,不需要有多少钱,也不用多帅,只要相敬如宾就好。 这样的男人有很多,可是,她清楚,自己放不下那个叫张上的。 为了排遣寂寞,她把村里的父母接来住了,好歹有人作伴。 “琴子,你看你都多大了还不找对象,一过30岁就不是你挑人家了,是别人挑你。” “你妈说的对,眼光别太高,找个憨厚娃就挺好。” “琴子……” 爹妈一块给洗脑,柳琴要疯…… 自把父母接来之后,到是不寂寞了,就是老两口这唠叨实在令人受不了。 “爸妈,我这辈子不准备再嫁了。”柳少妇长吸一口气说。 “什么?” “甚?” 老两口急了,“你脑子叫地鼠打了?想甚了?现在你还年轻,等你六七十岁了,病病痛痛都没人管你,一辈子可苦杀了。” “你妈说得对,不找个男人照顾你,那是好玩的?” 本来香喷喷的午饭,柳琴却觉得难以下咽,将无数个夜晚深思熟虑的想法讲出来:“爸妈,我想领养个孩子。” “什,什么?”父母呆滞,脑子宕机。 “你又不是不能生,怎么就想领养了?” “带个孩子,你以后还怎么再嫁?” “你妈我坚决不同意!” “你妈说得对!” 被口诛笔伐,柳琴烦躁得要死,心里委屈得不行。 和张上的关系直到现在都不清不楚,说是人家小老婆吧,真没睡过。 说不是吧,彼此都心知肚明,暧昧到了极限,除去最后一步,情感已经到那份儿上了。 “叮铃铃……”手机响起。 一看来电显示,柳琴脸色微微一变,迟疑了一下,瞄正在唠叨的父母一眼,接了。 张上笑着问:“吃饭没?” 柳琴低声说:“正和我爸妈吃呢,你在哪?” “才忙完,在你家楼下。” “什么?”柳琴怔了怔,起身走向阳台,楼下那辆迈巴赫十分显眼。“我马上下去。” “好。”张上从车窗里望着六楼,依稀可以看到那丰腴身影。 “琴子你干什么去?”见女儿接了个电话就换衣服要走,柳妈赶紧问。 “你们先吃吧,我有点事。”柳少妇将衣服整理好,推门而出。 许久不见柳琴,似乎又丰满了一些,从楼道里出来时胸前满满的不经意颤抖着,一根装束丝带在那两坨下随意束着,裙外一双白里透粉格外白腻的圆润玉腿,在阳光照耀下闪着性感白光。 “怎么了,心情不好?”张上注视她问。 犹豫了一下,柳琴说:“张上。” “嗯?” “如果,我找个男朋友,你会不会放过我?” “我从来没束缚过你。”言下之意,你想怎么样是你的自由,“但是,谁敢碰你,我就弄死他。” “你……”柳琴想锤死这贱人,年龄越大,做事越霸道了,“你想让我怎么办?” “现在就挺好的啊?”他装糊涂。 “挺好?”柳琴突然用压抑地声音,略带歇斯底里地喊:“你还年轻,我马上就三十岁了,我们一年见不到五次,要爱情,我们没有,要照顾,你也没有,要生活,我根本见不到你,除了彼此想念,跟着你,我看不到希望。” 张上呼吸一窒。 转眼间你都要三十岁了啊。 认识你那年我才16岁,如今,也是22岁的大小伙了。 “你想嫁人了?” “我想有个家。” “再等我一年,等我爸可以撑起局面,公司走上正轨,我就退居幕后,会常来看你。” “所以,我就一辈子给你做小老婆是吧?等老了,孤苦无依,得病都没人帮衬一下,这就是我跟了你所要过的下半生。” “那你想怎么样?”张上眉心拧成一疙瘩。“分开,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柳琴心里难过,嗓子里像灌了沙子,想下狠心,却怎么也讲不出“是”字。 张上突然说:“你把你爸妈接来住,他们唠叨你了?” 柳琴嘴巴张了张,没解释,“嗯。” “我上去见见他们吧。” “什么?”柳琴用难以置信地眼神看他。你可是定过婚的人,再去见我父母算怎么回事? 张上:“见见吧,省得他们唠叨你。” 把他逼到这份儿上,柳琴不知道为什么,突兀地开心起来,“我想领养个孩子。” “领养?” “对,这样我就可以有个家,有了孩子就有依靠,有心里寄托。以后你得靠边站,有你没你都扯淡,你爱来不来。” “……”张同学嘴角抽搐,一脸黑线。 要见柳琴的父母,张上很忐忑,万一人家劈头盖脸上来一顿骂,怎么整? “你爹妈……” “他们很好说话,一会儿我先说领养孩子的事,你见机行事。” “想领男孩还是女儿?”张上随口一问。 “我才不要男孩,将来结婚了娶个媳妇回来气我,我得气死,还是女孩比较乖。” “那是。”张同学赞同。 门口,张上深吸一口气,示意柳琴开门。 少妇用钥匙咔哒咔哒拧了两下。 “琴子,这么快就回来了?”柳妈疑惑地问。 “妈,那个……”柳少妇微微把门打开让了一下,露出后头的张同学说:“我朋友来看你俩了。” “你……”老两口一见张同学,当下呆滞。 作为我国炙手可热的人物,张上的相貌可以说是全民皆知,除了名气,与之相匹配的还有财富,社会地位,尤其在太谷,张上绝对是堪比创世神的存在。 陡一见神灵来你家,电视上需要仰望的人物出现在眼前,什么感受? 柳妈当下拘谨、不安,说话都结巴了…… “叔叔阿姨好。”张同学鞠躬。 “啊……好好好,快进来。”柳妈手脚哆嗦,赶紧招呼,指着沙发说:“快坐,中午吃饭了吗?” “额……没吃。” “琴子,快招呼人家吃饭。”张妈又吩咐说:“老头子,你赶紧再炒几个菜。” “阿姨,不用这么麻烦,我最喜欢家常便饭了。” “妈,跟他不用讲究,饿着他也应该。”柳少妇不给面子。 张上:“……” 柳妈:“……” 饭桌上。 对于张同学的来意,老两口私自揣测了一下,就心里贼亮腾,怪不得闺女看不上那些追求者,原来是认识这种大佬……这是要嫁入豪门啊。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亲,给张同学夹菜的速度比他吃得还快…… “妈,我们俩决定领养一个孩子。”柳琴语不惊人死不休。 张上猛然抬头……犹豫了一下,又慢慢低下去扒拉饭。 柳少妇说“我们俩”,这意义可太大了。 “你,你俩不能生吗?”柳妈声音有点颤。 “嗯,我俩都不能生。”顿了顿,给张同学夹一块红烧肉,解释说:“我以前流产过,他做了检查,也不能生。” “……”这个理由忒他妈好。 两位老人哑口无言,心里百味杂陈。 柳琴:“并且,我们俩也不准备结婚。” “为什么?”柳妈瞪眼。 “没意义,他事业太忙,一年四季不着家。” “那也得有个名分啊?” “他多陪陪我,比只给名分不回家强。”柳琴叹一口气说。 “……”老两口沉默,嫁入豪门没那么容易啊,有得是钱,可牺牲得也多。 张上:“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保证每星期最起码回家一天,实在不行,我去哪就带柳琴去哪。” 两口子对视一眼,柳爸受意,说:“还是不行,不结婚怎么能成?” “爸妈,我的幸福重要还是那个结婚证重要?” “这……” 柳妈还想再说什么,柳琴先把筷子拍桌上,佯装生气,朝张上喊:“吃饱了没?” “额,饱了。” “走人。” “哦哦。”赶紧跟上人家的步伐,不给老两口讲话的机会…… …… 太原。 太谷是没有孤儿院的,想领养孩子必须来这里。 柳琴大概很早就打算这么办了,户口本,各种证明,全都准备齐全。 “你这是早有预谋啊?”把车停外头,循着小路向里头走,张上鼻子抽了抽说。 柳琴懒得理,心已经飘到孤儿院里的小宝贝们身上。 张上:“你打算给孩子起什么名字?” 柳琴:“要你管?” 张上:“……”mmp,你这是欠收拾,晚上给爷等着。 孤儿院的人很热情,院长亲自接待,因为在看到张上的那一刻,大家都懂,这种人物绝对不会白来一趟,按照常理,一定会留下点什么…… “请问您想领养多大的孩子?” “尽量年龄小一些的吧,最好才懂事的那种。”柳琴的目光扫视大院中那些孩童。 这些孩子的目光也都看过来,因为孩子们懂,每一次上门的,不是带你走,就是给你送东西,好些孩子还隐隐带着防备和害怕,不希望离开这个大家庭,这里有朋友,有玩伴。 一眼看去,柳琴有些失望,“还有比他们年龄小的么?” “有,但都还不会走路,需要人细心照顾。” “我们去看看。” 进了楼里,婴儿们哭声震天,房间里有五个护士姐姐手忙脚乱,大约有二十多个婴儿床,都需要她们照顾。 “你看,那个多可爱。” 柳琴指着最后头的婴儿床,里头有个小家伙粉雕玉琢,婴儿肥可爱得不行,不哭不闹,正在爬,水灵灵的大眼睛注视临床吮吸奶瓶的孩子,小手从床隙间探出,似乎想摸摸他。 “这个孩子……” 院长:“她是这个房子里年龄最大的,马上两岁,已经能听懂人话,再过几个月应该就会走路了。” “我可以进去看看她么?” “当然可以。”院子笑了笑。 当小家伙用好奇地眼神注视柳琴时,这一刻,她心都融化了……今后,你就是我女儿。 “她有名字么?”柳琴和小家伙对视,向院长问。 “还没有。”苦笑说。 “那就叫柳音吧。”显然早有准备。 张上插话说:“我觉得,他应该姓张。” 柳少妇不屑地撇撇嘴。 张同学不甘心,“我觉得,张柳音,这个名字很好听。” “张柳音?”柳琴喃喃自语,心动了。 院长适时插话,“这个名字确实很有内涵。” 张同学笑了。 柳琴沉默了一下,没顶嘴。 在院长的千叮万嘱下,给孩子办好出院手续,张同学的心情很奇特,自己有女儿了! 于是,很大方的从车里拿出支票,一后边写了七个零,撕下来递给院长说:“感谢这里的每一位工作人员,大家都是天使。” 院长呆滞……一千万! 离开孤儿院时已经是晚上,天色黑了下来,小家伙大概是不习惯,出了孤儿院就开始哭,怎么也哄不住。 “先找家酒店歇会,把孩子料理好再说。” “嗯。”柳琴应着。 是夜,当孩子喝过奶粉,沉沉入睡。 柳琴在床上躺着,满面柔情,轻轻拍着孩子。 张上在卫生间洗屎布…… 之后,慢慢走到柳少妇身后,强有力的手臂将她公主抱起,放在旁边的床上。 她有点害怕,像做了俘虏一样,一动不敢动。 他眼睛里闪著兴奋的光,像鱼摆尾一样在她里面荡漾了一下,望著她一笑。 “嗳,你在做什麼?”她恐惧的笑着问。 他的头发拂在她大腿上,毛毵毵的不知道什麼野兽的头。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第279章 白静,史可 2012年7月。 在南开大学深造三年的白静,终于迎来最后一年的实习期。 在舍友们迷茫无措,不知去处的时候,白姑娘带着闺蜜赵楠整理铺盖,直奔太谷。 “你……你认识长上网的人?”赵楠有些吃惊。 太谷这个地名因长上系企业而火爆全国,在媒体上的曝光率超高,据说在那里斥资三千亿,要打造成世界第九大奇迹。 “认识一些。”白静回答的很含蓄,眼神中出现向往。 这样,大概就可以每天都和他在公司见面了…… “哦。”赵楠努努嘴,没想到一向简简单单的白姑娘,看上去这么有背景。 …… 长上系企业家大业大,扩张迅速,但底蕴不足,每年都要招五千名高校新生充实公司,适者生存,在张上定下每年都要淘汰公司5%的员工后,企业狼性自然出来了,竞争足够激烈。 此刻的张同学正在会议厅开会。 一千座食品厂已经建起来七百多座,有三百座开始生产,其他还在上流水线设备。 长上集团的刘德顺,苏樱等高管全部在列。 张上:“按照我以前的想法,我们的食品厂要复制市面上所有类型的食物,自产自销,少了中间环节,利润一定足够大。但后来逐渐体会到不搞开发,不搞创新,不搞技术的企业,其实没有太大意义,走别人的路只不过是旧药换新药,没出这个框架,对社会无益。” “最近我参加高峰论坛,有行业大佬告诉我,我国食品行业真的很可怜,老百姓可以选择的食品真的很少,你搞了一个旺旺雪饼,身后跟出来一百家雪饼,老百姓能选的就只有旺旺雪饼,或者康师傅雪饼,米多奇雪饼,而那些跟风者从没有想过,雪饼是用大米做出来的,你为什么不用大米开发一种新食品呢?” “经过我的调查,比如玉米这种原材料,在美利坚有一千种吃法,可以加工成一千种食品供老百姓选择,而在我国。”张上深深地一叹,“只有95种食品。” 只是一个对比,参加会议的都被震撼了…… 张上:“所以,我们长上食品厂的责任来了,食品深加工是一个前途无量的行业,在我国的市场,在世界的市场,连饱满都谈不上,只要开发一种新食品,前期一定是垄断地位,足够暴利。” “从今天开始,我们长上食品厂要走上研发之路,成立神农研究院,食品深加工任重道远,已经在产的三百座食品厂不变,后期的七百座都要加工新食品。” “实在创造不出新玩意,就去国外取经,将他们的东西搬过来,或者走访国内,找那些地方特色,不出名但可以用流水线生产的美食,拿下专利权,将他们的食品发扬光大。” “还有将来要建的1000座生活用品厂也一样,能研发绝不山寨。九十年代,东西难卖,但包括自行车啊,冰箱啊什么的,全都很结实很耐用,二八大杠骑十多年不坏,可到了我们现在,自行车和冰箱的质量,大家呵呵就好。” “东西好卖了,老板们偷工减料了,质量差得要死。我们长上系企业不以追求利益和抢占市场为目标,质量第一,把90年代的造物精神拿出来,将那些偷工减料的都给我挤垮了。” “我们长上工厂的未来愿景……用质量挤垮同行业者!” 噼噼啪啪……会场掌声如雷。 愿景很美好,能不能忠实的贯彻下去,难说。 “白静来了。”见开完会,史可推门进来,对张上附耳说了一句。 张同学点头,又吩咐两句,离开会场。 这一年,史可也三十岁了,依旧单身。 公司里追她的人能排成加强连,但这个温柔的少妇对其他男人从来不假颜色。 相处这几年,张上怎么会不懂她的心思,可有句话说得好:“太监不能管国事,二奶女秘书万万不可混用。” 孟苓和史可的明争暗斗,他多少清楚一些。 一个是自己的贴身秘书,生活安排,各种事物都归她管,公司大事也逃不出她的耳目,张上接触的人,她基本都接触过,圈子高得怕人。 令一个是公司掌舵的,掌控欲极强,妒心很厉害,就连张同学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拿不住她,哪怕睡过了…… “家里还好么?”张上随口问。 “唔?”史姑娘一身天蓝色白领制服,两手在腹前抱着文件夹,皮肤白腻得如象牙,成熟丰腴的美熟妇真看得人赏心悦目,笑着说:“还好。” “家里请保姆了么?” “嗯,请了三个,还安了监控。” “听说你弟要结婚了?”张上依稀记得史可有个痴呆儿弟弟。 “……嗯,不过彩礼要得有点高。” “钱不是问题,姑娘人好么?” “嗯,村里的,挺朴实,家里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生活困难。” “彩礼准备给多少?” “五十万,外带城里一套房,让她家人搬来太谷住,毕竟我以后也会定居在这里。”顿了顿,细若蚊声说:“因为有你。” “嗯……”张上装作威严地样子应一声,思考一下说:“彩礼和房我来出,你跟我这几年不容易,公司越来越大,管理岗位缺人,你调去事务部当部长吧。” “我不要。”史可有点急。 “不要个屁,小老婆和女秘书不可混用,这是我们煤老板的至理名言。” “……”史可愣住,细细揣摩这句话的意思……欣喜、激动、情不自抑。 张上:“再给我找俩秘书接你的班,要丑的,不起眼的那种。”【日久生情这种事谁都说不来,毕竟每天在一起,除非你实在看上眼的才能杜绝。】 史可:“……我明白。” …… 以张上的想法,其实白静来公司上班,没必要从基层做起。 当过超市总经理的人,管个一两百员工应该是挺轻松的,咱正是用人之际,你赶紧顶上来才对。 奈何张同学坐电梯还没下去,从前台接待小姐的神情中,敏锐的白姑娘就察觉到了,赶紧给他来短信。 “你别管我,让我自己来。我不想被当猴。” 张上嘴角抽抽,有点烦躁地又按了电梯99楼,“回吧回吧。” 史可,“回哪?” “回我办公室。” “这批毕业生已经差不多集合完毕了,你不是说要亲自给他们培训嘛?” “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训吧。” …… 张上没有给白静特殊的关照,也不准史可出面,想从基层做起,一步一步走上来,是件好事。 于是白姑娘在培训完成后,按照所修的专业,企业管理学,连带赵楠被分配到一家食品厂里头……坐办公室。 初来乍到,没有想像中的激烈竞争,只是平淡得无所事事,像公家单位坐办公室的,闲着没事扫扫地,擦擦桌子,整理一下上边下发的指令和文件,如此简单。 前一星期,兢兢业业,怀着紧张和不安,生怕哪里做得不对。 十天后。 赵楠生无可恋,两手捧着脸,肘子撑住桌面,“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堂堂985大学的毕业生就干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知道公司怎么想的?” 而在桌子对面,白静捧着一摞书,全是关于长上系企业的书籍,包括《企业文化》《我们的愿景和目标》《如何快速膨胀的长上系》等等。 对于赵楠的唠叨,白姑娘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如果你闲着没事干,可以把办公室打扫得一尘不染,不管谁进来,都觉得我们办公室好干净,好清新。” “我又不是搞装修的,弄那么清新干嘛?”赵楠不以为意。 白姑娘不再说什么了…… 五个月后,同宿三年的闺蜜赵楠,拿着实习生每月的1500块工资,终于在第89次唠叨过老天无眼,长上集团无珠,令良才埋没后,愤然写下辞职信。 白静没劝,只是帮她收拾行李,送到火车站,叮嘱以后常联系,目视赵楠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这五个月,5000名应届毕业生,在长上系企业自己主动走掉的超过4000名。 而剩下的,经过再次培训,有八百名发配全国各省市,充实分公司,一跃成为小主管。 另外200名留在太谷,各食品厂,长上网三大分区,成为部门主管的助手。 白静姑娘也升职为厂长助理。 这一晚,杨芯叫张同学回家吃饭。 朱曦最近得了好多奖,什么百花奖提名之类,到处领奖,都没时间回来。 说实话,张上是有点怕白静的,大概做了亏心事,怕鬼敲门,见人家就心虚。 杨芯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对儿子长期不归家很有怨念。 朱曦在的时候还经常回来吃饭,只要朱姑娘出去,这家伙可算放羊了,一星期都不带见面的。 有些事情家里人心知肚明,据说那个柳琴领养了孩子,名叫“张柳音”,你姓柳,孩子姓张,怎么个意思? 不用想都明白…… 张上十有八九是去那过夜了。 甚至杨芯还见过那孩子,真是太亲太招人爱了……太谷就这么点大,卖菜都在菜市场,碰着不算稀奇。 “静静,你今年25岁了吧?” “嗯,26虚岁了。” “不小了,该找对象了。”故意撇张同学一眼说。 “……”白静怔了怔,“阿姨,我……” “嗯哼。”张上故意重重哼了一声,手一抖,筷子掉地下了。 弯下腰去捡,掩饰尴尬,只见在他旁边的白姑娘双膝合拢,两条雪白诱人美腿大半露在外,几乎可以窥见大腿根部紧实圆润的肌肤。 本来想让白静找个男朋友算了,可这一刹那,占有欲,私心,张上觉得,只有我才能拥有她……渣就渣吧。 白姑娘似有所感,本能地马上夹紧双腿,并未失态。 往桌下看去,见自己两条粉腿露了大半,细滑光嫩,确是耀眼诱人……再往下望,顿时四目相接…… 小脸红了红,那眼神没有责怪之意,也没有扯低裙摆的动作,夹膝的两条白嫩美腿仍旧大半露着。 抬头很自然地说:“阿姨,我觉得我还年轻,不想过那种早早结婚生子的生活,在事业上有所成一直是我的目标,多等几年吧。” “再等几年就老了。” “那我就不嫁了。” “……”杨芯哑口无言,在桌下用力踹了儿子一脚。 张上一脸黑线,赶紧爬起来。 饭后。 朱曦不在家,不好留白静在家里过夜,送姑娘回去是张上的责任。 “妈,我爸晚上回来不? “回来了。” “那我晚上不回来了。” “又不回来?” “嗯,那个……我有点事,晚上的飞机。” 杨芯不好说什么了,哪怕清楚他说谎。 白静家的老宅,佛有修成正果时,人有洞房花烛夜。 对于白姑娘来讲,这一夜是痛苦的,很疼。 对于张上来讲,土炕变成了他的战场,一个陌生新鲜的战场。 他像一个初上战场的新兵,不懂得地势,不掌握战情,不明白战况,不会使唤武器,跌跌撞撞地在一片白皑皑的雪地上摸爬滚打。 他头脑发热,兴奋无比,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仗该怎么打,只是凭着矫健、英勇、强悍、无所畏惧、使不完的热情和力气没头没脑地发起冲锋。 在最初的战役结束之后,他有些上路了,有些老兵的经验和套路了。 他为战场的诱人之处所迷恋。 他为自己势不可当的精力所鼓舞。 他开始学着做一个初级指挥员,开始学着分析战情,了解战况,侦察地形,然后组织部队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锋。 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精神高度兴奋。 他看到他的进攻越来越有效果了,它们差不多全都直接击中了对手的要害之处。 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这和他所经历过的那些战争不同,有着完全迥异但却其乐无穷的魅力。 他越来越感到自信,觉得自己天生就是个军人,是个英勇无敌的战士。 他不必在战争面前手足无措了,也不必拘泥了,不会无所建树了。 对于一名军人来说,这似乎是天生的,仅仅一夜之间,他就由一名老兵成长为能主宰整个战争局面的将军。 …… 第280章 白杰,孟苓 2012年9月,这一年,白杰24岁。 作为一个在亲戚眼中打小就顽皮淘气不学好的孩子,白杰很悲…… 因为一时贪玩和路人要了几块钱,却被认为是抢劫,活生生把亲爹气死,他觉得自己很无辜。 虽然没有坐牢,但这样的身份很难被社会所包容,周围的亲戚朋友全都带着有色眼镜看他,除了那个叫做白静的姐姐。 年少辍学,和狗蛋、二亲浪迹街头,拣过烟头,吃过剩饭,不要脸蹭饭是常态,嬉皮笑脸吹捧别人成了口头禅,那时的狼狈很心酸。 好不容易混出头,靠了张上,还因为一个小姐闹翻……于是,太谷再没有容身之地。 孑然一身到广东,怀里揣着几百块,苦难如影随形,除了比乞丐强那么一点,没有邋遢肮脏得不入眼,其实也差不多。 无路可走,白杰选择了一种独特的方式改变生活。 每天精心打扮后,坐在丽斯卡尔顿酒店的大厅里静静等待,因为他知道,容貌是唯一的武器。 深目直鼻,年轻英俊,一身合身到不行的笔挺西装,其实只是地摊货,但这并不重要,能将人衬托得器宇轩昂就是好衣服。 五天后,美少妇大堂经理先发现了这位帅哥,当得知白杰来自三晋时,眼神亮晶晶……这个时代,三晋百姓给外地人的印象几乎全都一致,家里有矿,超级有钱,随便抓一个都是煤老板。 凭借半吊子普通话带三晋方言,白杰赢得了美少妇的青睐,尝到甜头。 从大堂经理,到总经理的老婆,再到地产大佬的千金,白杰只用了一年时间。 其实这个时候,他已经可以荣归故里。 直到,一位年逾花甲的好莱坞女星在梦中得到启示——她将在我国遇到上帝赐予的最后情人。 于是,她来到了广东,在这里邂逅了白杰……这个小伙子像极了她的初恋情人,并提出在结婚的基础上带他回美利坚。 彼时的白杰已经要步入婚姻殿堂,以上门女婿的身份。 可地产大佬千金的刁蛮使他难以忍受,被当狗一样使唤是什么感觉? 白杰体验过了…… 可是地产大佬只有一个女儿,并且年过七十岁,身体也不好,十亿财富的畅想指日可待,只要你能忍下来,迟早翻身农奴把歌唱。 好莱坞女星的出现让他清楚,我的履历还不够狗血,不够不羁,他选择搏一把。 以人家“儿子+情人”的身份赴美,与该影星共同生活近五年后,女影星去世,将所有财产赠送给白杰,一笔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巨额遗产,算了算,价值70亿。 当初被赶出太谷,现在,我要回去让你们**趾。 回国,连白静都没有通知,开着从美利坚空运回来的限量版劳斯莱斯幻影,心里怀着无限美好的畅想,踏上回归太谷的旅程。 以前的108两旁全是耕地,而现在全是硕大的厂房,一排接一排,看上去壮观无比…… “我才走了六年,太谷的变化这么大?”白杰自言自语。 更难以置信的在后头……记忆中的太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整个城市没有红绿灯! 回到太谷时已经是深夜,走着走着,白杰就找不着道了,晕头转向。 于是,根据记忆选择了一条偏僻道路,想绕行到老宅。 由于回来得急,这车上牌的手续还没有办下,没牌子,借助灯光远远看到前方有一位交警在执勤,不想找麻烦,调头准备绕过。 当抱着侥幸心理从其他道路绕到前方时,一看前面还是有交警。 从另外的道路再绕行,这次绕的路更长、圈子更多,可是无论怎么绕,就是躲不开烦人的交警。 白杰不信邪地继续绕,就这样一次比一次绕得多,一次比一次绕得远,最后究竟绕了多少遍,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第二天早晨,路上终于有了行人,白杰下车一问……成了笑柄。 其实这一个晚上,他见到的就是中心广场路口的那一个交警。 怀着憧憬,终于回到老宅门口……熟悉的场景,记忆里的街道,从小在这里长大,在这里生活。 “这才是我家……”白杰险些热泪盈眶。 可是,门前停着一辆定制版迈巴赫,让他脸色变了变。 用力推大门,发现从里头反锁着,足足等了半小时还不开。 白静像小船一样风雨飘摇,大海是故乡……敌人凶猛得让她躲无可躲,整个人已经带了哭腔,只差求饶求放过。 一小时后。 “你今天别去上班了吧?”张上将地上一堆卫生纸用扫帚扫进簸箕里,看着床上的白静说。 “我不想请假。”白姑娘两臂撑着床,想坐直,“嘶”疼得一声响,恨不得撕了地下那个洋洋得意的贱人。 “来,哥抱你去尿。” “你滚!!!”哪怕再有修养,白姑娘都忍不住了。 开窗,让屋里战场硝烟的怪异味道挥发一下,简单整理了一下,搀着走路一瘸一拐的白静,准备把她送去上班。 大门开了…… 六目相对。 “你……”白杰气得指尖发抖,就知道是他,就知道是他。“老子曹尼玛!” “弟。”白静不敢相信失去音信好几年的弟弟突然回来。接着脸红成了一坨……被亲弟弟撞见这种事,百口莫辩啊。 “白杰……”张上很窘迫,有被抓奸在床的错觉。 姐弟情深,两人直接无视张同学,白姑娘留言“帮我请假”,理都不理他,和白杰回家了。 姐弟间谈了什么,张上不知道,只是上午时,白杰相约。 咖啡馆。 “说说吧,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姐结婚?”白杰一身笔挺西装,看上去很像个成功人士,用白丝巾擦着中指上头指甲盖大小的钻石戒指。 “这几年过得不错嘛。”张上笑笑,没想到哥仨里头最没出息的,如今却成了亿万富翁。 “少扯没用的,你他妈对我姐有企图不是一天两天,我当年走的时候就清楚你不安好心,果然让我说中了。”气急败坏地将丝巾往桌上一扔,白杰看着窗外,咬牙切齿,恨得不行。 “我会安顿好你姐的。” “安顿?”白杰嗤之以鼻,“我这些年玩过的女人比你吃过的咸盐还多,你这句安顿我少也讲了一百遍,空话一句,哄哄女人罢了。” “……”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立马跟我姐结婚,要么我带她去美利坚定居。” “她不会跟你走的。”张上摇头。 “由不得她。” “有我在,你带不走她的。”张上再次摇头。 白杰:“你不就发了点小财吗,膨胀了吧?放不下了吧?迈巴赫才值几个钱?我送你十辆,立马跟我姐分手。” “哦?”张上有点诧异了,这小子可以啊,装逼技术有两把刷子,底子不弱。寻思了一下,瞅瞅门外那辆被路人拍照围观的限量版劳斯莱斯幻影,说:“要不这样吧,我送你十辆你开的这车,以后别管我和你姐的事。” “嗯?”白杰眉心一凝,眯眼打量张同学,眼神诡异。 良久,说:“这车我就瞎玩玩,不值一提,我有一幅梵高的画,最少能卖两亿美刀,买你滚离我姐远点。” “咦?”张上惊诧了一下,“你小子可以啊。” “比你可以就成。”白杰洋洋得意,总算出了一口恶气,报了当初狼狈离开长上娱乐城的一箭之仇。 小人得志。张上这样想,于是说:“跟我比钱没意义,再加一百个你也是菜。” “装逼。”白杰不屑一顾。 张上:“你觉得太谷怎么样?” “还行。”白杰由衷说。 昨天晚上几乎把太谷绕遍了,不得不说这地方如果建成了绝对是大都市级别的,甚至有可能成二线城市,比地方省会更牛。 张上笑笑:“整个太谷都是我的。” “你他妈开什么玩笑?” “唉……”长长一叹,起身向外走,余音渺渺。 “人生寂寞如雪,岁月如斯成殇,几度悠凉似梦,不要跟我装逼,你会伤不起。” …… 当调查过太谷,调查过长生风投,调查过一切能查到的东西……白杰生出“既生瑜何生亮”的想法。 也明白自己没有能力管姐姐的事,哪怕张上已经订婚,你姐注定是二房,也无能为力。 钱是王八蛋,但它可以代表的东西太多了。 白杰经历过很多,更明白那些形成规则的事,也更看得开,给有钱人当小老婆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因为人家的社会地位和巨大影响力,足够碾压普通人家的所谓幸福。 当然,白静不是这种姑娘,哪怕张上一无所有,她也绝对会不离不弃。 其实,只要白杰想开就好了……他能接受,张上就少一点麻烦。 2012年圣诞节。 史可的痴呆弟弟大婚,在太谷新开的五星大酒店操办,几乎将公司高层全部邀请到了,但不收礼。 办宴席的钱,当然是张上出。 一向和史姑娘不太和睦的孟苓也来了。 大概是过度操劳的原因,即将奔三的孟姑娘虽然依旧艳丽逼人,足够有诱惑力,可眼角却已爬上一丝浅浅的皱纹。 张上是个懒蛋,除了定制方针和发展策略,公司的事几乎都是她在掌舵……这几年,将一个前途未卜的小电商公司做成行业巨头,孟苓付出了太多。 “好大的手笔,不收礼,还倒贴礼物,你的秘书真有钱。”不失礼貌地向那些过来问好的公司员工点头,孟苓在脚下踢了踢旁座的张上,酸酸地说。 “……”这种事没法解释。 “看看那些人,有多少是在嘀咕你和史可有一腿的?”孟苓揶揄地扫视远方。 “……”张同学没敢说话,心里清楚最近对孟姑娘有点冷淡了,人家有意见了。 可咱又没分身,人就这么一个,还成天忙里忙外,哪有那么多时间“面面俱到,雨露均沾?” 见张上不敢回话,孟姑娘才哼了一声。 气氛沉默下来,众目睽睽之下,俩人也不敢有小动作,都默默吃菜。 “那个……明天,我得去一趟美利坚。”犹豫了好久,孟苓突然略带不舍地很小声说。 “去那干嘛?”张上挑着鱼刺问。 “我准备facebook考察一下,学习人家的运营和技术,看看有什么能取长补短的。” “嗯,去吧。” “今晚……” “今晚我去你那。”张上接茬,顿了顿,“你不是安全期,准备好措施。” 孟姑娘撇撇嘴,对这方面,他严谨得像老学究,一点都不带情面的,坏人兴致。 是夜。 孟苓喜悦、疯狂、兴奋,一双强大的胳膊粗暴地压迫她向命运屈服。 这是一个比她更强有力的人,一个她既不能给以威胁也不能压服的人,一个正在威胁她和压服她的人。 不知为什么,她在这激烈博弈中,心颤抖着,忽然发现自己很累,就像被高速飞驰的火车撞向天空,脚踩云朵,身心凝固如螺母,想努力挣脱螺丝,却无可奈何……两人在那片朦胧的黑暗中上升,上升。 “你累了?”张上发现她情绪不高,虽然表情很喜欢,可没了往日水乳交融的感觉,心不在焉。 “有点。”抚着他的脸颊说。 张上叹了叹,“这些年为难你了。” “都走过来了,看着你转型成功,从张黑金变成张万亿,说明我没跟错人。” “我能有今天,你居功至伟。” “嗯,我知道。”孟姑娘不做作,顿了顿说:“你爸最近正在积极参与长上网的事务,找我谈过两次。” “你有什么想法?” “退位让贤。” “谢谢你。”张上由衷感激。 “快别这么煽情,弄得老娘离不开你了。” “你还想离开我?”张上坏笑,用力将她翻个身,面朝下,骑了上去。 …… 第二天,孟苓赶赴美利坚进行考察。 元旦,孟苓的秘书来电:“大事不好了,孟董在美利坚失联,公司账户里也少了二十亿。” 张上俯瞰太谷,久久无言,低头注视手机短信。 “别找我,下半辈子,有缘再见。” 注:(白杰的故事来自真实人物李春平,大家可以百度一下,荒诞不羁) 第281章 (大结局) 孟苓卷走巨额资金,在公司内部引起轩然大波。 张上发布紧急命令,如果谁把这事泄露给媒体,立马滚蛋,并且搞行业封杀,让你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高压之下,这事算稳住了,不出两天就再无人议论。 家里。 “这个孟苓忒不是东西。”张志伟进门就骂,用力拽开裹着脖子的领带。 “爸,不要紧,她走也在情理之中。”张上叹一声,这些年,把孟姑娘眼角压得起了皱纹,虽然有岁月的原因,可过度操劳才是真凶。 其实孟苓这个人很简单,只想挣到足够一辈子挥霍的小钱,然后无忧无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此简单而已。 终究是滚过床单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张上恨不起来……二十亿不多,这是她这些年该得的钱。 张志伟:“现在公司没人主持大局,各方面蠢蠢欲动,这才几天时间就开始互相推诿,刘晓力嫌长上商城压榨快递价格,王興嫌全国各地的长上快餐店不给力,要跨过闫曼尼搞改制,微博区的黄治桦鼓动煤老板群体,四处跑关系,要开董事会,想顶上孟苓的位置。公司快乱成一锅粥了。” 张上:“爸,不用急,你先把长上集团的事放一放,让苏樱顶你的位置,再把白静调去给她当助理,明天召开董事会,你顶上孟苓的位置。” “我?”老张一愣,“我不行。” “爸你快别谦虚了。”张上笑笑,心里一叹。 老爸这些年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从憨厚朴实的农民变成声震全国的企业家,与之相匹配的,除了手腕,还有野心。 孟苓出走,压死最后一根稻草的大概就是老爸插手公司事务,让孟姑娘没有存在感了,没必要坐着那个位置了,不走难道等逼宫? 老张野心勃勃……身为儿子,其实张上应该高兴才对,没野心,没手腕,不会争取,不会斗争的人,又怎么能拿得住这么大的企业? 次日。 长上风投的股东们实在太多,有八百位煤老板都入股了,还有带着股份的王興,刘晓力等公司高层。 来参加股东大会的都是一些入了几十亿的大煤老板,其余人不够资格。 其实这个大会开不开没有意义,完全就是张上的一言堂。 “孟苓走了,我想大家都挺高兴的,这个女人压了你们好些年,大伙不服气也有好些年了,今天好了,大家再选一个吧。”张上扫视众人说。 “当然是你上了,这公司除了你,谁也没资格领导我们。” “哪怕别人上来,大伙一样不服他。” “我们只认你张万亿。” “……”七嘴八舌一通。 张上压了压手,轻描淡写说:“行了,别吹我,说正事,今天要是选不出人来,我可就把我爸放上来了。” “……”会场气氛一窒。 王興:“啊哈哈,张董是众望所归。” 刘晓力:“那是那是啊……” 黄治桦脸色难堪,咬牙说:“张董实至名归。” 张上:“那就这么定了,即日起,任命张志伟为长上风投执行总裁,总领下属集团企业网站等一切事物。” 顿了顿说:“大家以后有事给我爸汇报,别找我。” 众人:“……” …… 2013年,张上23岁,朱曦25岁。 元旦后第一件事,领结婚证。 在一起五年,两人从不做安全措施,朱姑娘的肚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朱曦以前还觉得这事可以再等等,再等等,或许哪天就中标了。 可去年,自从柳琴领养了一个孩子之后,就是这个孩子让张上成天往她那跑,并且乐不思蜀,俨然有一家人的氛围。 朱姑娘觉得,造人事业得提上日程,可是检查好几遍了,医生都说双方身体健康,但肚子就是不鼓,怎么整? “宋利子最近在哪?” “找他干什么?”张上诧异了一下说。 “问他点事。” “什么事?” “不告诉你。” “……”找他还能有什么事,请教造人秘籍呗,尽管老宋直到现在也没造出儿子来,可人家好歹经验丰富不是? 一个电话过去,老宋屁颠屁颠来约,顺便带着最近才纳的小妾给兄弟开眼。 一个美利坚白人姑娘,以黄种人的省美观都觉得很漂亮,搁床上得爽死。 一个非洲黑人姑娘,以黄种人的省美观都觉得忒他妈黑,夜里要是关了灯,大概就剩下牙能看得见了。 面对白玫瑰和黑玫瑰,张上突然想到那句卖楼的广告词:“万千繁华中成就传说……” 张同学被撵到十米以外,看着路边的老宋和自己媳妇谈话,具体谈了什么,大概也是生孩子那点事。 于是,这一年春节前,太谷沸腾了。 长上系企业举行爱心活动,请来全国最著名的妇科,儿科,产科专家,免费为太谷6万已婚女性进行全方位体检,为期一星期,过时不候。 朱姑娘要复制宋明帝曾经的闹剧,张上想死……却没法拦,姑娘想要孩子想疯了,那种急迫心情可以理解。 这次体检之详细,设备之先进,规模之宏大,开创历史先河。 百姓是感恩的,事无巨细的体检,那么较真,说明人家是认真的。 可是,妇科的体检让大家觉得很难堪。 脱了裤子躺床上,让女专家带着塑料手套鼓捣下边,这算正常的,又有哪个已婚女人没点妇科疾病的? 可鼓捣完,还得给你撑开,让一边的助手拍照留念,这他妈就扯淡了……多难看啊! 医生给出的解释:拍照是通过观察色素沉淀,看你的生理卫生和滚床单状况,来分析你有没有妇科疾病。 这个解释纯粹扯淡。 有人说是要展开什么科学调查,证明啪啪啪次数与色素沉淀的关系。 有人说是医院要把照片整合起来,给妇科做底蕴。 有人说是要进行本世纪新风貌拼比,看看谁是“黑桃王”。 年后,朱曦拿到结果…… 证明:全身无毛的女人,怀孕比正常女性要困难很多,对男性“亿万雄兵”的活性,要求很高。 得是那种身体极其健壮,对寻常女人一发即能命中的猛男,才能好生养。 于是,张上遭罪了…… 在朱姑娘的强迫下,俩人抛下一切事物,去海南岛的豪华别墅闭关。 顺带把隔壁也买下来,全拆了,改造成国内最强大奢华齐全的健身房。 请来世界最顶级的健身教练,还有拳王和瑜伽大神,对张同学进行体质改造。 一年后,张上觉得自己能一拳打死牛…… 夜里经常把朱曦折腾得要死要活,肚子却还是没反应。 两人彻底颓废了,只得打道回府,准备搞试管婴儿,或者人工受孕。 这一年,杨凡生病逝。 在师傅陵前跪下磕了三头,上过香之后,张上回头看了看文武学校……这是师傅一生的心血,他就葬在这里,守护着学校。 “师傅临走前有话。”陈连尉接任了文武学校的校长。 “什么?” “形意门有秘方五行丹,内中含有几十种矿物质成分,可以补充人体必须的各种微量元素,使人体达到多种化学平衡,你可以试试。” “还有这东西?”张上呆了呆。 “这是武林瑰宝,真正的古方,现在传给你。”陈连尉递过来一件包着的东西。 …… 2018年。 国内三巨头,长上,腾讯,阿里。 长上大厦走出国门,学着向花强的路子,在全国世界各大城市均有大厦,有办事地点。 由于只是超市和快递、快餐、食品,生活用品等物件,不涉及高科技,长上系企业在国际上如鱼得水。 在国内,直接养活了三个省的人口,间接带动无数人就业,是真正的巨无霸。 彼年,苹果市值万亿美刀,我国所有3600家上市公司,整体资产相当于六个苹果。 长上系企业于深交所整体上市,给国民经济注入强心针,市值八万亿。 时隔八年,盛情之下,再上《鲁豫有约》。 鲁豫:“很荣幸可以再次请到你。”【你丫架子真大啊】 张上:“很高兴可以见到陈姐。” 鲁豫:“为了请你,我们节目组和你谈了两年诶。” 张上:“……” 鲁豫:“据说你已经偷偷结婚了?” 张上:“嗯……这个,应该不算偷偷吧,我们是明目张胆的,只不过没有大操大办。” 鲁豫:“我记得你上次就说过,如果有女朋友,一定是朱曦,其实你们那个时候就在一起了吧?” 张上:“嗯,虽然我们不缺钱,但还是希望彼此有自己的事业,那时候她正在拍戏,所以隐藏了消息。” 鲁豫:“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张上:“从2005年暑假相识……”【一顿哔叨】 鲁豫:“真的?你就真的爱上了朱曦了?”【故作惊讶】 还没等张上回答,就转头对观众自问自答的说道:“张上和朱曦在本世纪最伟大的爱情就这样开始了!他们心心相英海枯石烂,永不变心,二十一世纪见证着张曦的伟大爱情!” 还没等张上插上嘴,又问:“你们有生小宝贝吗?”【这时候全世界都知道两人有个男孩,名叫张曦焘】 张上还没张嘴,鲁豫又说“是男的还是女的?” 张上还未张口,鲁豫又冲着观众自导自演起来“大家看屏幕,张曦生了个女孩,起名张曦涛,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这是他们伟大爱情的新的见证!” 这时,关于两人孩子的新闻甚嚣尘上,张上没被媒体气死,差不多要被鲁豫给憋死了!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